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半夜三更睡得正熟呢,就被一通电话给催醒了。
她将放在床头的眼镜摸到戴上,起身接通了电话。
“喂,是姜女士吗,请到警察局来一趟。”
姜鹤瞬间就清醒了。
————
“妈,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
姜暖听到屋外的动静,打开房门见着正匆匆披外套拿车钥匙的姜鹤,忙开口问到。
姜鹤道:“班上学生出了事儿,要到警察局一趟。”
姜暖瞪大眼睛:“什么事儿啊,还闹到警局去了?我陪你一起。”
姜鹤道:“不用,你还怀着身子,晚上出去多操心的。”
姜暖是姜老师的独生女,今年刚怀孕,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姜暖道:“又不是八九个月了,出去一趟没什么的。”
“伯母说的对,我去吧,小暖你放心好了。”
隔壁房门被打开了,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身上已经换好了方便出行的卫衣长裤。
姜暖道:“那也行,林鹿,你跟妈开车的时候记得注意安全啊。”
林鹿点了点头,跟着姜老师离开了房子。
到了警局门口,车子刚一停稳,姜老师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林鹿也从驾驶位离开,锁好车子后,跟上姜老师一起进了局子。
刚到门口,两人就听到了一阵怒骂,还有男生哭泣的呜咽声。
“打死你个不成器的玩意儿,给老子丢人现眼的……”
一个矮小黝黑的中年男人卷起袖子,抬手给了对面的男学生一巴掌,骂人时唾沫星子横飞,一巴掌扇完,中年男人还要再打。
有警察看不下去,出声制止道:“行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别打孩子。”
那中年男人霎时没了打人时的威风,弯腰驼背地向警察点头赔不是。
不远处站着沈安宴和贺晴天两人,还有被一同带来的安保人员。
姜鹤看了她们一眼,确认过自己学生没有受伤,方才走上前同工作人员交涉。
她刚刚在电话里只了解到一个大概,此时到了警局,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在警察复述途中,年级主任和七班的班主任也接到通知来了这里。几人听完了事情的全程,各自表情不一。
姜老师说:“我等会儿会说她们的,这事儿做的是有点冲动了。至于剩下的问题,跟我们班的学生就没关系了。”
年级主任忙道:“是是,姜老,后续的问题我会处理,麻烦您大晚上的跑一趟了。”
姜老师摆摆手,转身去看自己班的学生了。
七班班主任一副头大如斗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主任,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后两个班的情况主任也清楚,本来就是个棘手的活儿。因此她没太难为对方,只说道:“让那位同学先回家待几天,等学校商讨该怎么处理。”
七班班主任见没自己的责任,不由松了一口气,忙“哎”了好几声,去通知主任的意思了。
虽然罪魁祸首被抓住了,但对方做的事说到底并没有违法犯罪,只是道德上有瑕疵。警局批评教育了一番,也没有做出更多处罚。
沈安宴对此有些愤愤不平,但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哪怕是在未来,对于虐待动物的事件,尽管社会对此强烈谴责,但官方也没能商讨出什么合适的律法进行惩治。
后续的事用不着再操心了,姜老师就要操心自己这两人胆大包天的学生了。
她走到二人面前,把这两个兔崽子打量了一番,问道:“这事儿是谁先起的头?”
沈安宴率先道:“是我干的,班长是来劝我走的,结果刚好碰到那个来放老鼠的人。”
贺晴天也跟着说道:“那个人我也打了。”
姜老师被气笑了,她点了点两个人:“认错不积极,揽事儿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
沈安宴嘀咕道:“我觉得没错。”
姜老师眉头一竖:“没错?这回是你们运气好,没遇到危险。要是来的人拿着刀,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你们该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
贺晴天道:“老师,我们错了,下次会谨慎行事的。”
沈安宴也没再犟嘴,乖乖认了错。
姜老师没再多说什么,转而朝沈安宴问道:“所以这几天你上课睡觉,就是为了这个事?”
