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关于狐仙决定退位让贤,让人类的君主统领自然之法…是假的。
唐夜烛的父母在抵御妖魔时殒命,也是假的。
人类出于某种目的背叛了狐仙的友善,甚至胆敢将狐仙炼制成天命玦,以此操纵自然万物的力量。
如果这些都是事实,那么此刻身怀天命玦的谢观止……
…
眼前之景正在逐步消融,谢观止却仍感到凛冽的寒风拍在脸上,让她难以呼吸。
无论这回忆是真是假,可以肯定的是,创造这个幻境的人希望她能看到这些。
因为迄今为止,这画皮只是千方百计将谢观止引入幻境。
却不伤她,不害她,似乎仅有的目的就是让她看唐夜烛儿时的回忆。
也就是说,画皮确信这记忆能影响到谢观止。
“…确实如此。”谢观止持剑静立,强行镇定道,“但我不信。你何故告诉我天命玦的真相,还要利用夜烛刺激我?你只是希望我放弃天命玦,把它给你,所以编造了这样一个…故事。”
没有回音,须臾,她又道:“放弃吧。我就是信太阳会从西边出来,也不会将天命玦拱手让给居心叵测的歹人!”
可谁知,那轻口薄舌的画皮这会反倒不着急出来跳了。
谢观止见他不来,干脆扭头就走,方才迈出两步,眼前忽地亮起一片夜色。
她以为已经结束,没想到自己却仍在景里。
须臾,夜色下显露出起伏的皇宫楼阁。
这里竟是安国宫殿旧址,换言之,便是君主所居住的长安宫。
在她眼前矗立一栋方正红木矮屋,其正上牌匾写道:文案司。
一般来说,宫廷中的文案司负责的都是书籍、史卷,竹简等等的保存与编写。
平日里最应该提防火烛,否则屋中全是经卷,轻轻一点全都烧着了。
因此,谢观止才颇为惊诧。
此时已是深夜,文案司的书吏们却各个忙前忙后,满头大汗,踉踉跄跄地抱着书卷朝屋外奔去。口中还彼此招呼着:“烧,烧,快点儿烧啊!”
门口燃着冲天高的篝火,火光滔天,书卷遍地,仿佛墨水成画,一派令人诧异之景。
那火烧得夜空一阵通明,而且其借以燃烧的材料,正是文案司中数不胜数的千书万卷。
忽然,有人快步朝这个方向走来。
谢观止一愣,方才察觉此人并非朝着自己,而是冲着站在她身前的男人。
那人深深行礼,片刻恭谨道:“符义大人,君主传召您过去。”
这话一听,谢观止迅速地瞟了眼身前人。
正是这么一看,她发现幻境里行动不再束手束脚,自己就像附身在这角色身体里,可以随意动作。
眼前男人想必就是太初五义之符,身形瘦削,站在那仿佛风就能吹倒。
但身姿挺拔,气势傲然,有种让人不敢随意搭话的气质。
而且,她与此人穿的衣服极为相似,又在他后方站着,便知道这次应该是符义贴身侍从的记忆。
符义颔首,道:“我知道了。”
旋即快步离去,谢观止连忙跟上,心道这人看似弱不禁风,走起路来却干练快速,险些便要跟丢了去。
她几次想要偷看符义的长相,却发现视线仿佛被限制一般,最多只能看到肩头,便再也抬不上去,只好作罢。
……
长安殿中,符义一路昂首在前,所有侍从均颔首行礼。
走到君主殿外,男人却停下脚步,并不着急进去,而是从室外旁听。
屋中金光璀璨,灵气飘荡。
厅堂与内室用珠帘相隔,从外只能望见半倚龙榻的君主身影,无人敢细探其中。
厅堂里,剑义正抱臂不快地说着什么。
他脚边扔着一个泥水斑斑的人儿,被绳子层层捆得如同粽子。
谢观止一看,心中大惊,地上捆的正是唐夜烛!
只见他气若游丝,脸颊哭红,身上还穿着那身夜宴华服。只是此刻又脏又湿,整个人显得落汤鸡一般,可怜无比。
她咬紧牙关才忍住冲进去的想法,静立不动。
只听剑义道:“主君,天命玦不如想象中的稳定,我对这小子试了好几次都不管用。这狐狸崽子也是个犟种,我做不了,您看看换个人来吧。”
五义之丹坐在一旁独自品茗,闻言,放下杯盏,遥遥地望了眼唐夜烛,道:“灭族杀亲之仇,确实难忘。”
倒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丹义老山人,也就是清幽谷之宗、如今谢、楚、白的师尊。
谢观止不禁望去一眼,殊不知正被丹义远远看到,也微笑着对她点头。
君主并不作声,把玩着手中的天命玦,看不出在想什么。
须臾,剑义又道:“主君,以臣之见,既然要灭口,为何不干脆灭个彻底?如今这天下已是您的,就连那狐仙也成了您的宝具,可谓天上地下都不过手中方寸。何故非得留这么个祸害?”
