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今儿个听永昌侯府的采买丫鬟说，她们家三公子前几日在聚贤楼诗会上，好像瞧见苏家小姐的马车停在附近巷子里，但并没见苏小姐本人上楼参加诗会，停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就走了，神神秘秘的。”秋菊一边给姜晚栀捶腿，一边禀报。
姜晚栀正对着小镜台研究古代化妆品，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聚贤楼？诗会？她到了却不参加？这可不像是苏雨玥的作风。”
苏雨玥素来喜爱在才子聚集的场合展现才华，怎会过门不入？
“知道是哪天的事吗？”她急忙追问。
“就是前天下午。”
姜晚栀立刻翻看她那本宝贝兮兮的，用来记录信息的小本子。
前天下午……苏雨玥对镇国公府的说法是身体不适，在房中静养，并未出门！她对家里人撒谎了！
这个发现让姜晚栀的心跳骤然加速，一种摸到大鱼边缘的兴奋感油然而生。
她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关键的线头！
“春桃！”她立刻唤来另一个丫鬟，“你想办法，去找那个永昌侯府的采买丫鬟套套近乎，看能不能问出更具体的时辰，甚至那辆马车的细节，比如颜色啊，装饰啊，车夫模样什么的！多花点钱没关系！”
“是，小姐！”春桃领命而去。
姜晚栀在房间里兴奋地踱步，脑子里已经开始上演各种话本里的阴谋戏码。
私会情郎？不可能，苏雨玥的目标是明王。
交接密信？策划阴谋？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
然而，她这份稚嫩的，近乎透明的探查举动，早已落入了多方势力的眼中。
珩王府，书房
晏成将一份简单的记录呈给宗政珩煜：“殿下，我们的人发现，姜小姐近日似乎在通过她的丫鬟，打听镇国公府苏小姐的行踪。”
记录上简略写着姜晚栀的丫鬟近日在各大店铺偶遇他人丫鬟，并旁敲侧击打听苏雨玥动向的事。
宗政珩煜放下手中的军报，扫了一眼那记录，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这探查手法，笨拙，外行，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却又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和令人无奈的活力。果然是她的风格。
“不必阻拦，也不必插手。”他淡淡吩咐，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让她自行其是吧。加派两个人，暗中跟着她和她那两个丫鬟，务必护她们周全，别让这些小儿科的动作引来杀身之祸。”最后一句，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告诫。
“是。”晏成领命，又道，“另外，我们潜伏在明王那边的暗线回报，夜鹰阁似乎也加强了对姜小姐的监视，而且手段更专业，更像是在评估目标价值或寻找下手时机。”
宗政珩煜目光倏然一凝，指尖在书案上轻轻一点：“看来，本王的这位好皇兄，还是贼心不死。让我们的人提高警惕。若有夜鹰阁的人敢动她，不必请示，就地格杀，清理干净。”
“遵命！”
明王府，地下秘殿
“殿下，我们监视相府的人回报，姜晚栀的丫鬟近日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打听苏姑娘的行踪。”副阁主影刹单膝跪地，声音低沉。
宗政明尘正对着一幅古老的山脉地图凝神思索，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哦？本王就说此女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无知！果然开始按捺不住了！她打听玥儿做什么？”
“具体目的尚不清楚，但其手法……颇为稚嫩，像是闺阁女子突发奇想的好奇之举。”影刹斟酌着用词。
“稚嫩？”明王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朱笔，“越是稚嫩，越可能是一种伪装！或者，是她背后有人指点，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迷惑我们！继续盯紧她！还有，玥儿那边……她近日在做什么？为何会引来注意？”
影刹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禀报：“苏姑娘……前日借口上香，私下去了聚贤楼附近，与……与我们安排的北狄潜伏密使短暂接触了一次。目的是打探呼延朔左贤王溃败后的具体情况。”
“胡闹！”明王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地图都晃了晃，脸上怒意勃发。
“如此紧要关头，她竟敢私自接触北狄人！万一暴露了怎么办？！北狄人狼子野心，岂是善与之辈？她这是与虎谋皮！立刻传讯给她，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再擅自与北狄方面有任何接触！一切以稳妥隐蔽为先！”
“是！”影刹感受到明王的怒火，立刻领命。
…………
苏雨玥此刻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那日私自会见北狄密使，确实冒了极大风险。
