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莹知道的关于许澄的事，都只是些断断续续听来的碎片，像散落在地上的拼图，拼不出完整的轮廓。
听说他刚出生没多久，就被生母周曼云丢在了福利院门口，襁褓里只塞了张写着出生日期的小纸条。
后来在十三区的街头长大，打架、逃课、跟人抢地盘，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硬生生从最底层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再后来，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竟查到了自己的身世，大摇大摆地找上了周家的门。
至于他进门后和周家人做了什么交易，没人能说得清。
只知道从那以后，十三区的不少灰色生意，都隐隐有了周家的影子。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谢婉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力不从心的疲惫，“剩下的，恐怕得请人深入调查才能弄明白。”
“好，我会让人去查的。”郭雨点了点头，心里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闷得发慌。
从医院出来时，即使是初秋时节，太阳依旧暖洋洋，让人误以为还处于夏天。
可郭雨却没觉得半分暖意，反而浑身发沉。
他坐进车里，司机回过头问：“太太，现在去哪？”
郭雨愣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乱哄哄的，最后才低声说：“回家吧。”
除了回家，他也不知道能去哪。
车子平稳地驶离医院，郭雨靠在真皮座椅上，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高楼、绿树、行色匆匆的路人……
一切都很正常，可他心里却乱成一团麻。
许澄、周家、钟家声、谢婉莹……
这些名字像缠绕在一起的线，打了无数个死结，怎么也理不清。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从脚底往上冒，顺着脊椎蔓延到心口，让他坐立难安。
他现在总算弄明白了，原主当年就是被人算计的小角色，那些人处心积虑让原主和贺靳发生关系，目的就是为了搅黄贺靳和林澜的联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用猜也知道是贺谦，而动手做这事的人，大概率是许澄。
也难怪若干年后，贺靳会用几乎相同的方式报复回去。
听说贺谦那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夫，已经灰溜溜地回了北川，两人的婚事怕是凉透了。
为了不让两家颜面扫地，这事暂时还没对外公布，只在小圈子里悄悄流传。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郭雨对着车窗叹了口气。
原主确实可怜，稀里糊涂成了别人的棋子，可贺靳又何尝不是受害者？
被打乱了人生计划，娶了对事业毫无用处的妻子。
难怪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冷战了那么多年。
说到底，这件事谁都怪不了谁，只能怪那场荒唐的算计。
郭雨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原主当年怎么就看不上贺靳呢？
贺靳这条件，有钱有颜有能力，哪里不好？难道那个赵文烨就真的那么迷人？
一想到赵文烨，郭雨就想起那笔还没完全收回来的钱。
当初就该逼着他砸锅卖铁一次性还清，省得现在每个月催债，跟要饭似的。
“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后悔也没用，协议都签了，只能慢慢等了。
其实想那么多也无益，还是过好眼前的日子比较实在。
车子刚驶进别墅大院，郭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说话声，推门进去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
沙发上坐着的，竟然是贺三夫人关越。
不对，现在应该叫前任贺三夫人了，他跟贺三在前段时间签署了离婚协议，财产都分割完毕。
令郭雨感到意外的是，关越和温润之相处得竟十分融洽。
两人凑在一起看着一本画册，关越指着其中一页说着什么，温润之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回应。
他的眉宇间带着轻松的笑意，完全没有前妯娌之间的生分。
“哟，你儿媳妇回来了。”关越先看到郭雨，笑着朝他扬了扬手。
郭雨对“儿媳妇”这个称呼还是有些无奈，尽管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大半年，还是对这种带着性别标签的称呼接受无能。
他走过去打招呼：“中午好，您要是不嫌弃，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吧？”
“好啊，”关越爽快地答应了，“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还不如在这儿凑个热闹。”
自从跟贺万年离了婚，关越就一个人住在城西那栋大别墅里。
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只是偶尔周末过来吃顿饭，大多数时候，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偶尔会觉得无聊，可更多时候，他是享受这份自由的。
“说真的，离婚之后才体会到自由的滋味。”关越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语气里带着点感慨。
“以前总觉得omega就该相夫教子，现在才知道，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多舒坦。”
“你能想开就好。”温润之合上画册，笑了笑。
他早就从失败的婚姻里走了出来，那些委屈和不甘，早就随着时间淡了，如今活得通透自在。
关越还在适应阶段，能有这样的心态，已经很不错了。
郭雨站在一旁，听着两位长辈聊婚姻和自由，作为目前婚姻“幸福美满”的小辈。
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免得说错话。
“说起来，”关越突然看向郭雨，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你跟阿靳最近关系不错吧？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什么好事？”郭雨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
他心想，自己和贺靳都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五岁了，还有什么“好事将近”的？
总不能是贺宇繁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要传宗接代吧？那也太早了点。
看他一脸认真琢磨的样子，温润之和关越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啊，”温润之无奈地瞥了关越一眼，“少说这种没营养的话，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喜欢热闹，喜欢孩子。”
“什么嘛，”关越不服气地回呛，“你以前还跟我说，怕阿靳一个人寂寞，身边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想让他多几个伴呢。”
“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温润之的声音低了下去，显然不愿意提从前。
关越也是个聪明人，见他神色微动，立刻识趣地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当年在大学时的趣事。
郭雨在一旁听着，总算明白两人关系为什么这么好了。
原来他们是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出来的，温润之要比关越高一届。
两人在大学的时候交集不深，只是后来都阴差阳错嫁入了贺家，成了妯娌，关系才逐渐好起来。
这缘分，也真是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