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亲逼我出走,我转身裂土封王》 第001章、世子之争 大周,镇北王府。 陈纵横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王府门口。 自打重生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为父亲鞍前马后,缔造了大周立国以来最强大的镇北王府。 王府麾下精兵十万,雄踞大周北境,隐隐与朝廷分庭抗礼。 甚至可以这么说—— 只要镇北王想要这大周天下,朝廷也无可奈何。 而这! 皆是陈纵横的功劳! 只不过今日王府熙熙攘攘,像是有什么喜事。 陈纵横略微打听方知王府今日要册立世子了。 “父王有心了,选在我回归这日册立世子,我的付出没有白费。”陈纵横志在问鼎天下,世子之位志在必得。 “来者何人!给我站住!”一声大喝把陈纵横思绪拉回现实。 陈纵横皱眉瞥了眼侍卫,“我乃王府世子,尔等安敢拦我?” 那名侍卫哈哈大笑,语气略微讥讽:“笑话!靖天城内谁人不知王府世子只有一人,那便是公子无双?” 陈无双? 陈纵横眉头皱得更紧。 陈无双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年不过十四岁。 父王居然册立陈无双为世子而不是他? 站在陈纵横身旁的虬髯壮汉大喝:“瞎了你们的狗眼,不知道站在你们面前的是镇北王嫡长子陈纵横么?” 这几名侍卫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言语。 虬髯大汉察觉到陈纵横的情绪变化,继续质问几名侍卫所说是否属实。 侍卫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出真相。 原来今日镇北王府确实要册立世子,只是册立的对象是陈无双,而非陈纵横。 虬髯大汉勃然大怒,差点没把火气撒在几名侍卫身上。 陈纵横冷着脸摆摆手:“老张,不必把火气撒在他们身上,他们与这件事无关。” “可是公子……”张炎替陈纵横感到不值! 这些年陈纵横为了镇北王府东西奔波,多少次差点死在敌人暗箭之下,甚至有一次为了掩护镇北王彻底被乱箭射中胸口,幸好箭矢与心脏擦肩而过,否则陈纵横已经沦为枯骨一堆! 也正是有了陈纵横的牺牲,才有了今日的镇北王府! 但,为什么? 陈纵横深吸了口气,缓声说道:“兴许父王只是想给我一个惊喜罢了,我需要当面亲自问问。” 几名侍卫只能眼睁睁看着陈纵横步入王府而不敢阻拦。 王府之中早已人满为患。 陈纵横越过层层人群,来到王府的承运殿。 承运殿是王府与诸多官僚议事的地方,算得上是大周北境的权力中心,在承运殿的旁边则是社稷坛,册立大典就在社稷坛举办。 他一眼就看见了矗立在人群中心的父亲—— 镇北王陈霄汉。 数月未见,陈霄汉气色又红润了些许。 陈纵横疾步走到陈霄汉身前,陈霄汉乍一眼没有认出,反而迟疑道:“你是……” 这令陈纵横心中一凉。 陈霄汉身旁的美妇人提醒:“王爷真会开玩笑,怎么会连亲生儿子都不认识?纵横你别放在心上,你父王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啊哈哈,父王确实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今天回来了?”陈霄汉明显有些心虚,以至于不敢直视陈纵横的灼灼目光。 要不是妻子提醒,陈霄汉还真没认出来。 陈纵横吸了口气,直接问了出来:“我想知道,册立王府世子大典到底是如何回事?” 陈霄汉以及夫人脸色变了变,前者立马回过神说道:“今日是册立你弟弟无双为王府世子的重要日子,有什么事咱爷俩日后再说。” “不然你弟弟会怎么想?” 陈纵横呵呵冷笑。 陈无双怎么想关他屁事! 又不是他生的! 这时。 一名皮肤白皙的少年在王府家丁簇拥之下来到陈纵横面前,少年不过十四岁的模样,眼里便有了高人一等的桀骜。 此人正是陈纵横的异母弟陈无双! “你为什么要非要今天回来,是要与我争夺王府世子之位么?”陈无双上来语气便咄咄逼人,让陈纵横感到很不舒服。 宾客们的注意力也被这边的争吵所吸引,纷纷投来目光。 陈霄汉苦口婆心说道:“纵横,你身为大哥确实不应该跟弟弟争夺世子之位,而且你看还有这么多宾客看着呢,莫不是想让他们看王府的笑话?” 原本陈纵横还想跟陈霄汉好生商量。 如今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 “笑话?你把陈无双册立为世子,不就是一个笑话?我为王府流过血,立下显赫功劳,他为王府做过什么?”陈纵横丝毫不顾及所谓的王府颜面,让陈霄汉脸色铁青,身子微微发抖:“孽子!有你这么跟为父说话的么?原来这些年你假意为王府流血,就是为了争夺世子之位?” “你太令我失望了!” “越是如此,我越是不可能立你为世子!” 陈纵横惨笑三声。 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不给,这是他的底线! 一旁的陈无双走到陈霄汉身旁,语气跟先前大不相同:“父王,你莫要为了此事动怒,既然大哥想要这世子之位,给他便是了,我从来不在乎这些身外之名。” 陈霄汉:“好好看看无双,兄弟之间就该这般谦让!” “你要是有脸要这世子之位,我给你又有何妨?只怕你做不出这等没皮没脸的事!” 众人目光转而落在陈纵横身上。 岂料陈纵横冷笑道:“既然陈无双不要这世子之位,我要!” 他只是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何错之有? 陈无双脸色猛然一变。 就连陈霄汉都没想到,陈纵横对世子之位这般执着,刚刚那些分明只是气话而已…… “爹爹,既然大哥想要,给他就是了,委屈委屈我没什么的……”陈无双带着哭腔,煞是惹人心疼无比。 陈霄汉吸了口气,心中已有决断:“刚刚我不过是考验你们罢了,你若是拒绝了无双的好意,我自然会把世子之位让给你,但你的选择太令我失望了!我镇北王府没有你这般贪得无厌的世子,你死了这条心罢!” 陈纵横仰天大笑。 陈霄汉之所以偏心,无非是因为陈纵横母亲只是丫鬟出身。 而陈无双的母亲,乃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 众人下意识远离了些陈纵横,随后就看见陈纵横脱去身上衣袍,露出古铜色的上半身,一块块腱子肉表面早已留下狰狞的伤疤,乍一眼望去几乎没有完好的肌肤。 看见这一幕的人,无不震惊得口不能言。 “这……” “都是我为王府流血的铁证!” “我对王府问心无愧,但自今日起,我与王府恩断义绝!” 话音落下。 陈纵横割下一缕长发,洒脱转身离去! 第002章、狗饿了,自然会回来的 陈纵横转身离去,不带半分留恋。 这一幕落入陈霄汉眼里,竟让他心脏莫名抽了几下。 可—— 陈纵横有什么资格甩他脸? 要不是自己把他生下来,怎么会有他陈纵横的今天? 归根到底就是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罢了! “爹,都怪我惹怒了大哥,要不您还是跟大哥低个头,把他请回来吧?”陈无双可怜巴巴劝说。 陈霄汉气不打一处来,“让我给这孽子低头?” “绝无此种可能!” “他若是有你三分懂事,就不会让王府颜面扫地了!” 妻子上前劝说陈霄汉挽留陈纵横。 毕竟陈纵横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她的儿子若能得到陈纵横辅佐,将来定会顺风顺水。 就这么放走了多可惜啊。 陈霄汉自然拉不下脸,沉声说道:“怕什么?离开了镇北王府他屁都不是,在外面吃了苦头自然会回来的。” 徐庆娥点了点头,认为丈夫所言极是。 再次看向陈纵横的眼神之中,不知不觉添了几分讥讽。 一个丫鬟的儿子,也配跟她儿子争夺世子之位? 门都没有! 明明陈纵横是吃苦长大的,早已经习惯了吃苦,为什么现在又不愿吃苦了? 真是自私啊! 陈纵横还没走远,自然听见了陈霄汉这番话,直接杀死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幻想。 这终究不是他的家。 “且慢!” 人群之中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陈纵横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说话之人——幽云行省大都督的孙女、原陈纵横的未婚妻楚嫣然。 楚嫣然不过十八年华,已拥有天下绝色。 她走到陈纵横面前,绝美的面孔上写满了鄙夷:“陈纵横,你太令我失望了!无双当世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身为兄长理应谦让而非斤斤计较,所以我在此向天下人宣布,你我之间婚约作废!” 众人哗然。 楚嫣然竟然当场退婚? 不等陈纵横开口,楚嫣然便转身对陈霄汉说道:“镇北王,我并非一时冲动,如果你要责罚的话我一应承受!” “但——” “王爷若是逼我嫁给陈纵横,毋宁死!” 陈霄汉自然不会责罚楚嫣然。 楚嫣然的祖父乃是幽云行省的大都督,是他的天然盟友。 甚至他还打算奖赏楚嫣然,算是对陈纵横的小小惩罚,好让陈纵横知道离了王府狗屁都不算! “我准许了。”陈霄汉说道。 说罢他饶有兴致望向远处的陈纵横。 令他没想到的是,陈纵横没有想象中那般哭闹懊悔,反而决然离开。 给众人留下一道背影之余,还说了一句话:“楚家女目光短浅,不配当我的妻子。” 楚嫣然气得面色涨红,身子微微发抖。 陈无双上前安慰:“嫣然姐姐别生气,我兄长说话向来不经脑子,不出三日定会后悔然后向嫣然姐姐道歉。” “谁稀罕他的道歉?”楚嫣然还在气头上。 陈无双又替陈纵横说了几句话,楚嫣然闻言叹道:“无双,你以后少为他说话了,你没看见他是如何待你的么?他要是有你三分懂事,怎么会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别这么说大哥……”陈无双心底憋笑。 楚嫣然想的却是等陈纵横回来低头的时候,一定要狠狠羞辱他! 陈霄汉脸色阴沉,走上前说道:“是我没有处理好家里的事让诸位见笑了,世子册封大典继续进行!” 宾客们纷纷开口。 “王爷说笑了,终究是陈纵横不懂事了。” “我们能理解您的,有些人真把自己当一回事,殊不知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王爷所赐予。” “王爷不必担心,他饿上三五日就回来了。” “……” 陈霄汉对这些人的表态深感满意。 是啊。 狗饿了,自然会回来的。 何必担心这小畜生? 册立王府世子的大典继续进行,没有人在意陈纵横这个王府弃子。 …… 王府外。 陈纵横上马准备离开。 一道苍老的身影拦在他的马前,不让他离开。 “福伯,你让开。”陈纵横面无表情。 福伯是看着陈纵横长大的,陈纵横对他亦有几分情感。 “大公子,您还是先下马吧,王爷估计只是在气头上而已,过两日就会原谅你了。”福伯苦口婆心说道。 陈纵横不禁惨笑。 原以为福伯是来安慰他的,没想到竟是劝他大度! 既如此,便没什么好说的。 “我要走,谁都拦不住。”陈纵横语气冷了几分。 福伯叹了口气,一副老好人的姿态说道:“老奴知道大公子心中有怨,但还请大公子体谅体谅王爷的处境,二公子的母族毕竟是名门望族,明眼人都知道该立谁为世子。” 陈纵横打断福伯的话,“那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在尸山血海之中把他救回来的时候,他曾亲口承诺要立我为世子?” “这……” 福伯面色为难。 陈纵横脸色依旧冷峻,让福伯闪到一边去。 福伯心一狠,咬牙说道:“大公子有没有想过,一旦离开了王府,这天下之大可还有你的容身之处?” “哈哈哈!”陈纵横大笑。 “这天下之大,我何处去不得?至于这镇北王府,老子早就呆腻了!” “闪开!” 福伯还想说些什么。 陈纵横挥鞭,座下的汗血宝马撒开蹄子往靖天城外狂奔,随行人员只有张炎而已。 福伯收回目光,摇头暗自说道:“大公子终究是太血气方刚了,不出三日定会后悔的。” 只怕到那时候,王爷不会给他好脸色。 …… 靖天城外。 张炎还在替陈纵横感到不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纵横为王府做了太多贡献,根本不是陈无双能够比拟的。 “老张,算了。”陈纵横摆摆手。 张炎似乎也知道陈纵横几乎没有夺回世子之位的可能,遂叹了口气:“唉,你我主仆二人离开了靖天城该何去何从?天下之大,仿佛确实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往南走是大周京城,陈纵横曾经为了王府得罪过京城不少贵人,去了那边肯定没有好下场。 往北走则是大齐国,与大周乃是死敌。 就连张炎都动了劝陈纵横回归王府的心思,大不了隐忍几年,待时机成熟了再重夺王府大权。 陈纵横,“真以为我离了王府活不成了么?” “老张,你要明白一点,不是我离不开王府,而是王府离不开我。” 话音落下。 远处扬起漫天黄沙,隐隐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张炎脸色猛然大变! 大齐打过来了? 待远处的军士来到近前,张炎才松了口气。 这些军士身披黑色甲胄,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眸子,而且每个人手里都握着绝世锋利的陌刀! 令人忍不住心惊胆战! 张炎之所以不害怕,是因为这一千军士乃是王府精锐中的精锐——黑羽军! 也是镇北王府最重要的底牌之一! 黑羽军统领郑山河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陈纵横面前。 张炎长刀出鞘,生怕郑山河动手。 令他没想到的是,郑山河走到陈纵横面前的刹那单膝下跪,其身后上千黑羽军随之哗啦啦下跪。 “末将参见主公!!!” 第003章、黑羽军 “这……” 张炎倒抽了口凉气。 眼前乌泱泱上千名黑羽军整整齐齐跪在地上,嘴里大喊主公! 要知道这可是镇北王府最精锐的军队,担任十万大军中的尖刀,若没有了黑羽军的加持,镇北王的十万大军战力减半。 想到这儿。 连同张炎都激动了起来。 “公子,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郑山河的?” 陈纵横让黑羽军平身,郑山河主动回答张炎的疑问:“呵呵,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黑羽军乃是纵横公子亲手组建!没有纵横公子,就没有黑羽军的今天!黑羽军自始至终效忠的都是纵横公子,而非镇北王府!” 张炎看向陈纵横的目光愈加狂热。 这就是自家公子! 恐怕连王爷都不会想到,公子留了这么一手吧? 一想到王府还不知道这件事,张炎甚至有些期待起来,想看看镇北王知道这件事之后的表情。 “公子,那我们去哪儿?”张炎询问。 郑山河也目光灼灼望向陈纵横,迫不及待要跟在主公身后立下赫赫军功! 陈纵横不假思索:“去烽火城!” 张炎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公子冷静啊,烽火城那是大齐的地盘,咱们不好过去。” “而且据我所知,烽火城内守兵五千,都是齐国的精锐!” 烽火城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同时还是北方雄关,大周与北齐之间的纷争围绕烽火城已持续了二百余年,烽火城也数次易主,双方始终都不能彻底将其掌控。 三年前陈霄汉就尝试过攻打烽火城,最终惨败而归! 也是那一次,陈纵横从尸山血海之中把父亲救了回来,差点死在战场之上。 至今陈纵横都不会忘记陈霄汉的世子承诺。 一旁的郑山河则不然,情绪比张炎激动得多:“你还是太小瞧公子了,过去半年公子就是在筹划这件事,原本想着册立为世子之后再攻下来献给镇北王,如今看来只能当主公的自留地了。” “你若是怕死,完全可以回去。” 张炎自然不服气,涨红了脸说道:“我追随公子出生入死多年,什么时候怕过?既然公子想要拿下烽火城,小人自然会舍命陪君子!” 郑山河挥挥手。 几名军士取来甲胄披在陈纵横身上。 这副盔甲乃是陈纵横专门托人打造,用的还是后世的锻造技术,不是这个时代的盔甲能够比拟的。 只一眼而已张炎就被盔甲吸引了目光。 这副盔甲实在是太精细了,表面闪烁着淡淡的金属光泽,如同刀刃上的寒芒般令人忍不住胆寒。 除此之外。 陈纵横手里还握着一杆红缨长枪。 站在这儿简直就是战神! 以至于张炎都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恨不能马上把烽火城攻下。 陈纵横策马,手握红缨长枪低喝:“黑羽军听令!随我进攻烽火城!拿下之后,重重有赏!” “出发!!!” 随着陈纵横一声令下,黑羽军立即动身前往三十里之外的烽火城! …… 行至一半。 前方斥候传回消息,大齐获悉镇北王要在今日册立世子,秘密派了一支三千人规模的军队兵分五路突袭靖天城。 张炎瞬间紧张起来,“公子,我们要不要马上回防?应该还来得及……” 陈纵横气定神闲反问:“为何要回防?” “靖天城是王府所在地,也是大周北方第一大城池,若是让大齐得手的话恐怕王府处境不妙。”张炎脱口而出。 郑山河嗤笑:“王府是王府,主公是主公,两者有何干系?” 张炎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才后知后觉陈纵横已不再是王府嫡长子,王府的安危与他有什么关系? “从前都是主公一手操办靖天城防务,我倒要看看没了主公,靖天城还能否固若金汤!”郑山河又说。 陈纵横眯起眼睛,询问斥候这三千兵马从何而来。 得知三千兵马来自烽火城,陈纵横大笑:“天助我也,烽火城本就只有五千守兵,如今又派了三千兵马奇袭靖天城,这样一来我们的胜算更大了!让弟兄们抓紧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兵临城下!” “遵命!!!” …… 镇北王府,依旧热闹。 陈无双已经被正式册立为镇北王府世子,享受着来自四海八方的赞誉。 至于陈纵横? 谁还记得这个王府弃子? 随着时间流逝,终将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籍籍无名死去。 陈无双心情畅快,已经把焦点放在楚嫣然身上,他当然不会明媒正娶大哥的未婚妻嫂子,顶多就是玩玩而已。 “陈纵横啊陈纵横,你拿什么跟我比?” “报!!!” 一声声呐喊让王府里外骤然寂静。 陈无双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搅和他的册立大典? “王府之内不得喧哗!之前没有人教过你们么?”陈无双寒声道。 他下令让家丁把刚刚大声呼喊的人拖出去掌嘴,陈霄汉起初没有表达反对意见,直至看见说话那人的装束之后才皱眉说道:“等一下,把人带上来!” 通过装束不难看出来人乃是靖天城守卫。 这时候来报,定是有什么急事! 靖天城守卫被带到陈霄汉面前,陈无双恶狠狠骂道:“你这狗东西一点规矩都不懂,若非我父王心善保准你人头落地!” 陈霄汉像是没有听见儿子的话,询问靖天城守卫发生了何事。 守卫脸色煞是苍白,身子竟在微微发抖:“王爷,靖天城的四座城门遭受来自大齐的偷袭!我方守卫死伤惨重,还请王爷下令让大军出动,绞杀这些偷袭的狗东西!” “什么?!”陈无双脸色猛然大变。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小小的城门都守不住,靖天城若是失守你们担得起责任么?” 陈霄汉也甚是心惊,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之前不是派人盯着烽火城了么,怎么这次对方来得悄无声息?还有你们这些守卫是怎么回事,对方胆敢偷袭靖天,摆明没有几个人,竟然挡不住吗?” 守卫战战兢兢答道:“回禀王爷,盯防烽火城乃是黑羽军的职责,而且他们之前通常会在半路截杀偷袭者……” “是啊,那黑羽军呢?”陈霄汉听到这儿松了口气。 黑羽军是王府的底牌之一,只要黑羽军尚健在,靖天城定会无恙! 这就是黑羽军的分量! 守卫不敢回答。 陈无双上前往守卫胸口踹了一脚,将其踹翻在地:“狗东西,没听见我父王问你话么?若是贻误了战机,便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守卫嘴角溢血,再次跪伏在地。 “王爷……” “有人目睹大公子领着黑羽军往烽火城方向前进了!” 陈霄汉身子摇摇欲坠,一旁的徐庆娥眼疾手快将其稳稳搀扶:“王爷,您没事吧?” 陈霄汉顾不上这些,立即下令让人去给陈纵横送信,让陈纵横火速率领黑羽军回防靖天! “快去!” “半个时辰内,本王要看见他的人!” 第004章、我原谅他了 陈纵横看着来人一言不发。 来人是王府的管事王成,遵从陈霄汉命令来让陈纵横领兵回去守卫靖天城。 王成脸色极其焦急,生怕陈纵横没听清又把刚刚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大公子,王爷有令让你率领黑羽军回城,北齐的敌军已经杀到城下,靖天城岌岌可危!” 陈纵横轻笑。 “他这是在命令我么?” 王成看见陈纵横不疾不徐的模样,心中愈发焦急:“这是王爷的命令!” “哈哈,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我?”陈纵横反问。 王成脸色变了变:“大公子,你刚刚说什么?若是让王爷知道了,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您还是随我回去吧!” 陈纵横眸中泛起寒芒,令王成不禁胆寒。 眼前的大公子与以往果真不一样了,身上那股杀气甚至比王爷还要凛冽。 “大公子……”王成弱弱开口。 张炎冷哼:“住口!公子如今不再是镇北王府的大公子,而是我们的主公!镇北王府没有资格命令公子做任何事,你回去告诉王爷,让他们死了这条心,今后别再来打扰我们!” 王成身子都在哆嗦。 没有了黑羽军,王府岌岌可危啊! “那,那能不能让黑羽军回去支援,公子毕竟是王爷的长子……”王成咽了咽唾液。 陈纵横凝视王成双眼,淡淡说道:“是王府瞧不上我,我何必不要脸凑上去,回去告诉陈霄汉,就说我与他已恩断义绝,今后不再是父子!” 王成:“大公子,你怎么能这样想?” “王爷含辛茹苦把你养大成人,你为王府做点事情是应该的。有句话我虽然不该说,但眼下却是不得不说了,公子的母亲不过是个丫鬟而已,而无双公子的母亲乃是名门大家闺秀,王爷必须要得到这些大家族的支持才能立足幽云。” “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王爷所赐予,实在没有不满的资格。” “你这么做,太令人失望了......” 啪! 郑山河挥鞭,发出刺耳的爆鸣。 “王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郑山河出手打断了王成的话。 他之前与王成喝过几次酒,俩人性情相当,有几分交情,感受到陈纵横眼里的杀意,念在旧日情谊有些不忍王成就此死去,于是出手打断了王成的话。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王成猛然间感觉到,周遭温度骤降! 他被一股凛冽寒意萦绕,使其全身神经紧绷,内心不由得战栗。 抬头望去。 刚好对上陈纵横的眼眸,而陈纵横眼里的杀意让王成瞬间冷汗直流,此刻他意识到但凡他敢再多说一个字,就会被当场斩杀! 王成脸色愈发苍白,身子更是比之前抖得更厉害。 郑山河冷哼道:“若不是主公为王府上刀山下火海,岂有镇北王府的今日?就拿这黑羽军而言,镇北王理所当然认为我们会誓死效忠于他,殊不知我等都效忠于主公!因为主公对我等有知遇之恩!” 王成脸色骇然。 这黑羽军竟是陈纵横亲手组建? 张炎提着王成脖子说道:“平日里公子没亏待你,今日还在公子面前大放厥词,也就是公子宅心仁厚不杀你,你还不快滚?” 王成已不敢再看陈纵横那双眼睛。 以至于最后都忘了是如何回到靖天城镇北王府。 …… 陈霄汉父子火急火燎召见王成,尤其是陈无双急切询问:“陈纵横呢?是不是已经领着黑羽军回城了?” “一定是这样的,他向来最听我的话,我说什么就做什么。”陈霄汉回答。 陈无双点点头:“那就行,有了黑羽军的坐镇,料想大齐的兵卒就会闻风丧胆从而退走,靖天城之围可解!” 二人根本不在意陈纵横是怎么想的。 徐庆娥察觉不对劲,因为王成脸色太过苍白,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王成,陈纵横到底说了什么,你倒是说呀!”徐庆娥蹙眉。 嗯? 父子俩先后看向王成。 到了这时候二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王成颤抖着身子说道:“大公子说了……他已经跟王府恩断义绝,不会再为王府做任何事。” 徐庆娥假作震惊,看着陈霄汉说道:“王爷,纵横这孩子怎么回事,你今天说的话是不是太狠了?” “要不……” “还是让无双把世子之位让给他吧?” 说完这句话。 徐庆娥对儿子挤眉弄眼,陈无双立即心领神会:“父王,如今正是王府内忧外患之际,我不能这么不懂事,所以您还是让大哥回来吧,大不了我把世子之位让给他就是了。” 陈霄汉冷哼了声,打断母子俩的话。 “行了,你们没必要为他说话!这孽子嫉妒心太强,连谦让弟弟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我如何放心把偌大的王府交给他?世子之位永远都是无双的,也只属于无双!” 母子俩心中窃喜。 徐庆娥嘴上却说道:“可如今靖天城被偷袭……” “是啊父王,没有大哥坐镇,只怕靖天城会被攻破。”陈无双语气看似担忧,实则是在刺激陈霄汉。 言外之意是—— 没有了陈纵横,靖天城就要没了。 陈霄汉正在气头上,听了儿子的话后果然愈发愤怒:“你们是不是太瞧得起陈纵横了?” “他根本没有为王府立下过什么功劳!没了他,莫非靖天城还会被灭掉不成?” 陈霄汉扫了眼王成,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这竖子迟早会滚回来认错的,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把北齐的人打回去!王成,你去给郑山河送信,让他火速率领黑羽军回城!” 王成一动不动,惹得陈霄汉肝火大盛! “本王在跟你说话,你耳聋了吗?” “王爷,黑羽军已经跟着大公子走了……”王成根本不敢抬头。 王府之中,骤然寂静。 “你说什么?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陈无双失声惊呼。 一旁的徐庆娥也说:“黑羽军向来忠诚于镇北王府,怎么可能跟陈纵横离开?” 陈霄汉:“这种玩笑开不得!” “王爷,小人哪儿敢开这等玩笑?我亲眼看见郑山河出现在大公子身边,而且郑山河清清楚楚告诉小人,黑羽军一直以来都效忠于大公子。”王成把郑山河的原话说了一遍。 王府之中更加寂静,几乎落针可闻。 陈霄汉喘着粗气,双眼死死盯着王成:“黑羽军……是纵横亲手组建,郑山河听命于他似乎情有可原……” “原来他一直在暗地里筹划这些,没把王爷的话放在心上。”到了这时候徐庆娥还不忘给陈霄汉上眼药。 陈霄汉勃然大怒。 正要怒斥陈纵横忘恩负义之时,忽然想到靖天城之围尚未解除,自己还得依赖黑羽军,让心头的怒火消除了些许。 “纵横这些年为了王府赴汤蹈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今天说的话确实有些伤人了。” “你再去一趟,就说我原谅他了,让他火速率领黑羽军回城。” 咕噜! 王成再次咽了口唾沫:“王爷,大公子会答应么?” 陈霄汉理所当然说道:“当老子的还不了解他么?我都已经原谅他了,他肯定会乖乖回来的!” “一个时辰后,我要见到他的人!” 第005章、大周公主 夜幕降临,月光似水。 靖天城之围仍然没解,整座城都陷入慌乱之中。 陈霄汉终究没有等到陈纵横回归,火急火燎披挂上阵,打算亲自领兵解除靖天城危机。 “这狗东西翅膀硬了,真以为王府没了他就不行了吗?” “无双,你随为父亲自出征!” “啊?”陈无双傻眼了。 徐庆娥赶忙说道:“王爷,这怎么行?” 陈霄汉皱眉:“怎么就不行?之前我让陈纵横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无双年纪终究还小,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徐庆娥在儿子人身安危这个问题上寸步不让,陈霄汉拍了下脑袋:“也是,无双年纪太小了,确实不应该亲自上战场。”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霄汉全然忘了陈纵横十二岁就已经上阵打仗! 陈霄汉最终还是没有让陈无双随他出征,独自率领五千兵马与北齐来敌交战于靖天城外。 经过半个晚上的交战,大齐敌军总算退走。 望着东方即将升起太阳的天空,陈霄汉感到深深的疲惫。 之前怎么就没觉得这么累? 身体疲倦就罢了,来自心理的疲惫更是令他难以喘息。 没别的原因—— 单纯是因为这场仗打得一团糟。 五千兵马迎战三千敌军,结果硬生生被敌军斩杀一千余人,还有千余人身负重伤。 这还是他那支无敌于天下的铁血军团么? “该死!镇北王府的铁骑怎么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我看是太久没有操练,以至于这些兵卒都生疏了。” 一晃神的功夫。 陈霄汉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出陈纵横的身影。 当初陈纵横在的时候,哪里需要他来操这些心?而且在陈纵横的调教下,镇北王府的十万大军骁勇善战,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想到这儿陈霄汉气不打一处来。 嘴里骂骂咧咧:“这竖子真该死啊,我就不信离开了他王府就不行了!” …… 烽火城外,赤焰河畔。 陈纵横率领黑羽军抵达此处,眺望赤焰河对岸的烽火城。 赤焰河是大周与大齐的界河,河面极其宽阔导致大周难以渡河拿下烽火城,就算能够拿下也难以守住,因为援兵没法快速渡河驰援。 望着滔滔江水东流去,陈纵横心潮如江水澎湃,只要拿下烽火城自己就有根据地了! 而后再徐徐图之,横扫天下! “主公,我们在岸边发现了不少船只,应该是昨日那些人渡河所留下。”郑山河来到陈纵横身旁汇报。 陈纵横点点头:“天助我也!” 有了这些船只,就能从容渡河,拿下烽火城! 张炎也笑着说道:“如今烽火城守备空虚,原有的五千守兵仅剩两千而已,拿下烽火城问题不大。” 陈纵横立马做出部署,率先伏击从靖天城败退的大齐兵马。 郑山河心领神会,率领黑羽军前去埋伏。 还没等到大齐的退兵,反而等到了张炎传回的消息:“公子,我们抓住了几个从烽火城偷渡过来的人,为首的是个女子,看样子应该是王公贵族的大家千金,要不要带过来给公子瞧瞧?” 看见张炎古怪的表情,陈纵横就知道那个女子应该很漂亮。 “带过来。” “好嘞!” 不一会儿后。 张炎领着几个人来到临时营地。 陈纵横看见为首的女子时愣了片刻,张炎这小子眼光确实毒辣,眼前的少女比楚嫣然更加动人,属于那种素面朝天的天然美,令人忍不住心生呵护之意。 只是…… 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 少女同样打量着陈纵横,眼里并无畏惧之意。 更多的是好奇! 反倒是少女身旁的丫鬟脸色苍白,嘴里一直念着‘完了完了’。 “大胆贼人,胆敢私闯大周国境,该当何罪?!” 张炎突然开口,把这几人都吓了一跳。 唯有少女气定神闲,撇撇嘴说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何况我们本就是大周的人,此次要前往大齐!” 张炎还想说些什么,陈纵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开口。 随即陈纵横走到少女面前,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原来是长宁公主殿下,方才差点没认出来。” 少女眼神明显添了几分慌乱。 “公主殿下不去靖天城,跑来两国边线干什么?”陈纵横又说。 少女见没法继续隐瞒身份,只能如实说道:“不错,我正是大周长宁公主林千寻。” 林千寻身旁的丫鬟渐渐有了底气,叉着腰说道:“我看你们似乎也是大周的将士,见了公主殿下为何不拜?” 陈纵横无动于衷,让林千寻更加好奇。 虽说大周皇室影响力江河日下,但还不至于这么没有影响力吧? 张炎咧嘴笑道:“原来是长宁公主殿下,我家公子乃是原镇北王嫡长子陈纵横!” 陈纵横?! 林千寻及其丫鬟脸色蓦然变得苍白。 那丫鬟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不在靖天城待着,跑来赤焰河畔干什么?莫非提前知道了公主殿下的行踪特意前来拦截?” 陈纵横没兴趣回答这些问题,而是直勾勾盯着林千寻。 显然—— 他更想知道林千寻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因为林千寻除了大周公主这层身份之外,还有另一层身份,那便是陈无双的未婚妻。 林千寻分明有些心虚,已不敢与陈纵横对视。 “等一下!”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方才说陈纵横是原镇北王嫡长子,那现在呢?” 张炎:“看来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家公子已经与王府恩断义绝,不再有任何瓜葛。” 林千寻明显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陈纵横就不是特意来阻截她的。 自己也不会被送回靖天城。 “既然如此,那你就没必要强留我了,就此别过吧。”林千寻语气故作轻松。 陈纵横压根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陈无双抢走了我的世子之位,我抢走他的未婚妻很合理吧?” 林千寻刚刚好转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 “你,你这是要强抢公主吗?”丫鬟没见过这般霸道的做法,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陈纵横淡笑:“是,又如何?” 林千寻张大嘴巴,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又有士兵前来汇报战况。 “报!” “启禀主公,大齐退兵现身五里外!” 陈纵横神色振奋,顾不上林千寻,对张炎等人下令:“诸将士听令,随我歼灭贼子!” “杀他个片甲不留!!” 第006章、兵临城下 “等一下!” 林千寻开口,蹙眉说道:“你刚刚说什么?要跟大齐的军队交锋?” 陈纵横反问:“有什么问题?” 林千寻身旁的丫鬟说道:“你难道不知大齐近些年来兵强马壮,大周在北齐手下吃了不少亏!何况如今你已跟镇北王府恩断义绝,若有什么三长两短镇北王府肯定不会来救援!” 张炎嗤笑道:“公主殿下多虑了,不过是小小的北齐罢了,何惧之有?” 林千寻是个聪明人,一下子联想到对方可能只是小股兵力,若是如此应对起来就没什么问题。 “他们有多少人?” “满打满算应该有两千三百多人。”张炎应道。 林千寻倒抽了口凉气。 而后喃喃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千多兵力应该是烽火城的守兵,都是大齐的精锐!” “看你们这般自信,想来我们应该有三五千人?” 张炎摇头:“一千。” “一千?”林千寻的丫鬟失声惊呼。 “你们是怎么敢的?一千人遇到大齐两千三的精锐,岂不是白白送死?我劝你们快回去吧,大不了跟镇北王低个头认错。” 林千寻没说话,悄悄打量着陈纵横。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陈纵横身上有股睥睨天下的自信,这股气质在她父皇身上已很少看见。 陈纵横摆了摆手,让张炎不必解释过多,随即淡淡说道:“我不仅要杀了这两千多人,还要杀入烽火城,让烽火城成为我的战争堡垒!” 林千寻皱了皱鼻子。 心想陈纵横一点都没继承镇北王的英明神武,净学会吹牛了。 且不说能不能安全渡河,如今就连眼前的两千多敌军还没打败呢,能不能活下来还得另说。 果然是个好高骛远之徒! “行行行,你们去打烽火城,那可以让我们走么?”林千寻说道。 陈纵横像是没有听见林千寻的话,领着张炎往临时营地外走去,然后头也不回策马离去。 只留下林千寻等人面面相觑。 丫鬟桃红后知后觉,讷讷问道:“公主,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林千寻看了眼周围的士兵,脸色沮丧摇了摇头。 桃红瞬间泄了气,鼓着嘴说道:“这下完了,咱们肯定要被大齐的士兵活捉,我被抓走不要紧,可公主殿下您是千金之躯!” 林千寻眼神茫然:“我逃离京城至此,原以为能够躲过一劫,不成想还是没能摆脱宿命么?” 一旁的随行人员只能开口安慰:“公主不必担心,陈纵横乃是镇北王的长子,未必就会输得一败涂地。” 林千寻回以苦笑。 这些话骗骗三岁小孩就行,怎么骗得了自己? 几人随之沉默下来,气氛变得相当凝重。 …… 过了半个时辰。 临时营地外传来喧喧嚷嚷的声音,林千寻心中微动,派人出去查探情况。 不多时桃红满脸古怪回到林千寻面前,林千寻急道:“如何?是不是全线溃败?” 桃红摇头。 “那就是尚有一战之力,看来他有点能耐。奈何兵力悬殊,终究还是会落败的。”林千寻低语。 “公主殿下,陈纵横好像赢了……”桃红说道。 林千寻仍然沉浸在自我意识之中,顺着桃红的话往下说:“大齐赢了是理所当然的……” “等等!” “你刚刚说陈纵横赢了?” 桃红点头。 表情甚是古怪。 连她都不相信,陈纵横竟然赢了。 林千寻下意识想要去前线,看看桃红所说是否属实。 也是这时。 南边刮来一阵风,风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令这几人几乎作呕。 林千寻脸色稍稍苍白。 只有死了很多很多的人,才会有如此浓烈的血腥气! 莫非陈纵横真的赢了? “公主?公主?”桃红不断呼唤林千寻。 林千寻慢慢回过神,“怎么了?” 桃红指着不远处,林千寻顺势望过去,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支身披黑色甲胄的军队,隔着二里路都能感受到这支军队散发出的滔天煞气,像是从地狱归来的战士! 林千寻不是没有见过大周禁军,却也没有眼前这支军队恐怖! 而为首之人,正是不久前亲自领兵上阵的陈纵横! “是他……”林千寻心神震动。 之前她还觉得陈纵横中看不中用,如今看来大错特错。 桃红眼里泛现异彩,同时又有几分疑惑:“如此俊杰,便是在京城都少见,怎么会跟镇北王恩断义绝?” 不远处的一名黑羽军士兵突然冷嗤:“还不是因为镇北王偏心?” 林千寻等人望向说话之人。 这名黑羽军士兵丝毫不避讳这些,由衷替陈纵横感到不忿:“镇北王钟爱陈无双,无视我家主公这些年来为王府做出的贡献与牺牲,世子之位本就该是我们家主公的!” 林千寻恍然。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难怪刚刚陈纵横提及陈无双的时候,总有股淡淡的讥讽。 想到这儿,林千寻叹了口气。 她就是为了逃婚才来到这儿,却又莫名其妙遇到了陈纵横,偏偏陈纵横与陈无双有矛盾。 “上苍真会跟我开玩笑……”林千寻神情落寞。 如今她别无选择,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 陈纵横大胜而归,黑羽军士气大涨。 张炎提议等夜幕降临再突袭烽火城,如此一来胜算将会大大提升。 “我倒是有个计策,应该能助你。”林千寻忽然开口。 “你们只需要将大齐士兵的衣服换下来穿在身上,到时候就能浑水摸鱼进入烽火城,再与外面埋伏的兵力里应外合,定能一举拿下烽火城!” 到了这个地步。 林千寻只希望陈纵横能赢,自己好歹能有个安稳的环境。 岂料陈纵横大手一挥:“不必这般麻烦,直接杀进去便是了,照样能拿下烽火城。” 林千寻两眼一黑,几乎晕厥。 这不是自信,而是盲目自大,会带着所有人送死。 更令她感到害怕的是,郑山河与张炎竟然出奇认可陈纵横的提议,分明是要带着所有人往地狱狂奔啊! 半个时辰后,黑羽军渡江! 一个时辰后,陈纵横率领黑羽军兵临城下,与烽火城的守军遥遥对峙! 林千寻张望四周,再次叹了口气。 “想不到我堂堂大周公主,今日竟要葬身此地,时也命也!” 第007章、战神? 城墙上,人影绰绰。 其中一道魁梧的身影尤为瞩目。 林千寻只是看了眼这道身影,心底便升起浓浓的绝望。 “公主,您认识他?”桃红询问。 “自然认识,他便是大齐赫赫有名的战神李云扶!” 桃红失声惊呼:“是他?据说李云扶曾经以三千人击退了大周两万军队,是大齐军队的柱石!” 林千寻微微颔首。 也只有这种猛将,才有资格坐镇烽火城。 而陈纵横执意挑战成名已久的李云扶,无异于以卵击石。 后果可想而知。 城墙上。 李云扶目光讥讽,遥望年纪轻轻的陈纵横。 身旁的副将打趣:“将军,这小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竟敢跑来大齐的地界闹事。” “而且我看他身后不过千余人,谁给他的勇气?” 李云扶面带微笑:“年轻人有勇气是好事,但勇气太盛就是骄傲了,他不是我的对手。” “你去领五百人迎战,将其活捉回城!” “遵命!” …… 片刻后。 李云扶的副将万顺海领了五百兵马从烽火城南门慢悠悠走出来。 万顺海在李云扶手下干了十几年,早已得到李云扶的几分真传,一上来便拿着长枪遥指陈纵横:“我知道你,你是大周镇北王的儿子陈纵横,不知道你今天是来投靠大齐的,还是来送死的?” 陈纵横摇头:“都不是。” “哈哈哈,如此说来……你是想通过身后这千余人攻打烽火城?”万顺海毫不掩饰对陈纵横的嘲讽。 郑山河身披甲胄,只露出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眸:“姓万的,收起你这瞧不起人的嘴脸,真以为我家主公比李云扶差么?” 万顺海大笑,甚是猖狂。 甚至不用开口说些什么,别人都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 郑山河提着长枪准备出列,被陈纵横用长枪横拦着,郑山河急道:“主公,让末将去!定能斩下他的狗脑子!” “让我来吧。”陈纵横淡淡开口。 语气虽然平静,却有一股令人不容置喙的坚定与自信! 郑山河担心陈纵横会有三长两短,倒是张炎笑着说:“老郑,莫非你不相信公子的实力?这些年下来,你们暗地里比武了多少次,敢问你有赢过哪怕一次么?” “说这些作甚?!”郑山河老脸一红。 “为主公分忧乃是我们这些武将的职责!” 陈纵横再次摇头,执意亲自上阵。 万顺海听到几人对话,向郑山河投去鄙夷目光:“郑山河你老了,连个毛头小子都比不过,还是说……你学会了拍马屁?无论是哪一种,都丢光了我们这些武将的脸面!” 郑山河哼了声,没有开口反驳。 他倒要看看,万顺海与主公交手之后,还能不能笑出来。 陈纵横策马上前,万顺海同样来到两军阵前,与陈纵横只有两三丈的距离。 林千寻见了都忍不住替陈纵横捏一把冷汗,桃红松了口气说道:“总算不是李云扶亲自上阵,否则陈纵横一丝胜算都没有呢。” “你小觑万顺海了,他曾是大齐最优秀的将领之一,因为不服李云扶跟他比武了几次,后来才心服口服当李云扶的副将。”林千寻摇了摇头。 桃红脸色一白。 “那……” “陈纵横是不是要败了?” 林千寻虽不愿承认,也不得不说道:“十有八九……” 桃红自然不愿意看见陈纵横落败的,毕竟陈纵横是镇北王的长子,关乎着大周的颜面。 林千寻叹了口气,而后眸光变得坚定果决:“罢了,如果陈纵横当真败了,我就向李云扶坦白我的身份,让他扣留我当质子同时放陈纵横一条活路,这个要求他应该会答应。” 桃红认为自家公主肯定疯了! 怎么能以身犯险? 但,无论她如何劝说,林千寻都没有改变主意。 因为她是个理想主义者,不愿意嫁给素未谋面的陈无双,甚至宁愿死。 这也是为什么林千寻逃离大周京城抵达此处。 …… 阵前。 两军将领对峙。 万顺海从来没把陈纵横当成一回事,当初他与李云扶甚至把大周镇北王都打败了,岂会在意镇北王的儿子? “当年你爹败走烽火城,吃的教训还不够么?”万顺海讥笑。 陈纵横:“他是他,我是我。” “今天只要你愿意归降于我,我便不杀你。” 万顺海一怔,随即大笑。 “好男儿志在卫国戍边,岂会向你投降?这番话同样还给你,你若是愿意为李将军效力,我可饶你不死!” 说到这个份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双方已没有调解的可能。 万顺海胆大心细不想给陈纵横任何机会,持枪纵马杀到陈纵横面前,枪尖汇聚了一点寒芒在刹那间炸开!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枪尖距离陈纵横仅剩数尺之遥! 更要命的是陈纵横仍旧纹丝不动,像是被吓傻了那般,完全动弹不得。 林千寻闭上眼,心想陈纵横的实力太差了,她甚至连开口替陈纵横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公主!”桃红惊呼。 “您快看,陈纵横没死呢!” 嗯? 林千寻抬眼望去,果然看见陈纵横还活着! 而且局势与她想象略有出入! 陈纵横极限闪避了万顺海这一击,随即枪出如龙直奔万顺海胸口,令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便是连站在城墙上观战的李云扶都面露惊色。 万顺海的实力他是知道的,除了他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稳压万顺海一头,这也是为什么他放心让万顺海迎战。 可如今…… 陈纵横展现出来的身手令他甚是震惊。 “身手这般矫健,莫非前些年那些传闻都是真的?”李云扶陷入沉思。 之前就有传闻称大周镇北王并没有那么厉害,之所以屡战屡胜是因为镇北王长子骁勇善战。 李云扶曾经对此嗤之以鼻,如今反而半信半疑了。 目光再次落到二人身上,万顺海险之又险避开致命一击,却被陈纵横一枪挑落马下。 万顺海不得不仓皇应对。 陈纵横枪如雨落,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万顺海手忙脚乱完全没法阻挡陈纵横的攻势,令他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不可能啊……” “他怎么会这么强?就连他老子陈霄汉都没有这等实力!” 刹那的恍惚,导致万顺海兵败如山倒,被陈纵横一枪洞穿腹部,就这么钉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唰! 周遭声音骤然消失,整个世界仿佛停止运转。 林千寻呆呆看着不远处的血腥场面,脑子似乎也停止了思考。 陈纵横……居然赢了? 第008章、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万顺海被钉在地上了?” 所有人都对这一幕感到猝不及防,因为万顺海乃是大齐名将,怎么可能轻易落败? 而今非但落败,甚至没能在陈纵横手下撑过三十回合。 桃红激动得摇晃林千寻手臂,“公主,陈将军太厉害啦!如果公主的未婚夫是他就好了!” 林千寻脸色一红,嗔道:“你这死丫鬟胡说些什么呢?!” 桃红知道公主只是假意生气,继续调侃道:“不过纵横公子没打算放我们走,恐怕要苦一苦公主喽,但是要我说公主还不如从了呢!不管陈无双有多优秀,终究比不上眼前的盖世英雄呢!” 盖世英雄? 林千寻阵阵恍惚。 当她年纪还小的时候,确实幻想过将来会与盖世英雄成亲,只是随着年纪渐长才慢慢接受了现实—— 身为皇室女,就要做好成为联姻工具的准备。 自那以后林千寻就不再做这些梦了。 如今…… 似乎又燃起了些许希望? “公主在想什么呢,怎么脸蛋红扑扑的?”桃红笑着说。 林千寻脸色一黑,佯装要打桃红:“你这丫鬟就是欠打,看本宫怎么教训你!” …… 场中。 双方士卒仍旧没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 郑山河喃喃道:“主公的武力又见精进,可称之为大周战神了!” 张炎嗤之以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公子什么时候说过还要替大周效力了?公子就是公子,不是谁的部将!” “对对对,是我说错了。”郑山河由衷钦佩。 “不出三日,镇北王定会后悔没有册立主公为世子,等着瞧吧!” 张炎连连失笑。 如今镇北王就算后悔,也改变不了什么。 …… 万顺海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自己这辉煌的一生会以这种耻辱的方式结束,他眼神之中除了对人生结局的困惑之外就只剩下对陈纵横的仇恨,想要在临死之前看见陈纵横落败而死! “顺海!你要撑住啊!!!” 身材魁梧的李云扶不知何时来到阵前,匆匆下马抱住万顺海。 万顺海已经气若游丝,牙齿更是被鲜血染红:“将军,末将未能随您拿下靖天城,这是我毕生的遗憾……” “你不要再说了!我马上请神医把你治好!!”李云扶神色激动。 万顺海自知在劫难逃,让李云扶不要白费力气,又说道:“卑职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恳请主公答应。” 李云扶虎目含泪,雄壮的身躯不断发抖:“好,你说!只要我能做到,定会倾尽全力!” 万顺海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指向远处坐在马上威风凛凛的陈纵横。 “杀……” “杀了他!” “否则定会成为大齐……的祸患……” 李云扶用力吸了吸鼻子,甚至没有去看陈纵横一眼:“好,我会替你杀了他,把他脑袋割下来放在你坟前当酒壶!” 有了这句话,万顺海已经没有什么留恋。 不过李云扶还是希望他能撑一会儿。 “给我半炷香,半炷香之内我必杀陈纵横为你报仇,这样你也死得瞑目!”李云扶低吼着喊出这句话。 万顺海倾尽全力抬起眼皮:“好,我等你……” 李云扶让手下搀扶着万顺海,尽可能为他延续生命,至少要等他把陈纵横杀了! 做完这些,李云扶提着长刀来到陈纵横面前。 他提起长刀指着陈纵横,浑身上下散发出凛冽杀意,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阎王! “你是自戕,还是我帮你?” 陈纵横摇头:“连万顺海都败了,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赢?” 李云扶回头看向身后的士卒,再次看向陈纵横之时眼里浮现一抹决绝:“你今日必死无疑,我说的!我若输了,这烽火城拱手让给你!你若是输了,我会斩下你脑袋当酒壶!” “你错了,无论你输与不输,这烽火城都是我的了。”陈纵横不在意李云扶说了什么话。 李云扶眸光变得十分凌厉! 他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青年,比他年轻的时候还要狂妄十倍、百倍! “在你说出这些话之前,可知道我是谁?”李云扶冷嘲。 陈纵横弹指,“知道,你号称大齐战神,平生未尝败绩。” 李云扶:“既然你知道,就不该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陈纵横丝毫不在意,反而平静说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 众人纷纷倒抽凉气。 要知道李云扶的战神之名是杀出来的,陈纵横怎敢冒犯?! 简直就是找死! 林千寻也说:“陈纵横还是太年少气盛了,李云扶的实力有目共睹,只怕下场会很惨。” 桃红张大嘴巴,难得的认同林千寻意见。 众人再次看向李云扶。 只见这位大齐战神脸上少了先前的嘲弄,有的只是凛凛杀意! 众人都明白,陈纵横要遭殃了。 片刻后。 李云扶笑了声:“好,好一个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我倒要看看,你的实力能否支撑你的狂妄!” 不等陈纵横反应过来,李云扶提刀杀了上去。 郑山河与张炎心中一沉,因为李云扶的刀法太精湛了,令他们几乎挑不出半分缺陷。 若是他们遇上李云扶,只怕胜算不高。 “要不要帮公子?”张炎皱眉开口。 李云扶刀刀破风,如同厉鬼发出凄厉的嘶吼,又如同阎王爷的催命符。 郑山河目不转睛,沉声道:“再看看,既然主公有信心迎战李云扶,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刻你我都不要随意出手。” 可要真到了那个时候,郑山河会第一时间介入! 天大地大,都没主公的性命大! …… 两军阵前的厮杀正式拉开帷幕。 李云扶一上来便是最凌厉的杀招,奔着以最快的速度斩杀陈纵横而来。 当当当! 长刀与红缨枪交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还夹杂着缕缕火星。 李云扶心中一沉。 陈纵横的实力比他想象中要强得多! 一时半会竟拿不下对方。 而且陈纵横的防御固若金汤,想要攻破并不容易。 “定会有破绽的,尤其是他才二十岁,在单打独斗方面定然不会十全十美。”李云扶内心暗道。 刹那之间,二人已经交锋数十个回合。 李云扶额头沁出大滴冷汗,虎口处已经被震裂,刀柄被伤口处溢出的鲜血染红,整条手臂都震得发麻! 到了这个地步,李云扶已是骇然! 他竟然找不到陈纵横的半个缺点,所有招式浑然天成,而且陈纵横的杀招比他还要凌厉,让李云扶节节败退! 又是十几个回合过去。 李云扶找准时机一刀劈退陈纵横,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陈纵横手握红缨枪再次杀上来! 枪出如龙,枪尖上的寒芒骤然炸开! 李云扶骇然至极,眼睁睁看着这杆长枪将其肩胛骨洞穿! 噗! 血花飞溅! 李云扶整个人被挑飞,重重摔在地上,扬起阵阵烟尘。 众人皆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第009章、毋宁死! 噗! 李云扶胸膛剧烈起伏,最终血染黄沙! 大齐士兵脸色剧变,都难以接受大齐战神的落败! 原本还吊着一口气的万顺海见状更是心哀如死,张大嘴巴想说些什么,生命却已定格在此刻。 李云扶要疯了。 大齐战神这个名号不是别人送给他的,而是他杀出来的! 今日却输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传出去乃是奇耻大辱! 尤其是万顺海之死,给他带来沉重的打击。 他缓缓起身,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如天神下凡的陈纵横,誓言定要把陈纵横的脑袋砍下来! 重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刀,而后用衣襟擦拭长刀上的黄沙,透过锋利的刀身可以倒映出他那双被怒火填充的眸子。 “刚刚不过是热身罢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生死之战!” 李云扶大吼一声,再次朝陈纵横杀过去! 陈纵横冷哼,“既然我能击败你一次,就能击败两次、三次!” 二人之间的大战再次爆发! 这次李云扶分明已倾尽全力,每一刀仿佛都能斩断赤焰河,劈开一座城池! 林千寻看见之后心神震动,大齐这员猛将太过生猛,而且已经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实力,陈纵横如何是他的对手? “难怪他被称之为大齐战神,他每一步落下我都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桃红不断吞咽唾液掩饰内心的恐惧。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众人渐渐察觉不对劲。 李云扶展现出来的实力确实强悍,只是陈纵横竟然迟迟没有落败,反而还游刃有余。 相当从容! 林千寻表情古怪,对身旁的桃红说道:“你有没有觉得,陈纵横其实并没有用尽全力,反而像是在……” “耍猴子?”桃红脱口而出。 “倒也不是这么说,不过确实像你说的这样……耍猴。”林千寻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对面好歹是大名鼎鼎的李云扶,陈纵横才二十岁怎么可能戏耍对方? “还是说……我对他的了解远远不够?”林千寻喃喃。 …… 两军阵前。 厮杀还在继续,黄沙已经漫天飞卷。 李云扶脸色愈发苍白且难看,身为身经百战的老将他愈发看不透陈纵横的实力,自己的每一招一式都会被陈纵横提前预判并且一一拆解,导致李云扶未能有所建树。 时间一长,李云扶耐性全无,进而暴露了自身缺点。 陈纵横利用这些破绽给李云扶暴击,导致李云扶节节败退,将所有苦涩尽数咽进肚子。 当当当! 李云扶整条手臂都麻痹了,甚至难以抬起来。 陈纵横轻飘飘说道:“跟你玩够了,这场游戏也该结束了。” “竖子狂妄!!!”李云扶怒吼。 陈纵横的回应方式很简单粗暴—— 一杆红缨长枪朝着李云扶当头劈下,李云扶骇然之余匆忙抬起长刀应对。 当!!! 陈纵横的红缨长枪砸下,竟硬生生劈断了李云扶的长刀。 这杆长枪已经无法阻挡,继续朝李云扶脑袋劈下去,李云扶眼里尽是绝望,只能闭上眼睛等死。 然而—— 红缨枪在距离李云扶颅顶仅剩半尺之遥的时候骤然止住。 李云扶听见风声掠过耳畔,让他清楚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并没有死去。 犹豫片刻。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陈纵横并没有下死手。 “为什么不杀我?”李云扶反问。 陈纵横,“还没到要杀你的时候,你这条命先留着。” 李云扶愤怒得浑身发抖、哆嗦,攥紧拳头低吼:“我知道你想让我效力于你,但这绝对不可能!” “毋宁死!” 陈纵横大笑:“由不得你说了算。” 不等李云扶说些什么,陈纵横再次劈下长枪,重重砸在李云扶肩膀上。 李云扶发出声闷哼,随即一股巨力席卷他全身上下,最终汇聚于膝盖处,这位大齐战神扑通跪在地上,根本无力抵抗。 任由他百般挣扎,红缨长枪都纹丝不动。 到最后李云扶只能跪在地上,仰望站在他面前的陈纵横。 这一刻的陈纵横,当真如天神下凡! 而李云扶……顶多只能算是蝼蚁。 …… 林千寻瞠目结舌,久久没能缓过神。 这一幕给她带来的视觉冲击太大了,内心正在经历翻江倒海! “桃红,我是不是在做梦……”她喃喃自语。 桃红讷讷应道:“公主,您不是在做梦,我也亲眼目睹了。纵横公子武力当真天下无双,可称之为盖世英雄!” 林千寻美眸异彩流转,“盖世英雄……” “说来真是可笑,镇北王居然为了陈无双而舍弃陈纵横这颗将星,陈无双哪点能比得上他?” 桃红掩嘴偷笑:“公主还没嫁给纵横公子呢,就开始为他说话了?要知道陈无双才是您的未婚夫……” 林千寻脸颊泛起红晕:“死丫头又在胡说八道!” 桃红笑声更加悦耳。 远处的郑山河与张炎比她们还要震惊。 二人都是绝对忠诚于陈纵横的心腹,而且他们都深知李云扶的恐怖,甚至已经做好为主分忧的准备,没想到这场惊世大战竟然以这种方式落幕。 “主公越发强大了,我已经难以望其项背。”郑山河叹道。 张炎同样感慨万分。 三年前的时候陈纵横与陈霄汉还败走烽火城,如今以这种方式杀回来,充满了戏剧性和话题性。 “公子为啥不直接杀了李云扶?我看他丝毫没有归降之意,留着终究是个祸患。”张炎还是有些担心,郑山河淡淡笑道:“这就是你与主公的差距了,李云扶在大齐国内威望隆盛,留着远比直接杀死他要有用。” 张炎似懂非懂,微微点头。 郑山河接着说道:“而且烽火城内还有两千守兵,若直接杀死李云扶的话,只怕会激起守军的抵抗之心,给我们制造更大的伤亡。” “原来如此……公子不愧是公子,只怕镇北王府知道这件事之后有人要睡不着觉喽!”张炎笑着说。 …… 两军阵前。 李云扶眼睛通红,盯着陈纵横说道:“我是败在你手下不假,但你别高兴太早,你未必能全身而退!” “是么?”陈纵横不在意。 与此同时郑山河与张炎已经来到他身旁,遵从陈纵横吩咐把李云扶绑起来,李云扶冷笑道:“在你渡河之前,已有三千烽火城的兵马前去侵扰靖天城,不出意外的话即将渡河回到烽火城。而我烽火城仍有两千守兵,前后夹击之下你的一千兵马如何是对手?” 李云扶看着陈纵横的脸颊,想从他脸上看见恐惧。 然而—— 他终究还是失望了。 陈纵横脸色如平湖,没有半分波澜。 张炎大大咧咧笑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要不你猜猜我们靠什么渡河的?” 李云扶想到了什么,脸色顷刻间大变! 第010章、少女怀春 “这……” “这怎么可能?!” 李云扶已经想到最糟糕的可能,那便是三千守军全军覆没。 可,陈纵横不过千余人而已! “定是你在动摇我大齐军心,我们的援军很快抵达!”李云扶擦拭嘴角血迹,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安抚军心。 张炎大大咧咧嘲笑起来:“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之前不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沦为我家公子的手下败将么?不过是区区三千溃兵罢了,真以为黑羽军都是吃素的么?” “黑羽军?!”李云扶再次大惊失色。 目光落在陈纵横身后的黑羽军身上,方才发现这些士兵全身披着黑色甲胄,而且那一双双眼睛之中充满杀戮之气! 传说黑羽军乃是镇北王府精锐中的精锐,平日里几乎不会离开靖天城半步,只有当靖天城陷入危机的时候才会现身,而且还是百战百胜的军队! 从前李云扶对此嗤之以鼻,认为黑羽军言过其实。 如今看来…… 那些传闻反而有些收敛了。 郑山河也说:“你死了这条心吧,如今你最好让烽火城守军乖乖投降,否则会死很多人!” 李云扶脸色苍白,像是在犹豫。 陈纵横适时开口:“听闻李将军爱民如子,我陈纵横承诺入城之后不会伤害百姓一分一毫,若有违背诺言天打五雷轰!” 李云扶震惊不已。 理性告诉他,投降是最优解,但他实在不愿意投降败坏名声。 “难道李将军想要看见烽火城沦为人间炼狱么?”陈纵横轻飘飘反问。 李云扶闻言全身巨震,眼神随之变得颓然沮丧,低下脑袋说道:“好,我愿意投降,还请你……不要伤害烽火城守兵以及百姓。” 张炎与郑山河面色大喜,纷纷向陈纵横道喜:“恭喜主公拿下烽火城,横扫天下指日可待!” 李云扶眼神茫然。 陈纵横不是大周镇北王的儿子么? 莫非陈霄汉早有反意? “陈将军年少有为,若是愿意为大齐效力,我保证大齐定会册封你为抚远大将军。”李云扶尝试招揽陈纵横,陈纵横只是瞥了眼李云扶后便风轻云淡说道:“大丈夫生居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不管是大周也好,北齐也罢,终究不是我的理想国度。” 李云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眼前的青年野心太大了,竟然试图一统天下! 五百年来三国纷争不断,领土相互蚕食又相互奈何不了彼此,铸就了如今三足鼎立的稳定局面。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以失败告终,而且死无葬身之地! 但…… 世事难料,谁又说得准呢? …… 陈纵横俘虏李云扶,顺利入主烽火城的大将军府。 李云扶起初担心陈纵横入城之后会大开杀戒,但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多余了,陈纵横严格履行约定秋毫无犯,并且黑羽军的纪律性远比烽火城守军要好,能够做到令行禁止。 这也让李云扶彻底心服口服。 有这样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何愁不能创下千秋万代的基业? 与此同时。 林千寻被带到大将军府内,与陈纵横面对面交谈。 再次近距离观察林千寻,她已经收起先前的轻视,认真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看够了么?”陈纵横开口。 林千寻脸色稍显窘迫,立马收回目光看向茶盏:“方才有些走神了,还请陈……将军恕罪。” 陈纵横:“不必称呼我为将军,你毕竟是大周公主。” 林千寻改口道:“公子?” “随你。” “不知公子唤我,所为何事?”林千寻心中多少有些忐忑,生怕陈纵横会趁这个时候霸王硬上弓。 虽说少女怀春对他确有些想法,但这种方式总归不是很美妙。 “不必紧张,我只是想弄明白你为何会来烽火城。”陈纵横已经猜到了些,想要亲自验证一番。 林千寻支支吾吾。 在陈纵横表示不会怪罪之后,她才把缘由一一道出。 听闻林千寻是为了逃婚才想着逃往大齐,陈纵横不免失笑:“你知不知道,若是被大齐的人抓住了你,你会有什么下场?” 林千寻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若是让我嫁给不喜欢的人,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陈纵横点头,看来自己没猜错。 既然不喜欢陈无双,那便是自己人,陈纵横从来不掩饰对陈无双的厌恶。 好男儿志当存高远,而非醉心于争宠夺爱。 “我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可自行离开大将军府,不管你继续逃往北齐也罢,回去大周也好,我都不会阻拦。”陈纵横抿了口茶。 林千寻缓缓低下头,双手拧巴在一起。 沉默良久。 这位大周公主支支吾吾说道:“我,我能不能待在你身边?” 嗯? 陈纵横抬眸。 恰好与林千寻那双干净的眼睛对视了片刻。 林千寻慌忙挪开,不敢与陈纵横对视太长时间,陈纵横收回目光后只说了两个字—— “可以。” 林千寻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在陈纵横看不见的角落里,她嘴角微微扬起些许弧度。 “那你呢,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大齐知道烽火城被攻克,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靖天城那边也想要捞取些功名。”林千寻询问,如今的处境对陈纵横来说不算好。 甚至称得上糟糕。 陈纵横的回答比之前还要简洁—— “杀!” 林千寻心神震动,目光呆呆看着陈纵横。 …… 烽火城被陈纵横攻克的消息立刻传开。 靖天城与烽火城仅有一水之隔,自然是最先收到消息的。 原先还在为靖天城蒙受损失而焦头烂额的陈霄汉得知消息之后立马狂喜,在承运殿内来回走动,时不时发出哈哈大笑。 “不愧是老子的好大儿,就这么轻而易举拿下烽火城了!” “这可是大功一件!” 陈无双心中很不是滋味。 以至于面目扭曲,模样看上去狰狞无比。 他恨! 恨陈纵横为什么能够拿下烽火城! 这不是存心抢他风头吗? 想到这里。 陈无双十分懂事开口:“爹,大哥骁勇善战,如今又拿下了烽火城,不如把世子之位让给他吧?我什么都干不成,实在太没用了……” 陈霄汉快步走到陈无双身旁,笑着说道:“你担心什么?世子之位永远都是你的,陈纵横此番攻克烽火城不过是为了获取我的原谅罢了,只要他双手把烽火城奉上,那就还是我陈霄汉的儿子。” “离开了镇北王府,他屁都不是!” 第011章、不服就憋着! 徐庆娥闻讯赶来。 得知陈纵横单枪匹马拿下烽火城,起初震惊不已,而后又暗自窃喜。 若能把这桩泼天功劳算在她儿子头上,将来必定能得到大周朝廷的重用,继承镇北王爵位顺理成章。 “王爷,您怎么看?”徐庆娥小心试探。 陈霄汉已完全沉浸在狂喜之中。 收复烽火城乃是大周百年来的夙愿,三年前他就雄心勃勃渡河想要一举拿下烽火城,结果被李云扶击溃导致王府损失惨重,而那一战恰巧没有陈纵横亲自领导指挥,若非陈纵横最后拼死把就陈霄汉从尸山血海中背回来,只怕镇北王府已经被除名。 “这是王府的功劳!”陈霄汉大喜。 陈无双弱弱说道:“爹,这是大哥打下来的呢,您这么说大哥肯定会不高兴的。” 陈霄汉没好气哼了声,“他算个鸟!要是没有王府这些年的栽培,能有他陈纵横的今天么?” “派个人过去,让陈纵横准备好迎接本王的到来!” 徐庆娥母子对视了眼,皆能看见彼此眼中的欣喜,陈无双的世子之位简直稳若泰山! 谁都撼动不了! 但是在派谁去跟陈纵横交涉人选上,众人犯了难。 最终陈无双提议让楚嫣然的兄长楚逸过去,楚逸的祖父乃是幽云行省大都督,拿下烽火城的功劳应当适当分一些给楚家,所以派楚逸过去是最合情合理的选择。 “好,那就派楚逸去一趟!” …… 次日黄昏。 楚逸还没抵达烽火城,烽火城沦陷的消息反而传到了大齐京师。 大齐天京上下震惊,皇帝立马召集朝廷重臣商讨对策。 大齐天元帝满脸怒容,斥责李云扶办事不靠谱。 丢了烽火城事小,丢了大齐皇室颜面事大,简直不可饶恕! “诸位爱卿,你们怎么看?”天元帝看向御书房内众人,宰相陆涛出列说道:“陛下,李将军久经沙场多年未尝败绩,这次据说输给了大周镇北王陈霄汉长子之手,此事多少有些诡异,老臣建议先调查清楚再做决定。” 天元帝嗯了声,看向大齐太尉闫国栋。 闫国栋同样是大齐的战神,只不过如今已年过花甲在朝中担任太尉,统领大齐大小军务。 “陛下,老臣倒是有别的想法。”闫国栋躬身说道。 天元帝心中微动:“哦?说来听听!” 闫国栋:“前几日陈霄汉册立世子,其长子因不满陈霄汉册立陈无双为世子因而与陈霄汉决裂,这才有了陈纵横单枪匹马攻打烽火城一事,李云扶的实力陛下应该明白,而且李云扶绝不会背叛大齐。” 天元帝明白了点什么,让闫国栋继续往下说。 “所以……老臣的意思是,陛下马上派人去烽火城招揽陈纵横,若能得到此子大齐就多了一把锋利的剑!” 天元帝仍有顾虑,生怕陈纵横不答应。 陆涛适时开口:“陈纵横父子决裂,定然不会再效力于大周了,这是我们招揽他的最佳时机,还请陛下圣裁!” “嗯,诸卿言之有理,那就派人去跟陈纵横谈谈!他想要什么,只要大齐能够给得起,我们会尽力满足他!”天元帝准备了多年,早就想在他寿命将近之前挥师南下! 若能得到陈纵横,便是如虎添翼! …… 转过一日。 陈纵横已经把原烽火城守兵分散安插到黑羽军之中,与黑羽军一同操练。 这份魄力就连李云扶都为之感慨。 要知道烽火城守军足足有两千余人,而黑羽军不过千余人而已。 若是把控不好火候,定会出乱子的。 偏偏陈纵横丝毫不担心,而且效果出奇得好,经过两日的操练过后烽火城守军纪律明显好了许多,不再如之前那般松松垮垮。 仅仅两日,原先的守军就只知陈纵横而不知李云扶了。 李云扶悲叹。 若是继续这么下去,烽火城会被陈纵横经营得固若金汤。 以至于李云扶在不知不觉间对陈纵横升起了些许钦佩,这点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这时。 张炎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跑到陈纵横面前。 “公子,靖天派人来了!”张炎上气不接下气,很是着急。 陈纵横不动如山,目光从校场上挪开:“什么人?” “楚家大公子,楚逸!” “来了就来了,有事说事,没事就让他滚。” 张炎面色相当纠结。 楚逸的祖父好歹是幽云行省大都督,在朝中颇有影响力。 在旁的郑山河笑道:“老张,你紧张个什么劲?咱们主公现在不再受到大周节制,管他是什么狗屁大都督,来了烽火城是虎给我卧着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张炎一拍脑袋:“对对对,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 烽火城外。 一位模样俊俏的公子哥正站在城门口,其身后还有十余名随行人员。 楚逸已在此等候足足半个时辰,陈纵横这厮竟还没出城迎接。 “大少爷,他怎么还没出来迎接?”身旁的小厮表达内心的不满。 楚逸也是满肚子火气,沉声道:“这狗东西越来越张狂了,再给他一刻钟,若再不出来日后定要让他好看!” 正说着话,城门口处有人影出现。 小厮笑眯眯说道:“少爷英明,这不就来了么?” 楚逸笑逐颜开,幽幽说道:“我就知道他一定会给我面子,因为我妹妹是他未婚妻,他舍不得嫣然的。” 待人影走近,楚逸眉头却再次紧皱。 来人并非陈纵横,而是刚刚接待他的张炎。 “陈纵横呢?”楚逸表达心中不满。 张炎嗤笑:“我家公子在校场等你,有事你就当面跟我家公子说,如果没事的话就……” “滚!” 楚逸脸都绿了。 “你,你竟敢叫我滚?!”他声音都在发抖。 张炎扬起下巴:“不错,这也是我家公子的意思。怎么,不服气?” “不服也得给我憋着!” 楚逸扭头就要走! 他倒要看看,陈纵横会不会后悔! 小厮急忙拉住楚逸,被楚逸恶狠狠瞪了眼,小厮弱弱说道:“少爷,别忘了老爷子的吩咐!” 楚逸脸色变了变。 想起祖父的吩咐,事关家族命运的兴衰,他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气。 再次回到张炎面前,楚逸咬牙开口:“行,你带我去见陈纵横,我有事要跟他当面谈谈!” “还愣着干什么?” “带路!!” 第012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校场。 正值六七月份,烈阳高照。 楚逸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透,偏偏陈纵横还在那儿操练黑羽军,让楚逸在旁边硬生生等了半个时辰。 就连小厮都看不下去了,一个劲在楚逸耳畔说陈纵横的坏话。 楚逸一巴掌扇在小厮脸上。 小厮压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闭上嘴不敢言语。 楚逸自然是因为心中厌烦,加上小厮一个劲叽叽喳喳个不停,导致他内心愈发烦躁。 打不过陈纵横,还打不了你这小厮么? 又等了会儿。 在楚逸即将中暑的时候,陈纵横总算来到他面前。 楚逸哼了声,“我看你就是存心不想与我见面,把我晾在这儿晒太阳!” 陈纵横淡淡说道:“是又如何?” “你……” 楚逸瞬间没了招儿。 