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热闹非凡。
除了诸王与定国公府之外,有资格参加夜宴的都是京都门阀世家。
老牌世家以崔氏为首,新兴门阀则是以徐氏为主。
两方人马,水火不相容。
崔紫山主动拉拢陈纵横,席间提到了他那宝贝孙子崔凌羽,话里话外都是在跟陈纵横套近乎,希望陈纵横能为老牌世家做点什么。
陈纵横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崔凌羽是很优秀不假,但不代表陈纵横会爱屋及乌。
这些老牌世家的崛起少不了剥削与血腥镇压,全部拉去砍头兴许会有无辜,但杀一个留一个,定会有漏网之鱼。
崔紫山看见陈纵横兴致乏乏,便也没有继续开口。
这只是金銮殿内的冰山一角。
无论是老牌世家还是新兴门阀,都在极力拉拢诸王与定国公府。
他们显然嗅到了什么气息。
大周气数将尽,他们需要依附新的庞然大物,并且表示日后会对他们效忠,以换取将来改朝换代之后能继续维系门阀统治。
诸王的心思与陈纵横类似。
基本上都不把这些文官放在眼里,认为他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因此。
宫廷夜宴也已变了味,成为勾心斗角的名利场。
永庆帝迟迟不露面,躲在暗中观察每个人的人际往来,暗中攥紧拳头。
“这些狗东西欺人太甚!朕的大周还没消亡呢!”
“朕一定要把这些人的脑袋全部砍下来!以告慰大周宗室的列祖列宗!”
伏敏大惊失色,劝天子消消气。
永庆帝深吸了口气,很快恢复正常的脸色,让伏敏去准备夜宴。
随后永庆帝召来一人,这人身形魁梧,身上散发出极强的压迫感。
“陛下,您找我?”这是永庆帝的心腹之一季博远,乃是宫廷禁军的统领之一。
“都准备好了么?”永庆帝开口。
季博远神色振奋,“回陛下,一切准备就绪!”
永庆帝准备了三个好字,语气更加激动:“很好,今夜过后大周国祚还能延续数百载!这些狗东西意欲谋夺大周神器,都该杀!”
季博远眼神晦暗,连声应是。
永庆帝拍拍季博远肩膀,语重心长说道:“在朕的诸多心腹之中,最信得过的人便是你。虽说前段时间朕最信任张炎,但张炎毕竟是定国公府出来的人,让他负责这件事朕不放心。”
“朕,可以相信卿么?”
季博远神色激动,单膝下跪:“臣子生来就是要为天子效力的,哪怕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但求能为君分忧!”
永庆帝眼眶含泪,轻抚季博远发髻。
“好,很好。”
“朕就拜托你了,快去吧。”
季博远起身,倒退进入夜幕之中。
永庆帝再次吸了口气,平复心情之后步入金銮殿,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即便诸王没有主动起身相迎,永庆帝脸上也没有半分羞恼,甚至一个个主动敬酒过去,一点架子都没有。
诸王神色没有缓和,反而对永庆帝略微鄙夷。
堂堂天子,竟屈尊至此。
一点脸都不要了。
如果他们是君子,早就把底下的乱臣贼子拖下去砍了。
这是不少人的想法。
不多时。
永庆帝来到陈纵横面前,目光甚是热切,一阵寒暄过后陈纵横向他敬酒。
敬的不是他天子的身份,而是他的长辈身份。
永庆帝一饮而尽,眼神闪过犹豫,很快又恢复清明,最后对林千寻说道:“你母后一直念着你,只不过因为今日身子不适没有过来,你要不去后宫瞧瞧?”
后宫那是天子的后宫,寻常男性是不能入内的。
换而言之——
永庆帝只想支开林千寻。
陈纵横也说:“千寻,你先去看看吧?”
林千寻却一反常态,挽着陈纵横的胳膊说道:“母后的病我知道的,她如今更需要休息。等明日过后,我再专程探望母后。”
永庆帝深深看了眼女儿,笑了笑前往别处。
二人落座。
趁这间隙,陈纵横问她为何不走。
林千寻抬眸,含笑道:“其实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是?”
“是有些反常。”陈纵横点头。
“所以我更应该跟你待在一块,这样总归有个照应。”林千寻永远都是这般体贴,陈纵横轻抚她秀发:“让你做抉择,委屈你了。”
林千寻摇头。
夜宴照常进行,众人嘻嘻哈哈没把天子放在眼里。
而永庆帝一反常态,没有如往日那般摆出威严端庄的模样,只是笑眯眯盯着所有人。
席间。
陈纵横被匆匆路过的伏敏撞了一下。
伏敏连忙赔罪。
陈纵横冷哼:“再有下次,杀了你。”
“还不快滚!”
伏敏唯唯诺诺,快步逃离。
永庆帝看见这一幕,眼神不知不觉变冷,喃喃:“看来陈纵横跟他们一样,都是表面客气实则包藏祸心的野心家,不值得同情!”
林千寻也说:“你刚刚怎么这么凶?”
这不是陈纵横的作风。
陈纵横,“我若不这么做,到头来会害了他。”
林千寻不明所以,陈纵横亦没细说。
待众人目光从自己身上挪走,陈纵横才打开伏敏故意留下的纸条。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大意是让陈纵横快逃,今晚宫廷内会有流血事件。
陈纵横将其揉碎,仍然坐在那儿闭目养神。
酒过三巡。
永庆帝忽然站了起来,把所有人目光都吸引到身上。
“诸位爱卿,今日朕特意邀请诸位前来,就是为了商讨国家大事。”
话音未落。
一名武将起身,哈哈大笑:“陛下还是少说这些空话,您深居宫中懂什么家国大事?大周的家国大事,还是让诸王来定夺吧。”
众人望去。
这名武将乃是定西王府的一名统领。
敢在金銮殿上大放厥词,显然得到了定西王府授意。
永庆帝脸色骤冷:“这是定西王的意思?”
上官问天转头轻叱了手下几句,方才慢条斯理说道:“不过是我王府里的人随口胡诌罢了,陛下胸襟宽阔应该不会跟他置气。”
谁都没想到,永庆竟不依不饶。
“朕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告诉朕,刚刚那个人是不是得到了你的授意?”
嗯?
金銮殿的气氛变得微妙。
众人似乎没见过天子这般震怒的模样,之前就算生气也只是摆脸色而已,不会当面撕破脸皮。
上官问天神色同样冷了下来,“陛下误会了,他说的话虽然糙,但都是实话。陛下年纪尚幼,对家国大事不甚了解,还是让我们这些藩王替君分忧吧。”
“朕若偏要插手家国大事呢?!”永庆帝低吼。
“你们是不是要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