花了些时间，林恩总算是打听出了抓捕的真相。
兜兜转转，其实这件事和她也脱不开关系：
尼古拉教授是个天赋异禀的科学家，在阿尔卡迪亚大学任教期间，利用学校差分机进行过不少有意义的研究——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最近他在能源方面的研究有了新突破。
但也因此惹恼了另一群人。
“能源？”林恩眉心一抽，“温蒂有没有提起过，是和什么有关的？”
她觉得自己隐隐约约能猜到一点真相。
克莱尔摇头，她一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温蒂倒是顺嘴提起过，尼古拉教授在鼓捣金属线圈、铜丝，诸如此类的东西。
审查官，您说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和能源有关呢！”
金属线圈……
导线……
林恩的脑袋嗡嗡作响，见证历史的震撼如海浪般冲击而来。
没搞错的话，尼古拉教授发明的是……
电！
虽然克莱尔并不清楚，但林恩相当明白这是一种多么强大的能源类型。
不夸张的说，世界会因此而天翻地覆！
难怪有人想抓捕他：如果大型的蒸汽发电机开始运作，一定会挤占原本的瓦斯能源保有量！
克莱尔看了眼表情夸张的林恩，又自顾自地说道：
“尼古拉教授身正不怕影子斜，因此一开始，国民卫队没有抓到他的把柄。”
也就是说——
她继续补充后半句。
“于是，那群审查官就开始一一调查他的身边人。他的妻子、子女、甚至父母，都被查得扒了层皮。
直到查到学生时，温蒂偷偷摸摸、未经许可使用差分机的事情被人举报，直接导致了两人一同被抓捕入狱。”
“举报？！”林恩咬了咬后槽牙，“怎么会有这种人？！”
“你永远无法想象，他们会用多么下作的手段攻击、甚至污蔑别人。即便是，这件事情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克莱尔记者冷笑着说道。
这一点，在她短暂的职业生涯里也屡见不鲜。
林恩想了想，终究没问出那句“温蒂为什么要使用差分机”。
她总觉得，是跟自己的委托有关。
温蒂的忙，她不能不帮。
林恩取出机械信鸽，在自带的纸条上写好内容，一边塞进饱满的黄铜鸽肚里。
“国民卫队内部的情况并不明朗，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拜托首席审查官关照他们。”
克莱尔的感谢还没说出口，就提前一步被林恩的手势挡掉。
“但我很担心，这件事是蒙德里安·威灵顿的手笔。如你所说，他是个手段相当下作的人，我差点也栽在他手里。”
克莱尔虽然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但她很显然知道“威灵顿”家族。
“又是一个威灵顿？”
又？
林恩捕捉到关键词，甚至停下了手中的铅笔，满脸不解地问道：“还有哪一个威灵顿吗？”
“不，没什么，不过是些过去的龃龉。”
克莱尔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好奇地看着林恩摆弄机械信鸽。
“用不了多久，碎金城就会收到信息的。”
林恩瞥了她一眼以作安慰。
克莱尔一言不发，但眼底满是担忧。
放飞机械信鸽后，林恩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
即将到饭点，她索性提议两人去“花墙酒吧”吃饭。
花墙酒吧的外墙上，四季都点缀着无穷无尽的花朵——光是在绯通亚矿场购置这么多鲜花，就足以证明老板财大气粗。
它的大门是木质的，隐藏在花丛之中。
推门而入的瞬间，悬挂的薰衣草色风铃摇晃了两下。
接待二人的服务生叫莉莉，意为百合，她的胸前也因此别着一枚贝母镶嵌的百合花形胸针。
她笑意盈盈：
“请问二位，有预约吗？”
“没有。”
莉莉四处张望了一下。
“由于其他地方已被预订，我带你们去角落的位置，请问可以接受吗？”
不接受也得接受吧？
林恩点头，跟着莉莉的脚步走到花壁另一侧的卡座。
她立刻把此处定义为“低人一等座”。
桌椅挨得更近、也更陈旧，远处唱片放映机的音乐也更加模糊。
虽然未到饭点，但稀稀拉拉坐着几桌客人，都在小声谈天。经过的时候，林恩准确获取到“爆炸”“朗氏”这些字眼。
林恩挨着木质横档坐下，一边接过莉莉手上的菜单。
克莱尔瞟了一眼，瞬间咋舌：
尽管这家店开在小镇，但价格甚至比得上碎金城的体面餐馆了！
花了人均5金塔拉点了两份主厨套餐后，林恩靠在椅背上，一边跟克莱尔谈论起那桩“无头男尸”案。
“您或许可以追查，但追查没有意义。”
“为什么？”
林恩压低声音：“他的死有信徒的参与，你无法查到真相。”
她故意模糊了细节与真相，但笃定的语气却令克莱尔一下子确信了。
“我甚至开了个专栏呢……”
克莱尔面露难色。这样一来，要么立刻废除专栏，要么完全杜撰。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很难接受。
