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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死谏

作者:我爱芝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昨夜里,郑党再次将周彦恒案子的证据、证人、折子都准备好了,只等今日早朝,势必要将周彦恒一案压下判决。


    届时让满朝文武看清——连次辅连自家门生都保不住,如何能与他们分庭抗礼?


    天光微亮,百官入殿,整个朝堂,便像一张拉满的弓。


    杨御史率先出列,跪奏圣上:“周彦恒收贿通匪、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圣上明察,早下旨意,以正纲纪!”


    连党一方的官员面色微变,吏部侍郎连清拱手出列:“陛下!此案尚有疑点未明,微臣恳请宽限半月,查清真伪再议定夺——”


    “再宽半月?!”杨御史厉声反驳,步步紧逼,“连侍郎,半月又半月,若人人都可拖延,律法何用?朝纲何在!”


    连清沉声道:“杨大人!朝廷刑名自有章法,还请你莫要混淆黑白、操之过急——”


    “操之过急?”杨御史冷笑一声,转身朝御座跪下,声如洪钟:“陛下!周彦恒贪墨护匪,祸乱南疆,臣不才,所学不多,却知国无法不立,律不行则乱!”


    乾熙帝面色不动,却始终没有开口,殿中气氛陡然凝滞。


    杨御史伏地不起,咬牙昂首道:


    “陛下若仍犹豫不决——那臣只得以死相谏!”


    他眼中血丝毕现,骤然高呼:


    “臣杨三松,今日愿以身祭法,唤醒朝纲——愿我血溅金阶,来世仍为大雍忠臣!!”


    话音落,竟猛地退后三步,朝金殿龙柱狠狠撞去!


    众人惊呼,眼看血溅当场,幸好大理寺卿韩素反应极快,扑身过去用肚腹生生将他拦下,仍被撞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


    一声奸细地嗓子喊道:“快传太医!”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死谏!


    乾熙帝脸色如墨,自古明君皆是广纳谏言, 唯有昏庸无能之辈,才会逼得言官走上死谏之路!


    好个杨三松,这是要踩着朕的流传千古不成?


    他目光如刀,扫过台阶下坐在最前方巍然不动的郑首辅,手指微抬,冷声开口:


    “传朕旨意——”


    “杨三松言辞过激,搅乱朝纲,既无为臣之道,亦失言官之礼,着即日起革除御史职衔,贬为庶民,五代内不得入仕、不得科举!”


    “自即日起,逐出京师,永不准入!”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郑党众人见郑首辅并无动作,微微动了动嘴角,却谁也不敢替他说一句话。


    曹大伴当即躬身应命,很快安排禁军将杨御史与韩素一同抬了下去。


    可殿上,却并未因此平息。


    郑党中人不但未退,反而齐齐跪下,声震金殿:“请陛下明断国法,严惩周彦恒!”


    连党一方的官员面色铁青,中立派则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还逼呢,郑党这是铁了心要周彦恒的命啊!


    官场老油条贾衡悄悄瞄了眼仿佛睡着了的郑首辅,眯了眯眼,这么心急?


    难道连次辅那边,真找到了什么反击的东西?


    ...........................


    乾熙帝登基一十三年从未受过如此屈辱,但眼下还一味的要保周彦恒的话,一个昏君名号怕是再也洗不脱了。


    正当他准备屈辱地暂时妥协之时,先前离殿的曹大伴却忽然快步奔回,边将手中状纸呈上,边气喘吁吁地低声禀道:“陛下!威远侯府众人今早已奔赴大理寺、京兆府、宗人府、兵部、刑部与户部六部衙门,状告永宁侯世子李无庸骗婚——请求、请求休了永宁侯世子!”


    朝堂上,不管是跪着的还是站着的,所有人都懵了,恨不得当场掏掏耳朵。


    不是,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休了永宁侯世子!大太监,这还是大雍语吗?


    荒谬!荒天下之大谬!


    就算永宁侯府真冤枉人了,就算那世子真的不举,和离也就算了,岂有休夫之理!这是要乱了纲常、毁了礼制吗!


    亏威远侯府想得出来!


    乾熙帝正巴不得有事打乱朝堂当前节奏,接过那封休夫书一目十行,眸光一闪,趁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直接将书信递给身侧小太监,低喝一声:


    “念!”


    若说“休夫”二字,已经触及到这些男人敏感的神经,这封“休夫书”更让他们暴跳如雷。


    “永宁侯世子李无庸,于成亲前隐瞒自身旧疾,明知不堪房事,仍执意迎娶我威远侯府的女儿林知砚,诈其婚姻,骗其名节,致使吾女三年婚姻空耗,青春错付,身心俱疲。


    今休书一封,终结婚约,不再相涉。为弥补吾女三年之耽,特列赔偿如下:


    青春损失费:五千两


    精神损害费:五千两


    名誉赔偿金:一万两


    医药营养费:三千两


    并同时归还威远侯府的嫁妆,若贵府自认还算风骨未泯,尚存廉耻,望依数奉上,以偿前债。


    若不从,休怪我侯府逐笔列账,登门讨之。


    ——威远侯府谨书。”


    全殿死寂三息后——


    钱御史第一个跳出来,拱手高声道:


    “圣上,且不说休夫一事闻所未闻——威远侯府这‘要钱’的法子,也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啊!堂堂侯府,竟做出这等市井讹诈之事,岂有家教!”


    他可是杨御史的上官,杨御史站队郑党把圣上得罪很了,若这时不赶紧划清界限、表明忠心,怕是这口黑锅不背也得背了。


    话音未落,连党一脉眼头亮的也站了出来,“钱御史说得对,若此风盛行,怕是日后朝堂之上、妻休夫者络绎不绝,我等岂不人人自危!?”


    就连平日里那些中立派也皱起眉头,低声喃喃:“这可不是休不休的问题...这是在动摇千百年来的礼制根基!妇人若能休夫,来日是不是连夫纲都要不存了?”


    一时间,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愤懑交加,仿佛萧锦瑟不是上了休书,而是提着刀砍进了宗庙,把祖宗牌位给劈了。


    对其的讨伐一浪接过一浪,把还跪在地上的郑党一脉衬托得像是小丑一般。


    当然也有那不长眼的试图将话题重新扯到周彦恒一案上,但刚一开口就被完全压了下去,想要再来个死谏吧,一想到刚刚杨御史的下场,一个个的又没有那个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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