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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拿的不是算盘,是刀

作者:景灵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抽的还是那个雪茄。


    就是空气凝固的像膏体。


    “白玫瑰,商扬上的输赢,赔的是钱。”


    秦五爷将一口浓烟缓缓吐出,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


    “可我要借你的这把‘刀’,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切菜的。”


    他的声音很沉,让依萍有些忐忑。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依萍的脸上,没有半点犹豫。


    她的眼神很冷,直直地看着他,没有一丝波澜。


    “五爷,从我决定拿回富贵百货那天起,我就没想过用算盘。”


    “有些人,天生听不懂人话。”


    “他们只认得拳头和刀子。”


    “魏光雄那种亡命徒,你跟他讲仁义道德,他只会觉得你是个傻子。”


    “捏死你之前,还得嘲笑你一句天真。”


    秦五爷一直看着她,他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


    看着她脸上的倔强与果决。


    这个小姑娘,有他年轻时的狠劲。


    不,比他更纯粹,更不计后果。


    他笑了,笑声从胸腔里滚出来,沉闷有力。


    他拉开黄花梨木的抽屉,拿出了一块乌木令牌。


    令牌上,银丝嵌着一条狰狞的青龙,龙眼是两点猩红的宝石。


    “去法租界的‘长乐坊’。”


    “那地方,比大上海舞厅的后台还乱。”


    “找一个外号叫‘响尾蛇’的人。”


    “把这个给他看,他的人,你随便用。”


    令牌被推到依萍面前,泛着幽冷的光。


    依萍心里默默吐槽。


    拿着龙的令牌去找蛇,这个五爷怪会玩。


    秦五爷重新拿起雪茄,剪开,点燃。


    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再次模糊了他的脸。


    “记住,刀太快,会伤到自己。”


    “玩火的人,最怕引火烧身。”


    依萍拿起令牌。


    入手冰凉,却烫得她心头一颤。


    这不是令牌。


    这是杀伐之权。


    是她走上另一条路的投名状。


    她微微躬身,是一个晚辈的尊重,也是盟友对另一个盟友的承诺。


    “多谢五爷。”


    她抬起头,掀起了嘴角。


    “我陆依萍,从不玩火。”


    “我只放火。”


    ……


    如萍和书桓的公寓。


    气氛冷得像个冰窖。


    何书桓站在那,像个石膏像,英俊,但是没一点活气。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幅画面在无限循环。


    杜飞抱起依萍。


    依萍温柔地看向杜飞。


    那种温柔,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嫉妒像无名之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书桓……”


    如萍从他身后抱住他,声音抖得厉害。


    “依萍她……没事吧?”


    又是依萍!


    又是依萍!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刀一刀割着她的神经。


    “书桓,你已经和我订婚了,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夫了!求求你,不要再想着依萍,不要再管依萍的事情了,好不好?”


    “对不起,如萍。”何书桓的声音干涩,“我真的……没有办法忘记她。我没办法看着她爱上别的男人。”


    “那我呢?何书桓,我算什么?!”


    如萍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她那张总是挂着温柔和善良的面具,“咔嚓”一声,寸寸碎裂,露出底下狰狞扭曲的真容。


    “如萍……真的对不起。我同时伤害了你们两个,我真的该死!”何书桓痛苦地闭上了眼。


    “该死?你当然该死!”


    她猛地推开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声音刺耳得像指甲划过玻璃。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为你拒绝了杜飞那个对我死心塌地的男人!”


    我为你对抗依萍,为你去老人院作秀,为你把自己塑造成全上海最善良的女人!结果呢?”


    “订婚那晚你抱着我赤裸的身体,嘴里却叫着依萍的名字,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那感觉就像是在被活活剥皮吗?”


    如萍声泪俱下,控诉着他的罪行。


    “千言万语,我只有一句抱歉。”


    何书桓的声音,冷了下来。


    “如果你接受不了,婚约可以取消。”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她。


    他无话可说。


    他沉默着,转身,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朝门口走去。


    没有一句安慰,没有一丝留恋。


    “砰!”