沈安宴点了点头。
姜老师道:“不够妥当。”
沈安宴瘪了瘪嘴。
姜老师看她一眼,笑道:“但话又说回来,本心毕竟不坏。从这件事也能看出来,是个胆大心细,有责任心的好孩子。下次多注意些就好了,有勇有谋才是英杰,光会闷头乱干的,那是莽夫。”
沈安宴闻言高兴了,朝对方笑了起来。
姜老师说完她,又看向贺晴天:“你也是,能发现同学的不对,及时阻止,又帮忙合作抓住坏人,也做得很好。”
贺晴天闻言也摸着脑袋笑了。
该说的说完,该夸的夸完,姜老师道:“今天很晚了,我给你们放个假,明天就在家里休息一天吧,恢复恢复精神。”
见两人点头,她方才问道:“待会儿你们怎么回去?”
贺晴天道:“我妈妈来接我了,应该马上就能到。”
沈安宴道:“我打车回去。”
贺晴天闻言有些意外,她问道:“你家长……”
“咳。”
姜老师打断了对方的话,说道:“我开车来的,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
狗尾巴跟着父亲回了家。
他们家住在一个破败的筒子楼里,楼梯上最不缺的就是垃圾。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灯泡时灵时不灵的,晃得人眼睛都要瞎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父亲的眼睛。
进了家门,走在前方的父亲忽然停下了脚步。
狗尾巴觉得身上的血凉了一瞬,他轻轻颤抖起来,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个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半张脸瞬间红肿起来,大脑嗡鸣一片。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身上。
耳边是男人粗鲁的叫骂。
“打死你个狗玩意儿……”
“活腻歪的东西……”
“当初就不敢生你……”
狗尾巴抱着脑袋,心里想着,都怪妈妈。
都怪妈妈,要是她没跑,现在挨打的才不会是他。
————
狗尾巴刚生下来的时候,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是传宗接代的香火,是父亲的“根”。
他最初的家在一个封闭的小村子里,那里的人信奉男孩为根,拼了命也要生下一个男孩。
女婴被一个个溺死,村口的长河不知埋葬了多少鲜活可爱的生命。
女人在这里的地位极差,狗尾巴懂事后,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无师自通地明白了,他是个男孩子,天生就要比女人高贵一头,女人是可以随意欺负的,比如周围人家的媳妇女儿,比如他的妈妈。
村子里男人多,女人少。为了绵延香火,时不时就有一些女人从外面被送过来。
她们衣着光鲜,头脑聪明,刚来这里时总是大吵大闹,说一些狗尾巴听不懂的话。
他冷眼看着,左右这些人要么会慢慢被调教成一个“好媳妇”该有的样子,要么就是死,和那些女婴一样,葬生在门口那条长河中。
狗尾巴的妈妈不一样。
他的妈妈不是外面来的“不规矩的疯女人”,而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女人,妈妈的娘家人精明,他们知道,养一个姑娘花不了多少钱,每天喂一点点粮食,长大了换彩礼——村子里缺女人,这桩买卖稳赚不赔!
他的妈妈没有名字,没被卖掉前,人们叫她“杨家的”,卖掉后,叫她“王家的媳妇”。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狗尾巴八岁那年,村子里来了更多“外面的女人”。
那些女人和被买来的女人不一样,她们穿着黑色的衣服,面容刻板严肃,将村子里的人都抓了起来。
狗尾巴听到了“拐卖”、“犯罪”一类的字眼,还有“谋杀”、“遗弃”等词。
村子里的老公公和男人叫嚷着。
“我们自己家的事儿,轮不着你们来管!”
“我杀把个丫头怎么了?老子的种,爱怎么着怎么着!和你们有屁关系!”
