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之冰,寒风刺骨,寸草不生。
此地之高,堪比九霄剑墟,风声鹤唳,令人胆战心惊。
冰湖似乎已经静候千万年,隔着沉重的冰面向下窥视,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与孤独。
围绕着湖畔冻结的十一对爱侣,远远望去姿态各异,神情真切,仿佛戏台上矗立的角色,散发着诡异却生动的美感。
胸口的亮光渐渐平息,谢观止方才站定,望了唐夜烛一眼,道:“刚刚那是传送法术,莫非这就是剑义冢。”
“也许,”唐夜烛右手抚剑,四下打量,“这里确实有他的气息。”
然而舞台般的冰湖空空荡荡,只有风声不时袭过。
许是因为此地灵力分外充沛的缘故,谢观止觉得自己也身姿格外轻盈,两眼像是借到了原主的本事,定睛一望,竟直接看穿台上男男女女的身躯之内。在那内里,咚、咚,缓缓跳动着的心脏格外引人瞩目。
“…残心。”她喃喃道,“原来这些离奇失踪的人远不是食人魇所为,分明是患上了剑义的残心病。”
夜烛挑眉,道:“这倒奇怪。”
轰……
一阵雪风自天外而来,带着粗粝的冰雹,好在唐夜烛箭步在前,长剑一挥劈开了这阵冷风。
这一剑,似乎引起天外之物的某种共鸣,只听剑气横出,在云外仿佛也有千万把利剑拔刃而出,寒气逼人。
谢观止将眉一蹙,厉声道:“何人在此!你既邀我入阵,何故避而不见!”
轰……
山峦震动,风雪呼啸,尽管磅礴的雪幕中空无一物,却忽地、一阵锋利的压迫感直面而来。
“你,是她所为?”男人低沉遥远的声音在天地激荡,回音九转,缓缓消弭。
唐夜烛挡在前,高声道:“剑义,你向来稳重透彻,坐化已有千百年,为何今时今日突然失衡,引得剑心峰百姓与你同患残心。你还有什么不甘,有什么不愿?”
声音沉默片刻,风雪竟忽地凝出一把长剑,下一秒寒光闪烁,直直钉在唐夜烛靴边两寸!
只听男人不屑轻哼,道:“何时轮到你这小辈开口?乳臭未干,万且不比你父之一,退下罢。”
这话外之意,分明是指五义与唐夜烛的父亲才是真正熟识。
可谢观止回想起人说过的,自己父母早就双亡,当下不禁心头一紧,复杂地望向唐夜烛。
唐夜烛的表情绝非轻松,此刻竟咬牙切齿,手掌紧握刀柄,一双黄金眸怒瞪圆睁,厉声道:“你怎敢提我父亲!若非五义失德,使我父母死于魔地,何故今时今日天下大乱,魔物横生?何故八方倾颓,唤天不应,叫地不灵,人间无援!”
此话听得人心中一惊,只见唐夜烛将要拔刀而上,剑义却仿佛视若未见,缓缓起风,道:“女医郎,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她所为?”
谢观止道:“剑义,说话就说明白些,我不知道何为‘她’,更不知晓何为‘为’,该如何回答?”
“器为‘她’,天命玦即‘为’,你可知晓。”
“这,”谢观止疑惑凝眉,思忖道,“并非如此。我只是死而复生,被告知自己身怀天命玦,仅此而已。并不认识你的器,也跟天命玦不熟。”
“呵……谎言。”男人低笑,那笑声却听着瘆人无比。
下一秒,怒风竟腾空而起,呼啸着卷起风沙灰尘,冰湖的寂静顷刻破碎,锋利的冰片被无形之手锤炼,瞬间化作千百把冷剑!
“观止!”唐夜烛抢步而来,把她护在怀中。磅礴的风暴让人呼吸不得,谢观止呛咳不已,大声呼喊道:“这剑义怎么是个疯子!我说的分明就是实话,怎么一言不合就打人!”
无数剑刃飞舞而来,几乎每个角落都需全力招架才能抵挡,唐夜烛竟难比剑义之力,风霜狂乱地拍在脸上,逐渐怀抱着谢观止步步后退。
阵阵风雪中,只听剑义低声道:“两千年了,她今日魂魄消散,这世界上,再没有她了。你们何人、可知两千年之思虑。何人,可知两千年之别离?我一条孤魂困在此地日夜蹉跎,唯一能感受到她的波动之时,竟是得知她魂消而陨。”
剑义与这巨冢魂魄相连,一怒便地动山摇,风泣雨啸,震得两人动弹不得。
“而你们,一群宵小之辈,竟还敢窃取她的天命玦……人啊,善恶轮回,面目可憎。你愧为老山人之徒,而你,也愧为唐靖之后,就在此地,纳命来吧。”
谢观止被风暴吵得大脑嗡鸣,才捋清楚事情的大概,崩溃道:“大哥!修仙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我偷,夜烛也什么都没做啊!你对象去世了我很抱歉,可是…”
唐夜烛的状态不太对劲,他浑身微微颤抖,眼角充血,就连犬牙也生长出来,浑身紧绷地好似一根箭弦,眼见就要夺步而上。
分秒间,谢观止清清楚楚听到剑义的笑声。
唐夜烛怒而不察,竟有一柄细如针的长剑朝着他刺去。那剑之长、之利,绝对足以将人捅个对穿!
