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翊把浴室的温度调高两度,简单冲了个澡。穿上浴袍时,他看见了镜面上被白雾模糊了脸的男人。
他侧过头,凝视着对方布满阴霾的面孔,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过了一会,他垂下眼睛,身上大多数伤疤已经浅到几乎看不出痕迹,而最长最深的那条贯穿胸口,只差一寸,就会要了他的命。
指腹缓慢按过上面新生的嫩肉,楚衍翊目光慢慢暗了下来。应煜当时还没完全和他撕破脸,却已经下了死手,事后还假惺惺地派副手绑了人来楚衍翊面前赔礼道歉,说是御下不严,全凭楚衍翊处置。
楚衍翊什么都没做,只是弯起嘴角:“回去告诉应总,一场意外罢了,没必要放在心上。”
都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应煜倒好,是为了一个同性别的Alpha。
周一……
楚衍翊轻轻吐出一口气,拉好浴袍的带子,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头发。
放大在另一侧的屏幕还在播报最近的星际局势,两个主持人的嘴一张一合,语调平稳克制,不带任何个人感情色彩:“……兽人联盟和帝国的贸易协定正式生效,原材料的流通再度洗牌,预计……”
楚衍翊倚在墙壁边上,面无表情地听着报道,他戴上眼镜,翻开屏幕上的其他窗口,繁杂的数据和报表跃然眼前。花花绿绿的数字在他蓝色的瞳孔中掠过,他大致看了一会,将几个买家的资料拖进聊天框,发给了对面。
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楚衍翊看了眼监控中的身影,挑起眉毛,穿上拖鞋,拄着手杖走到卧室自带的书房里,按下书桌一侧的按钮。
周一站在门口,刚抬起脚,见到楚衍翊这十分……居家的打扮,怔愣片刻,没有再往前。
楚衍翊嘴角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他将毛巾挂在脖子上:“进来吧。”
月光飘渺,远处的山林笼罩在浅浅的雾气中,昏黄的台灯映照出来人踌躇的影子,正正和楚衍翊的交织在一起。
楚衍翊漫不经心地坐到宽大的书桌后面的转椅上,一边继续蹂躏自己的头发一边开口:“那些人都处理完了?”
周一蠕动着双唇,点了点头。
楚衍翊抬起眼睛,忽然发现周一似乎和白天自己见到时不太一样,原本凌乱的灰发此时整齐梳在脑后,刮了胡子,领口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那一颗,袖口上没有任何污渍,手上……戴着自己给他的手套。
这是去好好收拾了一下再过来?楚衍翊承认自己有被这种小心思取悦到。
五彩缤纷的糖果在精致的盒子里相互碰撞,楚衍翊对着不知所措的周一轻笑一声,点了点盒子上繁杂凸起的花纹,把盒子推到桌边:“他们说这种味道最近很受欢迎,所以带回来给你试试。
周一再次露出了在楚衍翊看来有些傻气的表情,他抿了抿嘴唇,用力对楚衍翊鞠了一躬,做了个“谢谢”的手势,便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向着楚衍翊走来。
万籁俱静,偶尔有不知名鸟类的叫声从窗外传来,水珠顺着头发滴在毛巾上,楚衍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动作。
明明没什么底气的模样,周一走得却很稳。楚衍翊有一瞬见到以前那个嚣张至极的周一的错觉——如果不是他的左手一直在颤抖的话。
周一微微弯下腰,伸出双手,一个请求的姿势。楚衍翊扬起眉毛,把毛巾递给了他。
不得不说周一的力度……比楚衍翊自己来要合适多了。
楚衍翊惬意地斜靠到椅背上,眯起眼睛看通讯器里的新闻,喝了口桌上剩下的冷茶。
茶水冷透后自带的苦味在舌尖炸裂,他不由蹙了一下眉毛。
热水慢慢倾斜进茶杯中,楚衍翊抬起眼睛,望着用一只手给自己添茶的周一,像是熟人扯家常一般:“你右手不方便,手语是不是不太好学?”
周一轻轻放下茶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替楚衍翊揉了揉发尾。
楚衍翊乐了,他捏着温热的茶杯把玩:“别擦了,差不多都干了。所以这到底是好学还是不好学?”