起初他还以为陈纵横会否认,哪能料到陈纵横承认得这么痛快?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拿陈纵横没办法。 陈纵横像是没看见楚逸脸上的羞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如果没有正事,就滚回靖天。”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难道你不想迎娶嫣然了?”楚逸没好气。 陈纵横瞥了眼楚逸,讥笑道:“抱歉,楚嫣然已经不再是我未婚妻,今后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楚逸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以前的陈纵横不是这样的,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想到祖父的叮嘱,楚逸只好再次耐着性子说道:“你先给我找个凉快的地方,再安排两个美娘子伺候我,然后我再跟你谈谈正事。” 陈纵横岿然不动,像是没有听见楚逸的话。 一旁的张炎嗤笑道:“我家公子说了,有什么事在这儿说就行,说完你就可以滚蛋了!” 楚逸气得几乎跳脚! 陈纵横太嚣张了,迟早给他点颜色瞧瞧!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怒火,压低声音说道:“我爷爷说了,那天嫣然说的只是气话而已,没想过真要跟你解除婚约。你若是能让我爷爷的人进驻烽火城,我妹妹就会嫁给你。” “我知道的,你一直喜欢嫣然。” “机会就在你手里,你可一定要把握好!” 陈纵横闻言失笑。 “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我已经说了,我对楚嫣然没有任何兴趣。而且烽火城就在这儿,你们谁想要完全可以来取,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楚逸脸色再度变了变。 听陈纵横的意思,似乎不打算把烽火城交出来? “你身为大周的臣子,又是镇北王的长子,莫非你要在烽火城拥兵自重?”楚逸皱着眉头。 下一刻。 陈纵横投来凛冽目光,使得楚逸浑身发抖。 “我以前是大周的臣子,但如今不是了。” 楚逸骇然:“你,你……” 张炎上前,盯着楚逸喝道:“你什么你?纵横公子如今乃是烽火城之主,你算个什么东西!” 陈纵横已没有兴趣跟楚逸闲聊,挥挥手让张炎把他扔出城。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楚逸紧咬牙关。 陈纵横:“给你十息时间,说完就滚。” 楚逸见祖父的计策不成,只好把陈霄汉搬出来,“镇北王说了,只要你愿意把烽火城扫干净迎接王府亲兵到来,他就原谅你了。今后你还是镇北王长子,说出去多有面子!” 没等楚逸说完,陈纵横转身就要走。 任凭楚逸在他身后如何呼唤,陈纵横权当没听见。 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需要陈霄汉的原谅么? 反过来说,这辈子陈纵横都不可能原谅陈霄汉! “那个人是谁?” 撑着油纸伞的林千寻不知何时来到校场,对她而言一日没见着陈纵横,心头就像有蚂蚁在爬似的。 陈纵横回头看了眼楚逸:“幽云行省大都督的孙子。” 林千寻恍然:“我知道,好像叫什么楚逸?先前他祖父进京,我见过他一面。” “是他。” 二人撑着伞,一路走远。 楚逸看见林千寻的时候都傻眼了,疯狂揉眼睛生怕看走眼。 反复确认三四次之后,楚逸才敢肯定眼前的少女正是大周长宁公主林千寻! 他立马追上去,拦在二人身前! “公主殿下?您怎么会在这儿?”楚逸质问。 尤其是看见二人身子靠得很近,楚逸怒道:“陈纵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扣留公主!” 呵斥完陈纵横,他又看向林千寻,表示会解救她离开。 林千寻后退半步,反而离陈纵横更近了,“不是陈纵横要扣留我,而是我要留在这儿。” 楚逸满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您,您不是陈无双的未婚妻么,陈纵横又跟陈无双不合,您不该出现在这儿!” “我明白了,一定是陈纵横欺负了殿下,我这就回去告诉镇北王!让他马上派人来解救公主殿下!” 林千寻投去极其嫌弃的眼神,掩着鼻子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宫早就不是陈无双的未婚妻,留在烽火城也是本宫的决定。” 楚逸瞠目结舌。 如果他还没看出来林千寻对陈纵横有想法的话,这辈子算白活了。 “你,你们……” 陈纵横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实在不想再听见这只苍蝇在耳畔嗡嗡,打了个响指让张炎把楚逸扔出去。 楚逸想到回去之后没法跟镇北王与祖父交代,脸色当即涨红,猝不及防朝陈纵横后背抡拳。 “陈纵横,你特娘去死!” 林千寻反应过来,惊呼:“陈纵横,小心!” 陈纵横比林千寻还要更先反应过来,在楚逸拳头即将碰到他的时候突然侧身,抬脚将楚逸绊倒。 楚逸本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被绊到之后身子失去平衡摔了个狗啃泥,门牙都碎了一颗。 林千寻掩嘴失笑,让楚逸更加难堪。 “狗东西,就凭你也敢偷袭我家公子,做梦吧你!”张炎冷笑。 楚逸刚想爬起来,陈纵横一脚踩在他脸上使其动弹不得:“你给我听好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次暂且饶你一条狗命,但再有下次……我保证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当凳子!” “滚!” 楚逸这回是真的怕了。 只想火速回到靖天,让爷爷为他出头! 刚跑出去没几步,陈纵横幽幽开口:“等一下。” 楚逸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你刚刚不是说要放过我了吗?你不能出尔反尔!” “我是说放你一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张炎,卸了他的右手。” 第013章、孽畜 楚逸大喊着不要,开始向陈纵横求饶。 奈何陈纵横丝毫没有改变决定,让张炎斩断楚逸的一只手掌,再将其扔出城外。 林千寻大吃一惊。 “你就不怕幽云大都督寻你的麻烦?” 陈纵横淡淡应道:“他们能渡河再说这些,若非要没事找事,赤焰河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处!” 林千寻觉得自己应该震惊一下。 转念一想,陈纵横就是个疯子,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想到这儿也就释然了。 “这烽火城是越来越热闹了……” …… 楚逸被斩断一只手掌之后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被送回镇北王府,病榻旁站满了愁眉苦脸的人。 陈霄汉看见楚逸醒来,立马走上前问候:“楚逸,你现在感觉如何?” 楚逸的父亲楚致远也上前关心。 “爹,王爷,陈纵横把我的手斩了!这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你们一定要替我报仇啊!!”楚逸哭得很大声,让房间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好好好,你先好好休息,爹跟镇北王认真商量此事。”楚致远说道。 楚逸询问他的手掌是否还有接上去的可能。 众人不语。 答案昭然若揭。 楚逸哭晕了过去。 他本就出身不凡,将来必定能大展身手。 如今断了一手…… 还怎么大展宏图? 楚致远脸色阴沉得吓人,陈霄汉也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让人准备了个雅间与楚致远单独聊聊。 “镇北王,你得给我们楚家一个说法!”楚致远丝毫不客气。 陈霄汉自知理亏,语气更是卑微了些许:“这是必然的,我王府出了这样的孽畜实在是罪过,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更没有把大周朝廷放在眼里,势必要让他吃点教训!” 楚致远没有说话,等着陈霄汉的承诺。 陈霄汉意识到了这点,囫囵说道:“这样吧,改明儿我亲自去一趟烽火城,把这孽畜从烽火城提回来,然后给楚家下跪认错!” “如何?” “仅仅只是下跪认错么?”楚致远不满。 “我儿被他斩了右手掌,后半生已经被他毁了!若只让其下跪,惩罚是不是太轻了?” 陈霄汉拍了拍楚致远肩膀:“诶,话不能这么说……” “在这件事上陈纵横虽然畜生了点,不过他率领黑羽军攻克烽火城,为大周开疆拓土,是大周的功臣。” 楚致远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忍气吞声。 谁让陈霄汉手握十万重兵? 楚家在幽云有些影响力,但还没到能撼动镇北王府的能力。 陈霄汉再次拍拍楚致远肩膀:“就这么说定了!”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嫣然是绝对不能嫁给陈纵横的,这件事你之前就答应了的!”楚致远咽不下这口气。 陈霄汉一口答应下来。 他之所以为陈纵横开脱,自然不是因为爱子心切。 单纯是为了维护王府颜面罢了。 不过是斩了楚逸手掌而已,又不是把他杀了,若是任由楚家处置陈纵横的话王府颜面何在? 送走楚致远父子,陈霄汉脸色骤然阴沉。 “这孽畜太过分了,谁给他的狗胆斩断楚逸的手掌?!” 徐庆娥跟儿子来到陈霄汉面前,陈无双说道:“爹,您就别生气了,大哥只是一时糊涂。” “他就是觉得委屈了。” “他委屈个屁!他那么能吃苦,为什么非要盯着世子之位不放?”陈霄汉很是愤怒。 陈无双心中窃喜。 自己这一招屡次得手,让父王对陈纵横印象一点点变差。 “爹,您别生气了!让儿子替您去一趟烽火城,劝大哥回头!”陈无双再次开口。 徐庆娥挤出几滴眼泪:“无双我儿,你就不怕去了被你大哥刁难吗?” 陈无双大义凛然说道:“我与大哥血脉相连,相信他一定不会对我如何,何况本就是我抢走了属于大哥的东西,我去跟他说最合适!如果大哥真要对我怎样,我亦无怨无悔!” 陈霄汉听着很不是滋味。 都是他的儿子,怎么差别比人跟狗还大? “你去个屁!”陈霄汉怒斥。 “你是王府的世子,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陈纵横这孽畜已杀红了眼,我不放心让你过去!” 陈无双,“可是……” 陈霄汉大手一挥,打断陈无双的话:“就这么说定了。” 母子俩低下头,唇角勾起淡淡笑意。 这次又成了! …… 次日晌午。 陈霄汉在百来名士兵的护送下成功渡河,来到烽火城南门外。 回想起路上遇到的坟堆,陈霄汉心中很不是滋味。 前些日侵扰靖天城的大齐士兵已经被黑羽军尽数歼灭,永远长眠在大周国境内。 可—— 当初陈霄汉竟奈何不了这些大齐士兵。 不过好在陈纵横最终还是打下了烽火城,他已经修书给大周朝廷,声称是他率兵攻打下来的。 顺利的话朝廷的赏赐很快就会下来。 “王爷,您看这城墙上的痕迹,诉说着大周与北齐千百年来的交锋!如今烽火城已被王府拿下,当得上千秋之功!”身旁的王成一个劲献媚,陈霄汉胸中积郁被驱散,大笑道:“是啊,烽火城总算是收归于大周版图了!当浮一大白!” “你去一趟城里,让那孽畜出来迎接老子!” 王成脸色变了变。 他可是体会过陈纵横厉害的。 奈何他更加惧怕陈霄汉,只能咬咬牙入城求见陈纵横。 等了半个时辰。 陈霄汉已经有些不耐烦。 正准备动怒时,才看见王成步履沉重来到他身前。 王成身后空无一人,更别说陈纵横的影子了。 “他人呢?”陈霄汉皱眉。 王成结结巴巴说道:“王……王爷,大公子说不会见您。” 陈霄汉脱口而出,“什么?!” 要知道他身后还跟着百来号士兵,那孽畜竟敢让他当众丢脸? “岂有此理!那孽畜还说了什么?!” 王成颤颤巍巍,不敢道出。 在陈霄汉愤怒的质问下,王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大公子说了……如果您胆敢踏入烽火城半步,就把您当成敌军来对待!” 陈霄汉瞪大了眼珠子,“他当真这么说的?” “小人不敢隐瞒王爷,大公子确实是这么说的!王爷,要不咱们回去吧?”王成知道陈纵横的性格,说得出就办得到。 陈霄汉勃然大怒。 “放他娘的狗屁,老子倒要进城瞧瞧,他能奈我何?” 第014章、今后再见,便是仇人! 烽火城外。 陈霄汉彻底大怒,欲要闯入城里一探究竟。 王成劝说无果,只能跟在屁股后面干着急。 陈霄汉率领百余名士兵来到城门口,还没进入城门就被守军拦截。 “瞎了你们的狗眼,不认识本王了吗!”陈霄汉一眼就认出来这几名守兵分明是之前的黑羽军。 这些狗东西竟敢拦着他! 为首的那名士兵义正词严:“抱歉!主公有令,靖天的人不允许入内!” 陈霄汉拔出佩刀架在士兵脖子上,厉声喝道:“狗东西,本王只给你十个呼吸时间,再不滚开别逼本王不念旧情大开杀戒!” “哟呵!” 一声冷笑从城门内传出。 陈霄汉觉得有些耳熟,遂抬眸望去。 看清楚来人模样的刹那,陈霄汉怒气直冲云霄。 “是你这叛徒!”陈霄汉哼了声。 郑山河身披甲胄来到陈霄汉面前,抬手将架在士兵脖子上的佩刀挪开,随即对陈霄汉说道:“您是大周的镇北王,念在曾经我们曾共事的份上,还请您速速离去别让我等为难。” “这就是本王说话的态度么?!”陈霄汉愈发生气。 郑山河算个什么东西! 也配跟他平起平坐? 陈霄汉怒斥郑山河不知感恩,若没有镇北王府的提拔郑山河岂有今日? 郑山河不以为意。 陈霄汉又道:“你脸上的笑容是在嘲笑我么?” 郑山河:“实不相瞒,我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是因为主公赏赐。镇北王府没有把主公册封为世子,乃是镇北王府的损失。” 陈霄汉气得吭哧吭哧呼气。 他实在想不明白郑山河怎么会对陈纵横这般忠诚! 凭什么? 于是他不再跟郑山河废话,执意强闯城门。 郑山河下令让所有守军佩刀出鞘,方才陈纵横下令——若靖天来人执意强闯可当场斩杀! 双方僵持不下,陈霄汉面子挂不住。 他是真没想到陈纵横竟然玩真的,这是存心让自己下不来台。 真是孽畜!! 眼看两方人马即将碰到一起。 陈纵横慢悠悠来到两方阵营中间,也就是陈霄汉的面前。 陈霄汉松了口气。 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孽畜就是吓唬他而已。 归根到底还是他的儿子啊! “你这……为父的好大儿,几日不见你瘦了些呢。”陈霄汉说出违心的关心。 陈纵横皱眉:“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陈霄汉眼底浮现一抹愠色,强压着愤怒让笑容爬上脸颊:“儿啊,前几天是为父说话的语气有点冲了,但为父也是为了你好!如今你率领黑羽军攻克烽火城乃是大功一件,我已经将此事奏报朝廷,相信朝廷的赏赐很快下来。” 陈纵横讥笑道:“是赏给你,还是赏给我?” 陈霄汉笑容一滞,“咱俩是父子,赏给你与赏给我不都是赏给镇北王府么?到时候赏赐下来了,我再给你就是了。” 陈纵横大笑起来,充满了嘲讽。 落在陈霄汉耳中,显得尤其刺耳。 “谁跟你说,这功劳是你镇北王府的?我那日已经跟世人宣布与你断亲,莫非你忘了?” 陈霄汉支支吾吾道:“那不是开玩笑的么?” “爹没有放在心上,更不会怪罪你。而且爹这次来还给你带来了好消息,你昨日不是把楚逸手掌砍了么,楚家老爷子原本震怒无比,扬言要出兵攻打烽火城,是为父再三劝说才让他们息怒。而且他们说了,只要你愿意下跪认错,这件事可既往不咎。” 陈纵横静静听完陈霄汉的话,一点表示都没有。 反倒是身旁的郑山河等人纷纷发笑,使得陈霄汉怒道:“你们笑什么?!” “镇北王好手段,明明是主公的功劳,却能强行安在王府头上。要我说,你的脸皮比这城墙还厚!”郑山河嗤笑。 陈霄汉彻底怒了。 陈纵横顶嘴也就罢了,郑山河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蹬鼻子上脸? “这有你说话的份么?”陈霄汉怒视郑山河。 陈纵横抬手,众人立即安静。 陈霄汉心中颇为得意,看来陈纵横心里还有他这个老子。 那事情就好办了…… 然而下一刻。 陈纵横便淡淡说道:“来人,把他们送回河对岸,今后不允许镇北王府的人渡河过来。” “来一个,杀一个!” 陈霄汉急了,“你……” 陈纵横抬眸与之对视,后者心脏在刹那间收缩。 这双眸子极其冷漠,让他有种注视神明的负罪感,以至于不得不挪开目光。 “陈纵横,你非要这样做是吗?那世子之位本就不属于你,你为什么非要抢走你弟弟的世子之位?”陈霄汉实在想不明白。 不就是一个虚名而已吗? 陈纵横眸光更加凛冽,“那本就该是我的,是他抢走了我的东西。当然,我现在不需要了。” “你……”陈霄汉骇然。 眼前的陈纵横太陌生了,身上还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压得他喘不上气。 “言已至此,还不快滚?!”陈纵横语气冷漠。 陈霄汉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士兵:“呵呵,看来你是觉得翅膀硬了,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么?老子永远都是你的老子,这烽火城不是你的,而是我镇北王府的!” 话音落下。 其身后上百名士兵纷纷拔刀! 只待陈霄汉一声令下,这上百士兵就会杀上去生擒陈纵横! 郑山河一步上前,将陈纵横护在身后。 陈纵横摆了摆手,用极尽轻蔑的语气说道:“你又做了个愚蠢的决定。” 不等陈霄汉说些什么,城墙上的箭矢如雨滴落下,将镇北王府的上百名士兵射成刺猬! 看着身旁的士兵一个个倒下,血腥气息钻进陈霄汉鼻孔,进而冲到他脑子之中几乎要掀开天灵盖! 咕噜! 陈霄汉下意识咽了口唾液。 而后缓缓抬头,骇然发现城墙之上矗立着上百名弓箭手。 只要陈纵横再次下令,陈霄汉会被马上射成刺猬! 到了这个时候,陈霄汉哪还不明白陈纵横确实没有开玩笑?但凡他敢再多废话两句,今日将死无葬身之地。 “念在你与我父子一场份上我不杀你,但日后你若再派人来打扰我,往日情谊不值一提!” “今后再见,便是仇人!” 第015章、王府的损失 “你……” 陈霄汉内心震动。 似乎从来没想过父子俩的关系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尸体,陈霄汉缓缓攥紧拳头:“为什么?不过是一个世子之位而已,就值得让你与我断亲?你是不是忘了,若没有你老子我,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 “你我已断亲,是非对错我已无心分辨。”陈纵横扔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空余陈霄汉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不远处。 李云扶目睹了整个过程。 之前他还以为陈纵横与镇北王府闹翻不过是空穴来风。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而是真的闹翻了! 想起陈纵横在战场上的英姿,李云扶不禁摇了摇头:“陈霄汉太自以为是了,陈纵横去到哪儿都是天之骄子!若让陈纵横来当镇北王府的世子,乃是镇北王府的荣幸。” “那本就是属于陈纵横的东西,倒果为因实在可笑。” 郑山河开口提醒:“镇北王,你该离去了。” 陈霄汉死死盯着郑山河:“你也要背叛我?” 郑山河笑了笑,“我早已说过,是主公栽培了我,而非镇北王府。王府没有把主公册立为世子,乃是王府的损失。” “请吧!” 陈霄汉还想说些什么。 郑山河及其身后的士兵已磨刀霍霍,让他颇为忌惮,最终连靖天城带来的士兵尸体都没有收拾便匆匆逃离。 回到大周国境之内,陈霄汉一拳砸在河畔的树干上,落叶扑簌扑簌落下。 “该死的孽畜!” “当初老子就不该让他生下来,简直就是个祸害!如今看来不让他当世子是对的,否则镇北王府不得安宁!” 只是就这么回靖天城显得自己十分落魄与失败。 得想个借口…… “咦,这位不是镇北王爷么,怎孤身一人在此?” 陈霄汉正恼怒之际,耳畔却传来了道声音,让陈霄汉更加恼怒,呵斥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因为来人身份并不简单,而是他曾在京城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晋王。 晋王乃是当今天子的叔父,是大周王朝德高望重的老王爷! 陈霄汉没打算跟朝廷闹翻,自然不能给晋王坏脸色。 “啊,没什么,就是闲来无事想过来看看。”陈霄汉故作镇定。 晋王却皱眉说道:“可老夫怎么觉得,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陈霄汉心底直骂娘,脸上仍然不动声色:“是这样的,前些日我们在赤焰河畔与北齐来犯之敌交手,将他们尽数埋葬在此。” 晋王恭维了两句,让陈霄汉松了口气。 随后陈霄汉询问晋王为何来此,而且看样子老王爷是微服私访,只带了寥寥几人而已。 “千寻这丫头似乎跑到北边去了,我得过去找找。”老王爷开口。 陈霄汉大吃一惊:“你是说长宁公主?” 得到老王爷的承认之后,陈霄汉恨得咬牙切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林千寻是被陈纵横扣留在身边了! 那可是陈无双的未婚妻! 这畜生玩意! 真该死啊! “老王爷,您可一定要带长宁公主回来啊,您也知道她是我儿陈无双的未婚妻,算是镇北王府的半个人。”陈霄汉说道。 老王爷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送走晋王等人,陈霄汉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陈纵横率领黑羽军叛逃就算了,竟然还杀死靖天城的士兵,掳走陈无双未婚妻并且雄踞烽火城! 压根没把他这个老子放在眼里! 咔嚓! 陈霄汉用力攥紧拳头! “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你若再不乖乖回头,他日我定当率领十万大军渡河拿下烽火城!” …… 老王爷林云翰渡河,来到烽火城外。 昨日他已得知烽火城被镇北王府拿下的消息,因而才敢渡河而来。 望着烽火城外一地的尸体,林云翰有些惊疑不定,身旁的随从更是说道:“王爷,这些都是镇北王府的士兵!” “你确定?”林云翰皱眉。 “属下确定!” 林云翰眉头皱得更紧。 刚刚碰见陈霄汉的时候对方故作镇定,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管了,先进城查看情况。”林云翰决定。 随从立马劝说:“王爷不可,如今咱也不知烽火城是什么情况,要不还是让小人先进城查探究竟?” 林云翰摇摆不定。 恰逢此时又有另一伙人抵达烽火城门外。 这伙人没有立即进城,而是上下打量着林云翰等人。 林云翰注意到这些人的目光随之望去,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大齐宰相陆涛的弟弟陆炳! 陆炳在朝中地位并不显赫,奈何他有个极其优秀的兄长,因而大齐朝廷不少人争相攀附他。 而这次…… 大齐天元帝特命他为钦差大臣前来烽火城招揽陈纵横。 却没想到会在城门遇见林云翰一行人。 陆炳显然也认识林云翰,因为早些年的时候南北朝廷常常派王公大臣互访对方京师,其中陆炳和林云翰就见过了几次。 “呵呵,这不是南周朝廷的晋王爷么?”陆炳走到林云翰等人身前。 林云翰没给对方好脸色:“哼,你来此地作甚?莫非还不知道烽火城已成为大周国土么?” 陆炳哈哈大笑,显得尤其刺耳。 也让林云翰心中一沉,嗅到了丝丝不祥的气息。 “看样子南周还不知道吧?烽火城确实被陈纵横打下来了不假,但陈纵横已与镇北王府决裂,与你南周再无瓜葛!”陆炳的话让林云翰等人脸色变了变,这就难怪在河对岸遇见陈霄汉时对方脸色这般不对劲了。 陆炳所说十有八九为真! “就算他与镇北王府决裂,仍旧是我大周的臣子,与你北齐有何瓜葛?”林云翰还击。 陆炳笑眯眯说道:“陛下让我前来招揽陈纵横,只要条件合适我大齐会尽力满足他,何愁不能让他为大齐效力?” 林云翰脸色有些难看。 若是按照陆炳的说法,陈纵横没准还真会投靠北齐。 如此一来,大周颜面何存? 不过林云翰嘴上说道:“胡说八道,陈纵横对大周忠心耿耿,岂会答应你们的要求?” “咱们拭目以待!”陆炳胸有成竹。 这次他可是有备而来! 双方通过城门侍卫向陈纵横通报,希望求见陈纵横。 令林云翰意想不到的是——陈纵横居然答应见陆炳,意味着他没打算与大齐为敌。 这下麻烦了…… 第016章、挥师南下! “等一下!!” 林云翰耐着性子对传话侍卫说道:“他是北齐的大臣,这次来烽火城肯定没安好心,不要让他们进去啊!” 那名侍卫瞥了眼林云翰,面无表情答道:“这是主公的命令,你若有什么异议可向主公提出。” “你……” 林云翰还没说完,侍卫已经走远。 陆炳面带戏谑打量着林云翰:“你就别浪费力气了,陈纵横多半会效忠我大齐朝廷。” 林云翰跺跺脚,沉着脸前往将军府。 陈纵横在将军府接待两方人马,林云翰在见到陈纵横的刹那暗自吃惊。 眼前的青年器宇轩昂、气度非凡,而且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王道之气,令人不敢直视太久。 论气质竟远超今天遇到的镇北王陈霄汉! 都说虎父无犬子,可他怎么觉得这句话好像反过来了? 另一边。 陆炳同样惊讶不已。 陈纵横身上这股铁血杀伐的气息他只在太尉身上见过。 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成就,无怪乎兄长和太尉都这般注重陈纵横。 “老王爷,您怎么来了?”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传来。 林云翰心中微动循声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多日未见的长宁公主林千寻,令他暗自松了口气。 公主无恙,乃不幸中的万幸! “千寻,你父皇十分担心你,让我带你回京。”林云翰开口。 林千寻却站在陈纵横身旁没动,同时还向陈纵横投去小心翼翼的目光。 林云翰心中咯噔一跳。 陈纵横适时开口:“她不会跟你回去。” “为什么?!”林云翰怒了。 陈纵横淡淡说道:“她是被我扣留的人质,凭什么跟你回去?” “你……” 林云翰倒抽了口凉气。 这番话彻底击溃了他心底的侥幸。 陈纵横果然叛变了! 一旁的陆炳笑眯眯说道:“这就对了么,加入我大齐是你此生最正确的选择!” 林云翰握紧拳头,恶狠狠瞪了眼陆炳。 而后苦心婆心劝陈纵横不要叛变,他自始至终都大周的臣子。 “谁说我要成为大齐的臣子?”陈纵横反问。 “你刚刚不是拒绝了大周晋王?”陆炳皱眉开口。 陈纵横没用正眼看陆炳,轻飘飘说道:“我是拒绝了大周,但不代表我会加入北齐。” 林云翰大喜,暗自松了口气。 陆炳哼了声,对林云翰说道:“别高兴太早,陈将军年轻有为有点傲骨是最正常不过的。” 林云翰才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转头就听见陆炳说道:“陈将军,大齐天子十分欣赏你,并且表示如果你能加入大齐的话,只要你提出的条件不是很过分都会答应!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提条件了!” 所有人都看向陈纵横,等待他的决定。 就连林千寻都有些紧张。 她毕竟是大周皇室女,内心不太愿意看见陈纵横投靠大齐。 “什么条件都能答应?”陈纵横笑着问。 陆炳挺直胸膛,“自然!” 林云翰想说些什么,被郑山河瞪了眼就没敢再开口,生怕血溅将军府。 陈纵横起身走到陆炳面前,拍拍他肩膀说道:“大齐雄踞北方,坐拥十四行省七十八州,确实算得上地大物博无奇不有,我对大齐确实很感兴趣。” 陆炳笑咧了嘴,哈哈笑道:“这么说来,陈将军愿意加入大齐了?” “陆大人别急,我还没提条件,生怕你不答应。”陈纵横笑着说。 “我先前就说过,无论陈将军提出什么条件,我都能做主答应!”陆炳得意不已,时不时向林云翰投去挑衅的目光。 当将军府再次寂静。 陈纵横才缓缓道出他的条件—— “我要的不多,大齐若是愿意割让两座行省于我,允许我自立为王我便答应为大齐效力。” 话音落下。 将军府比之前更加寂静!落针可闻! 林云翰瞪大了眼珠子,就这么看着陈纵横,像是没料到陈纵横会提出这个要求。 陆炳脸色几次变幻,好半晌才挤出难看的笑脸:“陈将军可真会开玩笑,还是认真谈谈条件吧?” 陈纵横摇头:“你凭什么觉得,我在开玩笑?” “这……”陆炳脸色变得铁青。 “你,你当真想要大齐两座行省的封土?不是开玩笑?” 陈纵横回以淡笑,算是默认了。 笑容从来没有消失,只是从陆炳脸颊转移到林云翰脸上了,这位大周老王爷捧腹笑道:“姓陆的,你可听见陈纵横的要求了?若没有两行省之地,就别来自取其辱了!” 陆炳深吸了口气,再次询问陈纵横是否在开玩笑。 陈纵横不语。 实在是懒得重复第三遍。 “好!好一个陈纵横!先前老夫看走眼了,你不是有傲骨,而是太自负了!大齐领土神圣不容亵渎,包括你所矗立的烽火城都是大齐的疆域!你若是不答应大齐的招揽,就别怪来日大齐攻下烽火城!” “到那时候……” “你便是后悔都没有用了!” 陈纵横幽幽问道:“你是在威胁我么?” 迎上陈纵横幽冷的目光,陆炳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漏跳了半拍! “我,我这并非威胁,而是忠劝!”陆炳咬牙。 陈纵横摆了摆手,“既然没别的事了,就送客吧。回去告诉天元帝,我陈纵横不会当大齐的臣子!” 林云翰哈哈大笑:“看到了么,这就是我大周臣子的气节! 陈纵横目光落在林云翰身上,“你也不用笑,想要把长宁公主赎回去,同样需要让出两行省之地。” 林云翰笑容戛然而止。 “你,你说什么?” “你原本可是大周的臣子啊!怎么能提这般过分的要求?” 陈纵横,“千年来大周与北齐围绕着烽火城进行了多少次大大小小的战役?如今我兵不血刃拿下烽火城,没有要大周一个铜钱!如果朝廷不同意,别想染指林千寻与烽火城了。” 林云翰脸色都绿了。 陆炳失衡的心得到些许安慰,奚落了林云翰两句。 消息不胫而走,让大周与北齐上下震动。 尤其是北齐,天元帝震怒不已。 攻占原本属于北齐的烽火城就罢了,如今竟还狮子大开口,索要大齐两省之地! 真当大齐没有应对之策么? 三日之后。 北齐集结两万大军,挥师南下欲收复烽火城! 第017章、驱虎吞狼 “王叔,他当真这么说?” 大周皇城之内,皮肤白皙的永庆皇帝神色微微震惊。 林云翰嘴巴苦涩,低下头说道:“老臣所说,句句属实!这陈纵横实在太过骄横跋扈,竟然还借此机会要挟千寻,亏我之前认为他会成为国之栋梁。” 永庆帝像是没有听见林云翰的牢骚,反问道:“王叔,您怎么看?” “啊?”林云翰神色诧异。 听这语气…… 陛下似乎在认真考虑陈纵横的条件? 林云翰猛然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陛下,朝廷万万不可答应陈纵横提出的要求,这些要求太过分了!若开了这个口子,只怕会埋下祸患!” 永庆帝回到书桌前坐下,发出轻微的叹息,在这寂静的御书房内回荡不绝。 “王叔,您觉得我是个合格的帝王么?” 林云翰心中一惊:“陛下何故发问?” 直到这时林云翰才发现永庆帝脸上充满了疲惫与苦涩,与印象中那位英明的天子大相径庭。 陛下这是怎么了? 永庆帝苦笑:“朕御极已有二十余年,总想着把大周带回到巅峰时期,横扫北齐与西楚一统天下,直到现在朕才发现这不过是空想罢了,朕的旨意怕是连京城都出不了。” “如镇北王等人说好听点是替朝廷戍卫边疆,说难听点是拥兵自重!” 林云翰脸色顷刻间大变。 这些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啊! 近些年来永庆帝的皇子死了不少,都是出自各种意外。 可,谁会相信是意外? “所以……”永庆帝脸上浮现阴恻恻的笑容。 “既然陈纵横与陈霄汉已经决裂,我们为何不拉拢陈纵横呢?便许诺他两省十八州之地,让其自立为王!” 林云翰大惊失色:“陛下,慎重啊!” 永庆帝其实很冷静。 如今朝廷顶多能够实控京师周围两三省之地,而其余行省都被各路异姓藩王实控,倒不如慷他人之慨让出去。 一来能拉拢陈纵横的同时保护林千寻,二来还能让陈纵横与这些雄踞边镇的异姓藩王斗一斗。 到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何乐而不为? 林云翰默然,已经明白天子用意。 只是他怎么觉得…… 陈纵横与这些人不一样,迟早会出大事? 奈何永庆帝听不进劝说,林云翰只能按照天子吩咐拟旨。 …… 烽火城。 陈纵横拿下这座城已半个月有余。 这二十天以来陈纵横片刻不敢歇,把烽火城上上下下打造成军事堡垒。 除了基础的军事防御设施之外,还另外招募了一千青壮加入黑羽军,经过半个月的操练已初具战斗力。 若再给陈纵横三个月时间,烽火城定能成为不容忽视的势力。 然而林千寻深知北齐不会给陈纵横太多时间,三天前张炎得到确切情报——北齐召集两万兵马挥师南下,欲重夺烽火城。 在林千寻看来,目前最优解就是弃城打游击战,让北齐军队疲于奔命,久而久之就会犯错。 陈纵横则不然。 他已把烽火城视为自留地,不希望北齐军队南下占据烽火城。 可以预想的是,若让北齐军队入城,定会发生屠城等流血事件,也是陈纵横不愿看见的。 对此。 林千寻抱有悲观态度,认为陈纵横太冒险。 就连李云扶也是这般觉得。 “主公,已经查清了,城中巨富张锦顺坐拥良田万顷,家中财富估计有千万两白银。”郑山河来到陈纵横身旁汇报。 众人看向陈纵横。 陈纵横微微颔首,而后转头看向李云扶。 李云扶很识趣,知道陈纵横是在向他询问关于张锦顺的状况,遂说道:“张锦顺是前太后的后辈,曾位极人臣,致仕后在蓟南行省呼风唤雨,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没有人敢得罪他。” 这里当然也包括李云扶自身。 “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人如何?”陈纵横询问。 李云扶怔了怔,而后反问:“我若说他人很不错,你就不会抄他家了么?” 陈纵横难得的笑了,“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李云扶暗自叹了口气,方才缓缓说道:“说来这张锦顺确实坏事做尽,每年都要从邻近乡县找十来名童女给他享用,这些年来但凡有人敢得罪张家的都没有好下场。” “这就足够了。”陈纵横抬手,示意李云扶不必再说。 “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最好不要碰张家,否则大齐一定会发疯的。”李云扶又说。 陈纵横不语。 就连林千寻都知道,一旦陈纵横做了决定,就不可扭转了。 …… 夜幕降临。 陈纵横在张炎等人陪同下前往张府。 张锦顺的长子早早得到消息,在府门口等候陈纵横到来。 一见到陈纵横,张锦顺长子张德昌皮笑肉不笑:“不知陈将军这个时候来我张家所为何事?” 他甚至不忘揶揄李云扶给陈纵横当狗腿子。 李云扶沉默不语,心中则是在替张家默哀,恐怕张家还没想到陈纵横要做什么吧? “站在门口聊有什么意思?还不快带我家主公进去?”郑山河一脸痞气。 张德昌哈哈大笑:“我张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内的,便是朝中那些王公大臣想要进入府里,都得提前三日通禀我家老爷子!” 张炎箭步上前,一脚踹在张德昌腹部将其踹飞。 张德昌被猝不及防踹了这么一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加之肚子五脏六腑都在痉挛,让他不断呕吐酸水。 “狗一样的东西!胆敢羞辱我家公子?”张炎怒道。 张德昌没料到陈纵横竟然这般跋扈,完全没有与这类人打交道的经验,咬牙说道:“那你们知不知道,在张府闹事是什么下场?” 陈纵横冷笑:“我倒想知道,是什么下场?” “轻则杖打五十大板,重则直接杀头!你若不想与张家交恶,便尽快赔罪!”张德昌向来跋扈,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在蓟南行省为非作歹,不把蓟南行省的大小官员放在眼里! “就这?”陈纵横被气笑了。 张德昌眼珠子转动,看来陈纵横已有畏惧之意:“自然不是,刚刚你这手下动手伤人,应该接受最严厉的惩罚!先拖下去杖打一百板子,再把他刚刚踹我的那条腿砍了喂狗!” 郑山河与张炎闻言纷纷大笑。 落入张德昌耳中,显得尤为刺耳。 “你们还笑得出来?” “等死吧!” 第018章、请张氏赴死! “张家在蓟南行省屹立数百年不倒,真以为没有底蕴吗?” 张德昌没想到陈纵横竟然敢来强的,怒火比之前更加汹涌:“胆敢踏入张家半步,定叫你后悔!” 陈纵横恍然。 敢情这蓟南张家还是几百年的世家。 “原来是世家门阀……”陈纵横喃喃。 张德昌误以为陈纵横怕了,气焰愈发嚣张:“哼!你现在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我张家非但出过皇后,还出过许多朝中大臣,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大齐,就连你们大周也有我蓟南张氏的官员!” 陈纵横打断他的话:“这么说来,蓟南张氏应该编排了族谱?” “那是自然!”张德昌得意。 “等等,你无缘无故问这个做什么?” 这令他心中隐隐不安。 陈纵横总不能直接告诉他,以后就照着族谱杀过去吧? 锵! 郑山河拔刀,架在张德昌脖子上,使其后半句话再也说不出口。 “你,你们要干什么?!” “带路!”郑山河低喝。 “再废话,便杀了你!” 张德昌还想说些什么,郑山河索性给他点颜色瞧瞧——只是稍微发力,就将张德昌脖子肌肤割裂,使之溢出点点血珠。 “不要冲动!我给你带路!”张德昌汗毛倒竖。 张炎讥笑:“都是本家,我家公子原本就没打算为难你,你这是何苦?” 张德昌这次老实了,亲自在前面带路。 只不过郑山河那把刀始终架在脖子上,让他不敢胡乱动弹。 越过照壁,众人进入前院。 张炎差点忘了自己身处何方:“我滴乖乖,到底是世家门阀呀,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皇家园林。”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步一景…… 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便是连陈纵横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都是民脂民膏啊,张家何德何能?”陈纵横轻叹。 张德昌脸色阴沉,心中百般不服气,嘴上也没敢说些什么,一路将陈纵横等人领到风雪堂。 风雪堂是张家招待客人的地方,张家老爷子已在此等候多时。 “爹,他们太过分了!差点把儿子脑袋割下来!”张德昌一进风雪堂撒腿跑到张锦顺面前哭诉,张锦顺瞥了眼儿子后斥道:“没用的东西,遇事就哭哭啼啼,我如何放心把张家交给你?” 张德昌连忙收起眼泪,默默站在老爷子身旁。 张锦顺年逾七旬仍容光焕发,肌肤白里透红,坐在那儿就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你便是陈纵横?”张锦顺丝毫不客气。 听他的语气,似乎没把陈纵横放在眼里,只当是个小喽啰。 在他慢条斯理说话的时候,张炎已经走到他面前,张德昌皱眉质问:“你想干什么?!” 张锦顺身旁的四名侍卫警惕盯着张炎。 张炎陡然出手,将张锦顺从椅子上提了起来扔到堂中,紧接着拍拍座椅请陈纵横落座。 “没点眼力见,谁是烽火城的主宰莫非你们不知道?”张炎嗤笑。 张锦顺摔得屁股疼,脸色也气得发紫。 张德昌小跑上前搀扶老父亲,又呵斥陈纵横等人粗鄙无礼。 陈纵横在主座上落座,随后打量着张氏父子:“我来张家,是想求你们一件事。” “这是求人的态度?”张锦顺气疯了。 陈纵横拍了下脑袋,“哦对,差点忘了这茬。那你们先跪下,我求你们一件事。” 张德昌:“???” 要不是亲耳听见,还以为陈纵横在开玩笑! 张锦顺没受过这种苦头,眼神充满怨毒:“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张家撒野,就不怕惹来大齐的报复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不惧怕大齐的怒火,也该掂量掂量我张氏百年世家的底蕴!” “废话真多。”陈纵横摇头。 郑山河听懂了陈纵横话中之意,上前抽了张锦顺两巴掌。 气得张锦顺马上叫侍卫擒住陈纵横等人。 话音刚落。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并且伴随着金戈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令张氏等人胆寒。 黑羽军来了! 而且来了足足一百多号人! 几名侍卫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黑羽军全部拿下! 张锦顺倒抽了口凉气。 形势比人强,张氏只能暂且低头,以免惹得陈纵横这尊暴君动怒。 “现在可以谈了么?”陈纵横反问。 张锦顺低下头,不让陈纵横看见他眼里的怨恨:“可,可以……” 陈纵横笑着说:“听闻蓟南张家坐拥良田万顷,府上藏着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我想借来用用。” 张德昌下意识反对:“这不可能!” “你住口!”张锦顺连忙呵斥,生怕触怒陈纵横。 “外界传闻终究有些夸大其词了,我张家虽然富裕,但还不至于富裕到这个地步。我张氏可向将军府捐金万两,以资助将军北伐或者南征!” 张德昌的心都在流血。 那可是万两黄金,就这么送出去了? 张锦顺则不然。 到了这个年纪他已经想开了,若是能用钱来解决问题,那就不算问题。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何况万两黄金对张家而言不算伤筋动骨。 陈纵横迟迟没有表态,张锦顺表情随之变得为难:“将军,张氏能拿出万两黄金已是极限,多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打住!”陈纵横开口。 “李云扶,把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瞧瞧。” 张氏等人怔住。 随后就看见李云扶从陈纵横身旁走出,将手里的账本扔到张锦顺面前。 “你……”张锦顺如鲠在喉。 李云扶淡淡说道:“账本上记录的是你张氏在蓟南行省的田产,是我这些年来搜罗来的数据。除此之外,还有你张氏手上染着的血案,一桩桩都替你们记录在案了。” 张锦顺自然不相信,抄起账本翻了几页,越看越是震惊。 上面记录的数据与张家所记录丝毫不差,可想而知李云扶早就有对张氏动手的打算! “姓李的,你怎么能助纣为虐?莫非你忘了你是大齐的臣子?”张锦顺几乎吐血。 李云扶冷哼不语。 他是大齐的臣子不假,但他更在意的是黎民百姓,而非皇亲国戚! 加之这些年来张氏鱼肉百姓,李云扶早就看不惯他们。 这次陈纵横拿蓟南张氏开刀,让李云扶对其刮目相看,若是陈纵横能将张氏连根拔起造福百姓,李云扶心想归降陈纵横并非不可。 “你们不能抢走属于我张家的田产与财富,否则会遭报应的!”张锦顺再无先前的镇静。 陈纵横起身,走到张氏诸人面前。 “那就……” “只能请蓟南张氏赴死了!” 第019章、抄家! 陈纵横不喜欢与他人废话。 既然张家死活不愿意,就只能通通杀光了。 张德昌还在傻乎乎威胁陈纵横,若敢对张家动粗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话才刚说完就被张锦顺扇了一记耳光。 “爹!你打我作甚?”张德昌不服。 张锦顺那排发黄的牙齿都快咬碎了,自己这儿子太蠢了,陈纵横已经向张家挥刀,现在说这些硬气的话不是死得更快么? “陈将军,我张氏愿意献出所有田产!”张锦顺立马开口。 陈纵横笑了笑,“如今烽火城正是资源紧缺之际,张家若是能提供其他富户的田产资源,倒也不是不能留点。” 张锦顺眼睛骤然放光,“老夫知道,蓟南行省除了张家之外还有好几个大户人家,他们的田产不输于张家!而且他们坏事做尽!” “老爷子很聪明,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陈纵横笑着说。 张锦顺方才松了口气。 而后他又想到了什么,颤颤巍巍说道:“陈将军年轻有为,将来必定能立下不朽基业,而我张家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已经没有资格坐拥如此大的宅子,今日便当着李将军的面赠予陈将军。” “这如何使得?”陈纵横淡淡开口。 张锦顺,“使得!使得!” “既然老爷子这般坚持,我若再推托确实不合适,我便却之不恭了。” 张氏众人心都在滴血。 半个时辰后,张锦顺在族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离开张府。 张德昌嘴里原本骂骂咧咧的,走出府门之后才发现府外站着上千黑羽军,一双双如鹰隼般的眸子映照出火把倒影,令他瞬间闭上嘴。 如今他总算明白老父亲为何答应得如此痛快! 由不得张家不答应啊! 直至走远,张德昌才哭着说道:“爹,这可是我蓟南张氏数百年来的底蕴,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张锦顺的心也在滴血,痛心疾首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让这小子蹦跶几日,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大齐军队已经在路上,陈纵横蹦跶不了太久了,待大齐铁骑重夺烽火城,便是我们复仇之日!” 张德昌连连点头。 一旦陈纵横垮台,属于张家的东西都跑不掉! “只是……”张锦顺略有迟疑。 “只是什么?”张德昌疑惑。 张锦顺说道:“听闻陈纵横杀伐果断,就这么轻易放过张家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 原本他还以为张家会血流成河。 结果一滴血都没流! 张德昌不疑有他,“还不是因为我蓟南张氏声名在外?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不敢真屠了张氏,生怕惹来天下的非议。” 张锦顺连连点头,认为儿子推测与事实相符。 …… 是夜。 张锦顺及几名张氏至亲入住烽火城东南隅的一座小院。 这同样是张家的宅院,虽不及原先的张府那般金碧辉煌,却也能让张氏核心人物住得舒坦。 张锦顺睡得迷糊,隐约听见有人在大喊大叫。 费尽全身力气睁开眼后才发现窗户外火光冲天,而后就又看见张德昌闯进他的房间,要把他救出去。 整个过程张锦顺脑子都是混混沌沌的。 火势迅猛,将这座小院演变为火海,张锦顺脑子总算清醒了一些。 只是已经太晚了! 张德昌与他最终都倒在火海之中。 眼看自己即将被火海吞噬,张锦顺咬牙切齿说道:“那狗东西肯定给我们下了药,让我们无法逃跑进而葬身火海!” 想起刚刚对陈纵横的评价,张锦顺追悔莫及。 “啊啊啊!” “老夫就是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你!” …… 院子二里外。 李云扶站在巡防楼上眺望远处火光,心中感到隐隐不安。 张炎拍拍他肩膀说道:“你也不必自责,你在战场上杀过的人还少么?” “那你为何不动手?!”李云扶反问。 张炎耸耸肩,“我又不需要得到主公的认可,既然做了就没必要给自己留下心理负担。” 李云扶叹了口气,心想确实如此。 转念想到蓟南张氏这些年来鱼肉百姓的案例,心里又舒坦了些许。 这是张家应得的! 而且还是他主动向陈纵横提出斩草除根的,现如今怎会感到彷徨? 不对! 李云扶仔细回想与陈纵横的对话。 怎么觉得陈纵横总在有意无意引导自己提出斩草除根。 “唉,他才二十岁,我就已经玩不过他了……”李云扶暗自叹息,不敢想象陈纵横的将来会多么辉煌! 只是他还有一点顾虑—— 那便是大战将至,陈纵横怎么总想着法子敛财? …… 次日。 李云扶很快意识到自己又猜错了。 一大早陈纵横就让人在烽火城中央地带架起台子,又让人大街小巷敲锣打鼓通知百姓到台子周围集合。 仅仅过了半个时辰,台子周围就聚集满了百姓。 乍一眼望去,足足有数万人。 李云扶快步走到陈纵横身旁:“主公,时辰差不多了。” 陈纵横嗯了声,起身来到台子之上,面对着数万百姓丝毫不露怯。 底下的百姓对陈纵横指指点点,显然不清楚这位新来的将军想要做什么。 “咱烽火城新来的将军还真年轻啊!” “可不是么,据说这位陈将军是南边镇北王的长子,不知怎么就跟家里闹翻了远走烽火城。” “也不知道今天让我们聚集起来干什么……” “该不会要杀了我们吧?” “……” 陈纵横一字不发,就这么静静看着众人。 原本嘈杂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茫然望向陈纵横。 直到万籁俱静,陈纵横才开口:“诸位,我是新来的烽火大将军,也是这座城的城主陈纵横!如今大齐军队即将来犯,诸位可愿随我抵挡大齐军队?” 李云扶错愕不已,心说陈纵横这番说辞有些拙劣,毕竟无论是谁执掌烽火城都与百姓无关。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他摇头。 便是连林千寻也都摇了摇头,认为陈纵横病急乱投医,靠百姓还不如靠自己。 事实也验证了几人猜想。 陈纵横说完这番话,底下无一人响应他的号召。 “我知道强求各位为我卖命是不现实的,所以我在此向诸位保证,但凡家中青壮年加入黑羽军,一人奖赏一亩良田加十两银子!今天被招募为黑羽军,明日就能拿到田!” 此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底下的百姓眼珠子都红了。 “参军就分田?” “这要是真的,我第一个报名参军!” 第020章、有恒产者有恒心! “等一下!” 有人依然能在狂热情绪之中保持冷静,抬头询问陈纵横:“打完仗,你会不会没收我们的田产?” 听到此人的发问,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这确实是他们该考虑的问题。 陈纵横等的就是这个问题,当即取出先前官府登记在册的张氏田产,然后对众人说道:“当你们完成报名,这份田契就会分发到你们手里,并且写上你们的名字!只要我一日是烽火城之主,就不会收回田产!” 底下百姓都已跃跃欲试。 也是这个时候,陈纵横提前安排好了的人开始在人群之中喊话。 “大将军,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我们自然相信您不会没收田产,可将来朝廷那边打过来了,田产还不是会被没收吗?” 显然这个问题问到了关键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所有人再次看向陈纵横,陈纵横清了清嗓子说道:“是,我也不想瞒着你们!” 迎上众人忐忑的目光,陈纵横继续开口:“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招募你们加入黑羽军,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田产,不被大齐朝廷侵吞!他们要是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血液莫名感到沸腾! 俗话说得好—— 有恒产者有恒心! 对于这个时代的老百姓而言,田产相当于命根子! 兴许他们之前都是给地主大户当佃农没有属于自己的田产,而今陈纵横赋予他们田产,又怎会轻易拱手让人? 李云扶愕然。 随后明白了陈纵横的意图,心下不由暗惊。 陈纵横对人性的把控太到位了,多半会让黑羽军的规模迅速扩张,而且这些新加入的壮丁有信念与信心与大齐军队交锋,战斗力不容小觑! “我看见了他的野心!”李云扶喃喃。 “这次朝廷若是只派一两万兵马过来,肯定会折在主公手里。” 说着说着。 他甚至有些期待起来了。 不知道朝廷这次会派谁为镇南大将军? 怕是要栽跟头咯! …… 仅仅过了半天。 参与招募的青壮丁就超过了三千人。 而且随着时间流逝,人数增加的势头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加快了些。 这是因为消息已经传到烽火城下辖的八个县城,不少人慕名而来就是为了参与招募。 情况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 林千寻放下架子亲自清点账册上的人数,最后咂舌道:“六千七百余人,数目有些惊人了。” 要知道这还是第一天! “朝廷禁军不过两万人,陈纵横要是能让这些人拥有黑羽军一半的能力,都足以媲美大周禁军了。” “莫非他就是能匡扶大周社稷的天选之子?” 在林千寻喃喃自语之时,身旁忽然传来陈纵横的声音:“让我匡扶周室就不用想了,但善待大周皇室还是可以的。” 林千寻被吓了一跳,俏脸煞白:“你偷听我说话?” “你说话的声音这么大,不就是让我听的?”陈纵横反问。 林千寻神色窘迫,答不上来。 而且她心中有小小的失落,在她幻想之中陈纵横会倾尽所有匡扶大周朝廷。 结果却截然相反。 陈纵横看出她内心的想法,自顾自说道:“大周已经烂到了根上,边镇藩王拥兵自重,对朝廷政令阳奉阴违,内部又有世家门阀垄断科举资源,将寒门子弟的上升通道彻底封死,这是大周天子的江山还是藩王或者世家门阀的江山?” 每说一句话,林千寻脸色就渐白一分。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嘴唇失去血色,双拳紧握。 陈纵横笑了,“有!” 林千寻眸子再度释放光芒,“什么方法?” “把大周推翻,将这些所谓的世家门阀还有拥兵自重的藩王通通杀光!”陈纵横说这番话之时杀气凛凛,竟让林千寻不由哆嗦了几下,仿佛在直视从天而降的神明! 林千寻不愿意承认陈纵横是对的。 陈纵横也不奢求她理解,淡淡说道:“你父皇若是聪明,一定会许我两州之地作为嫁妆。” “什么嫁妆?”林千寻眨了眨眼。 随即她后知后觉明白了些什么,脸色瞬间羞红:“谁,谁说要嫁给你了,你这般粗鲁!” 陈纵横笑而不语。 …… 三日过去。 从各地募集而来的兵力已经达到两万,陈纵横对此十分满意。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抱着保护家园的信念而来,战斗力不是朝廷养的那些饭桶能够比拟的。 与此同时张炎也已得到确切消息,大齐军队已经抵达烽火城二百里之外的临州城。 临州与烽火城毗邻,两座州府之间隔着绵延群山。 “主公,我已得到确切消息,他们要兵分三路分别从正北、正东与正西方向对烽火城形成合围之势!”张炎眸光凝重。 林千寻看了眼沙盘舆图,又看向陈纵横。 张炎不免有些着急,“如今形势对我们很不妙,若真让他们对咱们形成合围的话烽火城难以保住,就算守下来了也会死伤惨重,无法应对大齐的第二轮进攻!” “那你有什么好法子?”李云扶瞥了眼张炎。 张炎:“我认为应该化整为零,利用地形优势与大齐军队打游击战!要知道主公之前就用过不少次游击战术,可谓屡战屡胜!” 李云扶微微颔首,认为这个方法确实可行。 当众人目光落在陈纵横身上,陈纵横却摇了摇头:“游击战术不可行。” “为什么?”张炎等人不解。 明明之前都用得好好的,为何这次不行? 陈纵横娓娓道来:“你忽略了我们新招募的兵源军事素质远远达不到原本烽火城守军的层次,遑论黑羽军?” 李云扶已经明白了陈纵横的意思。 将这些人整合起来本就不容易,才能勉强发挥出强大的实力,若将其全部打散的话无法完美执行游击战术,反而容易被逐个击破。 强大的战术需要强大的个人能力来执行。 否则就是空中楼阁。 张炎原本一肚子话想要反驳,听了李云扶的解释之后瞬间哑火,只能挠挠头讪笑道:“主公深谋远虑卑职实在佩服,可笑我刚刚还觉得主公昏了头!让诸位见笑了!” 一旁的林千寻频频侧目。 陈纵横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稳重! 几乎令她沦陷! “那,你的方法是什么?”她问。 陈纵横手指点了点位于烽火城正北方向的城池—— 其名衡元! 第021章、遵从本心 衡元城是隶属于临州,位于两州交界处。 而临州城又位于赤焰河的上游,在烽火城以西百里开外,烽火城被三面合围的情况下最优解就是率先攻破衡元城,破除包围削弱来自东西两侧的压力。 张炎还是有些不明白。 郑山河没好气说道:“说你是猪脑子还不服!兵分三路需要及时调度兵力才能发挥最大的实力,而且军令需要很高的时效性,那么镇南大将军只可能出现在衡元城!” “在没有分兵之前他们有两万兵力,为了形成合围之势已兵分三路,使得主力军实力大大削弱,正是我们主动出击的好时机!” 陈纵横点头:“不错,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是了,大齐的镇南大将军是谁?”李云扶忽然插嘴。 张炎蹙眉:“好像是闫杰?” “是他?” 李云扶微微惊讶。 “你认识?”张炎询问。 所有人目光落在李云扶身上。 李云扶点头:“单从名字应该都能猜出来了,闫杰正是大齐太尉的幼子,比起常人有一定的军事指挥能力,太尉也有意培养这幼子,之前不少次战役都将其带在身边。” 林千寻表情变得凝重:“如此说来,闫杰并不好对付?” “他是有军事指挥能力不假,不过此人性情浮躁、好大喜功,我们可以从这个缺点入手。”李云扶对大齐每个将领都颇为熟悉,陈纵横点头说道:“若是如此,我心中便有数了。” 他马上有了作战计划。 先率领主力军前往衡元城侵袭,顺利的话应该能够拿下。 就算拿不下来,也能包围衡元城,让镇南大将军成为瓮中捉鳖。 在此前提下闫杰定会派兵前往东西两侧求援,陈纵横指派李云扶和郑山河在东西两侧路上设伏,将其一网打尽! 至此。 拿下孤立无援的衡元城不过是时间问题。 …… 夜里。 张炎夜访将军府,私底下找到陈纵横。 看见张炎满脸便秘的模样,陈纵横多少猜到了点什么:“有什么直说便是,我不喜欢这样。” “主公,那卑职就直说了!”张炎咬牙。 “您不该让李云扶亲自领兵,或者让我当他的副将,再怎么也不该让他统领他曾经的手下。” “会出问题的!” 陈纵横让张炎先坐下,“你是担心他会叛变?” 张炎重重点头。 再怎么说李云扶也是大齐旧将,若是在节骨眼上率兵叛逃的话,会让局瞬间恶化!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决定让他去领兵,就不怕他叛逃!”陈纵横对李云扶十分信任。 这让张炎相当不理解。 陈纵横拍拍他的肩膀,“别忘了,是谁把蓟南张氏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张炎欲言又止。 “好了,今后李云扶便是我们的兄弟,这件事不必再提。”陈纵横又说,张炎有些沮丧,叹道:“主公您还是太相信他了,您永远都不要低估人性,不过这次卑职相信主公的眼光!” 陈纵横笑而不语。 既然他击败李云扶一次,就能击败两次、三次! …… 李云扶夜不能寐。 如今有个大好机会摆在他面前,他正面临人生最重要的抉择! 陈纵横让他率领两千兵马在衡元城与临州之间设伏,而且还很贴心让他率领旧部,说是能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换而言之—— 只要李云扶愿意,随时能率兵前往临州与大齐军队汇合,然后再阻击陈纵横的黑羽军收复烽火城! “老爷还没睡么?”妻子陶春雁问候。 李云扶叹了口气:“睡不着。” “可是因为陈将军让你去设伏这件事?” 李云扶嗯了声。 陶春雁:“按理说我一个妇人不该置喙,但今日妾身不得不提一嘴。无论老爷作何决定,妾身都万分支持。只不过老爷应该遵从本心,不要受到外界喧喧嚷嚷的影响。” 遵从本心? 李云扶思绪开始飘远。 他为大齐朝廷效力多年,堪称大齐的中流砥柱。 但这些年,李云扶并不开心。 大齐看似繁花锦簇,但国内百姓民不聊生,多少人因为缴纳不上税银被迫卖田寄人篱下? 李云扶出身寒门,对此深有体会。 “你觉得陈纵横此人如何?”他问。 陶春雁笑道:“我们如何看待陈纵横不打紧,关键是烽火州的百姓如何看待他?” 顷刻间。 李云扶茅塞顿开! 因为分田这件事老百姓都十分拥护陈纵横,在百姓之间口碑极佳。 既然老百姓都支持陈纵横,自己没理由与民心相背。 “夫人,我知道怎么做了!” …… 又过了两日。 在陈纵横积极备战的同时,镇北王府也收到了相关消息。 陈无双满脸急色,仿佛真在为陈纵横担心:“父王,要不咱们去帮帮兄长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帮他说话?”陈霄汉皱眉。 “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是我兄长!而今兄长有难,岂有弟弟坐视不管的道理?”陈无双义正词严,陈霄汉闻言连连摇头:“还是无双懂事,他要是有你三分懂事就好了。” “我们想帮忙,他还未必领情呢!” “这次不妨让他先栽个跟头,将来就会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陈无双自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上次让陈纵横轻而易举拿下烽火城对自己造成很不利的影响,靖天城内都在传是他抢走了本该属于陈纵横的世子之位,所以这次他想给陈纵横点颜色瞧瞧。 “父王此言差矣!”陈无双再次开口。 陈霄汉挑眉,“我儿有何高见?” “高见当不上,兄长也是父王的儿子,咱们镇北王府岂能坐视不管?”陈无双侃侃而谈,见陈霄汉听得认真,继续说道:“以我对兄长的了解,定不会当瓮中之鳖的,所以当他出城迎击之后烽火城防守必定空虚。我们率领五千兵马入城,替兄长守住烽火城,他一定会感谢咱们的。” 陈霄汉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这个提议说到了他心坎上! 说好听点是帮陈纵横守住烽火城,说难点的就是由镇北王府直接拿下! 到时候陈纵横腹背受击,陈霄汉可趁机提出条件,陈纵横脑子不笨的话只能答应。 “哈哈哈,无双我儿果然聪慧!” “既然他守不住烽火城,咱们就替他守着,苦一苦我们无所谓。” 第022章、登门警告! 第二天早上。 陈霄汉正准备派人去问询陈纵横是否需要帮助。 当然只是走个过场。 镇北王府不可能介入陈纵横与大齐军队之间的矛盾,陈霄汉只想趁陈纵横出城的空隙鸠占鹊巢。 才过了半个时辰不到,王成匆匆回到王府。 陈无双没好气说道:“半个时辰就回来了?你压根就没去河对岸吧?” “世子息怒!”王成诚惶诚恐。 “大齐军队又打过来了,小人没法靠近赤焰河!” “什么?!” 陈霄汉父子二人齐刷刷起身,目露震惊之色。 前段时间大齐军队才被击退,怎么还敢来侵袭靖天城? 陈无双脸色惨白惨白的,自打陈纵横断亲之后这靖天城一日都没安宁过,莫非那陈纵横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些狗东西真该死啊!本王倒要亲自去看看,谁给他们的狗胆!”陈霄汉当即披挂上阵,陈无双自然不肯上前线送死,揉着肚子说道:“父王,恐怕孩儿没法跟您一同上阵了,孩儿肚子疼得很!” 陈霄汉对幼子极为宠溺,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倍加关心。 全然忘了之前陈纵横因发烧无法上阵时他暴跳如雷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不等陈霄汉出门,福伯拖着苍老的身躯前来汇报。 “福伯,又发生什么事了?”陈无双心中一沉,心想莫非大齐军队打进城了? 若是如此,自己就该找退路了。 福伯年近古稀,陈霄汉已经不让他操心王府里的大小事务,如今福伯竟主动来找他,说明这件事很严重! “王爷,大公子回来了!”福伯上气不接下气。 众人为之一愣。 徐庆娥心中不喜,认为陈纵横这时候回来定是为了争夺世子之位,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他回来作甚?” “大哥莫非是想找我们借兵?”陈无双喃喃。 陈霄汉也诸多猜测,最后问道:“不是说大齐军队打过来了么?陈纵横这是回来驰援的?” 福伯摇头:“谁说大齐军队打过来了?” 王成弱弱说道:“我刚刚从北边回来,隔大老远就看见乌泱泱的人群,不是大齐军队又是什么?” 福伯叹了口气,告诉众人那是陈纵横及其部众。 陈霄汉瞬间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大齐铁骑一切都好应付。 “看来他真是要回来搬救兵来了,是不是忘了之前如何给我甩脸色的?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脸皮有多厚!”陈霄汉被气笑了。 话音未落。 承运殿外便传来哗啦啦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披黑色甲胄的青年佩剑入殿,来到陈霄汉等人面前。 陈霄汉看见青年那双冷漠眸子的刹那,脑子竟变得空白。 “你,你是何人?”徐庆娥质问。 陈纵横冷笑:“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 陈霄汉回过神来,心中有些羞恼,自己竟然被儿子嘲笑了! “我还以为你真有那么硬气,一辈子都不回靖天城了呢!还真应了那句话,狗饿了自己会回来的。”陈霄汉反唇相讥,丝毫不顾及陈纵横的颜面,认为自己如何对待他都是应该的。 张炎肺都要气炸了。 正欲上前与陈霄汉理论,被陈纵横一只手拦着。 陈霄汉大笑:“看见了么?他到底是个聪明人,知道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要不是陈纵横拦着,只怕张炎已经朝陈霄汉脑袋上抡拳了。 陈无双眼珠子转动,假模假样上前说道:“父王,大哥当初只是昏了头,这次遇到了难题还知道回来找咱们,说明心里有我们镇北王府!” “让我帮,我就得帮?那日他亲口承诺与王府断亲,可不是我逼的!”陈霄汉依然没松口。 陈无双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顺着话往下说:“兄长,当初那件事确实是你不对,让父王很没面子。但你毕竟是父王的长子,父王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你不如让父王统领你手下的兵马,方能击退来犯之敌。” 陈霄汉哼了声,“不错,否则我绝不可能答应出手相助。” 这些人就这么看着陈纵横,认为陈纵横必定会答应,因为陈纵横已无路可退。 拿下陈纵横的兵马,不就相当于拿下烽火城了么? 陈纵横久久没有表态,让陈霄汉等得有些不耐烦。 徐庆娥来到陈纵横面前:“你父王也是为了你好,以后你就会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了。何况你们是父子,你的兵就是你父王的兵,不对么?” 陈纵横冷着脸反问:“你的意思是,他的兵也是我的兵?” 这话徐庆娥不敢接,只能回头望向陈霄汉。 陈霄汉极其不耐烦,“够了,你这不是求人的态度!若再这般纠缠,镇北王府只能袖手旁观!” 陈纵横忽地失笑。 这让陈霄汉脸色更加铁青。 “你笑什么?!” 大殿内的笑声越发响亮,到最后只剩下这道笑声。 “谁说我是来求援的?”陈纵横笑声骤然止住。 “你不是来求援的?谁会相信?北齐的军队已经在烽火州周围集结,不日就将挥师南下,届时你将面临三面围攻,绝无半分胜算!”陈霄汉打心底瞧不起陈纵横这个儿子,认为他比起陈无双差远了。 陈纵横神色淡漠,“三面合围么?” “我想应该不止吧,我可能还需要面对来自岸这边的威胁。” 镇北王府的人脸色顷刻间变了变。 陈无双支支吾吾道:“兄长,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陈纵横再次哼了声,“是什么意思你们清楚!我此番前来,不是向你们求援,而是来警告你们不要在我与北齐交战期间乱来!胆敢染指烽火城,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放肆!放肆!”陈霄汉气得浑身哆嗦! “来人,把这个不孝子给我绑起来,真以为本王奈何不了你吗?” “呵呵,镇北王好大的口气!”林千寻出现在陈纵横身旁,语气讥讽道:“都说镇北王在封土内爱民如子,如今看来连儿子都不爱,遑论爱民?” 陈霄汉骂人的话到了嘴边,看见林千寻的刹那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陈无双更是揉了揉眼睛,生怕看走眼似的。 “你,你是长宁公主?“ ”你不是我的未婚妻吗?” “为什么要替陈纵横说话!” 第023章、一步杀十人,血溅承运殿! 陈无双呼吸急促,死死盯着二人。 尤其是林千寻总是有意无意与陈纵横有肢体接触,在这个封建年代意味着什么陈无双自是最清楚不过。 这二人有猫腻! “你给我过来,是不是陈纵横逼迫的你?”陈无双又说,心中尚存有一丝丝的侥幸。 林千寻粗略扫了眼陈无双便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样的人如何能与陈纵横相提并论? “镇北王果然是瞎了眼,竟然舍弃最优秀的长子,改立心胸狭隘的陈无双为王府世子。”林千寻摇头叹息。 陈无双攥紧拳头:“你说什么?!” 陈霄汉也冷哼道:“此乃王府家事,貌似与长宁公主无关吧?” 面对二人的质问,林千寻不为所动:“谁说与我没关系?这辈子我非陈纵横不嫁!他就是我的未婚夫,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你……” “你这个贱女人!明明是我的未婚妻!”陈无双气炸了。 林千寻脸色一冷。 自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般诋毁她! 桃红自然气不过想为自家公主辩解,话到嘴边就看见陈纵横已经一步踏步,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出现在陈无双面前,陈无双瞳孔猛然收缩,质问陈纵横要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响亮的巴掌! 啪啪啪! 接连三记耳光落在陈无双脸颊上,使得他这张细皮嫩肉的脸颊出现了数道血丝。 陈无双捂着脸,惊恐望向陈纵横。 陈纵横面无表情说道:“谁允许你诋毁公主的?” “她是我的未婚妻,而且她不知检点,我说错什么了?”陈无双声音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大,言语之中仍然充满不忿。 徐庆娥心疼儿子,急忙把陈无双抱在怀里。 “王爷,您瞧瞧陈纵横有多放肆!无双不过是说了句实话罢了,他便对弟弟挥拳相向,真不敢相信之前无双受了多少委屈!”徐庆娥带着哭腔,眼泪啪嗒啪嗒流下。 陈霄汉怒不可遏,斥责陈纵横太过放肆。 陈纵横早就与王府断亲,自然不会再对陈霄汉这般客气,嗤笑道:“都说镇北王英明神武,连这对母女俩的伎俩都看不出来,谈什么狗屁英明!我再说一次,林千寻不是陈无双的未婚妻!” “好你个叛臣逆子!胆敢掳走大周公主,今日我定要替天行道!”陈霄汉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王府的精兵将承运殿围了个水泄不通,陈霄汉更是扬言要大义灭亲,不愿放虎归山! 徐庆娥母子看似在哭,心底早就乐开了花。 陈纵横父子关系之所以会恶化到今天这个地步,与他俩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这—— 也正是他们想要的。 锵! 张炎佩刀出鞘,护在陈纵横身前:“谁敢伤害主公,就要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张炎你还在胡闹!”陈霄汉怒斥。 张炎咧嘴冷笑:“是我在胡闹么,分明是你啊!眼睛瞎了才会选择陈无双,主公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倍!” 陈霄汉怎么可能承认选错了? 只当张炎这些人被陈纵横收买了而已。 “住口!都给本王住口!”陈霄汉大喝,“快来人把这些狗东西全部绑起来!不!除了陈纵横与林千寻外的所有人,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张炎!”陈纵横低喝。 “末将在!” “随本将军斩杀敌寇!” “遵命!” 陈纵横长剑出鞘,寒芒闪耀承运殿! 便是连陈霄汉这位久经沙场的将军都不由得心惊胆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张炎等人就已提刀杀了出去! 霎时间,厮杀声四起!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陈纵横重回王府,非但没有受到欢迎反而被陈霄汉以性命为要挟,胸中积攒的郁闷之气顷刻间爆发,在人群之中如同修罗降世,一剑带起大片鲜血之余还枭首了数人。 一步杀十人,血溅承运殿! 张炎悄然从人群之中退了出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杀人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陈纵横,反而像个累赘。 这是属于陈纵横的舞台! 数十名王府卫兵倒在血泊之中,直接没了生息。 林千寻望着陈纵横的身影,不知不觉痴了。 而徐庆娥母子二人则是目瞪口呆,傻眼之余心中又升起浓浓的恐惧。 这才是陈纵横原本该有的模样! 杀到最后,大殿变得寂静,只有血液滴淌的声音。 