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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国士之举

作者:满杯小麦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众人抬眼看去,只看到康郡王手中那块明晃晃的“如朕亲临”令牌。


    此刻周承瑾被擒,又有皇帝血谕指认,局势瞬间明朗。


    大部分禁军士兵早已心生动摇,此刻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投降。


    少数周承瑾的死忠还想反抗,但也顷刻间被镇压下来。


    太子周承曜终于被解救出来,他面色苍白,但眼神坚定,在众人簇拥下走到场中,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孤奉父皇旨意,即刻监国!传令:封沈聿珩为平叛大将军,总领京城防务及平定瑞王余孽事宜!封振国将军府纳兰宵为征北大将军、先锋元帅,持虎符,即刻点兵,火速驰援北境,迎击蛮族!凡我大周将士子民,当同心戮力,共御外侮,平定内乱!”


    “臣等遵旨!”


    沈聿珩将瘫软如泥的周承瑾推给亲卫,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单膝跪地:


    “臣…领旨!”


    动作间,他肩背的伤口因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涌出,染红了地面。


    ……


    太子监国的第一道诏令传遍京城,却无法立刻平息宫门外的混乱和恐慌。


    百姓死伤,流言四起,加上北境蛮族入侵的噩耗传来,整个京城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混乱。


    在这风雨飘摇、人心惶惶之际,宋记商行的力量,竟如同定海神针般显现出来。


    京城各大城门附近,一夜之间支起了连绵不绝的粥棚,热气腾腾的米粥散发着粮食的香气,上面飘着厚厚的米油和切碎的肉末。


    “宋记施粥分文不取共度时艰”的旗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受伤的百姓被迅速抬入宋记药铺和临时征用的货栈,夏冰带领着宋记培养的医徒和招募的郎中,日夜不停地救治伤者。


    与此同时,一车车由宋记商行筹集、打包好的粮草、药材、御寒棉衣,通过其庞大高效的车马行网络,星夜兼程,沿着官道向北境疾驰,车辕上均插着“援军纳兰”的旗帜。


    密室内。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蛮族大军的黑色小旗正从雁门关向南移动,各地的飞鸽传书如同雪片般汇集而来。


    蛮族前锋已至何处,兵力几何,劫掠了哪些村镇,靖王残部在何处裹挟流民作乱,瑞王隐匿的党羽试图在后方煽动民变、破坏粮道…


    所有信息经过影卫和商行智囊的筛选整理,通过数条隐秘的渠道,源源不断地送入太子府和平叛大将军沈聿珩的案头。


    ……


    东宫。


    太子周承曜、康郡王、忠勇伯、沈聿珩等人围在巨大的北境舆图前。


    “纳兰将军已率前锋三万精骑星夜北上,然军费……缺口巨大!”户部尚书满脸愁容,“国库早已被瑞王掏空大半,北境军需,后续粮草,京城防务……处处需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众人眉头紧锁。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没有钱,再勇猛的将军也难为无米之炊。


    就在这时,内侍通传:


    “启禀太子殿下,宋记商行东家宋南鸢,宫外求见。”


    太子微微一怔:


    “宣。”


    片刻后,宋南鸢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步履沉稳地走进殿内。


    她未施粉黛,眉宇间带着疲惫,眼神却清澈坚定。


    她无视殿内凝重的气氛和众人各异的目光,朝着太子深深一礼。


    “民女宋南鸢,叩见太子殿下。”


    “宋东家请起。”太子抬手,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探究,“此时入宫,有何要事?”


    宋南鸢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只厚厚的、鼓鼓囊囊的玄色锦袋,双手高举过头顶,声音清朗,响彻大殿:


    “民女闻北境告急,蛮族犯境,三皇子引狼入室,山河破碎,百姓蒙难!民女虽一介商贾,亦知覆巢之下无完卵!今倾尽宋记商行所有,变卖部分产业,筹集纹银七百八十万两!”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铿锵有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民女愿将此银,尽数献于太子殿下、沈将军!助我王师平定叛乱,驱逐蛮虏,护我大周河山,保我黎民安宁!愿以此微薄之力,助殿下重整乾坤,还天下一个朗朗太平!”


    七百八十万两!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沉寂,落针可闻,众人都被宋南鸢的举动震得目瞪口呆。


    重伤在身、一直沉默着的沈聿珩,此刻也猛地抬起了头,深邃的目光穿过殿内的烛火,紧紧锁在那个捧着锦袋、身姿单薄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女子身上。


    太子周承曜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宋南鸢面前,亲自接过了那沉甸甸的锦袋。


    他低头看着锦袋,又抬头看向宋南鸢,这位年少的监国太子眼中,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升起了由衷的敬意和动容。


    “宋东家……”太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此乃雪中送炭,国士之举!孤代大周将士,代天下黎民,谢过宋东家!”


    他对着宋南鸢,郑重地深深一揖。


    ……


    平叛大将军府邸。


    此处原是瑞王的一处别院,因着沈聿珩伤势不宜颠簸,所以太子临时将平叛大将军府安置在此。


    此时,屋里药味弥漫。


    沈聿珩赤着上身伏在榻上,左肩胛下那道被分水刺贯穿的伤口虽已清理上药,不再渗血,但四周皮肉仍呈现着骇人的青紫色,深可见骨。


    更令宋南鸢触目惊心的是他宽阔的背脊,那上面纵横交错着无数道陈年的疤痕,令她仅仅是一眼看去,便眼眶通红。


    宋南鸢坐在榻边,手中拿着浸湿的药棉,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伤口周围的药渍和新渗出的血丝。


    指尖触碰到那些冰冷凸起的旧痕,她的心如同被针扎一般细细密密地疼。


    当目光落在那道左肩那狰狞着的伤口时,她强忍的泪水终于无声滑落,滴在沈聿珩滚烫的皮肤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沈聿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他没有回头,低沉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哭什么?”


    宋南鸢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疼吗?”


    “无妨。”沈聿珩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比往日柔和了许多,“习惯了。”


    宋南鸢的指尖颤抖着轻柔扶过他脊背上的疤痕,国公府那一夜她仓皇狼狈,竟未曾留意……


    这些狰狞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眼前人的过往。


    见她不说话,沈聿珩缓缓侧过头,深邃的目光对上她泛红的泪眼。


    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腕,掌心滚烫的薄茧摩挲着她的肌肤。


    “无妨……护你…护这江山…”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低沉而清晰,“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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