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带着雨水的风又湿又冷,刷拉拉将剑法吹开了。
只见里面谢观止模样的小人儿随风而动,像本连环画似的。
她心知这剑法不是本物,肯定是被画皮动了手脚。
想也知道,刀客给唐夜烛的剑法怎么可能有她的身影?况且此地又是画皮所造的回忆幻景,想要创造什么假象再容易不过。
然而,瞥见那书中内容,谢观止却仍感到一股寒毛倒立的悚然。
随着书页簌簌翻动,里头的小人栩栩如生,一静一动,逼真地表演起来。
从谢观止穿越到清幽谷醒来,再到长达两个月的禁闭,清幽谷中出逃,遇到唐夜烛,参加百宝会,遇见楚怀钰……
小人一蹙一笑,将她的经历演得一线不差,几乎旧梦重温。
谢观止将那剑法抓起来,逐页翻看,不禁大惊。几年几月、几日几时辰她在做什么都标的一清二楚,简直就像有个人一直在无时无刻地将她记录编写,誊记成文。
风吹书页,到了半途,这书中竟也画着一个脸色苍白,惊愕地捧着书的谢观止!
书中画外,几乎一模一样。
明明画面已经到了当下情景,可是后头足足还有三分之二的厚度没有读完。
后面甚至不是空页,而是笔墨纵横,一字一句一笔一划,甚至开始讲述她未来的故事。
书中的谢观止战胜了画皮,却因知道了天命玦的真相,而与唐夜烛产生裂隙。
她一路成长,却为人间带来了无数噩梦!
妖魔横行,民不聊生。谢观止所到之地必有厄运,而谢观止也必然将其解决。
唐夜烛逐渐无法忍受与她同行,他自甘堕入魔道,远离谢观止的天道。
而谢观止踩着无数人的尸体,在百姓的歌功颂德中——
“不!”谢观止瞳孔骤缩,猛地抛开了那本书。
那书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却仍在狂风中猎猎地翻着书页。
书页狂翻的声音凌乱作响,听得谢观止一头冷汗。
庭院中,雨打芭蕉。
她惊魂未定地盯着那敞开的书本,那本书几乎对她无所不知,甚至预测出了一个——堪称噩梦的未来。
在那个未来中,她必定沐浴着鲜血和死亡受众人匍匐爱戴,却也必定众叛亲离,孤独至死。
“……”
暴雨倾盆。谢观止试图强迫自己思考,却难以冷静下来。
如果她命中注定要凭着天命玦的力量,不断地为人间带来厄运,再靠扼杀厄运成为英雄。
——那么,她与杀戮狐仙的君主及其五义有何区别。
她和灭族唐家的君主及其五义有何区别。
想到这里,谢观止忽地胃中痉挛,猛地呕出一滩稀水。回过神来已经浑身冷汗,就连手指都在不自觉地颤抖。是啊,她是聪慧过人,是才学出众,是心系百姓,是与民为善!可是倘若,倘若她身怀的东西并不是所谓宝物,而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她该怎么办。
“不。”她皱起眉,反复摇头,不知是在对谁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错了,肯定还有我没考虑到的地方,有计划外的纰漏。如果,对啊…这段记忆如果是假的呢?这本书里的内容说不定也是假……”
哒、哒。
有人慢条斯理地缓缓走来。
立在她面前的仍是“画扇”,此刻正笑眼弯弯,打量着她狼狈的模样,道:“不会有假。”
谢观止怒目而视,道:“我凭什么听信你?与其摆弄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不如与我拔剑好好斗一场!”
“画扇”一笑,悠哉道:“不妨先听我说完。诚如你所知,自古以来,历代国师都有卦象之能。你的命数,不,这举国上下众多英雄豪杰的命数,画扇全都亲手算过。”
顿了顿,道:“谢观止,伟大的谢掌门。你命本就将绝,老实本分地死了一切安好,可偏偏……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夺了不属于你的命数。”
“…不,”谢观止心中一惊,她远没想到就连自己遭受暗杀身亡,被楚怀钰以天命玦救起之事,竟然也已经暴露。不禁攥紧拳头,道,“这都是无意之举。没人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们只是想救我罢了!”
“画扇”耸肩道:“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从古至今,逆天改命都是大忌,你是逃了一死,可你也会因此痛不欲生,众叛亲离。”
“啊,不对,”须臾,他又笑道,“远不止此,你会害死你身边的每个人,因为你偷来的命数太大了——那可是君王之命。称王路上,你知道你要杀多少人吗?你知道你要见多少血吗?”