让承运殿化身森罗地狱! “你们都是废物吗?!给我杀了他!杀了他!!!”陈霄汉声如洪雷,喊得全身都在发抖! 但—— 人在死亡面前总归是会畏惧的。 陈纵横的剑都快卷刃了,仍然没有停止杀戮。 反倒是王府的卫兵已经被杀破了胆,一个个都往后退缩不敢再上前。 陈纵横目之所及,王府卫兵纷纷后退十步。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林千寻目露异彩,喃喃道:“生子当如此!” 听到这句话,陈霄汉有那么一瞬间后悔了,随之便是无尽的怨恨! 明明自己才是陈纵横的老子,他的命运就该由他这个老子来主宰,一个当儿子哪有反抗的资格! “你们这些废物,王府平日是如何对待你们的?”陈霄汉取来长刀,指着陈纵横说道:“来!” “他们怕你!老子不怕!” “当初老子就不该把你生下来祸害王府!” 陈纵横回头时有鹰视狼顾之相,让陈霄汉心跳漏了半拍。 “来啊!你是不是怕了!”陈霄汉手握长刀。 陈纵横提着滴血的佩剑转身,一步步走到陈霄汉面前,凝眸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陈霄汉气血翻涌,一刀劈向陈纵横脑袋。 林千寻发出声惊呼,下意识上前想要为陈纵横挡下这一刀,没走两步就被张炎一把拽了回来。 “公主多虑了。” 话音落下。 陈纵横轻挑剑尖,快准狠刺伤陈霄汉手腕。 后者受伤惨叫,手里长刀应声落地,刚捂住受伤的手腕就察觉脖子发凉,低头望去惊觉陈纵横的佩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但凡陈纵横起了丝毫杀心,陈霄汉就会命殒当场。 “你太放肆了!我是你爹!”陈霄汉又惊又恐。 陈纵横的回应平淡如水,“我爹早死了。” “你……”陈霄汉两眼一瞪,彻底没话了。 陈纵横继续开口。 “只要你向我求饶,并且保证不会侵扰烽火城,我便不杀你。” “如何?” 第024章、你说句话呀! “我是你老子!你安敢如此待我?” 陈霄汉从未有过如此一刻这般愤怒,竟然被亲生儿子拔剑架在脖子上要挟。 传出去岂不成了笑柄? 陈纵横没有回应陈霄汉的话,因为他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他的老子已经死了! 任凭陈霄汉如何叫嚣,陈纵横始终不为所动。 整个过程陈无双压根不敢吱声,生怕被陈纵横注意到。 偏偏陈纵横目光就在人群之中找到了他,淡淡问道:“陈无双,你平日里不是最心疼父王了么?” 陈无双心底叫屈,怎么被这个瘟神盯上了? 他原本有意假装没听见,被徐庆娥用手捅了捅腰间,提醒他别在陈霄汉面前丢分。 陈无双硬着头皮上前:“兄长,你怎么能这样对待父王?” “父王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这样做父王日后如何在靖天城抬头做人?” “说够了么?”陈纵横有些不耐烦。 “既然你这般心疼他,不如用你的命来交换?” 陈无双眼珠子一瞪。 这招真的太狠毒了,让他没法接招! “这,这怎么行?”陈无双支支吾吾。 陈霄汉刚想说有什么事冲他来,不要伤害陈无双,陈纵横说道:“你先别说话,好好看看你的宝贝儿子是怎么对待你的。” “那还用说!他一定愿意!”陈霄汉不忿。 陈纵横连连冷笑。 再次把目光转移到陈无双身上,问他是否愿意代替陈霄汉受罪。 陈霄汉表情多了几分嘲弄,笃定陈纵横的算计会落空。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陈无双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表态,让陈霄汉的心一个劲往下沉。 “无双,你说句话呀!”陈霄汉没忍住开口催促。 陈无双哪儿敢说话?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答应交换,因为他知道陈纵横是吓唬人。 可现在陈纵横杀了这么多的人,而且陈霄汉脖子上已经出血,摆明就是玩儿真的! “父王,我……”陈无双哽咽。 陈霄汉傻眼了,“你怎么了?” 陈无双挤出几滴眼泪,红着眼眶说道:“父王,并非孩儿不愿意救你,而是孩儿还年轻,实在不能就这么死了!陈纵横他已经疯了,一定会把我杀死!” 陈霄汉两眼懵逼。 之前他还笃定陈无双会义无反顾救他,谁能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无双我儿,平时为父是如何待你的?你就这么报答我?”陈霄汉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 陈无双连连后退。 就连徐庆娥都哭着求陈霄汉不要那么自私。 陈霄汉心底已经开始骂娘,陈纵横笑吟吟道:“幸好我没有遗传你的脑子,不然我何以走到今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无双和徐庆娥两母子极其自私自利,说再多都不可能就替你去死。” 林千寻闻言掩嘴偷笑。 陈霄汉不信邪,再次看向陈无双。 只见陈无双一个劲哭,半个字都不松口。 甚至还向陈纵横求饶,说一切都是陈霄汉讨厌陈纵横,是陈霄汉硬要把世子之位交给他。 陈霄汉的心死了一半。 长子负气出走,幼子又是白眼狼! “陈纵横,你把剑放下!刚刚你提出的条件我答应了,在你与北齐交战期间绝不踏过赤焰河半步!”陈霄汉一下子变得颓丧,全盘接受陈纵横提出的条件,陈纵横幽幽说道:“你还没求饶。” “你!”陈霄汉气急。 而后又咬牙:“好,我向你求饶!求你……不要杀我!” 说这些话的时候,陈霄汉几乎咬碎牙齿。 陈纵横履约收起佩剑,“这可是你说的,但凡你敢逾越赤焰河半步,我定不饶你!” “张炎,我们走!” 张炎咧嘴笑道:“好嘞!这地儿我早就呆不惯了!” 一行人离去,王府卫兵立马分列两侧主动让开道路,不敢拦在半道。 林千寻回头看了眼王府众人,暗自摇摇头后离去。 陈无双憋屈得要死。 那本该是他的未婚妻,如今竟被陈纵横夺走! “父王,您没事吧?”他回过神,立马上前搀扶陈霄汉。 陈霄汉一把推开陈无双。 陈无双熟练倒在地上,装出很疼的模样:“父王,孩儿刚刚也是没办法!孩儿若死了,王府就要绝后了!父王忍心看着王府绝后吗?不忠不孝的骂名由孩儿来背就好了!” 徐庆娥急忙搀扶儿子,哭着对陈霄汉叫屈。 “明明是那陈纵横恣意妄为,你怎么能把气撒在无双身上?” 陈霄汉脸色发黑。 以前怎么没发现陈无双这么会演戏? 可事已至此,陈霄汉绝无可能向陈纵横认错,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行了行了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陈霄汉低骂了声,陈无双可怜巴巴说道:“父王还是在怪罪孩儿吗?若是如此,孩儿便长跪不起,直至父王原谅!” 若是以前陈霄汉肯定会心疼,可经历过今日的事情之后陈霄汉看开了,没好气说道:“你爱跪那你就好好跪着!” 陈无双也傻眼了,抬头望向徐庆娥。 徐庆娥给他打了个眼神让他起身,接下来这段时间最好安分守己一些,别再闹出幺蛾子。 “王爷,那烽火城那边怎么办?”徐庆娥不忘给陈纵横上眼药。 陈霄汉冷哼:“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 徐庆娥没见过陈霄汉这么愤怒的时候,连忙改口:“妾身不敢,但这是王爷必须考虑的事情。” 陈霄汉也冷静了下来,喃喃道:“如果陈纵横能扛住北齐军队,我们就别去掺和了,可若是他抵挡不住的话我还是会率兵渡河接管烽火雄关!” 二人正密谋大事,忽然听到后院传来动静。 陈霄汉皱眉喝道:“谁在王府里打闹?” 王成屁颠屁颠跑到几人面前,支支吾吾说道:“王爷,是大公子回夫人的院子了。” “这狗东西还没走?!”陈霄汉怒了。 当然。 仅仅只是盛怒之下再怒了一下,别的什么都干不了。 徐庆娥脸色变了变:“他跑去我院子做什么?” 王成改口:“是小人说错了,大公子去的是他母亲的院子,说是要把李夫人的灵位请走。” 陈霄汉脸色极度难看,身子更是气得发抖。 没一会儿后。 众人就看见陈纵横双手捧着母亲李夫人的灵牌一步步走出院子,往王府的正门走去。 陈纵横吸了吸鼻子,眼圈红红的。 上一世的他只是个孤儿,重活一世之后在李夫人这儿感受到了浓烈母爱,在陈纵横看来她就是自己的母亲。 “娘亲,孩儿带你脱离苦海,我们回家!” 第025章、那能一样吗? 王府外。 人头攒动,早已聚集满了凑热闹的百姓。 不少人都猜测陈纵横已遭遇不测,毕竟镇北王在靖天城百姓心目中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直至王府大门敞开,陈纵横捧着母亲灵牌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这些百姓才纷纷目瞪口呆。 有人惊鸿一瞥间看见王府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这些人都被吓傻了。 王府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对外宣布? 而且陈纵横还安然无恙离开了镇北王府,这是否意味着镇北王府已经向他低头? 一时间,各种流言甚嚣尘上。 陈纵横没心思理会,捧着母亲的灵牌准备返回烽火城。 王府外除了凑热闹的百姓,还有前来驰援的镇北军,这些大部分都是陈纵横昔日的部下,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 “都让开!”张炎低吼。 陈纵横一步步走下台阶,镇北军一步步后退,直至避让到道路两侧,谁都不敢阻拦陈纵横! 这一幕落在靖天城百姓眼里,纷纷露出震惊之色。 仿佛陈纵横才是靖天城的主宰! 才是北方的王! “你给我站住!”楚嫣然出现在前方,拦在陈纵横身前。 陈纵横止步,静静看着楚嫣然。 楚嫣然眼眶通红,盯着陈纵横说道:“你为什么要砍我兄长一只手掌?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你以为这样就能引起我的注意了吗?” “你错了!” “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 张炎欲言又止。 陈纵横抬手,张炎才没说什么。 随后陈纵横走到楚嫣然面前,后者刚想说些什么,抬眸便触及一双冰冷入骨的眸子,令楚嫣然心中不由得一颤。 这还是那个任劳任怨的王府长子么? 分明就是一尊杀神! “你说话啊!”楚嫣然莫名心虚。 陈纵横终于开口,“楚逸不长眼,我留他性命已是格外开恩。” 楚嫣然刚刚的心虚瞬间消散,紧接着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你不杀之恩?” 陈纵横不语,相当于默认。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可能喜欢上你!”楚嫣然言语之中充满嘲弄。 “你太任性了,就不能学学无双么?” 陈纵横皱眉:“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楚嫣然不禁急了:“我……” 陈纵横身后的林千寻上前一步,直接给了楚嫣然一巴掌。 “啪!” 楚嫣然捂着脸满脸有些错愕的目光看着林千寻,刚想开口:“你敢......” 林千寻直接打断了她,落落大方说道:“不错,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与陈纵横之间的婚约已经作废,哪来的资格站在这儿对陈纵横指指点点?” 这一刻。 楚嫣然竟然自卑了! 因为林千寻有着沉鱼落雁之资,就连楚嫣然都被她盖过了风头。 更重要的是林千寻谈吐间落落大方,没有半分小家子气,相比之下显得楚嫣然像是在胡搅蛮缠。 “你又是谁?”楚嫣然挺直腰杆。 “我告诉你,我乃幽云行省大都督楚凌霄之孙楚嫣然!再敢胡说八道,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林千寻笑了。 一个小小的幽云行省大都督的孙女也敢在她面前叫嚣? 楚嫣然:“你笑什么!” “我笑你不知天高地厚,错把垃圾当成宝,陈纵横才是真正的盖世英雄!我笑你愚昧无知,小小的幽云行省大都督之孙就敢在本宫面前狺狺狂吠,殊不知本宫乃是大周长宁公主!”林千寻字字诛心,让楚嫣然脸色瞬间惨白。 “你,你是长宁公主林千寻?”楚嫣然显然不信。 “正是!” “可你不是陈无双的未婚妻么?怎么会出现在陈纵横身旁?” 这也是众人心中的疑惑。 迎上众人的目光,林千寻十分自然挽起陈纵横的手臂,并且把脑袋依偎在陈纵横手臂上,莞尔一笑:“本宫说了,那陈无双与陈纵横相比起来连蝼蚁都不如,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他。”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堂堂大周公主竟然悔婚,而且还要跟陈纵横私奔? 楚嫣然很不是滋味。 明明陈纵横是自己不要的,长宁公主怎么视若珍宝? 反倒是被她视为珍宝的陈无双,到了林千寻嘴里连蝼蚁都不如! 而且看着陈纵横威风凛凛的模样,楚嫣然心中确实有些后悔,急忙喊道:“不行,你们不能在一起!” “你是大周公主,怎么能悔婚?” 林千寻讥笑:“你不过是幽云行省大都督的孙女都能悔婚,我身为大周公主怎么就不能了?” “你,我……” 楚嫣然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最后只憋出了一句—— “那能一样吗?” 人群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爆发窃窃私笑,人群内外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楚嫣然脸色涨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陈纵横适时开口:“给你十息,马上从我面前滚开!” 起初楚嫣然不肯离开,直至再次看见陈纵横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一下子就被镇住了,身子更是忍不住往旁边后退。 林千寻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 这就是她看上的盖世英雄,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我们走。”陈纵横开口。 林千寻点头,“好!” 二人继续向城外走去,成为靖天城最引人瞩目的风景线。 …… 楚嫣然心底泛起无尽酸涩。 从前她坚定相信陈无双远比陈纵横优秀。 可最近发生的事情无不在提醒她,陈纵横兴许才是最优秀的那个! 偏偏自己把他弄丢了! 想到这儿。 楚嫣然眼睛一热,偷偷抹泪离开。 没走两步,一只大手搭在她肩膀上,楚嫣然没好气甩开:“滚远点!” “怎么说话的?!” 父亲楚明远的声音传来,楚嫣然急忙擦干眼泪:“爹,您怎么来了?” 楚明远叹道:“王府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我能不来么?听说陈纵横发狂了,在王府里杀了几十号人,把镇北王的胆子都吓破了。” “啊?” 楚嫣然目光呆滞。 随即眼泪更是哗啦啦流淌! 哭得更厉害了! 早知道陈纵横这般厉害,还提什么悔婚? 楚明远知道女儿在想什么,笑着说道:“妆都哭花了,别哭了。” “你并非没有机会,相反机会还很大!” 楚嫣然眼睛一亮。 “真的吗?” 第026章、她说,我是她的骄傲 “爹,是什么方法?” 既然楚明远已经挑明了这件事,楚嫣然也乐于顺水推舟,只是很好奇父亲会用什么方法撮合他俩。 楚明远低声说了两句话,楚嫣然恍然大悟。 但她仍有疑虑:“陈纵横会答应么?” 楚明远笑了笑:“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拒绝的。” “走,随我去见他!” …… 赤焰河畔。 陈纵横手捧母亲灵牌来到此处。 微凉的江风拂面而来,陈纵横轻抚母亲灵牌,喃喃道:“娘亲,我们总算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将他抱在怀里唱童谣,那是陈纵横最快乐的童年岁月。 一开始陈霄汉就不喜欢陈纵横的母亲,只因为她出身卑微,要不是因为陈纵横自小懂事早就将她打入冷宫,后来又因陈纵横年少聪慧,陈霄汉才破格娶李夫人为妻。 好景不长。 没过两年陈霄汉又娶了大家闺秀徐庆娥,而且还是平妻,与李夫人成了平起平坐的关系。 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徐庆娥才是陈霄汉的爱妻。 那件事情没过多久,李夫人便郁郁而终,陈霄汉甚至不愿意用盛大的葬礼送她一程,让她死得悄无声息。 “小时候我不懂事,如今我全都懂了。”陈纵横眼眶一热。 “娘亲,我们已经离开那个冰冷冷的地方,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们母子俩。” 林千寻悄然来到陈纵横身旁,轻声安慰了他几句。 陈纵横吸了吸鼻子,但还是让林千寻看见他眼里的水雾。 林千寻心底一酸。 原来杀人不眨眼的陈纵横也有铁血柔情的一面。 这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子汉! “李夫人若知道你这么做,定会在天上为你感到高兴的。”她又说。 陈纵横眺望宽阔的江面:“她说过,我永远都是她的骄傲。” 林千寻心中暗道:“你也是我的骄傲!” 站了会儿。 陈纵横知道该动身回去准备了,大战将至需要准备的工作很多。 刚转身就瞥见张炎站在不远处来回踱步,看样子像是有什么急事要说,陈纵横朝他招招手示意张炎过来。 张炎屁颠屁颠来到陈纵横面前。 “老张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陈纵横开口。 张炎讪笑,“是有一件事。” 陈纵横好笑:“你直接过来告诉我就是了,在那边瞎琢磨什么呢?” 张炎挠挠头,一个劲傻笑:“我看主公和公主站在一起就跟天仙眷侣似的,卑职实在不愿打搅了这气氛,何况不是什么大事。” 林千寻浑身不自在,脸颊火辣辣的烧着。 “你们聊,我先走。” 陈纵横拉住她,“不必,没有什么事是你不能知道的。” “老张,说吧。” 张炎嘿嘿笑道:“是楚家来人了,楚明远和楚嫣然,他们说要见主公,还特意说是很重要的事。” 陈纵横嗯了声:“带我去见他们。” …… 楚嫣然再次见到陈纵横。 自打认为嫁给陈纵横也不错之后,楚嫣然怎么看陈纵横就怎么顺眼。 甚至觉得站在陈纵横身旁的林千寻有些碍眼! “几日不见,贤侄风采不减呐!”楚明远主动搭腔,陈纵横的回应就显得十分平淡了,“有话就说,有屁直放。” 楚嫣然瞪眼,“你怎么跟我爹说话的?我爹好歹是你的长辈!” 陈纵横还没开口,身旁的林千寻便淡淡说道:“这有你说话的份么?” “你……” 楚嫣然看向父亲。 楚明远脸上笑容不减,摆摆手说道:“无碍,毕竟是年轻人,气盛点是应该的。” “贤侄,我们这次来确实有事相商。” “不久前你拿下烽火城,令大周上下震惊,简直就是神迹!只不过大齐那边也反应过来了,前些天就有消息称闫杰会率领两万兵马挥师南下,烽火城虽易守难攻但你的兵力太少了,难以阻挡大齐铁骑!” “然后呢?”陈纵横面不改色。 “加之你又与镇北王府闹翻了,这下镇北王定不会出兵驰援,到时候你势必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楚明远笑吟吟开口,看见陈纵横没有生气,心中的把握又多了几分,“我家老爷子说了,愿意出兵一万驰援烽火城!” 林千寻倒抽了口凉气。 一万兵马! 这足以扭转局势了! 楚家真舍得下血本! 陈纵横在权衡利弊,沉吟片刻后开口:“代价呢?” 林千寻回过神,也看向楚明远。 是啊。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何况这是一万兵马! 楚明远抚掌大笑:“果然是少年英杰,一眼就看出了交易的本质!老爷子只有一个条件,那便是你跟嫣然的婚约继续履行。” 林千寻呼吸一滞,明白了楚家的算计。 楚家这是看中了陈纵横的能力,想要越过镇北王府与陈纵横联姻,到那时候非但能够分一杯攻占烽火城的功劳,还能仰仗陈纵横这位少年将军,让楚家再昌盛百年! 偏偏林千寻没法阻止。 否则陈纵横会如何看待她? 与此同时。 陈纵横迟迟没有表态,让楚嫣然忐忑不已。 楚明远则是耐心等待陈纵横的答复。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陈纵横开口。 “哦?你莫要说这些话了,整个靖天城的人都知道你跟王府已经断亲,你的事情完全是你自己说了算。”楚明远笑着说道,陈纵横摇头之后看向身旁的林千寻,“这件事,她说了算。” “啊?” 林千寻猝不及防,脸色再次涨得通红。 “她?”楚明远也不信。 楚嫣然哼了声。 陈纵横摆明还在赌气,只是拿林千寻当挡箭牌罢了。 陈纵横,“不错,我的事她说了算。” “前些日我向陛下提亲,让陛下将公主许配于我,陛下非但答应了还许我两行省之地。” “你们楚家只能拿出一万兵马,不觉得太少了么?” 林千寻瞪大了眼睛。 陈纵横什么时候向父皇求亲了? 还把两行省之地说成嫁妆,这家伙脸皮真厚啊! “父皇要是答应就好了……”她如是想。 另一边。 楚家父女瞠目结舌,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这,这是真的?” 第027章、封定远侯! 陈纵横不置可否,楚家人爱信不信。 如果楚家能拿出更有利的筹码,陈纵横倒是不介意跟楚家合作一下。 至于楚嫣然…… 还是算了吧! 楚明远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番陈纵横之后暗自点头。 如今大周朝廷外重内轻,天子急于拉拢一位年轻的将才完全可以理解,而且陈纵横还跟镇北王府闹掰了,显然是天子最乐意看见的事情,结合种种迹象表明陈纵横所说很有可能是真的。 “看来陛下很信任你啊,我楚家自然不会亏待你。”楚明远沉吟。 “要不这样吧,我可以让人送来五千副弓,外加三台攻城弩!” 说完楚明远便盯着陈纵横。 无论什么时候,武器永远都是最稀缺的。 他相信陈纵横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就连楚嫣然都紧张兮兮盯着陈纵横,岂料陈纵横笑着说道:“东西我可以收,但……” 楚明远眼睛一亮:“好说好说!但是什么?” 陈纵横指着楚嫣然说道:“但,我不可能再与楚嫣然成亲,懂了么?” 唰! 林千寻错愕望向陈纵横。 楚家提供的条件太诱人了,陈纵横怎么会拒绝? 哪怕只把楚嫣然当侧室都可以啊。 楚嫣然脸色悄然变白,眼看都要哭出来了。 楚明远神色同样好看不到哪儿去,皱眉道:“我女儿不比长宁公主差,你为何要拒绝?” 陈纵横,“那日她已说得很清楚,废除我们之间的婚约。” 楚明远松了口气,语重心长说道:“那不过是女儿家的气话罢了,不必放在心上。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跟她斤斤计较?” 陈纵横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他摇头说道:“既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炎,送客!” 楚明远不禁急了:“当真不再考虑么?” 楚嫣然已经被气哭,扯着父亲的衣袖赌气说道:“爹,你跟他废什么话!这般小肚鸡肠,将来的成就绝对不如陈无双!陈无双比他好百倍,千倍!我们何必求他!” 眼看陈纵横没有回心转意,楚明远叹了口气告辞。 一路上楚嫣然都在咒骂陈纵横,楚明远哼了声:“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我承认他有点能耐,但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终究成不了气候!他错过了我女儿,将来定会有他后悔的时候!” …… 烽火城。 林千寻随陈纵横回到将军府,一路上能感受到极其浓烈的备战氛围。 压抑得令人喘不上气来。 “其实你完全可以答应楚家,只要把楚嫣然当侧室就行。”她忽然开口。 陈纵横回头,林千寻眼神之中掠过一抹慌乱:“你看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 “你不吃醋?”陈纵横直接问出口。 “啊?” 林千寻神色更加慌乱,“我,我吃什么醋?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陈纵横看见林千寻手忙脚乱的模样心中不由浮起怜爱之意,这位大周公主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骄横跋扈。 而且还有温柔体贴的一面。 很适合当妻子。 “你当不当我妻子,不是你说了算。”陈纵横有心调戏林千寻。 林千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陈纵横在调戏她,气得咬着红唇骂道:“大战将至你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刚才说的可都是认真的!” 陈纵横收起笑意,“我何尝不是认真的?” “楚嫣然本就瞧不起我,虽然是我的未婚妻但成日与陈无双卿卿我我,俨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那日我与王府断亲离家出走,她更是当众宣布与我的婚约作废。” “我若再接受她,岂不是很贱?” 林千寻若有所思。 …… 又过了两日。 李云扶与郑山河分别率领两千人马前往烽火城西北、东北截击大齐援军,陈纵横亲自率领一万大军气势汹汹准备前往衡元城。 烽火城与衡元城之间隔着绵延山丘,对于行军而言是个不小的问题。 不过这批新加入的黑羽军已经初步适应军旅节奏,陈纵横对于拿下衡元城有很大的把握。 恰逢此时,大周朝廷来旨。 林云翰奉命前来,将圣旨交到陈纵横手里,甚至没让陈纵横下跪接旨。 他知道,陈纵横压根不会听,索性懒得提。 “老王爷,我父皇说什么了?”林千寻好奇。 林云翰欲言又止,看见陈纵横已经打开圣旨才说道:“圣旨上写得很清楚,你自己看看去。” 林千寻心中更加好奇,于是凑到陈纵横身旁看向圣旨。 “朕承皇天眷佑,褒德录功。稽古之制,爵以驭贵。今特授:使持节,都督河西、剑南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封定远县开国侯。食邑二千户,世袭罔替。更以河西沃衍、剑南膏腴之地赐为卿永业汤沐邑(即两行省封地)……” 念到后面,林千寻已瞠目结舌。 圣旨大意是大周天子念陈纵横有功予以奖赏,封为定远侯,统领河西与剑南两座行省。 这也就意味着陈纵横有了开府招募幕僚的权力。 要知道陈纵横才二十岁啊! 林云翰上前,向陈纵横道贺。 陈纵横干笑道:“承蒙天子厚爱,我会更加努力的。” “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林云翰疑惑,陈纵横功绩再怎么逆天都不过是个年轻人而已,换成别人早就欣喜若狂了,偏偏陈纵横风轻云淡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便是连林千寻都好奇。 陈纵横,“为何要激动?侯爵不过是个虚名,就连那两省之地,也只是陛下说要让给我,却没有给我派一兵一卒,莫不是想让我与镇北王以及安西王打得狗脑都出来?” 林云翰瞳孔收缩,脸色极为震惊。 剑南行省与河西行省分别是安西王与镇北王的封土,天子将这两省之地许给陈纵横确实有这方面的算计,陈纵横居然在看见旨意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一层意思,简直就是妖孽! 这一刻。 林云翰脑子天旋地转,暗道天子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如陈纵横这样的雄才,定然不会甘当他人棋子。 尤其是不希望被别人算计! “主公,北边来信了!”张炎急忙忙跑到几人面前。 “谁?” “北齐镇南将军闫杰!” 第028章、你已有取死之道! 衡元城。 身材高大的镇南将军闫杰身披甲胄,身后红色披风迎风猎猎作响,彰显得他好不威风。 闫杰向南眺望,目光似乎能越过绵延群山落在陈纵横身上。 “东西送过去了么?” 侍从立马应道:“将军,已经派人送过去了。” 另一侧站着的是闫杰年方十八岁的儿子闫英,闫英蹙眉说道:“父亲,那陈纵横生性顽劣,据说在烽火城内无恶不作,甚至还把蓟南张氏的田产全部没收用来分给那些刁民,如何会听您的话投降?” 闫杰笑着点头:“陈纵横目光短浅,非但不去讨好这些名门望族,反而将张氏的田产抢去分给这些刁民,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单凭这点就能看出,陈纵横绝对成不了大器。” “爹,您的意思是……” “陈纵横年少轻狂,据说还因为一个世子之位跟家里闹翻,说明他还是个极度虚荣的人。只要我们许诺他一些好处,他肯定会乖乖投降。”闫杰对自己开出的条件极其自信。 闫英哈哈大笑。 只要他们兵不血刃拿下陈纵横,天子一定会更加重视闫家。 闫家便可再昌盛三百载! …… 烽火城。 陈纵横让张炎把信上内容念出来。 张炎表情有些微尴尬,时不时向林千寻投去目光。 “说!”陈纵横喝了声。 张炎尴尬笑着说:“是这样的,闫杰说可以向北齐天子为你请旨迎娶大齐的公主。” “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林千寻更加好奇。 “他还说一个不够的话,可以帮忙要两个,乃至三个……”张炎表情更加古怪。 林千寻也不说话了。 连她都认为,这个条件太诱人。 陈纵横夺过张炎手里的信封,直接将其付之一炬。 没人注意到的角落,林千寻暗暗松了口气。 “这点蝇头小利就想收买我,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陈纵横冷笑。 他要的不仅仅是一城之地,而是整座蓟南行省! “你怎么敢烧毁闫将军的亲笔信?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太张狂了!”张炎身旁响起咒骂声。 嗯? 众人望向说话之人。 张炎皱眉,向陈纵横解释,刚刚说话的人乃是闫杰派来送招降信的。 陈纵横走到此人身前,淡淡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扬起下巴,目中无人说道:“我乃大齐镇南将军的小舅子段云坤!” 看见陈纵横没有回应,段云坤讥笑道:“镇南将军招降你是瞧得起你,你别不识好歹,我奉劝你马上前往衡元城归降大齐,如此一来镇南将军兴许能饶你一条狗命!” 张炎暗自摇摇头,不时唉声叹气。 段云坤没有领会其意,皱眉说道:“你摇什么头,叹什么气?” “我只是在感慨,又有人要去见阎王爷了。”张炎应道。 段云坤忽然笑了:“你说得不错,是有人要去见阎王爷了!陈纵横若执迷不悟继续与大齐对抗的话,便是取死之道!” “噗——” 林千寻笑出声。 “你又笑什么?!”段云坤甚是不悦。 当他看清楚林千寻容貌之后,眼神之中骤然添了几分贪婪:“你是谁?” 林千寻好似早就在等这句话,立马靠近了些陈纵横:“我乃大周长宁公主林千寻,也是陈纵横未来的妻子!” 林云翰目瞪口呆,而后一个劲摇头叹气。 女大不中留啊! 谁都没有想到,段云坤突然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指着林千寻说道:“原来是大周公主,你来得正好!今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我早就想尝尝南周公主的是什么滋味!” “你好大的胆子!”张炎斥道,手已经放在刀柄上。 段云坤满脸嘲弄与讥讽:“你们该不会还没认清楚事实吧?镇南将军即将挥师南下,在以东、以西以及南边同时出兵,不出三天烽火城就会被包围起来,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还有你们选择的余地么?” 林千寻幽幽一叹:“你已有取死之道。” 段云坤自然不信,甚至伸出手想要抚摸林千寻脸颊。 林千寻没有躲闪,段云坤误以为她已经屈服,只是当他的手即将碰到林千寻的刹那,一抹寒芒掠过段云坤眼眸! 段云坤悚然一惊,下意识把手缩回来。 不料手掌应声落地,只有半截手臂缩了回来。 望着地上鲜血淋漓的断掌,段云坤身子抖个不停,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愤怒! “你……” “你怎么敢伤我?” 刚刚那一刀,出自陈纵横之手。 快准狠! 以至于断掌落地段云坤都没反应过来。 “伤你又如何,我还敢杀你。”陈纵横吐出冰冷的话语。 但凡段云坤聪明的话就知道眼下不该再开口,但他偏不,再次开口:“你这狗东西真是活腻了!我看到时候镇南大将军兵围烽火城了你会不会像一条狗那样摇尾乞怜!” 锵! 陈纵横的佩剑架在段云坤脖子上。 听到这刺耳的金属嘶鸣,段云坤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意识到,陈纵横真敢动手! “你,你不能杀我!我姐夫是大齐镇南将军,你若杀我,我姐夫绝不会放过你的!” 陈纵横冷笑,“如今才想着求饶?” “晚了!” 段云坤这次真的怕了。 听到身旁张炎说下跪求饶兴许能博得一线生机之后,他想都没想立马跪了下去。 “不要杀我!先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觊觎大周公主!何况你也斩断了我一只手掌,咱们算扯平了!”段云坤慌不择路继续求饶。 陈纵横把剑从他脖子上挪开。 段云坤心底松了口气,暗想他日兵临城下,定要把陈纵横脑袋砍下来挂在城墙上! 否则难解心头之愤! 下一刻。 陈纵横收回的佩剑再次刺出! 直接洞穿段云坤的胸膛,而后用力一拧,再将其心脏搅碎! “你……” 段云坤嘴角淌血,满眼不可置信望向陈纵横:“你,你怎么敢杀我……我姐夫会替我报仇的!” 陈纵横又捅了一剑,方才慢条斯理说道:“废话真多,不出七日我会送闫杰下去陪你。” 轰隆! 段云坤尸体倒地,抽搐几下之后彻底断绝生机。 陈纵横举起长剑,剑尖流淌一滴滴鲜血。 “传本将军命令!” “即刻起大军向衡元城前进!杀了闫杰,夺下衡元!” 第029章、送上大礼 一天后。 闫氏父子再次站在城墙上眺望南方。 闫英面带兴奋说道:“爹,南边传消息回来了,说那陈纵横命人送来一样东西!” “哦?什么东西?”闫杰甚是好奇。 闫英不是很清楚是什么东西,但从下人口中得知应该很珍贵。 闫杰眉开眼笑,连声称赞陈纵横识趣。 闫英反而有些担心驾驭不了陈纵横,劝父亲想个办法坑杀陈纵横及其部众,闫杰淡淡笑道:“有你爹在,小小的陈纵横何足挂齿?他若能翻得起风浪,就不会主动投降了。” “也是……”闫英不时点头。 随后他狠狠批判李云扶,称其丢光大齐颜面,待陈纵横投诚之后定要狠狠清算李云扶。 谈话间。 下人已经把陈纵横送来的东西呈送到父子面前。 陈纵横送来的是一个檀木方盒,盒子本身散发出袅袅香味,沁人心脾。 闫杰一眼认出这方木盒珍贵无比,闫英更是将其捧在手中,欣喜道:“这股香味甚是清幽,不用看都猜得出来里面装着世间罕见的奇珍异宝,陈纵横果然会来事。” “咦?”闫杰想起了什么。 “你舅舅呢?怎么没见他人?” 闫英东张西望,果真没发现段云坤的身影:“兴许留在烽火城等咱们过去呢,陈纵横这般识趣,舅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闫杰微微颔首,暗道是这个道理。 “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闫英笑着将木盒打开一条缝隙,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闫氏父子差点把隔夜菜吐出来。 哐当! 木盒掉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闫杰皱眉。 闫英满脸惊恐,指着地上木盒:“血,里面有血!” 闫杰心中一沉,拔出佩刀将木盒劈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从木盒之中滚了滚出来,一直来到闫英脚下。 闫英下意识踢飞,差点将这颗头颅踢爆。 “混账玩意!那是你舅舅的脑袋!”闫杰低吼,连忙让人去把脑袋取回来。 众人定眼一看,可不就是段云坤么! “舅舅,我不是有意的,再说了您也不吱个声……冤有头债有主,您晚上千万别来寻我麻烦!”闫英嘴唇泛白,身子一个劲哆嗦。 闫杰往儿子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没用的东西!” “来人!” “东西是陈纵横让人送来的,他有没有再送来什么东西?!” 下人身子抖得更厉害,双手呈上一封信:“将军,这封信是同木盒一起送来的,说是陈纵横的亲笔信。” 闫杰二话不说将其夺了过来。 打开信封,泛黄的信纸上只有一个用鲜血书写的大字—— “杀!” 闫杰瞳孔猛然收缩。 全部心神像是这个字夺走,又仿佛从这个字里听见金戈铁马的厮杀声。 “混账玩意!胆敢杀害我妻弟,真把我闫家视若无物了!”闫杰盛怒之下撕碎信纸,闫英惊魂未定,颤颤巍巍说道:“爹,孩儿怎么觉得这狗东西很狂妄,莫不是有什么底气?” 闫杰狠狠瞪了眼儿子,训斥他是个没用的废物。 “我已经打听过了,南周不会给他任何军事上的援助,虽说他招募了上万民兵,但终究没什么战斗力!而我们……足足有两万大军!”闫杰恨不能马上见到陈纵横,再将胸腔里积攒的怒火倾泻在他身上! 闫英慢慢冷静下来,认为父亲言之有理。 如果陈纵横真有这么厉害,镇北王府为什么会让陈无双当世子? 那不扯淡么! “你去让人打一副冰棺,把你舅舅的头颅放进去,待我大胜归来再送他回京。”闫杰沉声说道。 “还有——” “传本将军命令下去,让城外的军营马上集结起来,随时准备南下!” “另外,派人火速赶往临州和云梦城,让他们迅速行动从东西两侧合围烽火城!我要把陈纵横的脑袋砍下来当酒樽!” ……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整座衡元城运转起来。 先前各地的粮草已经汇聚于此,足够闫杰打一场持续两三年的消耗战。 在他的设想中,就算他不动手,就这么从三面封锁运粮通道,陈纵横孤立无援的状态下绝无可能撑过三个月。 不过—— 闫杰要的就是从正面击溃陈纵横! 为自己立下赫赫军威! “爹,我们什么时候动身?”闫英跃跃欲试。 闫杰看了眼天色,“明日清晨动身,争取在后天夜里抵达烽火城。你便留守衡元城,主持大后方。” 闫英自然不肯。 这是千载难逢的镀金机会。 若能捞点战功,将来他就能继承闫家的衣钵,继续充当大齐的守护神。 闫杰正想说些什么,一名士兵火急火燎跑进大营:“将军,南边传来敌报!” 父子立即望向士兵,闫杰沉声喝道:“说!” “斥候在衡元以南三十里处发现了黑羽军的踪迹,到了这个时辰估摸着已经快到衡元城外!” “什么?!”闫氏父子异口同声。 陈纵横已兵临城下,而他们才反应过来! 闫英一个劲说不可能,陈纵横怎么可能有胆子跑来衡元城送死? 闫杰倒是迅速冷静下来,沉声说道:“或许我们都低估陈纵横了,这个人比我想象中更加可怕!” “传我命令下去,让军营进入备战状态!” “打开南城门,引诱黑羽军进入瓮城,让弓箭手登上城墙就绪!” 一道道军令颁布下去,衡元城立即进入备战模式。 闫杰亲自来到城墙上眺望南方,果然看见十里外的夜空被火把照亮,他拳头狠狠砸了下城墙:“这狗东西太嚣张了,非但不投降反而还敢来送死,那我便成全他!” …… 衡元城以南十里地。 陈纵横率领黑羽军大部来到此处,他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让士兵就地扎营休息。 林云翰和林千寻也都随军来了。 对于陈纵横的决定,林云翰甚是不解:“我们为什么不趁夜里进攻?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能打他个出其不意!” “衡元城已是囊中之物,我想要的远不止于此。”陈纵横极为自信。 林云翰哑然,而后暗自摇头。 陈纵横太狂妄了,甚至到了自负的地步,以至于连他对这一场仗都持有悲观的态度。 “亘古以来骄兵必败,我得趁早返程以免被俘虏。” 第030章、猎杀时刻! 林云翰把这个想法告诉林千寻。 结果林千寻毅然拒绝了他,并且目光坚定说道:“老王爷,我怎么能在如此关键的时候临阵脱逃?若是动摇了军心,定会给黑羽军带来灭顶之灾。” “你这是……” “唉!”林云翰完全劝不动。 最后就连他都咬咬牙,继续留在军营之中。 大不了就是被俘虏而已。 北齐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杀他这位大周宗亲,而且还是极有影响力的老王爷。 …… 军营之中。 陈纵横与张炎正在等待前方的消息。 这时忽然有黑羽军步入大营,汇报敌军侵袭的消息。 “对面来了多少人?”张炎急切询问。 士兵应道:“估摸着应该有一千来人,应该是来刺探敌情的。” 张炎哈哈大笑:“区区一千人就敢跑来侵扰大营,我看闫杰他是疯了!主公,让我率领五百兵马……” “不!” “只要二百,二百黑羽军!半个时辰内拿下敌军!” 陈纵横看见张炎跃跃欲试的模样,淡淡说道:“须知骄兵必败,你的行动绝不容有失!” 张炎大笑:“属下明白!” …… 一刻钟后。 张炎率领三百黑羽军潜入夜色,直奔衡元城方向而去。 林云翰得知消息之后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时不时喃喃道:“我怎么会觉得陈纵横能赢?真是痴心妄想!” “对面派一千多兵马侵袭,陈纵横居然只派了三百兵力出击,这不是明摆着要输得一败涂地么?” “要死了要死了……” 林千寻则不然。 在烽火城待了将近一个月,她深知黑羽军的可怕。 甚至可以这么说,但凡黑羽军达到万人建制规模将势不可挡! “老王爷,您不必过于担心,我相信陈纵横。”林千寻耐心说道,林云翰满脸苦涩:“本王不清楚你为何这般信任他,从本王的视角看来陈纵横骄傲自大,没有半分胜算。” 林千寻无奈摇头。 时间能够证明她是对的。 …… 衡元城以南五里处。 这本是一处稀疏的丛林,如今已经被闫杰派出来的先遣部队占领,作为抵御黑羽军进攻的桥头堡。 率领这一千精兵的将领名为袁思行,乃是闫家的家臣。 袁思行早年随太尉闫国栋南征北战,立下过不少功劳,便是连大齐天元帝都对他赞许有加想给他加官进爵,然而都被袁思行拒绝了,因为他只想当闫家的家臣。 “将领,前方斥候传回消息,张炎率领三百黑羽军奔咱们来了。” 嗯? 袁思行一愣,反复确认消息的真伪。 直到前方再次传回消息,张炎率领的黑羽军已经抵达林子外,袁思行这才确定了一件事—— 那便是陈纵横是个傻子! 他早就让人放出风声要在夜里侵袭黑羽军大营,为的就是引诱陈纵横率领小股兵力出战,没想到陈纵横居然只派了三百黑羽军。 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让所有人隐藏起来,我要生擒张炎献给镇南将军!”袁思行大笑。 …… 半个时辰过去。 袁思行有些沉不住气了。 半个时辰前斥候就汇报张炎来袭的消息,可左等右等硬是没有看见张炎的身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袁思行招来下属,命他去查清张炎的行踪。 下属脸色稍显苍白,语气有些不确定:“刚刚有人亲眼看见张炎率部进入林子了,结果进入林子之后便失去了其行踪!” “他们足足有三百号人,怎么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袁思行自然不信。 下属依然坚称确实如此。 袁思行不禁皱眉,张炎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将军!将军!” 又有士兵匆匆来到袁思行面前。 先前那名下属皱眉喝道:“天还没塌下来,能不能稳重点,别动摇军心?” 这名士兵脸色惊慌失措,豆大汗珠从额头滑落:“刚刚有弟兄被杀了,死于弩箭!” “什么?!” 袁思行等人纷纷震怒。 他们质问是谁动的手,那名士兵回答:“应该是黑羽军!这种精良的弩箭只有黑羽军装备!” 袁思行一拳砸在树干上:“王八蛋,这是要跟我们玩阴的!听说黑羽军在南边屡战屡胜,就是因为他们神出鬼没,没有人能捕捉到他们的踪迹!立即让人行动起来,搜查这片林子!他们肯定就躲在这片林子里!” “不!” “我亲自带兵!绝不容出错!” 袁思行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跟张炎分个高低。 他将一千兵马分为四支小队,每支队伍有二三百人,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搜查黑羽军的踪迹。 然而袁思行出师未捷,才刚分兵力没一会儿,他便听见东边传来厮杀声。 袁思行立马奔着东边去,结果身后的西边又传来惨叫声,两难之下袁思行只好返回西边,抵达事发地点时发现此处已尸横遍野,死去的都是大齐士兵,而且都死于弩箭之手! “混账玩意!” “搞偷袭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架!”袁思行气得浑身发抖。 这样太憋屈了! “将军,还有活口!”下属大喊。 袁思行大步来到幸存者身旁,询问他刚刚遇到了什么。 这名士兵眼神甚是惊恐,哆哆嗦嗦道:“我,我看见了几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躲在树上,待我们靠近之后他们马上发射臂弩,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人从草丛里面蹿出来,用短刀杀了不少弟兄……” “他们有多少人?”下属询问。 “估摸着应该有七八个……”受伤的士兵已奄奄一息。 袁思行大为震惊。 己方这股兵力足足有六七十人,就这么被对面七八个黑羽军干翻了? 还不等他们追问,受伤的士兵就因流血过多当场死亡。 咔嚓! 袁思行紧握拳头。 眼眸之中有怒火升腾! “都是人,凭什么他们比咱们强?继续搜查下去,一旦发现黑羽军的下落马上吹哨!”袁思行誓言要把张炎生擒,再将其吊在城门上七日七夜! 随着夜深了,黑羽军的行踪更加难以捉摸。 袁思行前脚刚走,张炎后脚就来到这个位置,笑吟吟说道:“这就是主公发明的游击战术,杀一批人再换一个位置,保准能让袁思行这蠢材疲于奔命,最后身心崩溃。” “给我盯紧着点袁思行,别让他跑了!” “其余人继续猎杀!” 第031章、杀!无!赦! 袁思行简直要疯了。 才过了半个时辰不到,自己的属下便损失过半! 原本一千人的部队,如今仅剩四百多! 偏偏袁思行抓不住黑羽军,每次有了张炎的消息他便迅速赶过去,结果每次都扑了个空。 在此前提下,袁思行心理防线即将崩溃。 下属劝说袁思行,将剩余兵力集结起来,并且撤出林子以静制动。 袁思行采纳了下属的意见,让所有人都立刻撤出林子。 踏出林子的刹那,袁思行松了口气。 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又活着回来,任谁都会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袁思行也不例外。 “将军!”下属声音颤抖。 “黑羽军确实有点本事,这次是我失误了,但是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这点小聪明完全不值一提!”袁思行仍旧自言自语,全然忽略了下属已发颤的声音,直至下属再次开口:“将军,黑羽军来了……” 袁思行话语声戛然而止,下意识抬头看向前方。 不远处。 身材魁梧的张炎骑在马上,威风凛凛巡视着众人。 迎上袁思行投来的目光,张炎笑道:“袁思行,我们可算见面了。” 袁思行看了眼张炎,又看了眼他身后的三百黑羽军。 不得不说。 他确实被吓到了。 三百黑羽军毫发无损,整整齐齐出现在张炎身后。 而且每一个黑羽军目光凛冽,似从地狱走出来的刽子手,足以令人胆寒! “张炎,你好大的胆子!”袁思行斥道。 张炎,“少说废话,你是弃械投降还是等着我杀你?” 袁思行不认为自己比张炎差,咬牙说道:“之前你在林子里行迹飘忽不定,让我难以捕捉你的行踪,如今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就算我只有四百多人也照样能杀得你片甲不留!” 张炎仰天大笑,是对袁思行诳语的回应。 袁思行下令对黑羽军发起进攻,不愿错失千载难逢的机会,定要生擒张炎! “所有黑羽军听令!” “杀!无!赦!” 双方将领下令,林子外顷刻间化为炼狱。 袁思行从始至终的目标都只有张炎,趁双方士兵厮杀之际提着长枪纵马杀到张炎身前。 张炎大笑,提刀应对。 当当当! 二人交锋,火星四溅。 袁思行心中一沉,在交锋之后才明白低估了张炎的实力,这家伙不比他弱! 张炎应对游刃有余,甚至还戏耍了袁思行几次。 相反袁思行相当吃力,好几次长枪差点脱手,令他眼珠子都红了! “你就别浪费这个力气了,我家主公才是众望所归的天命之子,你若是能乖乖投诚的话兴许能得到主公的赏识。”张炎戏谑笑道,袁思行紧咬牙关:“放你娘的狗屁!” “老子不是李云扶那窝囊废!” 张炎摇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便顺遂你心愿!” …… 随着时间流逝,袁思行愈发悲观。 身旁的士兵接连倒下,反倒是黑羽军的气势愈发上涨,此消彼长之下己方士兵完全无法阻挡! 就连张炎都在发力,想早早结束这场战争。 “你已经败了。” 张炎的声音在袁思行耳畔响起。 袁思行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可当他准备还击的时候才发现为时已晚,张炎长刀重重劈下,将袁思行的长枪劈成两截。 而后这把佩刀架在袁思行脖子上,使其动弹不得。 “来人,把这狗东西绑起来!”张炎冷笑。 “杀了我,你就算把我绑回去,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袁思行是块硬骨头,不想沦为陈纵横的俘虏。 张炎一巴掌扇过去:“轮得到你决定么?” …… 拂晓时分。 张炎大胜而归,令彻夜未眠的林云翰震惊不已。 区区三百人就啃下了一千多人的硬骨头,还把对方的将领俘虏回营,而且仅仅付出了很小的代价。 要不是亲眼看见被俘虏的袁思行,林云翰甚至还觉得张炎杀良冒功。 “无怪乎陈纵横能立下赫赫战功,原来是有你这员猛将辅佐!”林云翰由衷感慨。 张炎笑起来有几分讥讽:“老王爷此言差矣!” 林云翰一怔,“本王哪儿说错了?” 张炎脸色变得肃然,朝大营方向拱拱手:“没有主公就没有我张炎的今日,你以为大部分战功都是我们替主公立下的,实则都是主公亲自上阵,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林云翰彻底无言。 也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陈纵横。 “这场仗,越来越有意思了……” …… 衡元城。 闫杰整夜没有睡觉,一直在等前线传回的消息。 但自从昨夜传回双方交战的消息之后,便再也没有第二条消息传回。 也让闫杰心中滋生了丝丝不安。 闫英来到父亲身旁,“爹,您用不着担心。袁思行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连爷爷都极为赞赏他,何况他就算打不过也能退走。”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很担心。”闫杰叹息。 “大将军!有人回来了!”下属跑到闫氏父子身后汇报。 闫杰情绪立马激动起来,让他把人带进来。 不多时。 下属就领着几名伤员来到闫杰面前。 闫杰左看右看,硬是没有看见袁思行身影,皱眉道:“你们将军呢?” 受伤的士兵眼眶通红,扑通跪在地上:“大将军,快去救救袁将军!他被黑羽军俘虏了!” 唰! 整座将军府内骤然寂静。 几乎落针可闻! 闫英三两步走到伤兵面前,揪着他衣领质问:“你再说一遍?” 士兵不敢隐瞒,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出。 将军府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闫英不可置信问道:“你的意思是,三百黑羽军打得你们落花流水,就剩你们这三五个废物,连袁思行都被他们俘虏了?” “是……” 闫英拔剑,架在伤兵脖子上。 闫杰见状上前一脚踢在儿子手腕,使其手里的长剑哐当一声落地。 “胡闹!他们都是大齐士兵,你为何要挥剑相向?” “事已至此说这些也对事情起不了任何帮助,反而会伤害自己人!把他们都搀扶下去治疗,一定要厚待伤兵!” “还有……” “马上集结大军,准备出城迎战!” 第032章、披挂上阵! “主公,闫杰已经开始排兵布阵,八成是要主动出击!” 张炎把前方传回的消息上禀陈纵横,陈纵横淡淡问道:“多少兵力?” “似乎不多,仅有三千人规模。”张炎迟疑道。 陈纵横笑了:“经过昨晚的大败,闫杰应该清楚三千人撼动不了黑羽军,所以我断定这三千人不过是诱饵,勾引我们深入敌阵。” 张炎深以为然。 随即他毛遂自荐,请命领兵抗击衡元城之敌。 陈纵横摇头:“不必,我亲自披挂上阵,让闫杰知晓我的厉害。” 张炎脸色一变,“主公不可!” “这点小事让卑职来就行,您若是有什么闪失,卑职就是有一万条命都没法向黑羽军交代!” 陈纵横按住张炎的肩膀,让他不必再提出异议。 他意已决,没有人能左右。 张炎比谁都清楚自家主公的秉性,也知道没法劝说陈纵横更改主意,便提出要追随陈纵横出征。 结果还是被陈纵横拒绝了。 因为陈纵横这次只打算率领两千兵力迎击,大后方需要张炎坐镇。 …… 衡元城以南五里处。 闫杰让亲信率领三千大军抵达此处,给陈纵横制造些麻烦。 亲信名为杨守义,同样是闫家的家臣。 对于袁思行被俘虏这件事,杨守义心怀愤怒,恨不能亲自割下张炎的脑袋为兄弟报仇! “昨夜便是在这林子外发生了激烈交战,袁兄被黑羽军俘虏,实乃闫家近些年来蒙受的最大耻辱!我定要灭一灭陈纵横的嚣张气焰,让他知晓闫家不是好欺负的怂包!”杨守义骑在马上,目光凛冽至极。 “将军,林子里有动静!”斥候传回消息。 杨守义眸光大盛:“没想到他竟敢迎战,那衡元城外便是他的埋骨地。” 哒哒哒! 林子里传出的动静越来越密集。 没一会儿后杨守义就看见一个青年骑着一匹雄壮的黑色骏马从林子里出现,其身后跟着源源不断的骑兵。 看见青年的刹那,杨守义心中竟莫名感到巨大的威迫。 杨守义攥紧骏马的缰绳,死死盯着来人。 双方虽然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但仍然能看清楚对方的脸颊,以及彼此身上升腾的杀气! “你不是张炎,莫非是陈纵横?”杨守义眯着眼开口。 陈纵横拍了拍座下不安分的骏马,迎上杨守义的挑衅目光说道:“不错,我乃大周定远侯陈纵横。” 杨守义冷哼:“什么狗屁定远侯!不过是个狂妄自大之辈!” 陈纵横笑而不语。 杨守义扫了眼陈纵横身后的兵力,心中估摸着只有两千人左右,比自己的三千兵力差了不少。 这不是狂妄是什么? 同样的,这也是杨守义的机会。 上面给下来的命令确实是诱敌深入,不过眼下自己似乎能够全歼眼前的小股兵力,甚至还能生擒陈纵横? 到那时候黑羽军群龙无首,大将军就能轻易率兵平定! 岂不美哉? 短短一刹那,杨守义心中便有了决断。 见陈纵横没有回应,杨守义眸子里又添了几分嘲弄:“你是不错的苗子,若是愿意归顺我大齐的话,定能得到太尉的赏识。在大齐这是莫大的殊荣,你不考虑考虑么?” “不必再提,我只要蓟南行省。”陈纵横的回应很平静。 杨守义要被气笑了。 蓟南在大齐虽然算不上疆域最大的行省,却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加上蓟南又是产粮大省,大齐怎么可能将蓟南拱手相让? “想要蓟南,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杨守义冷哼。 陈纵横,“不试试,又怎知?” 杨守义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心底的不耐烦。 虽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他同样深知黑羽军的可怕,决不能掉以轻心! “弓箭手准备!” “齐射!” 数百根箭矢划破天际,直奔黑羽军而来。 黑羽军这边甚至不需要陈纵横下令,在杨守义下令射箭的同时就已经举起盾牌,将这些箭矢全部抵挡在外。 当当当! 一根根箭矢落地,杨守义心都要碎了。 这一轮箭雨竟然没能让黑羽军重创,甚至连皮毛伤都算不上。 士气难免会有些低落。 陈纵横又说:“这就是大齐军队的实力么?若都是如此,恐怕阻挡不了黑羽军的铁骑。” 杨守义气得浑身发抖,不断下令齐射。 “将军,我们的弓箭储备已经耗尽,没法再射了!”一名弓箭手脸色苍白。 就连杨守义都忘了发射了多少轮,偏偏黑羽军仍旧完好无损,远远站在那儿像是阎王爷派来的勾魂使者! 简直令他窒息! “将军,我们该撤了!别忘了大将军的计划!”又一名幕僚开口。 杨守义深吸了口气。 回头看了眼五里外的衡元城,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陈纵横。 他不甘心啊! “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莫要误了大将军的排兵布阵!!!” 啪! 杨守义挥鞭!抽在幕僚身上! 随后低声喝道:“将在外,君之令有所从有所不从!你若再动摇军心,当心我把你杀了祭旗!” 幕僚当即请罪,不敢再提。 就连杨守义都没意识到,他已经急了。 不远处。 陈纵横拍拍身上的尘土,“这就是你们的实力,如今看来不过如此。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我可饶你一命。” 杨守义断然拒绝。 既如此,陈纵横也没什么想说的,抬手下令:“弓弩手准备!齐射!” 杨守义冷哼:“你有盾牌,我也有!” “传本将军命令下去,待黑羽军射箭,骑兵随我冲锋!重甲兵杀入敌军阵营,一个不留!” 话音落下。 黑羽军的弓弩纷纷发射。 这些箭矢直接飞向杨守义部队,速度之快就连杨守义都咋舌不已。 “不对劲!” “黑羽军的弩箭飞行速度太快了!” 话音未落。 这些箭矢就已飞落杨守义部队,最令人感到惊恐的是这些箭矢锋利无比,竟然硬生生穿透了盾牌! 一些马儿被弓弩射中,受了惊撒蹄狂奔。 刹那间。 杨守义部队自乱阵脚,阵型完全被打散。 陈纵横紧接着下了第二道命令,让骑兵冲入杨守义部队之间厮杀,如匕首般直刺敌人的心脏! 杨守义心神大乱,不得不咬牙迎战陈纵横。 只要生擒陈纵横,便可扭转战局! “所有人听令,一个都不许后退!谁要是怯战,督战直接将其斩首!” “只能胜,不能败!” 第033章、暴雨梨花枪! 杨守义已经杀红了眼,不愿让步。 而且他眸光始终注视着陈纵横,欲生擒陈纵横回城,立下滔天功劳! 之前他不是没想过撤走,可眼前的陈纵横只率领了两千黑羽军而已,对杨守义而言是不可错过的机会,所以才会一意孤行。 “杀啊!!!” 杨守义身先士卒,杀入黑羽军之中。 陈纵横慢悠悠骑马而来,出现在杨守义面前。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杨守义提起长戟朝陈纵横身上砸下去,不忘说道:“我这杆长戟足足有三十斤重,寻常人连提起来都难,更别说用其杀人!” “而我!” “能以此长戟在敌军之中杀个七进七出!” “你的末日到了!” 陈纵横眼里流露出些许赞许,点评杨守义:“你的力量很强大,只是在挥舞长戟的时候会暴露缺点,这终究不是适合你的武器。” 当当当! 二人谈话间已交手数十个回合。 杨守义暗自心惊。 因为陈纵横对他的点评竟与太尉一样! 身为闫家的家臣,太尉闫国栋之前就点出了他的问题,让他改用长弯刀。 “呵呵,我用长戟也能杀人,能杀人就是最适合我的兵器!”杨守义不相信陈纵横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能看出来,不料陈纵横慢条斯理说道:“你的战法刚中带柔,最适合使用弯刀,能发挥出你的最大实力。” 唰!!! 杨守义瞳孔急剧收缩! 这番话与太尉的点评几无二样。 在杨守义失神的刹那,陈纵横挥舞红缨枪发起迅猛的攻势。 待杨守义反应过来,差点被陈纵横挑落马下! “你,你这是什么枪法?”杨守义骇然,整条手臂已经被震麻了,长戟几乎脱手。 陈纵横手中动作不停,“暴雨梨花枪!” 杨守义更加骇然。 这枪法简直闻所未闻,可正如枪法名字一样,攻势凌厉如暴雨摧残梨花落下,至少杨守义没有找到暴雨梨花枪的破绽。 “你输了。”陈纵横缓缓开口。 杨守义紧咬牙关,“不可能!我尚有一战之力!” 陈纵横暗自摇了摇头。 杨守义这才注意到他的兵已经被黑羽军杀得片甲不留,剩余的残部被黑羽军追着杀,双方气势根本不在一个维度,分明是单方面的屠杀! “你……” 再次看向陈纵横,杨守义满心忌惮! 若上苍给他重头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一意孤行挑衅陈纵横,而是认真贯彻大将军命令诱敌深入,就不会让这么多弟兄葬身于此。 可—— 人生只有一次,没有重新再来的可能。 陈纵横幽幽说道:“之前都是陪你玩玩而已,一切到此为止。” 杨守义憋在心中的不甘与愤怒顷刻间爆发,单手紧握长戟咆哮:“我随闫家征战沙场二十载,比你的年岁都长,你凭什么稳吃我?” 回应他的,是陈纵横的致命一击! 长枪如龙直扑杨守义的胸口,杨守义注意到了这点,下意识把长戟横在胸前抵挡。 咔嚓! 枪尖上寒芒大作,硬生生洞穿了长戟,将长戟的柄劈成两半。 而后枪出如龙,刺透杨守义胸膛! “战场上可不是拼年岁长,拼的是实力!”陈纵横说完,扬守义一口老血喷出。 噗—— 随后目光呆滞望向陈纵横,眼神中有遗憾和不甘,但更多的是无尽的后悔! “我,我输了……” “太尉,卑职对不住您的信任,我错了!” 陈纵横手腕发力,单手将杨守义挑起在半空,“杨守义已死,尔等若愿意弃械投降,本将军可饶你们性命!” 黑羽军士气大涨,纷纷振臂高呼。 “将军威武!将军无敌!” 浩大的声浪震天撼地,甚至传到了五里之外的衡元城,杨守义残部见大势已去纷纷弃械投降,为自己寻条活路。 陈纵横仍然挑着杨守义,杨守义已处于弥留之际,他毕生没受过这般羞辱,含恨开口:“我承认你有一点实力,但你别得意太早!大将军会为我报仇!” “闫杰么?”陈纵横轻笑。 “下一刻就是他,你们迟早会在下面团聚。” 杨守义睚眦欲裂,吐血而死! 这片大地上再次响起陈纵横的名字,几乎成为这片山河的烙印。 …… 衡元城。 闫杰矗立城头,眺望五里外。 起初他就察觉到不对劲,直至双方爆发冲突之后闫杰狠狠砸了下城墙,大骂杨守义是头蠢驴! 闫英则不然,认为杨守义懂得抓住时机。 “父亲您看,陈纵横亲自领兵二千迎战,对我们而言是绝佳机会。何况杨守义身经百战,形势不妙肯定会撤走。” “蠢货!你也被蒙蔽了!”闫杰大骂。 闫英面子挂不住,想跟父亲理论一二。 恰逢双方大军碰撞,那片黑压压的大军瞬间蚕食了大半自家军队,剩余的散兵游勇更不是黑羽军对手! 从开始到结束,连两刻钟都不到。 闫英瞠目结舌,结结巴巴说道:“怎么会这样?黑羽军真有如此可怕吗?” 闫杰气得肺都要炸了。 先前他是怎么跟杨守义说的? 如今竟敢私自行动! 还葬送了三千兵力,这是极大的损失! 就算杨守义没死在陈纵横手里,他也要以军法处置杨守义! “一万大军如今只剩七千,还谈什么出城迎击?”闫杰脸色因愤怒而涨红,跟猪肝似的。 闫英一咬牙:“爹,让我率领两千兵马出去杀了陈纵横!” 他给出的理由是黑羽军才刚经历过大战,肯定没想到会有第二批兵力,若能在这时候杀黑羽军一个措手不及,必定能取得奇效。 “胡闹!”闫杰不允。 闫英急了:“爹,我自信不弱于任何人,为什么就不能让我领兵?这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不会再有!” 闫杰沉声说道:“在衡元城,你不是我儿子,而是我的下属!上官的命令你必须听,明白吗?” 闫英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作罢。 目光再次落在五里外,闫英瞳孔猛然收缩:“爹,您快看!黑羽军朝咱们过来了!” 闫杰起初不信。 直至看见黑压压的两千大军逐渐靠近衡元城才被迫承认。 “这狗东西真是胡闹,以为杀了杨守义就能拿下衡元城吗?让所有弓箭手上城墙,一旦黑羽军大部抵达城门百丈范围之内立即放箭!我要让陈纵横有来无回!” 第034章、天罗地网! 闫杰被气得不轻。 他顶着来自朝廷的压力南下平叛,不就是为了给自己镀金么? 在闫杰的设想中,自己理应快刀斩乱麻夺回烽火城,而今居然被陈纵横兵临城下! 传回去自己这张脸还要不要? 快速排兵布阵之后,闫杰再次眺望黑羽军。 眼看黑羽军距离衡元城愈发接近,闫杰让所有弓箭手准备就续,可惜陈纵横在距离城门还剩一百二十丈左右便停了下来,让闫杰的希望落空。 “爹,您怎么不下令放箭?”闫英很是着急。 “蠢货!超过一百丈距离咱们的箭矢精准度大大下降,你是嫌咱们丢人不够大吗?” 闫英悻悻闭嘴。 随从突然发出惊呼:“将军,您看!” “那陈纵横手里长枪挑着一个人,好像是杨守义的尸体!” 闫氏父子齐刷刷看向远处的陈纵横。 经过仔细辨认,发现长枪上挑着的尸体确实是杨守义,令闫杰差点拍断栏杆! “可恶!可恶啊!” “我乃大齐太尉的儿子,何时被人骑到头顶撒野?”闫杰差点没忍住要出城迎战。 …… 城门外。 陈纵横挑着杨守义尸体来到此处,抬头就看见城墙上的闫杰等人。 “在下大周定远侯陈纵横,特来此讨要衡元城。”陈纵横声音洪亮,传至城墙上。 闫杰怒目圆瞪:“姓陈的,你不要太张狂了!别以为杀了杨守义就能夺下衡元城,你的死期不远了!我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成为我的俘虏!” 陈纵横哈哈大笑,回应闫杰的‘笑话’。 闫杰意识到了这点,脸色顷刻间变成菜绿色。 闫英实在没忍住,冲陈纵横吼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给我等着瞧!” 陈纵横举起杨守义的尸体,如同雄师炫耀刚刚捕捉到的猎物,灭了衡元城守军的大半气势,随后说道:“杨守义死之前跟我说想回家乡,我特意将他的尸体带回来送给你们。” 闫杰心中没由来感到阵阵不安,不知道陈纵横要干什么。 “爹,他在干什么?”闫英发问。 话音落下。 只见陈纵横陡然发力,将红缨枪连同杨守义的尸体掷出! 速度之快众人压根没反应过来。 在闫氏父子震惊的目光中,这杆红缨枪带着杨守义的尸体被钉在了衡元城墙上! “东西还给你们,哈哈哈!”陈纵横策马扬鞭,率领黑羽军扬长而去。 …… 闫杰很愤怒。 但也得等到黑羽军彻底退走才敢派人出城门把杨守义尸体取回来。 然而取回尸体并非易事。 陈纵横力大无穷,硬生生将红缨枪入墙三分,几个强壮的大齐士兵合力都未能将其拔出来。 最后还是在城里物色了几个力士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拔出红缨枪。 得知这件事的闫杰在将军府内枯坐了一个时辰,期间一语不发,像是被人抽走了魂儿。 直至第二天,闫杰再次下令—— 援兵不到,城门不开! 如今他已经意识到这次的对手有多可怕,是万万不能轻敌的! …… 黑羽军大营之中。 袁思行得知同僚杨守义已经战死,整个人也变得心灰意冷,恳请陈纵横给他一个痛快。 陈纵横没什么好说的,将一把刀递到他手里。 袁思行握着短刀对脖子比划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无奈苦叹:“我终究不是英雄豪杰,对生还有极大的执念,今后我甘愿为定远侯鞍前马后!” 张炎闻言失笑:“你这老小子还真是识时务,兴许这是你人生中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袁思行茫然。 陈纵横真能攻下衡元城么? 未必吧…… …… 靖天城。 大周天子的旨意已经传至镇北王府。 陈霄汉领旨之后勃然大怒,将圣旨扔在脚下踩了两脚。 “父王,天子使者还没走远。”陈无双提醒。 陈霄汉干咳了声,让陈无双把圣旨重新捡起来,直至天子使者离开王府才彻底发作。 按照旨意,陈霄汉需要把河西移交给陈纵横管辖。 “天子眼瞎心也瞎了,居然给陈纵横册封什么定远侯!还要让我把河西让出去!”陈霄汉满嘴抱怨,陈无双也无法理解天子怎么会册封陈纵横为定远侯,令他心中妒忌不已。 除此之外。 还有一件事让陈无双很不爽。 那便是天子取消长宁公主林千寻与陈无双的婚约。 陈无双忽然想到了什么,“父王,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什么?” “天子想要通过陈纵横节制河西与剑南,扩大京城到边疆行省的权力,否则不会把林千寻许配给陈纵横!而且陈纵横还能替天子制衡父王与定西王。”陈无双娓娓道来。 陈霄汉沉吟片刻,而后微微颔首:“我儿聪慧,天子定然是这个意思。” “如此一来,天子应该只是想在陈纵横身上投资而已,许诺陈纵横河西与剑南两地也得看他有没有能力拿下来。” 说着说着。 陈霄汉冷笑连连。 他和定西王实力相当,陈纵横想要凭借一份圣旨就抢走两省之地完全不可能!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王爷,前线传回战报,大公子连克袁思行和杨守义,已兵临衡元城下!”王成火急火燎跑到二人面前,陈无双脸色猛然一变:“消息可信度有多高?” 王成上气不接下气,“九成九!” 陈无双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父王,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啊!若真让大哥拿下衡元城,下一步就要从您这儿夺走河西了!”陈无双开口。 陈霄汉冷着脸说道:“是这个道理,但我不能堂而皇之出手,否则陈纵横会发疯的!” “有了!” “我让人去给定西王送信,以他的名义出兵!” 父子二人相视大笑。 定西王肯定也不乐意看见陈纵横抢走原本属于他的剑南,一定会趁陈纵横出兵攻打衡元城之际出兵渡河,趁机夺下烽火城!陈纵横没了落脚点,落败仅是时间问题。 “父王这个法子太妙了,如此一来陈纵横必定大败。”陈无双哈哈大笑。 一封陈霄汉的亲笔信被八百里加急送往云中行省—— 定西王府所在地! 一张针对陈纵横的天罗地网也悄然结成,欲要扼杀陈纵横于摇篮之中! 第035章、火炮攻城! 衡元城外。 距离上次陈纵横兵临城下,已过去了三日。 黑羽军已经被陈纵横分散开来,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包围衡元城。 围三缺一,给闫杰留了个逃生城门。 当黑羽军开始攻城而大齐士兵又无力抵抗的时候,这些士兵就会想到北门还能逃出去,心思自然就不会放在全力抵抗之上,士气此消彼长之下黑羽军便能轻而易举夺下衡元。 从而继续蚕食临州与云梦,最后掌控整座蓟南行省! 这日清晨。 陈纵横下令让三股兵马做好准备,将于今日中午开始攻城。 林云翰在军营之中看见了一些造型古怪的物件,这些物件通体漆黑看样子应该是精钢锻造而成,而且脚下还安装了两个大轮子,除此之外还有个人头大小的口子。 这样的物件足足有二十几个。 当他问起张炎这是什么东西,张炎的回答是——大炮。 林云翰暗自摇头。 虽然他不知道这大炮是什么东西,却能看出来这所谓的大炮很沉,需要五六个人才能操纵,分明就是行军的负担,到最后肯定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他虽然有点本事,却不懂得兵贵神速,终究还是太年轻。”林云翰低语。 林千寻笑着说道:“老王爷,您最近这几次关于陈纵横的判断似乎都错了呢。” 林云翰老脸一红,“有么?” “当然!” “这次肯定是正确的,不信你便走着瞧!” …… 时近中午,黑羽军开始向三座城门发起进攻。 陈纵横坐镇正南,与城墙上的闫氏父子遥遥对视,一举一动尽显大将风采。 闫杰这三日没睡好觉,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眼看陈纵横再次兵临城下,闫杰紧握拳头:“此子太猖狂,完全没把大齐放在眼里!” “爹,咱们的援兵呢?怎么还没抵达?”闫英忧心忡忡。 提到这个问题,闫杰更是愁眉不展。 从衡元城去临州以及云梦都是一天左右,再怎么慢如今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是父子二人都不敢提及的可能。 闫杰低吼:“不会出问题的,黑羽军规模就这么些,哪还有精力顾及临州和云梦?” 闫英也定了定神,认为刚刚的猜测过于离谱。 “传我命令下去,继续坚守城门,援兵不到我们不出城!”闫杰低喝。 命令传达一线士兵,皆龟缩于城内不露头。 闫英松了口气:“衡元城固若金汤,黑羽军胆敢用云梯登上城墙等着他们的将会是滚烫热油和粪汁!我实在想不到除了这个方法,陈纵横还能拿出什么法子?” 闫杰仍然放心不下,问闫英热油储备了多少。 当闫英回答至少能抵挡三天保证衡元城不破之时,闫杰也微微放下心。 想到这儿。 闫杰无奈苦笑。 堂堂大齐太尉之子,如今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堵在城内不敢露头。 传出去他颜面何存? “这个陈纵横欺人太甚,我定要将其生擒带回天京,让陛下圣裁!” 闫英忽然皱眉:“爹,那是什么玩意?” 闫杰顺着儿子所指方向望去,看见黑羽推了七八辆漆黑的铁车来到阵前,远远望去也看不出那是什么玩意,狐疑道:“莫非是黑羽军的攻城车?” “噗——” 闫英没忍住,笑出声了。 “这攻城车太小了吧,咱们大齐的攻城车可都是用五百年份的金丝楠木打造而成,单单是攻城槌就有三四丈那么长,这小玩意恐怕连城门都没碰着就被咱们弓箭手射死了。” 闫杰微微颔首,让弓箭手做好放箭准备。 只是那几辆漆黑的攻城车让他感到隐隐不安。 没一会儿后。 士兵跑到闫杰面前,送来陈纵横的亲笔信。 这是陈纵横写给闫杰的招降信,信上写得清清楚楚—— 只要闫杰愿意投降,今后陈纵横会善待他,也会善待这些大齐士兵。 