    房门关上的声音,也关上了如萍世界里最后一丝光。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脸上的泪水渐渐干涸。


    悲痛,绝望,怨恨……


    所有的情绪,最终都沉淀为一片死寂的怨毒。


    她忽然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冷,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善良和眼泪,换不来任何东西。


    爱情和真心,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做真正的恶人。


    陆依萍,何书桓……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


    魏光雄的秘密公寓。


    王雪琴这个恋爱脑,坐在他的腿上。


    “直接杀了陆依萍,动静太大。”


    “陆振华那个老东西要是发起疯来,也麻烦。”


    她给魏光雄倒上酒,声音又娇又毒。


    “不如,先剪掉她的翅膀。”


    “让她跪在地上,在痛苦里慢慢烂掉。”


    她的目光,投向了依萍的软肋——傅文佩。


    “对!让她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让她跪下来求我们!”


    王雪琴的脸兴奋得扭曲。


    魏光雄呷了口酒,很是满意。


    他对面,一个刀疤脸的日本浪人,用生硬的中文说。


    “这个计划,大大的好。”


    计划敲定。


    幽深暮色里,杀机涌动。


    ……


    傅文佩家的弄堂,漆黑一片。


    傅文佩听见门外有声音。


    不是依萍的脚步声。


    太轻了,几乎听不见。


    楼道里的灯坏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


    “咔哒。”


    门栓传来轻微的异响。


    傅文佩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抵住门。


    就在门即将被从外面推开的瞬间!


    “噗——!”


    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利器入肉的轻响,紧接着是骨头断裂的闷响,随即,一切都归于死寂。


    整个过程迅速、专业、无声,与杀手的潜入形成了鲜明对比。


    傅文佩惊魂未定地靠在门上,腿软得站不住。


    门外,传来一个冷静沉稳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您安全了。是杜先生派我们来保护您的。请锁好门,我们就在外面。”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轻微的拖拽声,很快,楼道再次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而此时,弄堂口的汽车里,李副官正襟危坐,他的手就放在腰间的枪套上,身手不减当年。


    驾驶座上,杜飞缓缓放下望远镜,镜片后的眼神冰冷如霜。


    他对车窗外一道融入黑暗的影子,用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下令:“留个活口,问出主使。其他的,处理干净。”


    他身上那股书生气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生杀予夺的决断力。


    车窗外,李副官的身影从暗处走出,身姿挺拔如松。


    “杜飞少爷,您的人身手不凡。”李副官的语气带着敬意。


    “保护佩姨,是我的责任。有劳李副官。”杜飞颔首。


    李副官点头,身影再次融入黑暗,继续守护。


    杜飞的手下正拖着一个活口,准备消失在夜色里。


    突然。


    依萍急忙地赶回来了。


    拿到令牌后,她不放心母亲,第一时间带上“响尾蛇”的两个好手赶了回来。


    车灯没开。


    借着月光,她看见几道黑影正在处理什么。


    动作干练得令人心悸。


    那不是警察,也不是混混。


    他们的手上全是血。


    那几道黑影迅速消失在巷子另一头。


    依萍的心猛地一跳!


    “你们在车里等着!”


    她自己一个人冲向家门。


    “妈!开门!是我!”


    门开了,傅文佩一把抱住她,浑身都在抖。


    “依萍……刚才……有人要闯进来……”


    傅文佩断断续续地说完了一切,包括那个自称“杜先生”派来的人。


    “杜先生?”


    她莫不是听错了什么吧。


    她看着地上被擦过、却依然留下淡淡暗色的痕迹。


    联想到刚才那几个神秘的黑影。


    一个巨大的谜团砸向她。


    是杜飞吗?


    那个傻乎乎的热血记者?


    他到底是谁?


    他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


    在城郊废弃仓库里。


    杜飞压低了眼睫,按下了心底不安的情绪。


    不一会儿,手下有了结果。


    “先生,主使是魏光雄和王雪琴,但……那几个日本浪人,他们的身份不简单,背后牵扯到日本商会,甚至更深的势力。”


    杜飞皱眉。


    他意识到,这不再是简单的商业报复。


    魏光雄只是一个棋子。


    真正的棋手,还藏在更深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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