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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唇舌之间

作者:去冰乌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一百一十三章  唇舌之间


    到了制造司,她很快为自己寻到了要出去一段时间的借口——


    堂前起了争执,遥遥听着是有人在埋怨制造司给的墨条不够好。


    陆羡蝉眨眨眼:“大人,谁那么大胆子,敢在宫里闹事?”


    “一个翰林修撰。”修琴的内官摇头叹气,似乎也是头疼:“不过他不是普通的修撰,这人大有来头,只记录陛下的生活起居,其余事一概不管。”


    陆羡蝉故作好奇:“那我能去瞧瞧热闹吗?”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遑论她是被陛下送过来的女郎。等内官无奈地一点头,她就一溜烟跑到了前堂去。


    “你……你们,明明有松烟墨……为何……为何不给我?”


    这位特殊的修撰竟是位结巴,但口气倒是不小:“你们……不给我……就,就休想我再写一个字!”


    陆羡蝉静静听了一会,竟是越听越耳熟,再定睛一看那不高不矮的身形,竟然是文不思!


    他果然来助自己了。


    只是没想到他如今是翰林修撰,且结巴的毛病半点没改——


    除非隔着帘子或者戴上面具,否则文不思绝不能说出一句流畅的话。


    长安城笑话他的人不少,但因着太尉之子的身份蛮横无比,也只敢私下议论。


    譬如现在,几个内官已憋笑得满脸通红,也只在文不思的威逼下,不得不被指使着到处去翻压箱底的松烟墨。


    文不思黑黢黢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很快又移开,只在擦肩而过的刹那塞给她一个包袱:“现在……现在没有,人,还不走!”


    陆羡蝉本该立刻就去寻花朝夫人,但在这一刻,她忍不住顿了顿脚步,若有所思地开口:“文不思,你似乎从来没有好奇过我帷帽下的脸。”


    文不思眼底飞快划过一丝不自然,语气也冷了几分:“我们对……对客人的私事,不感兴趣。”


    “但我很好奇——”


    陆羡蝉瞥他一眼,压轻了嗓音:“我似乎,从来没在云蜀客栈见过真正的红萝,红萝此人,真的存在吗?”


    文不思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但陆羡蝉只是笑了笑,在那些内官回来之前,依然离开了制造司,按照舆图所指的方向,向金雀阁奔去。


    即使去见花朝夫人的路上疑点重重,她也只能赌一把了。


    谁料才走两步,身后有队禁卫问道:“前面女郎,可是齐王妃?”


    她这运气也是绝了。


    此处离金雀阁并不远,且今夜所有禁卫几乎都在长霖殿,唯有一队人马例外,即刚刚奉命去搜查未来齐王妃的夏青夏副统领。


    她在皇宫里贴墙而走,竟被误认成迷路的赵青漪。


    陆羡蝉只好将帷帽压得更低一点,低头快步离开,身后的人也察觉出不对,脚步声越来越急:“你究竟是谁?快停下,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一旦停下就会前功尽弃。


    怎么办?该怎么才能更快一点?


    她心跳急促,指尖因紧张而泛白,尝试加快脚步却被裙摆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一只手倏然从暗巷里握住了她的胳膊,往里面一拽。


    她被一把抱在怀里,贴着青年仿佛天罗地网般的胸膛,几乎双脚离地,陆羡蝉心中慌乱未平,差点失声惊叫。


    青年早有预料一般,似想伸手捂住她的唇,可夜风吹开薄纱,四目相对。


    她的目光似惊愕,似犹豫,又似有些得意:看,你终究舍不得我。


    于是刹那间,他转变了主意,俯身低头,以唇封缄。


    追赶来的禁卫在一段距离外之外停下,月亮正在云端里,坠在偌大的皇城的西边,高墙投落深深的影。


    夏青统领提起风灯,望着巷子里依偎的两个人:“何人在此放肆……谢七公子!”


    待灯烛照亮那年轻男人如玉的侧脸,漆瞳里掠过一丝被打扰好事的不耐烦。


    “出去。”谢翎淡淡道:“别坏了我的兴致。”


    望着他怀里露出那丝属于舞姬的衣裙,夏青握着刀柄的手中紧了又松,半晌才慢吞吞道:“……是。”


    陆羡蝉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连风都停了。


    天地间没了声息,只有心跳加快了节奏,咚咚如阵阵擂鼓,于惊慌中漫出一丝无名的恐惧来。


    方才隔着一层单薄的白纱,她未出口的声音,被悉数堵在柔软的唇舌间。


    她大脑懵了片刻,甚至连禁卫何时离去都浑然不知,直到身子生生被谢翎扳直,手指撩开帷帽,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的脸抬了起来。


    他的一双眼黑得发亮,盯着她看了良久,久到她都觉毛骨悚然,方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道:


    “你真以为凭自己那点小聪明,就能在皇宫里如如鱼得水?如果我不来,夏青可以将你立地正法,甚至第二天都不会有人过问一句!”