闫杰冷哼。 当着众人的面将这封招降信烧成灰烬。 …… 城门前。 张炎嗤笑道:“主公,亏闫杰还是大齐太尉的幼子呢,如今居然连硬碰硬的勇气都没有!” 陈纵横看了眼天色,道:“时候差不多了,待我们攻下衡元城,晚上还能在将军府设庆功宴。” 张炎哈哈大笑,黑羽军士气大涨! 陈纵横下令! 开始攻城! 数十名火炮兵等到命令,点燃火炮引线! 轰隆隆! 九门大炮齐射,直奔城墙而去! …… 城墙上。 闫杰与儿子瞠目结舌,不知道这大炮是什么东西。 只知道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飞来了! 眼看城墙上的守军开始自乱阵脚,闫杰下令任何人都不许后退半步,否则以军法处置! 军令如山,城墙上的守军才没敢妄动。 偏偏这时候九发炮弹精准无误落在城墙上,在闫氏父子震惊的目光中轰然炸开! 好些士兵被当场炸成碎块,有些还被气浪掀飞掉落城墙! 地动山摇! 如同世界末日! 闫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因为他耳朵发鸣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直至几个呼吸后闫英摇晃他的手臂才让他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整张脸已毫无血色! “爹!爹,你怎么样?”闫英大喊。 “我……我没事,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好似是黑羽军攻城车发射过来的?”闫杰喃喃自语。 一眼望去,城墙上已兵败如山倒! 数之不尽的肢体残骸散落在地上,还有些没被炸死的倒在地上苦苦求救。 轰隆隆! 又有几发炮弹降落城墙。 最后坚守于此的弓箭手慌不择路逃离,甚至有人惊恐大喊:“陈纵横裹挟天威攻城,他才是天命之子!谁要是敢跟他作对,谁就会死在神雷之下!” 闫英提着大刀堵在楼梯旁,“你们都给老子站着!谁要是敢逃,军法处置!” 然而—— 根本没有人理会闫英的威胁,仍然争先恐后逃离。 闫英气不打一处来,挥刀砍向自己人。 若非闫杰及时制止,剩余的人就会把闫英生撕了! “爹,难道咱们就这么放弃南城门了吗?一旦让黑羽军进入城内,我们凶多吉少啊!”闫英语气急促,脸上写满了绝望! 闫杰低吼:“撤!” “再不撤,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大不了我们从城北撤走,待援兵到了我们再重新包围衡元城!” 闫英身子摇摇欲坠。 怎么连一向孤傲的父亲都低头了? 莫非真要惨败于陈纵横之手? 第036章、城毁人亡 “这,这是何物?” 林云翰站在黑羽军大后方,目睹了火炮齐射的画面。 这是他毕生见过最恐怖的画面。 没有之一! 哪怕是对陈纵横抱有信心的林千寻都张大了嘴巴,她想到这可能会是大杀器,唯独没想过威力如此可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大炮?”林千寻喃喃。 林云翰叹了口气:“老夫又小觑了陈纵横,他怎么能总是能鼓捣出如此可怕的杀器?若是能为大周朝廷所用,边镇那些藩王还敢不忠诚于天子么?” 林千寻苦笑。 这想都不用想了,陈纵横不会轻易交出去的。 只能幻想一二。 …… 黑羽军火炮足足射了十几轮,直接把衡元城墙砸了个稀巴烂! 类似的事情发生同时发生于东西城门! 大齐守军从这三个方向溃败,就连闫杰父子都已撤回将军府,躲避可怕的火炮! 一番决议之后,闫杰决定组织守军在城内组织抵抗。 至少要抵挡半天时间! “只要半天,我们就能等到援兵到来!届时我们从三个方向合围,黑羽军就成了瓮中之鳖!”闫杰恶狠狠说道。 …… 半个时辰后。 黑羽军大部跨过城门,正式进入衡元城。 张炎率领大军冲锋陷阵,将负隅顽抗的守军杀得片甲不留!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闫杰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三道防线尽数崩溃! 黑羽军铁骑已经抵达将军府不远处! 闫杰听着手下不断传回的消息,整张脸铁青得没有半分血色,整座将军府内气氛极其凝重。 “爹!我们走吧!”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闫英苦劝。 闫杰虎目含泪,身躯微微发抖:“我闫家一世英名,莫非要毁于衡元城之上?临州城和云梦城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大齐的援军迟迟没有到来?” 闫英哪儿知道为什么? 面对儿子的苦劝,闫杰一刀劈碎演武沙盘! “我儿,你火速率领残部从北门逃走,为父留下来抵抗黑羽军!我们尚有一丝希望,我不想就此投子认负!”闫杰心中充满了不甘。 闫英眼眶通红,跪在闫杰面前说道:“爹,您若是不走我也不走,我是闫氏的好儿郎怎能当逃兵!” 闫杰满眼欣慰,揉着儿子的脑袋感慨:“我儿果然长大了,不愧是我闫氏的好儿郎!” “爹,我……” 闫英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因为闫杰一记掌刀落下,让闫英昏迷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闫英眸子里尽是不解,以及浓浓的悲愤! 为什么? 闫杰闭上眼睛,许久后招来亲信,让其带着昏迷不醒的闫英从城北逃离回京。 他可以死! 但务必要让闫英活下去! 送走儿子,闫杰眸子里多了几分决绝! “什么狗屁黑羽军!老子不信你们真有这么厉害!”闫杰在将军府进行最后一次部署,率领仅剩的二千余人主动出击,他要在正面击溃黑羽军! “城在人在,城毁人亡!” …… 衡元城内烽烟四起。 但对于百姓而言,却没有什么损失。 原本不少百姓都想着趁城门被毁之际逃离这座城,只是当黑羽军进入衡元城之后,他们的屠刀只挥向守军而非百姓,甚至有黑羽军因为不小心伤到百姓而受到惩罚。 这令衡元城百姓大为惊奇。 先前大齐军队进驻衡元城的时候,那些兵痞就做了不少欺男霸女的混账事,衡元城百姓也敢怒不敢言,谁不知道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但黑羽军的到来—— 颠覆了衡元城百姓的想象。 甚至一些青壮丁自愿加入黑羽军行列,围剿剩余的衡元守军。 自此。 失去民心的守军兵败如山倒,再无抵抗之力。 仅剩将军府还在苦苦支撑! …… 将军府内。 闫杰无力坐在椅子上聆听手下的汇报。 得知衡元百姓加入到黑羽军的行列之中,闫杰缓缓闭上眼睛。 脑海中仅剩四个大字—— 大势已去! “我们还剩多少人?”闫杰开口。 随从支支吾吾说道:“还剩不到一千了,已经全部退回将军府内。” 闫杰沉默片刻,眸子里爆射惊人寒芒:“从来只有站着死的闫氏子弟,没有跪着苟活的窝囊废!” “传本将军命令,组织最后一道防线。” “再把本将军的佩刀取来,我要亲自上前线,与陈纵横斗一斗!” …… 将军府外。 黑羽军势如破竹,直逼将军府而来。 陈纵横脸上沾染了些许血迹,使其看上去更加寒气逼人。 张炎说道:“主公,将军府就在眼前!据卑职所知闫杰还躲在里面,至于他的儿子似乎已经被送走。” “这闫杰倒是条汉子,到这时候还没有逃走。” 陈纵横意味深长说道:“北齐太尉闫国栋乃人中豪杰,他的子孙又岂是窝囊废?可惜啊,我若能得到闫国栋的辅佐,横扫天下的进程会再快些。” “嘿嘿,主公乃天降紫微星,就算没有闫国栋的辅佐照样能够一统天下!” 陈纵横不置可否。 为帅者,就该对自己充满自信! “下令……” ‘攻入将军府’这五个字还没说出口,将军府血迹斑斑的大门缓缓开启。 手握佩刀的闫杰出现在门口。 红披风,长弯刀! 闫杰的身后,是上千视死如归的守军。 陈纵横翻身下马,不顾张炎劝阻只身一人走到闫杰面前,硬生生打断了闫杰积攒的杀势。 “你不怕死?”闫杰紧皱眉头。 他想不通陈纵横怎么敢单枪匹马来到他面前。 陈纵横眼神冷漠至极,而闫杰从前只有在老爷子身上见过类似的眼神! 这令他心脏颤抖了几下。 “你杀不了我。”陈纵横的回复更加平静。 闫杰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令他透不上气几乎窒息! 他用尽全身勇气向陈纵横发起挑战,而且是一对一的厮杀,如果他赢了就放过剩余的守军,陈纵横摇头:“你不可能赢,剩余的人若是愿意缴械投降,我愿意放过他们。” “好!这可是你说的!”闫杰眸光一亮。 陈纵横又说:“十招!” “十招之内,我若没有将你击败就认输,如何?” 闫杰仰天大笑,这陈纵横是疯了么? 他的武力虽然比不上年轻时候的老爷子,但比起同辈人已是极其恐怖的存在。 “好,我答应了!就怕你出尔反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037章、苍龙入海 闫杰死寂的心再次活络起来。 只要在十招之内不被陈纵横击败,那么自己兴许还有一条活路,传出去也不会是逃兵的名声。 到了闫杰这个地步,名声甚至比生命更重要。 “所有人退下,本将军今天就要跟陈纵横好好比试!”闫杰手握弯刀,气势汹涌! 这是属于二人的比武场地。 陈纵横手握红缨枪,遥遥指着闫杰:“我若是你,倒不如干脆认输罢了。” “废话少说!莫非你后悔了?”闫杰冷笑。 陈纵横摇摇头。 他给过闫杰活路,但闫杰不听。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吃我一招!”陈纵横低喝,右脚猛然发力。 在闫杰震惊的目光中,陈纵横脚下青石板裂开,显然无法承受陈纵横巨大的力道! 而后陈纵横枪出如龙,直扑闫杰而来。 速度之快让闫杰几乎没有反应时间! 好不容易抬起弯刀匆匆抵抗,陈纵横手腕一抖,枪身如同苍龙般蜿蜒前进。 重劈!直刺!轻挑! 每一次出手都令闫杰难以招架,可以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侃侃抵挡。 “我这算是挡下你第一招了吧?”闫杰嘴角溢血,虎口已经被巨大的力道崩裂。 陈纵横面无表情,“你还不错,能挡住我的暴雨梨花枪。” “第二式,残月挑江!” 闫杰没有时间歇息,陈纵横第二式接踵而至。 这一枪自下而上挑起,枪缨如月华倾泻! 当当当! 短短刹那。 双方兵器已交锋数十次,火星迸溅! 闫杰再次踉跄后退,嘴里喷出大口血雾! 原本明亮的眸子骤然黯淡无光,并且伴随着丝丝缕缕的惊骇。 他难以相信陈纵横年纪轻轻便拥有绝世武艺,才两式而已就让他难以招架,挡住第三式的希望十分渺茫! “啊啊啊!” “我乃天京闫家子弟,岂会败在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闫杰仰天咆哮,疯了似的挥刀砍向陈纵横,令身处大军之中的林千寻为陈纵横捏了把冷汗。 陈纵横先是后退几步,而后站定双手握枪。 嘴里轻轻吐道:“第三式……” “苍龙归海!” 话音落下。 陈纵横双腿发力,身子高高跃起! 闫杰骇然望向陈纵横,竟然忘了主动进攻,高高在上的陈纵横如神明般俯视众生,手里长枪化为残影俯冲而下!在闫杰的视角之中,眼前的长枪竟如苍龙,枪身颤抖发出的嘶鸣成了龙吟! 怎么办? 他脑海迅速思索应对之策。 数百个念头浮起,却怎么都找不到破解之法。 眼看长枪愈发接近,闫杰不得不将弯刀横于身前仓皇抵挡。 当! 又一次金属碰撞传出悲鸣。 只不过这次闫杰手里的弯刀应声断成为数截,长枪化为苍龙如入无人之境洞穿闫杰咽喉,将其钉杀在漆黑的将军府门上! 漆黑的大门被鲜血染红,闫杰双手握着红缨枪想要将其拔出来,拼尽全力仍纹丝未动。 他知道…… 自己一败涂地! 大齐南方将再也没有人能阻挡黑羽军的铁骑! 哒哒哒! 远处有马快步驰来,马上的士兵来到将军府门前后立马跪下,用沙哑的嗓音哭喊道:“大将军,临州和云梦的援军已经来了!” 闫杰尚有一口气,闻言欣慰说道:“很,很好……” “陈纵横,你还是没赢……” “要不要,我等你一起上路?” “……” 那名士兵热泪落下,哭得更加大声:“但,临州与云梦援军在衡元城五十里外遭遇伏击,再也没法抵达衡元城了。” 闫杰瞳孔猛然收缩。 这次他彻底绝望了,难怪陈纵横一点都不担心,原来是因为他早就让人去伏击援兵! “悠悠苍天,何故让贼人篡我大齐……” 话音未落。 闫杰双手垂落,彻底断了生机。 张炎越过闫杰尸体来到剩余的上千守军面前,大声说道:“闫杰已死,尔等已无抵抗的必要!放下手中的武器,尔等可自行离去,或是加入黑羽军!” 有人神色悲愤,振臂高呼:“我们誓死追随大将军,绝对不降!” 陈纵横目光落在此人身上,上前把红缨枪从闫杰咽喉处拔出来,风轻云淡说道:“既然你不投降,便追随闫杰而去吧,不要把身边的人全部拖下水。” 哐当! 陈纵横踢飞散落在脚边的弯刀,精准无误落在方才说话的那名士兵脚下。 意思很明显—— 让这名士兵自行了绝,顺遂他的心愿。 士兵脸色蓦然变白,更令他难堪的是身旁同僚一个个远离他,避之如瘟神。 “我……” 士兵垂下脑袋,提在咽喉处的那口气瞬间松懈下来,“我愿意放下武器投降。” 没了带头的人,剩余士兵纷纷弃械投降。 陈纵横没有食言,允许部分愿意追随他的守军加入黑羽军,同时打开北城门让其余人撤走。 最终有五百多人自愿加入黑羽军,剩余四百多人则是灰头土脸从北城门离开。 “主公,闫英那小子恐怕已经跑了。”张炎提醒。 陈纵横,“无妨,一个蝼蚁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 张炎心想也是。 连他的老子都死在主公手下,闫英又能如何? …… 陈纵横入主衡元城将军府,林云翰脑子甚至没反应过来,总觉得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如同一场梦。 尤其是在大周天子式微的前提下,陈纵横立下的赫赫战绩更像是神话! “不出意外的话,临州和云梦也已收入囊中,大半个蓟南行省都已纳入定远侯统辖的疆土。定西王和镇北王得到消息之后,一定不会坐视不管,陈纵横的考验还没结束。”林云翰呢喃。 林千寻莞尔笑道:“即便陈纵横接下来什么都不做,他立下的显赫战绩都足以载入史册了。” 林云翰深深看了眼自家小辈,暗道林千寻这是认定陈纵横了。 “你有没有想过,劝陈纵横归顺大周?他若能为你父皇效力,定能让大周再次屹立于顶峰!”林云翰越说越激动,相比之下林千寻神色显得十分平静。 颇有几分陈纵横的风采。 “老王爷,有句话我觉得他说得没错。”林千寻说道。 “什么话?” “他说,大周已病入膏肓,任何补救措施都治标不治本。若想治本,就需要全部推倒重来!” 林云翰心中震动,甚至还有丝丝愤怒。 林千寻还没嫁给陈纵横呢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她还是不是大周公主? 对此。 林千寻的回应只有一句话。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 第038章、定不负卿 一个时辰后,夜幕降临大地。 衡元城作为蓟南行省的军事重镇,如今已经落入陈纵横之手,只不过衡元城已没有往日的繁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然而—— 衡元城的百姓非但没有怨言,反而积极加入到重建家园行列之中,因为陈纵横已经承诺会将部分田地分给百姓,让原本受到地主土豪压迫的佃农拥有属于自己的田产。 有了田产,就有激情跟着陈纵横干。 除了普通百姓,留在衡元城没有逃走的富户很识趣,主动上缴名下部分田产。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陈纵横乐见其成。 对于陈纵横而言,打下江山容易,治理江山就要难许多了。 将军府设庆功宴,陈纵横对几个心腹论功行赏。 郑山河与张炎分别被册封了黑羽军左将军和右将军,待黑羽军扩大规模之后可分别领兵一万,而姗姗来迟的李云扶很识趣坐在诸多宾客的末尾,对于二人没有嫉妒只有心服口服。 李云扶自顾自饮酒,浑然没有察觉席间已经安静下来。 待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才发现陈纵横已经举杯走到他的身前,李云扶立马拱手单膝下跪行礼。 “末将参见侯爷!” 陈纵横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这么晚才赶来。” 李云扶心想一定是自己来晚了,导致陈纵横心有不满,所以趁着大家都在想要杀鸡儆猴。 他立即说道:“末将未能及时赴宴,还请侯爷降罪!” 谁让自己是降将呢? 地位自然远远比不上早年追随陈纵横的张炎和郑山河。 这些他都认了。 正当李云扶内心忐忑之际,陈纵横放下酒杯双手搀扶他起身,而后一脸关心问道:“云扶可是受了伤才来这么晚?你们都是我侯府的良将,今后我还仰仗你们替我征战沙场。” 说话间。 陈纵横让人取来针线,让众人脸色茫然。 定远侯这是要做什么? “侯爷,您这是……”李云扶内心更加忐忑。 陈纵横语气变得温和,再无战场上的杀气凛凛,拍拍李云扶肩膀说道:“把你身上的袍子脱下来,袖口这儿划了道口子,我已经让人取来针线。” “侯爷不碍事的,这些交由我府里下人做即可。”李云扶推辞。 陈纵横不给李云扶抗拒的机会,让人把他身上的袍子脱下来,并且当众一针一线为李云扶缝好袖子上的裂口。 “今后不要再这么拼命了,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陈纵横将缝好的袍子叠好双手交到李云扶手中,李云扶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原本轻飘飘的袍子。 从未有过一刻觉得袍子竟然这般沉重。 比万两黄金还沉! 这是来自定远侯深爱的关爱! 咚! 李云扶捧着袍子双膝重重跪在地上。 这次,他是发自真心! “侯爷,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就任由您驱使!这辈子我只忠诚于您,绝无二主!”李云扶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陈纵横吸了吸鼻子,沉声说道:“能得良将辅佐,乃上苍恩赐也!卿不负我,我定不负卿!” 席间的将士鼻子发酸,认为自己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的明主! 不仅仅是李云扶,其余人都暗自发誓毕生效忠于陈纵横,绝不会再事二主! 李云扶眼眶通红,流下滚烫热泪。 哽咽道:“末将定不负侯爷信任,为侯爷的不朽基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陈纵横重重拍了拍李云扶肩膀:“好,很好!” “今后你便是黑羽军大将军,单独统领一万兵马。” 李云扶闻言,脸色震惊不已,而后连忙推辞。 这份殊荣太过隆盛,让他的地位超越了张炎与郑山河,几乎成了陈纵横之下的第二人。 要知道自己不过是个降将而已! 推辞了三次,陈纵横同样坚持了三次,李云扶反而犹豫了。 因为他看出来陈纵横是认真的,并非开玩笑或者假客气。 可—— 自己何德何能? “侯爷,这不合适。”李云扶叹道。 张炎哈哈笑道:“你莫不是担心我们会争风吃醋?你若真这么想,就太小觑我跟郑山河了,我俩承蒙主公提拔才得以有今日,只要能留在主公身边,什么军衔都无所谓。我们都是为了主公效力,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郑山河也加入到劝说行列,“不错,主公让你当大将军,是因为你在北齐战绩显赫,有足够的能力统辖大军!” “你若再不接受,就有点不识趣了!” 李云扶再次拜倒:“主公在上,末将定不辱命!” “好,很好!”陈纵横大笑。 他第二次搀扶李云扶起身,李云扶脸上泪与笑容交加,明白自己算是彻底融入了这个圈子。 不再是外人! …… 席间。 林云翰望洋兴叹,对身旁的林千寻说道:“别看陈纵横年轻,他的驭人之术很高明,足以让李云扶替他卖命。” “王爷的意思是,陈纵横是装出来的?”林千寻反问。 “不错,其他人目睹之后定会发愤图强,争相为陈纵横效力。”林云翰算是彻底服了陈纵横,林千寻却持有不同的意见,摇头道:“王爷若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陈纵横并不是演的,而是发自真心。” 林云翰说什么都不相信,表演是合格政客必须具备的素质。 林千寻没有再解释,只说了句:“你不懂他。” 林云翰哑然。 怎么连大周皇室女都对陈纵横死心塌地? 陈纵横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 …… 衡元城以北二百里。 闫英从颠簸之中醒来,意识到自己正身处马车之内,他立即喝止马夫使其停车! 马夫似是没有听见闫英的话,仍旧快马加鞭赶路。 “我让你停车,你耳朵聋了吗?!”闫英拔剑,将其架在马夫的脖子上。 马夫这才放下缰绳,回头看向闫英。 借着月光闫英看清楚了马夫正脸,顷刻间心中像是失去了点什么,因为马夫泪流满面,眼睛都哭得红肿了。 “公子,我们回家,好么?”马夫哽咽。 “我答应过大将军,一定会亲手把您送回天京,不得有任何闪失。” 哐当! 闫英手里的长剑脱手落在地上,失魂落魄问道:“我爹他……” 马夫放声大哭,“大将军已经殉国!那些贼子攻下了将军府,把大将军钉杀在府门上!” 闫英眼泪夺眶而出,身子轻微发抖。 而后他仰天大吼,林间鸟兽纷纷被惊走,不多时林间只有闫英的哭声在飘荡。 “陈纵横!!!” “你杀我父亲,我与你势不两立,此生必杀你!” 第039章、不为人知的秘密 次日。 衡元、临州以及云梦三州的知州屁颠屁颠来到将军府求见陈纵横。 这些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一开始想着弃城而逃,转念想到弃城逃回天京的下场极有可能是砍头之后便老老实实留了下来,大不了日后随陈纵横前往大周。 无论怎么样,都比死了要好。 原本这三人都是各自州府的行政长官,如今面对陈纵横只能低眉顺眼。 幸好陈纵横没有怎么针对他们,让他们继续留任。 三座州府的知县都有样学样,屁颠屁颠跑到将军府求见,陈纵横一一接见。 送走这些人之后,陈纵横拟了份名单交给李云扶。 李云扶看了眼,不太明白陈纵横的用意,陈纵横说道:“这份名单上的人要么是知州要么是知县,他们都不是值得托付的人,等我们平稳接过权力之后再逐一将名单上的人革职。” 名单上的人要么过于谄媚、要么过于胆小怕事。 “好,我这就去办!”李云扶点头。 …… 衡元城破的消息很快传遍。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大周镇北王府,陈霄汉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陈无双瞠目结舌,合不拢嘴。 父子俩反复确认,才敢肯定消息无误。 “爹,陈纵横……兄长他怎如此可怕?我可是听说了,北齐派遣太尉闫国栋幼子闫杰亲自坐镇,按理说就算守不住衡元城,也不太可能在短短不到一天内就被破城吧?”陈无双有些怕了。 以至于改口称呼陈纵横为兄长。 陈霄汉坐在王座上,神色震惊之余还有些茫然。 “消息千真万确,不会有假。闫杰也被陈纵横杀了,一举拿下临州、衡元以及云梦三州,算是拿下了半个蓟南行省,若再让他轻取蓟州的话蓟南将全部落入他手。”陈霄汉喃喃自语。 这是他许多年来的梦想,如今竟被陈纵横实现了。 陈霄汉没有半分高兴,有的只是嫉妒和恼怒。 凭什么陈纵横能击败闫杰? 陈无双弱弱说道:“父王,要不还是把世子之位让给兄长吧?我的能力比起兄长差太远了……若是将来兄长回到大周,肯定还会借题发作的。” 他一副为了王府着想的语气,让陈霄汉更加厌恶陈纵横。 陈霄汉哼了声打断陈无双的话,“我儿无双是名副其实的王府世子,他陈纵横太过骄横跋扈且目中无人,就算他再怎么骁勇善战也不改变不了他心胸狭隘的事实!” “此事不必再议!” “可是……”陈无双神色纠结。 “没什么可是的!” 陈无双眼泪说流就流,哭着对陈霄汉说道:“父王,牺牲我一人就能让兄长与您和好,难道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么?我实在不愿看见父王与兄长关系闹得太僵硬!” 陈霄汉叹了口气,轻抚幼子的脑袋:“你啊,还是太懂事了,那孽畜若有你三分懂事就好了。” “不必担心他会向我们挥刀,我已派人给定西王送信,想必定西王那老东西很快就会派兵偷袭陈纵横。到那时候为父再亲自渡河,跟陈纵横拉拉家常,还担心这条狗不会向我摇尾巴么?” 陈无双:“父王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 父子二人谈话间,徐庆娥迈着匆匆步伐赶来,看她脸色分明有些不对劲。 “庆娥,发生什么事了?”陈霄汉询问。 徐庆娥将手里的信封递到陈霄汉手里,“王爷自个儿看吧。” 陈无双立马凑上前,逐字查看信纸上的字。 不多时。 父子二人脸色齐齐大变。 这封信出自定西王之手,是对陈霄汉那封信的回应。 在信上定西王直接装糊涂,向陈霄汉恭喜养了这么个骁勇善战的儿子,并且表示愿意将下辖的剑南行省交由陈纵横治理,信的最后定西王再三道贺。 陈无双傻眼了。 陈霄汉更是直接撕碎了这封信,快被气糊涂了。 “老狐狸太狡猾了,没有选择出兵!还在信中向我道贺,分明就是在嘲讽本王!” “会不会是他没看出来父王的暗示?”陈无双询问。 陈霄汉摇头:“不可能,他肯定知道了我跟孽畜之间的矛盾,吃定陈纵横会因河西行省的治理权与我再次爆发冲突,到那时候我与陈纵横两败俱伤,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陈无双脸色变了变,“定西王太过分了,那咱们该怎么办?” 徐庆娥俯身捡起信纸碎片,凑齐之后笑道:“王爷,您还是太冲动了,有了这封信咱们就能拿下剑南行省。” “什么意思?”陈霄汉不解。 “这可是定西王的亲笔信,在剑南行省比圣旨还好用!将来陈纵横就能凭借这封信拿下剑南行省。”徐庆娥解释,陈无双恍然大悟,立即笑着说道:“我明白了,只要父王和兄长和好如初,就能拿下半个蓟南行省和剑南行省,定西王肯定会傻眼。” “不错!我儿聪慧!”徐庆娥含笑。 陈霄汉渐渐反应过来了。 定西王吃定他与陈纵横关系破裂,若是这时候父子和好如初,定西王岂不傻眼了? “只是陈纵横这孽畜可能不太愿意……”陈霄汉迟疑。 徐庆娥走到陈霄汉身后为他捏肩,笑吟吟说道:“这还不简单么?无论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都是你的儿子,体内的血脉是不可切断的。只要王爷待陈纵横态度好些,他还是会乖乖当您儿子的。” “真的么?”陈霄汉心中没底。 “自然,谁不知道陈纵横重情重义?” 有了这番话,陈霄汉心中有底了。 “再不济,你与他假意和好,允他半个剑南行省,他肯定乐意与镇北王府合作。” 陈霄汉眼睛彻底亮了:“好,我再去一趟河对岸,跟他当面谈谈!我就不信他心里真没有我这个老子!” 陈无双趁机和徐庆娥对视了眼,二人眼里都流露出丝丝得意。 若能拿下半座剑南行省,镇北王府的实力会暴涨,而身为王府世子的陈无双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最重要的是—— 母子二人还有个不为人知的计划! 第040章、皇恩浩荡 消息传回大周京都。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谁都没有想过,年纪轻轻的陈纵横居然能凭借一千黑羽军接连攻克烽火衡元诸城,已经拿下半座蓟南行省! 这是大周近百年来最伟大的功绩! 以至于主持朝会的时候永庆帝红光满面,甚至觉得自己仅仅给陈纵横封侯太亏待他了,开始和群臣商议着给陈纵横封国公爵,却遭到吏部尚书徐启元的强烈反对。 “陛下,陈纵横年纪尚轻资历不深,若太早封国公爵恐怕会被权力腐蚀,反而得不偿失。”徐启元躬身说道。 吏部尚书掌管大周官吏变动,被称之为天官! 因而徐启元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一些大臣纷纷开口附和徐启元的话,让永庆帝心中不快。 “罢了,既然诸卿都认为欠妥便日后再议,不过陈纵横这次给大周立下不世功绩,若没有点奖赏的话如何说得过去?”永庆帝语气十分严肃,让群臣拿出点具体方案。 众人议论许久,都没有得出结果。 永庆帝方才缓缓说道:“这样吧,将朕最疼爱的长宁公主许配给陈纵横,如何?” 唰! 整座皇宫瞬间陷入寂静。 群臣目瞪口呆,而后下意识望向徐启元。 谁不知道长宁公主原先许配给了徐启元的外孙陈无双? “臣没有意见。”领头之人是内阁首辅崔紫山。 一些大臣见首辅已认可,也开口附和永庆帝,但也有小部分官员谨小慎微不敢开口,生怕得罪徐启元。 徐启元犹豫了许久,缓缓握紧拳头说道:“陛下,这恐怕不妥,毕竟长宁公主已经许配给陈无双。而陈纵横又是陈无双的胞兄,若是这么做的话恐怕会寒了镇北王的心。” 崔紫山向来跟徐启元不对付。 崔紫山同样出身名门望族,代表着大周千百年来的门阀。 而徐启元背后的徐氏则是后起新贵,如今已经开始威胁到老牌世家的地位,加上崔紫山年纪比徐启元大十几岁,不少人认为徐启元将来必定会登上首辅之位。 双方已就此展开数次攻防。 “陛下,明眼人都知道镇北王已经与陈纵横闹翻,朝廷不能因小失大!”徐启元心中恼怒。 这皇帝小儿分明在给他下眼药! 陈无双可是他的好外孙,徐启元想要扶持陈无双上位,若能再与长宁公主联姻将会立于不败之地。 岂能轻而易举放手? 尤其是陈纵横已经与镇北王府闹掰,今后便是陈无双崛起路上最大的阻碍。 崔紫山笑了,淡淡说道:“徐大人此言差矣!” “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何况陈纵横这般优秀,镇北王更不可能与他断亲,保不准就是在唱双簧戏,让北齐掉以轻心。” 徐启元脸色都紫了,仍旧据理力争。 永庆帝始终没有开口,最后把问题抛回到崔紫山手上:“爱卿,你怎么看?” 崔紫山笑眯眯说道:“陛下,老臣认为该怎么赏就怎么赏,若是长宁公主愿意嫁给陈纵横的话咱们就答应。” “是这个道理。”永庆帝点了点头。 而后面露难色:“只怕徐爱卿不答应。” 满朝文武再次把目光落在徐启元身上,让这位大周权臣感觉肩上压力骤然增加。 崔紫山笑着说:“徐大人先是反对陛下册封陈纵横为国公,如今又反对这门婚事,不得不让人怀疑徐大人是在针对陈纵横,保护自己外孙的利益呢。” 徐启元吓得满头大汗,连忙改口:“臣没有,若长宁公主与陈纵横两情相悦的话,赐婚二人并非不可。” 之所以这么快改口,就是担心被另一派抓住把柄。 徐启元不担心天子的怒火,因为天子在他看来就是个象征性的吉祥物罢了,他更加担心崔紫山背后的老牌世家门阀。 崔紫山冷笑,不再开口。 永庆帝笑着说道:“既然徐大人答应了,那朕便赐婚陈纵横。” 至此。 无人再站出来阻挠。 徐启元心中憋着一口气,散朝的时候回头瞪了眼在太监陪同下离去的永庆帝,眼里尽是阴冷! “徐大人看什么呢?”崔紫山路过他身旁,面带淡笑。 落入徐启元眼里,分明是在嘲讽自己。 他自然也不会给崔紫山好脸色,冷冷说道:“没什么,这次算是栽在你的手里了,下次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崔紫山脸色仍旧轻松,笑呵呵说道:“都是同朝为官的朋友,何必把关系闹得这么僵?倒是这陈纵横确实厉害,不知道镇北王是不是瞎了眼才会跟他断亲?哦对了,似乎是为了王府世子之位?要我说,陈无双哪能比得上陈纵横?” 徐启元青筋暴突,差点跟崔紫山在殿前骂架。 一些大臣已经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大周这两位权臣,就差没有拿出小板凳看戏了。 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过不少次,众人都见怪不怪了。 徐启元最终还是没跟崔紫山撸起袖子对骂,而是哼了声:“崔大人也别着急,我外孙陈无双乃是镇北王府的麒麟儿,且往后看谁能笑到最后!” “哼!” “那就走着瞧!”崔紫山大笑离开。 出宫之后崔紫山立马让家丁在家族之中物色适龄女子,然后给陈纵横修书一封,尽可能拉拢这位年轻的帅才。 “徐启元押宝陈无双,我们押宝陈纵横,且看谁能笑到最后!”崔紫山一脸玩味笑容。 ...... 皇宫之内。 永庆帝大发雷霆。 这些大臣压根没把他这个皇帝当成一回事,“胆敢藐视天子威严,将来朕必定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骂完之后永庆帝心情舒坦了些,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局势反而对他有利,朝廷之中有两股势力交锋才能让他在中间获利,永庆帝要做的事情是平衡双方,不能让其中一方做大。 “眼看朕已经无力平衡双方,列祖列宗又给朕送了个陈纵横过来,大周的希望全部维系在他身上了。”永庆帝喃喃自语。 “来人!取纸笔来!” “朕要亲自给陈纵横修书一封,彰显皇恩浩荡!” 第041章、陈纵横!你爹来了! 大齐,天京。 衡元城沦陷的消息传回京师,举朝上下皆是一片戚戚然。 曾经他们心目中的无敌之师已经被打破金身,尤其是这次战死的人还有太尉闫国栋的幼子闫杰,若非闫英被其父送出城只怕爷俩都得死在陈纵横手下。 天元帝怅然坐在龙椅上,举目眺望南方仿佛想要看见陈纵横的真实模样。 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妖孽? 竟如此可怕! 不少大臣义愤填膺请求天元帝再次征兵讨伐逆贼,有些大臣甚至愿意披挂上阵与陈纵横交锋,已经把国家利益置于自身利益之上! 天元帝叹了口气,殿内议论声纷纷停下。 他先是看向宰相陆涛,问其该如何应对此次风波。 陆涛身为帝国宰相自然要维护帝国颜面,因此只有一个字—— “战!” “陛下,如今蓟南行省大半沦陷,若再不制止陈纵横的狼子野心只怕会被蚕食整座行省。放眼大齐近百年来的历史,也从未有过如此屈辱的时刻!”陆涛嘴里说个不停,引来诸多大臣的附和。 “只有血与汗水,才能重新铸就帝国的铁血灵魂!” 天元帝起身,沉沉吐了口浊气。 即使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认为陆涛是对的。 现在不打,日后处境会更加艰难! 不过他还想听听太尉闫国栋的意见,闫国栋才是大齐真正的柱石,也是大齐唯一的战神! 最重要的是—— 这次战死的是他的幼子。 众人纷纷看向闫国栋,但大家都清楚闫国栋是什么想法,肯定是要报血仇! 否则就不是他闫国栋了! 老迈的闫国栋出列,躬身说道:“陛下,臣认为不应该与陈纵横交锋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这……”陆涛吃惊,错愕望向闫国栋。 “太尉,我知道你因为幼子命丧战场很伤心,你更应该支持陛下发动战争平叛,而非被那贼子消磨意志!” “太尉,你到底怎么想的?”连天元帝都忍不住问。 闫国栋低着头,语气平稳说道:“臣并非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相信闫杰的领军能力,绝非一个普通青年能够与之抗衡。而今陈纵横在短短三天之内吞下大齐三座城池,外加两万大军,已不能简单用妖孽二字能够概括。” 天元帝脸色更加凝重,微微颔首:“那爱卿觉得,当如何是好?” “臣认为应该继续跟陈纵横和谈,贸然出兵的后果肯定是伤亡惨重,连老臣都不敢打包票能够稳吃陈纵横。而大齐缺的正是这样的栋梁陛下难道不打算招揽他么?” “闫国栋,你疯啦?”陆涛满脸吃惊。 闫国栋摇头:“我没疯!这是最优解!” 天元帝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可陈纵横手刃了闫国栋幼子,而闫国栋又是大齐股肱之臣,所以他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老臣不愿以个人恩怨绑架国家利益,还请陛下下令招揽陈纵横!”闫国栋再三恳求。 大齐满朝文武肃然起敬。 将国家利益置于个人恩怨之上,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便是连陆涛这个老对手都叹了口气,替闫国栋感到不值。 天元帝幽幽说道:“卿怕不是忘了上次朕也派人去招揽他,奈何他不接受。” “而且南方传来消息,大周还真打算封他两省之地。” “这都不是大齐能拿出来的!” 闫国栋不以为然,语气笃定说道:“南周朝廷已摇摇欲坠,南方天子已经无力把手伸到边疆地区,所谓的两省之地不过是口头赏赐罢了。” 天元帝眉头一挑,深深看了眼闫国栋。 君臣二人的默契在这时候体现了出来,“爱卿的意思是,大齐派兵帮助陈纵横夺下南周两省之地?” “是!”闫国栋重重点头。 天元帝眸光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一番权衡利弊之后,天元帝打算试试,他轻轻拍了拍闫国栋肩膀:“国栋,委屈你了。” “臣……”闫国栋无语凝噎,潸然泪下。 “自今日起,封太尉闫国栋为燕国公,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 衡元城。 陈纵横拿下这座城已有十日,消息已经传遍。 与外界想象中不太一样,衡元四城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骚乱,反而进行了十分平稳的权力更迭。 对于一些普通百姓而言,甚至没有太大的感觉。 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便是生活变好了,而且比之前更有盼头了。 将军府内,正在商议一桩大事。 陈纵横及其下属正在商讨下一步动作,到底是该继续进取拿下整座蓟南行省还是就此收手。 以郑山河为首的主战派自然是继续进取,不拿下蓟南行省核心蓟州绝不罢手。 而李云扶则是主和派。 在李云扶看来,如今黑羽军看起来攻势摧枯拉朽,若是急于求成的话势必会导致根基不稳,进而让大后方出现问题。 “不是不打,而是咱们要缓一缓。”李云扶又说。 张炎皱眉道:“若是给北齐军队反应过来的时间,对咱们而言未必是好事。” 李云扶反问:“难道当初闫杰准备不够齐全么?他甚至准备从东西两路包抄,结果呢?” “黑羽军实力足够,稳扎稳打最合适!” 张炎哑然。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李云扶的话很有道理。 众人目光纷纷转移到陈纵横身上,都知道最终拍板的是他。 他才是这片土地上的主宰! “李云扶所言不假,若我后方没有镇北王闹事,我才能安心进取更重要的目标。但我的情况你们都了解,后方不得不防。”陈纵横把话挑明,拖长战线不是好事。 即便黑羽军真的很无敌。 郑山河重重点头:“是,之前我还是太急于求成而忽视了这些重要因素,幸好云扶兄及时点出问题,否则我们后悔都来不及。” 李云扶连忙摆手,表示是陈纵横领导有方。 商讨结果已出,这些人都松了口气,至少接下来两三个月内不会经历大规模战争,可以好好休息了。 “陈纵横!你爹来了!”林千寻来到将军府内大喊。 一道道古怪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陈纵横身上,便是连陈纵横的老脸都忍不住发黑。 这姑娘说的什么话! 李云扶干咳了声:“侯爷到底还是个年轻人,玩得花了点倒也合乎情理。” 张炎憋笑:“我英明神武的主公也有今天呐!” “那我们就不留下来碍着眼了,主公也该早日定下终身大事了。”郑山河一本正经说道。 林千寻进入主殿,就看见众人正用古怪眼神打量自己。 她没有往深处想,快步走到陈纵横面前。 “你爹来了!” 第042章、蠢货 “侯爷,我等告辞了。” 饶是连郑山河这种铁骨铮铮的汉子都没好意思留下。 陈纵横,“等一下,你们都别走!” 李云扶脸色依然古怪不已,难为情说道:“这样总归不太好,毕竟是侯爷的私事,我等还是先行告退吧。” 陈纵横极其无奈。 自己跟林千寻也还没熟到这个地步,这是能开的玩笑么? 太容易令人误解了。 趁众人还没散去,陈纵横皱眉对林千寻说道:“你说我爹来了?” 林千寻重重点头,“是啊,你爹真来了!” 陈纵横:“……” 林千寻没注意到周遭古怪的眼神,自顾自说道:“镇北王不是你爹么,他已经来到衡元城外求见了!而且这次他没有带兵马过来,只有几个骑兵护送而已。” 陈纵横松了口气,随即瞪了眼郑山河等人。 看见了没? 还真是他那个死鬼老爹来了。 张炎讪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还以为主公有什么特殊癖好来着。” “什么意思?”林千寻茫然望向众人。 身旁的丫鬟桃红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林千寻整张脸瞬间涨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简直羞死人了! 陈纵横定了定神,对张炎说道:“他来我这边准没好事,你代我给他传一句话——就说我不会见他。” 一刻钟后。 张炎去而复返,还没开口就对陈纵横摇了摇头:“他说非要见侯爷的面不可,否则不会离去。” “那就让他赖着吧。”陈纵横说道。 至少目前陈纵横是不会见陈霄汉的。 …… 衡元城外。 陈霄汉与随从很快得到陈纵横不愿见他的消息。 身旁的王成劝陈霄汉回靖天,陈霄汉冷着脸说道:“放心,他就是一时闹脾气而已,小时候也经常如此。只要我晾他几日,他就会屁颠屁颠跑来见我。” 然而三天时间转眼过去。 陈纵横还是没有接见陈霄汉的意思,让陈霄汉恼羞成怒。 更令他感到厌恶的是,衡元城的百姓都瞎了眼,居然在背地里歌颂陈纵横的功绩,有些百姓知道陈纵横与镇北王府断亲这件事,都在嘲笑王府瞎了狗眼。 “真不知道陈纵横给这些刁民喂了什么迷药,让这些刁民对他唯命是从。”陈霄汉心中很不平衡。 王成弱弱说道:“兴许是因为大公子给他们分田产了。” 陈霄汉挑眉:“分田产?如何回事?” 王成把在城里的所见所闻一一告知,陈霄汉闻言冷哼:“败家子,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怎么能分给这些刁民?” “分给镇北王府多好!” 王成自是不敢接话。 陈霄汉想到了个法子,对王成说道:“你去城里一趟,在百姓中间散布流言,就说陈纵横众叛亲离伤害镇北王府,此等不忠不孝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这……不太好吧?”王成脸色微微泛白。 “有什么不好?你马上按照本王的吩咐去办,要不了半日陈纵横定会求着见我。”陈霄汉十拿九稳。 “这是军令,速去!” 王成苦着脸离开客栈。 …… 好几个时辰后。 陈霄汉在客栈小憩之时听见楼下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把脑袋往窗户外看了眼,而后乐了起来。 客栈外人群已经被清空,数十名黑羽军正在维持秩序。 而为首之人,正是陈纵横的忠诚手下张炎。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见我,这不就派最忠诚的手下来接我了?”陈霄汉笑了笑。 “不过我不会轻易跟他们走的。” “陈纵横不亲自来请我,我便赖在这儿不走了。” 不一会儿后。 张炎率领几名黑羽军破门而入,惹得陈霄汉极其愤怒,指着张炎的鼻子让他滚出客房。 “你让我滚?”张炎差点没反应过来。 陈霄汉哼了声,“不然呢,难不成让本王爷滚?如今是陈纵横要见我,不是我要见他!” 张炎被这番话气笑了,直言道:“谁说我家侯爷想见你?” “犯不着在本王面前装,陈纵横是什么尿性我还不清楚么?你回去给他带一句话,就说不亲自来接本王,我是不可能见他的。”陈霄汉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张炎摇了摇头,喃喃道:“真是无可救药。” 陈霄汉还没反应过来,张炎挥手下令让黑羽军把陈霄汉架起来。 镇北王府带来的几名骑兵根本不是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全部干趴在地上,陈霄汉怒道:“你这狗东西怎敢对我动手?若让陈纵横知道了,你定吃不了兜着走!” “废什么话,随我回将军府!”张炎半句废话都不想说。 形势比人强,陈霄汉不得不捏着鼻子跟张炎前往将军府,心中暗想见到陈纵横之后定要让其严惩张炎。 否则难解心头之怒。 然而—— 令陈霄汉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事情走向让他措手不及。 张炎没有半分尊敬的态度且不说了,陈霄汉被黑羽军护送在人群之中骑马前往将军府路上,一些衡元城的百姓自发站在街道两侧,朝陈霄汉身上扔了不少烂菜叶和臭鸡蛋。 陈霄汉浑身发抖,根根络腮胡在发抖! “这些刁民真是岂有此理!陈纵横怎么连刁民都管不好,日后还怎么成大事?要我说不如把这四座城交由本王管辖,我镇北王府的亲兵一息挥六棍让刁民瞬间闭嘴。” “你若不想死,最好闭上嘴。”张炎早就没把陈霄汉当成一回事。 陈霄汉如今也明白了张炎的用意,分明就是让他颜面尽失,至于那些护送在周围的黑羽军压根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为了不让陈霄汉逃跑而已。 在憋屈与愤怒交织之下,陈霄汉总算抵达将军府外。 “怎么没见陈纵横亲自出门迎接?”陈霄汉冷哼。 张炎一把将其从马上拽下来,还不忘嘀咕了声:“怎这么臭,是不是有人没漱口?” “你……” 陈霄汉脸色铁青。 当初的张炎不过是他王府的一名小兵而已,如今竟敢跳到他这个王爷头上作威作福! 他倒要问问陈纵横是如何管教下属的! “镇北王,请吧。”张炎又说。 陈霄汉脸色依旧铁青,复述方才的话:“我说了,陈纵横若不亲自在门口迎接我,本王是不会见他的。” 张炎一脚踹过去,陈霄汉躲闪不及被结结实实踹了一脚屁股,整个人踉跄倒地趴在地上,可谓丢人至极! “你好大的胆子!”陈霄汉勃然大怒。 张炎哼了声。 “我可去你的吧!还不快滚进去?” 第043章、十六岁那年 将军府内。 王成被人揍得面青鼻肿,苦哈哈跪在陈纵横面前。 一脸狼狈的陈霄汉被赶着来到府里,看见王成被揍成这副模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怒了,呵斥坐在主座上的陈纵横:“你怎么狠心下得去手的?王成一家在王府干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跟你一起长大的,你真是禽兽不如啊!” 林千寻摇头。 这个爹真是废了,二话不说上来就质疑陈纵横,完全不问事情的过程。 “陈纵横,你说句话呀!是不是哑巴了?”陈霄汉怒道。 “王爷,这事儿跟大公子没关系……”王成捂着脸,可以说看上去命很苦了。 陈霄汉斥道:“你这狗东西是不是怕了,有本王爷替你做主,你怕什么?” “王爷,小人没撒谎……”王成又说。 “是那些刁民揍的我,我按照王爷吩咐在城里散布那些流言,结果这些刁民生气了说我胡说八道,于是就把我揍了一顿然后还把小人扭送到将军府来。” 陈霄汉脸色很不自然,已经下不来台阶。 林千寻适时开口:“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陈霄汉脸色青一块紫一块,若不是已经被黑羽军围着,只怕已经拂袖离去。 深吸了口气之后,陈霄汉想起这趟的目的。 于是乎陈霄汉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走到陈纵横面前说道:“纵横,你说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本就是父子,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有什么矛盾坐下来解决不好么?” 原本还在闭眼假寐的陈纵横缓缓睁开眼,看见陈霄汉这张脸的时候略感不适,皱眉道:“当初是你把我从王府赶出去,如今又想三言两语把我骗回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唰! 此话一出,整座将军府气温降至冰点! 便是连陈霄汉都感受到莫大压力,令他浑身神经紧绷。 眼前的陈纵横太陌生了,还是当初那个跟在他屁股后头为了王府上刀山下火海的长子么? 想到这儿。 陈霄汉心底泛起阵阵酸涩。 “儿啊,之前是爹做得不好,你想要什么爹都可以给你。” 陈纵横摇了摇头,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林千寻站在陈纵横身旁,替陈纵横感到不值:“镇北王,你光说不做可不行,还是先把世子之位还给陈纵横再来讨论这些事。” “这怎么行?”陈霄汉脱口而出。 意识到气氛不对劲,陈霄汉连忙补充:“我的意思是……世子之位已经确立,若出尔反尔的话天下人会如何看待王府?何况无双是纵横的亲弟弟,他这个当兄长的没理由抢走弟弟的东西。” “够了!”这句话出自林千寻之口。 陈霄汉语气一滞。 林千寻继续说道:“收起你这可笑的姿态,世子之位本该属于陈纵横,是陈无双抢走了他的一切!” “公主,这是我父子之间的事情,请你不要挑拨我父子之间的感情。”陈霄汉哪忍得一个女人在旁边挑拨,就算你是公主又能怎样,照样不给面子。 岂料陈纵横也丝毫不给他面子,冷冷说道:“徐庆娥这些年来没少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怎没见你把她休了?” 陈霄汉痛心疾首说道:“你怎么能这么想你的嫡母?”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我面前说你的好话,若让她知道你如此看待她,她一定会伤心的!” 陈纵横脸上冷意更甚。 徐庆娥这个女人心思歹毒,自他记事起就一直在陈霄汉看不见的地方骂他是野种,还警告陈纵横不要抢陈无双的东西。 这样的人,如何称得上他的嫡母? “我娘亲早就死了,而且还是被你气死的。”陈纵横面无表情,陈霄汉实在无可奈何,只能咬牙说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愿意回归镇北王府了,对么?” “你之所以能有如今的成就,可都是王府栽培有功!” 一旁的张炎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陈霄汉的话:“以前我敬你是镇北王,如今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家侯爷能有今日,确实是拜你所赐,因为你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侯爷,记得侯爷十六岁那年生了场大病,你执意让发着高烧的他亲赴战场,年少的侯爷为镇北王府立下显赫功劳,却被你归功于陈无双小儿的在家祈福!” “你不觉得可笑么?” “我要是你,早就没脸在这儿待着了!” “我……”陈霄汉哑然。 他想起了那年发生的事情,半晌后才嗫嚅:“是他自己说……没事的。” 张炎回以冷笑。 “十七岁那年,你与安西王爆发冲突,也是侯爷亲率一千黑羽军击退了五千安西军,到头来非但没有得到你的奖赏,反而责怪侯爷抢走陈无双十四岁生日宴的风头!” “十八岁那年……” 听着张炎的慷慨陈词,林千寻心中触动不已。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陈纵横,只见陈纵横眸光平静,已经不会再为过去的事情泛起波澜。 他太苦了! 与此同时。 陈霄汉大声喝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当初的事情兴许是我不对,但我是他的父亲,他的生命是我赐予的!如今我已经向他求和,他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咬着不放呢?非要兄弟相残才心满意足吗?” 林千寻呵呵冷笑:“这么说来,你反而觉得这是陈纵横的错了?” 陈霄汉刚想承认,抬眸就看见陈纵横冰冷的眸光,到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双方就此僵住。 陈纵横:“我不想再见到你,若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亲情之计行不通,陈霄汉只能退而求其次,语气生硬了些许:“你我就算不能再当父子,总归还能合作的吧?” 嗯? 众人纷纷看向陈霄汉。 想看看这位镇北王还想闹出什么幺蛾子。 陈霄汉继续开口:“如今朝廷册封你为定远侯,还许你两省的封地,河西行省由镇北王府管辖是不可能让出去的,但本王可以与你联手拿下剑南行省,事成之后你我一人一半。” “既然我父皇许诺了两省之地,河西行省自然也要取来。”林千寻说道。 陈霄汉哼了声:“断然不可能!” “无论我俩之间发生什么矛盾,他永远都是我的儿子,岂有儿子夺走老子封土的道理?何况大周朝廷早就无力控制边疆行省,所谓圣旨不过是废纸一张!能拿下半座剑南已是意外之喜,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话还没说完,陈纵横就打断陈霄汉的话:“千寻说得对,剑南行省我会拿下。” “河西我也会拿走,你自求多福。” 第044章、拖下去! “你在说什么?!” 陈霄汉极其震惊,死死盯着陈纵横。 一度以为耳朵出了问题,陈纵横怎么敢觊觎河西行省? 这可是他老子的封地! 旋即陈霄汉意识到陈纵横不像开玩笑,铁青着脸说道:“我警告你,想都不要想!” 陈纵横瞥了眼几乎气急败坏的陈霄汉,淡淡说道:“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么?” “什么意思?”陈霄汉不解。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与你商量,而是通知你。” 嘶—— 陈霄汉倒抽凉气。 之前怎么没发觉陈纵横这般嚣张跋扈? 口气太狂妄了! “好你个不忠不义不孝之人,胆敢觊觎老子的河西行省,到时候瞧瞧你到底有没有能耐拿走!”陈霄汉索性不再伪装,让林千寻不断摇头叹息。 刚刚陈霄汉还说认错了。 如今看来,不过是为了博取陈纵横信任罢了。 这就是混蛋! 陈霄汉继续说道:“你别忘了,如今你已经深入大齐的腹地,何况还打死了大齐太尉的幼子,你以为大齐会放过你么?一旦大齐集结二十万大军,你没有我的帮助必定落败!” “倒不如你我父子合作拿下剑南行省。” 陈纵横挥了挥手,让张炎把陈霄汉逐出去。 并且下令今后不允许任何镇北王府的人渡河,见一个杀一个。 陈霄汉气得脸色发紫,陈纵横还有一点当儿子的模样吗? “用不着你们送,老子自己有腿!希望日后被大军围剿的时候,你还能保持这般硬气!”陈霄汉拂袖便要离去。 与此同时。 一名士兵快步走进将军府,来到众人面前。 李云扶认出这是自己的兵,皱眉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士兵面色凝重,单膝跪地汇报:“侯爷,各位将军!北齐又派人来了,就在北城门候着呢!” “谁?” “他自称是北齐宰相陆涛的弟弟陆炳。” 众人呼吸一滞。 该来的还是来了么? 是不是太快了? 陈霄汉哈哈大笑:“好,正说着呢北齐就派人来下最后通牒了,你死期将至!” 陈纵横像是没有听见,思忖着是否要见。 李云扶迟疑道:“侯爷,依我之见还是应该见一见,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善,带人进来。”陈纵横颔首。 面对即将上演的大戏,陈霄汉自然是赖着不走,陈纵横也没有赶走他的意思。 …… 片刻后。 陆炳在黑羽军的护送下来到陈纵横面前。 刚要开口就看见站在一旁的陈霄汉,把陆炳吓了一跳。 不是说陈纵横父子决裂了么,陈霄汉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若是如此,就得重新审视与陈纵横的关系了! 陈霄汉觉察到陆炳忌惮的眸光,乐着说道:“你就是陆炳吧,久闻你兄长的大名,当初本王曾暗中招揽过你兄长,可惜你兄长志不在镇北王府。” “原来是镇北王,失敬失敬。”陆炳还在揣摩二人的关系。 “陆大人想说什么就直说,我与陈纵横早已断绝父子关系,无论大齐派出多少大军镇北王府都不会介入。”陈霄汉笑眯眯说道,被林千寻骂了句无耻之尤。 陆炳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 李云扶同样说道:“他说的是对的,我家侯爷已经与南边镇北王府断亲。” 有了这句话,陆炳心中大定。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跟定远侯好好聊一聊。” 陈霄汉讥讽道:“有什么可聊的,此子心肠歹毒绝不会妥协的,你们大齐要做的事情是马上派十万大军平叛,无论结果如何我王府都不会介入。” 陆炳瞥了眼陈霄汉,心想这真是个夯货。 放着这么好的苗子不用,偏偏疼爱那个一无是处的陈无双。 陆炳走到陈纵横面前,没有因为陈纵横不起身相迎而恼怒,反而语气平静说道:“定远侯,我们大齐有心跟您谈一谈,不知道您有没有这个兴趣?” 比起上一次,陆炳这次显得尊敬了许多。 陈纵横:“谈什么?” 陆炳态度更加谦逊,道:“自然是谈谈条件,陛下对侯爷十分欣赏希望您能为大齐效力,特意派我来与侯爷商量,只要侯爷提出的条件不太苛刻,我大齐都能答应。” “这……” 李云扶愣住了。 不是说好来下最后通牒的么,怎么成招揽了? 其余人也都没反应过来,先后投来错愕的目光。 “等等!”陈霄汉大步上前。 “你们大齐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招揽陈纵横?他可是杀了闫杰,你们太尉一点都不生气吗?” 陆炳心底瞧不起陈霄汉,反唇相讥道:“镇北王连自个儿的儿子都管不着,还管得着大齐么?我大齐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陈霄汉大怒:“我只是看不惯罢了,陈纵横这般嚣张你们居然还敢用他,就不怕将来弑主么?” 陆炳哼了声,没有再理会陈霄汉。 “好好好,北齐果然都是鼠辈,被杀了朝中大臣还得反过来跪舔这无耻小儿!”陈霄汉显然已经气坏了,陆炳敏锐捕捉到了什么,笑吟吟说道:“侯爷,您的情况我已经看见了。如果您愿意为大齐效力,我倒是可以劝陛下出兵攻打镇北王府。” “你!”陈霄汉瞪大了眼珠。 而后急忙看向陈纵横:“你这孽子决不能答应,否则就是不忠不孝之辈,会被后世人瞧不起!” 没等陈纵横开口,林千寻便说道:“笑话,刚刚你是怎么说的来着,如今又生怕陈纵横答应北齐提出的条件,说实话我都替你感到丢人现眼!” 陈霄汉青筋暴突,恨不得刮一耳光过去。 “你们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陈纵横对张炎打了个眼色,张炎心领神会走到陈霄汉面前,三下五除二就将其牢牢控制。 “聒噪!”陈纵横只说了两个字。 陈霄汉怒道:“陈纵横,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纵横眸光平静,淡淡说道:“这是我的封土,而不是你陈霄汉。把他押下去,挂在城门上晾足一天一夜。” 众人面色古怪,老子把儿子逼到这个份上算是独一份了。 陆炳对陈纵横瞬间刮目相看,甚至隐隐有些佩服,陈纵横有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果决! “侯爷,我们是不是能谈谈了?” 第045章、和谈破裂 陈纵横并不排斥与大齐谈判。 但,前提是对方要拿出十足的诚意。 他看向陆炳,“你们想谈什么?” 陆炳心中窃喜,陈纵横此次对谈判的态度比上次好太多,意味着这次有戏,他走上前说道:“能否移步详谈?” 周围的闲杂人等太多了。 尤其是大周公主林千寻还在这儿呢,陆炳放心不下。 “侯爷,我们先行退下了。”李云扶开口。 林千寻皱了皱鼻子,准备与李云扶等人离开,不料陈纵横抓住她的手臂让她留下。 “为什么让我留下?”她不解。 陈纵横淡淡道:“没有什么事是你不能知道的。” 林千寻脸颊一下子红透,傲娇别过脑袋,身子还是很老实坐在陈纵横身旁。 这让陆炳十分为难。 原本他只是想跟陈纵横密谈而已,如今多了这么个外人。 他支支吾吾道:“侯爷,这不合适吧?” 陈纵横语气平静:“我已向大周天子请求赐婚,圣旨不日将下发,她与我马上就是夫妻了。” 林千寻嘟囔了句:“谁要跟你当夫妻!” 陈纵横早已习惯林千寻这副傲娇的模样,只当没有听见。 “行,那咱们继续聊聊!”陆炳咬牙。 “我朝天子求贤若渴,对侯爷十分赏识,希望侯爷能为我朝效力。也请侯爷放心,只要你愿意归顺我朝,无论先前发生过什么都一笔勾销。” 林千寻抿了抿嘴唇,心中很是紧张。 身为大周公主,她自然不希望陈纵横加入大齐,成为大周的敌人。 但理性告诉她,如今大周皇室式微,加入大齐是更好的选择,她有什么理由替陈纵横拒绝呢? 陈纵横沉默片刻,反倒给陆炳带来莫大压力。 终于。 他再次开口。 “如果我不归顺大齐,你们还会继续派兵?” 陆炳面露难色,心想陈纵横怎么老给他出难题,迟疑片刻后说道:“是否派兵并非我说了算,如今我朝已经给出丰厚的条件,侯爷难道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等等,你还没提条件呢!”林千寻开口。 “若侯爷愿意归顺我朝,如今这四州之地将成为侯爷的封土,成为大齐的国中之国。除此之外,我朝还会允许侯爷手握两万兵马,听调不听宣。”陆炳吸了口气后开口。 林千寻倒吸了口凉气。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实在太诱人了。 陆炳亦信心满满望向陈纵横,认为陈纵横多半会答应。 陈纵横却不为所动,反问:“但,代价是什么?” 陆炳暗自点头,别看陈纵横年纪不大,在考虑事情的时候能面面俱到,便是许多大臣都做不到。 “代价是侯爷作为大齐镇南将军,抵抗来自大周的侵扰。若有必要,侯爷需要主动出击蚕食大周疆土!”陆炳说完之后心虚看向林千寻,毕竟人家大周公主还在呢。 林千寻脸色果然有些不好看。 却也没有开口提出异议。 陆炳趁热打铁,劝陈纵横接受这些条件。 陈纵横摇了摇头:“如果我不答应归顺呢?” “呃……” 陆炳表情甚是为难。 刚刚还谈得好好的,怎么转头又不答应了? “侯爷真会开玩笑,我相信这世上没有几人能拒绝此等条件。” 陈纵横:“决定权在我手中,我若继续北上,至少能拿下整座蓟南行省。” “这……”陆炳冷汗淋漓。 “如果侯爷不愿意归顺我朝,确实还有第二个选择。” 林千寻诧异看向陈纵横,他肯定是知道大齐有第二个方案才会这么问,未免太神了吧。 陆炳很快提出第二个方案—— 大齐对外宣称会收复四州之地,但实际不会派兵仍由陈纵横实控,而且还会派兵帮助陈纵横南下夺走剑南与河西。 “这算什么第二个方案?”林千寻错愕。 陆炳意味深长说道:“我们可以吃亏,但绝不容许大周看我们吃亏,也得让他们尝尝苦头!” 一个分崩离析的大周是大齐乐于见到的。 陈纵横问道:“大齐派来的兵马由谁节制?” 陆炳:“自然是我朝将军!” 陈纵横直截了当摇头拒绝,“陆大人请回吧,我对贵国提出的两个方案都没有兴趣。” 陆炳脸色微微泛白。 谈了这么久,陈纵横居然丝毫不动心? “侯爷难道就不考虑一下么?莫非真要到分生死的地步您才满意?” 陈纵横风轻云淡说道:“未必真要分生死,我这个人不喜欢战争,更不喜欢流血。” “那不就对了么……”陆炳松了口气。 “贵国不想打仗,完全可以投降,将整座蓟南行省拱手让我。”陈纵横话锋一转,让陆炳几乎窒息。 陆炳急道:“这如何使得?” 陈纵横不再开口,让陆炳独自消化这些信息。 片刻后。 陆炳吐出胸腔里的浊气,“没有商量的余地么?” 陈纵横摇头。 “我还想知道,大齐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让你停止进攻?”陆炳从未感到如此憋屈,从一开始的招揽到后来的合作,再到如今的求和,竟被陈纵横逼得节节败退。 实在是屈辱! 林千寻恍然大悟,眼前的事情印证了陈纵横之前的那番话—— 战场上得不到的,也别想在谈判桌上得到。 陈纵横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平静说道:“我不会停止进攻,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什么时候就会进攻,大齐要么把疆土拱手让我,要么等着被我杀穿防线。” 陆炳哑然。 原本他还觉得陈纵横太狂妄了,转念想到陈纵横似乎有狂妄的底气,人不张狂枉少年!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不打算与大齐谈了。”陆炳起身便要告退。 陈纵横喊住了他。 陆炳身子发僵,难不成陈纵横要将他斩杀? 一瞬间。 恐惧侵袭陆炳全身。 “陆大人不必担心,既然你诚心邀我和谈,我自然不会对你如何。我只是让你把闫杰的尸骨送回天京,他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陈纵横淡淡说道。 陆炳往外看去,只见庭院外摆放着一口棺材。 “侯爷有心了,闫将军的尸骸我会亲自护送回去,就此别过吧!”陆炳护送闫杰灵柩离开衡元城。 来到城门口的时候,陆炳驻足仰望。 果真看见陈霄汉被吊在城门上随风飘荡,嘴里不断骂着些粗鄙的话语。 陆炳摇头,连声叹息。 “错把废物当真龙,镇北王府还不知后悔么?” 第046章、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 一天过去。 陈霄汉被人从城墙上放下来,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被陈霄汉一通训斥。 百姓自然不惧,像看猴子耍杂技似的。 陈霄汉脸色涨红发黑,没受过此等人生大耻,嘴里一直说着些‘吾乃镇北王’、‘子不敬父’、‘恩断义绝’之类的胡话,让围观的百姓充满欢快的气氛。 最后陈霄汉羞愤离去,不敢再入衡元半步。 王成很幸运,没有被陈纵横羞辱,亦步亦趋跟在陈霄汉身旁。 当陈霄汉听闻这几个手下被陈纵横好酒好肉伺候的时候,整个人都气炸了。 “这狗东西真没把他老子放在心上!气煞我也!”陈霄汉震怒。 王成连忙劝他消消气,还说道:“王爷,我看大公子对您还是有些许感情的。” 陈霄汉铁青着脸:“从何说起?” “王爷,小人打听过了,大公子与北齐之间的谈判没有成功,陆炳愤而离去,显然没有谈拢。”王成娓娓道来,陈霄汉挑动眉头:“你的意思是,陈纵横是看在镇北王府的面子上才没有答应北齐?” 王成,“是!” “北齐给出的条件太丰厚了,大公子依然拒而不受,不是很能说明问题么?” 陈霄汉恍然。 不过他还是很生气。 哪有儿子把老子吊在城门上羞辱的? “我便再给他一次机会,若再不尽快向王府求和,我就当没有过他这个儿子!”陈霄汉哼了声。 …… 衡元城,将军府。 一日之内陈纵横收到了两封来自大周京都的书信。 一封来自永庆帝,一封来自首辅崔紫山。 永庆帝在信上不掩饰对陈纵横的欣赏,并且拜托陈纵横照顾好他的女儿林千寻,表示赐婚的圣旨已经下发,不日将抵达陈纵横的将军府。 林千寻在旁说道:“我父皇说什么了?快让我瞧瞧!” “要不你猜猜?”陈纵横脸色古怪。 “我父皇肯定很担心我,催着让我回京都呢,是不是?” “你父皇让我照顾好你,没让你回去,还说了赐婚圣旨即将抵达将军府。” “我,我不信!”林千寻语气不顺。 陈纵横把信放在她面前,林千寻选择闭上眼不去看,脸颊已是滚烫无比。 “谁要嫁给你了!”林千寻别过头,十分傲娇。 陈纵横,“行,我尊重你的意见,等圣旨下来之后我让人驳回。” 林千寻急了,“不行!” 迎上陈纵横满含笑意的眸光,林千寻急得直跺脚:“陈纵横!你就知道消遣我!我不跟你好了!” 看着少女甩着马尾离开,陈纵横脸上笑容更浓。 比起楚嫣然那个势利眼的女人,林千寻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将永庆帝的信放好,取出崔紫山的信仔细阅读。 崔紫山乃大周朝廷首辅,代表着老牌世家门阀的利益,在朝廷之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侯爷,姓崔那老东西说啥了?”张炎很是好奇。 陈纵横把信塞到他手里:“你自己看吧。” 张炎接过信看了大半天,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说道:“小的大字不识几个……” 郑山河摇头失笑。 李云扶接过信,瞄了几眼后说道:“崔紫山这些老牌世家想拉拢咱们主公,特意说了徐启元故意针对主公的几件事,还说要在家族内物色几个适龄女子给主公掌掌眼。” 张炎听了之后直傻笑,认为陈纵横确实可以跟崔氏联姻。 崔氏乃是延续了数千年的世家门阀,历经朝代更迭都屹立不倒,是世家门阀中的常青树。 若能成为崔氏的女婿,将会给陈纵横带来莫大助力。 众人望向陈纵横,等待陈纵横做决定。 陈纵横却摇头说道:“不需要,这些世家门阀是趴在万里河山上的吸血虫,千百年来他们垄断了天下读书人的上升通道,想要入朝为官要么给他们当狗,要么成为他们的赘婿,你们不觉得这种现象不该存在么?” 几人面色凝重,而后都情不自禁点头。 如今想要在朝廷之中冒头,大部分人都只能通过加入边军,通过积攒军功抬升自身地位。 这也是为什么近些年来边镇藩王势力愈发强大! 归根到底是世家门阀惹的祸! 李云扶面露迟疑:“侯爷,那您的意思是……” 陈纵横掷地有声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众人神色巨震。 这四句话振聋发聩,几乎成为他们脑海中不可磨灭的烙印。 郑山河下意识挺直腰杆,想要做到这四句话太难,相当于与全世界为敌! 但—— 他将誓死追随陈纵横! 绝不退缩! 转角处。 林千寻并未走远,也听见了这振聋发聩的四句话,眼神变得更加清澈。 自己没看错,陈纵横就是盖世英雄! 这辈子非他不嫁! …… 三日后。 衡元事务已经进入平稳阶段,陈纵横率领大部队返回烽火城,开始筹备渡江南下,夺取河西剑南两省。 陈纵横对这场战争十分上心。 有了这两省之地,就能将其发展成根据地,从而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 最重要的是,河西行省有大量铁矿,正是军事行动所必须的资源! 拿下河西的重要性与紧迫性,对陈纵横而言不亚于拿下大周的半壁江山。 刚回到烽火城,便有噩耗传来。 驻守在烽火城的士兵禀报了件性质极其恶劣的案件,镇北王府趁夜里派了五百人规模的军队渡河,绕过烽火城深入各大县城,对本地百姓进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单单是这七日,就洗劫了不少村庄。 “而且这些狗东西打着黑羽军的旗号,分明就是在挑拨侯爷与本地百姓的关系!”这名下属义愤填膺,张炎听后震怒不已:“镇北王府真该死啊,不敢光明正大与我们交锋,就在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 其余人深以为然,还有人提议渡河把靖天城围了。 但陈纵横始终没有开口,众人议论声渐渐消停,最后把目光落在陈纵横身上。 “先核查百姓的损失,并且从府库里取出部分银子赔偿百姓损失,对于死者的家属进行抚慰。”陈纵横逐一吩咐下去。 说到一半。 陈纵横摆了摆手:“算了,我亲自去慰问死者家属,你们负责重建受灾村庄,确保家家户户有饭吃、有家住!” 一连十日下来。 陈纵横在各个县城村庄之间行走慰问,同时指导村庄的重建工作。 百姓们哪儿见过这种情况? 以至于他们说啥都不信坏事是黑羽军所为,而且对于陈纵横更加拥护,在民间有了大批狂热的拥趸。 与此同时。 黑羽军也捕捉到了镇北王府卫兵动向。 陈纵横连夜率领二百人迎战,誓要将其一网打尽! 第047章、陈无双的算计 赤焰河长不知多少万里。 陈霄汉若有心派兵渡河给陈纵横添乱,陈纵横是没法时时刻刻监控如此绵长的江岸的。 所以一得到消息,陈纵横便立马率兵迎战。 镇北王的卫兵出现在烽火城以东三十里处,陈纵横趁着夜色赶到此处,果然看见五百名北疆军正在河岸这边集结,意图趁着夜色深入腹地作乱。 “给我站住!”陈纵横大喝一声,如天神下凡般现身。 二百黑羽军得令,迅速上前与之对峙! 陈纵横凌厉的目光巡视北疆军,一字一顿说道:“尔等已经犯下死罪,还不快束手就擒?” 一时间。 北疆军自乱阵脚,如散兵游勇般四处逃窜。 陈纵横杀气腾腾,下令猎杀北疆军,北疆军几乎不是黑羽军的对手。 “侯爷,等一下!”张炎上前。 陈纵横皱眉:“怎么了?” 张炎目光落在为首的北疆军统领身上,觉得对方十分眼熟。 陈纵横这才下令让黑羽军停手,张炎上前将北疆军统领揪了起来,两个耳光直接扇过去。 “妈了个巴子的,谁给你的狗胆渡河杀人?”张炎怒道。 这名北疆军统领是他之前的小兄弟,名为田斌,节制五百北疆军。 田斌看见张炎的时候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问道:“张爷,您怎么会在这儿?” 回应他的,是张炎的又几个巴掌! 田斌脸颊都被扇烂了,不得不连声求饶。 张炎斥道:“枉我当初把你当兄弟,如今你竟然领着这些杂碎过来杀人,胆子太肥了吧!” “等一下!等一下!”田斌急得大喊。 “我想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才刚过来呢,一个人都没见着,谈何杀人?” “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呀!” 陈纵横走到张炎身旁,张炎嚷嚷着要把田斌脑袋砍了。 田斌只能向陈纵横求饶,声称自己一个人都没杀。 张炎耐心几乎消耗殆尽:“还在这儿装蒜,这半个月来你们流窜作案,杀害了不少百姓!你们真是畜生啊,不杀你们难消民愤!” 扑通! 田斌直接跪在陈纵横面前,指天发毒誓没有伤害百姓。 陈纵横看见田斌眸子里的真诚,抬手让张炎别急着动手,询问田斌为何渡河。 而且还是在大半夜。 田斌哭丧着脸说道:“是无双公子的命令,他让我们潜入烽火州的腹地,并且躲在山林里等待王府派兵北上,到时候与北疆军前后夹击烽火城。这是咱们第一次来,根本没有杀过一个百姓啊!” “陈无双?”陈纵横眉头拧得更紧。 张炎在旁说道:“侯爷,我看这田斌不像老实人,之前那么多百姓被残害莫非都是假的吗?” 陈纵横又看了眼田斌。 没一会儿后,他将田斌从地上拉起来,“你保证没有撒谎?” 田斌再次发誓:“小人若有半个字假话,便天打五雷轰!此生不得好死!” “好,我信你!”