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缺转过身，看到耿雁因为羞愧而涨得通红的脸，急忙宽慰道：“没事没事，以后记住就好啦。”
说起来，这其实只能算是她们第二次正式打交道。第一次的游学经历如同被世界抹去的痕迹，早成了过去式。所以，今天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初见，记不得才正常，耿雁实在不必这么不好意思。
元缺本想继续上前，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
已经迈上台阶的脚收了回来，她主动开口介绍自己：“我叫元缺，元气的元，缺失的缺，和你是同个年级的学生，在m班。”
话一出口，她才恍然大悟，敢情聊了大半天，她们居然连名字都没互相通过。
意识到这点，元缺心中又闪过疑虑，让耿雁知道自己的名字，在她这边留下痕迹，会不会有影响？
不过，连湛应星都认识自己……系统在路人甲姓名这方面，大概管得没那么严吧？
说到底，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元缺自己都觉得，系统设定的那个要在重要主角团面前保持无名路人甲的形象，恐怕已经崩塌得差不多了。不管是湛应星、谢熠辉或者是耿雁，似乎都和自己扯上了点关系。
凭心而论，她可从来没主动往主线剧情里钻，都是主线硬生生找上门来的。
或许正是这样，系统才没启动防御机制？也可能是在之前秩序混乱之际，系统莫名其妙又给她塞了别的路人设定？
元缺暗暗琢磨，就像游学时她顶替了某个恶毒闺蜜的身份一样，在原著里，耿雁今天遇险，兴许也有另一个无名路人像她这样出手相救。这么说来，她的行为可能会无意识地顶掉别人的角色？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元缺有点惊恐，但她的表情变化并未被身后的耿雁察觉。
终于得知了救命恩人的名字，耿雁认真点头：“我叫耿雁，和他们是同一个班的。”
元缺应了一声，甩开脑子里那些纷乱的念头，当下最重要的，是帮助耿雁走过这里的剧情。
z班嘛，她可太熟了，她对耿雁的了解，恐怕比耿雁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边走边聊，地方很快到了。
“喏，前面就是容颂家里那个超大活动间。”元缺指给耿雁看，“给我们学习用的，很安静，不会有人打扰。”
耿雁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极其宽敞、装修奢华的玻璃会客室。
“这……”纵然知道能在这所贵族私立就读的都非富即贵，耿雁此刻仍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局促。
元缺倒是脚步轻快地推门进去，‘啪’一声把书包丢在会议桌中央。
耿雁跟在她身后，把自己的学习资料轻轻放在了元缺对面。
元缺在书包里掏了掏，摸出数学资料摊开，拔掉笔帽，率先摆出一副专注学习的架势。
看到元缺这样，耿雁松了口气。在陌生的环境对着陌生的人，她一直有种强烈的不自在。现在正好，有样学样拿出书本，同样保持沉默，很快也沉浸到了自己的学习节奏里。
元缺歪着头，对着眼前的数学题已经冥思苦想十多分钟了。
这东西……感觉不是高中课程大纲里的内容啊？答案更是看得人云里雾里。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再一次深刻忏悔自己这学期的懈怠。数学这东西，一环扣一环，稍有松懈，后面就得付出加倍代价。
元缺这动静引得耿雁抬起了头。见她对着题目愁眉苦脸的样子，耿雁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她的练习册。
“啊，这道题呀，”耿雁的声音带着点意外，“课本P187页有一道非常类似的例题，解题思路很巧妙，你可以参考一下。”
元缺并非那种钻牛角尖的学生，只是上辈子当学生太久远，几乎忘了有课本例题这回事。她在书包里翻翻找找，尴尬地发现自己根本没带数学课本。
元缺：“……”真是被自己的疏忽蠢笑了。
就在这时，一本套着透明塑料书壳的数学书伸到了她眼前。抬眼一看，是耿雁递过来的。
“给。”耿雁示意她接过去，末了又补充一句，“在第187页。”
元缺感动地接过课本，心中暗赞，果然能成为主角之一的人性格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看着例题，元缺很快就领悟了这道题的正确解法，她还没下笔，一个想法突然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原著的女主和女二，在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对方的？
对元缺来说，谢熠辉和耿雁都是很好的人。要不是系统强制走剧情，她估计这两个人应该关系会不错。
于是，假装专心写题的空档，她看似不经意地抛出了试探：“唉对了，耿雁，你认识我们班那个谢熠辉吗？”
耿雁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假装做题的元缺，默了默，语气平静但带着点现在别闲聊的意味：“先把那道题写完再说吧。”
“……好的。”元缺乖乖应下，刷刷地把那道例题研究了一遍，触类旁通后，终于在那道卡壳的题目下方写下了答案。
耿雁一直看着她写完，这才开口：“算认识吧。”语气里明显有点未尽之言。
元缺竖起耳朵等下文，结果耿雁停在了这里，似乎不打算多说了。
