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雨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茶几上那瓶红酒上。
瓶身还带着刚开封的痕迹,是贺常青带来的那支,标签上的烫金字母在灯光下闪着贵气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默默念叨着“真是对不住负责清洁的大婶了”,伸手拿起酒瓶。
郭雨也没多想,抬手就朝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狠狠砸了下去。
“砰!”一声巨响在客厅里炸开。
顿时,深红色的酒液像道泼洒的弧线,溅在米白色的地毯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玻璃碎片崩得四处都是,有些甚至弹到了沙发脚边。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像按下了暂停键,争吵的贺常青和江敏瞬间闭了嘴。
两人都愣住了,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怒意,眼神里却多了几分错愕。
连一直沉默坐在沙发上的温润之都抬起了头,原本微蹙的眉头松开,看向郭雨的目光里,惊讶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叹。
唯有贺靳,脸上依旧平静,甚至唇角还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手,眼神里藏着点纵容的意味。
“两位吵够了吗?”郭雨站在原地没动。
他的胸口因为刚才的动作微微起伏,眼神却异常坚定,直视着贺常青和江敏。
“要是没吵够,就回自己家慢慢吵,别在这儿扰了大家清静。再闹下去,我就让保镖请你们出去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难看到极点的脸色,补充道:“或者你们觉得不够解气,我也可以直接报警,让两位去里面冷静冷静。”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客气了,至少没把“滚蛋”两个字说出口。
温润之自始至终没插一句话,先前眉头一直拧着,像是在忍耐这场闹剧。
此刻,他看着郭雨挺直的背影,多了几分打量和认可。
这人……怎么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总觉得他性子偏软,遇到这种场面多半会躲在贺靳身后,没想到今天居然敢站出来,还这么干脆利落。
贺常青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被郭雨这番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江敏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看着满地的狼藉和郭雨毫不退让的眼神,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眼下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再闹下去。
“贺总,”她转向贺靳,语气比刚才软了些,却依旧带着股不甘,“希望你别把事情做得太绝。”
“我给过你机会的。”贺靳靠在沙发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江敏的脸瞬间僵住,嘴唇动了动,像是有满腹的话想说,最终却只是狠狠瞪了贺常青一眼,转身往外走。
贺常青见状,也顾不上别的,赶紧跟了上去。
随着大门关上,别墅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剩下地上那片狼藉提醒着刚才的闹剧。
温润之并没有离开,他在暮港没有住处,原本就打算在这住几天。
郭雨自然没什么意见,让阿姨赶紧去收拾客房,把常用的洗漱用品都备齐了。
随着江敏这么一闹,谁都没了庆祝的心思,连空气里都还残留着一丝尴尬。
佣人们即使大惊失色,也不敢把这事张扬出去,除非都不想在暮港待了。
豪门一向是非多,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每天都在玩宫心计。
贺靳从始至终,都像个局外人似的,神色淡然,仿佛刚才那场冲突根本与他无关。
郭雨也不懂商场上的弯弯绕绕,却也看得出他们之间闹得很僵,而贺常青这次,显然是站在贺靳这边。
夜色像墨汁般渐渐晕染开,窗外的路灯亮了,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光影。
别墅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回了卧室,大厅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的秒针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清晰得像是在数着时间的脚步。
郭雨洗完澡出来,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水汽和淡淡的清香。
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往卧室走,刚转个身,就看到贺靳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
月光恰好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直的肩线,侧脸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贺靳手里拿着个深色封皮的本子,正低头写着什么,指尖握着的,正是贺宇繁白天送的那支钢笔。
郭雨放轻脚步走过去,才发现他写的根本不是什么日记。
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数字和短句,“城西地块竞标”“季度财报调整”“海外市场拓展计划”……
居然全是些跟商业相关的内容,看得人眼花缭乱。
郭雨忍不住撇了撇嘴,心想这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工作,连写点东西都这么无聊透顶。
“你儿子刚送的笔,这么快就用上了?”他靠在沙发背上,语气里带着点打趣。
贺靳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沙沙划过,声音低沉平缓:“嗯,还挺好用的,手感不错。”
“我还以为你们大总裁都用不惯这么便宜的笔呢。”郭雨笑着说。
他的印象里贺靳平时用的钢笔,笔身上都刻着复杂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贺靳这才停下笔,抬眼看向他,眼底带着点笑意:“这笔售价三万多,不算便宜了。”
“???”郭雨愣住了,手里的毛巾差点掉在地上,“三万多?”
他实在没料到,贺宇繁一个五岁的小孩,居然随手买支钢笔就能花这么多钱。
他想起自己的童年,在福利院里,连块像样的橡皮都得省着用,零花钱更是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再看看贺宇繁,五岁就能动用三万多的零花钱,这差距简直像隔着一条银河。
这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孩就是不一样,跟他这种平民根本没得比。
郭雨看着贺靳低头继续写字的样子,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里的毛巾,还是决定问个清楚。
“你这个爹,倒还不算太渣,起码没一门心思只想着那两个孩子。”他试探性开口。
“他早就为那两个孩子铺好了路,信托基金足够他们下半生衣食无忧。”贺靳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语气很是平淡。
“你这个继母,对贺氏的贡献真有她说的那么大?”
郭雨还有些疑惑,刚才江敏那副“开国功臣”的架势,好像贺氏离了她就转不动似的。
他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可贺氏能做到上市不都是老爷子的功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