陈纵横点头。 “侯爷……”张炎急了。 田斌泪眼模糊,堂堂七尺男儿都忍不住拭泪,哽咽道:“承蒙公子信任,小的今后就追随您再也不回去了!” 陈纵横沉默着,思索各种可能。 最终他决定先把田斌带回城里,然后再分别审讯这些北疆军。 几个人想要串供很简单,但这可是几百号人,串供的难度便大大提升了。 …… 时隔一日。 郑山河等人分别审讯了二三十名北疆军,得出的结果都是一致的—— 他们从未杀害过百姓,昨晚出现在江这边是头一次。 陈纵横再次召见田斌,田斌再次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转述陈纵横,陈纵横迟疑道:“从始至终都是陈无双让你们这么做,陈霄汉是否知情?” 田斌摇头:“这个小的不清楚,但陈无双拿着镇北王的兵符,我们才会深信不疑。而且据小人所知,过去半个月里无论是王府卫队还是北疆军,都没有被调动的痕迹。” 陈纵横微微颔首。 如此说来,陈霄汉未必知道这件事? “那陈无双的用意是什么?”张炎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只是单纯让田斌过来送死? 陈纵横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众人纷纷看向陈纵横。 “陈无双恰恰知道田斌与张炎是旧相识,所以才想着让田斌过来送死,他料定我们肯定会痛下杀手!因为,半个月来侵袭村庄的并非北疆军,而是陈无双的人。”陈纵横说出心中猜测。 郑山河还是有些疑惑:“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林千寻走到陈纵横身旁,说出心中猜测:“陈无双想掌控北疆军,首先要剔除北疆军里与陈纵横交好的将领。”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挑拨镇北王府与陈纵横的关系,所以会派人来侵袭烽火州。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让田斌过来送死,到时候陈无双就可以在镇北王面前声称是陈纵横痛下杀手,挑起双方纷争,使得双方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不错!”陈纵横颔首。 林千寻语气稍稍放缓,“但我想不通的是,陈无双什么时候豢养了私兵?在镇北王眼皮子底下,恐怕不容易!” 这些兵力从何而来? “你们都忽略了一个人。”陈纵横思路已经捋顺。 “谁?” “楚家,楚嫣然!” 林千寻恍然大悟。 若能得到楚家的支持,调遣五百兵力不算什么问题。 张炎冷哼道:“若真是如此,陈无双心思未免太过歹毒了,挑拨侯爷的父子关系!” “不出意外的话,将来我若是与北疆军开战,陈无双少不了在大后方捣乱给陈霄汉制造麻烦。”陈纵横幽幽说道。 郑山河脸色铁青,打算回一趟靖天城跟陈霄汉说明这件事。 陈纵横拦住了他。 郑山河替陈纵横感到不甘:“若没有陈无双,侯爷与您父亲的关系不会变得如此糟糕,为什么不能解释清楚?” 陈纵横摇了摇头:“他愿意相信陈无双是他的事,我与镇北王府已恩断义绝再无任何瓜葛。” 当初他不是没有在陈霄汉面前说过陈无双的问题。 结果是陈霄汉更加信任疼爱陈无双,而把陈纵横视为心机太重! 一句话—— 他的心已经死了。 “侯爷,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陈纵横不假思索:“继续练兵调集粮草,时机成熟之后立马挥师南下接管河西!” “谁都阻挡不了我们!” 第048章、安阳郡主 天京。 已经入夜了,但不少人能感受到天京的上空蒙上了一层阴霾。 一如天京满朝文武心头上的那片阴影。 无他—— 只因陈纵横又一次拒绝了大齐伸出的橄榄枝。 这次便是连天元帝都有些恼怒,几乎要召集十万大军南下,将陈纵横生吞活剥! 御书房内,噤若寒蝉。 天元帝抬头张望书房内的几位重臣,着重看了眼太尉闫国栋。 “爱卿,你们怎么看?”天元帝强忍怒火。 宰相陆涛躬身说道:“陈纵横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朝的好意,实在是愚不可及,臣认为必须趁陈纵横势力还没膨胀之前将其取缔!收复烽火四州!” “半个蓟南行省被敌国攻占,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后世会如何看我们?” 陆涛嘴上不停,劝说天元帝动武。 而且他还极力推荐闫国栋亲自领兵,只要闫国栋出山定会马到成功! 天元帝似乎也这般认为,众人都把目光转移到闫国栋身上。 闫国栋深深吸了口气,“陛下,臣认为陈纵横不会这么早挥师北上,他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要南下夺走河西与剑南,我们不妨静观其变。” 天元帝皱眉:“等等等!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闫国栋听说过陈纵横的战绩,深知朝廷内能与之比拟的人不多,便是他自己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正面击败陈纵横的黑羽军,所以他内心始终摇摆。 若是成功了还好说,可若是失败了…… 他这位帝国柱石崩塌,谁还能撑起大齐的半边天? “陛下,再等三个月,三个月内陈纵横必定南下。若三个月期限到了他还没动手,老臣便亲自率兵收复烽火四州!”闫国栋躬身应道。 天元帝微微颔首。 陆涛则担心陈纵横的势力范围会在三个月时间内得到迅速扩张,错失了最佳时机就再也遏制不住。 闫国栋则不然。 在他看来陈纵横虽然拿下烽火四州,但地盘还是太小了,缺乏锻造兵器的铁矿以及粮草,没有这两种物资作为支撑陈纵横是很难发动大规模战争的。 何况陈纵横在磨刀霍霍,大齐何尝没有准备? “陛下,一旦陈纵横挥师南下,我们便可趁虚而入收复烽火四州!”闫国栋重申。 天元帝沉吟片刻。 正要下令让闫国栋负责此次行动,一个少女从御书房外跑了进来,并且快步来到天元帝身旁。 “安阳,你来做什么?”天元帝皱眉。 来人是大齐安阳郡主武昭容,也是大齐太子的嫡女,更是天元帝最疼爱的孙女。 武昭容笑嘻嘻说道:“皇祖父,我想去南边看看!” 天元帝立即摇头拒绝。 南边如今战事频发,对安阳郡主而言太危险。 武昭容撅起嘴,明显有些不高兴:“皇祖父不必担心我的安危,孙儿只是想去烽火四州看看那陈纵横,我听闻他是年轻一代的翘楚,想见识见识。” 天元帝说什么都不肯。 “皇祖父最近为烽火四州的事情犯愁,这些孙女都看在眼里,如果我能与陈纵横结亲的话问题将迎刃而解。”武昭容说道,让天元帝略微迟疑。 武昭容笑逐颜开:“就这么说定了!” …… 镇北王府。 陈霄汉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就在刚刚,陈无双急忙忙跑来向他汇报了一件事。 那便是北疆军的一名统领田斌率领五百北疆军不翼而飞,有人声称看见黑羽军渡河将这些北疆军杀了。 “真有这回事?”陈霄汉不敢置信。 陈无双上气不接下气,“有人声称亲眼所见,应该不会有假!” 陈霄汉拍案而起,怒斥陈纵横做得太过分。 陈无双眼珠子转动,低声说道:“父王,会不会是我们做得太过分,所以大哥才会向北疆军挥刀?都怪我夺走了本该属于大哥的世子之位!” 说着说着。 陈无双眼眶通红,几乎垂泪。 “儿子看见父王与大哥反目成仇,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陈霄汉更加心疼幼子,安抚了一番后冷哼道:“不用想,一定是陈纵横干的好事,天子许他两省之地,他信以为真打算南下夺走属于我们的河西!这次斩杀五百北疆军只是试探,将来肯定会渡河南下!” “啊?” 陈无双脸色微微发白。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要不我们向大哥低个头吧?黑羽军太厉害了……” 陈霄汉气得爆粗话:“他算个屁!老子当年就不该让他生下来,活脱脱就是个祸害!” 看见父亲对陈纵横恨之入骨,陈无双心底喜滋滋的。 先前确实是他派人渡河侵袭烽火四州,而那些侵袭的士兵也确实是由楚家派来协助的,目的就是为了挑拨陈纵横与镇北王府,如今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 “等等!” 陈霄汉气消了些,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爹,怎么了?”陈无双疑惑。 “你说陈纵横渡河南下斩杀五百北疆军,怎么连具尸体都没有见着?” 陈无双心中咯噔一跳。 怎么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忘了? “呃,这个……”陈无双一时想不到太好的说辞。 陈霄汉立即让人去查找五百北疆军尸体的下落,陈无双主动把这件差事揽在身上,生怕真被陈霄汉查出端倪。 …… 陈无双连夜与楚嫣然碰面。 楚嫣然对陈纵横心存恨意,所以更加靠近陈无双,希望陈无双能够狠狠打陈纵横的脸。 这次楚家派兵侵袭烽火四州,就有楚嫣然从中煽风点火。 听闻陈霄汉要找五百北疆军尸体的下落,楚嫣然也犯了难,因为那五百北疆军压根不是在河这边被杀的,若是让陈霄汉知道是陈无双让北疆军去河对岸送死,后果会很严重! “无双,你可想到什么法子了?”楚嫣然蹙眉。 陈无双握住楚嫣然白皙的手掌,楚嫣然感到些许不适,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我打算这样……”陈无双也不着急,反正楚嫣然迟早会对他投怀送抱。 听了陈无双的建议,楚嫣然眼睛瞪得很大! “你,你疯了吗?” “事情若是败露,你我下场都会很惨!” 陈无双冷哼:“有什么好怕的,大丈夫当杀伐果断,而且史书是胜利者的赞歌!” 楚嫣然还是下不定决心。 在陈无双长达半个时辰的劝说之后,楚嫣然才咬牙答应。 “好,就这么办!” 是夜。 一座位于靖天城以南五十里处的村庄被屠。 所有村民遗骸被烧成焦尸。 第049章、杀人不认? 陈纵横手里握着南边寄来的信。 信出自陈霄汉之手,他在信中怒斥陈纵横恬不知耻,竟敢派人渡河偷袭北疆军,导致北疆军损失五百人。 林千寻看了眼信,替陈纵横感到不值。 “之前我还纳闷镇北王为何会对陈无双这般偏心,如今我总算明白了,大多是被陈无双蒙骗了。” “依我看你与镇北王之间的矛盾是可以消弭的。” “要不试试?” 陈纵横摇头。 林千寻表示不解。 明明是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消弭父子之间的误会? 陈纵横认真说道:“人总是偏向于相信自己认为的事实,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林千寻恍然。 正如陈纵横所言,如果不是陈霄汉对陈纵横心存偏见,又怎会相信陈无双的片面之词? 这样的父子关系是畸形的,并不值得维系。 不过陈纵横还是打算回一趟靖天城,要跟陈霄汉当面说清楚。 “你刚刚不是说……”林千寻欲言又止。 陈纵横让张炎点一千兵马,而后对林千寻说道:“一码归一码,不是我杀的我不会背这口黑锅。而且陈霄汉在信上说看见了五百北疆军的遗骸,我想弄清楚这件事。” 林千寻明白了他的意思,仍旧义无反顾要跟陈纵横回靖天。 “这次回靖天兴许会有些危险……”陈纵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千寻打断:“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 “要死一起死!” 陈纵横哑然失笑。 林千寻来身边已有两个月时间,而且永庆帝也已赐婚,是时候考虑完成人生大事了。 “待我拿下河西与剑南,便与你成婚。”陈纵横承诺。 林千寻眼神慌乱,急忙顾左右而言他:“我才没有很想嫁给你呢!” 陈纵横似笑非笑:“当真?那我可就要换人了?” “不要!”林千寻急忙开口。 迎上陈纵横满含笑意的眸子,林千寻才意识到被陈纵横调戏了,羞恼地往陈纵横身上砸拳头,反被陈纵横一把抱在怀里,任凭她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不远处。 张炎目睹了整个过程,喃喃道:“好久没见过侯爷这么高兴了,永宁公主真是侯爷的福星呀!” 郑山河认真点头:“是啊,有好些年了吧?” “以后永宁公主就是咱们主母,谁要是敢对主母不敬,咱们哥几个绝不答应!” …… 一天后。 陈纵横率领一千黑羽军长驱直入,抵达靖天城外。 陈霄汉火急火燎率领王府卫兵来到城门,与陈纵横遥遥对峙。 现在他很气恼,前线的北疆军都是吃屎的吗,怎么连陈纵横都没拦住,让这狗东西长驱直入来到靖天城外!也就是陈纵横没有攻城的意思,否则如今靖天城早已变成火海! “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陈霄汉怒道。 陈纵横骑着一匹扎眼的白马,身旁是骑着枣红色骏马的林千寻,远远看去如同神仙眷侣。 这让城墙上的陈无双紧握双拳,眼里尽是嫉妒的火焰。 林千寻本是他的未婚妻! 陈纵横凭什么? 还有林千寻这贱女人,为什么要倒贴陈纵横? 自己可比陈纵横强太多了! “奸夫淫妇!待来日我把陈纵横踩在脚下,你跪舔我还来不及!”陈无双喃喃道。 城门外。 陈霄汉仍旧怒视陈纵横,等着陈纵横给出答复。 陈纵横慢悠悠骑着白马来到陈霄汉面前,陈霄汉全身神经紧绷,不敢下令放箭。 “我是来澄清一件事的。”陈纵横开口。 陈霄汉冷哼:“你还有脸回来,杀害五百北疆军,已是我镇北王府的敌人!” 陈纵横嗤笑:“说你蠢你别不认。” “你说什么?!”陈霄汉更加恼怒,这小子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的老子? 陈纵横笑容灿烂,直视陈霄汉说道:“我说,你很蠢!” “啊啊啊!!!你这逆子非但不知悔改,还要跑到我靖天城来撒野,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么?”陈霄汉已气急败坏,陈纵横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容:“陈无双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不是蠢又是什么?我这次来是为了澄清一件事,五百北疆军不是我杀的。而且我也没有渡河犯界,是北疆军渡河犯界在先。” 陈无双不知何时来到陈霄汉身旁。 面对陈纵横的指责,陈无双又摆出那副无辜的表情,“父王,您还是让让大哥吧,毕竟大哥确实有领兵的能力,咱们王府没有大哥还真不行呢。” “放屁!” 陈霄汉大怒,“王府没了谁都可以运转,何况是他这头白眼狼?” “他刚刚说北疆军犯界在先,是不是说明他已经见过北疆军,并且把田斌杀了?” 陈无双假装恍然大悟,喃喃道:“只要人死了,大哥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反驳的。” 陈霄汉自以为猜中了事实,却遭到陈纵横的无情嘲笑。 “你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身边的人不敢欺瞒你,殊不知你已经被陈无双戏耍得团团转。” 陈无双脸色涨红:“大哥,你怎能胡说八道?我对父王向来孝顺,父王疼爱我你心有嫉妒是正常的,但若是因此污蔑我的话是不是有些不要脸了?” 陈霄汉想到了那几百具焦尸,眼神一下子变得冷冽:“五百北疆军的尸体还没凉透,你就开始否认了么?” “要不要我把那些尸体拉出来让你瞧瞧?” 一旁的林千寻不忿:“田斌根本没死,还有那五百北疆军也好好的,你们的尸体从何而来?” 陈霄汉自是不相信。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过那些尸体的。 陈无双更是煽风点火,声称陈纵横在胡搅蛮缠、颠倒黑白。 陈纵横看着陈无双急于辩解的模样,忽然想到了什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无双你都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胡说!我没有!”陈无双明显慌了。 而后继续在陈霄汉耳边添油加醋,称陈纵横这是想要离间父子关系。 林千寻暗自摇头。 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在挑拨父子关系。 只可惜陈霄汉瞎了眼! 陈纵横,“我没空与你废话,没杀就是没杀。我若想杀人还至于偷偷摸摸杀么,莫不是把我当成鼠辈了!” 陈霄汉气恼,却又觉得陈纵横说的话很有道理。 如此骄横跋扈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偷偷摸摸杀了人不承认? 莫非真有隐情? 第050章、误会陈纵横了? 陈无双也不知道陈纵横在玩什么把戏。 他现在要做的是堵死陈纵横的话,让陈霄汉毫无保留信任自己。 “父王,既然大哥说没杀那就没杀吧,那五百北疆军多半是遭到了天罚才被活活烧死。”陈无双装模作样说道。 陈霄汉怒哼:“天罚?笑话!” “本王南征北战多年,还没见过什么天罚!不过是骗人的玩意罢了!你也别为他说话,他压根不会领情!” 陈无双叹了口气。 而后劝陈纵横老老实实给陈霄汉低个头认个错,这件事兴许就过去了。 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僵? “真是笑话,没做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我早就觉得你心机太重,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你。”林千寻毫不客气开口,让陈无双脸色青一块白一块。 陈纵横凭什么获得林千寻芳心? 老天爷没眼! 陈霄汉大吼一声,所有人在此刻闭嘴。 “我不管你今天来靖天城有什么目的,总之你现在必须给我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立刻!马上!滚!” 锵! 陈纵横挥舞红缨枪,枪尖遥指陈霄汉。 空气在此刻仿佛凝固! “你,你想干什么?!”陈霄汉莫名恐惧。 陈纵横幽幽说道:“我说了,是来澄清这件事的,靖天城我来去自由你拦不住我。再敢废话,当心刀枪不长眼!” 陈霄汉肺都要气炸了,天底下岂有儿子威迫老子的? 陈无双想开口搅浑水,被陈纵横斜睨了眼警告,让陈无双的话瞬间咽回肚子里。 “田斌,出来!” 随着陈纵横话音落下,身着黑羽军盔甲的田斌来到他身旁,摘下铁盔后露出真容。 陈霄汉认识田斌,因而看见田斌的刹那有些错愕。 至于陈无双,他这张脸早已不见血色。 “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你到底是人还是鬼?”陈无双语无伦次,明显慌张得不行。 田斌戏谑道:“怎么?无双公子不希望我活着?” 陈无双语塞,底气明显不足:“我怎么可能不希望你活着,田统领说笑了。” 陈霄汉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田斌没死,那几百具又是变出来的,陈霄汉想不通。 “镇北王爷,侯爷并没有渡河犯界,反倒是陈无双拿着兵符让我率领五百北疆军渡河,声称潜入敌人腹地蛰伏起来以期将来里应外合,实际上是想让我等率兵送死!若非侯爷心善放弟兄们一马,如今侯爷定会被陈无双污蔑!” 陈纵横顺着田斌的话往下说:“前些日有人假扮北疆军越界杀害烽火四州的百姓,不出意外的话定是陈无双让楚家出手了,意图栽赃北疆军。” 陈霄汉瞠目结舌,心中乱如麻。 “父王,孩儿没有这么做,你别听信大哥谗言!陈纵横此举就是想要挑拨我们父子关系,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陈无双眼眶通红,眼泪说来就来。 林千寻啧啧称奇。 这陈无双若是女子的话,肯定也能在天子后宫立稳脚跟。 太会演戏了! 陈霄汉自然倾向于相信幼子,这是一直以来的传统。 陈纵横早已猜到会是这样,也并不在乎陈霄汉的看法,只是平静说道:“你如何误会我都不在意,但你身为大周镇北王是不是应该为辖地内的百姓做主?” “本王向来爱民如子,犯不着你来教我!”陈霄汉不屑。 林千寻嗤笑:“都说镇北王擅长领兵打仗,如今看来似乎更擅长放屁!” 陈霄汉怒目圆瞪,怒斥林千寻不识好歹。 林千寻脸上笑容骤然消失,一字一顿问道:“五百北疆军好端端在这儿呢,陈无双声称发现的那几百具焦尸从何而来?你若真不笨,也该明白了!” 唰! 陈霄汉脸色顿时大变! 是啊! 之前他忽略了这点,如今回想起来确实有问题! 他蓦然扭头看向陈无双,陈无双脸色更加慌张,已经不敢与陈霄汉对视。 最后索性跌坐在地上大哭。 无论陈霄汉问什么,他都说不知道。 林千寻投去鄙夷的眸光,这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如何能跟陈纵横相提并论? 陈霄汉的心情非常糟糕。 其实就算陈无双不说,他也能猜到那些焦尸的来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事情已经澄清,你如何处置陈无双都与我无关。”陈纵横转身就要率人离去。 “等等!” 他猛然间想起了什么。 这次若非陈纵横重回靖天城澄清,只怕自己会把这桩罪名永远烙印在陈纵横身上,而忽视了始作俑者陈无双。 对陈纵横来说,太不公平了。 由此陈霄汉可以联想到之前的许多次,会不会也误会了长子? 对上陈纵横冷漠的眼神,陈霄汉心中难得的泛起些许愧疚,“纵横,这次是为父错了!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喝点酒,把心里那些事说开,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 林千寻看向陈纵横。 在她看来,陈纵横八成会答应,他不是罔顾亲情的人。 偏偏陈纵横拒绝得十分干脆,“不了,希望你能记住一点,我与镇北王府早已恩断义绝。” 这句话如同重锤砸在陈霄汉心头。 眼睁睁看着陈纵横离去,喉咙里堵着的许多话说不出口。 直至陈纵横身影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尽头,陈霄汉仍然没有收回视线。 许久之后。 陈霄汉把视线转移到陈无双身上。 陈无双眼睛都哭肿了,察觉到父亲目光后哽咽道:“父王,孩儿也是被下面的人蒙骗了,绝对没有挑拨您跟大哥之间的关系!” “父王一定要相信孩儿啊!” 陈霄汉一鞭子抽在陈无双身上,疼得陈无双满地打滚。 “有没有挑拨离间,你心里比我清楚!”陈霄汉仍在盛怒之中,陈无双咬牙说道:“父王,孩儿知错了!但孩儿完全是为了王府着想,绝无半点私心!” “大哥早已觊觎镇北王府统辖的河西行省,我担心父王您念及亲情犹豫不决被大哥抢占先机。” “而且……” “而且焦尸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道,经手的人都被我杀了!” 陈霄汉挑眉:“当真?” 他最在意的就是名声,若陈无双能把麻烦解决掉,对陈霄汉而言没有损失。 陈无双点头如捣蒜,很快获得陈霄汉的原谅。 “起来吧,下不为例。” 第051章、稚童学院 “你为什么不接受他的道歉?” 林千寻随陈纵横回到烽火城,想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陈纵横矗立城墙之上眺望赤焰河滚滚东逝去,半晌后才开口:“过去之事不足道,人生区区三万天,最重要的是向前看。” 林千寻似懂非懂:“你太厉害了,我做不到你这般洒脱。” “如果我是你的话,恐怕在他假惺惺道歉的第一瞬间就回心转意了吧,兴许这就是我跟你的差别。” 陈纵横笑着说:“错了,就算你站在我的位置,也同样不会原谅他。” “为什么?”林千寻愈发疑惑。 “我与他之间的矛盾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日积月累的结果。当你对一个人失望到顶了,便是这种感觉。而且他之所以向我道歉,并非因为他真的知道错了,只是假意维护自己的名声罢了。”陈纵横解释。 林千寻彻底恍然。 “对了,我还没听过你小时候的故事呢,能说说吗?” 陈纵横:“自然。” 远远望去,二人身影被余晖笼罩,笑声随风东去。 …… “郡主,咱们是不是来错地了?” 黄昏之中的烽火城秩序井然有序,来来往往的百姓脸上不见愁苦,反而能从他们的眸子里看见些许精芒,让安阳郡主身旁的丫鬟绿柳很是不解。 武昭容行走在烽火街头,神色放松了不少。 她也发现了烽火四州与大齐其他地方不同之处,这儿的百姓似乎对未来充满了盼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回到天京了呢。”绿柳又嘟囔了句。 武昭容笑容如桃花,“那不正说明咱们来对地方了么?朝中大臣视陈纵横为不世大敌,陈纵横若治理不了小小的烽火四州,又如何配得上他们的敌视?” “咦?那边怎这么多孩童,过去瞧瞧!” 主仆二人来到一座小院外,院子门口有数十名孩童,孩童身旁是各自的家人。 绿柳看见院子上的牌匾,缓缓念出声:“稚童学院?” “真是奇了怪了,烽火四州能念得起书的稚童居然有这么多?” 乍一眼望去,足足一百两人。 “不止,你看这些稚童的父母亲大多都是普通人家,好些还都是地道农民。”武昭容深感稀奇,走上前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这稚童学院是免费开设的,用来给三到六岁的稚童授课。 便是连武昭容都倒抽了口凉气。 “免费的?没开玩笑么?”她显然不相信。 那名妇人闻言眼神警惕盯着武昭容主仆,后退半步说道:“二位看上去不像本地人吧,如果你们是大齐过来的探子,我劝你们别白费力气了,我们对定远侯爷绝对忠诚!” 绿柳皱起鼻子,语气之中有些许不屑:“我自然也推崇侯爷,但不至于像你这般狂热。” “你这丫头片子懂什么,侯爷设立稚童学院免费办学,让各家各户的孩子都能念上书,侯爷就是我们的大恩人。”这名妇人话里话外充满对陈纵横的崇拜。 绿柳更加嗤之以鼻,不相信是免费的。 妇人没再跟二人废话,让她们去问问别的人就能明白了。 主仆接连问了好几个人,答案都出奇一致。 武昭容这才相信百姓说的话,陈纵横设立的稚童学院确实是免费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会吃力不讨好么?”绿柳不解。 “我倒是能猜到他的意图,你刚刚有没有发现百姓对陈纵横都极为推崇?要知道那些普通百姓,甚至是农户原本是没有机会接受教育的,而今陈纵横给了他们这个机会。等来日这些孩子长大了,你猜他们最推崇的人是谁?”武昭容仔细分析。 绿柳眼珠子瞪大:“陈纵横?” “不错!” 武昭容眸光愈发明亮:“他是准备收拢天下人的心,好让这些人为他效力!” 绿柳吓得脸色煞白,如此说来陈纵横岂不是窃国贼? 武昭容苦笑三声:“你又错了,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真要让他夺了天下,他做的任何事都是对的!” “不过……” “他还是太低估了治理天下的难度。治理四州简单,想要治理天下就难多了。” …… 武昭容重新审视烽火四州,认真走过这座城的一街一巷。 越是了解,越是令主仆二人震惊。 陈纵横对四州的掌控达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他成了烽火四州的代名词。 以至于武昭容不得不承认,陈纵横对烽火四州的治理很有成效,若是能将其推广到大齐全国,大齐的国力将蒸蒸日上! 将来一统天下不是问题! 二人边走边聊,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黑暗。 武昭容抬头望去,只见几名身高七尺的汉子堵在她们面前。 “你们想干什么?!” …… 次日大早。 陈纵横接到手下汇报,声称在城里抓住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请陈纵横亲自裁决。 听了手下的话,陈纵横倒是有些好奇这二人的身份。 二人被州府衙门关押在一家酒楼之内,因为没有确认二人身份,才没敢贸然下狱。 陈纵横来到酒楼,见到了二人。 “你就是陈纵横?”为首那名贵气十足的女子开口,同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陈纵横。 她身边的丫鬟一边打量一边喃喃道:“长得倒是玉树临风,没有朝中大臣传得那般凶神恶煞嘛。” 陈纵横落座,给二人带来些许压迫感。 武昭容皱眉,有些许不悦:“干嘛这么古板,我记得你应该才是二十岁出头吧?身上一股老气横秋的味道!” “还有,你的手下太粗鲁了,在大街上就把我们带来这儿了!” 陈纵横淡淡开口:“你们是谁?” 武昭容扬起下巴,“要不猜猜?” “你要是能猜出来,我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 “没兴趣。”陈纵横应道。 武昭容蹙眉:“真扫兴,让你猜猜又不会怎么样。算了算了,我就如实告诉你吧,我是大齐安阳郡主武昭容。” 陈纵横表情几无变化,让武昭容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喂!你就没有点表示吗?我家郡主特意从天京过来见你,你就这副态度?”绿柳不忿。 在天京的时候,武昭容可是万众瞩目的明珠! 是个人都想讨好她! 偏偏到了陈纵横这儿,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冷淡态度。 气死人了! 第052章、武夫 陈纵横起身便要离开。 武昭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好绿柳上前拽住陈纵横手臂,才没让他离开。 锵! 陈纵横身旁的两名侍卫直接拔刀,将雪白的刀刃架在绿柳脖子上。 绿柳吓得立马松开手。 武昭容回过神来,斥道:“你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这是烽火四州,不是大齐,在这里你也不是什么大齐安阳郡主,听懂了么?”陈纵横说道。 武昭容气不过,想了半天又没辙。 语气顺势软了些许:“常言道来者即是客,你怎么能对客人这般无礼呢?” 陈纵横看了眼天色,给武昭容一刻钟时间阐述见自己的理由,毕竟烽火四州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忙,更别说黑羽军最近操练频繁,已做好南下夺取河西的准备。 绿柳深感委屈,替安阳郡主感到不值。 明明安阳郡主不辞千里就是为了释放善意,可陈纵横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 又臭又硬! 武昭容心中同样委屈,认为陈纵横太霸道。 “好,一刻钟就一刻钟!”她咬牙。 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她见多了,想必陈纵横也是如此。 “我希望你能就此罢手,不要再侵略大齐疆土,作为条件我可以嫁给你,到时候你就是大齐的驸马!” 说完这句话,武昭容便紧紧盯着陈纵横眸子,想要从对方眸子里捕捉到惊喜与激动。 然而。 陈纵横只向她投来嫌弃的目光。 “你这眼神是何意?”武昭容十分不高兴。 陈纵横淡淡说道:“你长得是挺美,不过你想得更美。” 武昭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一上一下的很是傲人。 只不过陈纵横始终没有投来半分贪婪目光,这是最令武昭容生气的,一直以来她都对自身条件极为自信,能够迷倒天下任何豪杰。 今日在陈纵横面前似乎失效了。 “我想知道你拒绝的理由!”武昭容紧咬贝齿。 陈纵横轻描淡写说道:“我并非要侵略大齐国土,而是要解救天下受困受苦的百姓,如今周、齐以及楚三国已成世家门阀与武夫竞逐的演武场,百姓动辄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你认为他们天生应该遭此罪么?” “我……” 武昭容哑然。 而后极力辩解大齐没有这样的百姓。 至少她在天京没有见过! 陈纵横还以冷笑,让武昭容去天京周边的县走走,定会有新发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抵达烽火城之后就已经在百姓之中打听过关于我的名声,是不是让你感到意外?”陈纵横这番话让武昭容难以反驳。 她从未见过百姓如此拥戴一个人。 “为什么?”她问。 陈纵横抿了口茶水,“谁把百姓放在心上,百姓自然就会把谁放在心上。” 武昭容彻底愣住。 这个道理如此浅显易懂,为什么之前就没有发现?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能做到这点? 她实在没法反驳陈纵横的话,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那你也不能侵略大齐……” 陈纵横打断武昭容的话,“是谁在过去数十年如一日侵扰我大周边境?如今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就急着跟我和谈,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武昭容直接沉默了。 那份与生俱来的皇族骄傲被陈纵横踩在脚底,狠狠碾碎! 陈纵横神色稍缓,又说:“我看你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我只是政见不合罢了,我也不会为难你。” “你回天京,我不拦你。” 陈纵横走了。 还撤走了监视武昭容的州府衙役。 绿柳回过神,在武昭容面前痛斥陈纵横的蛮横无理,说了大半天才发现自家郡主怔怔出神,像是丢了魂魄。 “郡主殿下,您怎么了?不要吓唬奴婢啊!”绿柳急哭了。 武昭容缓缓回过神,有气无力说道:“我,我没事……” 绿柳收拾细软想要带武昭容回天京,武昭容摆了摆手,打算继续留在烽火城。 “为什么?”绿柳百思不得其解。 “陈纵横这厮如此粗鲁,与其他武夫有甚区别?何况他刚刚出言不逊,绝非良配!” 武昭容吐出胸腔里的浊气,目光望向楼下来来往往的百姓,低声喃喃道:“或许……陈纵横是对的,但我想留下来证明他是错的,让他明白改变世界并非易事!何况他要做的,是令全天下世家门阀都极力反对的事情!” “他的结局,定是粉身碎骨。” “蚍蜉之力,岂能撼天?” 绿柳担心自家郡主陷进去了,武昭容再次摇头:“我仰慕盖世英雄不假,但陈纵横算不上盖世英雄!” 武昭容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她想看着陈纵横被现实击败,然后再伸出援手让他归顺大齐朝廷。 经过磨砺的璞玉会变得更加完美。 …… 陈纵横之所以急着回将军府,是因为大周京都来人。 来人自称崔凌羽,与当朝首辅崔紫山乃是爷孙,是崔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按理说陈纵横不会接见这些人,不过崔紫山上次修来的那封信让陈纵横有了些别的想法,常言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想治理好这片天下前期还需要与世家门阀合作。 崔凌羽仪表堂堂,身上散发着读书人的文雅气质。 “在下见过定远侯。”崔凌羽行礼。 陈纵横摆摆手,“不必多礼,此番来我这儿,可是有什么正事?” 崔凌羽欲言又止,看了眼陈纵横身旁的张炎等人,仿佛心存忧虑。 陈纵横让他直言无妨,能出现在这儿的都是他的心腹。 “那在下就直说了,此番前来乃是受了我族崔相的密令,特意来通知定远侯要当心,徐启元与镇北王沆瀣一气,极有可能先与定西王联手绞杀侯爷,然后再南下夺取京都改朝换代!”崔紫山的话让林千寻脸色猛然大变。 “他们怎么敢?” 崔凌羽接连叹气,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来大周藩镇林立,已经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 加上天子这些年又想着削藩,已经触犯藩王的利益,这些人起兵造反就不足为奇了。 陈纵横脸色几乎没有变化,让崔凌羽暗自点头。 这份气量不是同龄人所具备的。 难怪能成大事! 陈纵横沉吟半晌:“首辅大人让你不辞千里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崔凌羽脸色变了变,“他们要造反,还是小事么?” “他们要造反,与我有什么关系?”陈纵横反问,如今他雄踞蓟南四州,并不属于大周统辖。 崔凌羽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脸色一下子变得颓然。 “还有一件事。” “我祖父让我带来密旨,希望定远侯能够在藩王起兵之后进京勤王!” 第053章、丹书铁券 进京勤王! 这是天子对陈纵横莫大的信任! 崔凌羽眼巴巴看着陈纵横,只可惜陈纵横仍然不动如山:“我记得朝廷不是还有数万禁军么,若真到了需要我进京勤王的地步,恐怕也来不及了。” 林千寻倒没说什么,因为陈纵横说的是事实。 崔凌羽有些失望。 但他贵为老牌世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自然明白陈纵横这是在坐地起价。 想起祖父让他不可轻视陈纵横的叮嘱,崔凌羽语气郑重:“我祖父说了,进京勤王乃是绝世功劳,将来天子会给侯爷封王,而且还会赐下丹书铁券,世袭罔替!” 林千寻下意识看向陈纵横。 朝廷提出的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足以让任何武将眼红! 陈纵横的反应仍然平平淡淡:“天子多虑了,这些藩王不敢轻举妄动,若真发生了藩王作乱一事,我会酌情行事。” 这是不答应,也不拒绝的意思。 崔凌羽深感失望。 自己已经把最丰厚的条件拿出来,依然得不到陈纵横肯定的答复。 “崔公子舟车劳顿来到我的地方,我自然要好生招待,来人把崔公子带下去。”陈纵横不给崔凌羽继续开口的机会,让张炎把崔凌羽带下去休息。 崔凌羽无可奈何,摇头离去。 他原本打算与陈纵横会谈结束之后便立即动身回京,结果张炎阻拦不让他离去。 “崔公子还是留在这儿吧,最近南边不太平,若让人知道您的身份只怕会有人半路截杀。”张炎皮笑肉不笑,崔凌羽苦笑道:“定远侯这是打算扣留我当人质么?” 张炎不置可否。 崔凌羽是个聪明人,没有大吵大闹,听从陈纵横的安排留下。 …… 将军府。 陈纵横从林千寻这儿打听关于崔凌羽的消息。 按照林千寻所说,崔凌羽很有骨气,有老牌士族的倔强与坚持。 而且崔凌羽身为京县的县令不畏强权、秉公办事,因此得罪了不少新兴门阀,算是老牌世家的一股清流。 陈纵横微微颔首:“此人可堪大用。” 林千寻没想到陈纵横想重用崔凌羽,担心崔凌羽不会听从他的安排。 “他是读书人,一定会留下来的。正好烽火州知府空缺,就让他来担任。”陈纵横笑眯眯说道。 林千寻哑然。 郑山河与李云扶都同意陈纵横的决定。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需要如崔凌羽这样的人担起重任,谁让他们这些武夫没有治理行政机构的能力? “你说……”林千寻欲言又止。 陈纵横知道她想问什么,不等她说完就保证:“将来这些藩王若是不老实,我会进京勤王的。” 林千寻心跳加速,听得出来陈纵横是为了自己才肯出兵,她有些傲娇问道:“那你刚刚怎么不把话挑明,让崔凌羽猜得要死要活?” 陈纵横,“你是你,他是他。” “不一样。” …… “你说什么?!” 崔凌羽看着手里的任命文书,整个人都傻眼了,陈纵横居然让他当烽火知州? 这不是开玩笑么? 张炎态度诚恳,“崔大人别激动,这是正儿八经的任命文书,也是侯爷深思熟虑的结果。” 崔凌羽一百个不愿意。 他早就是大周朝廷任命的知县,怎么能跑到北边当一个侯爷的知州? 岂不是背叛朝廷? “还请侯爷收回成命,在下没有能力治理这么大的地方。”崔凌羽推辞。 张炎笑着说:“侯爷说了,崔大人一定会答应的,因为烽火四州的百姓等着您来解救。” 任命文书被留在崔凌羽住所,无论崔凌羽说什么张炎都没有带走。 张炎走后,崔凌羽捧着任命文书一阵苦笑。 他始终坚定信念,不会为了眼前的高官厚禄放弃回大周京都,所谓宁死不屈! 结果才第二天,崔凌羽念头就动摇了。 烽火四州在被陈纵横打下来之后,非但没有进行破坏,反而被陈纵横建设了一番。 陈纵横在烽火四州减轻赋税,设立免费学堂,让更多的百姓能够接受教育。 最令崔凌羽惊讶的是,无论是州府的衙役还是军营的兵丁,见到百姓的时候都是和和气气没有半点架子,让饱读圣贤书的崔凌羽脑子里蹦出四个字—— 政通人和! 如此和谐的景象本该出现在大周京都,而非遥远的边镇。 崔凌羽自愧不如,打算再观察几日。 …… 往后几日。 崔凌羽的足迹并未局限于州府城中,而是主动前往下辖县城与村庄实地考察。 幸好陈纵横并未限制其人身自由,仅仅派人护送而已,让崔凌羽的计划得以成行。 越是深入了解这些穷乡僻壤,崔凌羽便越是心惊肉跳。 他仿佛意识到陈纵横正在做的事情,是亘古以来没有人做过的,陈纵横要打造一个地上神国,在这个国度内的百姓生而平等安居乐业,不会被战火侵扰,而且人人都吃得起饭读得起书。 在县城与农村待了七八日,崔凌羽像是换了个人。 如果说之前他十分抗拒留下的话,那么如今他已经倾向于留下,但还没下定最后的决心。 …… 再次回到城中。 正在沉思的崔凌羽被敲锣打鼓声惊醒,循声望去看见城中不知什么时候兴建了一座占地百余亩的宅子,从外面看上去极其富丽堂皇,处处都显露出奢华。 崔凌羽脸上浮现一抹嘲弄:“看来陈纵横还是免不了落入俗套,开始为自己兴建行宫了。” 也让他开始打退堂鼓,不想再留下。 他的这番话被不远处的一个丫头片子听到,直接走到崔凌羽面前训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没听过侯爷说过的一句话么,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 “你凭什么觉得这是侯爷为自己修建的行宫?” 崔凌羽看见这丫头片子情绪激动的模样,脸上的嘲弄更甚:“放眼烽火四州,身份最尊贵的不就是他陈纵横么?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有资格兴建如此恢弘的行宫?” 那丫头片子气不过,指着宅子门上被红绸缎遮盖的门匾说道:“你肯定是外乡人,所以不知道侯爷为百姓修建了一座书院,书院之中藏籍万册,供所有百姓免费观阅!” “绿柳,你在嚷嚷些什么呢?”武昭容来到崔凌羽面前。 绿柳把刚刚的事情告诉自家郡主,武昭容严厉批评了一番崔凌羽,全然忘记了半个月之前自己有多不看好陈纵横。 二人没再理睬崔凌羽,携手参观开业的书院。 崔凌羽呆呆站在原地,直至门匾上的红绸缎被人掀开,紧接着又看见不少百姓涌入书院之中,他才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陈纵横,我输了!” “作为赌注,我将选择留下来担任烽火知州,定不辜负你对我的期许!” 第054章、南下!南下! “你确定要留下?” 对于崔凌羽做的决定,陈纵横并没有感到意外。 崔凌羽重重点头,“是,我想留下来,为你的不朽基业添一份力。你所做的事情是亘古未有的,我之前误会你了。” 陈纵横嗯了声,颔首说道:“你留下我自然欢迎,今后你便替我主持辖地内的政务,小事不必请示我,由你自己便宜行事。” “啊这……” 崔凌羽懵了。 不是说好烽火知州么? 听陈纵横的意思,似乎让他负责所有实控辖地的政务? 这权力比烽火知州大多了! 他连忙摆手拒绝,称自己无法胜任。 陈纵横笑着拍拍他肩膀:“你的祖父是帝国首辅,我相信你也有这个能力。” 崔凌羽再三推辞,陈纵横仍执意如此。 “你不是在辅佐我,而是在救济这些百姓,你是他们的救世主,他们在呼唤你,他们需要你!”陈纵横循循善诱,让崔凌羽最后咬牙答应了下来。 “我试试吧!” …… 解决了这桩大事,陈纵横心情舒畅。 有了崔凌羽的辅佐,自己就能安心在前线冲锋陷阵。 估算着时间,也该到了挥师南下的日子,城外集结的两万黑羽军早已磨刀霍霍,静等陈纵横一声令下便乘船渡江,拿下本该属于他们的疆土与荣耀! 武昭容闻讯跑到陈纵横面前,拦着他不让他北伐。 陈纵横投来古怪的眼神,“你脑子有病?” “我脑子没病!我很清醒!我们大齐没有招惹你,你就不应该挥师北伐!”武昭容毕竟是天家贵女,见不得陈纵横蚕食大齐疆土,只能出此下策阻拦。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北伐了?”陈纵横反问。 “啊?你不是集结了两万黑羽军么?不是北伐还能干什么?”武昭容仍然不信。 一旁的张炎乐呵呵笑道:“侯爷不过是想要挥师南下,夺取河西与剑南罢了,暂时对北伐没有兴趣。” 闻言。 武昭容当即松了口气。 陈纵横,“让开,别挡着道,若误了时辰你担待不起。” 武昭容仍然没有让开,支支吾吾说道:“那你一定还会北伐么?” 觉察到陈纵横眸光正在变冷,武昭容打了个寒颤,连忙换了个问题:“我的意思是,大齐要怎么做,你才会放弃北伐的念头?” 陈纵横看着少女脸上的倔强,倒也能理解武昭容的想法,于是他与武昭容打个赌,赌局本身是大齐是否会在黑羽军南下期间试图染指烽火四州,若大齐这么做了,陈纵横还会北伐,如果大齐没有这么做,陈纵横就放弃北伐。 武昭容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你不能将这个赌局传回天京,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你需要与我同行。”陈纵横的话让武昭容脸色微变。 不过她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武昭容相信皇祖父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派人严密保护武昭容之后,张炎向陈纵横提出心中担忧,生怕大齐不会派兵来侵袭烽火四州。 如此一来就真要放弃北伐么? 未免儿戏! 陈纵横笑着说:“你可知道我为何会设此赌局?” “为什么?”张炎确实不明白。 “因为大齐天元帝雄心勃勃,志在一统天下,怎能容忍我夺走烽火四州?一旦黑羽军大部渡河南下,烽火四州守备空虚的情况下,天京方面绝对会派兵南下!”陈纵横眸子闪过精芒。 这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李云扶颔首,“不错,我在大齐朝廷效力多年,天元帝擅长把握稍纵即逝的机会,而且天元帝年轻的时候就锐意进取,让大齐的国力达到百年里的巅峰!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众人恍然。 如此一来,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 接下来数日。 黑羽军进行紧锣密鼓的操练,陈纵横身处军营与将士同在,大大鼓舞了士气。 到了第七日,黑羽军正式渡河南下。 如今的黑羽军规模已经达到三万,陈纵横率领两万兵力渡河,留下一万坐镇烽火四州。 一旦大齐南下,剩余的黑羽军仍有一战之力。 再次踏上幽云行省的疆土,远远就看见了恢弘雄壮的靖天城,陈纵横内心感慨万千。 随军的林千寻同样激动不已,她知道自己正在见证一个个荣耀的诞生! 而武昭容则内心忐忑,生怕陈纵横出师不利,又担心大齐会趁烽火四州守备空虚之际挥师南下,让她在与陈纵横的赌局中失败。 林千寻转头看了眼武昭容:“我说妹妹,你犯不着担心,黑羽军满万是不可敌的。” “哼!谁说我担心了!”武昭容不承认。 林千寻轻笑,没有再说什么。 反倒是武昭容嘴硬道:“满万不可敌肯定是吹出来的,莫非陈纵横真把黑羽军当成天兵天将了?须知骄兵必败,我谨慎看好陈纵横的这次行动。” 林千寻摇头。 “你觉得我说错了?”武昭容不服气。 “当然错了,而且大错特错!”林千寻丝毫不客气,让武昭容面子有些挂不住,林千寻继续说道:“这些黑羽军与寻常的军队不一样,他们有极强的信念!” “算了,我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当初她亲眼见过黑羽军攻城之后对百姓秋毫无犯,甚至还有些黑羽军因为夜里大声喧哗扰民被军队统领处罚,导致黑羽军深受百姓的拥护与爱戴。 黑羽军的存在,就是为了百姓! 这是战无不胜的军队! 武昭容,“瞧你把黑羽军说得天花乱坠,若真这么厉害的话,陈纵横岂会被大周镇北王扫地出门?” 话音落下。 武昭容忽然发现周围气氛不对劲。 林千寻脸色严肃,“你错了,不是他被镇北王府扫地出门,而是陈纵横主动与镇北王府断亲!” 虽然结果一样,但意义截然不同! 武昭容还是头次知道这件事,远远眺望陈纵横的身影,又莫名英武了不少。 林千寻仍在开口。 “你看!黑羽军的旗帜在飘扬!” “那些曾经失去的荣耀,陈纵横会全部夺回!” 第055章、兵临城下,陈霄汉慌了! 镇北王府,气氛压抑。 陈霄汉喘着粗气,聆听下属的汇报。 得知陈纵横已经率领两万黑羽军驻扎在靖天城以北三十里外,陈霄汉气得吃不下饭! “卢少杰,我们胜算几何?”陈霄汉询问北疆军统帅。 卢少杰在他手下干了许多年,是陈霄汉最忠诚的心腹,也是最信得过的手下。 “咱们疆土之内有三十万大军,若是能迅速集结起来,对付黑羽军确实不成问题。”卢少杰欲言又止,陈霄汉没好气说道:“有话直说,别像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 卢少杰扑通一声单膝下跪,“王爷,黑羽军的战斗力您也是知道的,就算我们能啃下这块硬骨头也必将付出惨烈的代价,届时靖天城还在不在都得另说!” 陈霄汉脸色更加难看。 却也不得不承认,卢少杰说的话很正确。 卢少杰继续劝说:“王爷,天底下哪有反目成仇的父子呢?当初在大公子的带领下,咱们的北疆军与黑羽军才有今日的成就,您不妨派人去跟大公子和谈,看看大公子想要什么。” “若是代价比战争低的话,咱们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陈霄汉冷哼:“你的意思是,这一仗我们拿不下?” 卢少杰嘴巴苦涩,低下头说道:“黑羽军名将如云,有黑羽左右将军张炎和郑山河,这二人对北疆军的作战习惯了如指掌,更别说还有一个北齐战神李云扶!单单是这三人,都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三个人的名字,如同三座大山! “和谈是不可能的,他已经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如果我们和谈的话岂不是放低姿态被人瞧不起?”陈霄汉还是难以下定决心。 卢少杰面色纠结,“有句话末将不知该不该说。” 陈霄汉:“直说无妨!” “其实……” 卢少杰没敢一口气说完,支支吾吾说道:“北疆军与黑羽军的兄弟都认可大公子的能力,大公子成为世子也是军营兄弟们众望所归的事情……” 陈霄汉震怒,打断卢少杰的话。 自己的决定怎么可能有错? 真不知道陈纵横给这些将领灌了什么迷魂汤! 卢少杰错愕看向陈霄汉,就在刚刚他还以为陈霄汉听得进谏言,如今看来仍旧执迷不悟。 他咬咬牙,彻底豁出去了:“王爷,就算您要杀小人的脑袋,小人也要说完!” “这些年来大公子为王府做了多少事?要是没有大公子力挽狂澜,如今的镇北王府还能不能存在都得另说!纵使二公子出身尊贵,但能力哪点比得上大公子?” “如今北疆军大营之中,还有不少弟兄感念大公子。” “一旦大公子率领黑羽军归来,末将不敢想会有多少弟兄临阵倒戈加入黑羽军。” 这是最可怕的后果。 真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镇北王府恐怕会被夷平! 陈霄汉面子挂不住,铁青着脸说道:“你真以为是我亏待了他么,明明是他得寸进尺!世子之位原本是留给他的,册立无双不过是在考验他罢了,谁知道他的表现令人失望!” 卢少杰苦笑。 是不是考验,陈霄汉比谁都清楚。 当然。 这些话不是下属该说的。 陈霄汉沉默了许久,时不时眺望北边,似乎想要看见陈兵赤焰河畔的陈纵横。 何以至此? 当初的父慈子孝去哪儿了?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么? 最后陈霄汉点了点头,表示会先与陈纵横接触,看能否和谈结束这场闹剧。 卢少杰大喜过望,连道镇北王英明。 陈霄汉找来陈无双,委派他去一趟黑羽军大营,亲自与陈纵横谈条件。 只要条件合适,能不打则不打。 陈无双瞬间变成苦瓜脸,在陈霄汉没注意到的地方,陈无双两条腿忍不住打摆。 让他去黑羽军大营,岂不是送死? “父王,孩儿嘴笨,不擅长谈条件,要不您还是派其他人去吧?”陈无双硬着头皮开口。 陈霄汉皱眉:“你平日里不是伶牙俐齿么,怎么到了关键时候谎称嘴笨?” “是不想去,还是不敢去?” 陈无双答不上来。 陈霄汉又说:“那是你的大哥,难不成你担心他会杀了你?” 扑通! 陈无双膝盖重重跪下,哭嚎着说道:“父王,不是孩儿不想去,而是我要为王府大局着想!孩儿身为王府世子不能出意外,否则定会动摇军心。如今的大哥被妖人蛊惑与父王反目成仇,我是担心大哥在那些妖人的蛊惑下把我杀害!” 陈霄汉怒斥幼子胡说八道,陈纵横怎么可能如此残忍? 陈无双当然知道陈纵横没有那么残忍。 可,他很清楚陈纵横很厌恶自己,也清楚陈纵横早就知道是自己挑拨离间,生怕陈纵横趁此机会清算。 无论如何陈无双都不敢冒险! 徐庆娥得知消息,小跑来到陈霄汉面前,死死抱着儿子不让他去黑羽军大营。 陈霄汉脸色发黑。 不过是件小小的事情罢了,陈无双这都不答应? 想当初陈纵横还在王府的时候,常常在战场上七进七出,那时候的陈纵横怎么就没想过自己会死? 人比人,气死人! 也是在这一瞬间,陈霄汉心中升起些许懊悔。 是不是当初册立陈纵横为世子,就不会发生眼下这些糟心事? “王爷若是敢让我儿去黑羽军大营,我便死给你看!”徐庆娥声泪俱下,让陈霄汉思绪回到现实,陈霄汉有些厌烦摆摆手:“行了行了,不去就不去,有什么好哭的?” 陈无双仍然假惺惺说道:“不是孩儿不想去,而是孩儿担心会发生令父王进退两难的事情,还请父王原谅孩儿!” 陈霄汉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之前他让陈纵横做什么,陈纵横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 反观陈无双…… 罢了罢了! 事已至此,纠结这些那些有什么意义? 陈霄汉找来王成,委派他去黑羽军大营跟陈纵横谈判,王成内心也是一千一万个不情愿,最终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往黑羽军大营。 送走王成,陈霄汉开始调兵遣将。 他在为最坏的结果做准备。 “我可是你的亲老子,我就不信你敢率兵攻打靖天!真要到了这个地步,你将成为人人唾骂的过街老鼠!” 第056章、放手一搏,莫回首! 黑羽军大营。 王成来到陈纵横面前,一副命很苦的模样。 他把陈霄汉的话带到之后便紧张兮兮看向陈纵横,陈纵横闻言失笑。 “这就是他谈判的态度么?” “公子别急,王爷毕竟是您的父亲,之前兴许做错了什么,您总归要给他机会改正呀。”王成大气不敢喘。 张炎抬手打断王成的话。 关于父子这个问题,已经不必再谈,不过是浪费时间。 王成方才意识到陈纵横并非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因而又说道:“那您总该提出点条件吧,我好回去跟王爷交差。” 陈纵横嗤笑:“很简单,我奉天子之命管辖河西行省,让镇北王府的人撤出河西行省,我可以与镇北王府井水不犯河水。” 王成面露难色,“这……” “恐怕有点难!” 陈纵横冷笑:“这是我的条件,回去之后你如实跟他交代,答不答应是他的问题。” 王成不得已离开。 …… 回到镇北王府,王成把陈纵横条件转告陈霄汉。 陈霄汉听后震怒,指着王成问道:“你有没有跟他提过,我愿意继续认他这个儿子?” “说了,大公子还是不愿意。”王成颤颤巍巍。 “反了反了!与他母亲一样都是贪婪的小人!不过区区两万黑羽军,真以为本王会怕了他?”陈霄汉让卢少杰准备应战。 卢少杰唉声叹气之后应下。 事已至此,只能跟黑羽军碰一碰了。 陈霄汉的后手远不止这些,早已派人去给定西王送信,提议与定西王联手消灭陈纵横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定西王回信了么?”他问。 陈无双脸色微白,“回了,只是……” “只是什么?!”陈霄汉心中一沉。 陈无双连忙把信封递到陈霄汉手里,陈霄汉打开后粗略扫了几眼,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该死! 定西王那老东西太狡猾了! 竟然没答应联手! “他这是打算作壁上观,等我与陈纵横两败俱伤之后趁虚而入,一举鲸吞河西行省!” 陈无双同样惊慌失措,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王府倒了对他而言损失很大! “该死的陈纵横,世子之位本就属于我,你发什么脾气!如今还要害死镇北王府,你真恶心啊!”陈无双心中暗道,又劝陈霄汉继续派人与陈纵横讲和。 一旦让定西王趁虚而入,镇北王府定元气大伤。 陈霄汉思来想去,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于是又捏着鼻子请福伯出面,让他去跟陈纵横谈谈,毕竟陈纵横算是福伯带大的。 福伯年事已高,仍愿意代劳。 他刚离开王府不久,就被陈无双的人拦下。 陈无双出现在福伯面前,压低声音说道:“老东西,你给我听着!这次你必须劝陈纵横接受和谈,否则你就以死相逼!王府养你这么久,你的命早就属于王府了!” 福伯错愕看向陈无双。 回想起那日对陈纵横说的话,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二公子,老奴尽量。”福伯低声下气。 盛怒之中的陈无双一巴掌扇了过去,差点把福伯扇死。 陈无双进一步威逼:“我说了,你必须让陈纵横接受和谈!他在王府之中最听你的话,他要是不愿意你就死给他看!我相信陈纵横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福伯呆呆看着陈无双,精神有些恍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聪明懂事的无双公子成了这副模样? 是了。 他应该天生如此,只是所有人都被他蒙骗了。 …… 黑羽军大营。 福伯拖着老迈的躯体来到陈纵横面前。 见到陈纵横的刹那,福伯浑浊的眸子流出些许泪水,叹道:“老奴已经半截身体入土,大公子依然风华绝代。” 对于福伯,陈纵横算是很尊重的。 福伯一手带大了他,陈纵横甚至把他当成祖父,只可惜那日福伯说的话让陈纵横感到失望。 “福伯若是为和谈而来,我劝您还是回去吧。”陈纵横语气稍稍温和了些,但语气之中仍有股不容置喙的坚定。 福伯沉沉叹息:“何以至此?” 陈纵横同样恍惚,目光眺望三十里外雄伟的靖天城,喃喃道:“是啊,何以至此?” 身旁传来的呜咽声让陈纵横收回目光。 转头望去。 福伯老泪纵横,填满皱纹沟壑。 陈纵横蹙眉:“福伯,您这是……” 福伯顺势就要跪下:“大公子,老奴错了啊!而且大错特错了!” 陈纵横抬手将其搀扶,不让福伯下跪。 无论福伯跪还是不跪,陈纵横都不会改变主意,当然他也不想让老人为难。 但他没料到的是,福伯为世子册封大典那日说的话而忏悔。 “之前老奴认为陈无双母族显赫,也觉得王爷做得没问题,如今才明白陈无双德不配位,论才华比不上大公子一根手指头!您才是王府当之无愧的世子!”福伯哽咽,一个劲擦拭浊泪。 陈纵横内心并无波澜,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福伯颤颤巍巍说道:“老奴今天说这么多,并非为了劝公子与王爷和谈。” “是么?”陈纵横意外。 他始终认为陈霄汉派福伯过来就是打温情牌,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没想到猜错了。 福伯语气苦涩:“其实大公子应该能猜到王爷派老奴来的目的,但老奴如今已大彻大悟!老奴只想跟大公子说一句话——” “放手一搏,莫回首!” 陈纵横心神巨震! “福伯,您……” 福伯笑着哭着说道:“先前老奴大错特错,事实会证明大公子是对的!若王爷再执迷不悟,镇北王府定会毁于陈无双之手!倒不如让大公子彻底打破王爷的白日幻梦!” 陈纵横搀扶着福伯,道:“福伯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老奴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福伯再次开口。 “福伯请讲!” “将来大公子若攻克了靖天城,能否给王爷一条活路?”福伯态度万分诚恳。 陈纵横不假思索答应下来。 说到底陈霄汉还是他的老子,他可以正面击败镇北王的军队,却不能对陈霄汉挥下屠刀,否则会让他声望受损,也会阻碍陈纵横将来的宏图大业! “好,我答应您!” 福伯谢绝陈纵横盛情挽留,离开军营返回靖天城。 陈霄汉得知陈纵横还是没有改变主意,震怒之余紧急与幽云大都督楚凌霄会面,商讨如何应对来势汹汹的黑羽军。 靖天城这座战争机器开始疯狂运转! 第057章、楚家困境 楚凌霄是陈霄汉的盟友,二人的利益高度一致。 否则当初楚凌霄就不会想着让孙女楚嫣然嫁给陈纵横。 陈霄汉开门见山,让楚凌霄出兵绞杀黑羽军。 楚凌霄没有拒绝,只是在出兵人数上无法达成一致意见。 幽云大都督节制三万兵马,远远少于镇北王府的三十万兵马,因此楚凌霄的想法是派三千兵马助阵,而陈霄汉认为楚凌霄应该出至少一万兵马。 “老爷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跟我玩这些花样了。陈纵横那厮剁了楚逸的手掌,你能忍么?”陈霄汉黑着脸。 楚凌霄冷哼:“我为何不能忍?” “你可是陈纵横的老子,他甚至还起兵反你这个老子,你还不是忍了么?” 陈霄汉语塞,“那能一样么?” 楚凌霄没有开口。 陈霄汉继续劝楚凌霄增派兵力,争取尽快拿下陈纵横,如此方能减少伤亡。 “三千,就三千,多的没有!”楚凌霄接连叹气。 他不是傻子,一眼就看穿陈霄汉的算计,之前陈霄汉已经不满足于楚凌霄只当他的盟友,想要彻底收拢楚凌霄的三万兵力,要知道这三万都是曾经的朝廷禁军! 只有彻底收服幽云大都督,才算彻底掌控了北境! 陈霄汉闻言急了。 这是千载难逢吞并三万禁军的时机,偏偏楚凌霄这老梆不松口。 没等他再次开口,楚凌霄悠然品茶:“黑羽军冲王爷而来,老夫从来没有招惹陈纵横,想必陈纵横不会拿我怎么样。” 陈霄汉牙齿都快咬碎了! 心想这老梆真是油盐不进,实在奈何不了了! “行,三千就三千!”陈霄汉捏着鼻子认了。 还没高兴太久,楚凌霄又提出另一个条件,那便是这三千兵马由他儿子楚明远率领,不会听从镇北王府调遣。 陈霄汉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最后还是认了。 离开大都督府邸之时,陈霄汉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液,恶狠狠骂道:“老东西时日无多了,待你一死本王再把你的三万禁军吞下,楚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身为镇守大周北境的王爷,陈霄汉本就是个嗜血的汉子! “王爷,大事不好了!”随从慌忙来报。 陈霄汉眼底浮现浓浓的愠怒,一鞭子抽在下人身上,“混账玩意!莫不是那陈纵横攻城了?” 下人诚惶跪地,大声喊道:“福伯死了!”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陈霄汉囫囵说了一通。 但下一刻。 陈霄汉整个人就怔住了。 而后翻身下马,揪着下人的衣领质问:“你刚刚说什么?福伯死了?” “是!福伯在房间里上吊自尽了!”下人颤颤巍巍。 陈霄汉脑海里气血翻涌,身子微微发抖:“快!带我回去!福伯怎么会平白无故自尽?” 无怪乎陈霄汉这般激动。 福伯不仅带大了陈纵横,还带大了他陈霄汉,在陈霄汉心中福伯算是半个长辈! 在王府之中,福伯地位不低。 然而这些年来福伯对人和蔼,从来没有耍过架子,就连王府的下人都十分尊重福伯。 否则陈霄汉也不会在最紧要关头请福伯去劝说陈纵横。 如今福伯竟然死了,对陈霄汉内心冲击很大! …… 大都督府。 楚明远目送失魂落魄的陈霄汉离去。 回到厅堂之中,楚明远忍不住询问:“爹,您刚刚跟镇北王说什么了,他走的时候怎么失魂落魄的?” “嗯?”楚凌霄皱眉。 “失魂落魄?你是不是看错了,他应该感到震怒才对。” 楚明远描述了当时的场景,让楚凌霄更感疑惑。 半晌后楚凌霄摆摆手:“应该是他王府出事了,你还是考虑好自身吧。镇北王对大都督府愈发不耐烦,何况我有感时日无多,我死后你们该怎么办?” 楚明远语塞,“爹,您身子还硬朗着呢!” “呵呵,这些年我南征北战,看上去尚硬朗的躯体早已老迈与伤痕累累,指不定哪天就睡过去了。”楚凌霄自嘲,让楚明远考虑好楚家的未来。 楚明远眼眶通红,跪在老父亲面前落泪。 “孩儿不想去考虑那些宏图霸业,只想陪在父亲身边!”楚明远真情流露,让楚凌霄心中很不是滋味,又喃喃道:“我死后,朝廷定会想办法裁撤幽云大都督,又或者让他人来接手。届时你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听从朝廷旨意调去京城当文官,要么率领三万禁军归顺镇北王府。” “没有第三个选择。” 楚明远哽咽,“父亲,这是为何?三万禁军不都忠诚于咱们楚家么?” 楚凌霄摇头。 对于自己的儿子,他十分了解。 楚明远适合当文官而非统帅,三万禁军在他手里发挥不出最大的作用,很容易就会被镇北王府吞并又或者被朝廷瓦解,到了那个地步就没有任何自主权了。 想到这儿,楚凌霄长叹了口气。 之前他就想过效仿陈霄汉自立门户称王,奈何陈霄汉城府很深,始终不给他这个机会,还上书朝廷让都督府留在靖天,彻底断了楚家自立门户的念想。 “我曾想过让嫣然嫁给陈纵横巩固双方关系,可惜嫣然这丫头太年轻了不懂事。”楚凌霄连连叹息。 可—— 过去的事情,再纠结已没有意义。 楚明远跪在楚凌霄面前痛哭流涕,楚凌霄抚摸着儿子的脑袋:“嫣然与楚逸已经彻底得罪死了陈纵横,但你不能犯糊涂,今后若有机会可暗中帮扶陈纵横一把。” “爹,这就是您只派三千兵力的原因么?”楚明远似懂非懂。 楚凌霄颔首。 三千兵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能让参战双方都满意。 楚明远擦拭泪痕,摇头说道:“这次镇北王府发了狠,只怕黑羽军要被彻底踏平,今后陈纵横再也翻不起风浪,只怕楚家暗中帮扶陈纵横会惹王府不快,让楚家死得更快。” 楚凌霄闻言失笑。 “爹,您笑什么?孩儿说的不对么?”楚明远不忿。 “当然不对!而且大错特错!”楚凌霄笑着说。 “你猜镇北王为何火急火燎请都督府帮忙?无非就是没有把握吃下黑羽军,而且这陈纵横虽二十出头,其调兵遣将的能力无出其右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且看,镇北王府这次恐怕要栽跟头。” 第058章、福伯之死 镇北王府,一片寂然。 陈霄汉快步走向偏院,那是福伯生前居住的地方。 期间因为太过着急,以至于脚底踉跄差点摔倒。 “王爷,您当心点!”下人搀扶。 陈霄汉甩开下人的手:“给本王滚开,要是让本王知道你们在糊弄本王,本王定不会放过你们这些狗东西!” 小院之内已人满为患,悲伤的气氛扑面而来。 此起彼伏的啜泣让陈霄汉的心沉至谷底,再也没有刚刚的镇定,疯了似的闯入房间之中。 福伯老迈的躯体已经被取下,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 只不过那双已经无神的眼睛未能合上。 “福伯?福伯!”陈霄汉低吼。 “你快醒醒!为什么要弃本王而去?王府还需要你,你这老东西不能这么自私啊!” 说着说着。 陈霄汉的声音哑了,豆大的泪珠滴在尸体上。 眼眶通红的徐庆娥走到他身边轻声安慰,让陈霄汉振作起来。 “王爷您不要太伤心了,老人家死不瞑目定是还有夙愿没有完成,您要代他完成夙愿!” 陈霄汉仍然想不通:“王府待福伯不好么,他为什么要自尽?” 扑通! 一旁的陈无双突然跪在地上。 陈霄汉皱眉:“你突然下跪做什么,莫非与你有关?” “呜呜呜,福伯之死确实与孩儿有关!还请父王责罚孩儿!”陈无双哭得很大声,在陈霄汉的逼问下陈无双呜咽道:“福伯从军营回来之后就闷闷不乐,孩儿还看见老人家脸上有掌印,但孩儿问了福伯之后他什么都不说!” “要是当时孩儿能察觉到福伯的不对劲,一定会安排人盯紧着点福伯,也不至于让他想不开!” “孩儿有罪,父王责罚孩儿吧!” 陈霄汉敏锐捕捉到陈无双话中的细节,双手死死抓住陈无双的肩膀问道:“你说什么,福伯脸上有掌印?” 陈无双惶恐不安:“是,不少下人都看见了。” “孩儿绝不敢撒谎!” 陈霄汉接连问了好几个下人,得出一致的答案,福伯脸上确实有掌印。 这令陈霄汉震怒! “一定是陈纵横这王八蛋动的手!这孽畜怎能如此蛮横无理,福伯一手将他带大,算是他的半个长辈!” 徐庆娥却说道:“王爷息怒,兴许这件事有误会呢?” “福伯没说是陈纵横动的手,兴许是路上不小心摔着的呢?陈纵横是个好孩子,怎么会动手?” 陈霄汉如今一听见长子的名字就生理性厌恶,甩开徐庆娥的手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替孽畜说话?都怪你这些年宠溺他,让他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子!” “否则岂会酿成今日的悲剧?” 徐庆娥闻言眼泪哗啦啦流淌:“是,都怪妾身!王爷将怒火撒在妾身之上就行,不要再责备纵横了,他才是王爷的长子啊。” 咔嚓! 陈霄汉闭上眼,紧攥拳头! 什么狗屁长子! 分明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 “传本王命令!!” “明日为福伯发丧!棺材落地的那一刻,就是绞杀黑羽军之时!” …… 一时之间。 福伯被凌辱上吊自尽的消息不胫而走。 靖天城内许多人都唾骂陈纵横恩将仇报,谁不知道福伯是个老好人? 就算政见不合,也不该羞辱老人家。 消息一直向北,很快传到了黑羽军大营之中。 张炎神色慌张步入指挥营,陈纵横正在提笔挥毫,听见动静的时候头也不抬继续笔走龙蛇。 大营之中沉寂片刻,陈纵横觉察不对才抬头。 而后一眼看见张炎正跪在地上,双眼通红之余眼泪滚滚流淌。 滴答! 笔尖墨水掉落,染黑大片宣纸。 帐内同时响起张炎的呜咽:“侯爷,福伯……上吊自尽了!” 陈纵横嚯地起身,顾不上凌乱的宣纸,快步走到张炎面前:“你说什么?福伯怎么会上吊自尽?” “侯爷,消息千真万确,是靖天城传来的消息!镇北王府说了,明日给福伯发丧!”张炎在大事上从不含糊,已经派人去靖天城求证,验证为真。 陈纵横心乱如麻。 张炎,“靖天城那些还说了,是侯爷逼死了福伯。” 当然。 张炎等人都知道陈纵横的为人,绝不会做出这等禽兽行径。 何况福伯来黑羽军大营的时候,张炎可是全程陪同的,陈纵横根本没有动手。 郑山河听不下去了,抄起家伙骂道:“这些狗东西闹够了没有,侯爷脾气好不假,也不是他们妖言惑众的理由!侯爷,请允我领兵去把靖天城打了!” “还侯爷清白!” 陈纵横身子摇晃,没从悲伤之中缓过神。 “福伯自尽,多半是对镇北王府失望至极,至于那些流言就算了,不与他们计较。” “可是……”郑山河气不过。 陈纵横摆手,语气坚决:“我说,算了。” “是!” 郑山河握紧刀柄,艰难点头。 陈纵横闭眼良久,再次睁眼时吩咐张炎备马,他要亲自去一趟靖天城送福伯最后一程! 张炎大惊失色,与郑山河一同劝说陈纵横冷静。 如今两军对垒,岂能孤身前往靖天? 太危险了! 林千寻听到消息之后立即赶来,连武昭容都加入劝说的行列之中,让陈纵横别犯傻。 “福伯是你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我赞成你去靖天,而且我也会与你同去!”林千寻握紧陈纵横的手,让张炎等人深感诧异! 不是说好劝说的么? 陈纵横转头看向林千寻,“谢谢你,但我想一个人去。” 林千寻近乎赌气开口:“陈纵横,你听我说!” “如今正是两军交战前夕,陈霄汉兴许不会对你做什么,但陈无双以及他的拥趸呢?恨不得除你而后快!何况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三万黑羽军,以及数百万百姓!” “我与你同去,但你不能进城!” 陈纵横脑子一团浆糊。 林千寻继续劝说:“你我只要在靖天城外远远观望即可,若让福伯知道你犯傻葬送大好局面,岂不是令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难过?虽然你才二十岁,但你肩上的担子很沉,需要为所有人考虑!” “你是对的。”陈纵横吐出口浊气。 “是我脑子一时糊涂了,差点意气用事酿成大祸。” “不是的,你只是真性情,我欣赏你的正是因为这点。”林千寻握紧陈纵横的手。 武昭容深深看了眼林千寻,而后自愧弗如。 也难怪林千寻会在陈纵横心中占据重要的地位。 眼前的二人,才是最般配的。 一刻钟后。 陈纵横与林千寻率领百余名黑羽军前往靖天城。 他要送一送那位老人。 第059章、没了陈纵横王府就不运转了吗? 夜色渐浓。 陈霄汉心情愈发糟糕,眼里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无他! 只因王府上下乱成一锅粥,连各司其职这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 想到明日还要为福伯出丧,而现在连棺椁都没弄好,更别说布置灵堂了。 按照眼下的速度,没有三天三夜搞不定。 陈霄汉找来徐庆娥,质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庆娥早已手忙脚乱,脑子一片浆糊。 “王爷,妾身……”徐庆娥满头大汗。 陈霄汉没什么耐心,斥道:“之前不是你操持王府内务的么,怎么连发丧的流程都搞不懂?还有你的那几个丫鬟,让她们去买白绫怎么带回来的是红绸缎?” 徐庆娥叫苦不迭,没敢与陈霄汉对视。 