君主轻叹一声,道:“不可。”
剑义没招地耸耸肩,只听丹义失笑,接话道:“这么多年了,你除了武艺日益精进,怎么还是个孩童心性?自然万法需得平衡,有些事,过犹不及。狐仙已死,天下归君,豢养一只能够作为人与百兽和谐枢纽的九尾独子,岂不更有长久之态?”
“……”剑义撇撇嘴,道,“随你们吧,叽里咕噜的我听不懂,有刀剑的活儿再喊我来。”
听到这里,符义才轻轻推开大门,躬身道:“主君,臣来了。”
君主道:“平身。”
丹义点头致意,道:“你来了,文案司那边进程如何?”
符义道:“尚可,旧史均已焚烧,编写新史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话已至此,谢观止顿时明白。
恐怕这便是如今世上口口相传的历史,与眼前大相径庭的原因。
君主及其五义竟然将狐仙相关的历史全部焚毁,并且一字一句重写!
剑义瞥来一眼,没好气道:“装什么装,你都在外面偷听半天了,整天鬼鬼祟祟。”
这语气不好,但是符义好像已经习惯,只是环顾一周,道:“器呢?”
剑义打断道:“不比你这大闲人,她在后头忙呢。天命玦炼得太匆忙,还需要再改进。”
符义一顿,道:“她怎么不告诉我?狐仙这种神灵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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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两天就能用丹炉驾驭的,需得以阵法扶持……”
“告诉你干什么?”剑义好笑道,“你一个干鬼画符的能帮她什么,别当我不知道,你不过是在她炼器的时候贴了几张符,也想分一杯羹。”
眼见着场面愈发激烈,谢观止尴尬地站在符义身后。
虽然她从民间话本读过许多五义间的传闻,却未曾料想有些竟是真的。
自古相传,符义在五义之中口碑颇劣。
因为相比起其他四义的光鲜亮丽,负责镇压的符义则需要日夜与妖魔打交道。
据传,符义的宅邸紧逼魔界入口阴陇海。虽然他为天下苍生镇压妖魔,但却也因为行事诡谲不定,终日闭门不出等等……颇受非议。据说在五义中名声并不好,倍受轻视。
看到符义默不作声,剑义笑着挑眉,正要再说些什么之时。
君主打断道:“剑,你先下去罢。”
“…是。”剑义只好作罢,将身一躬,遂缓步离去。
如此一来,室内便只留下了被捆在地上的唐夜烛,笑眯眯看热闹的丹义,还有君主与符义几人。谢观止心说,这莫不是要将剑义的烂摊子丢给符义了。
果不其然,君主随后便交代让符义负责照看唐夜烛,而照看的内容……
“符,借天命玦之力,乱其记忆。令其信以为父母陨于妖灾,狐仙化道成空,天命自当归于人界。使其以恩为誓,誓以此身报君,以此剑诛魔,终生不悔。”
闻言,唐夜烛用尽全力拼死挣扎,口中的绳子几乎把嘴唇磨出血水,发出愤怒又不成型的音节。
谢观止听得浑身冰凉,也就是说人类不仅贪求狐仙的力量、背叛祂将其炼化成为宝具。
甚至还要留下狐族遗孤,篡改其记忆,让其效忠人类,以便将自己捧在“仁慈的救世主”的位置。
这记忆片段越是往下看,她却越是不忍看。
明明心中不愿相信这是真相,可是条条线索都在彼此吻合:所以唐夜烛不记得父母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唐夜烛回忆教诲自己剑法的人,说的是宋岩的名字;所以唐夜烛才对天命玦有着几乎本能的顺从。
……按照这段记忆来看,如今的唐夜烛如果经历过这些,恐怕早已忘了刀客是谁。
是夜,符楼中晚风阵阵,灯火摇曳。
长安殿中有专门为五义修葺的住处,然而符义大多时候不在长安,因此楼中灰尘厚重,打扫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能进人。
唐夜烛便被安排住在这里,戒备森严。
到众人安顿好后已是深夜,谢观止不禁松了口气。
心想至少唐夜烛可以先沐浴休息,不管如何,能稍微睡一觉。
然而,符义却在此时出声唤道:“侍卫,我们进去。”
谢观止迅速看了一周,没人应声,心知是在叫自己,快步上去道:“是。”
木门吱呀两开,坐在榻上的唐夜烛尚未更衣,见到来人身子一颤,那警惕的目光看得谢观止心口发酸。
符义却视若无睹,示意谢观止将门关紧。
随后,他从袖中拿出了莹莹发亮,缓缓带来灵风的天命玦,嘴角似有笑意,道:“唐少主,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