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再说话了，羽稚让现场的氛围达到了极致的沉默，只有她自己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广场的主道上，驶来一辆演奏着欢快乐曲的敞篷马车，就像狂欢节迅游的花车那样，马车最高的台阶上面站着一个十分醒目的白发男人，他带着面具，身材被宽阔沉重的祭祀服遮盖。
他并非一动不动，他在不稳定移动的马车上缓慢动作，是北境之国特有的降神之舞。
马车经过羽稚他们所在的二楼看台，他几乎与看台的高度相当。
“那个是我爹。”伊万小声对羽稚说。
“那尤什里呢？”
“不知道，我爹总是让他在前面观摩学习，他也许就在广场中间的那一群人里。”伊万指了指圆形广场下面的那一群密密麻麻的斑点，他们这个距离看过去，也算是很远了。
马车已经走远了，羽稚才问：“好高，那破木台阶摇摇晃晃的，斯维奇大人不会摔下去吧？”
“不会，我爹又不是诺卡夫那老头。”
瓦伦蒂诺示意叶程云看，“学着点，你要达到这种程度才行，你以后是要直接与神明交流的，明白吗？”
叶程云点点头，“好的老师。”
这处看台已经不太能看清广场正中央的位置了，他们需要斜着看。羽稚想寻找一处比较好的观看点位，却看到前面那一处看台上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米哈伊尔和塔季扬娜。
而米哈伊尔也在看他们这边，他们隔的不是很远，五十米不到。
“他怎么不过来？”羽稚问，“是嫌弃我们的点位不好吗？”
“不是……”伊万说：“他大概以为你还在生气吧，毕竟上次你在子爵的府邸外看到他就直接离开了。”
羽稚解释，“因为他跟女朋友在一起会避着我，所以我见到他跟女生恋爱……很尴尬。”
瓦伦蒂诺淡淡地扫视他们，“你们这里呆着，我去看看他。”
瓦伦蒂诺对远处的米哈伊尔招了招手，走过去时执法人员没有拦住他。
“你的胃病还有再犯吗？”瓦伦蒂诺问得很着急，他还有别的目的。
“没……”米哈伊尔回答。
塔季扬娜很识趣放开了米哈伊尔的手，说自己去另外一边等他。
“你说谎了，没关系，我们晚点再解决。”瓦伦蒂诺把他拉到看台边上，说：“你对陈羽稚是什么感觉？”
“我只是把她当妹妹……”米哈伊尔突然很苦恼，他知道这样的解释很普遍，但这确确实实是真的，“她以前还会喊我哥哥，现在……”
“好吧。”瓦伦蒂诺长叹一口气，这回答让他很失望，“别担心，米娜长大后也会变成这样。”
“您相信我说的吗？”米哈伊尔有些紧张。
“我相信，所以我才失望。”瓦伦蒂诺背靠着围栏，“你可以跟我一起骗陈羽稚吗？说雪峰山那一天晚上，是你救了她，你是第一个发现她昏死在路上的。”
“为什么？”米哈伊尔皱眉。
“对了，你跟唐丹的关系真的很不错，原本他非要我参加完唐义的葬礼才给我走，我说我要来诺德克给你治病，他立刻放我离开了。”瓦伦蒂诺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我们就这么说好了。”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留下米哈伊尔在原地懵逼。
瓦伦蒂诺回到他们身边，把羽稚从苏芸身边扯过来，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很认真地问她：“陈羽稚，那天救你的人是米哈伊尔，他是第一个发现你晕倒在路边的。”
羽稚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他的头发在夜晚确实是深色的。”
“你不心动？”
“当然心动，他确实很忠诚，我还以为他胃疼得下不了床了。”
瓦伦蒂诺瞬间没了乐趣，也没有兴趣看祭祀舞了，毕竟这又不是跳给他看的。好一会，他歪着头，无精打采说了一句，“米哈伊尔来找你了。”
羽稚只转头看了米哈伊尔一眼，立刻躲到伊万旁边，在他靠近时候，带着哭腔道：“呜呜……？”
她可怜兮兮的表情恰到好处，让米哈伊尔的道歉卡在喉咙里了。
羽稚抽泣了一声，继续说：“现在连句解释都没有了吗？”
“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到羽稚在说什么，“你想我从哪里开始解释？”
羽稚其实压根就不明白米哈伊尔为什么要道歉，她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你凶我。”
米哈伊尔紧锁眉头，显然他是认真的，“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你不必现在说。”
“什么条件？”
“什么都可以。”
羽稚思考了一会，说：“行。”
瓦伦蒂诺无语地看着他们不同频的演出，自言自语道：“有一个词汇，叫……叫认知障碍。”这两人都有。
之后，他们一同去到前面的观看台，那一处人很少。
羽稚过去后诺卡夫和侯爵夫人躲得远远的，她很不爽诺卡夫刻意避让，直径走过去与他说话，斥责他频繁修改法律文案，还有高频率组织贵族间多余的社交。
“你能不能老实一点？对不起，我用词不当了。您能不能有点自我思考，不要像墙头草一样摇摆不定，您把律法改来改去，这样我很难钻空子的，您明白吗？”羽稚语气平缓地说，得到他们的回应后离开了。
羽稚气冲冲路过米哈伊尔和塔季扬娜旁边，他们靠得很近，见到羽稚路过只是愣了一下，又继续边看祭祀舞，边有说有笑。
这才是恋人的常态，羽稚在心里感叹，热恋期的情侣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一起，但她对亚诺尤什里并没有这种感觉。