她总不能直接告诉陈霄汉,之前王府内务也是陈纵横一手操持吧? “王爷,妾身这是关心则乱,再给妾身一点时间。”徐庆娥急得快哭出来了。 陈霄汉没好气摆摆手:“行了行了,哭什么哭!再给你一个时辰,务必要把葬礼准备妥当!” 徐庆娥哪能反对?只能脆生生应下。 然而徐庆娥十指不沾阳春水,哪能知道葬礼的流程? 又过了半个时辰,非但没有捋顺内务,反而让王府变得一团糟,就跟菜市场似的。 陈霄汉忍无可忍,找到王成质问。 “王妃不擅长打理王府内务就罢了,怎么连你都不懂?” 王成累得两条腿打摆,颤颤巍巍说道:“王爷,您再给小人一个时辰,一定能让您满意!” 陈霄汉指着如菜市场一样的王府:“你让本王如何满意?” 王成满嘴苦涩,没敢接话。 陈霄汉满腹怒火无处倾泻,给王成下了军令状,若不能在天亮之前弄好这些就掉脑袋。 扑通! 王成笔挺下跪! “王爷饶命啊,小人对这些真不熟悉。”王成哀嚎。 陈霄汉怒哼:“之前你不是很会么,怎么现在反而不会了?莫不是在欺骗本王!” “小人实话实说了吧,之前王府内务不是王妃亲手操办,也不是小人从中协助,而是大公子在操持,至今已有差不多十年了!”王成哭喊着开口。 “你说什么?!”陈霄汉瞪大眼睛。 而后怒斥王成胡言乱语,十年前陈纵横才多大,哪能操持得了王府内务? 王成指天发誓,不敢撒谎。 “他当时就是个十岁的孩童,如何能操持王府内务?而且他还要在外领兵打仗,哪有空做这些?”陈霄汉仍然不相信王成所说,王成默默拭泪:“是王妃让大公子操持内务的,说这是对大公子的考验,大公子信以为真,一干就是十年……” 陈霄汉瞳孔猛然收缩。 这也就解释了徐庆娥身为王妃为何不懂操持王府内务。 可—— 他仍然不相信,一个十岁的孩童能把王府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何况陈纵横还要抽身去打仗。 “假的,都是假的,孤不相信!”陈霄汉冷哼。 王成啜泣不已:“大公子遇到不懂的地方就问福伯,所以在王府之中大公子与福伯关系最好。” “这怎么可能……”陈霄汉茫然不已。 王成不断叩首,声称句句属实。 陈霄汉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消化这则信息,转头望去看见摆放在院子里的棺椁,怒火再次升腾起来。 “就算你说的句句属实,岂不说明陈纵横更加畜生?福伯对他有多好大家有目共睹,可这孽畜竟然逼得福伯上吊自尽,这还是常人能做得出来的事么?” “今后王府里谁要是再敢替陈纵横说话,孤定不饶他!” 王成瑟瑟发抖,不敢再多嘴。 陈霄汉仍旧气不过,一脚踹飞王成,而后满脸怒容走了出去。 既然王府里的人都靠不住,他便亲自操办! …… 忙了一整夜。 陈霄汉眼珠子里遍布血丝,直至天边拂晓才弄得七七八八。 待到起灵发丧前一刻,陈霄汉巡视一周皱眉道:“无双呢?怎么没看见他的人影?” 徐庆娥脸色微变,紧忙上前说道:“无双这几日太累了,昨天半夜我就让他先回房歇着了,王爷在此等一会儿妾身马上去把无双叫过来。” 陈霄汉沉着脸不说话。 徐庆娥暗自松了口气,真要让陈霄汉去找陈无双的话麻烦就大了。 因为陈无双压根不是半夜才回房歇息的。 而且陈无双房间里还有别人。 “王爷!世子可能出什么意外了,您要不还是过去瞧瞧吧?”王成突然从人群之中跑出来,再次跪在陈霄汉面前。 徐庆娥脸色猛然大变:“你胡说什么?!” 王成一副为了陈无双着想的模样,颤声说道:“小人没有胡说,昨晚前半夜世子就已经回房了,一个时辰前小人还让几个丫鬟去喊世子起床,结果那几个丫鬟到现在还没回来。” “世子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徐庆娥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 王成是王府的老人了,那几个丫鬟明明就不是王成派过去的,而是陈无双自己叫的,王成说这些话其心可诛啊! “王成!!”徐庆娥低喝。 王成立马低下头:“王妃恕罪,小人太关心世子了,世子是王府的根基绝不能出事。” 一旁的陈霄汉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陈无双跟那些个丫鬟在搞什么。 平日里搞搞就算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感受到陈霄汉身上散发的缕缕怒意,徐庆娥连忙开口:“王爷,妾身这就去瞧瞧世子,毕竟王爷已经忙了整夜您就待在这儿别动!” “给我站着!”陈霄汉怒吼,立马喝住了徐庆娥。 不等徐庆娥再次开口,陈霄汉便说道:“既然世子患病了,孤自然要亲自去瞧瞧!王成所说不错,世子乃王府的根基,绝不容有半分差池!” 徐庆娥欲上前阻拦,被陈霄汉一把甩开。 眼看陈霄汉快步走向陈无双的房间,徐庆娥马上遣人去拦截。 期间她不忘恶狠狠瞪了眼王成。 这狗东西胆子真大,居然敢在王爷面前挑拨离间! 迟早把他弄死! 彼时。 陈霄汉来到陈无双房间外,大老远就听见房间里传出莺莺燕燕的声音,气得他浑身僵硬。 外面还在办白事呢,陈无双竟敢在房间里寻欢作乐! 砰! 房间门被陈霄汉一脚踹开。 远处的徐庆娥脸色更加苍白,嘴里不停喃喃。 “完了完了。” 第060章、陈纵横来了! 陈霄汉破门而入。 徐庆娥拦在身前,被陈霄汉再次推开。 房间里先是传出陈无双的骂声,得知是陈霄汉亲自到来之后立马换了副嘴脸,一边穿衣服一边跪在地上求陈霄汉原谅。 陈霄汉怒气直冲云霄! 陈无双压根不是在休息,而是在与府里的丫鬟颠鸾倒凤! 而且足足有五名丫鬟参与其中。 “你不是说回来休息的吗,这是如何回事?!”陈霄汉几乎咬碎牙齿,愤怒的眸光落在陈无双身上,徐庆娥快步走到陈无双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这孽子怎么能在这时候寻欢作乐?还不快给你父王请罪?” 陈无双哐哐磕头!向陈霄汉请罪! 陈霄汉让衣衫不整的丫鬟全部退下,并且吩咐王成将这些丫鬟全部从王府除名,今后永不录用! 而后他走到陈无双面前,无视陈无双的请罪一脚踹在其胸膛上,陈无双胸腔剧烈起伏,最终喷出大口鲜血! 徐庆娥心疼儿子,死死护在陈无双身旁。 “王爷,无双再怎么说都是王府世子,您怎么能如此狠心?他是犯了错不假,您总不能一次机会都不给吧?”徐庆娥眼泪哗啦啦流淌,让陈霄汉怒气更甚:“够了!要不是因为你屡次三番宠溺陈无双,岂会有今日的闹剧?真是把王府的颜面都丢尽了!” 有那么一瞬间,陈霄汉十分想念陈纵横。 陈纵横从来不会在重要的日子闹幺蛾子,还能替他分担忧愁! 哪会像陈无双这般? “父王,孩儿知道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陈无双哭喊。 徐庆娥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管用,只能用王府颜面来要挟陈霄汉,声称若是事情闹大受损的是王府颜面。 陈霄汉死死盯着陈无双,却是没有再责备。 徐庆娥松了口气,让陈无双向陈霄汉保证今后不会再犯,陈霄汉怒意果然消退许多。 “王爷,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起灵了?” “若是耽误了时辰……” 陈霄汉吸了口气,幽幽说道:“今日若不是福伯出丧,孤定会让你在佛堂里跪上十天十夜!这件事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谢谢父王!孩儿保证不会再有下次!”陈无双长松一口气。 陈霄汉拂袖离开。 徐庆娥在陈无双耳畔说些什么,后者瞬间向王成投来凌厉怨毒的眸光。 王成打了个寒颤,急忙跟上陈霄汉步伐离去。 “这狗东西怎么敢在父王面前说我坏话?我看他是活腻了!”陈无双隐隐透露出杀意。 徐庆娥冷哼道:“王成与陈纵横关系向来不错,恐怕是受了陈纵横的指使挑拨你与王爷的关系。” 陈无双深以为然,扬言要杀了王成。 “不可!”徐庆娥摇头。 “母亲这是为何?莫非只允许他害我,还不准我还手?”陈无双极其不忿。 徐庆娥冷声道:“杀肯定是要杀的,否则定会成为祸害!只不过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得低调行事,不要再引起你父王的不满,否则你世子之位不稳!” 咔嚓! 陈无双紧攥拳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他有点想不明白,之前陈纵横在王府的时候他还没吃过这么多亏,怎么陈纵横走后自己非但没有轻松,反而糟心事更多了? “都怪陈纵横!”陈无双恶狠狠说道。 …… 王府上下,一片缟素。 福伯作为王府享有声望的老人,他的出殡仪式引来诸多目光。 陈霄汉这位镇北王爷亲自为福伯扶灵,代表了王府的态度! 陈无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跟在一旁。 出殡队伍浩浩荡荡,绵延十里,都是靖天城自发来为福伯送行的百姓。 便是连陈无双都被吓着了。 陈霄汉虎目含泪,哽咽道:“福伯生前待人和善,用王府的名义行善乐施,靖天城的百姓都很爱戴他。” “偏偏某些孽畜看福伯不顺眼将其杀害!” “我陈霄汉在此发誓,定要将那孽畜碎尸万段,替福伯报仇!” 话音刚落。 卢少杰纵马来到队伍之外,大老远就下马跑到灵柩面前。 看见卢少杰到来,陈霄汉心中一沉:“如何回事,黑羽军打过来了?” “回王爷,黑羽军没来,大公子来了!”卢少杰答道。 陈霄汉怒哼:“镇北王府只有世子,没有什么大公子!那孽畜早已与王府断亲,不再是我陈霄汉的儿子!” 陈无双眼珠子转动,追问卢少杰细节。 卢少杰不敢隐瞒:“陈纵横领了数百黑羽军在北城门外,不过他在距离城门二里外就止步了。” “他来做什么?!”陈霄汉震怒。 陈无双弱弱开口:“莫不是来耀武扬威的?福伯都被他害死了,他还敢来!” 陈霄汉脸色更加铁青。 卢少杰语塞,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在陈霄汉的强烈要求下,卢少杰才低头说道:“陈纵横是来祭拜福伯的,有人看见他在城门二里外朝靖天城下跪,并且在地上插了三炷香烧了纸钱。” 陈霄汉被气笑了。 人就是陈纵横害死的,如今竟然假惺惺来祭拜。 “真是晦气,本王倒要看看这孽畜在搞什么名堂!”陈霄汉点了二百北疆军,亲自出城来到陈纵横不远处。 他没敢靠近,生怕有诈。 纸钱的灰烬在风中飞舞,挡在父子中间。 陈纵横像是没有看见陈霄汉,起身就要离去,林千寻默默陪同在他身旁。 “站住!!!”陈霄汉大吼。 陈纵横脚步一顿。 陈霄汉在他背后痛陈罪状,称其为十恶不赦之狂徒。 “是你杀害了福伯,如今装模作样来祭拜福伯,不觉得可笑么?” 林千寻听不下去,不顾陈纵横劝阻对陈霄汉说道:“麻烦镇北王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说陈纵横杀害了福伯?那日福伯去黑羽军大营,陈纵横对其十分客气,黑羽军将士有目共睹!” 陈霄汉怒道:“装什么犊子!” “福伯昨日从军营回来,有人看见他脸上有巴掌印!回府之后一语不发,再次被人发现时已上吊自尽!” 唰! 陈纵横周遭空气温度骤降,几乎凝固了! 他蓦然回首,盯着陈霄汉双眸。 有那么一瞬间,陈霄汉心脏停止跳动,像是被人抓住! 陈纵横眼神之中除了冰冷,还有几缕怒火! “福伯从军营离开的时候好端端的,怎么到你府上就添了巴掌印?” “莫不是被你的人害死了?” 第061章、彻查! “胡说八道!” 陈霄汉痛斥,又说道:“王府里里外外的人对福伯甚是尊敬,靖天岂有人敢对福伯动手?” “你休要在这里混淆是非!” 陈纵横眸光比陈霄汉还冷,幽幽说道:“我还真想到一个人敢对福伯动手。” 陈霄汉当即摇头,打断陈纵横的话:“你给我住嘴!无双不是心肠歹毒的人!” “我还没说是谁,你就已经联想到陈无双,岂不说明了什么?”陈纵横言语之中充满嘲弄,让陈霄汉脸色涨红变紫,好半晌才咬牙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又要污蔑无双!因为你嫉妒无双成了世子!” 陈纵横放声大笑,让陈霄汉觉得十分刺耳。 林千寻替陈纵横开口:“镇北王,我看你真是糊涂了!如今的陈纵横不再是王府长子,而是朝廷钦定的定远侯,手握三万黑羽军以及两大行省封土!陈无双如何比得上?” “你……” 陈霄汉语塞。 张炎在陈纵横身旁说了些什么,让陈纵横眉头拧紧。 “我劝你回去把事情调查清楚,如果福伯真是被我害死的,为何不死在黑羽军大营而是要回到王府上吊自尽?莫不是因为王府有冤?”陈纵横冷声。 “还有……” “你最好调查一下,福伯在离开黑羽军大营前后跟谁见过面,而且福伯是不是上吊自尽还不一定!” 陈霄汉恼羞成怒,斥道:“轮不到你来教我!” 陈纵横寸步不让,语气更加凌厉:“福伯是我的长辈,你若不能调查案件真相,待来日我攻下靖天城之后会慢慢查清楚!谁害死了福伯,我绝不轻饶!” 陈霄汉倒抽了口凉气。 看样子陈纵横还是没有放弃攻下靖天城的打算! 简直太可恶了! 不等他再次开口,陈纵横已经带着林千寻等人转身离去。 片刻后。 陈霄汉攥紧马鞭,朝陈纵横背影大吼:“你休想拿下靖天城,除非我死!” 陈纵横头也不回离开。 在原地矗立良久,陈霄汉转头对卢少杰说道:“你去调查一下,福伯在离开黑羽军大营前后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卢少杰了然。 陈霄汉又想到了什么,特意吩咐他不要用王府的人调查,而是用北疆军。 这让卢少杰大为震惊,王爷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 陈霄汉返回靖天城,继续主持福伯的丧礼。 期间没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福伯的灵柩得以顺利入土,徐庆娥与陈无双一反常态哭得眼睛都肿了。 陈霄汉望着眼前的土坡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身旁的人提醒他天色已晚,陈霄汉才把壶里的酒洒在坟前,喃喃道:“福伯,请您安息!无论是谁伤害了您,我定会调查清楚,让其付出代价!” “父王节哀顺变,福伯肯定不愿意看见您这么悲伤。”陈无双适时出现在身旁,搀扶着陈霄汉肩膀。 陈霄汉沉默不语。 陈无双没有察觉到异样,又说:“天色已晚,正是我们进攻黑羽军大营的绝佳时机,还请父王下令!” 在他看来,陈纵横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只要能把这个不稳定因素灭了,往后的日子就能好起来,甚至还能收纳剩余骁勇善战的黑羽军壮大自己的势力。 而且…… 赤焰河上游连天暴雨,洪峰这几日正好经过烽火四州,宽阔的江面早已波涛汹涌难以横渡,换而言之黑羽军已经被切断后路! 今天是最好的出击时机。 见陈霄汉迟迟没有动身,陈无双急了:“父王,机不可失啊!” “你急什么?”陈霄汉突然问。 陈无双语塞,“我,我没有急啊。” 陈霄汉哼了声,“那是你的大哥,你就这么巴不得你大哥死?兄弟相残,何以至此?” 陈无双内心凌乱,不知道陈霄汉怎么临阵改了主意。 “孩儿只是替父王感到不值,若没有父王的栽培大哥何以有今日的成就?如今他已经把屠刀挥向靖天,孩儿不愿意看见父王坐以待毙,若非要有一个人要背负骂名,就由孩儿来承担吧!”陈无双尽可能表现得懂事。 若是以往,陈霄汉没准真会这么认为。 而今怎么看,就怎么觉得陈无双的心机有点深? 面对陈无双的劝说,陈霄汉仍旧不着急,并且还让陈无双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陈无双眼神阴鸷,拳头死死握紧。 …… 消息传回黑羽军大营。 张炎疑惑:“之前收到风声说北疆军今晚会出动,如今竟然又龟缩不动了,莫非他们怕了?” 郑山河劝陈纵横快刀斩乱麻,今夜就拿下靖天城入主镇北王府! 陈纵横却摇头否决:“胜算在我,什么时候动手都一样。陈霄汉之所以没有选择进攻,我猜他是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二人疑惑。 武昭容忽然开口:“应该是在确定,福伯是被谁害死的。” 众人恍然。 陈纵横若是在这时候举兵,真相将会被淹没在战乱之中,而他也将背负害死福伯的骂名。 这也是为什么陈纵横想再等一等。 “而且陈霄汉若是查出事情与陈无双有关,兴许就不用打仗了。”武昭容继续说。 张炎似懂非懂。 陈纵横目光眺望靖天,喃喃道:“陈霄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别让我瞧不起。” …… 已至半夜。 徐庆娥与儿子怎么都睡不着。 王府内寂静得吓人,令二人深感不安。 陈无双忐忑问道:“娘,父王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不进攻黑羽军大营,莫非与陈纵横达成什么协议了么?” “我也不清楚,问了他也不说,明显在防着咱们。”徐庆娥心神不宁。 “是了,你干的那些事有没有别人知道?” 陈无双知道母亲指的是哪件事,立即拍着胸膛说道:“还请母亲放心,这件事绝对不会有别人知道,都是我的人动的手!” 徐庆娥松了口气。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二人都归咎于休息不足产生的心神不宁。 母子俩还没躺下,房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在黑夜之中显得尤为骇人。 “谁在外面?!”陈无双冷喝。 “铁血卫曹峰,还请无双公子出来一见!” 陈无双脸色骤然大变。 铁血卫是王府最忠诚于陈霄汉的卫队,曹峰乃是铁血卫大将军,只忠诚于陈霄汉一人,连当初的陈纵横都没能染指铁血卫!而且铁血卫能力斐然,专门为王府干脏活累活,在疆土之内暗杀与镇北王府暗中作对的人且从未失手! 而今铁血卫找到他,令他心中升起强烈不安! “我,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陈无双语气微微颤抖。 曹峰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就由不得无双公子了!来人,把门砸了!” 第062章、错了!大错特错! 铁血卫破门而入,带走了陈无双。 徐庆娥一边骂一边跟了上去,一路来到承运殿。 王座上陈霄汉的身影是如此的充满压迫感,令徐庆娥母子呼吸差点停止。 他们似乎忘了,陈霄汉不仅仅是一位丈夫一位父亲,更是一位杀人如麻的镇边藩王! 曹峰将陈无双带到陈霄汉面前复命。 陈霄汉右手成拳撑着太阳穴闭目养神,像是没有听见曹峰的汇报。 谁都不清楚,他是不是睡着了。 曹峰就这么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无双与徐庆娥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过去,陈霄汉依然没有动静。 徐庆娥咬牙说道:“王爷睡着了,你们都出去不要打搅他。无双,我们先回房歇着,有什么事等你父王醒了再说。” 二人转身便要离去。 锵! 数十名铁血卫纷纷拔刀,挡住母子二人的去路。 徐庆娥脸色蓦然惨白。 身后传来陈霄汉不掺杂感情的话语声:“孤让你们走了么?” 二人身子发僵,艰难转过身望向陈霄汉。 徐庆娥吸了口气,快步走到陈霄汉面前:“陈霄汉!你大半夜不睡觉找这些铁血卫来干什么,你不睡觉我跟无双还是要休息的!我现在没空跟你胡闹,无双我们走!” 铁血卫横刀于身前,寸步不让。 但凡徐庆娥与陈无双敢向前踏半步,铁血卫刀下不会留情! “徐庆娥,给孤跪下!”陈霄汉又说,言语之中充满不容置喙。 徐庆娥还想发脾气转移话题,转头就迎上陈霄汉那双冰冷的眸子,吓得她马上跪了下去。 “王爷,妾身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要罚就罚我吧,跟孩子没有关系!” 陈霄汉没有理会徐庆娥,转移视线落在陈无双身上:“你这孽畜还不跪下?” 陈无双挤出僵硬的笑容:“父王,您开什么玩笑?” 哗啦啦! 几把战刀瞬间架在陈无双脖子上。 扑通! 陈无双吓得直接跪地:“孩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请父王明示。” 陈霄汉将手边的物件全部砸在陈无双身上,把母子二人吓傻了,他们从未见过陈霄汉如此震怒! “孤问你,福伯是怎么死的?” 陈无双打了个寒颤,支支吾吾没敢开口。 徐庆娥低下头:“王爷,福伯就是被陈纵横害死的,这点王府上下都很清楚!” 陈无双一咬牙,顺势附和:“对,是兄长害死了福伯!” 陈霄汉连说了三个好字,仍然在强行压制怒火:“在铁血卫面前还敢撒谎,真当本王眼睛瞎了吗?有人看见福伯在出城之前,你与福伯见过面!福伯回城之后,你也见过他!” “啊?这……”陈无双彻底慌了。 “我那是关心福伯,想了解陈纵横说了什么,绝对没有……” 陈霄汉快要被气糊涂了,咬牙切齿说道:“是么?但是目击者称你见福伯的时候对老人动手动脚,尤其是福伯回王府之后你对他打骂,那掌印就是你留下的!”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无双瘫坐在地上,几乎喘不上气来。 徐庆娥为儿子辩解,称他只是关心则乱,没想过会闹出人命。 “那可是福伯,不是我王府的下人!你小时候我有没有告诉你,要把福伯当成长辈看待!”陈霄汉气得浑身哆嗦,实在不解气又走到陈无双面前赏了他两记耳光! 陈无双脸颊红肿,不敢再说些什么。 徐庆娥睚眦欲裂,死死护在儿子身前不让陈霄汉动手,扬言如果陈霄汉再动手就和离。 “好啊,和离就和离!这些年若不是你过分溺爱陈无双,岂会让他误入歧途?”陈霄汉的话让徐庆娥大惊失色,没想到陈霄汉竟然答应了和离。 这让徐庆娥语气变软,掩面啼哭起来。 陈无双一个劲扇自己耳光,声称是为了王府着想,但用错了方式。 陈霄汉缓缓闭上眼睛。 如今的王府上下一团糟,远比不上从前。 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是了。 自从陈纵横离开之后,王府就一日不得安宁。 曾经他天真以为陈纵横才是王府里最不稳定的因素,于是册封次子为世子。 如今才幡然醒悟,大错特错了! “你若有你大哥三分本领,岂会让王府一团糟?”陈霄汉对陈无双极其失望。 陈无双仍然不断掌掴自己,希望借此唤醒陈霄汉的怜爱。 可—— 陈霄汉心中只有厌恶! “来人!” “把这二人带下去软禁起来,徐庆娥禁足三个月,陈无双禁足一个月!” 母子二人的哀嚎渐行渐远,陈霄汉总算松了口气。 “福伯,是孤对不住你让你受了委屈,王府定会厚待你的后人。” 卢少杰出现在陈霄汉身后:“王爷,那还打不打?” 陈霄汉一怔。 当初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们这对父子兵,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无力摆摆手,“算了,先不打了。” “给孤备好骏马,明日一早我要亲自去一趟黑羽军大营,跟陈纵横当面谈谈!” …… 黑羽军大营,一片寂静。 陈霄汉获得允许步入军营,只是在入辕门的时候被取走了身上的武器,不过陈霄汉依然想见一见陈纵横。 在诸多黑羽军注视下,陈霄汉身上压力陡增! 他内心暗自震惊,黑羽军比之前更加勇武,已经成为百胜之师! 如果黑羽军还隶属于镇北王府该多好啊! 不多时。 陈霄汉被带到大帐之外,“定远侯就在里面,请吧。” 收起思绪,拨开帐帘走进大帐。 大老远就看见陈纵横正在布置沙盘舆图,像是在战事推演。 陈霄汉没有吱声打扰,就这么远远观望。 陈纵横比之前更加消瘦了,不过那曾经收敛的锋芒如今尽情外溢,使之如嗜血的利剑! 待他目光落在沙盘上,陈霄汉脸色猛然变了变。 沙盘上推演的不是黑羽军与镇北王府之间的战事,而是图谋天下合并三国的雄伟目标! 这让陈霄汉深感不安! 陈纵横后知后觉,放下手中的军旗淡淡说道:“我只给你一刻钟,说完就滚。” 陈霄汉心底浮现怒气,而后迅速消弭。 自己有什么资格生气? 他走到沙盘旁边,神态无比认真:“纵横,是父亲错怪了你,我已经罚陈无双禁足一个月,徐庆娥也被禁足三个月。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责备你了!” 陈纵横闻言忽然失笑。 这令陈霄汉疑惑。 “你笑什么?” 第063章、父子再见,已是仇人 陈霄汉确实无法理解。 明明自己都这么严肃处理陈无双母子了,陈纵横的笑声之中怎么还暗含戏谑? 莫非又做错了么? 他耐心等陈纵横笑完,再次问出刚才的话题。 陈纵横反问:“你自己不觉得可笑么?” “为何可笑?”陈霄汉皱眉。 看见陈霄汉还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陈纵横盯着他双眸:“还记得昨日在靖天北城门你与我对峙时说的话么?” 陈霄汉称不记得了。 陈纵横:“你说,如果是我害死了福伯,就会把我杀了。” 听到这儿,陈霄汉脸色再次变了变。 “你是因为我没有杀了无双而觉得可笑么?”陈霄汉迟迟没有等到陈纵横肯定的答复,便知道自己的猜测为真,他竟然有些失望说道:“我原以为你会谅解父亲,无双到底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忍心杀他?” “他也是你的弟弟!不对么?” 陈纵横抬手打断陈霄汉的话:“打住!我没有这样的弟弟!” 陈霄汉面子挂不住,立即转移话题:“爹这不是知道错了么,特意过来向你道歉!今后爹一定会疼爱,就像疼你弟弟一样!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发誓!” “呵呵!”林千寻冷笑声传来。 她从帐外走进来,毫不掩饰对陈霄汉的鄙夷:“什么叫跟陈无双一样,原来镇北王也知道自己偏心呢?” “我……”陈霄汉语塞。 是啊。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多疼爱幼子一些是天经地义的了? 林千寻继续开口:“这些年你亏欠陈纵横太多太多,你以为你只要施舍一点所谓父爱他就会像一条狗似的对你摇尾巴么?你错了,陈纵横已经不需要你的父爱!” “他对你已经彻底失望!” “这是我的家事,如何轮到你指手画脚?!”陈霄汉无法反驳,只能斥责林千寻多管闲事。 林千寻当然知道她不该站出来。 但,她更不愿看见陈纵横被陈霄汉迷惑,即便事后可能会被陈纵横讨厌疏离! 她依然要说出来! 让陈纵横保持清醒,不要被陈霄汉迷惑! 陈纵横把手搭在林千寻肩膀上,对陈霄汉说道:“她是我陈纵横的未婚妻,你说有没有资格?” 陈霄汉又有些生气:“在你眼里未婚妻比父亲还重要?” 陈纵横眸子里精芒乍现,刺痛陈霄汉双眼,而后耳边响起陈纵横的恶魔低语:“从你册封陈无双为王府世子的那刻起,你就不再是我父亲,我与王府早已恩断义绝。” “而千寻,是我下半辈子要守护的挚爱。” “听懂了么?” 林千寻心脏微颤。 这比任何情话都更加动人,更加刻骨铭心。 她会永远铭记这一天。 陈霄汉目光颓然,又有些不服气:“好,既然你不认我这个父亲,但在我看来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父子之间岂能刀兵相见,你让黑羽军撤走,我就当没有发生过。” 陈纵横不耐烦说道:“你当我是傻子么?” “什么意思?”陈霄汉不解其意。 “我奉旨接收河西行省,此乃天子之命,我身为定远侯兼未来驸马都尉,难道没有资格么?” 陈霄汉愠怒不已。 说一千道一万,陈纵横还真是个白眼狼啊! 河西行省被镇北王府经营多年,早就成为战略重镇了,何况河西行省矿藏丰富,乃是兵家必争之地,镇北王府怎可能轻言放弃? “不可能!”陈霄汉断言。 林千寻莞尔笑道:“既然没得谈,请王爷回去备战吧,免得到时候败在儿子手下传出去丢人现眼。” 陈霄汉脸色涨红,深深看了眼陈纵横。 “好,很好!我原以为你会念及父子之情放弃河西,没想到你骨子里就是个贪婪之徒,以为能够拿捏镇北王府!你若敢进攻,我定教你明白什么叫后悔!” “走好,不送。”陈纵横又说。 陈霄汉要被气糊涂了,含恨拂袖离开。 走之前还放下狠话,称陈纵横将来必定后悔! 走出大帐。 陈霄汉脚步一顿。 他在帐外看见了另一个国色天香的少女,隐约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那少女笑靥如花,打趣道:“堂堂南周镇北王,竟然眼瞎至此,实在没药可救了。” “你是谁?!”陈霄汉瞪眼。 少女笑容更加灿烂,令人怎么看就怎么窝火,偏偏她还戏谑道:“我乃大齐安阳郡主武昭容,记住了没?” 陈霄汉瞳孔收缩:“安阳郡主?你怎么会在这儿?” 武昭容眨眨眼:“自然是看上你的儿子陈纵横咯,只是某些人眼睛瞎了看不见陈纵横的好,所以我才觉得你可怜。” 陈霄汉吭哧吭哧呼气。 面对武昭容的嘲笑,他没脸继续待在黑羽军大营,头也不回离开。 他前脚刚走,黑羽军后脚就开始积极备战! …… 消息传回靖天,陈无双乐疯了。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想着与陈霄汉修复亲情,陈纵横竟然选择再次决裂。 这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如此一来,我的世子之位依然稳固,感谢我这傻大哥的恩赐。”陈无双笑得猖狂。 都督府。 楚明远听到消息,在楚凌霄面前评价陈纵横太愚蠢。 连楚嫣然都忍不住说道:“还好当初悔婚了,若是嫁给这么个没脑子的傻子,我这辈子就毁了!” 楚凌霄却苦笑不已。 楚嫣然不服,“爷爷,难道我说错了么?” “错了,大错特错!”楚凌霄叹道。 “你们还不明白,以为陈纵横真的会在意世子之位么?他的底气并非王府赐予,而是来自于自身实力!他有与镇北王叫板的硬实力!” 楚明远怔了怔,隐隐懂了些什么。 倒是楚嫣然依然瞧不起陈纵横,认为陈纵横最后还是会败在镇北王之手。 楚凌霄又说了武昭容主动来找陈纵横这件事,被楚嫣然评价为她眼睛瞎了。 “前有大周公主,后有北齐郡主纷纷看好陈纵横,你怎么就不能正视他呢?”楚凌霄对孙女极其失望。 楚嫣然瘪瘪嘴。 “看着吧!” “陈纵横一定会战败,而且一败涂地,再也没法与无双相提并论!” 第064章、五万对两万,优势在我! 赤焰河畔,大雨滂沱。 陈纵横矗立于此,眺望江对岸的群山,身旁站着的人是武昭容。 “看见了么?”陈纵横突然开口。 武昭容满眼茫然,不解其意。 陈纵横让她注意看滚滚东去的赤焰河,问她如今两万黑羽军陈兵于此,如何才能回到彼岸。 “怎么可能?”武昭容摇头。 “浪太高了,而且我们的船只太小,此时渡河容易倾覆!” 陈纵横转头盯着武昭容双眼:“换而言之,烽火四州如今只有一万黑羽军坐镇,如果你是大齐的君主,会否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我……” 武昭容语塞,显然想起了二人的赌局。 当初陈纵横与她打赌,如果在南征期间北齐没有染指烽火四州,那么陈纵横会放弃北伐的打算。 反之,陈纵横不会放弃。 如今便是连武昭容都犹豫了。 是啊。 她那位志在一统天下的皇祖父怎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陈纵横笑了,“我来告诉你答案,大齐已经在蓟州陈兵五万,三日之内将南下收复烽火四州!这是我刚刚收到的消息,你若不相信可以回去看看。” “怎么会这样?”武昭容喃喃。 陈纵横,“你的想法太幼稚,我的北伐大业不会半途而废。” 眼看陈纵横转身欲要离去,武昭容喊住了他:“等一下!我想知道你慌了么?” 陈纵横笑容更加自信:“为何要慌?” 武昭容指着赤焰河说道:“正如你所言,赤焰河波涛汹涌不适合大军渡河,而且看这形势三五日都未必会平静,如果这时候靖天城发难加上大齐南下,你如何能抵挡?” “谁说我挡不了?”陈纵横反问。 武昭容语速很快:“如今你不过两万黑羽军,能不能顶住靖天城发难不说,留守烽火四州的黑羽军堪堪过万,根本挡不住大齐五万铁骑,我怎么看都没有半分胜算!” 陈纵横眼神仍旧平静,“那你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 “你太自负了!”武昭容瘪瘪嘴。 心说陈纵横若是服个软,没准能当大齐驸马爷呢。 只是陈纵横没有听她啰嗦,领着张炎等人返回大营排兵布阵。 武昭容紧咬红唇,不忿道:“好嚣张的家伙,本郡主倒要瞧瞧,你如何应对!” 身旁的绿柳忧心忡忡,“郡主,如果大齐军队收复了烽火四州,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么?” “你这丫鬟,被陈纵横收买了吧?”武昭容翻了个白眼。 绿柳慌忙摇头否认:“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如今的烽火四州很好,若是因战乱被打破平静的话未免太可惜了。” 武昭容嘴硬道:“有什么好的……” 实际上她也赞同绿柳的意见,不希望战乱打破原有的平静。 “如果最后烽火四州被大齐收复了,我一定会劝父皇不要改变原有的状态,让烽火四州继续繁荣下去。”武昭容心中暗道,不认为区区一万黑羽军能顶住大齐水银泻地的进攻。 …… 靖天城。 卢少杰冒着大雨向陈霄汉汇报,着重汇报北齐大军压境的情报。 陈霄汉眸光骤然锐利,“情报可信度几何?” “启禀王爷,是我派人冒死渡河得来的情报,绝对不会有假!”卢少杰笃定。 “好,太好了!”陈霄汉神色振奋。 卢少杰劝陈霄汉马上动武,策应河对岸的北齐军队,对陈纵横前后夹击。 如此一来陈纵横顾前不顾后,难免会出现调动失误的情况,镇北王府吃下两万黑羽军不是问题。 不过陈霄汉久久不语,像是没有下定决心。 卢少杰心一狠:“王爷,不能再犹豫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何况陈纵横对王府已没有亲情可言,若不尽早压制黑羽军气焰,难道真要把河西行省拱手让人么?” 陈霄汉却摇了摇头:“本王只是在犹豫,要不要给陈纵横一条生路,毕竟他依然是我的儿子。” “这……” 卢少杰心惊。 敢情自己猜错了,王爷并非优柔寡断,而是犹豫要不要彻底杀了陈纵横。 作为外人他自然不好置喙,却还是提议陈霄汉留陈纵横一条性命,陈纵横的领兵才华有目共睹,将其打败之后再将其禁足三五年,兴许就想通了,到那时候依然能辅佐王府! 承运殿外大雨倾盆,似乎这场雨不会有下停的那一刻。 “好,就依你说的去办!”陈霄汉大手一挥。 “我们的兵力有多少?” 卢少杰如实汇报,“靖天城南郊驻扎了五万北疆军,都督府还会派出三千骑兵,对付黑羽军足够了。” 陈霄汉微微点头。 虽说王府坐拥三十万精兵,但镇北王府统辖三座行省,不可能把三十万兵马都调来对付陈纵横,否则定会被定西王或者朝廷趁虚而入,反而得不偿失。 “五万对两万,优势在我!”陈霄汉大笑。 而后他对卢少杰说道:“待雨停之后,立马向黑羽军大营进攻!” 卢少杰迟疑道:“用不用给大公子下最后通牒?” 陈霄汉被陈纵横气得不轻,冷哼道:“下什么通牒?这孽畜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们正好给他点颜色瞧瞧!好让他知道一个道理,老子永远都是他老子!” “遵命!” 开战的消息传入陈无双耳中。 陈无双狂喜,连夜让人给他送了几个丫鬟进来同庆,认为再过几日就能看见陈纵横的脑袋落地。 岂不美哉? …… 雨一直下,直至天明。 陈霄汉是被仓促的脚步声吵醒的,听见铁血卫曹峰在房外等候,他揉着惺忪睡眼让小妾帮他穿好衣服,而后沉着脸走出房间对跪在地上的曹峰说道:“大清晨的雨还没下停,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汇报?” 曹峰脸色不似往日黝黑,反而微微泛白:“王爷,黑羽军悍然发动进攻,把北疆军堵在南郊大营里了!” “什么?!”陈霄汉失声。 曹峰不敢耽误时间,继续开口:“卢将军已经动身前往军营,至今还没有消息传回!” 陈霄汉身子摇摇欲坠,显然没反应过来。 好半晌过去才询问黑羽军何时发动的进攻,曹峰如实回答:“三更时分,大雨滂沱时!” 咔嚓! 陈霄汉捏紧拳头,根根青筋暴突。 “好,好一个陈纵横!” “给本王往死里杀,要杀得黑羽军片甲不留!” 第065章、破釜沉舟!继续进攻! 大雨仍旧不停。 陈霄汉来到承运殿,坐在王座上完全没心思吃早点。 曹峰紧张兮兮站在殿中,等待前线传回的消息。 哒哒哒! 有士兵踏水而来,让承运殿内众人的心提了起来。 曹峰知道王爷心急便替他问出口,“前线战况如何?是否传回捷报?” 士兵早已被雨水淋湿,一进门就跪在地上。 “王爷!前线……” 士兵支支吾吾,引来陈霄汉雷霆震怒:“发生了什么,直接跟本王说清楚!” 士兵只能低下头,一口气说道:“凌晨时分黑羽军突袭,南郊军营准备不充分被黑羽军打乱阵型,仓皇迎战效果不佳,未能成功击溃黑羽军进攻。” “前线仍在激烈交战!北疆军伤亡惨重!” 陈霄汉脸色蓦然变得煞白,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曹峰见状快步上前搀扶着他,“王爷!” “孤没事!”陈霄汉紧咬牙关。 可—— 怎么可能没事? 原本他信誓旦旦,要以摧枯拉朽之势灭掉黑羽军,如今竟然被陈纵横反将一军! 没有吐一口老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士兵跪伏在地,静等陈霄汉的命令。 陈霄汉缓过神来,先是怒骂陈纵横不讲仁义,而后对士兵下令:“去告诉卢少杰,让他率领北疆军撤退与黑羽军脱离接触!如今该着急的是陈纵横,北齐的五万大军即将南下!” “遵命!” …… 靖天城南郊。 陈纵横昨夜下令,让黑羽军大部队绕过靖天城直取南郊军营,打了北疆军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获得了卓有成效的战果! 张炎和郑山河脸上沾满鲜血,二人都杀痛快了。 不过郑山河察觉到了异样,前线的北疆军正在与黑羽军脱离接触,似乎要退到十里开外。 “侯爷,北疆军有点不对劲!”郑山河坦言。 张炎思索片刻后说道:“有什么不对劲?无非就是打不过咱们,开始节节败退了!要说我咱们应该乘胜追击,不要给北疆军喘息的机会!” 郑山河骂了句粗话,“你个泥腿子懂个屁!” “嘿!你就不是泥腿子吗?”张炎不忿,郑山河幽幽说道:“人分三六九等,泥腿子同样有层次之分。” 张炎瞪大眼睛,彻底无言。 郑山河继续说道:“按照我们得到的情报,驻扎在南郊的兵力有五万,被我们灭杀俘虏的不过七千而已,北疆军仍有一战之力,怎么可能轻易撤退?所以我断言肯定有诈,我们若是继续追击就坠入他们的圈套之中。” 张炎依然不服气:“他们战斗力也就那样,而且胆子已经被杀破了!” 郑山河,“问题是,北齐正磨刀霍霍,准备拿烽火四州开刀!” 张炎这下听明白了。 如果到时候烽火四州传来被大齐征讨的情报,黑羽军要不要撤回赤焰河畔? 先是被诱敌深入,再撤退的话恐怕会有人在半路设伏! 稍有不慎就是前后夹击的境地! 实在险之又险! 张炎转头劝陈纵横就此罢手,不如去围了靖天城。 陈纵横却摇头说道:“不,北疆军如今已有溃败之势,我等应该乘胜追击不可沽名学霸王。” “等等,霸王是谁?”郑山河反问。 陈纵横,“你不用管。” “哦。” 二人劝陈纵横冷静。 陈纵横反问:“你们忘了我为何敢只留一万黑羽军就渡河南征么?” 张炎怔住。 一旁的郑山河喃喃道:“我们把二十门火炮全部留在烽火四州了,加之还有李云扶这位战神坐镇,更别说烽火四州易守难攻,即便北齐有五万兵马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啃下烽火四州。” “多的不说,拖上三五个月不是问题。” “这就对了,如此充足的时间,还不够我们灭杀五万北疆军么?”陈纵横笑着说。 “传我命令下去,把军营里的锅砸了,再把河畔的船凿沉!” “而后继续进攻!” 是日。 黑羽军破釜沉舟,士气大涨继续追杀北疆军。 卢少杰原本已经撤离到十里开外,并且下令将士就地扎营休息,料定陈纵横不会这么毛躁继续追击。 然而屁股还没坐热,斥候就传来消息—— 黑羽军追过来了! “什么?!”卢少杰大惊失色。 “不可能吧?大公子领兵能力没有这么弱,怎么可能追过来?除非他脑子昏了!” 斥候再三确认,确实追过来了。 这让卢少杰有些茫然无措,随后咬牙说道:“好,好一个兵行险着!既然他没把我放在眼里,那就让他看看我卢少杰的实力!马上传我命令,布置口袋阵继续诱敌深入!” 北疆军三面设伏,静等黑羽军钻圈套。 …… 黑羽军继续行进。 在距离北疆军三里开外停下。 陈纵横勒马,仰望两侧的山崖以及面前的峡谷。 郑山河极力劝说:“侯爷,这回真不能继续进攻了!虽说北疆军就在峡谷之中,但是两侧山崖之上定然埋伏了弓箭手,一旦我们踏足峡谷他们定会万箭齐发,或是推下滚滚巨石!” 黑羽军自信能胜过世上任何军队,但在大自然力量面前仍需保持敬畏之心! 张炎也在劝说,生怕陈纵横冒进。 陈纵横忽然笑了:“我还担心卢少杰没有设伏,如此一来甚合我意。” 二人眨了眨眼睛,侯爷这是何意? “把炸药取来,把两边的山崖炸了!”陈纵横压根不怕,反而还有丝丝兴奋。 在火药面前,人命如蝼蚁! 张炎二人显然想到了什么,神色纷纷变得振奋不已。 是啊。 怎么把这玩意忘了? 经过侯爷的技术改良,如今的炸药威力已今非昔比! 二人迅速布置,让人引爆峡谷两侧的山崖! …… 北疆军大营。 卢少杰等了半个时辰,仍然没有等到黑羽军进攻的消息,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陈纵横仍然保持清醒,不会继续进攻了。 这对卢少杰而言是最好的结果,否则就算能够全歼黑羽军他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他还没高兴太久,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自峡谷前方传来。 紧接着地动山摇、头晕目眩! 卢少杰分明看见,两侧山崖落下滚滚巨石,将峡谷出口完全封堵! 身旁的副将不断朝卢少杰喊话,卢少杰只茫然看向对方,因为他听不清副将在说什么! 脑海之中甚至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天罚!!! 连老天爷都在帮助黑羽军,镇北王府怎么斗得过苍天! 第066章、围城! 峡谷被滚滚巨石封堵,导致北疆军难以成建制出现。 黑羽军利用这个优势将埋伏在两侧山崖的北疆军歼灭,但大部分北疆军在见识过‘天罚’威力之后选择弃械投降,成为黑羽军的俘虏。 郑山河与张炎神色振奋。 这次又是一场大捷! 歼敌一千有余,俘虏两千多人! 如此一来北疆军损失超过万人,如今又被堵在峡谷的另一侧,难以及时驰援靖天城。 “侯爷,这次靖天城真的能拿下了!”张炎哈哈大笑。 拿下靖天城意义重大! 到时别说区区河西行省了,就连幽云行省都一并拿下! 陈纵横脸上浮现轻松的笑容,目光回头望去落在雄伟的靖天城上,一字一顿说道:“那些我曾经失去的,如今要亲手拿回来。这一次,没有人再能阻止我!” “侯爷威武!所向披靡!” “侯爷威武!!” “……” 在一片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之中,斥候来报后方出现一支三千人规模的骑兵。 “还敢来?”陈纵横被逗笑了。 他亲自率领两千黑羽重骑兵迎击,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痛快认输,双方甚至没有爆发太激烈的冲突。 直至看见骑兵的将领,陈纵横方才恍然大悟。 领兵的人是楚明远,差点成为他岳丈的人,同时还是幽云大都督的儿子。 楚明远其实并不想投降,否则也不会在这时候想着偷袭黑羽军。 奈何陈纵横安然无恙出现在面前,意味着卢少杰的排兵布阵已经彻底失败,楚明远知道自己的斤两没有与陈纵横硬碰硬,所以就按照老爷子的吩咐痛快投降。 “你看我已经投降了,是不是可以让我走了?”楚明远赔笑。 陈纵横好笑,“我说楚大人,您这是存心不给我碰一碰的机会啊,导致我这黑羽军装备精良无处发挥。” 楚明远苦笑:“谁能比得过你呀?” “是了,卢少杰还有北疆军呢,怎么不见踪影?” 总不可能五万大军都被杀光了吧? “这貌似与楚大人没什么关系?”陈纵横淡淡开口,楚明远立即闭嘴不问,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陈纵横的杀意。 “那我走?”楚明远小心翼翼。 内心却是在感慨陈纵横确实已经成长起来了,比先前的镇北王还要更加凶猛! 若女儿没有退婚的话,楚家也该兴盛了! 可惜…… 陈纵横,“你可以走,但这两千多骑兵得留下。” 楚明远大惊失色。 这可是三千骑兵,就这么丢了? 然而迎上陈纵横冷漠的眸光之后,楚明远不敢再提异议,灰溜溜骑马离开。 黑羽军壮大到两万五的规模,战斗力比之前更加强大。 陈纵横磨刀霍霍,向靖天城进攻! …… 镇北王府,承运殿内。 陈霄汉茶饭不思一整日,愣是没有等到前线战报回传,让他对战况一无所知。 对于一名统帅而言,这种情况是最糟糕的! “天色马上暗下来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么?”陈霄汉语气极其不耐烦,背着手在承运殿内来回走动。 曹峰大气不敢喘,称没有消息传回。 陈霄汉对着空气骂了一通,从陈纵横骂到死去的前妻,又从曹峰骂到前线的卢少杰。 总之看什么都不顺眼! “王爷,有消息了!”一名侍从快步走进承运殿。 陈霄汉大喜过望,“什么消息?” 侍从答道:“楚大人从前线回来了!” “哪位楚大人?” “靖天知府楚明远楚大人!” “好好好,快把楚明远请来,孤要亲自问问他!” 在等待的期间,陈霄汉忍不住高兴。 “看来这件事成了,连楚明远这个军事草包子都能安全脱身,意味着北疆军大获全胜。”陈霄汉笑着说道。 曹峰立即向陈霄汉道贺。 陈霄汉忽然觉得肚子饿了,让下人去准备羊汤,不忘对曹峰说道:“多亏了你们的辅佐,否则真让这孽畜翻了天了!陈纵横有今日,真是自作孽啊!” 曹峰再次恭维。 不多时。 楚明远被带到王府承运殿。 陈霄汉怎么看楚明远就怎么顺眼,笑呵呵说道:“明远啊,听说你在前线打了胜仗?孤早就知道大都督的兵不是孬种,捍卫了幽云三省的荣耀!” “啊?”楚明远茫然。 起初他被带来王府,还以为是陈霄汉兴师问罪来了。 怎么跟想象中不一样? 陈霄汉意识到不对劲,皱眉道:“怎么,难道本王说错什么了?” 楚明远面露难色,“这,这……” 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 曹峰也嗅到了空气中不安定的气息,代替陈霄汉询问出口:“楚大人,有什么您就直说,王爷不会生气的!” “王爷,咱们败了呀!”楚明远硬着头皮开口。 “什么?!” 陈霄汉惊呼,承运殿再次寂静无比。 他快步上前,双手死死抓住楚明远肩膀:“你刚刚说什么?北疆军败了?” 楚明远不敢与陈霄汉对视:“是,卢少杰以及北疆军大部被堵在藏金峡谷另一侧,一时半会回不来,下官原本率领三千骑兵想要从后面偷袭,结果被陈纵横提前知悉,三千兵马尽数被俘虏!” 承运殿更加寂静。 只有陈霄汉粗重的喘息声回响不绝。 这时。 一名下人端着热腾腾的羊汤来到陈霄汉面前:“王爷,羊汤好了!” 陈霄汉大手一挥打翻羊汤,吓得这名下人慌忙跪地。 “吃吃吃!就知道吃?” “谁让你给孤送羊汤来了?不知道本王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吗?” 众人心中戚戚然,不敢开口。 “楚明远!你怎么能打败仗?陈纵横为什么会放过你?”陈霄汉死死盯着楚明远,楚明远叫苦不迭:“王爷,下官也不知道啊。连北疆军都败了,下官本就是一介庸才如何能领兵打仗?” 陈霄汉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要不是楚明远老子是幽云大都督,陈霄汉肯定会把楚明远脑袋剁下来! “去!把幽云大都督给孤叫过来!” “算了!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都不行,本王亲自去大都督府拜谒!” 话音未落。 又有几名侍从慌张跑进承运殿,没等陈霄汉苛责就跪地不起。 “王爷,大事不好了!” “陈纵横率领黑羽军把靖天城围了!!!” 第067章、割了喂狗 “你说什么?!” 陈霄汉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次震惊。 更不知道他身子发抖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 那几名侍从复述刚刚的话,陈纵横率领两万黑羽军把靖天城包围了! 承运殿内出奇寂静。 陈霄汉吭哧吭哧呼气,把大殿内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 楚明远老老实实站着,一动都不敢动。 曹峰则上前劝陈霄汉要冷静,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急躁! 陈霄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听了曹峰的话后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沉声说道:“不错,我不能生气更不能急躁!这孽畜居然敢包围靖天城,就不怕后院着火吗?” “给本王备马,孤要拜访都督府!” 幽云大都督府。 楚凌霄近些日子以来身子都不太好,楚嫣然伺候在一旁。 听说镇北王来了,楚嫣然笑着说道:“爷爷,我早就说过陈纵横会输得体无完肤,镇北王这是分享喜悦来了。” “你真是这么认为的?”楚凌霄反问。 楚嫣然认真点头:“当然!” “陈纵横虽然有点能耐,但不都是王爷教他的么?没了镇北王府,陈纵横干啥啥不行!” 楚凌霄回以苦笑。 自己孙女还是看不清形势,不知道陈纵横的可怕。 不多时。 陈霄汉风风火火来到楚凌霄面前,楚嫣然直接开口道贺:“恭喜王爷清理门户,成功擒获陈纵横这逆子!” “嗯?”陈霄汉皱眉看向楚嫣然。 楚嫣然被这道目光镇住,连忙缩了缩脖子,随后陈霄汉冰冷的声音传来:“你这是在嘲讽本王么?” “王爷,我……”楚嫣然花容失色。 楚凌霄摆了摆手:“王爷勿怪,老夫这孙女对局势研判能力不足,老夫在这里替她给王爷赔个不是。” 陈霄汉脸色依旧阴沉,像是暴风雨的前奏。 “爷爷,我说错什么了吗?”楚嫣然不觉得自己错了,陈霄汉突然哼了声:“大都督,莫非你这孙女是故意激怒本王?陈纵横麾下的黑羽军已经把靖天城包围了!” “什么?!”楚嫣然失声。 楚凌霄挥挥手,让楚嫣然退下去。 楚嫣然退出厅堂后仍旧难以掩饰心中震惊,北疆军居然败在黑羽军手里。 更重要的是,陈纵横得寸进尺派兵包围了靖天城。 这不是胡闹么? 她站在殿宇之外,透过雨幕想要看见城外的景色,很快她就感受到阵阵心悸,仿佛看见了千军万马把靖天城包围起来,而为首之人正是威风凛凛的陈纵横。 那个男人,宛若魔神! “怎么会……”楚嫣然喃喃。 “莫非我看走眼了,陈纵横才是我的真命天子?” 想到这儿。 楚嫣然心底泛起阵阵酸涩。 殿宇之中,楚凌霄与陈霄汉面对面坐下。 陈霄汉说明来意,希望楚凌霄能派出驻扎在靖天城内的两万多禁军出动,与王府卫兵一同出击战胜黑羽军。 看着陈霄汉火急火燎的模样,楚凌霄苦笑:“恐怕不行,如今外头大雨滂沱,对战争而言极其不利,何况黑羽军以逸待劳,我们若是强行出击定会伤亡惨重。” 陈霄汉仍然强压怒火:“可如今火烧眉毛,大都督就不要吝啬这点兵力了!” 楚凌霄摇头:“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镇北王府在靖天城内还有上万亲兵,专门用来保护王府周全。正如王爷所言,如今已是千钧一发之际,是时候动用这些亲兵了。” 陈霄汉骤然沉默下去,深深看着眼前的老狐狸。 对方的意思他明白,就是不想牺牲自己的兵,甚至打算在这件事上高高挂起! 这令他很是恼火。 又偏偏奈何不了楚凌霄,谁让城里大都督府掌握的兵力更多? “老爷子何必如此?再不助我一臂之力,王府可能要崩溃了。”陈霄汉对楚凌霄动用苦情计,然而楚凌霄压根不吃这套,还让陈霄汉尽快回府准备。 半个时辰过去,陈霄汉沉着脸离开都督府。 任凭他死乞白赖楚凌霄都无动于衷,让陈霄汉羞恼无比,暗暗发誓平定风波之后彻底清算楚家。 看着瓢泼而下的暴雨,陈霄汉攥紧拳头:“该死的,北齐都是些窝囊废吗,怎么还不动手?” “还有卢少杰,也是个废物!” 曹峰小心翼翼为陈霄汉撑伞,犹豫再三后说道:“王爷,要不让我去跟大公子谈谈,大公子就是受到委屈了,只要王爷愿意把世子之位给大公子,兴许就能平定风波。” “陈纵横就是一条白眼狼!孤对他的多年恩典不记住,反而记住那些旁枝末节!”陈霄汉骂归骂,最终还是派曹峰去跟陈纵横接触,争取消弭风波。 …… 曹峰站在雨中求见陈纵横,在军营前站了整整两个时辰才获批见陈纵横一面。 “是你,张炎?”曹峰惊讶。 张炎嗤笑:“原来是曹将军,好些日子不见曹将军怎变得如此落魄?” 曹峰呼吸急促,忍不住劝张炎回头是岸,兴许镇北王会原谅张炎的过错。 “你这瘪犊子是想害死我么?老张我在侯爷这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到靖天受罪?镇北王有眼无珠终究不是明主,倒是你老曹不如投奔侯爷。”张炎冷冷说道。 曹峰还想开口劝说,被张炎一记冰冷眼神打断。 他心中不禁震惊,如今的张炎与之前判若两人,便是在王爷身上都没见过如此浓烈的杀气! 被带到大帐之内,曹峰总算见到了陈纵横。 陈纵横坐在那儿假寐,曹峰一时半会却慌了神不知道从何说起。 因为陈纵横只是坐在那儿,甚至没有给他投来眼神,就让他感受到极其恐怖的压迫感! 简直令他无法呼吸! “曹峰,你有什么要说的尽快说,我家主公没空看你在这儿发呆!”张炎毫不留情。 嗯? 陈纵横开口,目光落在曹峰身上。 曹峰被这道目光投射,刹那间身上压力陡增,令他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大公子,末将奉命前来与您和谈!您和王爷本就是父子,哪有什么隔夜仇?”曹峰苦口婆心劝说,看见陈纵横不语误以为有戏,便继续开口:“您若执迷不悟的话,大周其他藩王如何看待镇北王?” “您是存心想让别人看王爷被笑话么?” 陈纵横听到这些话早已麻木,挥挥手说道:“张炎,把曹峰拖出去。” “再废话一句,把他舌头割了喂狗。” 第068章、招降? “大公子,容我再说一句!” 曹峰拼了命留下,陈纵横示意张炎把他松开,想听听曹峰会说些什么。 “就算大公子不认这段亲情,也该谈谈条件吧?”他说。 陈纵横笑了,“这是陈霄汉的意思?” 曹峰重重点头,“是!” “我的条件不算过分,镇北王府只要把河西行省吐出来我就鸣金收兵。”陈纵横给出确切答复,让曹峰脸色猛然大变,道:“大公子明知这是不可能的!” 张炎嗤笑:“为何不可能?河西行省是天子钦定划给侯爷的,跟镇北王答不答应有什么关系?反倒是镇北王府强行占据河西,是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曹峰面色纠结,声音弱了下来:“公子明知天子的话不管用……” 砰! 陈纵横拍案,让曹峰脸颊骤然失色。 “连天子的旨意都不承认,镇北王府这是打算造反了?” 曹峰嘴唇同样发白,气势一弱再弱:“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公子何必给我戴这顶高帽?” 陈纵横懒得跟曹峰废话,让他把自己的条件带回去。 若是答应,那么靖天之围可解,若是不答应,黑羽军会在二十四时辰之内攻城。 曹峰失魂落魄离开军营。 …… 镇北王府。 陈霄汉听了曹峰带回来的消息,瞬间震怒不已:“那孽畜真是这么说的?” “是!”曹峰不敢撒谎。 “好,好一个定远侯!这是存心要跟王府决裂了!”陈霄汉气得根根汗毛发抖。 曹峰欲言又止,“王爷,要不让我领兵解围吧?据我所知南城门的兵力比较薄弱,以王府亲兵的能力突防不难!” 陈霄汉脸色铁青:“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弃城而逃?” 曹峰语气一滞。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顾忌颜面么? 当然。 牢骚话万万不能说出口。 “靖天城乃是王府所在地,本王若弃城而逃其他人如何看待我?”陈霄汉依然不答应,曹峰只能委婉说道:“王爷,不过是南狩一些时日罢了,等来日我们定会重回靖天!” 陈霄汉没再拒绝,只是一个劲辱骂卢少杰没用! 曹峰低着头,等待陈霄汉的决定。 “是了!河对岸如今是什么状况?北齐那些废物还没动手么?”陈霄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话音刚落。 几名士兵从外面快步进来,单膝跪在陈霄汉面前禀报。 “什么事?”陈霄汉皱眉。 为首士兵语速很快,道:“北岸飞鸽传信称大齐已经正式开始收复烽火四州,双方已经在衡元城外交锋!” 陈霄汉喜上眉梢,“当真?!” 得到更加肯定的答复,陈霄汉已经忍不住欣喜之意:“好,很好!大齐这次准备充分,定能夺取烽火四州的掌控权!估计陈纵横这时已经收到消息,正火急火燎想着回去呢。” 一想到那可笑的画面,陈纵横便忍不住笑出声。 “曹峰,你再去一趟黑羽军大营,替我跟那孽畜说两句话。”陈霄汉咧嘴笑了起来。 …… 一个时辰后。 曹峰再次来到黑羽军大营,同时暗自摇了摇头。 上次来大营是陈纵横接受和谈的最好时机,如今赤焰河北岸传回战报,让陈纵横失去优势。 何尝不是上天的惩罚? 来到陈纵横面前,曹峰神色镇定:“大公子你知道错了么?” 张炎斥道:“放肆!” 曹峰微微叹息:“我没有大放厥词,大公子如今就是错了。若是早些答应王爷提出的要求,岂会沦落至此?” 张炎想说些什么,被陈纵横摆手打断。 而后陈纵横询问曹峰:“哦?连你都有资格评判我了?” 曹峰不禁苦笑连连。 都到这时候了,陈纵横还在装模作样,有必要么? “王爷说了,现在你只有一条路,那便是尽快归降镇北王府,然后老老实实给王爷低头认错,王爷高兴了就会派兵支援烽火四州。否则以如今黑羽军被前后夹击的态势,支撑不了太久。”曹峰信誓旦旦,没把愤怒的张炎放在眼里。 张炎被气笑了。 曹峰目光落在陈纵横身上,想看见陈纵横恼羞成怒的模样。 然而—— 他失算了。 陈纵横脸颊风平浪静,没有丝毫涟漪泛起。 嗯? 怎么还沉得住气? “回去告诉陈霄汉,赤焰河对岸的事情犯不着他关心。倒是这靖天城,即将沦陷了。”陈纵横心平气和开口,让曹峰两道浓眉拧紧,反问道:“大公子,你确定要执迷不悟么?” 陈纵横不置可否,显然是默认了。 曹峰深深看了眼陈纵横,被张炎请离前吸了口气:“王爷册立谁为世子是王爷的权利,反倒是大公子你处处与二公子争宠,迟早会被这嫉妒心所害!” “言已至此,您好自为之!” “侯爷,这厮嘴巴真欠,让我把他舌头割下来喂狗!”张炎已经忍不住怒火。 陈纵横忽然开口:“留步。” 曹峰心底升起阵阵寒意,看来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他回头望向陈纵横,眼神之中没有半分恐惧! “如果我说的话刺痛了大公子,大公子完全可以把我杀了!我为王府兢兢业业二十年,无怨无悔更不惧死亡!”曹峰是个视死如归的硬汉子。 便是连张炎都有些佩服。 不料陈纵横却说道:“曹将军误会了,我只是想挽留你。” “挽留我?”曹峰不解。 陈纵横颔首,“你是个不错的人才,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来我这里,黑羽军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张炎急了:“侯爷,这厮嘴巴太臭了,怎么能……” 陈纵横并不在意这些。 以至于曹峰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说了那么难听的话,陈纵横居然还容得下自己。 也让他对陈纵横有了别样的看法。 面对陈纵横的盛情邀请,曹峰断然拒绝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黑羽军即将溃败,曹峰怎么可能为了即将溃败的黑羽军背叛王府? 陈纵横知道曹峰的想法后并未挽留,只是告诉他可以随时来黑羽军大营投奔他,并且许诺所以愿意投诚的话可以由他亲手组建亲兵卫队,执掌大权。 曹峰离开大营,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陈纵横说过的话。 “奇了怪了,我怎么会心动?” “黑羽军的危机迫在眉睫,莫非大公子真有解决的方法?” 第069章、武昭容的失望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武昭容出现在大帐之内,好奇打量着陈纵横。 正如曹峰所言,北岸如今打得如火如荼,而且还筹备了五万大军南下,区区一万黑羽军如何能抵挡得了? 就不怕被夷平? 陈纵横反应平静,“我为什么要着急?” “大齐军队已经南下,三日之内就能收复烽火四州,除非你不在意四州否则你不可能不着急!”武昭容蹙眉,总觉得陈纵横神神秘秘的,令人看不懂。 都已大难临头还沉得住气! 陈纵横抬眸与武昭容对视,语气更加平静:“有李云扶和崔凌羽坐镇烽火四州,我自然放心得下。” 武昭容被逗笑了。 李云扶本就是大齐将领,谁知道会不会再次投诚? 至于崔凌羽则更不必多说,一个年轻的文官罢了,让他提起刀枪恐怕都勉强。 “既然你百般不信,咱们走着瞧不就行了?”林千寻走到陈纵横身旁笑着回应武昭容,武昭容看见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心中反酸,咬了咬牙说道:“林千寻你不能这样吹捧他,会让他丧失正确判断的!” 林千寻笑而不语。 武昭容自知说什么都没用,只好跺跺脚转身离开。 绿柳紧跟郡主身旁,安慰武昭容兴许陈纵横早有对策,武昭容心烦意乱:“他能有什么办法?我这几日思来想去,根本想不到任何对策!黑羽军输定了!” “郡主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绿柳弱弱问道。 武昭容脚步一顿,表情变幻莫测十分精彩,“我太没用了,而且同情心泛滥!我马上给皇祖父飞鸽传信,让皇祖父拿下烽火四州之后不要改变原有秩序!” 绿柳看了眼远去的郡主,又回头看了眼军营大帐,发出微不可察的叹息。 郡主肯定是喜欢上陈纵横了! 不知是喜是忧? …… 衡元城。 李云扶和崔凌羽并肩矗立在城墙上。 “崔知府怎么来了?侯爷不是让你坐镇烽火州么?”李云扶皱眉。 崔凌羽面色凝重,仿佛透过雨幕看见了远处的大齐军队,“我答应了侯爷要守住烽火四州便要说到做到,何况我身为四州的知州,更应该身先士卒!” 李云扶心中的钦佩油然而生。 之前他还嫌弃崔凌羽只是个读书人,对领兵打仗一窍不通,如今看来大齐朝廷又有哪位出身世家的青年才俊敢上阵打仗? 他再三劝说,崔凌羽依然不退。 最后李云扶答应了崔凌羽一同出击的请求,同时暗中增派了几人保护在崔凌羽四周。 夜幕降临。 大齐军队距离衡元城仅剩十里。 李云扶和崔凌羽率领五千黑羽军趁着夜色奇袭大齐军队,将对方杀了个措手不及。 令李云扶意外的是,崔凌羽对领兵打仗并非一窍不通,相反甚至能在局部遭遇战之中表现得游刃有余,每一次挥舞大刀都能带起大片的血花! “崔大人好武艺!是我看低大人了!”李云扶大笑。 崔凌羽脸颊染血,咧嘴笑道:“李将军说笑了,崔某自幼就习得君子六艺,用我祖父的话来说上马能打天下下马能治天下,如此方能答谢君子知遇之恩!” 二人明明是头次并肩作战,却表现得如同多年的老伙计。 才半个时辰过去,黑羽军拿下相当可观的成果,几乎让大齐军队自乱阵脚。 李云扶鸣金收兵,退回城中死守。 “我估摸着这次斩杀了三千大齐士兵,足以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崔凌羽吐出胸腔内的浊气,李云扶脸色仍旧凝重:“这次领兵的是大齐临海郡王,也是大齐身经百战的老王爷,应该能迅速重整军纪。” 崔凌羽深以为然。 在军事一道上,李云扶比自己在行,因此这方面以李云扶为主。 果不其然。 才过了一个时辰,大齐军队出现在地平线尽头,满打满算距离衡元城不过二三里罢了! 崔凌羽站在墙头,目不转睛盯着远处猎猎作响的军旗。 这时。 大齐军队忽然停住,不再前进。 紧接着一道黑影撕裂夜幕,从大军之中骑马狂奔来到城墙下。 崔凌羽正欲放箭,被李云扶制止了。 “多半是招降来了,且看他们如何说。”李云扶说道。 “把这个人带上来!”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几方的默契。 这名大齐士兵很快就被带到李云扶二人面前,李云扶面无表情说道:“可是临安郡王招降的书信?” 士兵冷笑:“不错!” 李云扶正要拿过信封,却被士兵藏到身后,让他扑了个空。 唰! 一瞬间,许多道冷冽的目光落在士兵身上。 这些目光来自黑羽军! 大齐士兵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身上承受着来自黑羽军的压力。 李云扶哼了声:“临海郡王知道你在我面前耍小心眼么?” 士兵依然没有把招降信交出来,而是硬着头皮说道:“李云扶,你这个叛徒!大齐对你哪点不好,为什么要向陈纵横投降?我们大齐军士没有人瞧得起你!” “这是临海郡王让我给你送的招降信不假!但我不希望你投降!” “我希望你被大齐军队堂堂正正击败!” “直至踏碎你的脊梁骨!” “我说完了,你想杀就杀了我吧!” 士兵说完之后便仰起头,等待屠刀降临。 李云扶的屠刀迟迟没有落下,士兵迟疑再三后睁开眼,发现李云扶正满是笑意盯着自己。 “你为何不杀我?”士兵疑惑。 李云扶反问:“我为何要杀你?” 士兵,“我刚刚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你不会恼羞成怒么?” 李云扶反而没有刚刚的愤怒,有的只是对这名士兵的欣赏,甚至拍拍他肩膀说道:“你很不错,很少有人有你这份胆量。如果你知道定远侯正在做的事,你也会心甘情愿为他做事。” “你愿意留下来么,黑羽军欢迎你。” 士兵整个人懵了。 自己这般羞辱李云扶他居然还不生气,反而转过头来招揽自己。 要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小兵而已! “我,我生是大齐的人死也是大齐的鬼,不可能叛逃的!”士兵攥紧拳头低吼。 李云扶没再勉强,点了点头让他离开。 至于投降一事,李云扶怎么可能答应?而且还让士兵给临海郡王带了一句话,大致意思也是招降。 士兵神色复杂,对李云扶的看法发生动摇。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李云扶问。 士兵犹豫片刻后开口。 “我叫余诚。” 第070章、天罚 余诚满怀心事回到大齐军营,将所见所闻尽数禀报临海郡王。 临海郡王武承阳闻言脸色不太好看,沉声说道:“这厮已经彻底背叛大齐,打算一意孤行到底了,既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今夜子时立即攻打衡元城!” 为了这次行动,大齐已孤注一掷! 如果失败的话大齐会元气大伤,所以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子时。 大军如期进攻。 崔凌羽站在城墙上,满脸忧心忡忡。 令他欣慰的是衡元城内的百姓踊跃参军,想要捍卫他们来之不易的美好家园,一些富户更是捐钱出力,不希望衡元再次被大齐统治。 李云扶笑着说道:“看见了么,这就是侯爷的威望!” 崔凌羽对陈纵横的钦佩已经达到无与伦比的地步,至少在大周京都他没见过百姓这般爱戴天子,更遑论为了门户私计的门阀? “越是如此我们的责任越是沉重,不能辜负了百姓的期盼。而且侯爷正在南征,加之赤焰河波高浪急,只能靠我们自己。”崔凌羽叹了口气。 李云扶笑了起来。 嗯? 崔凌羽见状,不禁疑惑:“李将军已有计策?” 李云扶意味深长说道:“若是让我等主动进攻兴许有点难度,可若是让我们防守的话,便是十万大军都别想进入衡元城半步!” 崔凌羽苦笑:“事已至此李将军就别卖关子了吧?我实在想不到如何应付来势汹汹的五万大军!” 李云扶没有卖关子,指了指城墙上的二十几门火炮。 “就靠这些?”崔凌羽纳闷。 “不错,就靠这二十八门火炮!”李云扶语气笃定。 崔凌羽再次把目光落在漆黑的火炮之上,百思不得其解靠这些丑陋的玩意如何能够守城? 莫不是开玩笑? 正当他想追问的时候,远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乌泱泱的人群,那是大齐的精锐! 崔凌羽面色凝重,让守城士兵准备好热油与粪汁。 只要大齐军队敢接近城墙,这些滚烫的热油与粪汁就会被倒下去重创对方。 以此保证万无一失! 岂料李云扶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如此麻烦。 崔凌羽呼吸一滞,似乎有些不满。 而且眼看大齐军队已经逼近城门一里地左右,李云扶竟还气定神闲站在城墙上一动不动,一点都不担心大齐会攻破城门。 崔凌羽心想莫非李云扶真要再次向北齐投诚? 否则如何解释眼下的局面? 念头才刚刚浮起在脑海,就被崔凌羽压下去。 不可能! 以他对李云扶的了解,绝不是懦夫! 那么希望莫非真要寄托在这二十几门什么火炮身上? 崔凌羽再次打量这些丑陋的火炮,仍然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与此同时。 李云扶面色已经变得凝重,对守城士兵说道:“火炮手准备!” “三!二!一!” “点火!” 崔凌羽木讷看着士兵点燃引线,随后巨大的轰鸣声传来,几乎震破他的耳膜! 二十八门火炮齐射! 炮弹化为流星飞向夜空,直扑大齐军队而去! 李云扶的命令仍未停止,“装弹手!准备!” 哗啦啦! 数十名装弹手将炮弹装填入膛,而后火炮手点火! 崔凌羽彻底震惊了。 这些火炮点亮夜幕,最后落在大齐军队之中。 他定眼望去,只见大齐军队之中发生爆炸,炮弹落点处的士兵被炸得只剩残肢断臂! “这……”崔凌羽身子不断发抖。 他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神兵! 平日里骁勇善战的大齐士兵在火炮面前简直就是蝼蚁!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随着十轮火炮齐发,大齐军队已经止步不前。 一些冲在最前面的大齐士兵已经转身溃逃,不敢再继续向衡元城进发! “崔大人,现在知道火炮的威力了么?”李云扶笑眯眯说道。 崔凌羽脸色惨然:“在这火炮面前,我等简直就是蝼蚁,堪称神兵利器啊!有了这二十八门火炮,恐怕五万军队不够看的,加之衡元城易守难攻,大齐一时半会是不敢再进攻了。” 李云扶大笑,“不错!这就是侯爷的底气!” “再告诉你一件事,这些火炮都是侯爷发明的,可惜陈霄汉有眼无珠放走真龙,否则镇北王没准能拥有横扫天下的能耐!” 崔凌羽更加心惊。 这些神兵利器居然是陈纵横鼓捣出来的。 自己对他的了解还是远远不够! “侯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才?能为他效劳是我崔凌羽三生有幸啊!”崔凌羽感慨。 李云扶大笑:“时间差不多,我们该主动出击痛打落水狗了!” 崔凌羽回过神,笑着说道:“正合我意!” …… 与此同时。 大齐临海郡王武承阳已经落荒而逃,再无先前的志得意满。 刚刚那些火炮如同神罚降临,将最前排的大齐军队撕裂,瞬间死伤无数! 要知道他们还没与黑羽军短兵相接,就已经溃不成军! “那到底是什么?!”武承阳睚眦欲裂。 身旁的士兵颤颤巍巍说道:“会不会是上苍降下的惩罚?惩罚大齐做过的罪孽?” 武承阳拔剑将这名士兵脑袋砍下:“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再有言称神罚者杀无赦!” 众多士兵噤若寒蝉。 望向武承阳的目光却悄然发生变化。 “王爷,我们抓紧时间跑吧!黑羽军太邪门了,我们根本无法靠近城门!”有士兵苦苦相劝。 武承阳本打算硬碰硬,注意到士兵的目光后打了个激灵。 这些士兵眼神之中少了先前的敬畏,似乎有几分愤怒! 不难想象若是武承阳不宣布退兵,这些被火炮吓破胆的士兵定会兵变把他杀了,然后投诚黑羽军! 不得已之下,武承阳宣布退兵。 人群之中的余诚刚从震惊之中回过神,听见临海郡王宣布退兵的决定后又叹了口气,“原来这就是李将军的底气!” 话音落下。 余诚瞳孔猛然收缩,而后声音发抖喊道:“快撤退!黑羽军杀出城了!” 武承阳抬眸望去,瞬间倒吸了口凉气。 乌泱泱的黑羽军正骑马而来,让原本就溃败的大齐军队秩序更加混乱! “退!快退!!!” 第071章、重回靖天! 靖天城。 暴雨收歇,陈霄汉的心情非常不错。 虽说北疆军被围困在藏金峡谷仍然没能回来驰援,不过战场上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让他忍不住高兴。 唯一令他觉得晦气的是陈纵横这狗东西居然还没认清事实。 明明只要低个头,他就允许陈纵横回来,偏偏陈纵横说什么都不肯,还扬言要把靖天城拿下,已经触及陈霄汉的逆鳞! “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低头了,现实会教他做人!”陈霄汉冷哼一声。 相比之下。 他忽然觉得陈无双好多了。 顶多就是惹点祸罢了,不会给自己添堵。 因此陈霄汉已经提前让陈无双出来。 “父王,兄长还是不愿意低头么?”陈无双明知故问,心中甚是得意。 陈霄汉脸色不善,“别在我面前提那狗东西!” 陈无双乐坏了。 但凡陈纵横这时候低着头,没准世子之位就是陈纵横的了,偏偏陈纵横做了最愚蠢的决定! “简直天助我也!”陈无双暗道。 “父王,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孩儿时时刻刻都想帮您的忙。” 陈霄汉表示不必。 只要河对岸传回黑羽军惨败的消息,陈纵横自然望风而降。 哒哒哒! 承运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无双循声望去,来人赫然是铁血卫大将军曹峰。 陈霄汉看了眼天色,已近拂晓时分,应该是河对岸的消息传回来了。 “可是烽火四州的消息?”陈霄汉含笑询问。 曹峰脸色明显泛白,只不过沉浸在喜悦之中的陈霄汉没注意到这点,继续催促曹峰抓紧时间汇报战况。 “是,是烽火四州的消息传回来了。”曹峰硬着头皮。 陈无双哈哈大笑:“看来黑羽军惨败了,一个夜晚过去烽火四州再次沦陷了吧?兄长的一手算计落空,是时候向父王低头认错了。” 陈霄汉装模作样表示不接受陈纵横的认错,并且扬言要把陈纵横的兵权剥夺,还要将其关禁闭十年让他好好反省! “咦?” 陈霄汉这时候才注意到曹峰脸色不对劲,询问他身体是否有恙。 