林恩舀了勺奶油炖鸡肉浓汤放进嘴里，又望向克莱尔。
刚想询问“飞艇驾驶员艾迪·穆德”讣告刊登的情况，她的视线就被门口走入的一行人攫夺。
为首的是西斯·朗。
——看来他并没有“重伤”，还好端端的，甚至能走路呢。
林恩有些遗憾地想着。
紧接着，治安官迈克尔·罗伯特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一同走进来。
服务生的迎接声不大不小地落入林恩耳膜。
“罗伯特先生，夜莺小姐。”
等到看到接着走进来的女人时，林恩的后背倏然发紧，一种强烈的惊骇冲击而来。
心脏漏跳一拍，她的胳膊止不住地颤了几下。
茉莉？！
是亨利·朗的情妇茉莉！
这些人的组合，加上朗氏矿场的爆炸，令林恩瞬间联想到那把被茉莉“赠送”给她的、神秘的断剑！
一定是……
一定是追查到亨利·朗、紧接着又顺藤摸瓜查到茉莉了！
那么，下一个就是她了！
林恩攥着餐刀，无意识地切割着牛排，恨不得将耳朵绑在这几人身上。
她侧耳偷听，发现隔音效果比想象中好太多，他们的低声絮语完全无法传过来。
既然如此，她必须要提前想好应对方法。
最佳情况是，茉莉一口咬定对断剑一无所知。
这样，她们二人就通通与这件事无关了。
若非如此、如果茉莉“供出”自己——
首先绝对不能承认断剑的存在，直接把锅甩回给茉莉！
这也就意味着，她需要把断剑挪一下位置，起码不能留在自己的公寓里。
好在，已经和白琳约好今晚“通话”，或许可以把东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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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家。
至于下一步，林恩暂时还没有想好。
她还不想彻底惹怒西斯·朗：昨晚的信徒大战足以证明，信徒“寒冰”的攻击力远远超过她。倘若他动了杀心，自己必然没有幸存的可能性。
看来，吸收噬土畸体的“母神”迫在眉睫！
林恩暗下决心，一边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
现在才晚上八点，距离约定好的通话还有四个小时。
==
白琳比计划时间提前了不少。
在林恩还没来得及拜托她转移“断剑”之前，她就已经发来一长串文字。
【金蔷薇宫最近的情况很糟糕。
□□案已经让大大小小的城镇陷入模糊的混乱，碎金城内有人（首席审查官报告是工党分子）散布“王室正统论”。
国王最近很是焦头烂额，连带着我也跟着忙碌起来。
国家要乱了，林恩。
或许，你应该呆在绯通亚矿场，直到风波停歇。】
林恩呆滞地盯着这些文字，直到它们自然消失。
过了一会儿，她才提起笔：
【我已获悉。】
白琳本就只是抱着“传播”的目的，并没有打算让林恩跟着忧虑。
她很快就换了话题：
【在矿场调查的还顺利吗？想必很顺利吧，甚至还获得了“超凡物”。】
林恩言简意赅地把绯通亚矿场的信徒战斗再次复述。
最后，她写道：
【我最近在准备干一件重要的事情，或许成功之后我就能返回碎金城、和你重聚了。
或许，在那之后，我应该辞去审查官的工作，远离这些□□。】
白琳提起笔，刚想写什么，忽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浅淡的笑声。
还没等到她重新落笔，林恩的委托就再次冒了出来。
【请拿备用钥匙打开我公寓的大门，在书架最顶端有一只金属匣。
拜托把它转移一下地点吧！
如果放在我家，或许会很不安全。】
金属匣……
白琳拧开空无一人的房门，“啪”一声打开瓦斯灯。
她一眼就看到那个格格不入的匣子。
把匣子从书架上拿了下来，白琳没有打算开启它，而是仔细思考着秘密存放它的地点：
暂时可以存放在她的公寓，但长期来看，这并不是个好地点。
或许……东区的仓库？
抱着金属匣重新关灯锁门，白琳的视线忽然落在金属匣表面锈蚀的图案上。
她骤然一怔。
这是神谕文！
不仅如此，匣子侧面还刻有古神诺克斯的鱼纹图腾。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恩又是从哪里获得这样东西的！
白琳倒吸一口气，瞬间打消了把它随意存放在仓库的打算。
这样的物品，放在哪里都不安全。
除非——
她坐回书桌前，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瞥见林恩新写的一行字迹：
【莉亚还好吗？古德温上校情况如何？】
林恩的第一个问题，白琳有些为难。
她决定对林恩撒谎：
【小姑娘挺好的，就是有点想你。】
至于“谎言识别者”莱亚·古德温……
其实白琳也不知道，林恩什么时候和他这么要好了。
她想了想，回复道：
【我这几天没有与他联系，神学院那边也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不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