“……闭嘴。”谢观止猛地站起,厉声斥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根本就不是画皮!之所以一直找不到灵兽疫病的根源,是因为根本就没有病。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你,是你,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我,才导致我所到之处,灵兽全都出了问题!”
此话一出,面前的“画扇”神色一顿,挑起眉梢望着她。
谢观止擦去冷汗,咬牙笑道:“是不是啊,符义。一直以假面目示人,是因为忘了自己是谁吗?”
“画扇”沉默不语。
果不其然。谢观止胸中心跳如擂鼓,虽然余惊不止,却有一丝庆幸。
她没有猜错。
“起初,我确实以为你是个画皮。”她抽出剑来,与面前的男人对峙,道,“然而不对劲。你的能耐对于一个画皮来说——有点太强了,但身上又没有什么魔气。”
须臾,她停顿片刻,道:“而且回忆里,所有正面碰上的人物都能看见长相,就连…唐宗主和夫人也是。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我看不见他的脸。”
那就是符义。谢观止每次尝试抬头偷看符义的面容,视线都会像卡死那样根本无法抬高。
毕竟幻境是人造出来的,那也就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造景者不想让她看见符义的长相。
二,造景者自己也不知道符义长什么样。
起初,谢观止认为第一种可能性很大。然而随着事态发展,对方太着急刺激她,于是也急切地抖落了大堆自己知道的事情。
这让她越看,越是确信,能够创造出这种幻景、能够将五义旧事搬上桌台的——不是他人,只可能是五义之一。
“画扇”沉默许久,脸上的皮囊出现裂痕,簌簌脱落。
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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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让人反胃,只听他道:“聪明,聪明。你怎么能确信,就是我呢?”
“很简单。”谢观止冷冷道,“就像剑义冢不是他真正的坟墓,据我所知,你应该是五义中唯一一个被信徒抹去长相的人。”
确实如此,符义自古便风评卑劣,时常被百姓与妖魔混为一谈。随着时代发展,符灭山庄弟子逐渐放弃旧有模式,转而融入市井,谋取生财之道。
为了宣扬新文化,据说,符灭山庄官方宣传的门派创始人已经更改十几次,人们早就遗忘了符义本身的模样。
果不其然,随着真面目被揭开,画扇的伪装逐寸崩解,却没有露出一张完整的人脸来。在画扇的皮囊之下,是更多层层叠叠、数不胜数的皮囊。符义的面容遍布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五官与人眼,约莫有十几个鼻子、二十张嘴,剩下的缝隙里挤满了拼命转动,死死盯着谢观止的眼球!
这模样像极了蜘蛛精,却是如此猎怪的头,长在看似正常的人身上,登时看得谢观止一阵恶寒。
忽然,符义左脸的嘴张开,发出了剑义的声音:“你又懂他什么,五义家丑不外扬,我们自家的狗,何时轮得着你踢!”
咔嚓,头顶的另一张嘴裂开,变成丹义在说话:“是啊…他一个寒门贵子,能够走到这步实属不易,莫要对他太过刁难。”
体义的声音从脑后传来:“虽然我跟他不熟,但他帮了大家伙不少忙。”
无数张形状各异的嘴,你言我语,混乱地议论着什么。
“别刁难他。”
“你应该尊重他。”
“他受了很多苦。”
“大家都是有苦衷的。”
“是啊…是啊。”
谢观止打断道:“苦衷?”
她荒唐地笑了一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似的,只有手中有着万顷的力量,死死地攥着丹心,道:“你们背叛狐仙也是苦衷?灭门唐府也是苦衷?折磨一个无冤无仇无辜的孩子,也是苦衷?!”
千言万语宛如轻风抚过,回应道:
“是啊…”
“不这么做,国家如何国泰民安?”
“先下手为强,总比被狐狸咬断脖子要好!”
“我们也是为了大家……”
“活着就已经很难了。”
“人类可是很脆弱的……你不知道吗?”
“…哈哈哈。”谢观止离谱地笑了起来,她以前也许会因为这些话收起长剑。然而此刻,她胸膛起伏,昂首大笑道,“我管你有什么苦衷,你,他,她,祂!你们任何人、任何理由、任何苦衷、任何生离死别爱情痛苦,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的只有…”
想起唐夜烛的泣颜,她的胸口传来一阵钝痛,这疼痛无法言说。
忽然间,符义的声音响起,从那畸形的嘴里凄厉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唐夜烛?你爱上唐夜烛了?你爱上唐夜烛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是得知真相会用什么眼光看你!天命轮回,天命好轮回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剑锋直接洞穿了他扭曲的身体。
谢观止满额冷汗,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