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客厅的落地窗外，月光被云层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地板上，像一地没拼好的拼图。
郭雨靠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上还停留在和李卯的聊天记录界面。
他盯着那句“监控只拍到是个男人”，心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又闷又沉。
“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多点信任吗？”
郭雨低声嘟囔，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头发，额前的碎发被他揉得乱糟糟。
桌角那杯凉透的茶，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杯身滑下，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像他此刻混乱的思绪。
那张伪造的精神鉴定报告还放在抽屉里，纸页边缘被他捏出了明显的折痕。
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非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添堵，难道看着他焦头烂额，很有意思？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眼底的疲惫。
郭雨想起自己从未亏待过孙磊，价钱从来都是按最高标准给，没想到转头就被反咬一口。
人心这东西，果然比最复杂的棋局还难猜。
“在想什么？”贺靳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过来，杯沿冒着淡淡的热气。
他把杯子放在郭雨面前的茶几上，带着温度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郭雨的额头，“眉头都皱成疙瘩了。”
郭雨抬眼，撞进贺靳沉静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催促，没有质疑，只有稳稳的安抚，像黑夜里停泊的船，让人莫名地定下心神。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推过去：“你看，孙磊他们的孩子失踪过，报了警又突然撤案，李卯说大概率是被人用孩子要挟了。”
贺靳拿起手机翻看，指尖划过屏幕的动作很轻。
书房里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响，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午夜，金属齿轮转动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我的人查过康家疗养集团的底，”贺靳放下手机，声音平稳，“周家跟许澄走得很近，他们手里握着不少灰色产业，用孩子做要挟，符合他们的手段。”
郭雨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暖意漫到心底：“你的人……靠得住吗？我真怕再出个叛徒。”
贺靳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
“我录用他们前，都做过三轮背调，连他们远房表亲的职业都摸得一清二楚。薪水给到位，规矩讲明白，他们也知道背叛的代价。”
郭雨心想，这人果然经验老道，看来，贺老爷子给他传授了不少技巧。
他看着这人，突然觉得那些缠绕心头的焦虑淡了不少。
以前有事他总想着自己扛，却忘了身边还有个人能一起分担，比什么私家侦探可靠多了。
郭雨忍不住感慨，“我给孙磊的待遇，在业内已经是顶尖了，却还是忽略了人心。”
俗话说，人心难猜，不是没有道理。
贺靳沉吟道，“如果孩子真被绑架，做父母的很难不为此动容。”
郭雨愣了愣，随即点头：“有道理。”
随即，他又说道：“而且，我总觉得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我不过是被顺带卷进来的。”
贺靳似乎也觉得抱歉，几次三番把他们母子给牵扯进来。
“明面上打不多，就知道玩阴招，一群小人。”郭雨吐槽道。
贺靳没说话，只是在心里想着，迟早有一天都要讨回来的，就让他们先得意一会。
此时，月光从云层里钻出来，透过窗户，在贺靳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郭雨能听到贺靳平稳的呼吸，还有自己胸腔里渐渐放缓的心跳。
原来情绪低落的时候，有人陪着，是这种感觉。
就像是在风浪里找到了锚点，让人踏实得很。
“对了，”郭雨忽然想起什么，直起身，“上次看无人机表演，我碰见林澜和他继母了。”
贺靳挑了挑眉，目光从手里的手机上移开，落在他脸上，无声地示意他继续说。
“感觉他俩的关系怪得很。”郭雨皱了皱眉，像是在梳理混乱的线索。
“何出此言？”贺靳放下手机，身体微微前倾了些。
他其实从没认真留意过林澜和他继母的相处模式，也不太明白郭雨怎么突然对这事上心了。
郭雨沉默片刻，只冷静吐出两个字：“直觉。”
他闭上眼睛，认真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林澜的继母就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笑，可那笑容像是贴上去的，有点僵硬。
尤其是看向林澜的时候，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像蒙着层薄雾，让人看不透底下藏了多少心事。
“他嫁进林家那么多年，怎么一直没生自己的孩子？”郭雨睁开眼，语气里满是好奇，“看着不像不喜欢小孩的人啊。”
之前在宴会上匆匆见过一面，郭雨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事，就被别的事岔开了注意力。
之后忙忙碌碌，也一直没再想起，直到现在才突然冒出来这个疑问。
“他以前怀过孕，只是后来出了点意外，孩子没能保住。”贺靳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沉郁。
顿了顿，他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目光看向漆黑的窗户，尽管那里什么都没有。
随后，他才缓缓开口：“那时候我们刚上初中，林笙还跟我们提过几次，看他当时那高兴劲儿，应该是打从心底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
跟贺靳的重组家庭不一样，林家兄弟跟徐晚阳相处得很不错。
听到这里，郭雨的心里莫名有点发酸：“所以他不是不想要，是……身体不允许了？”
“嗯。”贺靳点头，“这事对他打击好像挺大，有段时间一直住在疗养院里。后来再出现，就没以前爱笑了，人也越发沉默。”
郭雨叹了口气：“那可真挺可惜的。我看他对林澜那股子耐心劲儿，要是有自己的孩子，肯定也会是个好妈妈。”
“林笙向来挺尊敬他的，”贺靳补充道，“他说的话，林笙多半会听，对他们兄弟俩的关心，一点也不比林伯父少。”
“你那个林伯父，是不是压根不管孩子？”
郭雨忽然想起什么，“林澜当时怼他继母的时候，话里话外都透着对他爸的怨气，感觉父子关系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