“夜烛!”她惊叫道,想也没想便伸手去攥,“……嘶…”
许是肾上腺素反应太快,她竟精准地攥住了那柄剑。但是用手掌缓冲速度的瞬间,几乎皮开肉裂,顿时血流不止。
谢观止疼得冷汗刚出,却只见拇指上的黑戒忽地发亮。
亮光如心脏般闪烁片刻,她受伤的伤口竟然不见了,手掌完好如初。
“怎么回事…”她愣了愣。
滴答。
默不作声的唐夜烛一动不动,但握剑的右手鲜血淋漓,狰狞的伤口血流如注,顺着他腰侧的长剑滴落在地。
谢观止瞪大双眼,悚然道:“怎么回事?!你给我的这个戒指……”
“没关系,姐姐,那是我们一族的魂魄,”唐夜烛声音轻柔,挡在谢观止面前,“这是我的命运,我就是为了保护你才会出生的。”
“…”谢观止头皮发麻,不可思议地重复道,“…为了我?”
唐夜烛没有回答,忽地,冰湖席卷起一股并不属于剑义的狂风。
这风柔软芳香,正如谢观止那夜嗅到的梅香一般,春季寒梅,冷得沁人心脾。
就在这磅礴的风中,她第一次看到唐夜烛的真身。
他竟是一条庞然的九尾黑狐,这狐身如江河漫长,目如日月璀璨。
九尾环空盘旋,丝毫不具传说中的魅感,反而吐息间天地气息骤变,只教人觉着仿佛远古凶灵再临,威压如山。
只听剑义低哼一声,山风起伏,竟似人低声闷笑:“沉不住气,后生。也罢,来,让我看看你的修行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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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锵!
化作原身的唐夜烛分明力量大增,仰天长啸,一柄黑剑浮在空,完全掌握了回击的节奏。他似乎知道剑义藏身在雪山的某处,正一边保护谢观止,一边往前冲刺。
可明显剑义与唐夜烛的父代同辈,对待他犹如戏耍小狐,没几个回合又占了上风。
眼见着两人缠斗优劣越发明显,谢观止急得满头冷汗,拼命思考。
说时迟那时快,她忽地大脑一亮,大声道:“你一直她来她去,可知你做的其实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雕虫小技。”剑义说着就起风,迎面拍向谢观止,“你又知道什么。”
谁知谢观止竟躲都不躲,被雪拍了个淋头也将两手合作喇叭状,对天大喊:“我们来的路上,你以为是我们自己来的?可是有个女子为我们指的明路!她不仅为我们指路,还叫我们救救你!”
……
山风稍止,剑义顿了顿,道:“女子?可是她明明已经……”
感觉把握住了机会,谢观止趁热打铁,道:“我不知道她怎么了,反正声音很好听,感觉是个温柔懂事理的姑娘。一开始我和夜烛还以为是山灵捣怪,可是现在想想,就连他都不知道你的坟在哪,那这个女子肯定也不是一般来历吧。”
……
山风平息,沉默片刻,无垠的冰湖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寒雨。
这雨细细碎碎,犹如针脚落地,又冷又润。
片刻后,沉重的叹息响彻原野:“你既然在我身边,你既然就在剑心峰…为何不来见见我?为何要托梦求我帮你夺回天命玦,却又转头让贼犯救我?”
眼见剑义冷静下来,唐夜烛也化回人形,静静地站在谢观止旁边。
风雪纷飞,只见光线变换间,一个面色沉郁的男人立在前。
他看起来比唐夜烛年长,面颊有些青茬,一双疲倦的眉梢低沉。
这想必就是剑义的真身了,他望向谢观止,轻声道:“她…还对你说了别的什么吗?她的魂散在何处,你可知晓?”
谢观止愣了愣,道:“我…”
却见男人忽地面色一凛,抽刀出鞘,顿时千百利剑拔地而起!
唐夜烛刚要迎击,却发现男人目光所敌并非他们二人。
不知何时剑冢的天际线燃起血红的信号烟,烟幕突起,只见宋盈宋昃破空而来,宋岩竟御剑直刺剑义!
宋岩这一剑,寒意先至,烟幕顿时一斩而断。
下一刻,鸣声如雷霆震裂,直贯九霄,无愧为剑墟之主,此剑一出即分胜负。
剑义竟然格挡不能,全力一击尚可对峙,却很快在剑风激荡中魂魄渐散。
只听他释然轻笑,道:“年轻人,好剑。”
谢观止险些被这风波震飞出去,多亏唐夜烛扶着身子,诧异道:“不必如此!他只是…”
宋盈走上前,欠身道:“小辈来晚了,谢掌门可还安好?”
眼见着宋岩那剑仿佛有着神智似地,竟将剑义的残魄吸食得一干二净。
庞然的剑冢也随之逐步消解,融化,在雪幕中回到了枯树前。
宋岩颔首,沉声道:“未曾料想竟是五义之一作祟,是老朽思虑不周,诸位做得不错。”
空无一物山林中,谢观止沉默着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