然后呢？
大概是她脸上幽怨又渴求答案的表情太过明显，耿雁顿了顿，还是往下说了：“我们……有点小过节。”接着便把教室那件小事和游学事件简单说了说，听得元缺一愣一愣。
不是，她连游学时和谢熠辉起冲突都记得，怎么就不记得当时在场的自己呢？
元缺不死心，试探道：“游学那次……我好像也听说过，谢熠辉当时旁边没人吗？”
那么大一个我在场呢！难道系统抹除记忆这么彻底吗？
耿雁皱着眉仔细回想，记忆里似乎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印象十分模糊。
“没有吧，”她不太确定地说，“就她一个人。”
“……”
元缺嘴角抽了抽，虽然知道路人甲的设定离谱，但亲耳听当事人证实自己被彻底忽略，这冲击力还是不小。
她简直像是被删除了存在的痕迹，除了秩序混乱的容颂，接触过她的人，记忆都在慢慢模糊、淡忘。只要是元缺干预过多的地方，最后系统也会使用强制手段让剧情变得合理。
“总之，”耿雁觉得这话题到此为止比较好，尤其在对方同学面前说太多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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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认识，但也不太熟。”
虽然不清楚元缺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或许是觉得谢熠辉是m班的名人，想找共同话题？
听完耿雁对谢熠辉的评价，元缺陷入沉思。
耿雁对谢熠辉的感官很复杂，大部份时候觉得谢熠辉是的超级好的人，有时候又会加上没有掩饰的偏见，实在不像耿雁本人的真实想法。
比起真实的性格冲突，元缺更觉得，这像是系统强加的、不讲道理的设定。原作就是这么写的，主角们就是看彼此不顺眼，无需理由。
这也是她多次感觉世界充满违和感的原因之一。
了解到这个重要情报，元缺觉得可以结束这个话题了。正想岔开话头，对面的耿雁却终于等到了说话的机会。
其实她也有个问题憋了半天，刚才气氛太安静不敢问，现在既然聊开了，自觉关系拉近了一步，耿雁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好奇和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八卦开口：“元缺同学，你是容颂同学的女朋友吗？在学校好像从来没见过诶？一点风声都没有……”她声音越说越小。
“呃……”元缺瞬间陷入两难境地。
否认的话，这一路上的种种情况根本解释不通；承认的话，又违背了自己之前要保密的决心。三思之后，她还是决定相信耿雁的人品，实话实说：“嗯，是，我们交往有一段时间了。”
“哇！”耿雁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表情混合了八卦的兴奋和真心的佩服，“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呀？”
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太唐突，连忙摆手解释，“啊！如果你不想回答没关系的！我就是有点好奇，保证绝对不会往外传的！我发誓！”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元缺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对耿雁也还算放心。
至于谁追的谁……她嘴角勾起一丝小小的得意：“是他追的我哦。”
耿雁脸上的表情，惊讶很快被纯粹的佩服取代。她是真没想到，眼前这位气质清冷、眼神淡然、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元缺同学，居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在耿雁的观察里，容颂虽然和湛应星一样，在班里总是带着阳光爽朗的笑容，但她却隐隐觉得，他温和的表面下藏着一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就像是冬日的阳光，耀眼却并不带来暖意。
于是，她看向元缺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怜悯？
元缺同学要盯着校内风云人物的光环下谈恋爱，还得像个地下工作者一样偷偷摸摸，在学校里要装作不认识对方。这得多憋屈，多辛苦啊！
浑然不知对方脑补了十万字苦情戏码的元缺，接收到这充满同情意味的目光，内心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耿雁吃到了这个超级大瓜，心满意足，不自觉地晃了晃扎着马尾的脑袋，再次无比认真地保证：“放心！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一定守口如瓶！”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仿佛在接受什么神圣使命。
看着耿雁这副真诚又带点可爱的样子，元缺忍不住失笑。
这大概就是耿雁独特的魅力吧，阳光、坦率又带着点天然的正直感，这样的人，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