“怎么了!我买来的老婆,想打就打,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些人后来都死了。
狗尾巴在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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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看到的。
他看不懂电视上说的那些法啊判啊的,只知道村里人犯了很严重的事,要么被关进监狱里关一辈子,要么就是判了死刑。
他们家逃过一劫,因为妈妈不是从外面买来的,父亲打的也不是很厉害。
他们一家人从村子里搬了出来,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狗尾巴被吓到了。
外面的世界有很多女人,不用做饭的女人,不用洗衣服的女人,不用看孩子的女人,读书的女人,工作的女人,甚至是做领导者的女人。
太可怕了,女人怎么能做这些事情!
他觉得自己身为男人的威严被侵犯了,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女人不来做饭带孩子,他的香火可该怎么传承!
真是要反了天了!
他虽是这么想,可不敢真说出来。那些女人不是村子里麻木懦弱的女人,她们高大威风,锋芒毕露,狗尾巴看一眼就吓得直哆嗦。
他有点怕这些女人会伤害到自己,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女人们并不关注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而真正给他造成伤害的,却是男人。
狗尾巴在村子里时,总为自己身上白花花的肥肉自豪,谁见了不夸他一句大胖小子有福气。
可这里的男人不同,他们以身材匀称苗条为荣,见了狗尾巴这个异类,总是用嘲弄厌恶的目光看他,甚至还会打他。
狗尾巴对这个新世界感到害怕,只有筒子楼里那个破烂的家能让他有些安全感。
还好,他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父亲。
他的父亲还能让他感到安全,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正常的人,正常的男人。
父亲矮小,黝黑,粗鲁,却让他觉得分外可靠。
尤其是父亲因为一点小事,动辄打骂妈妈时,才能让狗尾巴找到一点旧时身为男人的优越感。
他满怀恶意地注视着妈妈,就像那些男同学幸灾乐祸地注视着他自己。
直到有一天,妈妈私下里突然对他说——
“我想走。”
狗尾巴愣住了。
走?什么走?
他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没由来的害怕。
他像是才明白了,原来被打的女人,不是只有默默忍耐,或者不堪忍受去跳河这两条路可选。
她们竟然还能走?她们竟然还能跑?
这可怎么行!
妈妈走了,那挨打的不就轮到自己了?
狗尾巴深爱着父亲,却比妈妈还要了解父亲。
他像是忽然对妈妈有了极深的感情,跪下来痛哭流涕地述说着自己有多么爱妈妈,恳求妈妈不要走。
妈妈呆滞的眼珠子缓缓转了转,最后还是点头了。
从那天起,狗尾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妈妈嘘寒问暖,偶尔还会主动去打扫卫生。
妈妈似乎也觉得孩子长大了,有时受了委屈,也会试着向自己这个男儿子倾诉。
狗尾巴敷衍地听着,嘴上说着您真是辛苦了,真是不容易。
心里却想着,屁大点儿事都要说,真烦。
这么想着,下一次妈妈哭着说自己有多么不容易时,他忍不住就说漏嘴了。
“说完了吗,什么时候去做饭?”
话一出口,狗尾巴心说遭了。
对面的妈妈停了倾诉,呆呆地看着自己这个男儿子。
狗尾巴忙找补说自己不是有意的。
妈妈看了他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狗尾巴放心了,女人嘛,脑子简单,哄一哄什么事儿就都过去了。
然而第二天他起床时,却发现妈妈不见了。
之后她再也没回来。
狗尾巴的好日子到头了。
从那天起,家里被劳役、被欺凌的对象换成了他。
狗尾巴忍受着父亲的拳打脚踢,心里止不住地后悔难过。
怎么当初就没有早点儿发现妈妈的不对,如果他早知道,绝不会让妈妈那么容易离开的。
他不愿意怪父亲,毕竟父亲是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男性同盟。
他是他的敌人,也是他想成为的人。
要怪就怪妈妈吧,就不能忍忍吗?为了孩子,为了婚姻……有那么多理由可以当止痛剂呢——反正,当媳妇儿的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