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栀心事重重地回到晚栀阁,那股没由来的烦闷和那道孤寂的墨色身影,如同缠人的藤蔓,在她心里越绕越紧。
她试图用看话本,嗑瓜子,甚至无聊地数窗棂格子来分散注意力,却发现全然无效。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从外面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春桃担忧地递上一碟新做的桂花糕,“可是在外面受了气?还是身子又不爽利了?”
姜晚栀拈起一块糕点,却食不知味,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京城的天,说变就变。”
秋菊一边绣着帕子,一边小声道:“小姐是在想珩王殿下的事吧?唉,也是,殿下那般人物,如今却被困在府里……听说御林军守得铁桶一般,连只鸽子都飞不进去呢。”
“谁想他了!”姜晚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我是在思考人生!思考……思考晚上吃什么!”
春桃和秋菊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多说,但眼神里的担忧更甚了。小姐这反应,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晚栀烦躁地挥挥手让她们下去,自己一个人瘫在榻上,望着头顶精致的帐幔发呆。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书里描述的珩王后期黑化,冷酷无情,铲除异己的画面。
一会儿又是临安城外他披甲浴血,冷静指挥的模样。
一会儿是朝堂上他据理力争,咳血力陈的苍白侧脸。
最后,定格在方才惊鸿一瞥中,那棵老银杏树下,孤高清寂的墨色身影。
“反派……真的就完全是坏的吗?”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质疑自己最大的“金手指”那本破书的剧情!
书里说他心狠手辣,可他确实守护了临安百姓。
书里说他野心勃勃,可他被夺兵权软禁府中,似乎也未见激烈反抗。
书里说他对自己这个“未婚妻”毫无情谊,只有利用……呃,这点目前看来倒像是真的。
但……万一呢?万一是书写错了?
或者,他是因为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后期那样?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般疯长。
她猛地坐起身。不行!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等死!
既然剧情已经崩得亲妈都不认了,她这个手握剧本的穿越者,总不能真躺平当咸鱼,等着不知道哪天降下来的屠刀吧?
她得做点什么!至少,得搞清楚那座冰山底下到底卖的什么药!
是敌是友,总得摸清楚才能决定是抱大腿还是跑路啊!
可是怎么摸清楚呢?珩王府被围得跟铁桶似的,她连门都进不去。
写信?估计没到珩王手里就被截留了,说不定还给她爹惹麻烦。
传话?找谁传?晏成?她连晏成的面都见不到。
姜晚栀在屋里来回踱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突然,她眼睛一亮!
她不能进去,不代表别人不能出来啊!那个出来采买的小太监!既然能出来一次,就能出来第二次!御林军看守的是珩王,总不能连王府日常采买都完全断绝吧?
一个大胆,且十分不符合大家闺秀人设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
接下来的两天,姜晚栀异常“安分”,乖乖待在晚栀阁看书绣花,实则暗中留意着丞相府内关于外面动向的零星议论,并悄悄准备了些东西。
第三天午后,她再次找了个借口溜出相府,依旧去了珩王府附近那条街。
她换了个更隐蔽的位置,是一家门面不大的书斋二楼临窗的位置,点了一壶茶,几样点心,假装看书,实则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府的侧门。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焦灼。就在她以为今天不会有人出来,准备打道回府时,那扇侧门再次“吱呀”一声打开了。
还是那个小太监!提着同样的食盒,低着头,步履匆匆。
姜晚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机会来了!
她立刻丢下茶钱,飞快地下楼,远远地跟了上去。小太监似乎只是例行采买,去了几家固定的店铺,买了些食材和日常用品。
姜晚栀深吸一口气,压住狂跳的心脏,瞅准一个周围行人稍少的机会,快步上前,假装不小心撞了那小太监一下!
“哎哟!”小太监猝不及防,手里的食盒差点脱手。
“对不住对不住!”姜晚栀连忙道歉,声音刻意放柔,手却极快地将一个卷得极细的,用油纸包裹的小纸条,塞进了小太监挽着的,装着刚采购物品的布囊缝隙里。
那小太监吓了一跳,见是个衣着不俗,容貌清丽的小姐,也不敢发作,只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小姐您小心些。”
说罢,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赶紧提着东西快步走了,似乎生怕再惹麻烦。
姜晚栀站在原地,看着小太监远去的背影,手心全是冷汗。
成功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发现了会不会上交?上交了珩王会不会看?
