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在绝境里敲打,越能迸发出意想不到的火花。”
他放下茶盏,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王振想要玉佩,更想要李鸣那双手。
在没拿到之前,他不会下死手。”
“可那矿洞……”陈五欲言又止。
“矿洞怎么了?”沈千山抬眼,目光锐利。
“属下……属下在矿洞外围探查时,发现了一些东西。”
陈五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纸小心翼翼包裹的小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深灰色的碎石,碎石上粘附着几点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幽蓝星芒的结晶颗粒。
“这像是……星纹铜的原矿屑!而且……品相极高!”
沈千山猛地坐直了身体!他一把抓过那几块碎石,凑到烛火下仔细端详。当他看清那些幽蓝星芒和结晶周围岩石独特的铁灰色基质时,眼中瞬间爆发出无法掩饰的狂喜和贪婪!
“果然!果然在那里!”他低声自语,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苍天助我!苍天助我沈千山啊!”他猛地看向陈五,眼神灼热得吓人。
“那矿洞,入口不止一个!你立刻带人,绕到后山!
我记得早年矿图记载,那里塌陷后,应该还留有一个极其隐秘的通风口!找到它!不惜一切代价,抢在王振之前,把李鸣和那姑娘带出来!
记住,是‘请’出来!要毫发无伤!”
“是!属下明白!”陈五抱拳领命,转身欲走。
“等等!”沈千山叫住他,眼神恢复了商人的精明和一丝深沉的算计。
“记住,见到李鸣,告诉他,老夫这里,或许有关于‘地心火莲’的线索……就看他愿不愿意,用他在这矿洞里的‘发现’,来交换了。”
陈五心中一凛,低头道:“属下明白!”
看着陈五消失在门口,沈千山缓缓靠回椅背,手指摩挲着那几块带着星纹铜矿屑的碎石,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李鸣啊李鸣……你真是老夫的福星。
技术、矿脉……还有那可能牵扯前朝秘库的苏家女……都齐了。”
他低声自语,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
他拉开书桌暗格,取出一张信笺,提笔蘸墨,笔走龙蛇:
“敬呈兵部侍郎赵大人台鉴:前呈‘雪花镔铁’锻法及新式织机图样,想必大人已验看。此匠李鸣,其能远不止于此。
今又获‘星纹铜’、‘龙鳞金’富矿确切线索,此二物之神异,于军国利器之铸造,恐有翻天覆地之效!然鹰扬卫王振,似亦闻风而动,意欲染指。
此矿脉及此匠,关乎国运,亦系江南财赋根本,万不可落于鹰犬之手!
望大人速做决断,施加援手,或调虎离山,或雷霆震慑,务必保此人此矿周全!江南商会沈千山,顿首再拜!”
他吹干墨迹,将信笺小心封入一枚细小的铜管,唤来窗外早已等候的信鸽。
信鸽扑棱棱飞入沉沉的夜空,带着一个商人炽热的野心和一个匠人生死未卜的命运,朝着帝国权力中心的方向,疾驰而去。
矿洞深处,李鸣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怀中揣着刚刚完成的微型擒纵叉,手紧握着苏清瑶冰冷的手,耳中捕捉着洞外越来越近的撬石声和鹰扬卫凶狠的叫骂。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挤压着每一寸空间。
突然,苏清瑶的身体在他怀中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李鸣的心猛地一紧,低头看去。
微光下,她依旧紧闭着双眼,但长长的睫毛却在剧烈地颤动,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梦魇。
干裂苍白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李鸣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边,努力分辨。
“……火……火莲……”极其模糊的两个音节,如同梦呓。
火莲?地心火莲?!
李鸣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
是巧合的梦呓,还是……她体内那神秘的苏家血脉,在剧毒的刺激下,与那传说中的至阳奇珍产生了某种冥冥中的感应?!
也就在同一瞬间!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碎石滚落的声音,从矿洞入口方向猛然传来!
紧接着是鹰扬卫番子惊喜的呼喊:“头儿!通了!这块大石头松了!”
更大的撬动声和呼喝声响起,显然,堵路的巨石即将被彻底搬开!
前有未知的矿洞深处潜藏的异虫和黑暗,后有即将破门而入的凶狠追兵!
李鸣眼中血丝密布,猛地将苏清瑶往自己身后更深处推了推,反手紧紧握住了腰间那把粗糙的柴刀,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
冰冷的刀柄硌着手心,如同握住了一块寒冰。
黑暗中,他死死盯着那即将被突破的洞口方向,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
“轰隆——!”
碎石如雨,烟尘弥漫。
堵在矿道入口的最后一块巨石,在几根撬棍的合力下,不甘地翻滚着塌陷下来,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豁口。
“哈哈哈!通了!给老子进去!
抓活的!”王振那因剧痛而扭曲变调的嘶吼在烟尘中炸开,带着嗜血的狂喜。
他一只眼睛缠着渗血的布带,仅存的独眼在火把摇曳的光线下闪烁着毒蛇般的寒光,死死盯着洞内深沉的黑暗。
几个番子立刻扔掉撬棍,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幽蓝的冷芒。
他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争先恐后地弯腰钻入豁口,朝着李鸣和苏清瑶藏身的岩穴方向扑来!
沉重的脚步声、甲片碰撞声、粗重的呼吸声,瞬间打破了矿洞深处的死寂,如同催命的鼓点,狠狠砸在李鸣的心头。
“沙…沙…”近在咫尺!火光已经能隐约照亮番子们狰狞扭曲的脸!
李鸣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将昏迷的苏清瑶死死护在身后最深的角落。
他右手紧握柴刀粗糙的木柄,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左手却悄然探入怀中,握住了那个刚刚完成的、还带着体温的微型擒纵叉部件。
冰冷的龙鳞金刻刀被他含在口中,锋锐的刃口紧贴着下唇,带来一丝刺痛,却让他混乱的头脑瞬间凝聚起最后一丝冰冷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