她本想为明尘哥哥分忧，打听些消息，没想到对方口风甚紧，只含糊其辞，说需要时间和大量金钱，让她空手而归，还差点被永昌侯府的人瞧见马车。
回来后，明王又派人来严厉斥责了她一番，让她心中更是委屈又不甘。
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美丽却带着一丝郁色的脸庞，越想越觉得憋闷。
这一切的不顺，都是因为那个姜晚栀！
现在，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敢来打听自己的行踪了？
一个卑劣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她不能直接动姜晚栀，难道还不能给她找点麻烦，让她没精力再来碍事吗？
她唤来心腹丫鬟翠儿，低声吩咐了几句。翠儿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但还是点头应下，匆匆离去。
丞相府，晚栀阁
姜晚栀还在对着小本子苦思冥想，试图从那些碎片信息中拼凑出苏雨玥的秘密。她完全没想到，一场针对她的阴损算计，已经悄然逼近。
翌日，京中几个平日里就爱嚼舌根的三流茶馆和脂粉铺子里，突然流传起一些关于丞相千金姜晚栀的“风言风语”。
说法隐晦而恶毒，无非是暗示她行为不检，与某些身份不明的男子有私下来往，甚至影射她之所以能恰好救了珩王，其中或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流言编得似模似样，时间地点都含糊其辞，却更能引发无知者的遐想。
这些流言暂时还只在底层仆役和小老百姓之间窃窃私语，尚未传入高门大户的深宅内院，但其恶毒的种子已然播下，只待合适的时机发酵。
姜晚栀对此一无所知，还沉浸在自己的侦探游戏里。
直到春桃气呼呼地从外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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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红红的，像是跟人吵过架。
“怎么了这是？”姜晚栀奇怪地问。
春桃憋着嘴，委屈道：“没什么！就是……就是跟人拌了几句嘴！”她不敢告诉小姐那些难听的污言秽语。
姜晚栀见她不肯说，也没多想，反而兴奋地拉过她：“别管那些了，快来帮我分析分析，苏雨玥她明明去了聚贤楼，为什么不上去呢？她在等什么？还是见什么人？”
春桃看着自家小姐那副毫无心机，全心投入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气，却也只能把委屈咽回肚子里，勉强帮着分析。
然而，流言虽未入姜晚栀的耳，却已入了珩王府的耳。
“殿下，市井间突然出现针对姜小姐的污蔑之词。”晏成禀报，语气带着一丝冷意，“内容下作，似是有人故意散播。”
宗政珩煜正在批阅公文，闻言笔尖一顿，墨点滴落，晕染了纸笺。
他抬起头，眼神瞬间冷冽如刀：“查，本王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是！”
珩王府的机器高效运转起来。不过半日，线索便指向了几个收了钱四处散播谣言的地痞，顺藤摸瓜，很快便查到了苏雨玥的贴身丫鬟翠儿身上！
宗政珩煜听完汇报，眼中寒光慑人。
“苏雨玥……看来，本王是对她太宽容了。”他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风暴，“既然她这么喜欢搬弄是非，那就让她自己也尝尝滋味。”
“晏成，去把兵部尚书府那位常年卧病，被苏雨玥母女苛待的原配夫人所出的长子，‘请’出来走动走动。”
“再找几个御史，好好查一查兵部尚书夫人这些年打理娘家产业的账目。”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甚至，更狠，更彻底。
一场因姜晚栀稚嫩探查而引发的，围绕她的暗流交锋，在当事人还懵懂无知的情况下，已骤然升级。
她那只初次尝试啼鸣的稚鸟，尚且不知，自己扇动的微小翅膀，已开始引来真正的风雨。
市井间的流言，如同污水般，看似微不足道，却拥有一种诡异的渗透力。
尽管春桃和秋菊拼命隐瞒，那些关于姜晚栀行为不检，私会外男的污秽言语，还是如同阴沟里的臭气，丝丝缕缕地钻入了高墙深院的丞相府。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姜丞相，这位在朝堂沉浮数十年的老丞相，自有其消息渠道。
当管家面色凝重地将市井传闻低声禀报时，他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案上！
“荒谬！无耻！”姜丞相气得胡须微颤。
他自然不信这些无稽之谈，但人言可畏，尤其是针对女子清誉的诽谤，最是恶毒难防！
晚栀近日安分守己，为何会突然遭此污蔑？这背后定然有人操纵！
他立刻下令府中严密封锁消息，绝不能让这些话传入晚栀耳中，同时派得力家臣暗中追查流言源头。
然而，流言还是不可避免地飘到了晚栀阁。
一个负责浆洗的小丫鬟，在与外面送菜婆子闲聊时，隐约听到了几句，吓得脸色发白，回来便与相好的姐妹窃窃私语，恰巧被路过的秋菊听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