曹峰没有往日那般沉稳,额头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上,被一番追问后才说道:“启禀王爷,大齐没有攻下烽火四州,反而损失了一万七大军元气大伤!” “什么?!”陈无双率先惊叫。 “你是不是被陈纵横收买了?大齐怎么可能落败?” 曹峰硬着头皮保证消息无误。 陈无双自然不会相信,“黑羽军不过区区万人,而北齐这次筹备了五万精锐,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损失一万七?按你这么说,黑羽军应该损失更大!” “黑羽军伤亡很低,应该不超过五百。”曹峰又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陈霄汉打断曹峰的话,称其在开玩笑。 曹峰冷汗淋漓,双腿忍不住打摆:“王爷,属下追随您这么多年,您什么时候见过我谎报军情?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也不相信,但我们在烽火四州的暗子都这么说!” 陈霄汉整个人愣住。 这些年他一直想拿下烽火州,因此派了不少暗子前往。 而曹峰正是负责联络这些暗子的人。 如果说只有一个暗子说北齐大败,曹峰自然不可能相信,但是每个人都这么说,代表着事实正是如此。 陈无双脸色变得惨白,喃喃道:“怎么可能……” 曹峰,“据说昨晚降下天罚,导致北齐大军在衡元城外遭受雷击,现场全都是残肢断臂惨不忍睹!北齐大军溃不成军,黑羽军乘胜出城追击斩获丰厚的战果!” 父子俩倒抽了口凉气。 陈无双更是攥紧拳头,目光之中充满怨毒:“老天爷凭什么偏袒陈纵横?” “他不过是王府弃子罢了!” 陈霄汉身子摇晃,被曹峰快步上前搀扶。 “快!快去准备车辇,孤要南狩!”陈霄汉嘴唇发白,打算弃城而逃。 曹峰心中酸涩。 早这样不就完了么,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好,属下马上去办!”曹峰沉声道。 不等他离开承运殿,又有几名铁血卫士兵慌张求见,一来到陈霄汉面前就汇报惊人消息。 黑羽军已经正式攻城! 扑通! 陈霄汉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曹峰大惊失色,连忙折返回去将陈霄汉搀扶起来,而且他还能感受到陈霄汉身子在发抖。 “王爷要振作起来啊!”曹峰慌忙开口。 陈霄汉想站直,却发现双腿乏力,他只能强撑着骂了陈纵横几句,继续下令让曹峰准备车辇南狩! 说是南狩,其实就是弃城而逃! “是了,把孤的汗血宝马牵来,孤要先行离开!”陈霄汉想起了什么夺门而去。 来到马厩,陈霄汉睚眦欲裂。 他的宝贝儿子陈无双已经骑在汗血宝马身上! “你要干什么?!”陈霄汉咬牙。 陈无双脸颊毫无血色,顾不上陈霄汉的愤怒:“父王,孩儿是王府的世子也是王府的根基!谁都可以死但孩儿不能死,容孩儿先行离开靖天城!” “你这逆子!!!那是孤的汗血宝马!” 大难临头陈无双哪还顾得上陈霄汉的怒火?直接挥鞭骑着汗血宝马离开王府,溅了陈霄汉一身泥泞! 陈霄汉顾不上震怒,顺手牵了另一匹马离开。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吩咐曹峰要留下来死守靖天,就算死也不能离开靖天半步! 曹峰嘴上不说,心中悲凉不已。 虽说他早已把生死看开,但还是替底下的弟兄感到不值! 为王府兢兢业业多年,得到的居然是这个下场。 不觉得可笑么? 黑羽军只包围了东西北三个城门,预留北城门让城内的人离开。 随着陈霄汉父子逃离靖天城,城内大部分王府的官员也不敢留下,争先恐后弃城。 反倒是都督府纹丝不动,没有逃走的意思。 城外。 陈纵横身先士卒,率领黑羽军攻城。 与预期相符,失去主心骨的靖天守军完全不是黑羽军对手,而且好些守军与张炎关系不错直接投降,让黑羽军势如破竹进入靖天城,仅仅付出很小的损失罢了。 矗立在靖天城墙上,陈纵横心境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这一次。 他成了靖天城的主宰! 第072章、陈纵横的靖天!陈纵横的时代! 靖天城墙上,武昭容恍如隔世。 之前她以为陈纵横会强行渡河回去解围,却不曾想竟然是一意孤行拿下靖天城。 这不是胡闹么? 一旦陈霄汉集合兵力再次发起进攻,陈纵横两头难顾,最终定会落得个兵败如山倒的下场。 “你太激进了,现在拿下靖天没用。”武昭容摇头。 陈纵横并不在意武昭容怎么想,因此没有回应她的话。 反倒是武昭容以为陈纵横在耍脾气,说得条条是道:“你现在是拿下靖天了不假,但河对岸的战况你了解么?大齐五万精兵南下,烽火四州只怕已经血流成河!你要做的是尽快渡河回去支援,若是等到镇北王府调集兵马重夺靖天,便是你的末日!” “谁说烽火四州血流成河了?”陈纵横幽幽开口。 武昭容摇头。 对陈纵横甚至还有几分失望。 “事已至此,你还在嘴硬!” 林千寻走到陈纵横身边,盯着武昭容眸子说道:“错了,你说的并非事实!” “那什么是事实?”武昭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林千寻,“事实就是烽火四州固若金汤,昨夜的进攻并未让黑羽军伤筋动骨,反倒是大齐在损失将近两万大军之后望风而降,直接退回到蓟州城内龟缩不出。” 武昭容,“不可能!” “我大齐五万精锐,如何会败在区区一万黑羽军之手?不要太神话黑羽军了!” 林千寻摇头失笑。 曾经她也如武昭容这般无知。 这时。 绿柳慌张跑到武昭容面前,武昭容皱眉:“怎么了?” “郡主大事不好了,大齐军队溃败,已经退守蓟州!黑羽军连下两城,占据蓟南行省过半疆域!”绿柳上气不接下气,让武昭容神色骤然僵住。 她嘴里一直喃喃,称这不可能。 “是蓟南巡抚发来的飞鸽传信!”绿柳补充。 武昭容呼吸一滞。 蓟南行省的巡抚乃是封疆大吏,知道她来烽火四州的事情,断然不会撒谎。 “大齐居然败了……”武昭容双目无神。 而后她猛然看向陈纵横,“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李云扶能赢,所以才敢有恃无恐南征?” 陈纵横不语,相当于默认。 武昭容倒吸了口凉气,眼前的青年实在可怕,令人完全看不透! 林千寻脸上浮现微笑:“安阳郡主,这下你该知道黑羽军的厉害了?我若是你,不如回去告诉大齐别再打烽火四州的主意,免得日后伤亡惨重。” 武昭容心中酸涩,不知所言。 张炎与郑山河迅速接管靖天城巡防营,巡防营的人很识趣只做了象征性的抵抗就放弃了,仅剩镇北王府仍在负隅顽抗。 “侯爷,让小的出马,半天之内拿下王府!”张炎自告奋勇。 陈纵横摆了摆手,“不必,王府里的重要官员早已撤离,只剩下个空壳罢了,将其包围起来即可。” 张炎暗自摇头,像是有些遗憾。 陈纵横本打算想去一趟都督府,没想到楚凌霄竟亲自来了,令他稍感意外。 与之同行的还有楚明远和楚嫣然。 楚嫣然依旧是先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见到陈纵横的时候皱着鼻子说道:“果然是糙汉一个,我现在承认你比陈无双厉害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嫣然,你胡说八道什么?!”楚凌霄呵斥,一改之前对孙女的宠溺态度。 楚嫣然哼了声,没敢与爷爷斗嘴。 楚凌霄连忙向陈纵横告罪,恳请陈纵横不要计较楚嫣然。 陈纵横:“我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这是一句实话。 从楚嫣然当众退婚的那刻起,陈纵横就对她无感了。 因为二人已经不在同一个层次,将来也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 任凭楚嫣然如何叫嚣,陈纵横只把她视为嗡嗡乱飞的苍蝇,不会再用正眼看她。 楚凌霄笑了,笑容却十分苦涩。 楚嫣然心底浮现一抹慌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生命中溜走,再也回不来。 再次看向陈纵横,楚嫣然愣住。 那个曾经满眼都是她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与祖父平起平坐的侯爷。 不! 而今的楚家甚至只能仰陈纵横鼻息。 尤其是看见祖父对陈纵横点头哈腰的时候,楚嫣然心中的酸涩更甚。 “爷爷,我们走吧!不要再看他的脸色!”楚嫣然咬牙。 楚凌霄抓住孙女的手呵斥:“你冷静点!这里不是楚家,而且靖天城易主了!” 有一句话楚凌霄没说。 那就是北疆甚至也有可能易主! 楚家得罪不起陈纵横! 楚嫣然脸色泛白,身子忍不住发抖。 楚凌霄再次向陈纵横赔笑,而后向陈纵横投诚,保证可以协助陈纵横维护靖天城原来的秩序。 而且愿意交出原本属于楚家的万顷良田以及十几处庄子。 楚嫣然急得不行。 若是把这些东西全部送出去,楚家还剩什么? 她想开口制止,反被楚明远捂住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彼时。 面对楚凌霄的投诚,陈纵横欣然接纳。 这反而让楚凌霄感到意外,“小侯爷没有清算楚家的打算么?我楚凌霄的孙儿孙女都得罪过您……” 陈纵横大手一挥,“往事皆付笑谈中。” 楚凌霄怔了怔,对陈纵横的佩服已至无以复加的地步。 “自今日起,都督府听从定远侯调遣!三万禁军亦听从定远侯指挥,若老夫的命令与定远侯相背,优先听从定远侯命令!”楚凌霄在陈纵横面前低头! 城墙上黑羽军的旗帜猎猎作响,拉开靖天城新时代的大幕! 这是属于陈纵横的靖天城! 也是属于陈纵横的时代! 两万黑羽军与三万禁军齐声高呼陈纵横之名,声音传至十里开外! 而靖天城的百姓则是夹道欢迎,目送陈纵横骑马回到镇北王府大门前! 镇北王府已经被黑羽军里里外外包围得水泄不通! 一只苍蝇都别想从王府飞出去。 陈纵横来到门前,只见门口外站着两道身影。 一道是王府管事王成,另一道则是铁血卫将军曹峰。 二人神色戚戚然,渲染着悲伤的气氛。 “曹峰,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过的话么?”陈纵横缓缓开口。 曹峰自然记得。 当初陈纵横就跟他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自己愿意向陈纵横投诚,黑羽军都会敞开大门欢迎。 “侯爷不必再劝,战死于沙场是铁血卫的命运!” “如果侯爷尊重我,就杀了我!” 第073章、锦衣卫! 曹峰是镇北王府的将领,自然要听从陈霄汉的命令。 而陈霄汉只给他下了一个命令—— 城在人在,城毁人亡! 所以曹峰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路。 陈纵横闻言摇头说道:“我不会杀你,杀你对我而言无用。” “但我们是敌人!”曹峰咬牙。 陈纵横来到曹峰面前,“我若杀你,铁血卫的弟兄如何看待我?难道你希望我把他们一网打尽?” “不可!”曹峰急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侯爷惩罚我一人即可,没必要灭了铁血卫。” 陈纵横反问:“我如何能保证他们没有反心?” “这……” 曹峰语塞。 他确实无法保证这点。 陈纵横当场给曹峰两个选择,一个是黑羽军杀入王府,将铁血卫一网打尽,另一个则是曹峰率领铁血卫投诚。 曹峰脸色几度变幻,苦涩说道:“侯爷何必强求?” 陈纵横淡淡回应:“因为我欣赏你这个人,认为铁血卫大有用途,你不应该在这时候死去,而是应该为新时代新秩序服务。” 新秩序? 曹峰听见这个词时虎躯一震,而后望向陈纵横,眸子之中满是震惊。 陈纵横身上有股气吞天下的壮志! 令曹峰为之折服!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曹峰就改变了主意,率先单膝跪在陈纵横身前:“末将……曹峰,愿听从定远侯调遣!” 其身后的铁血卫应声哗啦啦跪下。 场面蔚为壮观! 楚凌霄站在陈纵横身后目睹了这个场面,不禁暗自点头。 就连楚嫣然都被镇住,心中苦涩更甚。 这,才是真正的陈纵横! 陈纵横双手搀扶曹峰,并且授上一柄染血的长剑:“这把剑追随我已有数年光景,今日我将这把剑交到你手里,望你日后能为了靖天城与北疆鞠躬尽瘁!” 曹峰双手颤抖,接过沉甸甸的长剑。 陈纵横又说:“自今日起,铁血卫改制,而且有了个新的名字——” “锦衣卫!” “曹峰,我封你为锦衣卫指挥使,由你全权负责锦衣卫事务,只需要对我一人负责!” 曹峰更加激动,连声应是。 楚明远站在人群之中,目光很快回到失魂落魄的女儿身上,暗自叹道:“曾几何时世人皆以为陈无双才是北疆麒麟子,而今看来陈纵横才是真龙!” “我楚家错失了一条真龙啊!” 往日婚约,不敢再提! 武昭容与绿柳同样目睹了这一幕,听着耳畔传来靖天百姓的欢呼,主仆二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靖天城百姓为何如此爱戴陈纵横。 “那是因为陈纵横关爱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并没有因为他出身王府而欺男霸女,反而乐善好施为民做主。同样的靖天城,百姓自然更希望陈纵横掌权。”林千寻出现在二人身旁。 武昭容更为震惊。 再次看向陈纵横,她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怪异,总觉得如今的自己完全配不上陈纵横。 要知道在齐国之中,能被得到她欣赏的青年俊才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且武昭容认为自己配那些俊才绰绰有余。 唯独在陈纵横这儿,武昭容没有底气! 她长长吐了口气,似是自语般喃喃:“陈霄汉定不会善罢甘休,大齐更不会容忍黑羽军继续攻城掠地,还有大周的定西王也不会坐视陈纵横做大,这是天下皆敌的局面。” “他……” “能应付得过来么?” 林千寻不语,只是眯起眼睛望向陈纵横,脸上自然而然浮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他是盖世英雄,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假以时日,万里河山都会插遍黑羽军的旗帜!’她暗想。 这日。 留守靖天的大部分官员先后来访,向陈纵横表明态度。 …… 靖天以南五十里外矗立着一座名为建宁的州城。 建宁州隶属于幽云行省,是镇北王统辖的三座行省之中较为富庶的州城。 陈霄汉与王府随从南逃至此,成功与卢少杰会师。 再次看见陈无双这败家玩意,陈霄汉气得肝疼,最终还是没有心思训斥陈无双。 当务之急是夺回靖天! 否则他这位镇北王的颜面何存? “卢少杰,瞧你干的好事!你率领五万北疆军都没能抵挡黑羽军,你觉得像话么?”陈霄汉训斥。 卢少杰战战兢兢跪在陈霄汉面前,面对陈霄汉的斥责一语不发,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王爷,黑羽军太可怕了,我们的兵根本不是黑羽军对手。”卢少杰想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 锵! 愤怒的陈霄汉拔剑出鞘,将其架在卢少杰脖子上。 可见他有多愤怒! 卢少杰皮肤被割破,沁出大滴大滴的血珠,即使如此他仍然劝陈霄汉冷静下来,若无法瓦解黑羽军的战力,重夺靖天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且我们如今更应该担心的是黑羽军会不会继续南下?”卢少杰接着说。 陈霄汉脸色铁青。 最终还是把剑收了回来。 “起来吧。” “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看。” 卢少杰,“王爷应该派人去靖天刺探情报,只有掌握黑羽军动向才能做出对我们最有利的决定!” 陈霄汉叹了口气,回到位子上坐下:“在我离开靖天之前,就已经让人刺探情报了,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时辰内就能抵达建宁。” 话还没说完,情报就传到建宁州城。 陈霄汉激动看着眼前的士兵,“靖天情况如何?楚凌霄那老东西是不是跟黑羽军打起来了?” 卢少杰在旁帮腔:“若是大都督与定远侯厮杀的话,靖天应该已经化为火海,百姓会对陈纵横怨声载道,正是北疆军杀回去的最好时机,甚至还能趁机除掉一些平日里与王爷不对付的官员。” 陈霄汉脸色潮红,认可卢少杰的提议。 二人说着说着,忽觉不对劲。 眼前的士兵一直低着头,身子明显在发抖。 卢少杰沉声喝道:“靖天发生了什么,还不快如实道来?!” 士兵吓得立即跪地不起,支支吾吾开口:“启禀王爷,黑羽军已经接收了靖天城!大都督并没有让禁军与黑羽军厮杀,反而主动投降迎接黑羽军入城!” 卢少杰大惊失色,慌忙看向陈霄汉。 陈霄汉脑子一片空白,追问:“那曹峰呢?守住王府了没?” “没,没有……” “曹峰也投降了,铁血卫被大公子改制,命名为锦衣卫!而曹峰,也成了锦衣卫指挥使!” 第074章、紫宸殿染血 陈霄汉脸色惨白。 他想过许多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曹峰会投降! 如此一来留给陈纵横的将会是完好无损的靖天城,能让陈纵横的实力大大提升! 而这…… 是陈霄汉最不愿意看到的。 “曹峰这个王八犊子,怎么能向陈纵横投降?别让本王抓住他,否则定要将其千刀万剐!”陈霄汉恶狠狠骂道。 卢少杰头晕目眩,差点没站稳脚跟。 败了! 而且一败涂地! “王爷,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不能贸然进攻靖天了!”卢少杰苦涩开口。 陈霄汉无能怒吼,发泄心中怒火。 靖天是大周北方第一城,这些年来被陈霄汉注入不少心血,也是镇北王的王都,如今被陈纵横强势夺走,陈霄汉注定要沦为天下诸王的笑话! “少杰,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陈霄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卢少杰脸色更加为难,“当下我们只能寄希望于陈纵横不会继续南下,否则建宁以及另外几座州城都会被掠夺!” 陈霄汉失声:“怎么可能?” 卢少杰苦涩说道:“王爷,这就是事实啊。” 陈霄汉身子摇晃,双眸变得无神。 是啊。 整座幽云行省总共有七座州城,除了靖天易守难攻之外,其余六座都处于平原之中,完全无法阻挡黑羽军以及三万禁军! 如今摆在陈霄汉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是坚守建宁,祈祷陈纵横不会继续南下,但几率不大。二是彻底放弃幽云行省,退守河西守住矿产重地,若能集结所有兵力驻守的话有很大概率守住。 陈霄汉听后喃喃:“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放弃幽云行省!真要这么做了,将来孤还如何面对天下诸王?” “定西王那老东西怎么还不动手?莫非真要坐视陈纵横做大不成?” “废物!都是废物!” 震怒过后。 陈霄汉还是被迫冷静下来。 可,让他直接舍弃剩余的六座州城实在是难以下决定。 “再等等吧。”陈霄汉无力开口。 “兴许陈纵横良心发现,不会再南下呢?是了,你让人派一万北疆军去铁牛县驻守。” 铁牛县位于靖天与建宁两州交界之处。 若能用这一万北疆军阻挡黑羽军铁骑,无论怎么看都是值得的。 卢少杰叹了口气没再劝说,但他已经知道这上万铁骑的命运,终究不是他能左右。 离开府衙,卢少杰眺望北方,那是靖天的方向。 “唉,老曹算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他的弟兄不用再受苦了。”卢少杰自嘲。 别人能投降,但卢少杰不能! 只因陈霄汉对卢少杰有知遇之恩,否则卢少杰如今还是靖天城内的不知名屠户罢了。 悲凉的心绪浮起,卢少杰重振精神:“不管怎么说,我这辈子算是值了,能有几个屠户如我这般?” …… 一日过后。 大齐天京,朝会如期举行。 不过齐国的满朝文武还没得知前线发生的事情。 天元帝端坐在龙椅上,面色潮红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看着满朝文武议完内政之后随口问道:“诸卿可知烽火四州的战况如何?” 说到这儿。 目光着重落在闫国栋身上。 原本这次军事行动应该由太尉闫国栋负责,奈何天公不作美,闫国栋偶染风寒没法亲自上阵改由临海郡王武承阳领兵。 即便如此。 大齐朝廷上下依旧对此次行动信心满满。 闫国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没有立即开口表态,反倒是宰相陆涛先行出列:“陛下,老臣认为烽火四州应该是成功收复了,临海郡王领军有方,定能将陈纵横这竖子击败。” 天元帝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即开口。 就连他这位远在天京的皇帝都听说过黑羽军的威名。 陆涛又说:“前两日临海王就已传信回来,称赤焰河波高浪急,陈纵横率领的两万黑羽军只能在河对岸干瞪眼,没法强行渡河!而我大齐五万精兵尽出,区区一万黑羽军如何能守得住?” 听到这儿。 天元帝才眉开眼笑,“如此看来,还真是十拿九稳。” “若当真能收复烽火四州,朕当以大赦天下!” 群臣高呼万岁。 天元帝还十分慷慨,称陈纵横若是愿意归顺大齐,可以让其当安阳郡主的驸马。 殿内殿外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报!!!” “蓟南行省有战报!!” 紫宸殿外传来太监的呐喊,天元帝脸色更加潮红,“快,让人把战报呈上!” 天元帝身旁的大太监立马小跑出殿,将那份从蓟南传回的战报送到天子面前。 “你来念给满朝文武听听!”天元帝很高兴。 大太监喏了声,打开奏折准备念出来。 只是粗略扫了眼之后,大太监脸色骤然大变,已经不敢再当众念出来。 满朝文武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很快察觉到大太监脸色不对劲。 一时间。 紫宸殿内议论纷纷。 天元帝皱眉不悦,斥责大太监做事磨磨蹭蹭。 “朕让你念,你就念!” 扑通! 大太监惶恐下跪,称不敢念。 天元帝逐渐发觉不对劲,让大太监把奏折呈上。 大太监颤颤巍巍将奏折双手呈上,天元帝急不可耐夺了过来,快速过了一遍。 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天元帝脸颊上的潮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纸张的苍白! 紫宸殿内的议论声渐渐消停,便是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闫国栋暗道不妙,事情果然朝着他最不愿看见的方向发展,他快步出列:“陛下,前方战况到底如何了?” 哗啦! 处于震怒当中的天元帝将奏折扔到台阶下,“你们自己看!” 陆涛先闫国栋一步拿到奏折,看着上面的字念了出来,“因天降神罚导致军队损失惨重,黑羽军抓住机会乘胜追击,以致臣未能成功收复烽火四州,连累翠云、静水两州被黑羽军占领……” 念到后面,陆涛脸色煞白,声音彻底没了。 连他这位当朝宰相都不敢念下去。 闫国栋拿过奏折,快速看完之后脸色一白:“果然,陈纵横从不打没有胜算的仗!他之所以急着南征,未必没有诱敌深入的想法,此子城府太深了!” 陆涛,“败了,败了!” “黑羽军莫非是天兵天将不成,怎么能接二连三攻克蓟南重镇?” “……” 一些老臣更是直呼天要亡大齐。 “该死的陈纵横,该死的黑羽军!还有临海王,朕让他统领五万精兵怎么连一座州城都没能收复,反而又失去了两座?”天元帝气得脑袋冒青烟。 说到激动之处,天元帝脸色再次潮红。 噗—— 天元帝胸膛起伏,喷出大口鲜血。 这日。 紫宸殿染血! 第075章、封定国公! “陛下保重龙体啊!” “陛下!!” “……” 群臣纷纷上前,劝天元帝保重龙体。 大太监顶着惨白的脸颊给天元帝擦拭嘴角血迹,其余人的心都沉到谷底。 天元帝是大齐百年来难得一见的雄主明君,而今的太子又略显中庸没有进取之意。 一旦这位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大齐江山风雨飘摇啊! 在群臣担忧的目光中,天元帝有气无力摆了摆手:“诸卿勿忧,朕无大碍。” 众人这才放心了些。 只不过心头的阴霾依旧没有驱散。 天元帝端坐于龙椅上,吸了口气后说道:“黑羽军到底有何致胜法宝,竟能击溃我大齐五万精兵?”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都没有开口。 虽说他们与陈纵横素未谋面,但陈纵横已经成为他们心底的阴影,给他们心头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紫宸殿内寂静无声,只有天元帝的叹息在回响。 “太尉,你有几成把握收复蓟南六州?”天元帝只能把目光落在闫国栋身上。 闫国栋内心叹息。 其实这次行动他是持有强烈反对意见的,因为他至今还看不透陈纵横的底细不敢冒进,偏偏天元帝认为时日无多要剑走偏锋,于是天元帝就让临海郡王领兵,结果自然是惨败。 听到天元帝的话,闫国栋拖着老迈的身体上前一步。 躬身道:“启禀陛下,若说之前老臣尚有五成把握的话,如今仅剩下三成不到。”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 天元帝眼底最后的精芒彻底黯淡,在紫宸殿经历一场窃窃私语过后,他咳了几声:“呵呵,好!好一个定远侯陈纵横,好一个横扫天下的黑羽军!” “传朕命令下去,没有天京命令不得染指蓟南六州!” “另,让临海郡王火速回京!” 群臣默然。 天元帝没有停留太久,宣布旨意之后便在大太监搀扶下离开。 陆涛快步走到闫国栋身旁,“陈纵横小儿欺人太甚,太尉何不亲自领兵出征?以太尉的才能,定能将陈纵横生擒!再收复那蓟南六州,解君王之忧。” 闫国栋瞳孔蓦然收缩。 深深看了眼陆涛之后,闫国栋才明白陆涛与他并非一心辅佐天子,相反陆涛有自己的私心。 ‘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闫国栋暗道。 迎上陆涛的灼灼目光,闫国栋摇头:“陈纵横乃武曲星下凡,在没有十成把握之前老夫不敢贸然出手,否则将适得其反。” 陆涛继续劝闫国栋出手。 闫国栋心中的不耐攀升到极点,盯着陆涛眼睛说道:“若有什么严重后果,陆大人愿意承担责任么?” “这……” 陆涛脸色悻悻,称只是开个玩笑。 闫国栋没再说些什么,拂袖大步离去。 陆涛眼神一点点变得阴沉,喃喃道:“这不是我认识的闫国栋,怎么会怕了那小畜生?” “老闫,你得去打仗啊。” “否则这朝廷,终究不是我陆家说了算。” “……” 大周,京都。 与大齐类似,大周同样在举行朝会。 朝会上的满朝文武争得面红耳赤,就差没撸袖子干架。 而永庆帝的话也不起作用,任由各方混战。 只因他高兴! 原本他对陈纵横顶多只是有些期待,若能给镇北王制造点麻烦更好不过,谁能想到陈纵横这次给陈霄汉来了个大的,以至于他现在怎么看台下的舌战就怎么高兴。 甚至还有心思劝诸位大臣消消气。 徐启元是这些人中最着急的,谁让陈霄汉是他的女婿? 若任由陈纵横拿下靖天,镇北王这个称号的压迫感将大大降低! “陛下,陈纵横太歹毒了,竟然向自己的父亲挥刀!而且他还夺下了北疆第一城靖天!若是任由其胡作非为,国将不国啊!”徐启元痛心疾首说道。 永庆帝面露沉思状,点点头说道:“是么,那很坏了!” 然后呢? 这就没了? 徐启元还在等着天子的下一句话,结果永庆帝说完这句就没再开口。 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还请陛下明鉴,敕令陈纵横及黑羽军退出靖天,让镇北王重掌北境!如此一来才能镇守北方门户,预防北齐南下啊!” 永庆帝点了点头,却没有答应下来,反而看向崔紫山等人,问这些大臣的意见。 崔紫山乐得看见徐启元吃瘪,自然不答应严惩陈纵横,何况自己的宝贝孙子已经被陈纵横扣下当人质,他可不敢轻易惹恼对方。 “陛下,臣有不同意见。”崔紫山慢悠悠开口。 徐启元干瞪眼! 在永庆帝许可下,崔紫山慢悠悠说道:“咱们大周向来任人唯贤,而今陈纵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据说又夺下了蓟南两州,咱们大周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将才了?” “是了,前些年镇北王不是发起过北伐战争么,我记得好像惨败而归,就连镇北王都差点死在河对岸?” 徐启元脸色已经发紫。 偏偏崔紫山想看他出糗,问道:“徐大人觉得呢?” “一派胡言!”徐启元呵斥。 永庆帝心中一沉,崔紫山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徐启元这老东西居然还在嘴硬。 一点脸都不要了! “哦,徐大人有何高见?”崔紫山冷笑。 徐启元吸了口气,指着头顶苍穹:“陈纵横今天敢打镇北王的主意,明天就会打定西王的念头,保不准后天就会挥师南下,将大周京都围了!如此狼子野心的人,断不能留!” 嘶—— 满朝文武纷纷倒抽凉气。 而后望向永庆帝。 这是要把造反的名头按在陈纵横头上啊! 古往今来的帝王最忌惮的不就是底下的将领造反么? 紧接着。 不少人纷纷抬眸打量永庆帝。 心想天子这下该忌惮陈纵横了。 岂料永庆帝呵呵笑道:“徐大人多虑了,陈纵横乃是朕钦定的驸马,是朕的女婿,怎么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反倒是镇北王和定西王这些年听调不听宣,搞不好包藏祸心,此番陈纵横敲打一下他们也是应该的。” 徐启元脸色更加难看,靠近他的人甚至发现他身子在发抖。 显然是生气所致! 不等这位吏部尚书开口,永庆帝便笑着说道:“陈纵横此番攻克蓟南两州有功,朕该赏他点什么。” “小小的定远侯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便赐他国公爵吧。” “定、国、公!” 第076章、定西王府的对策 灵武行省,玉衡城。 这是定西王都,也是大周西北地区最恢弘的州城。 在王都玉衡城最中心,坐落着一座不亚于大周皇城的宫殿群,其为定西王府。 定西王府之中人声鼎沸。 显然幽云行省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定西王都,王府内的幕僚正在为这件事召开紧急会议。 如今大周诸王之中,定西王实力最强,而且坐拥三座矿藏丰富的行省,定西王府的建制也是诸王之中最接近天子的,甚至可以说定西王统领的三座行省等同于国中之国。 王殿之中,年过六旬的定西王端坐于首座。 台阶下的王府幕僚望向定西王的目光之中充满敬畏。 “诸位商议得如何了?”定西王笑眯眯开口,语气甚是轻松。 一名年长的王府属官上前说道:“王爷,臣认为应该趁镇北王府式微与陈纵横联手,彻底粉碎镇北王!届时我们拿走河西、黑水两座行省,把幽云行省让给陈纵横即可。” 定西王微微颔首,询问其他官员意见。 大部分官员都认可这个提议,而且还有少部分人认为兵贵神速,应该立马动兵。 “若能拿下黑水、河西两座行省,那么定西王府将坐拥五大行省,大业可成啊!” “请王爷火速出兵!” “出兵!” 定西王脸上笑容不减,却没有立即下旨,而是把目光落在站在王府属官最前方的王府世子身上,那是定西王最疼爱的幼子上官晏。 上官晏年过而立,在定西王诸多子嗣之中最年幼。 但与陈无双不同,当初上官晏被册封为王府世子的时候,其他兄长皆无异议并且心服口服。 这是因为上官晏才智无双,能堪大任! 丰神俊逸的上官晏出列,躬身说道:“父王,儿臣认为不可与陈纵横联手。” 王府属官脸色纷纷变了变。 有些老臣更是劝上官晏不要剑走偏锋,容易错失大好局面。 “哦?”定西王挑眉,来了些兴致。 “世子不妨说来听听。” 上官晏目露精芒,面对王府属官说道:“诸位还是太心急了,镇北王虽然已经被赶出靖天香江花,甚至连幽云行省都会被抢走,却不是我们灭掉镇北王府的时候。” “世子,这是为何啊?”一名老者皱眉。 “陈纵横都能打得镇北王府节节败退,我们定西王府也能!这就是我们沉得住气的底气!”上官晏说道。 众人一愣,而后微微颔首。 原本定西王就制定了计划,要在五年之内蚕食镇北王地盘,如今计划还在有条不紊进行中。 如今上官晏再次提出,众人自然反应过来了。 又有人提出:“那不对啊,如今镇北王府虚弱,我们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不对么?” 上官晏再次摇头,令许多人不服气。 偏偏上官晏还说这些人目光短浅,让诸多官员更加气愤。 “我问你们,若是坐拥同样的兵马,陈纵横强还是镇北王府强?”上官晏询问。 立即有人开口:“自然是陈纵横!” 说完这句话。 众人渐渐回过味了。 定西王哈哈笑道:“不错,我儿果真聪慧!如今黑羽军不过三五万人建制,就能把北疆军打得落花流水!若是让陈纵横统领三十万大军,其带来的危害比镇北王更甚!” “因此……”上官晏继续开口。 “我们最好先坐山观虎斗,让他们两虎相杀,待二人势均力敌之后再联手陈霄汉镇压陈纵横。” 群臣眼睛一亮,认为这是更好的选择。 只不过这样的话问题又来了。 既然一定要灭掉陈纵横,为何不现在就与陈霄汉联手,将伤亡降到最低? 上官晏闻言直摇头。 这次众人都不再提出质疑,静静等待他解答。 很快。 上官晏就给出他的解释。 若是现在就提出与陈霄汉联手,平定陈纵横自然是手到擒来,同样的陈霄汉损失也会降到最低。可若是等到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再出手,就变成陈霄汉求着定西王出手,到那时候定西王还能趁机讹一笔,让镇北王府出大血!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陈霄汉定会答应联手。此消彼长之下,镇北王府还能抵挡定西王府么?”上官晏智珠在握,得到定西王的褒奖,众人更加心服口服。 群臣纷纷拍马屁。 “上苍垂爱定西王,有此麒麟儿何愁不能横扫天下?” “王爷霸业可成,可喜可贺啊!” “那劳什子陈纵横在世子面前算什么?蝼蚁罢了!” “……” 便是连上官晏那几位兄长,都忍不住开口赞美弟弟,声称是上官家族的荣幸。 上官晏风头一时无两,目光望向东边天际。 ‘陈纵横啊,我很期待与你交手,你可别太容易被我一手捏死,否则有什么意思?’ …… 幽云,靖天城。 随着李云扶派人渡河汇报战况,黑羽军众人的心才彻底安稳下来。 唯有武昭容愁眉苦脸的,整日闷闷不乐。 谁让她跟陈纵横打赌? 如今赌输了,陈纵横定会磨刀霍霍继续北伐。 一边是自己欣赏的年轻俊杰,一边是武家的江山,令她难以抉择。 绿柳皱眉说道:“郡主,其实奴婢觉得您压根就不纠结。” “是啊,我怎么会纠结?”武昭容叹了口气。 绿柳却说不是那个意思,绷着脸说道:“奴婢的意思是,当您把武氏江山与定远侯相提并论的时候,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武昭容一怔。 似乎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若是让寻常人在这二者之间做选择,一百个之中肯定有九十九个选择江山,武昭容在这二者之间纠结,说明天平已经往陈纵横这边倾斜,答案不言而喻。 “你这丫鬟伶牙俐齿的,看我不教训你!”武昭容心思被道破,轻叱了声。 绿柳掩嘴偷笑。 “咦?你有没有听见,府外好像传来争吵?”武昭容开口。 绿柳听了会儿后颔首,“隐隐听见了一些。” 二人立即往府外走去。 曾经的镇北王府已经成为定远侯府,张炎与郑山河正在门口准备把‘定远侯府’这个门匾挂上去,却因此发生了争吵。 “你们怎么吵起来了?”武昭容开口。 张炎气冲冲告状,“郡主来得正好,我正想把定远侯府这个门匾挂上去,姓郑的死活不肯,你说他能安什么好心?” 郑山河冷哼:“我不让你挂,自然有我的道理。” “你特娘的真欠揍!吃我老张一拳!” 第077章、人人都笑他,偏偏他最好笑 眼看两人马上打起来,武昭容赶忙劝阻。 张炎仍旧气不过,死死盯着郑山河。 若郑山河给不出正当理由,他肯定还会再动手。 郑山河嗤笑:“你懂个蛋,我说不让挂就不让挂!” “你!”张炎七窍生烟。 武昭容也不理解郑山河为何制止,询问道:“郑将军总得给个正当理由吧?” 郑山河脸上浮现笑容,神神秘秘说道:“侯爷如今已经不是侯爷了。” 武昭容一愣。 张炎最先反应过来,嘴里不断骂骂咧咧,对大周朝廷百般不满。 “一定是朝廷里的那些人眼红侯爷,天子又担心侯爷扩张势力,所以就剥夺了爵位。” “这些人太可恶了啊!” 绿柳连连点头,也附和了几句。 “谁说侯爷的爵位被剥夺了?”郑山河还在卖关子。 张炎彻底急眼了,冲上去就要跟郑山河干架,郑山河方才说道:“好好好,我说就是了,你这大老粗一点气都沉不住。朝廷今早下发旨意,鉴于侯爷立了大功特意封国公爵,号定国公!” “真的?”张炎睁大眼睛。 郑山河什么时候骗过人?很快就证实了这个信息的真实性。 张炎哈哈大笑:“收回我刚刚的话,陛下果然是位人人爱戴的明君,侯爷……不,国公爷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武昭容不禁好笑。 刚刚是谁嚷嚷着要跟大周朝廷对着干? 于是。 定远侯门匾最终还是没有挂上去,取而代之的是定国公府。 当天下午。 大周京都来人,宣布了大周天子的旨意,正式册封陈纵横为定国公,靖天举城同庆。 陈纵横特意为京都来客设宴。 传达圣旨的人是深得永庆帝信任的太监伏敏,也是当朝大太监高守恩的养子。 宴会只有三人参加,分别是陈纵横、林千寻以及伏敏。 伏敏态度恭敬,连连敬酒。 酒过三巡。 伏敏方才顶着张通红的脸颊说道:“定国公年轻有为,深得陛下的倚重,陛下托我给国公爷传一句话,让国公爷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陛下永远支持您。” 林千寻心中大喜,急忙看向陈纵横。 却发现陈纵横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至少没有很高兴。 陈纵横自然不高兴。 大周天子口头说支持有什么用,一点实质性的帮助都没有。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伏敏拿不定主意,脸色一下子变得忐忑,陈纵横适时开口:“陛下的恩情我永世难忘!” 伏敏等着陈纵横说下半句话,结果等了半天都没影儿。 这就没了? 他还等着陈纵横表态举兵支持天子捍卫皇权了。 结果也只是口头支持? 伏敏苦笑。 也是。 陛下的支持也是口头上的,定国公只是年纪小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有实质性的支持? 这让伏敏更加谨慎对待陈纵横,以免触怒猛虎。 “国公爷与陛下君臣和气,将来定会成为史书上的美谈。”伏敏打了个哈哈急忙略过这个话题,随后提到他路过建宁的时候陈霄汉托他给陈纵横捎一句话。 林千寻好奇,“什么话?” 伏敏面色似乎有些为难,还有几分犹豫,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陈纵横让他直说无妨。 伏敏方才吞吞吐吐说道:“镇北王让我代为告知,国公爷与王爷乃是一家人,怎么会有隔夜仇呢?王爷还说了,国公爷可否念在王爷养育之恩份上把靖天城还给他?” 林千寻下意识看向陈纵横。 陈纵横反应平平,只说道:“我早就说过与王府断亲,想要靖天的话让他打回来就是。” “至于我的父亲?” “早就死了!” 伏敏打了个激灵,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往下说了,再次转移话题到二人婚事上。 林千寻脸色红扑扑的,颇为不自然。 “陛下对国公爷与公主的婚事很是在意,而且您二位确实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如今国公爷开府仪同三司,也是时候抓紧办妥人生大事了。”伏敏笑着说。 陈纵横脸上难得的浮现笑容,握住林千寻的手:“还请公公代我转告陛下婚期已定,不出意外就在一个月之后。” “啊?”林千寻惊呼。 “你什么时候定的?我怎么不知道?” 陈纵横,“原本打算给你惊喜,既然伏公公提到了便告诉你罢。” 林千寻抿嘴不语。 “怎么,难道你不同意这门婚事?”陈纵横笑着问。 林千寻轻嗔,“休要调戏我,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纵横哈哈大笑,伏敏连声道喜。 第二天一早伏敏就动身回京,陈纵横二人相送到城外,让伏敏对陈纵横心生好感。 送走伏敏,林千寻面色惆怅。 “要不还是别办婚礼了吧?如今靖天城才刚夺下,你在城中尚未站稳脚跟,我怕……”林千寻对于婚礼这些所谓仪式并不在意,只在意能否与陈纵横长相厮守。 陈纵横搂住她的肩膀,“这怎么行?” “我们不仅要办婚礼,还要大办特办,还要在国公府门外设流水席宴请全城百姓。” 林千寻倒抽了口凉气,“会不会太铺张浪费了?” 陈纵横淡然说道:“钱是花出去了,最终还是会流入百姓手里,经济才能运转起来。” 林千寻似懂非懂,最终还是妥协了。 既然陈纵横认为这么做有道理,那就听他的! 回到城中。 陈纵横让国公府把婚期向全城宣布,就在三十三天之后,也就是九月初六。 届时秋高气爽,适合举办筵席。 国公府与都督府一下子忙碌起来,开始布置婚礼所需的物品。 楚嫣然知道消息之后,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进食。 楚凌霄知道后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开口劝说。 有些道理人教不会,需要亲身经历方能领悟。 ...... 建宁城。 听到伏敏的转述,陈霄汉又生气又憋屈。 如今天下豪杰的目光尽数落在他身上,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偏偏他最不争气最好笑。 “家里出了这个逆子,让公公见笑了。”陈霄汉尴尬笑道。 伏敏多提了一嘴:“国公爷年少气盛,但终究是人中龙凤,王爷其实好好跟国公爷谈一谈。” 言外之意—— 陈霄汉需要放低姿态,尽可能讨好陈纵横。 这也是伏敏的劝告。 偏偏陈霄汉听不进去这些,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心中则是在想如何在陈纵横婚礼上捣乱。 “九月初六么?” “那我这个当父亲的自然要给他一些惊喜。” 伏敏脸上不显神色变化,于次日离开建宁州城之前找到心腹,“你想办法绕开建宁城,去靖天告诉国公爷一声,就说镇北王可能要在婚礼这件事上从中作梗。” “务必要把话送到!” 第078章、一桩大礼 “代我谢过伏公公,他日伏公公若再来靖天,我定会盛情招待。” 陈纵横认真感谢,还给对方一条金鱼作为答谢。 对方说什么都不肯收,还说这是伏敏的意思,陈纵横方才作罢。 伏敏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 郑山河主动请缨,“听说镇北王在铁牛县陈兵一万,依我看他们亡我之心不死,不如让末将率兵五千把铁牛县拿下!” “七天!” “我只要七天时间,就能拿下!” 郑山河下了军令状。 而今距离陈纵横婚期只剩三十日,他们想要在大喜之日到来之前解决麻烦。 便是连张炎都扬言要拿下建宁州城。 众说纷纭。 待到议论声渐渐消停,目光才陆续落在陈纵横身上。 陈纵横自然不会忍气吞声。 既然陈霄汉想给他点教训,陈纵横不介意让陈霄汉栽跟头。 他看向郑山河,后者神色激动上前领命。 “郑山河,你有几成把握拿下铁牛县?” 郑山河强忍激动,“回国公爷,若能给我五千兵马,我有九成把握拿下铁牛县!” 张炎在旁说道:“铁牛县夹在靖天和建宁中间,是名副其实的缓冲地带,若能拿下铁牛县对我等而言相当于多一道防线!” 众人都劝陈纵横下令。 不料陈纵横竟然摇了摇头,让郑山河心中一沉。 “国公爷!” 陈纵横,“五千兵马远远不够,我给你一万五兵力!让北疆军尝尝我们的厉害!” 郑山河愈发激动,“三天!就三天,末将定夺下铁牛县!” …… 一晃四天过去。 黑羽军不断推进,步步为营拿下铁牛县。 此战黑羽军歼敌三千,俘虏两千,剩余的三千多北疆军丢下伤员弃城而逃。 黑羽军得以接管铁牛县。 而铁牛县距离建宁州城不过二三十里,天气好的时候能在铁牛县城墙上望见建宁州城。 消息传回靖天,全城都振奋起来。 陈纵横若有所思说道:“不出意外的话,陈霄汉该坐不住了,而且会很快派人来靖天。” 事实上。 还没到第二天,建宁城果然来人。 来人自称镇北王特使,专门替陈霄汉传话。 “我倒要听听,他让你给我带什么话。”陈纵横面无表情。 特使咽了咽口水,总觉得陈纵横给他施加的威压远比镇北王要可怕,简直令他抬不起头。 “王爷说了,请您给他半个月时间。”特使硬着头皮开口。 陈纵横,“半个月之后呢?” 特使嘴巴苦涩,道:“王爷自知不是国公爷之敌,打算把建宁城也送给您。而这半个月时间,就是给王爷撤退而需要的时间,还请国公爷谅解。” 郑山河等人眼睛一亮。 虽说他们拿下建宁州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不过多少都要付出些伤亡才能做到。 而今陈霄汉识趣拱手相让,倒是让他们少出点力。 何乐而不为? “国公爷,我看要不就答应吧?若是把镇北王逼急了,兴许会付出更大的伤亡!”张炎开口相劝,郑山河却斜睨了眼他,没好气说道:“你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嘴?” 张炎不解,“我怎么了?” 郑山河冷哼:“国公爷做什么决定是国公爷的事情,你我需要摆正身份地位,不可贸然插嘴!” 张炎心底的不满骤然消失,意识到郑山河是为了自己好,自己身为定国公的手下确实不应该用言语左右陈纵横的决定,若是陈纵横的想法与自己相悖,势必会产生些许负面影响。 “我错了!”张炎老老实实认错。 陈纵横摆了摆手,“没什么大碍,以后有什么想说的直说。” 郑山河二人嘴上应承,心中却明白自己没资格置喙,今后行事会更加谨慎。 只有在分内之事,诸如领兵打仗上才会出言献策。 陈纵横回眸望向特使,后者更加小心翼翼:“国公爷请讲!” “既然他陈霄汉打算弃城而逃,我自然不会拒绝,回去告诉他抓紧些时间,我只给他十天。” 特使脸色惨白,哆哆嗦嗦不敢回话。 张炎咧嘴笑道:“怎么还不走,莫非你还想留下来吃饭?” “我在,这就走!”特使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又得长途跋涉返回建宁州城。 送走镇北王府的特使,郑山河眉头微微皱起:“国公爷,末将总觉得镇北王府不会这般好心。” 陈纵横嗯了声,“你也意识到了?” “是!”郑山河重重颔首。 “不过末将想不通镇北王府会怎么使绊,从建宁城撤走就代表着满盘皆输。” 这是几人最纠结的地方。 明知有诈,却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陈纵横倒是有了几个猜测,不过需要时间验证。 …… 建宁州城。 特使把陈纵横的话带到陈霄汉面前,陈霄汉脸色漆黑无比。 “果然是白眼狼,平白无故缩短了三分之一的时间!”陈霄汉痛斥陈纵横不近人情,却还是吩咐手下收拾细软,准备往河西行省的天枢州城撤退。 天枢州城乃是河西行省的首府,也是河西最大的州城,背靠雄壮黑色山脉,乃是易守难攻的地势。 不过与靖天相比起来稍显荒凉,有时候更是黑沙漫天,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镇北王府这一脉把王都建在靖天而非天枢。 而今到了不得不龟缩天枢的时候,陈霄汉有苦难言。 “什么?!我们要搬去天枢那个鬼地方?”徐庆娥尖叫,死活不肯与陈霄汉前往。 陈无双也站出来劝说:“父王,我们待在建宁州城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要主动弃城而逃,还要往天枢城那个鬼地方去?” “大不了跟陈纵横打一仗!谁输谁赢还说不好!” 徐庆娥弱弱说道:“我这也是为了无双着想,要不我带他去京都避避风头吧?” 陈霄汉满眼失望。 若是打得过黑羽军,他还会逃到建宁? “够了!还嫌不够乱么?”陈霄汉一声怒斥,让母子骤然安静下来。 “舍弃建宁州城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们莫不是以为我真会把完好的建宁城送给陈纵横吧?” 母子二人目光一凝。 陈霄汉冷笑,“这白眼狼不是马上成婚了么,我这个当爹的自然要给他送一桩大礼!” “希望他会喜欢!” 第079章、嫁妆失窃 好事将近,陈纵横身心放松。 在距离婚期仅剩十天的时候,张炎沉着脸来到陈纵横面前。 林千寻想要起身离开,被陈纵横拉住手。 她即将成为国公府的女主人,没有什么事情是林千寻不能知道的。 “以后我不在府里,需要你来操持,只能麻烦你了。”陈纵横笑着说道。 若是以前,林千寻肯定会因羞涩而推托。 不过她在陈纵横身边待了数个月时间,也明白陈纵横常常琐事缠身,自己得帮上他的忙。 “好,我答应你。”林千寻端坐。 “张炎,建宁那边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张炎额头直冒冷汗,语速急促:“国公爷夫人,今早有个浑身是血的人来到靖天城,说建宁州城那边发生了些状况……” 陈纵横小两口听完眉头愈发拧紧。 按照张炎所述,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是京都来使,负责运送天子为永宁公主准备的嫁妆。 嫁妆价值十万两黄金,全被陈霄汉劫走了! 而押送嫁妆的人员也尽数被杀,若不是那个人装死逃出生天,只怕没有人会知道这桩大案! “人在哪儿?带我去看他!”陈纵横起身就要走。 林千寻急忙跟上,劝他冷静下来。 陈纵横大步流星来到安置伤员的药铺,见到了浑身是伤的京都来使,使者看见陈纵横的时候还想着起身相迎,被陈纵横按住肩膀不让他下地。 “小人见过国公爷,见过公主殿下!”那人开口,自称禁军林云。 “我们原本有百人建制押运嫁妆,里面还有陛下为公主准备的凤冠霞帔以及南海鲛珠,结果在路过建宁城的时候被歹人截杀,我装死的时候隐约听见他们说是镇北王下令。” “小人护送嫁妆不力,罪该万死!” 说到动情处,林云潸然泪下,请求赴死! 张炎嚷嚷着去建宁州城把嫁妆抢回来:“那是国公爷的东西,他们怎么能抢走?” “实在可恶至极!” 林千寻攥紧拳头,碍于动手的人是陈纵横生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目光落在陈纵横身上。 陈纵横面色冷冽:“东西是千寻的,不经我们同意就抢走,这是要与我不死不休。” 林云还在强求赴死。 陈纵横回过神,安慰他不必如此,是陈霄汉的问题。 “张炎?” “在!” “取纸笔来,我要给陈霄汉写信,让他把东西送回来。” “可是他会听话么?”张炎犹豫。 陈纵横脸上没有表情,“我大婚将至不愿再杀生,有什么事等婚后再说,他若是不肯原封不动还回来,我会让他血债血偿!” 众人心神一凛。 熟悉陈纵横的人都知道,陈纵横越是冷静,内心越是愤怒! 陈霄汉做好迎接定国公怒火的准备了么? …… 建宁州城。 距离约定撤离建宁州城的时间只剩三日,陈霄汉还在有条不紊布置自己的计划。 陈无双突然求见,让陈霄汉心中疑惑。 看见陈无双的刹那,陈霄汉脸色一沉:“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是被谁欺负了么?” 陈无双二话不说双膝跪地,眼里噙满热泪:“父王,要不还是把世子之位还给兄长吧?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家将不复存在!委屈一下我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霄汉大吃一惊。 幼子身上的伤是陈纵横弄的? 可陈纵横不是在靖天么? 在他追问之下,陈无双才支支吾吾说道:“大哥派人来陷害我们,我说出来父王不会怪我影响你跟大哥的父子之情吧?” 一听到陈纵横要害他,陈霄汉要被气糊涂了:“他都要害我了,你还在替他说话?!” “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无双痛哭流涕,遮掩眼底的心虚:“大哥派人偷偷来建宁州城,然后又让人将他们杀害,如今把那些被杀的人称之为京都禁军,说是护送公主嫁妆而来。可压根就没什么嫁妆,无非就是想通过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对我们肆意打击!” “真有此事?”陈霄汉怒道。 陈无双生怕陈霄汉不相信,于是让人把那些尸体抬上来。 原本的尸体早就被调换,生怕被陈霄汉认出来是南方人,不过尸体上裹着的还是禁军服饰。 禁军服饰在这些人身上松松垮垮的很不合身。 让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并非真正禁军。 “你说这些人是禁军?狗都不相信!”陈霄汉越发相信陈无双所言。 陈无双哭着说:“可不是嘛,偏偏大哥说这些就是禁军的人,谁敢说一个不字?” 陈霄汉:“岂有此理,这狗东西果真要害我!” 话音未落。 府邸里的下人捧着陈纵横亲笔信呈到二人面前。 陈无双弱弱说道:“一定是大哥索要嫁妆来了,可咱们哪有什么嫁妆?大哥真是太可恶了,要不还是把世子之位让给他,不然我真担心哪天突然暴毙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偷偷打量陈霄汉。 捕捉到陈霄汉脸上的怒容,陈无双心中忍不住窃喜。 嫁妆自然是他派人抢走了。 当然这件事不能让陈霄汉知道,而且他还要借这件事向陈纵横发难,让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继续深化。 否则将来陈霄汉回过味来了,自己处境会很不妙。 陈霄汉强压心中怒火拆开信封,上面果真是陈纵横的字迹,而且也正如陈无双所言要求镇北王府交出所谓嫁妆,陈霄汉没看两眼就把这封信撕成碎片! “好哇!好一个陈纵横!” “我镇北王府明明什么事都没干,他居然还敢污蔑王府抢走了公主的嫁妆!” “十万两黄金,他还真敢要!” 陈无双嘴上劝陈霄汉息怒,实际上在暗中拱火,看着陈霄汉对陈纵横愈发愤怒。 “父王,那咱们该怎么办?”他问道。 陈霄汉冷哼:“没拿就是没拿,哪有什么十万两黄金嫁妆?把纸笔取来,老子要给他回信!” 这封装载着陈霄汉满腔怒火的信笺第二天就送到了陈纵横手里。 陈纵横粗略扫完,眉头已是紧锁。 林千寻凑上前也看了眼,很快怒火就烧了起来,但又不敢向陈纵横发脾气。 语气只是有些委屈:“他怎么能这么不讲理,还在信上这般辱骂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陈纵横揉碎信笺,随手扔到一旁。 “他不认不要紧,这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让张炎准备三千兵马,今晚我就要去建宁城会一会陈霄汉!” 第080章、蠢货一个 “父王,大事不好了!” 陈无双再次来到陈霄汉面前,依旧是那副慌张的模样。 陈霄汉粗略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道:“可是陈纵横回信了?” “不,不是……”陈无双身子在发抖。 在陈霄汉追问之下,陈无双才道出实情,原来是陈纵横已经率领三千黑羽军兵临城下,要求陈霄汉把嫁妆吐出来! 陈霄汉七窍生烟,嘴里骂骂咧咧不停。 随后他让人护送他登上城墙,与城外的陈纵横对峙。 他倒要看看,陈纵横有多嚣张! 登上城墙。 果真看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空气之中还弥漫着浓烈的肃杀气息。 不是黑羽军还能是谁? 为首之人,赫然是陈霄汉恨之入骨的陈纵横! “好你个白眼狼,看了老子的信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领兵来到建宁州城下,真当老子怕了你么?” “当初老子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话音未落。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掠过陈霄汉耳朵,掀起阵阵音浪。 陈霄汉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头皮发麻。 其余侍卫后知后觉,立马上前把陈霄汉保护在中间,陈霄汉脸色羞恼不已:“这狗东西怎么敢堂而皇之对本王射箭,本王可是他的老子!” “王爷,箭上有纸条!”侍卫汇报。 陈霄汉满脸怒容,让人把纸条递上来。 纸条上是陈纵横的亲笔信,大致内容是让陈霄汉把嫁妆还回来,否则会马上攻打建宁州城。 留给陈霄汉的时间甚至连一个晚上都不到! 要知道陈霄汉还没完全把东西收拾好,陈纵横若是在这时候悍然进攻的话北疆军定会损失惨重! 摆明要把陈霄汉往死路上逼!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陈霄汉几乎吐血。 “什么嫁妆无非是陈纵横针对王府的说辞罢了!我镇北王府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冤屈?” “来人!给本王备马!” 陈霄汉要亲自去阵前跟陈纵横说掰扯,就不相信这白眼狼当真这么无耻! 陈无双一听这话,生怕事情败露连忙劝阻,说辞无非是陈纵横可能会弑父这些。 偏偏陈霄汉还在气头上,嚷嚷道:“本王的脑袋就在这儿,他若是敢杀我,我送给他便是了!我倒要看看日后天下人会如何看待这种不忠不孝不义之辈!” 陈无双没法劝阻,眼睁睁看着父亲骑马远去。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狠毒! 要不趁机乱箭射死陈霄汉,然后将罪名转嫁到陈纵横头上!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最终陈无双还是没有下这个命令,因为多少会有些风险,杀了陈霄汉是简单,但杀不死陈纵横是没有用的,而且陈纵横的黑羽军这般勇猛,保不准自己还会被生擒! 想到这儿…… 陈无双压下怨毒的念头,思考事情败露后的对策。 ‘是了,父亲向来没什么脑子,两个互不信任的人只会鸡同鸭讲,把事情越描越黑然后彻底撕破脸!’ …… 阵前。 陈纵横对于陈霄汉的突然造访感到意外。 以他对陈霄汉的了解,陈霄汉是个惜命的人,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到阵前? 他思索片刻后骑马来到陈霄汉面前。 二人一见面,陈霄汉便破口大骂,话里话外都是斥责陈纵横颠倒是非! 要多痛心就有多痛心! 陈纵横心中更加古怪,怎么觉得陈霄汉的愤怒不似作伪? “那是天子赐予我的嫁妆,你无故拿走不觉得更无耻么?”陈纵横幽幽开口。 陈霄汉脸色涨红,握着缰绳的手剧烈抖动:“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从来没有劫过什么嫁妆!你好歹是老子的儿子,你结婚乃是人生大事,难道我就不怕你发疯来找我麻烦?” 嗯? 陈纵横两道剑眉拧紧。 事情的走向似乎不太对劲? 知子莫若父,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说,最了解陈霄汉的人兴许就是陈纵横了。 如果陈霄汉真劫了嫁妆,绝对不会出现在阵前,更可能是在到手之后马上离开建宁城。 换而言之—— 这件事有猫腻! “嫁妆真不是你们劫了?”陈纵横开口。 陈霄汉气不过,“压根就没什么嫁妆,不过是你向我施压的借口罢了!” 陈纵横没有听陈霄汉后面的无能狂怒,思索整件事情的脉络,脑子里灵光一闪:“你的意思是嫁妆是无中生有,是不是陈无双这么跟你说的?” 看见陈霄汉眸子里一闪而逝的茫然,陈纵横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陈霄汉没反应过来,仍然在阵前叫嚣。 陈纵横听着实在有些烦躁,喝了声:“闭嘴,别在我这里叫嚣!” “你!”陈霄汉眼珠子瞪大,哪有儿子呵斥老子的? 没等他再次开口。 陈纵横便冷哼道:“你真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陈霄汉胸腔剧烈起伏,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看见他这副模样,陈纵横鄙夷说道:“我这么说你还别不信,如果嫁妆不是你劫走了,那么凶手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你的好世子陈无双!” “好哇!你诬蔑不到我身上,就开始诬蔑你弟弟?”陈霄汉怒极反笑。 陈纵横压根不理会陈霄汉的叫嚣,自顾自开口:“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仅是最大的蠢货,还是最无可救药的蠢货!天子出嫁女儿怎么可能没有嫁妆?” “而且陈无双派人杀害了朝廷禁军,这件事肯定瞒不了太久,你若不相信完全可以向京都上疏问询,我没有必要骗你。” “胡说八道,那些禁军都是百姓伪装,穿上禁军的甲胄松松垮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真的禁军!”陈霄汉还在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绝世聪明。 陈纵横简直要被陈霄汉逗笑了,“等等!” “你真不觉得你刚刚说的话有问题?” “有何问题?”陈霄汉疑惑。 陈纵横摇摇头,“陈无双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偏偏自作聪明留了禁军的甲胄,你身为镇北王一眼就能认出那些甲胄是否为真,你比我更清楚禁军甲胄很难弄到。” “这……” 陈霄汉目光骤然一凝。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之前他就隐隐感觉不对劲,但关注点都在甲胄与尸体不相符之上,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禁军甲胄从何而来。 “难道还真是陈无双劫走了嫁妆?” 第081章、需要借口么? “不、不可能啊!” 陈霄汉很快摇头,不愿相信备受他溺爱的陈无双会干出这种事。 要不说陈霄汉是蠢货呢? 当初是谁杀害无辜栽赃黑羽军? 若非田斌当时留了个心眼,只怕真让陈无双诡计得逞。 听到陈纵横提起旧事,陈霄汉打了个冷颤,嘴里不住喃喃:“照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迎上陈纵横那副看傻子的目光,陈霄汉顿时又有些气恼。 同时他也很快明白过来陈无双这么做的缘由。 挑拨他们俩的父子关系! 之前是这样,如今不过故技重施罢了。 越是细想,陈霄汉越是愤怒。 “但,还是不可能啊,我跟你的关系已经差到这个份上,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陈霄汉略感茫然,陈纵横鄙夷说道:“你真是无可救药的蠢货!” 这次陈霄汉没急着反驳,静静等待陈纵横解释。 陈纵横慢条斯理说道:“一,那是价值十万黄金的嫁妆,他瞒着你将其独吞显然另有图谋;二,他在你眼皮底下杀了禁军的人还能成功瞒过你,说明你身边不少人都是他的眼线帮他瞒着你,而且还能说明陈无双豢养了私军!” 陈霄汉冷汗涔涔,手脚都在发抖。 “为什么呀?” 他已经很无力了。 陈纵横嗤笑:“他嫌你老了,朝廷里又有他的外祖父撑腰,想尽快从你手里夺权罢了。” 陈霄汉吭哧吭哧呼气,恨不能马上回城把陈无双吊起来打! 半晌后。 “不,无双不是那样的人!” “一定是你想假借嫁妆失窃之名找我麻烦!”陈霄汉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选择相信陈无双。 陈纵横嗤笑。 他当然知道陈霄汉的想法。 无非就是不愿意接受事实罢了,选择性相信自己认定的假设。 当真愚不可及! “你觉得,我若想要从你这里拿点好处还需要这些借口么?”陈纵横幽幽开口。 这成了压垮陈霄汉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霄汉眼里的茫然转瞬间变成震怒! 是啊! 以他对陈纵横的理解,想要什么直接抢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编造借口? “陈无双!!!”陈霄汉几乎是咬着牙开口。 陈纵横又笑,“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相信,完全可以派人去把陈无双喊来对峙,我笃定他不敢来对峙。” 陈霄汉脸色阴晴不定,果然派人回城把陈无双带来。 陈无双接到消息的时候人都傻了,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料到陈霄汉已经对自己心生怀疑,陈无双自然不敢赴会对峙。 最后他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称黑羽军会杀了他。 陈霄汉的贴身侍卫无奈开口:“世子不必担心,陈纵横已经让黑羽军后撤十里,你完全可以从容赴会。” “啊?”陈无双更加傻眼了。 内心一直咒骂陈纵横怎么这般歹毒! 就不能放过他么! “我,我脑袋疼,不能离开建宁城……”陈无双的理由很蹩脚。 眼看陈霄汉的贴身侍卫即将动手,陈无双索性假装晕了过去,徐庆娥闻讯赶来喝退了侍卫。 消息传到阵前,陈霄汉脸都黑了! 回头看向陈纵横之时,眼里升起丝丝缕缕的复杂。 自己又错怪了陈纵横! 也让他想起之前陈纵横的每次‘发疯’,背后是不是都有陈无双从中作梗? 想到这儿…… 陈霄汉心脏突然很难受。 “纵横……” 话还没说出口。 陈纵横便冷冷打断:“我没空陪你扮演温情父子,你要做的是把价值十万黄金的嫁妆还给我。” 陈霄汉一咬牙,“行,天亮之前我会给你一个说法!” 陈纵横看了眼天色,慢悠悠说道:“拂晓时刻若还没有把东西吐出来,我会率领黑羽军攻城!别人不知道火炮的威力,莫非你堂堂镇北王还不知晓?” 陈霄汉神色一凝,心中更是后悔。 在他转身回城之际,陈纵横不忘提醒他看好城门,别让陈无双跑了。 陈霄汉坐骑顿了顿,数个呼吸后才疾驰而去。 张炎纵马来到陈纵横身旁,提出心中担忧:“主公,他们该不会趁机逃走吧?” 陈纵横摇头,语气笃定:“多半不会。” 张炎愣了半晌,而后无奈笑道:“也是,他到底是主公的亲生父亲,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可笑的亲情。” 陈纵横不语,只眺望远处的建宁州城。 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 建宁州城,知府衙门。 陈霄汉怒气冲冲回到,立即让人把陈无双找来! 可府里的人支支吾吾,愣是说不出个之所以然,让陈霄汉更加愤怒。 追问才知道陈无双已经连夜离开府衙。 陈霄汉气极反笑,“他刚刚不是还晕倒了么,怎么转瞬就能下地走了?” “王妃呢?” 下人哆哆嗦嗦说道:“也走了……” 陈霄汉冷着脸,静静坐在椅子上,令府衙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府衙外传来吵嚷声。 那分明是陈无双和徐庆娥的骂声。 不多时。 二人被带到陈霄汉面前,瞬间没了声儿。 陈霄汉面无表情说道:“你刚刚不是晕倒了么,怎么又不小心跑到城门去了?” 明知这是阴阳怪气的询问,陈无双还是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担心父王会迁怒于我,毕竟大哥这么优秀,而大哥又处处跟我不对付……” “哈哈,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会道?”陈霄汉自嘲笑了起来。 徐庆娥黑着脸:“你又在发什么疯,还让这些下人去城门那边把我们带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犯了事!” “闭嘴!”陈霄汉笑容收敛,发出雷霆怒吼。 母子俩身子抖了几下。 陈无双一个劲说是自己错了,让陈霄汉不要迁怒母亲。 若是以往没准陈霄汉就心软了。 偏偏这次陈无双触犯了他的底线! 无论怎么说陈纵横都是他的儿子,虽然自己在陈纵横手下吃了一鼻子灰,但看着陈纵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身影陈霄汉心底还是有些骄傲那是自己的儿子。 如今陈纵横即将大婚,陈无双居然劫走了陈纵横的嫁妆! 这像话么? “你错了就给老子跪下,别掉几滴假惺惺的眼泪博取我的同情!”陈霄汉这次异常生气,吓得陈无双连忙双膝下跪。 “我问你,陈纵横的嫁妆是不是你劫走了?” 陈无双嘴硬说没有。 陈霄汉点了点头,像是相信了他的话,让陈无双松了口气。 不料陈霄汉下一刻就说道:“你大哥说了,如果拿不出那些嫁妆,就把你送过去给他处置。” 陈无双顷刻间傻眼了。 这不是让他死么?! “父王!不要啊!” “我,我可能知道嫁妆的下落……” 第082章、但我现在不需要了 陈霄汉眸色更冷。 有了这句话,哪里还不清楚嫁妆正是陈无双劫走的? “你好大的胆子,一声不吭把你大哥的嫁妆劫走,还要在中间挑拨离间!” “你是何居心?!” 陈霄汉生气的不是儿子劫走嫁妆,而是后面的欺骗! 把他当成傻子,让他被骗得团团转。 这就是他溺爱的好儿子! 陈无双一个劲认错,声泪俱下称是看不惯陈纵横这么嚣张,想为父亲争口气。 不得不说。 这个套路屡试不爽,陈霄汉气消了些。 徐庆娥顺势哭哭啼啼控诉:“王爷,你比谁都清楚这嫁妆原本属于咱们的无双!那永宁公主也是无双的未婚妻,如今那个小贱人堂而皇之与陈纵横成亲,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儿?他一时想不开犯了错,难道陈纵横就没错么?” “但你们也不能这样啊……”陈霄汉没再责备陈无双。 反而有些心疼幼子。 徐庆娥十分了解陈霄汉,知道丈夫已经心软,继续哭诉陈纵横的种种劣行。 陈霄汉脸色愈发愧疚,让陈无双站起来。 陈无双早已泪流满面,“不,这次是孩儿错了,不该在没有事先通知父王就草草动手,孩儿愿意长跪不起!父王,您押着孩儿去给陈纵横请罪吧!” “牺牲我一人,就能保全镇北王府,值了!” “痴儿!痴儿!”陈霄汉眼眶润湿。 “你是为父的好儿子,我如何忍心让你遭受陈纵横毒害?” 徐庆娥虽然在擦拭眼泪,但唇角已勾起些微弧度。 又涉险过关! 陈霄汉抱着陈无双,又拍拍儿子肩膀让他不必自责,并且保证今后不会再追责。 “父王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陈无双哭着说。 一家三口哭成一团。 不过陈霄汉没忘记正事,让陈无双把嫁妆拿出来。 徐庆娥十分不情愿,到手的鸭子能让他飞走了? “王爷,这原本就属于无双……”徐庆娥不死心,劝陈霄汉留下嫁妆,大不了跟陈纵横拼了。 陈霄汉内心微动,起了恻隐之心。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留下嫁妆,并非念及他与陈纵横的父子之情,而是想起了被黑羽军支配的恐惧。 徐庆娥母子再怎么不情愿亦回天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陈霄汉将价值十万黄金的嫁妆运送出城。 “该死啊!”陈无双瞬间换了副面孔,充满浓烈怨毒。 “这本该属于我,而且已经得手了,偏偏陈纵横不讲理抢了回去!” “娘亲,我不甘心!” 徐庆娥拍拍儿子后背,“无双吾儿勿忧,你外祖父正想办法串联定西王把陈纵横除掉,这些嫁妆暂且交给他保管,将来定会一分不少夺回来!” 陈无双仍不满意:“不,我还要把林千寻抢回来!她这种贱人就该被我用铁链拴起来,哪儿都不许去!” 徐庆娥颇为骄傲:“我儿真有志气!” 而后她叮嘱接下来这段时间要听陈霄汉的话,不要让陈霄汉心生嫌隙。 陈无双不情愿应下。 …… 拂晓时分。 陈霄汉领着马车队伍来到黑羽军阵前,将嫁妆原封不动还给陈纵横。 至此他已心力交瘁,甚至还对陈纵横颇为不满。 “你身为兄长就不能让让弟弟么?林千寻本就是无双未婚妻,嫁妆也该属于无双,要不你新婚之夜让无双跟永宁公主洞房?” “至于这靖天,给你就是了。” 锵! 一道寒芒掠过陈霄汉眼眸,令他心中一紧全身神经紧绷! 再低头。 陈纵横的剑架在他脖子上。 只要陈纵横愿意,陈霄汉将命丧黄泉。 陈霄汉浑身哆嗦,恳请陈纵横把剑挪开,语气变得卑微了不少。 直至陈纵横长剑入鞘,陈霄汉才松了口气。 而后讪笑:“你激动个什么劲,父亲不过是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 眼看陈纵横再次把手放在剑柄上,陈霄汉吓得连忙澄清:“不要,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些浑话了!” 陈纵横冷哼。 原来这老东西还知道这番话很冒昧? 果然。 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是为父的玉龙剑,你成亲我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把剑你拿去吧。”陈霄汉把腰间的佩剑扔到陈纵横手里,这是曾经陈纵横最稀罕的东西。 岂料陈纵横看都不看,直接扔回陈霄汉怀中。 “你……”陈霄汉错愕。 “你从前不是最稀罕玉龙剑么?怎么……” 当初陈纵横最稀罕玉龙剑不假,因为那是父亲的佩剑,在年幼的他看来,得到玉龙剑相当于得到父亲的认可。 “是,但我现在不需要了。”陈纵横回应平平,没有波澜。 陈霄汉心情骤然变得失落,连他都不知根源。 陈纵横往陈霄汉身后扫了眼,并没有看见陈无双的身影,陈霄汉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硬着头皮说道:“你弟弟年纪还小,犯了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我没让他来给你当面道歉。” 