    这警告比之前的可怕太多了,陆羡蝉靠着冰冷的墙面,背脊上激起一片颤栗,她知道谢翎说得都是真的。


    但她仍旧扬起眼睫看向他,语气近携着一丝哀求:“你放我过去好不好?”


    “同样的招式用两次,你实在太高估自己了。”


    谢翎丝毫不为所动:“第一,不许再跑,第二,立刻跟我离开这里,不然将你绑起来。”


    毫无回寰余地。


    如果不是花朝夫人性命垂危,如果不是她毫无权势,她何至于冒险至此?


    在长安,她不敢让任何人知晓自己的身份,戴着这顶又闷又热的帷帽,小心翼翼地遮掩着谢婵这个已经死去的名字。


    难道她就愿意如过街老鼠一般苟活在长安吗?


    委屈上涌,化作喉间酸涩,强行被忍住。


    “是,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看来不过是无用功,你动动手指头就能阻止我。可你这样做——”


    “跟当年拿箭指着我又有什么分别!”


    月光照得她神色倔强又固执,眼眸里水光明亮。


    她伸手去掰他的手。


    刚刚还在大殿上,百官前,琴剑相和,宛若天成一般的默契,此刻却在暗巷里针锋相对。


    谢翎动也不动,只觉她固执到不可思议,平日还算聪慧的脑袋如今看却是糊涂至极。


    “你在玩火自??  焚!”谢翎冷冷道:“你当真以为文不思就那么可信?”


    “用不着你管!”


    陆羡蝉无法挣脱他的困缚,咬着唇,重复道:“无论前面是什么,都不要你管。”


    谢翎想起了当日烛山崖壁,女孩蜷成一团挂在他身上,抖着嗓子喊他不要放手。


    可现在她说,是死是活,都不关他的事。


    谢翎有种恨不能将她揉碎的痛恨,神色越发阴郁:“我现在才知,你竟然狡狯无情至此。前几日对我百般温顺,表现地满心不舍,你如今发觉骗局难以维系,就不遗余力地向我展示你的厌恶。”


    他说出的话竟可以如此刻薄,那些口是心非似乎此时只剩下,对她下药逃走的鄙夷不屑。


    陆羡蝉牙关咬得发抖:“……厌恶?对,我就是厌恶,这件事你不是十年前就知道了吗?”


    “难道谢七郎权势滔天,就得人人都喜欢……唔!”


    她倏地瞪大眼眸。


    唇被吻住,强势而滚烫。


    谢翎心中仿佛有一团炽热而愤怒的火焰,灼烧着他紧绷的理智。


    不喜欢?


    他捉住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压向自己。随着白纱顺着重力向两侧分开,他带着恨意低头,咬住她可恨又殷红的嘴唇。


    她像是僵住了,后知后觉地开始反抗,可手刚要动,就被他的双臂紧紧挟住,动弹不得。


    似乎察觉到她的躲闪,涌到唇边的怒意却化作了些许怜惜,含着她柔软而冰凉的唇瓣轻轻摩挲,沿着唇缝一点点品尝过去。


    她慌乱无措的呼吸喷薄在他鼻尖,满世界都是她的气息,幽冷的,绝情的,又充满了鲜活的气息,让他升起一种无法遏制的欲念与渴盼。


    想……拥有更多的她。


    他不要人人都喜欢,他只要她的,如果她不给,他就自己来取。


    倏然间,他无师自通地懂得了如何去亲吻,安抚似地舔了舔她下唇,而后决然抵开她紧闭的齿缝,探进她的口中,轻吮慢挑。


    辗转,厮磨,吞噬……


    沉寂的风忽而滚烫,她喉间发出类似愤怒惊叫的声音,又被迅速吮碎在舌尖,化作低低的呜咽。


    在他缱绻而动人的鼻息声里,她只觉腰间的手掌温度滚烫,空白的脑海只有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果然很会撩拨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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