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已有人选了?”
“嗯。”闻昊渊顿了顿,“荣昌侯府有一位孀居多年的千金。”
短短一句话,虞声笙就明白了。
这位荣昌侯府的千金也是个命苦倒霉的可怜人。
今年约莫二十七八了。
原先也有一门不错的亲事。
可谁知小定都下了,未婚夫却暴病而亡。
这样的望门寡京中高门大户都嫌晦气,哪怕荣昌侯府的门第够高,他家的姑娘嫁妆够厚,这位千金小姐的婚事还是被耽搁下来。
后来又听说这位千金其实对病故的未婚夫情分颇深。
哪怕父母相逼,她也不愿另嫁他人。
这一拖就拖了好些年。
虞声笙当时听说了,还瘪瘪嘴来了句:“要是个男人,保证不出半年就另寻他妇了。”
这番嘴快,还惹来了张氏一顿罚。
她记忆犹新。
瑞王年纪也不小了,这荣昌侯府的千金与他在年纪上倒也相配。
况且这么多年过去,想必这位千金也会改了主意。
人都是会变的,再说了,瑞王正妃这个位置简直堪比香饽饽。
果然,闻昊渊刚跟她说了这事没多久,很快宫里的指婚就下来了。
瑞王与荣昌侯府千金得陛下明旨赐婚,将于六月十七正式完婚。
消息传来,最开心的莫过于荣昌侯府的二老,以及长兄长嫂。
流水一般的聘礼抬入荣昌侯府,一时间这段佳话人人相传,成了京中最时兴的谈资。
让虞声笙没想到的是,因这件事最先被冲击的居然不是江姨娘,而是郭文惜。
这位郭姑娘来拜访时,小脸垮得很,闷闷不乐。
虞声笙让金猫儿换了她喜欢的茶点来。
见着好吃食好茶水,郭文惜才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是郭大太太一直在念叨她的婚事,乍一听闻那位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都有了这样好的着落,她越发叨叨个没完,可把郭文惜烦得头都大了。
岚珠在一旁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些日子我们姑娘可没少烦心。”
“好个坏妮子,连你也瞧我笑话!”
“姑娘别气,奴婢哪敢呀,奴婢只是心疼您。”岚珠轻轻一笑。
“婚缘自有天定,也不必着急,你看看我不就知晓了?”
虞声笙拿自己做例子,听得郭文惜眼前一亮。
没错,谁说婚事就一定一帆风顺呢?
不怕一波三折,只要最后否极泰来就成。
郭文惜本就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与虞声笙说了两句,便将心思放开了。
后来再见,便是在昌夫人办的宴饮上。
昌夫人多年闭门不出,专心礼佛,其实在豪门女眷中的人脉还是有的。
难得的宴饮,自然吸引了各府的贵妇千金们。
虞声笙这会子已经怀相稳定,且昌夫人府上距离将军府也不算很远,她正愁没借口出门逛逛,这宴饮的名帖一送来,她立马就应了。
闻昊渊不放心。
安排了比平日多一倍的奴仆跟着,还随车安排了一位府医,堪称滴水不漏。
郭文惜乍一见这排场,连连咂舌。
被身边的母亲瞪了一眼。
郭大太太却见怪不怪:“这有什么的,这才是一品军侯府该有的派头;你年轻,不曾见过从前的风光,若那位闻家大小姐还在,不会比今日这排场小。”
昌夫人亲自相迎。
握着虞声笙的手,将她迎进正厅。
众人一见昌夫人待她格外不同,又是好奇又是亲热,都想上来与虞声笙攀谈寒暄。
昌夫人道:“我与将军夫人一见如故,乃忘年交的情分;今日她也是瞧着我设宴,不忍拒绝,是以怀着身孕就来了;你们可不许烦了她,让她累着,否则我这主家头一个不答应。”
众人忙笑着迎合,再看虞声笙的眼神都变了。
角落里,徐心敏惊讶极了。
万万没想到,这从前不被看好的虞四居然不声不响地攀上了京中贵妇的高枝,能与她们坐在一处,自在说笑,当真让人羡慕至极。
一场宴饮结束,众人都觉得虞声笙温柔恬淡,言辞明快诙谐,对她印象极好。
徐心敏没有回府,而是绕去了镇国将军府探望姐姐。
姊妹二人在闺中关系就一般。
这会子各自成婚了,反倒常来常往了些。
徐诗敏是有点烦妹妹隔三差五地过来,但又觉着妹妹时常来,也能体现出她们姊妹情深,家和情浓。
矛盾的情绪汇聚在她的心坎,便让她的笑容看起来颇有些言不由衷。
徐心敏不慌不忙说了今日所见所闻。
还没说完,姐姐的脸就黑了。
“能不能别提她?”徐诗敏隐忍着声音。
“姐姐之前不是总喜欢围着人家转么?甚至不惜把妾室带去外头,也要给人家一个下马威,怎么这会子却不愿提了?”徐心敏笑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没别的事就赶紧回去吧。”
“姐姐怎么还气上了,仔细身子。”
“我哪里有生气,不过是瞧你成婚至今肚子都没反应替你着急。”
“你——”
这对姊妹说不到两句就翻脸。
同样翻脸的,还有瑞王府里的王爷与姨娘。
江姨娘是最后才知晓王爷要娶新妇的人。
一纸赐婚的旨意送到王府,江姨娘呆呆地跪在瑞王身后一同接旨,人都已经傻了。
待传旨的小太监离去,她再也忍不住,哭嚎出声:“王爷这般,将妾身置于何地?”
瑞王听得莫名其妙:“你还是做你的姨娘,有什么不对的吗?”
江姨娘被噎得不轻,一时间也说不出反驳对方的话。
是啊,瑞王失去正妃已有数年,如今另娶续弦不是再正常不过?
是江姨娘过惯了这些年的好日子,总觉得独自掌控王府内宅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压根没想到瑞王还能另娶。
瑞王老辣。
大约是早就猜到江姨娘的做派,直接入宫请旨。
有圣旨在头顶上压着,江姨娘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明面上闹腾。
跟男人拉扯情分,情分又不够;说名分,又张不开这口。
悲愤交加,万般无奈,她索性将自己关在房中,将原先缝制的香囊荷包等物统统用剪子绞得稀烂。
丫鬟们收拾残局时不小心被王爷身边的小厮瞧见了。
小厮又悄悄回禀给瑞王。
瑞王听后,眉眼未动:“女人家的把戏,不必再来与本王说,给她送点料子,让她慢慢绞。”
江姨娘见到成堆的料子,差点没把嘴巴给气歪了。
春日和暖,正适合养身子。
虞声笙忙完府里的庶务就歪在榻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一纸书信就在这个时候送了进来。
她看完后,精神一振,吩咐道:“去给将军传信,让他尽快赶回;还有,去把露娘请来。”
很快,露娘就到了跟前。
虞声笙开门见山:“你之前说的遇到过的那位情郎,目前有了下落,你可愿去见见?”
露娘一愣。
猛地抬眼,她的眸光中已经闪过一片泪水。
“愿意。”她频频点头,泪珠簌簌滚落。
半个时辰后,闻昊渊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另一个陌生的人。
他一身粗布衣衫,头发虽打理过,但依然显得凌乱,一双眼睛似乎呆滞,但难掩久经沙场之人与生俱来的森冷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