那纸条上,她没写任何署名,只用了最普通的笔墨,写了一行字:小心粮草,账目有疑,北境军旧事。
这行字是她绞尽脑汁回忆原著书里细节,想出来的有效情报。
既点明了当前构陷珩王的关键(军饷账目),暗示了她知道一些内情(北境军),又足够模糊,不会立刻暴露自己,却足以引起珩王的注意和猜测。
她不知道这步棋走得是对是错,或许完全是自作多情,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但做完这一切,她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和憋闷,却奇异地消散了不少。
至少,她尝试了,没有完全被动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珩王府,书房。
晏成无声地走进来,手中捧着那个布囊和那张小小的油纸条。“殿下,方才姜小姐在街上,无意撞到了出去采买的小安子,塞了这个进来。”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古怪。
宗政珩煜正在练字,闻言笔锋未停,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才缓缓放下笔,接过那纸条。
目光扫过那行娟秀却略显稚嫩的字迹,他深邃的眼眸中,瞬间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波澜。
如同冰封的湖面下,突然涌过一道暗流。
他盯着那纸条看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账目有疑”四个字上摩挲了一下。
随即,他面无表情地将纸条凑近旁边的烛火,火焰舔舐而上,瞬间将其化为一小撮灰烬。
“知道了。”他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沉不住气。”
晏成迟疑了一下,问道:“殿下,姜小姐此举……是何意?她如何得知……”
“不重要。”宗政珩煜打断他,目光重新落回宣纸上那幅笔力虬劲的字,“是试探,还是示好,亦或是别的什么,眼下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条线,或许比我们想的,更有趣一些。”
他抬起眼,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庭院和高墙。“既然有人递了梯子,我们若不顺着爬一爬,岂不辜负了这番‘好意’?”
“晏成,让我们藏在户部和兵部的钉子,动一动吧。就从……三年前北境军那批换防军械的补贴账目开始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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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是!”晏成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宗政珩煜负手而立,窗外夕阳的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
宗政珩煜下令之后,那些早已按捺多时,如同休眠火山般潜伏在户部与兵部底层及中层的“钉子”们,立刻被激活了。
他们身份各异,有的是不得志的主事,有的是掌管档案库的老吏,甚至还有一两个看似唯唯诺诺,实则心细如发的笔帖式。
平日里,他们或许庸碌,或许被排挤在权力边缘,但在这一刻,他们成为了珩王延伸出去的最隐秘的触角。
调查的重点,依照那张已化为灰烬的纸条提示,聚焦于“三年前北境军换防军械补贴账目”。
这并非一个随意选择的时间点。三年前,正是北境战事相对平稳,朝廷进行一轮大规模边防军换防与军械更新的时期。
涉及款项巨大,流程繁琐,经手部门众多,正是最容易做手脚,也最难查证的地方。
明王党羽选择从此处构陷,可谓老辣。
然而,再精密的伪装,只要存在,必有痕迹。
行动在极度隐秘中进行,没有大张旗鼓的调档,没有引人注目的问询,一切都在日常公务的掩盖下悄然进行。
一位负责核对旧档的老吏,偶然发现了一批三年前北境军械补贴发放的原始签收单据与最终入库记录存在微妙的批次差异。
一位管理后勤调拨文书的主事,例行复核时,注意到几批重要军械的运输路线和损耗记录不合常理,押运官员的签名似乎也与留底笔迹存在极其细微的差别。
更有藏在兵部武库清吏司的钉子,通过比对不同年份的武备记录,发现那批所谓被珩王克扣贪墨的军械,其型号与三年前北境实际列装的制式,存在一个容易被忽略但至关重要的代差。
那批被指控贪墨的军械,实际上是更早一代,本该淘汰销毁的旧货!根本无法匹配上新拨付的补贴款项!
一条条看似零散,微不足道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无声地收集起来,通过绝密的渠道,汇向珩王府的书房。
宗政珩煜并未急于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他极有耐心,如同最老练的猎手,等待着更多的线索浮现,等待着对手可能露出的破绽。
他深知,仅凭这些底层证据,尚不足以彻底扳倒明王及其党羽,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他需要更确凿的,能直接指向伪造链条核心的证据,最好能……人赃并获。
与此同时,他也并未放松对明王和昭王两府的监视。
明王府依旧如同死水,被严密封锁,难有消息传出。但越是平静,越是透着诡异。
而昭王府,则又是另一番光景。
自从凯旋回朝,获赐殊荣后,昭王府门前可谓是车水马龙,宾客盈门。
不少原本持观望态度,或是此前与珩王府走得近的官员,见风使舵,开始试探着向这位新晋得宠的皇子靠拢。
昭王宗政昭然似乎也颇为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时常举办诗会,酒宴,与文武官员谈笑风生,言谈间虽不忘兄弟情深,却也隐隐流露出对当前局势的担忧和对公允的期盼。
晏成将这一切报予珩王时,宗政珩煜只是淡漠地听着,指尖在棋枰上轻轻敲击,不置一词。昭王的这点心思,在他意料之中。
而此刻,姜晚栀正对着镜子练习如何做出最无辜,最茫然的表情,以防万一哪天被冰山提审时能蒙混过关。
她并不知道,她那只出于复杂心绪而贸然伸出的爪子,已经轻轻拨动了某根命运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