那也怪不得亚诺尤什里不把自己当恋人了。
其实米娜和卡萨也来了，只是没看到他们，大概率是在别的点位吧。
“好无聊，为什么你们看得这么认真？”羽稚问。
“我觉得很厉害。”苏芸问她，“你不觉得吗？”
“我看不出来……”
“哦，对了。”瓦伦蒂诺把口袋里的眼镜翻出来，给羽稚戴上，“你现在仔细看看。”
羽稚瞬间来到了一个新世界，她不仅仅看到了祭祀台上跳舞的人，还有随之起舞的能量光点，就像是特效一样。此前她从未见过，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戴这副眼镜两天，你就能永久看到这世界的魔力了。”瓦伦蒂诺说：“两天后记得把眼镜还给我。”
祭祀到下午一点才结束，诺卡夫邀请大家一同进入宴席。
宴席设在室外一处帐篷里，米娜坐在羽稚旁边，作为外宾的瓦伦蒂诺三人在另外一边。
感觉到羽稚心不在焉，米娜碰了碰她的手臂，问：“是因为米哈伊尔让你不开心了吗？”
羽稚摇头，心虚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亚诺尤什里，“尤什里大人，我们早一些回去好不好。”
“好。”亚诺尤什里微笑着回答她，却忍不住打量她戴着的那一副眼镜。
有些眼熟。
米娜因为羽稚要回去感到很失落，羽稚只得安抚她，之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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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会经常去王宫找她玩。
宴席结束后，安雅和斯维奇邀请亚诺尤什里三人晚上来费奥多尔府邸上进行家庭聚会，已经为他们准备好新年礼物了。
目送父母离开，羽稚慌慌张张牵着亚诺尤什里的手走向马车，亚诺尤什里却让她等一会，转身对瓦伦蒂诺说：“瓦伦蒂诺先生，您现在要与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要去王宫处理点事。”瓦伦蒂诺把苏芸和叶程云推到他面前，“你先把他们带回去，晚上把他们留在家里就好了，他们不会介意的。”
羽稚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瓦伦蒂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忍不住心里的恶趣味，补充一句，“帝王没有爱情。”他勾起嘴角看着亚诺尤什里，“她说她爱你，你信哪一个？”
亚诺尤什里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还是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信后者。”
“无聊。”瓦伦蒂诺转身就走了，他这里的人都令他失望至极。
羽稚宁愿和苏芸他们两个待在一个马车里，她不是害怕亚诺尤什里会不开心，她是害怕亚诺尤什里会因为不稳定因素谋害自己的性命。
“防人之心不可无。”羽稚对叶程云说：“我们是好朋友，你要把我以前追你的事情瞒得死死的。”
叶程云愣愣点头。
“其实，羽稚……”苏芸想了想，决定告诉她，“亚诺尤什里早就知道了，他邀请瓦伦蒂诺老师去你们府上住，然后老师把你们的事情都告诉他了。还问过他介不介意。”
“他怎么说？”
苏芸说，“回信我没看到，但我觉得他不会介意。”
“我相信你。”羽稚深吸一口气。
到达府邸了，羽稚及其不愿意与他们碰面，她低着头走上马廊，见到亚诺尤什里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扯平了，大不了我把相册还给你，你继续怀念……”
伊万打断她，“我什么都没说！我还想帮你瞒着。”
“……”
“我累了，我要休息。”羽稚越过他们，突然又回来把苏芸拉走了，她真的身心俱惫。
见她们走上二楼，叶程云礼貌对亚诺尤什里道谢：“大人，叨扰您了。您的祭祀仪式很完美，等您不忙的时候我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亚诺尤什里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敌意，他打量这位此前从未仔细观看过的东方人，问：“您知道那是我？”
“人的灵魂短时间内不会变，而且您身上的魔力很特别。”叶程云顿了顿，继续说：“您用以治愈羽稚殿下的‘秘术’，应该只有您才能使用吧？”
“确实如此。”亚诺尤什里也知道瞒不过他了，“这是我遗传先祖的特殊魔力，目前家族里只有我一人有此魔力。”
其实叶程云第一次在陈国王宫里见到他，就知道他身上的魔力很特殊了，只是这种事情没必要说破。
见氛围不妙，伊万拽着亚诺尤什里往里面走，“哥，我们走吧，我都没有认出是你在跳祭祀舞，明年可以让我试试吗？”
“你得去问父亲……”
“这位大人，请您跟我来。”列夫面对这位面容冷峻的少年，不免有些紧张，“我带您去客房。”
“谢谢。”
列夫礼貌性拿起他携带的小木提箱，他却似理所应当一般没有拒绝。
这其实很符合礼数，只是之前苏芸和瓦伦蒂诺比较随性而已。叶程云作为两方联盟大祭司的继承人，从小的待遇不比各位大国的王太子差，某种方面来说，他算得上是真正的一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