周一皱着眉思索片刻,还是交叠起手指放到楚衍翊面前,表示没那么好学。
“实在不行就用终端打字,左手多练练应该速度不会慢。”楚衍翊回过头,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Alpha的手腕,白天的淤青还没有散去。
周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了,左手握了握,深吸一口气,放下毛巾,来到楚衍翊身前,指了指楚衍翊手边的纸和笔。
楚衍翊歪过头,扫了眼这几张白纸和下面压着的文件:“左手写字可比打字要难。”
周一咬咬嘴唇,手上的动作却有些着急,紧接着,他干脆跪坐在楚衍翊跟前,低下头双手合十,像是某种祈求。
从楚衍翊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灰色脑袋。
“好吧好吧,你想要的话。”楚衍翊尽量让语气显得更无奈些,他笑着叹了口气,抽出一张白纸,“你可以试试。”
周一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咧开嘴对楚衍翊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男人笑起来的时候有一颗虎牙相当明显,楚衍翊盯着那颗虎牙看了会,拧开自己钢笔的笔盖,和白纸一起递给周一。
他低下头,Alpha伏在他脚边,纤细又白皙的脖子后面露出了一点遮不住的焦黑烙印,后颈上也看不出曾经针孔的痕迹,显得格外光滑,那枚钥匙就这么在楚衍翊眼前晃来晃去。
果然是高等级的Alpha,就算是受了伤,也会比普通的Alpha愈合能力要强。楚衍翊不慌不忙地放下了手里的通讯器,饶有兴致地看着周一写字。
整个房间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钢笔隔着白纸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虽然这样写字姿势有点别扭,但周一左手握笔的动作比之前娴熟了不少,甚至比一些人的右手还要标准一些。
半晌,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挂着忐忑的笑容,举起手中写好的三个字,送到了楚衍翊的膝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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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钢笔书写的,和终端里面的标准字体一模一样的“楚衍翊”三个字。
楚衍翊脸上的笑顿了顿,他沉默了快一分钟,手指缓慢地摩擦着这张轻飘飘的纸,将杯子里的热茶一饮而尽。
他能感受到周一偷偷瞟向自己的视线,一只躲在自己挖的洞里却忍不住往外张望的仓鼠。
于是楚衍翊抚摸着周一那头灰色的头发,捏起纸夸奖道:“写的不错。你自己的名字呢?能写出来吗?”
周一无声地点点头,伸手拿过纸准备继续写,却被楚衍翊握住了手腕。
“趴着写不累吗?那不是有椅子。”
周一愣了一瞬,直起身子,坐到了楚衍翊的对面,低下头,握紧了笔,一笔一划比之前还要认真。
楚衍翊拿起通讯器,还没来得及回复张容天的消息,周一就已经放下了笔,垂着脑袋站到了一边。
依然是和标准字体分毫不差的“周一”两个字。
“你这段时间都在练字吗?”楚衍翊玩味地打量着周一,脑中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他们平时安排你干些什么活?在厨房帮忙?”
周一点了点头,缓慢地用手语告诉楚衍翊,他都是晚上的时候练习,白天的时候没有出过任何岔子,但也不是什么字都会写。
“挺好的,慢慢来呗。”楚衍翊看了眼日程,给张容天回了个时间和地点,他扶着手杖站起身,“药有在按时吃吗?吴医生说你因为头疼要了好几次止疼药?”
周一有点迟疑地盯着脚尖,他不确定主人家是否允许自己使用那些,或者说允许一个奴隶浪费额外的药物,他见过那些被病痛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奴隶,不存在任何药物,等待他们的是求之不得的死亡。
手杖距离他不过几步之遥,他准备好迎接一次杖责,却只有楚衍翊轻柔的声音落在他耳边:“我和她说过了,让她直接给你一整瓶就行了,但是别滥用这个,对身体不好。”
“不过……”楚衍翊拖了一会长音,站到周一面前,“这些都会从你的工资里面扣,知道了吗?”
周一过了一会,缓慢点头。
“既然这样,小一,你再给我写几个字吧?”楚衍翊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周一立马坐到了桌子前面,提起笔,等着楚衍翊的吩咐。
“就写应煜这两个字。”楚衍翊扶着椅背俯下身,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声音像是蒙了一层雾,“会写吗?”
落地窗外的路灯准时亮起,巨大的阴影将浑身颤抖的周一完全笼罩在楚衍翊怀里,楚衍翊伸手抽走周一手中的笔,温暖的气息混合着水汽擦过周一的耳垂。
周一手指颤抖着,一滴墨水落在了白纸上,模糊了“楚衍翊”和“周一”一上一下这五个字。
“虽然你忘记了以前的事,但是我很好奇,你现在知道应煜和你的关系了吗?知道应煜和我的关系了吗?”他低下头,从下往上,从容地审视着周一那双无路可退的,碧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