听到这番话,陈纵横笑了。 是满含讥讽的笑意。 “陈霄汉,你太令人失望了。”陈纵横留下这句话,骑马转身离去。 陈霄汉想追上,“我……” 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陈纵横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难受得厉害。 像是彻底失去了什么。 最终陈霄汉还是没有追上去,眼睁睁看着陈纵横身影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卢少杰收回视线,对陈霄汉叹道:“王爷,大公子当真是人中龙凤,若能得到他的辅佐镇北王府何愁不能灭掉定西王?而后横扫寰宇,定鼎九州!” “闭嘴!”陈霄汉低喝。 “以后在本王面前,不许提起陈纵横!” 卢少杰当即闭嘴。 其余人更是噤若寒蝉,时不时偷瞄陈霄汉表情,但都不知道这位镇北王的心思是什么。 陈霄汉伫立良久,直至初日东升才恍然回神,语气稍显失落:“你们不觉得可笑么,儿子大婚当老子的却没有资格参加。” “走了。” 卢少杰追上策马扬鞭的陈霄汉,迟疑再三后还是询问那个计划是否还要执行。 当初陈霄汉说要给陈纵横准备一桩大礼。 陈霄汉哈哈大笑:“计划继续!” “若是连这个难关都过不去,还怎么当我镇北王的儿子?!” 第083章、遥远的梦 靖天城墙。 林千寻一宿未眠,伫立墙头遥望南边。 那是建宁州城的方向。 昨日陈纵横收到陈霄汉回信之后就领着三千黑羽军南下,誓要夺回她的嫁妆。 林千寻劝他不要去,生怕有天罗地网。 陈纵横却执意前往,因为那是林千寻的东西,一分都不能少! 所以她就在这里等,等陈纵横回来。 丫鬟桃红数次劝林千寻在家里等,林千寻都摇头拒绝。 桃红心疼自家公主,陪她在城墙上站了一整夜,直至天亮未亮时分才开口说道:“公主,你说定国公是真心喜欢你么?你在这儿等他,他会不会领情?” 林千寻不语。 “奴婢还没听定国公亲口说喜欢公主呢。”桃红替林千寻不忿。 “你错了。”林千寻摇头。 桃红不服气,“错哪儿了?” 林千寻目光变得深情,仍旧眺望着远方地平线:“他嘴笨不会说那些情情爱爱的话,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感情。而且两个人的感情是日积月累的结果,不是一句两句情话能代替的。” 桃红骤然无语,诧异打量着林千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家公主就喜欢上了陈纵横,甚至愿意为了陈纵横的大业背叛皇室。 “这就是爱情么?”桃红眨眨眼。 林千寻轻笑:“兴许是吧,以后你就懂了。” 桃红嬉笑道:“我才不需要什么爱情呢!” 但林千寻分明看见桃红眼里闪过一缕失落,身为公主的贴身丫鬟,桃红再怎么不情愿也要随公主嫁给陈纵横,成为陈纵横的陪侍丫鬟,这就是她的命运。 至于爱情? 她没有资格奢求。 林千寻忽然牵着桃红的手掌,让桃红有些错愕:“公主,您……” “你这傻丫鬟自小就跟我在一起了,仔细算来已有十二三年了吧,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姐妹。”林千寻的话让桃红热泪盈眶,并称今后不会分开。 “不,我们最终还是会分开的。”林千寻摇头。 桃红吓得差点下跪,“公主,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您可以惩罚我但千万不要赶我走……” 听着桃红的啜泣,林千寻鼻子发酸。 将其搀扶起来之后,林千寻才说:“前些天纵横找我商量过了,他主动提出让你离开不必随我嫁过去当陪侍丫鬟,他尊重你的个人选择,让你当一个良人。” “啊?”桃红错愕抬头。 直至林千寻再次确认,桃红才相信没有听错。 半晌后。 桃红哽咽道:“国公爷当真这么说?” 得到肯定的答复,桃红已泣不成声:“国公爷是全天下最好的人,除了公主之外从来没有人会在意我这个丫鬟的生死,更别说会不会有人在意一个丫鬟的自由。” 直至现在,桃红才放心看着公主嫁给定国公。 不过桃红并没有选择离开林千寻,二人情同姐妹生活了十几年,怎忍心分开? 林千寻说出陈纵横给桃红的第二个选择—— 她可以留在国公府,帮助林千寻处理国公府的内务,而且会被陈纵横赐姓陈,对外称是陈纵横的义妹。 桃红跪在地上,泪流不止。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这条命就是陈纵横的了。 看着桃红感激涕零的模样,林千寻感到阵阵恍惚,明明陈纵横已经给桃红自由,为何她还是会选择留在国公府? 这就是陈纵横收买人心的手段么? 想到这儿。 林千寻摇了摇头。 她相信这是陈纵横的真心想法,而非收买人心的手段。 “陈桃红,今后你我不再是主仆,快快请起!”林千寻轻声说道。 桃红应允,默默擦拭眼泪。 与此同时。 地平线尽头出现了黑羽军骑兵,还有失而复得的嫁妆。 桃红破涕为笑:“公主你看,国公爷回来了!” 林千寻悬着的心随之放下,嗔道:“以后你不许再喊他国公爷了,他是你的兄长。” 陈纵横率领黑羽军返城,大老远就看见矗立墙头的林千寻二人,心中一暖随后登临城墙与林千寻团聚,桃红紧张兮兮跟在林千寻身后,数次张口都没能喊出来。 “千寻,你都跟桃红说了?”他问。 林千寻笑道:“是,这小妮子还有些羞涩,开不了口。” 陈纵横抬手揉了揉桃红的秀发,“看来让你当我的妹妹委屈你了。” 桃红连忙反驳:“不,不是的……” “那你一声兄长还开不了口?”陈纵横打趣。 桃红支支吾吾,半天后才挤出‘兄长’二字,让陈纵横哈哈大笑。 “好,我陈纵横也是个有妹妹的人了。” “今后谁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若不在你就跟千寻说。” 迎上小两口的笑脸,一个笑容如初升骄阳般炽烈一个如拂面的春风般和煦,桃红不争气再次哭了。 二人好生安慰,桃红才止住啼哭。 她很识趣找了个借口离开城墙,把这个地方腾给二人。 走下城墙,桃红回头望去。 只见陈纵横揽着林千寻肩膀,而林千寻脑袋则是靠在宽厚的肩膀上,二人背影在旭日朝霞的映照下格外灿烂。 即使过去漫长岁月,这个场景在桃红脑海中仍记忆如新。 城墙上。 两道身影相互依偎。 陈纵横和林千寻的感情从来不是口头上的情情爱爱,而是切切实实的深厚感情。 “守了一夜,你累了吧?”陈纵横开口。 林千寻摇头,“才不累!” 陈纵横打了个哈哈,面对从绵延群山爬起的旭日说道:“再过几日就是你我的大婚之日,兴许你对我了解不算太深,正好借今天这个日子跟你好好聊聊我的过去。” “嗯?”林千寻诧异。 在她印象中,陈纵横似乎很少提及过去。 她继续靠在陈纵横肩膀上,聆听陈纵横述说着他的过往,如同一幅画卷般在林千寻面前缓缓展开,时而好笑时而心疼。 足足一个时辰,陈纵横才讲完。 林千寻对陈纵横更加好奇,“但我感觉你跟别人不一样,你的见识似乎比寻常人更广,就连我的父皇都没有你的眼界宽。” 陈纵横一怔。 她是第一个察觉到自己与寻常人不同的人。 难怪能跟自己走到一起呢。 “五岁那年我生了场大病,在病榻上我做了个很遥远的梦,梦见我生活在数千年后的世界……” 第084章、 陈纵横没有把重生的事情告诉林千寻。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不过他用更加简单易懂的解释向林千寻说了这件事。 即便如此。 林千寻依旧听得如痴如醉。 在陈纵横描述的那个世界里,有能千里通讯的器件,有能日行上万里的神器,有人人生而平等的理想国…… “你梦见的这个世界真好。”林千寻由衷感慨了句。 “所以……” “这就是你为之奋斗的目标?” 陈纵横并不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是,除了你之外,我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 林千寻感受到来自陈纵横沉甸甸的信任,握紧他宽厚的手掌:“我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看见陈纵横沉默下去,林千寻又说了一句。 “以后家里的事情交给我。” “你放心去实现你的理想,我永远都会支持你!” 陈纵横反手紧握林千寻柔荑。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数日时间,转瞬过去。 到了国公府大婚这日,整座靖天城陷入喜悦的海洋之中。 许多百姓纷纷来到街道上向新人送上祝福。 在这些百姓看来,值得尊敬的从来不是镇北王府,而是心怀天下苍生的陈纵横。 更令陈纵横意想不到的是,烽火六州那边竟然也有百姓渡河南下,为他与林千寻送上万民贺表。 崔凌羽将万民贺表郑重送到陈纵横手里:“别小看这份贺表,上面可是有上万百姓联名道贺,便是连当今天子都没有这番待遇,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 看着崔凌羽精瘦的模样,连皮肤都有些泛黑了,陈纵横知道这位烽火六州大总管应该是累了。 他拍拍崔凌羽肩膀,“今夜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崔凌羽大笑。 参加陈纵横婚礼的宾客有许多,就连楚凌霄都来了。 至于楚嫣然则是留在家里生闷气,不知道是生气陈纵横没有娶她还是生气当初幼稚的自己。 除了楚嫣然,还有一人身影稍显落寞。 那便是大齐安阳郡主武昭容。 绿柳陪同在郡主身旁,心中泛起酸涩,很不是滋味。 若能早些出现在陈纵横身旁,今日与他成婚的会不会就是郡主了? “郡主,我们回去吧?这终究不是我们的归宿……”她开口。 武昭容不语。 绿柳又说:“陈纵横已经明媒正娶大周公主,郡主何必念念不忘?莫非您甘愿当妾室么?” 说到这儿,武昭容脸色微变。 绿柳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头认错。 武昭容神色又缓和了些,淡淡开口:“你看见桃红了么?” 绿柳伸长脖子望去,自然看见了那道穿梭在人群之中、满脸喜悦笑容的身影,武昭容又说:“她曾是永宁公主的丫鬟,如今竟然没被陈纵横收为陪侍丫鬟,反而把她收为义妹。” “郡主想说什么?”绿柳心中自是有些羡慕,脸上却故作镇定。 “难道你不觉得陈纵横这个人很有魅力么?”武昭容问。 绿柳想嘴硬否认。 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是啊。 怎么能说陈纵横没有人格魅力? 一个大齐战神李云扶,一个大周麒麟儿崔凌羽,曾经都是心高气傲的俊才,如今却甘愿为陈纵横效力。 “可是郡主……”绿柳咬牙。 “难道您就甘心当陈纵横的妾室?以您的条件,大齐世家哪位俊才嫁不得?” 武昭容眼神一黯,轻嗔:“你这丫鬟就会胡说八道,本郡主怎可能当妾室?” “我才不要嫁给陈纵横!” 绿柳松了口气。 却不知自家郡主的口是心非。 武昭容的失落在看见楚家人的刹那瞬间烟消云散,每当自己失落的时候,就想想楚嫣然那令人窒息的选择。 原本与陈纵横成婚的该是她楚嫣然呢。 简直就是笑话! 大婚继续。 厅堂之中坐在主座的是晋王林云翰,他代天子而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天地!’ 三拜过后。 新人成为正式夫妻。 陈纵横心有感应,从此在这个世界有了羁绊,今后不再是一个人艰难前行了。 肩上的担子也变得更沉重。 但,乐在其中。 在这个值得庆祝与回味的大好日子,总有人不开眼来寻陈纵横的麻烦,意图搅黄这场婚宴。 厅堂之外,忽然有人大喝一声:“陈纵横,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哗啦啦! 院子之内竟有十几人拔刀,每个人都凶神恶煞,像极了从地狱归来的索命厉鬼! 为首之人手握弯刀,身材极其魁梧,此刻咧嘴笑道:“今日总算等到你们齐聚一堂,待我把陈纵横林千寻杀了,再捏死张炎郑山河这些狗东西,黑羽军自然会被瓦解!” 众多宾客心神凛然,升起丝丝寒意。 在这重要的日子里定国公府诸多高层齐聚一堂,大好日子恰恰成了最危险的时刻。 若是被人一锅端,才刚建立的国公府会迅速垮塌! 陈纵横紧握林千寻手掌,轻声安慰:“不怕,依然在我掌握之中。” 林千寻嗯了声,自始至终都信任陈纵横。 陈纵横缓步走到这十几人面前,脸上不见波澜,唯有令人看不清的深邃。 为首那人心中狐疑,但很快心神大定。 “少在我们面前装蒜,我们已经在你的酒里下了药,你们今天难逃一劫!” 诸多宾客瞬间哗然。 陈纵横却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们为何能堂而皇之佩刀进入国公府?” 为首那人忽然愣住,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哈哈,因为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包括你们往酒里下药,包括你们偷偷佩刀潜入国公府!”张炎出现在陈纵横身旁,嘲笑着眼前这些人的无知。 话音落下。 这些刺客脸色大变,为首之人迅速镇定下来:“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知道?” 陈纵横摇头,“你们形迹可疑,太容易穿帮了。何况曹峰率领的锦衣卫不是吃干饭的,进出靖天城的任何人都逃不过锦衣卫眼睛,这下能听明白了么?” “你……”刺客头头脸色骇然。 就连紧握佩刀的的手都在发抖,体现了他内心的恐惧! 他咬了咬牙,厉声喝道:“难怪你这般镇定,看来你早有提防!不过那又如何,既然你请君入瓮那我们兄弟几个也不会让你失望,在我们死之前拖几个当垫背的不是难事。” 诸多宾客闻言立马后退几步。 刺客头头大吼一声,下令让刺客们朝宾客砍去,欲为陈纵横大婚增添一抹血色! 陈纵横眼眸低垂,嘴里吐出两个字。 “放箭!” 第085章、今夜为你而醉 随着陈纵横一声令下,国公府屋檐上出现一道道勇武的身影,正是黑羽军中的弓箭手! 这些人是黑羽军精锐中的精锐,每个人的箭术用百步穿杨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搭箭!弯弓!发射!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大周晋王林云翰瞳孔猛然收缩,显然被这一幕吓到了! 屋檐上足足有二三十名弓箭手,但这些人的动作几乎一致,单单如此就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说明这些人同为一心! 林云翰很清楚这样的存在能发挥出多么可怕的力量。 念及至此,弓箭齐发! 箭矢飞过宾客头顶,最终扎入刺客的身体,使其没法继续行凶。 哐当! 十几名刺客手里的兵器纷纷落地,再无伤人能力。 刺客头领骇然望向陈纵横那双深邃的眸子,猛然间意识到陈纵横早有预料,最可怕的是陈纵横一直在等他现身,一旦自己现身就会成为陈纵横的猎物! “你好歹毒的心肠!”刺客头领咬牙。 那些弓箭手并没有射中刺客的要害,目的就是将其生擒,逼问出幕后主使。 陈纵横目光平静,“你要杀我,歹毒的是你。” 刺客首领突然哈哈大笑,瞪大眼睛说道:“我绝不会让你问出点什么的!” “陈纵横,你失算了!” 曹峰突然率领上百锦衣卫来到殿前,三下五除二就将所有人控制起来,并且从这些刺客嘴里抠出还没来得及咬破的毒药丸! 至此。 刺客头领才是真的慌了,不断开口辱骂陈纵横,希望借此激怒陈纵横进而将他杀了。 偏偏陈纵横心如磐石,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被激怒,甚至还平静让人把这些刺客全部羁押起来,让这些刺客的心坠入冰窟,他们很清楚落入陈纵横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任凭他们如何哀嚎叫嚣,陈纵横都不为所动。 直至这些人被全部带走,陈纵横才含笑对来宾请罪,“若打扰了诸位的兴致,我在这儿向诸位道歉,还望诸位海涵!” 众多宾客自然不敢托大,连连摆手称无大碍。 林云翰则更加心惊了。 面对如此重大的事情陈纵横都能做到面不改色,脑海里不由浮现一句老话—— 胸有惊雷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如此帅才居然被陈霄汉舍弃,转而去扶持什么陈无双,不觉得可笑么? 想到这儿。 林云翰心情好了许多。 再怎么说,陈纵横也成了大周皇室的女婿,是天子的驸马爷! 今后谁要是敢要挟大周天子,还得看看陈纵横脸色呢! “既然祸患已除,婚礼继续进行!”林云翰大笑。 婚礼照常进行。 仿佛刚刚发生的刺杀案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千寻头顶红盖头,在陈纵横身旁低声道:“你觉得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 “都有可能。”陈纵横答道。 林千寻怔住,而后了然。 之前她认为这些刺客是陈纵横仇人派来的,如今想来也有可能是那些世家门阀派来的,因为那些流传了数千年的世家太担心天子得到陈纵横帮助了。 陈纵横似是察觉到林千寻的担心,笑着说:“小事一桩,该急的是他们。” 林千寻含笑点头。 人群外围。 武昭容却是急得不行,生怕这些刺客来自大齐。 若是如此,那大齐与陈纵横的关系会降至冰点,再无挽回的可能。 “不行,我要回去一趟!”武昭容转身就要走,被绿柳一把抓住。 “绿柳,你这是……” 绿柳当然知道自家郡主的担心,但她并不认为这件事会影响到安阳郡主和陈纵横的关系,“因为定国公向来都是恩怨分明的人呀,郡主这时候回大齐,保不准会被人怀疑做贼心虚,造成适得其反的结局。” 武昭容不安分的内心渐渐平静。 “你说得对,陈纵横并非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陈纵横大婚这日,全城普天同庆。 宴席开始之后,陈纵横非但给城内的王公贵族敬酒,还来到流水席外逐桌给靖天百姓敬酒,让这些百姓受宠若惊。 “刚刚大公子给咱敬酒了,真是稀罕事呢!” “呸呸呸!什么大公子,明明是国公爷,不是什么大公子,今后说话可得注意点!” “对,你瞧我这张嘴!” “国公爷看得起咱这些泥腿子,不像之前王府那些人似的,一个个都狗眼看人低!” “今后国公爷若是需要我们这些泥腿子,我就是舍了命也要帮上忙!” “……” 一整日过去,宴席散尽。 弯月高挂于树梢上,陈纵横带着些微酒气回到房间,房间内红妆乱人眼,很是喜庆。 一道倩影正坐在床边,头顶蒙着红盖头。 陈纵横定了定神,快步走到倩影面前,抬手将红盖头掀起,露出林千寻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 二人仅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是彼此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你醉了。”林千寻轻启朱唇。 陈纵横顺势搂住林千寻,“今夜为你而醉。” 林千寻漂亮的眼睫毛扑簌扑簌动着,唇角同样勾起一抹笑意:“好,今夜我与你不醉不归。” 才刚成亲的夫妻俩把酒言欢,直至深夜。 情到浓处水乳交融,房间里的动静一直响到黎明时分,以至于次日夫妻俩直到中午才起床。 由于两人没什么长辈在场,所以有些礼数能免则免。 陈纵横带新婚妻子简单祭拜亡母,又去给晋王爷敬了杯茶,礼数就算是走完了。 林千寻也正式成为国公府的主母。 陈纵横则是多了个名头—— 大周驸马爷。 当然了。 这个名头压根不值钱,毕竟大周皇室公主多如牛毛,但到底是跟大周皇室扯上了点关系。 忙完婚礼的所有事,已经是三天之后。 陈纵横在曹峰陪同下来到靖天监狱内,这儿关押着婚礼上行刺的刺客。 “都招了么?”陈纵横问道。 曹峰立即应道:“他们准备招了,不过说要见到国公爷您才愿意招供。” 陈纵横皱了皱眉,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再次见到十几名刺客,饶是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些刺客都已经被曹峰的锦衣卫折磨得不成人样,难怪想着招供了。刺客们见到陈纵横到来,灰败的眼睛骤然亮起。 “国公爷您行行好,能不能把我们放了?” “我们愿意招供!” 第086章、上官鸿 这些刺客还算聪明。 幕后主使是他们的底牌,若是早早招供的话,兴许早就死在曹峰手里。 所以他们希望能凭借底牌换取一条活路。 曹峰哼了声,“在你们动手的那刻起,就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这些刺客顿时绝望不已。 当初他们也不怕死,但是曹峰的手段太多、太狠毒了,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吃了这么多苦头,反而让他们更渴望活着。 陈纵横目光扫过这些人的面孔,虽然没有开口但却让这些刺客身上心头蒙上寒霜。 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招惹了什么样的存在。 为首的刺客说道:“国公爷也知道,您现在几乎与天下为敌,想让您去死的人太多了!难道您就不想知道这次行动是谁指使的么?” “然后呢?”陈纵横反问。 “只要您知道是谁指使的,就能杀鸡儆猴,震慑其余蠢蠢欲动的势力。而我们弟兄只想活着,国公爷难道就不考虑一二么?”刺客头领咬牙开口。 陈纵横深深看了眼对方。 刺客感到莫大的压力,仍旧硬着头皮开口:“只要您答应放过我和弟兄们,我们愿意和盘托出!” 只想活着! 如此简单的要求,陈纵横怎能拒绝? 但—— 这些刺客打错了主意,陈纵横摇头:“你认为你们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么?” 唰! 十几名刺客面色绝望,身子不断发抖。 就在刚刚,陈纵横将他们心中升起的希望无情扼杀,如今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刺客头领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沉默了片刻,他才露出悲怆的神色:“既如此,那便请国公爷给我兄弟几个痛快!” 没等曹峰开口,刺客头领才说出幕后主使—— 定西王,上官问天! 曹峰眉头锁紧,“我如何确定你们没有撒谎?” 刺客首领苦笑三声:“事实就是如此,至于信不信随你们,反正我们已是将死之人。” 曹峰下意识看向陈纵横。 陈纵横反应平平,“果然如此,看来定西王快坐不住了。” 刺客首领笑容更加惨淡:“我已把幕后主使告诉你们,可以给我们几个弟兄痛快了么?” 他不求活着,只求痛快死去。 “你叫什么名字?”陈纵横再次开口,刺客首领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而后答道:“上官鸿!” “上官家族的血脉?” “是,但只是旁支罢了,上不得台面,只能干些脏活。” 陈纵横点了点头,让曹峰取来长剑。 上官鸿闭上双眸,等待死神降临。 下一刻。 陈纵横挥剑,并未伤其性命,反而将其身上绳索斩断。 上官鸿只觉浑身一松,感知到自己还活着,有些不可置信睁开眼打量四周。 “这,这是……” 语气之中仍有诸多不确信。 曹峰让锦衣卫上前,将剩余人的绳索全部解开,让上官鸿内心愈加疑惑。 “你不杀我?”他望向陈纵横。 陈纵横把剑扔给曹峰,“你是条汉子,杀不杀你左右不了大局,你好自为之。” “曹峰,送客。” 上官鸿从未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眼看监牢大门打开,上官鸿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曹峰嗤笑:“还不走?待会国公爷若是后悔就来不及咯!” 上官鸿看向左右的弟兄,眸子里闪过一抹决绝之意,非但没有离开监牢反而主动跪在陈纵横身前:“计划失败回玉衡也难逃被杀的命运,国公爷若不嫌弃,我们弟兄几个愿意为国公效力!” 曹峰起初诧异,看见陈纵横平静的脸色后才明白这同样在国公爷的谋划之中。 如上官鸿这样的硬汉最渴望得到他人的尊重! 也可以说是认可! 陈纵横给足了情绪价值,上官鸿投诚便是水到渠成。 “你是上官家族的人,理应为定西王效力,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任你的忠诚?”陈纵横反问,上官鸿脸色不变:“我没法用言语证明,唯有以命明鉴!” “国公爷若不信,大可一刀剁了我!” 陈纵横神色稍稍缓和,“起来吧,今后你便跟在曹峰身后做事。” 上官鸿没想到陈纵横居然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他,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垂首说道:“请国公爷放心,小人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收服上官鸿,陈纵横心情不错。 要知道上官鸿是上官家族的血脉,而且能为上官问天办事,说明上官鸿颇得信任。 将来对付定西王府,上官鸿兴许派得上用场。 此事已了。 陈纵横转头找来张炎,向他了解建宁州城的状况。 十日之期已到,陈霄汉该滚出去了。 张炎龇着大牙笑道:“国公爷放心,我派出去的人打听了许多消息,镇北王府这些天已经把贵重的东西送往河西,而且北疆军也已经开拔,我们能毫发无损接管建宁州城。” 陈纵横松了口气。 但他总觉得,以陈霄汉狭隘的性格,绝不可能轻易将建宁州城完好无损交出来。 肯定留了点后手。 向张炎提出内心的担忧,张炎拍着胸膛表示会调查清楚,在此之前不会让黑羽军接管建宁州城。 陈纵横点了点头。 …… 建宁州城。 陈霄汉一家老小已经乘坐王府车辇离开州城。 离开城门的时候,陈霄汉命人停车,心有所感登上城墙极目远眺。 “这逆子大婚居然没有邀请为父,虽说我们已经闹掰了,但该有的礼数没有送来!看来他心里真没有我这个老子了!”陈霄汉等了三天,硬是没有等到请帖。 徐庆娥母子来到陈霄汉身旁。 听见陈霄汉的牢骚,母子相视一眼低头偷笑。 片刻后。 陈霄汉抬头抹了下眼角。 莫非真是自己做错了? “父王何必伤心?既然兄长选择这么做,就再是您的儿子,今后无论他做什么都与父王无关!”陈无双上前安慰,陈霄汉怅然颔首:“是这个道理,还是我儿无双懂事。” 陈无双眼眶适时红了,哽咽道:“今后我就是父王的独子,绝不会离父王而去!” “让儿臣为父王养老!” “好,好!”陈霄汉声音沙哑,抬手抚摸陈无双脑袋。 再回头看了眼大好河山,陈霄汉不舍离去。 临行前他询问随行的卢少杰,问他那些安排是否已经妥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心中大石落地。 陈霄汉冷笑:“我在建宁州城里安插了这么多细作,时不时搞点小动作,足以让陈纵横焦头烂额!” “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斩草除根的能耐!” 与此同时。 徐庆娥母子同样在商量,“儿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么?” 陈无双脸上浮现森寒笑意。 “回母亲的话,儿臣已经安排妥当,陈纵横接手的将会是建宁州城的空壳!” 第087章、建宁变故 “国公爷,大事不好了!” 郑山河气喘吁吁来到陈纵横面前,令陈纵横心中一沉。 他没见过郑山河这般失态。 想来是出了很大的事! 陈纵横开口询问,得到的竟是来自建宁州城的噩耗。 陈霄汉是撤走了不假,但昨夜有人一把火烧了建宁州城,导致建宁州城化为火海,许多百姓在睡梦之中被活活烧死,还有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用人间地狱形容如今的建宁州城都不为过。 郑山河眼眶通红,“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镇北王府怎么能……” 咔嚓! 陈纵横捏紧拳头。 镇北王府果然没有这么好心! 他原以为陈霄汉不过是使点小绊子罢了,没想到竟这么畜生! 郑山河也忍不了,直接开骂。 一道灵光在陈纵横脑海中浮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未必就是陈霄汉干的。” “不是镇北王府还能是谁?”郑山河皱眉。 林千寻来到陈纵横身旁,与之前相比她多了几分人妻感,显得更加成熟稳重,“纵横从未否认这件事与镇北王府有关,但未必就是镇北王做的。” 郑山河了然。 “我知道了,是陈无双?” 林千寻颔首。 这也正是陈纵横的猜测。 林千寻冷眼说道:“在我与陈纵横大婚之际犯下滔天罪孽,陈无双还是太恨纵横了,就不怕遭天谴么!” 陈纵横轻轻拍了拍林千寻肩膀,让她消消气不要气坏身子。 “你留守靖天,我亲自去建宁州城。” 林千寻抿嘴应下。 …… 建宁州城惨状比陈纵横想象中更严重。 原本恢弘雄伟的州城如今已变成废墟,隐隐能看见废墟之下还有许多焦尸,扭曲的残躯彰显着他们临死前的遭遇。 陈纵横眼眸喷火。 称陈无双为畜生都不为过,甚至还轻了! 他一拳打在城墙上,不顾拳头上溢出的鲜血沉声说道:“不杀陈无双,誓不为人!” “国公爷,镇北王府的人还没走远,我们要不要追上去?”张炎出身寒门,若不是得到陈纵横赏识如今还是江湖游侠,如今看见百姓吃苦内心同样愤恨不已。 陈纵横吸了口气,“当务之急是安置好建宁州城活着的百姓,谨防出现瘟疫。” 张炎倒吸了口凉气。 每逢战乱大灾之后,会有很大概率发生瘟疫。 这是因为尸体没有得到妥善处置,瘟疫污染了水源,而水又是必需之物。 “传我命令,让五千黑羽军入城清扫废墟,将火灾丧生者安葬,另外五千黑羽军在城外搭建临时营地以供百姓居住,同时再让靖天运送粮食来赈灾!”陈纵横一条条命令吩咐下去。 最后他想到了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告诉幸存的百姓,今后喝水需要先烧开。” 张炎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将陈纵横的命令传了下去。 半日时间过去。 建宁州城的秩序得到缓慢重建,没有继续失序下去。 武昭容从靖天赶来,却没有让陈纵横知道。 她本意是想来帮陈纵横点什么,但是目睹废墟的残垣断壁之后选择留了下来,用自己从大齐太医那儿学来的医术为流民义诊,虽然辛苦但内心充实。 林千寻也并非没有做事。 她将京都送来的嫁妆拿出一半换成银子,用来购买大量的粮食送往建宁州城。 除此之外。 林千寻还在靖天城内奔走,走访靖天城内的王公贵族筹措粮食。 短短三天时间,就筹措到了数量可观的粮食。 令林千寻惊喜的是不仅靖天百姓慷慨解囊,就连烽火六州百姓听闻建宁变故之后都先后捐款捐资,帮助建宁流民渡过难关。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建宁州城局势得到缓解,陈纵横的心稍稍踏实。 但陈无双一日不死,陈纵横一日不能心安。 “国公爷,王府那边回信了。”张炎悄然来到陈纵横身旁。 陈纵横拆信瞄了眼,直接将其烧成灰烬。 陈霄汉否认了这件事是他所为,并且在信上指责陈纵横私自纵火,让他背负世人骂名。 不用猜。 这些话肯定又是陈无双在挑拨。 从前陈纵横只是有些讨厌陈无双,经过这些事之后陈纵横对他只有滔滔恨意! 张炎脸色难看,“国公爷,要不让我去把河西打了?” 陈纵横摇头:“不可。” “如今我们才初步掌控幽云行省,根基还不算太稳,何况我们兵力太少了,烽火六州那边还需要分一些兵力。” 更别说河西行省地势与气候恶劣,若不能快刀斩乱麻的话定会惨败而归! 陈纵横不敢托大。 “莫非只能任由陈无双逍遥法外么?”张炎气不过。 陈纵横眸光冷幽,“我已立下血誓,此生必杀陈无双!” …… 啊嚏! 陈无双擤鼻子,冷笑道:“不用想,肯定又是陈纵横在骂我。” 徐庆娥脸色变了变:“他都知道了?”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真以为父王会杀了我不成?”陈无双如今算是看清楚了,别看陈霄汉对外威武霸气,但自己身为他的独子,陈霄汉自然是百般忍让。 自己就是陈霄汉的底线! 越是如此。 陈无双越是有恃无恐。 “真的么?”徐庆娥有些不确定。 母子俩正在聊天,卢少杰来到帐外宣陈无双去见陈霄汉,徐庆娥放心不下跟了过去。 镇北王府的车马离开建宁州城已有三四日,但还没抵达河西行省,只能就地扎营休息。 大营之内,陈霄汉脸色漆黑如墨。 陈无双刚迈入大帐内,陈霄汉便狠狠拍了下桌案,向陈无双问罪! “建宁州城失火是不是你干的?!”陈霄汉怒道。 陈无双没了先前的忐忑,反而坦坦荡荡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陈霄汉本就因为被陈纵横质问而窝火,偏偏陈无双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反而还这般嚣张! 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老子?! “你只管回答是或不是!”陈霄汉怒目圆睁。 陈无双淡笑,“是!” “那把火是我放的,可惜没能烧死更多的人。” 陈霄汉瞳孔蓦然收缩。 这还是他那个温文尔雅的次子么? 怎能犯下天怒人怨的罪行! “你太令我失望了!马上给我跪下,为你犯下的罪行忏悔!” 陈无双偏不。 非但站在原地不动,还戏谑望向陈霄汉。 “父王,你不觉得虚伪么?” 陈霄汉一怔,似是没想到陈无双会这么说,“你说什么?” 陈无双一字一顿开口。 “我说……” “父王您太虚伪了!成不了大事!” 第088章、胡闹! “胡闹!” 徐庆娥瞥见丈夫已经生气,不由急着劝说儿子:“怎么跟你父王说话的?快给你父王道歉,让你父王消消气!” 陈无双自然不干。 盛怒之下的陈霄汉走到儿子面前,毫不客气一巴掌落下,让徐庆娥心疼不已。 饶是如此,陈无双依然不道歉。 反而捂着脸对陈霄汉笑道:“你敢这样打我,敢这么打陈纵横么?” “你!”陈霄汉面子挂不住。 陈无双笑容变冷:“你不敢!只敢挥刀向更弱者!所以我继承的是你的弱点!你不觉得堂堂镇北王被儿子逼到远走他乡很丢人么?知不知道外面怎么看你?” “不要再说了!!!”陈霄汉嘶吼。 陈无双像是没有听见,自说自话:“说你就是个废物!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住!” 徐庆娥吓得脸色惨白,已经躲到角落里。 陈霄汉死死盯着儿子,心中升起阵阵悲凉,大儿子不听话就算了,如今就连小儿子也都生出背叛之心。 莫非真是自己错了? 陈无双一步上前,陈霄汉莫名心虚后退半步。 “建宁州城那把火就是我放的,但那又怎么样?这些刁民的性命如草芥不值得珍惜,能死在我手下是他们的荣幸!” 眼前的陈无双太陌生。 甚至让陈霄汉感到些许害怕。 他底气明显不足,咬牙问道:“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陈无双给陈霄汉投去看白痴的眼神,嗤笑道:“父王应该比我更清楚战争之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粮草!不是甲胄!” “而是人!” “你没看见那些百姓对黑羽军有多推崇,可以预想的是一旦陈纵横拿下建宁州城,势必会给黑羽军带来兵源上的补充!我要让他们知道这是痴心妄想!” 陈霄汉心跳加快,甚至觉得这番话有几分道理。 但他还是觉得这么做太过分了。 陈无双仰天大笑:“过分?你雄踞大周北方听调不听宣,已经是乱臣贼子,难道你就不过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志在天下,大丈夫不心狠如何能一统天下?” 陈霄汉大口大口喘气,难以消化儿子对他说的这番话。 就连徐庆娥都觉得儿子变得陌生了。 陈无双拍拍陈霄汉肩膀,含笑道:“我乃王府世子,是该挑起王府的重担了。今后王府的诸多事务,还请父王主动与我相商。” 徐庆娥回到儿子身旁。 看见丈夫脸上浮现浓浓的茫然,她整个人惊呆了。 她从未见过陈霄汉这副模样,当初谁要是敢顶嘴定是家法伺候。 可现在…… 陈无双这番话似乎起作用了? “王爷您放心,无双这孩子就是口无遮拦,我回去好好教训他!”徐庆娥试探说道。 陈霄汉恍然惊醒,摆了摆手道:“不用了……” “王爷?” “或许无双是对的!本王平日里就是太仁慈了,才让陈纵横蹬鼻子上脸!今后王府诸事,是该与无双相商的。” 徐庆娥心中大喜,下意识看向陈无双。 只见陈无双面色平静,没有因为得到承诺而欣喜,让徐庆娥心中更是高兴。 儿子长大了! 而且绝不比陈纵横差! 陈霄汉不知想到了什么,暗暗握紧拳头,而后询问:“无双我儿,依你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陈无双等的就是这句。 他背着手,围着陈霄汉绕了几圈后站定,“陈纵横势必要接管幽云行省,而我们前往河西还需要经过顺化州城,也是幽云行省与河西接壤的重地!以我们的能力定然守不住河西,不如提前洗劫一番,将城内所有值钱的东西掳走!” 陈霄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儿子这大胆的念头吓到。 “会不会太过分?” “呵呵,过分?这只是开胃菜而已,我还要放任北疆军在顺化屠城三日!”陈无双冷笑。 陈霄汉立即摇头否决。 陈无双指着帐外无精打采的北疆军,“如今的北疆军是什么模样父王都看在眼里了么?他们本该在战场上大开杀戒,而不是如丧家之犬般被陈纵横撵着走!他们的心中有气,若再不让他们发泄的话,只怕北疆军会把所有不满发泄在父王您的身上。” 听到这些话,陈霄汉瞳孔蓦然收缩。 当初他太祖父就是在军中树立了威望,趁着大周军队吃了败仗趁势夺权称王的。 若非陈无双提醒,他还不知道自己处境与当初何其相似! “好,就依你说的去办……”陈霄汉吐出口浊气。 两刻钟后。 陈无双笑着走出大营。 徐庆娥追上儿子,一副吃惊的模样:“儿啊,你什么时候敢这么跟你父王说话了?就不怕他……” 陈无双脸上浮起淡淡的自信:“怕什么?我是他唯一的儿子,陈纵横已经彻底伤透了他的心,你觉得他还能靠谁?” “只有我!” 徐庆娥点了点头,又问起刚刚那些想法是谁提出的。 “自然还是你的好儿子!”陈无双得意。 徐庆娥却翻了个白眼:“你的能耐我还不清楚,是绝对没有可能想到这些的。” 陈无双面子有些挂不住,印证了徐庆娥猜测。 好半晌后陈无双才不情愿说道:“是外公,他觉得父王如今已经被陈纵横杀破了胆,若再这么下去的话父王肯定会继续服软,搞不好最后会把王位传给陈纵横!” 徐庆娥惊疑不定,细想之后发现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还是你外公考虑周到,王位绝不能落在陈纵横手里,否则徐家与我们多年的谋划将落空。”徐庆娥微微颔首,陈无双提起自己外公的时候言语之中诸多钦佩,“外公不愧是外公,我若能执掌镇北王府坐拥百万雄兵,外祖父执掌大周内,这天下不就是我们的了么?” 徐庆娥喜上眉梢。 母子俩图谋的不仅仅是镇北王府,还有大周天下! 陈无双眺望东边,似乎能看见陈纵横的身影。 “我的好兄长啊,这一次我有外祖父帮助将扶摇直上九万里,而你只能被我踩在脚底!” “这就是你的宿命!” 第089章、祖宗之法不可变! 建宁州城的重建还在有条不紊进行中。 但十几万灾民的安置成了大问题,他们的家园已经被大火付之一炬,若不能妥善安置的话会滋生犯罪行为。 林千寻从靖天赶来,与陈纵横商讨对策。 陈纵横的想法是利用幽云行省往年上缴的赋税对建宁州城进行重建,而且优先雇用受灾百姓,既能让他们拥有经济来源,又能对州城进行重建。 这令众人大为惊奇。 因为大多数徭役都是没有工钱的,若开了这道口子往后就得按照这个标准。 众人提出意见后望向陈纵横。 陈纵横叹道:“徭役本就是落后的制度,今后在我的辖区之内百姓不需要服徭役,即使国公府会修建工程也会给予足额的工钱,这是百姓应得的,不是么?” 众人半晌无言,都在喘着粗气。 这是他们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在陈纵横提出免服徭役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服徭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谓祖宗之法不可变! 林千寻率先表态:“我赞成纵横的提议,用体力劳动换取工钱乃天经地义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有人提出异议。 “开了这道口子,今后国公府将会额外支出更多的款项,恐怕会成为负担。” “是啊,祖宗之法不可变!” “……” 面对这些反对意见,林千寻只淡淡说道:“所以那些朝代都亡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众人耳畔炸响!振聋发聩! 一瞬间。 整个大营之内鸦雀无声。 陈纵横适时说道:“发工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之前没有代表他们都错了!自我开始,往后不会再有服徭役!” 这便算是定了下来。 张炎与郑山河纷纷表态支持,其余人见状只能放弃抵抗。 政令在当天就昭告建宁州城百姓。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些百姓的反响极其热烈,几乎把陈纵横当成救世主。 张炎笑着对郑山河说道:“他们确实该感谢国公爷,一来能拿到属于自己的工钱,二来又能重建家园,兴许还能更加卖力。” “历来得民心者得天下,相比起这些工钱而言,更值钱的还是民心!反倒是镇北王府纵火焚城,已尽失民心!”郑山河冷笑,仿佛能预见不久后的未来。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 林千寻私底下找到陈纵横,在外人面前林千寻是绝对支持陈纵横的,能对外释放国公府内部和谐的信号,从而安定民心。 但在私底下,林千寻需要与陈纵横‘唱反调’,只有这样才能让陈纵横保持清醒不被手下人吹捧而忘乎所以。 这也是陈纵横对林千寻的要求之一。 “今天有些人提到了点子上,取消了百姓的徭役势必会增加国公府的负担,而且每年的赋税就这么多,总不能让百姓多缴税吧,如此一来免徭役就成了空谈。” 陈纵横反问:“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点?” “什么?”林千寻疑惑。 “钱需要流动起来才值钱,百姓手里的钱多了,就会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上多花钱,多花钱就能让钱流动起来,还能给国公府增加税收。”陈纵横的话让林千寻更加迷糊了。 这是她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陈纵横继续说道:“钱流动起来就能带动商业,我们适时减少农民的赋税再提高商品的税。 “而且——”” “你还忽略了最重要的点,百姓是可以创造价值的!幽云行省大多都是平原,除了可观的粮食产量之外还能生产全天下最好的布匹,要知道除了大周本身需要大量的布匹之外,北齐和西楚对布匹的需求量也很大。百姓能安居乐业了,就能进行生产创造更多的价值。” 林千寻似懂非懂。 大概明白了陈纵横的意思。 “没想到小小的铜钱里蕴含了这么大的学问,我要向你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陈纵横轻笑:“铜钱里的学问多着呢,必要的时候铜钱里的学问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击垮一个国家。” “真的?”林千寻眼睛一亮,跃跃欲试。 得到肯定的答复,林千寻兴致更浓。 “既然是一门学问,总该有个名字吧?你觉得应该叫什么?” “经济!” “经世济民?好名字!” “……” 是夜。 林千寻沉浸在这门学问之中无法自拔,越是深入了解越是觉得自身的渺小。 陈纵横本就有意让林千寻打理国公府的财政大权,看见妻子醉心于这门学问之中心里自然高兴。 郑山河匆匆赶来的身影映入眼帘,陈纵横示意他到帐外等候。 大帐之外,万籁俱静。 “国公爷,要出大事了!”郑山河语气急促。 陈纵横,“何事?” 他没见过郑山河如此紧张的模样,想来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随后就听见郑山河说道:“顺化州城来信,称镇北王府打算放任北疆军屠城三日!” 陈纵横心中一沉! 郑山河急忙拿出前方传回的密信,双手呈到陈纵横面前。 信上写得清清楚楚,陈霄汉确实要屠城! 只不过信笺落款没有署名,不知道来信者何人。 陈纵横询问郑山河,郑山河亦不知道写信者的身份,只知道此事十万火急需要马上禀报。 “去把张炎他们叫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陈纵横沉声道。 …… 一刻钟后。 陈纵横在另一座大帐内与心腹商讨对策,列席者除了张炎与郑山河之外,还有曹峰、李云扶以及楚明远。 在众人列席之后,已经观阅过那封信件。 “诸位可有想法?”陈纵横开口。 曹峰左顾右盼,而后说道:“既然没有人开头,那我就先说说我本人的意见。要我说这封信上的内容简直就是胡扯,我在镇北王手下干了快二十年,知道镇北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绝不可能犯下这样严重的错误!” “一定是有人想故意引导我们与北疆军发生战乱,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众人继续沉默。 张炎却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曹峰意见。 “为何?”曹峰不解。 “如果你的判断有用,又如何解释建宁州城变故?” 曹峰瞬间哑口无声。 陈纵横深吸了口气,扫过每个人的面孔。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镇北王府当真要屠城,我们该怎么办?” 第90章、极限施压 陈纵横心情沉重。 即便是建宁事变之后陈纵横对陈霄的评价仅仅是蠢货,但如果镇北王府当真要屠了顺化州城,那么陈纵横觉得他已经坏到根了。 张炎猛然拍了下凳子扶手:“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干他娘的!” “谁跟幽云行省的百姓过不去,就是跟我们过不去!” 众人纷纷点头。 郑山河却摇了摇头,“不出意外北疆军已经抵达顺化州城,而建宁州城距离顺化州城有三百里之遥,就算我们马不停蹄前往顺化,最快也是一天之后了!” “这确实是我们不容忽视的因素……”曹峰叹了口气。 局势对定国公府愈发不利。 陈纵横捏紧拳头,莫非只能眼睁睁看着北疆军屠城? 那可是数十万条生命啊! 林千寻深吸了口气,强忍不适说道:“或许我们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陈纵横挑眉。 “他们屠城无非希望有所收获,我们可以给予相应的金钱,换取他们不要屠城。”林千寻说出心中的想法。 张炎正想反驳。 转念一想,似乎还真是个好方法。 只是白白给镇北王府送出那么多钱财,实在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大帐之内逐渐安静下来,阴霾弥漫在每个人心头。 一道道目光先后落在陈纵横身上,等待陈纵横拍板决定。 陈纵横吐了口浊气,一字一顿道:“或许,我们还有另外的解法。” “什么方法?”几人瞬间激动起来。 陈纵横脸上竟然浮现了浅浅的笑意,“谁说非要让我们吃亏才能制止他们?” “我们没理由吃这个亏!” 林千寻先是点头,很快又皱眉:“若是不让镇北王府尝到甜头,又如何让他们放弃屠城?” “很简单,当他们知道屠城的损失比收益大得多的时候,就会放弃这个打算了。”陈纵横说道。 众人眼前一亮。 这确实是他们未曾设想过的可能。 “镇北王府甚至打算退守河西行省了,在幽云行省内似乎没有能让他们投鼠忌器的东西。”郑山河迟疑着开口。 陈纵横唇角一勾,“还真有。” “让人准备好八百里加急,尽快将我的亲笔信送去北疆军大营。” 林千寻愈发好奇,“你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陈纵横说出他的想法,整座营帐内的人脸色都变得极其古怪,内心也更加佩服陈纵横。 林千寻欲言又止,想要劝陈纵横冷静。 陈纵横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没事的,若他们知道我的想法,没准会支持我。” “反对?”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 林千寻:“……” …… 次日清晨。 朝日旭辉洒落在北疆军大营上,陈霄汉眉头始终紧锁。 如今的北疆军大营就在顺化州城外十里处,而他已经下了命令,今日巳时攻破城门,放纵北疆军屠城杀戮!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仅剩半个时辰。 徐庆娥走到陈霄汉身旁,笑吟吟说道:“王爷不必这般忧心,这些刁民与我们并非同心,留着终究是祸害!自古以来这些刁民都是应该死在战乱之中的,之前让他们活了这么久已是天大的恩赐。”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闻言。 陈霄汉心情确实好受了些。 如果能够重挫陈纵横的锐气,干点缺德的事情似乎没什么大不了。 “都准备好了么?”陈霄汉看向陈无双。 陈无双收回眺望顺化州城的视线,脸上浮现冷笑:“父王,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就等您下令了。” 陈霄汉颔首,“好,那就……” 话说到一半。 卢少杰匆匆走到三人身后,惹来陈无双的不满。 如此关键的时刻,卢少杰不去领兵来这里做什么?他丝毫不客气开口怒斥,卢少杰自是敢怒不敢言。 “少杰,发生何事了?”陈霄汉询问。 卢少杰双手呈上一封信,三道目光齐刷刷落到信封上。 徐庆娥甚是不悦,“大战当前,谁的信都不管用!” 陈无双更是想抢过来烧掉,被陈霄汉一把夺在手里,只因为他看见了来信人的署名—— ‘陈纵横!’ “本王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陈霄汉很是窝火。 徐庆娥与陈无双心中一沉。 陈纵横怎么会在这时候给陈霄汉送信,莫非知道了什么? 二人心中微动,立马凑上前。 不一会儿后。 陈霄汉的手掌开始发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铁青。 “他怎么敢?!”徐庆娥失声惊呼。 陈无双脸色更是难看至极,显然没料到陈纵横做事这么绝,几乎断了他们的后路! 卢少杰眨了眨眼,更加好奇信上的内容。 “王爷……” “他,他说啥了?” 陈霄汉气得将信纸直接扔到卢少杰手中,“你自己瞧吧!陈纵横就是全天下最可恶的人!” 卢少杰接过信纸后匆匆扫了眼,脸色很快变得古怪不已,心中感慨大公子行事果然还是这么令人捉摸不透啊! 佩服!实在佩服! 只因为陈纵横得知陈霄汉要屠城大为震怒,命人八百里加急送来这封书信警告陈霄汉不得屠城,否则…… 就把镇北王府列祖列宗的坟刨了! “他真是……”卢少杰内心哭笑不得,脸上却不敢显露。 陈霄汉差点被气晕过去,“陈纵横怎么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连祖坟都敢刨!” 陈无双母子脸色也跟吃了屎似的。 半晌后陈无双才说:“父王,我倒是觉得陈纵横不敢刨祖坟,毕竟这是有伤天和的事情……” 卢少杰假装糊涂说道:“屠城才是吧?” 陈无双立即向他投来冷冽的目光,卢少杰‘后知后觉’说错了话,连忙向陈霄汉请罪。 陈霄汉身子仍然在发抖:“我陈氏的族谱遗漏在王府里没来得及带走,还有宗祠里供奉的列祖列宗牌位!那狗东西说了,如果我敢屠了顺化州城,还要把我们父子逐出族谱,并昭告天下!” 卢少杰彻底哑然,老老实实低着头不说话。 陈无双攥紧拳头:“他不过是在极限施压罢了,我不信有人敢掘坟了自家老祖宗的坟,还把自己亲爹逐出族谱!” “父王,您不要被他吓着了!” 陈霄汉转头瞪了眼陈无双,一字一顿说道:“若陈纵横真扒了祖坟,又把我们从族谱上除名,你我父子二人岂不成了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了吗?” “他肯定是骗人的,怎么敢扒祖坟……”陈无双语气弱了些。 陈霄汉攥拳低吼。 “他就是一条疯狗!有什么不敢做的?” 第091章、他怎么这么歹毒? 陈霄汉真的怕了。 若是让天下人知道自家祖坟被陈纵横刨了,而且还是因为自己屠城才被扒了祖坟,天下人会如何看他? 徐庆娥气得浑身哆嗦:“他怎么如此歹毒?” “这是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们想要屠城,让我们现在进退两难!” 陈霄汉不断咒骂陈纵横,偏偏又拿他没办法。 陈无双提议计划继续。 他不相信陈纵横真会干出扒祖坟这种缺德事。 一向不善言辞的卢少杰开口:“全天下也没人相信王爷会纵容手下屠城……” “你在胡说什么?!”徐庆娥瞪着卢少杰。 卢少杰连忙告罪:“小的知错,小的不该这么说!请王爷降罪,革了小人的职务!” 有些事连卢少杰都不敢做,生怕会遭天谴。 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让陈霄汉把他革职,从而能够置身事外。 陈无双恶狠狠说道:“大战当前你动摇军心,确实该革职!而且还该杀头!” “父王,把他杀了!” “一定是卢少杰跟陈纵横通风报信了!” 卢少杰一个劲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请王爷杀了我吧!” 陈霄汉脸色阴沉无比。 耳边还时不时传来陈无双叫嚣着杀了卢少杰的声音,让他内心更加烦躁。 “够了!” 一声大喝落下,众人瞬间寂静。 陈霄汉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屠城一事风险太大,以我对陈纵横的了解,他就是说到做到的小人!传我命令,北疆军越过顺化州城,继续前往天枢州城!” “父王不可以!”陈无双劝说。 如果陈霄汉不把顺化州城屠了,就没法彻底跟陈纵横决裂。 之前的谋划就白费了! 徐庆娥也劝陈霄汉冷静,不要意气用事。 “我看意气用事的是你们!屠城如此荒唐的事情,我怎么能答应你们?”陈霄汉现在也冷静下来了,陈无双彻底豁出去了,道:“这是我外祖父的意思,如果父王愿意把顺化州城屠了,外祖父愿意全心全力在朝廷策应父王!” 徐庆娥低声说道:“你要给我爹见到诚意呀……” “滚一边去!”陈霄汉怒了。 徐启元有能耐不假,但现在他的祖坟都要被扒了,哪还有什么心思投诚? 徐庆娥还想说些什么,陈霄汉怒道:“要是老子的祖坟被扒了,你们担得起责任吗?到时候全天下的人不会指责陈纵横扒祖坟,只会笑话我连祖坟都保不住!若是惹怒了天上的列祖列宗,再也不保佑我了怎么办?” 在这个时代,祖坟依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尤其对陈霄汉这种事业有成的人而言,更加注重祖坟的风水。 陈霄汉已做决定,没有人能够更改。 徐庆娥母子吃了个大亏,只能露出恨恨的目光,陈无双更是在心中怒骂不止。 ‘又是陈纵横这根搅屎棍!’ ‘将来夺了天下,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彼时。 卢少杰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送去的那封信起作用了。 否则他真当不起历史罪人! 顺化州城不是建宁,是幽云行省第二大的州城,生活着数十万的百姓。 卢少杰不敢做这么大的孽。 “王爷近来越发暴躁,而且爱剑走偏锋,我一定要劝阻王爷,不要一错再错了……” …… 当日。 陈纵横不仅派人来了北疆军大营,还派人到顺化州城内宣布陈霄汉的屠城计划。 起初城中百姓不信,直到看见北疆军跃跃欲试之后才想着逃跑。 所幸最后陈纵横那封信起了作用,让陈霄汉不敢轻举妄动,不得不绕开顺化州城前往河西。 这下顺化州城的百姓都信了陈纵横的话,并且打心底里感激陈纵横出手救下他们。 至于陈霄汉父子? 早就被顺化州城百姓恨之入骨! 原本留守在州城内的官员都是先前镇北王府所任命的,听到风声之后生怕被愤怒的百姓虐杀,一个个都弃城而逃前往河西投靠镇北王府,使得陈纵横派来的人顺利接管顺化州城。 …… 三天过去。 陈霄汉欲屠城被陈纵横以扒祖坟名义制止一时传遍天下! 大周京都,皇城之内正在召开朝会。 徐启元脸色发绿,显然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一旁的崔紫山打趣道:“徐大人,你这女婿真是糊涂啊,差点连祖坟都被扒了。” “老夫与他没有关系!”徐启元冷喝。 崔紫山笑而不语,但徐启元堵不住悠悠众口。 “镇北王真是窝囊啊,现在屠城没成就不说了,全天下都知道了他的糗事。” “以前陈霄汉不是挺英明的么,怎么离开陈纵横就糊涂了?” “要说我陈霄汉该感谢陈纵横才是,屠城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他是怎么想到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 徐启元蜷在宽大袖袍内的拳头捏得发白! 这些狗东西分明在嘲讽他! 偏偏他没法反驳! 大周天子永庆帝心情也很不错,脸色却显得尤其沉痛:“镇北王真是糊涂呀,就算他们私底下有什么矛盾也不能拿百姓出气!这次陈纵横制止屠城有功,诸卿认为该如何论功行赏?” 徐启元急了,立即站出来反对! 理由是陈纵横要扒了自家祖坟,乃是不孝之辈,这样的人如何能保证他对朝廷的忠诚度? 而且陈纵横才二十出头就成了定国公,已经封无可封! 徐启元说完之后垂首回到队伍前列,不让他人看见脸上的冷笑。 相信以永庆帝的疑心,不会再给陈纵横任何赏赐了。 永庆帝果然皱起眉头,询问朝堂内的其他官员是否有其他意见,竟无一人出列为陈纵横说话。 也是。 这些官员敢在背后议论徐启元,但从来不敢当出头鸟,生怕被京都徐氏报复! 徐启元智珠在握,信心满满。 永庆帝幽幽叹了口气,“徐大人言之有理,陈纵横欲要扒祖坟实乃大不孝之人,就罚俸三年吧!不过一码归一码,陈纵横同样制止屠城有功,从国库内取出十万两黄金赏赐他吧。” 徐启元蓦然抬手,死死盯着永庆帝。 罚俸三年就是重拿轻放,跟不处罚有什么区别? 还有奖赏十万两黄金是怎么回事? 国库的就是他徐家的! 虽然现在不是,但很快就是了! 怎么能奖赏给陈纵横这狗东西? 永庆帝含笑反问:“徐大人有意见?” 徐启元将眼底里的怨毒深深埋下去,很快又垂下脑袋。 “陛下英明,臣……没意见!” 第092章、朕朕朕,狗脚朕! 徐启元吃了大亏,直接拂袖离开。 要知道当朝天子还在上面端坐,他一个吏部尚书就敢甩脸离开,可见徐启元有多瞧不起永庆帝。 若是以往永庆帝就忍了。 可如今他有了个好女婿,自然想给徐启元点颜色瞧瞧! “徐大人这是要干什么去?”永庆帝开口。 “朕似乎还没允许你离开!” 徐启元停下脚步,“朕朕朕,狗脚朕!没有我们这些老臣辅佐,你如何能端坐龙椅称朕!” 永庆帝悚然大惊,而后震怒不已,招呼御林卫擒下徐启元。 徐启元冷哼:“谁敢动老夫试试!” 霎时间。 殿内无一人敢动弹,就连崔紫山都作壁上观,没有插手这件事。 那些御林卫你看我我看你,更是不敢动手得罪徐启元。 当初有个皇子得罪了徐家,后来就被人打断了两条腿,谁都查不出凶手! 永庆帝也只能忍气吞声! 可,是真的查不出凶手么?当然不是,只是不敢查罢了! 徐启元眯起眼睛打量永庆帝,皮笑肉不笑:“陛下不必担心,老臣只是身子不适想要提前回府,这点小小的要求陛下莫非会拒绝?” 永庆帝脸色泛白,双手死死握住龙头一语不发。 徐启元再次拂袖离去。 这次永庆帝不敢再说一字,生怕哪位皇子又惨遭毒手! 他不着痕迹扫了眼崔紫山,发现这位首辅竟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内心更加憋屈。 “有事就奏,无事退朝!”永庆帝开口。 群臣沉默无言。 永庆帝怒气冲冲离开殿宇,崔紫山抬眸扫了眼后暗道:“陛下还是太年轻,与这些老狐狸斗岂能露出底牌?” 这样的天子,不值得扶持! 崔氏从来只扶持明君,而不是这样的草包。 御花园。 永庆帝将气撒在花花草草上,令身旁的大太监很是担心。 “这些老东西眼里根本没有朕!狗东西,全部都是狗东西!”永庆帝很生气。 身旁的大太监小心翼翼说道:“陛下勿忧……” 永庆帝回头,瞪了眼太监后骂道:“他们已经不把朕当成天子,你说朕怎么可能安心就寝?” 不知道哪天睡了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大太监是看着永庆帝长大的,看见永庆帝这副模样心中也着急,想到什么后压低声音说道:“陛下,依老奴来看并非没有办法……” 永庆帝苦笑。 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十几年来他一直在跟这些老臣斗。 结果呢? 皇权日益旁落,边镇藩王日益壮大,更别说这些虎视眈眈的世家门阀了。 他已经累了! 大太监小心翼翼说道:“陛下,驸马爷兴许有办法……” 永庆帝眼睛一亮,“你是说定国公?” 大太监不置可否。 永庆帝立马召见伏敏,这个太监去过靖天,也见过陈纵横。 伏敏跪在永庆帝面前,永庆帝向他仔细了解陈纵横的为人,没想到伏敏对陈纵横评价很高,最后信誓旦旦说道:“陛下,若能得到国公爷的支持,定能助陛下镇压群臣!” 永庆帝已经走投无路,于是让伏敏偷偷离开京都前往靖天。 “没想到朕的希望居然要寄托在女婿身上,可悲可叹呐……”永庆帝阵阵苦涩。 …… 与此同时。 大齐与西楚都在嘲笑着陈霄汉的无能,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不过如此了。 但也正是因此,陈纵横的名字成了三国响当当的名号。 谁不知道他就是个疯子? 若无必要,没有人会跟疯子打交道。 伏敏八百里加急来到靖天,已是四天后的事情。 林千寻看见伏敏风尘仆仆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沉,猜到应该是朝堂出了问题。 更令她不安的是伏敏一见到陈纵横,便立马跪下叩首。 而后哭喊着说道:“国公爷,您一定要救救陛下!那些老臣自恃位高权重,根本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林千寻焦急询问:“如何回事?” 伏敏把那日朝堂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出,令林千寻脸色泛白。 她猜到朝堂出了大事,没想到形势竟这般严峻! “这些大臣安敢如此?!”林千寻嘴唇哆嗦,恨不能马上返京帮助父皇。 伏敏继续哀求,请陈纵横出手。 林千寻冷静下来也扭头看向陈纵横,似乎只有陈纵横能够救父皇了。 但让陈纵横赴京又不太现实,毕竟如今才刚刚接管幽云行省,若是调遣大批兵马赴京的话容易被人趁虚而入,可若是单枪匹马赴京又会有生命危险。 无论怎么看,都是死局! 陈纵横缓缓开口:“我身为臣子自然是要帮助陛下的,只是……” 伏敏眼珠子转动,不等陈纵横接着说就打断了他的话:“对了,陛下念国公爷拯救苍生有功,特意让我带来十万两黄金赏赐于您。” 陈纵横义正辞严改口,“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陛下有难,臣子当竭力相助!” 伏敏心中苦涩。 没想到驸马爷也是个现实的人呐! 不过形势比人强,伏敏连忙追问陈纵横打算如何帮天子。 陈纵横,“我会派一千黑羽军去京都,这上千黑羽军会保护陛下左右,保证陛下不会被某些怀有歹心的人暗刺。” “只有这些么?”伏敏更加苦涩。 陈纵横反问:“我一个领兵在外的定国公,若是亲自赴京的话天下人会如何看我?” 这已是陈纵横能做到的极限了。 何况这一千黑羽军是相对忠诚于永庆帝的,如果永庆帝是个聪明人就会明白如何利用黑羽军发挥出最大的能量。 若是连这都不会,陈纵横怎么救都没用。 伏敏若有所思点点头,林千寻在旁说道:“伏公公,黑羽军乃是冠绝三军的精锐,便是连京都禁军都无法与之比拟,而且纵横还会派一位心腹回京指导。” 话说到这个份上,伏敏就算不答应也不行。 陈纵横让人安排伏敏去歇息,然后找来张炎,打算派张炎亲自去一趟京都坐镇。 张炎心领神会。 此番赴京不仅仅是保护天子那么简单,而是作为陈纵横驻守在京都的一把利剑,这把利剑将悬在每个王公大臣头顶,让他们颁发对陈纵横不利的政策时得好好掂量。 两天后。 张炎率领一千黑羽军动身,与伏敏踏上赴京旅程。 陈纵横相送到靖天城外三十里,张炎走远之后蓦然回首,发现陈纵横依旧在不远处目送,他勒马朝着陈纵横方向单膝下跪,虎目之中已噙满泪花。 “末将定不负国公期许!待我功成归来,再侍奉国公左右!” 第093章、张炎其人 三天后。 张炎领着上千黑羽军抵达京都。 他大老远就看见了恢弘雄伟的都城,嘴巴一下子张大。 “俺不行了!这京城咋恁大!” 张炎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只在别人口中听说过大周京都是全天下最富庶的地方,但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如今见到了这雄伟的都城,给他带来极强的视觉冲击。 伏敏神色稍显得意。 虽然他不讨厌张炎,但身为京都出身的人心底总会带有些天然的优越感。 张炎瞥见了伏敏眼里的得意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连连惊叹京都的雄伟罢了。 “张将军莫急,待会见了皇城你只会更加震惊。”伏敏笑着说。 张炎眨了眨眼,“莫非比国公府还大?” 伏敏掩嘴笑道:“不是一个层次的,皇城是全大周最恢弘的殿宇建筑,十个国公府都比不上皇城。” 张炎彻底震惊了。 暗自嘟囔道:“难怪国公爷让我来这儿,看来是想让我开开眼界。” 迎上伏敏的目光,张炎哈哈大笑:“管他大不大的,我们这些泥腿子来京都就是为了办正事!好让京都的文武百官见识见识北方泥腿子的力量!” 是日。 张炎顺利进入黑羽军,得到永庆帝召见。 永庆帝态度不冷不热,总觉得陈纵横太小气,只派了张炎一个大老粗来京都,能起到什么作用? 张炎也不跟永庆帝解释,因为他来京都还有几件事要做。 没过两天。 永庆帝就对张炎改观了。 因为京都出了件大事,徐启元的一个孙子在烟花之地嫖妓时被蒙面人打断了两条腿,而且凶手极其嚣张把徐启元孙子扔到徐府门口,然后从容逃之夭夭。 徐启元震怒,命令皇城司的人全力搜捕。 结果数天时间过去,硬是没有找到关于凶手的半分痕迹。 更令徐启元愤怒的是,凶手不仅仅针对徐家,竟还针对与徐家有利益关系的王公大臣。 其中最令人发指的一件事是吏部侍郎的儿子被人剥去衣物,光秃秃吊在街道上,此子被人救下醒来后几乎寻死! 一时间,京都人人自危。 永庆帝眼巴巴看着京都大乱,脑子晕乎乎的。 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张炎的手笔! 看着徐启元在御前告状,永庆帝嘴上说着些客套话应付,心里早就乐疯了。 徐启元虽然知道可能是天子作祟,无奈没有证据只能恨恨离开。 经此一役,张炎在永庆帝心中地位大大提升,甚至有了把张炎视为心腹的念头。 无他! 张炎太能干了! 谁说这泥腿子不好,这泥腿子太好了! 永庆帝亲自设下私宴请张炎喝酒,张炎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对于永庆帝的招揽却能保持清醒,嘴上答应会忠诚于陛下,但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只会忠诚于陈纵横。 能做到的不会一口应下,不能做到的也不会拒绝,给永庆帝留下想象的空间。 这是陈纵横教他的本领。 永庆帝自以为拉拢了张炎,心情一日比一日好。 徐启元这些大臣生怕哪天突然暴毙,对待天子自然比之前更加客气,至少不会当众驳斥天子颜面。 朝堂局势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永庆帝抖擞精神,想要通过张炎这把利剑彻底掌控京都禁军。 而这个想法与张炎不谋而合,因为陈纵横给他的密令之中除了结交文臣之外,还有逐步渗透诸如皇城司、禁军以及京兆府衙门等计划。 张炎有时候也在想,当年若不是大公子点将,他现在兴许还在军中当小卒呢,当然了,在军中冲锋陷阵也没什么不好,但是赴京接管禁军可以更好的海阔天空嘛! …… 消息传回靖天,已是一个月之后。 信有两封,一封是可以给林千寻过目的,另一封则是张炎密信。 对于张炎在京都的所作所为,陈纵横深感满意。 至少在接下来半年时间里徐启元这些老东西不会再给他使绊子,能让他抽出手来对付陈霄汉、定西王以及北齐。 “这张炎真的是……那些事都是他干的么?”林千寻实在不知道如何评价张炎干的浑事,好半晌才憋出另一句话:“不过正如你所说的,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话还没说完,林千寻脸色一变。 陈纵横立马紧张起来,搀扶着林千寻问候:“怎么了,不舒服?” 林千寻捂着嘴跑到殿外干呕了好一阵。 陈纵横后知后觉,让桃红把郎中叫来给林千寻号脉。 奈何国公府里没有常驻郎中,至少得半个时辰才能请来郎中,武昭容自告奋勇给林千寻号脉。 看见武昭容秀眉紧蹙,陈纵横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如何了?” 武昭容脸色沉了下去,林千寻也追问状况。 但武昭容始终不语,令承运殿内的气氛一点点凝固,所有人内心的不安被无限放大。 “恭喜恭喜,你们要当父母啦!”武昭容忽然笑着开口。 林千寻怔住,似乎没反应过来。 陈纵横顿时松了口气,没好气责问道:“那你刚刚怎么……” 武昭容嘁了声,“想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你们这般紧张!不过呢,我的医术是半吊子水平,不一定就是准确的,可以等郎中来下定论。” 桃红比谁都高兴。 自家公主有了陈纵横的血脉,今后在国公府地位只会更加稳固! 谁都无法撼动! 半个时辰后,郎中给出同样的结论——林千寻有了身孕! 国公府内再次泛起喜悦的涟漪。 其中最为激动的当属陈纵横,毕竟两世为人他还是头次当父亲,高兴过后只觉得肩上担子更加沉重。 “你都快要当爹了,有什么感觉?”武昭容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 陈纵横摇头,“没什么感觉。” 武昭容,“我才不信呢!” “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想把这江山打下来送给我的孩子,让他们无忧无虑长大。”陈纵横淡淡笑道,武昭容吃了一惊,转头打量陈纵横时发现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听错了?”武昭容不可置信摇头。 陈纵横:“我没疯。” 武昭容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随之沉默下来。 “马上就是秋收,有些人肯定沉不住气了。”陈纵横喃喃。 话音未落。 曹峰迈着急促步伐来到二人面前:“国公爷!属下有事禀奏!” “是东边的事儿?”陈纵横反问。 “是!” “直说无妨!” 曹峰吸了口气后说道:“静海王准备行动,要从东边切入幽云行省,意图拿下幽云行省的南方四州!” “为此准备了五万大军!” 第094章、五大天王 静海王要侵略幽云行省,意图吞下幽云南方四州,并且为此准备了五万大军! 诚意不可谓不足! 武昭容脸色变了变,急忙转头看向陈纵横。 这可是五万大军,并非儿戏! 在她设想中陈纵横定会为此忙得焦头烂额,没想到身旁的陈纵横仍然气定神闲,甚至还有股‘不出所料’的自信。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武昭容疑惑。 陈纵横弹指,眸中精芒一闪而逝:“早有所料的事情,有什么好紧张的?” 武昭容倒吸了口凉气。 原来他早就预料到静海王会进犯幽云行省? “可那毕竟是五万大军……”她又说。 陈纵横往前踱了两步,武昭容亦步亦趋跟上:“而且我了解过大周静海王的底细,静海王这一脉是诸王之中传承时间最长的,至今已有三百五十载,虽说只有宁海与宣阳两座行省,但都是临海大省又是富庶之地,实力不容小觑!” “最重要的是,静海王属于大周五大天王之一!” 大周虽然诸王林立,但拥有独立兵权与辖地的只有五位,分别是定西王、镇北王、静海王、广南王以及雄踞西南的魏王,被世人称之为五大天王。 显然—— 静海王实力强劲,是能让陈纵横伤筋动骨的存在。 “宁海与宣阳两大行省虽然富庶但属于丘陵地形,可耕种农田极少,加上经济发达人口众多,粮食就成了短缺之物,往年静海王还算老实,从幽云行省购买粮食回去。”陈纵横冷笑几声。 静海王这是看幽云行省出现了权力真空期,想要趁虚而入掠夺粮食来了。 陈纵横岂会让他如愿? 武昭容心中有些不安:“所以你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他打他的,我打我的!”陈纵横勾唇一笑。 武昭容欲言又止。 因为她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似乎猜到了陈纵横的对策! “前段时间你一直在快马加鞭造船,就是为了沿着赤焰河而下,直取宁海?”武昭容脸色微惊。 先前陈纵横造船的时候令所有人摸不着头脑,以为他是为了稳固赤焰河两岸的交流,谁能想到居然是为了直取宁海? 陈纵横眸子里浮现欣赏之色,“看来你不笨。” 武昭容有些羞恼:“本郡主向来不笨!” 陈纵横继续说道:“静海王都位于宁海行省的北边,距离出海口不过百里之遥。一旦静海王进犯幽云行省,我便让两万黑羽军渡船南下,直取静海王都!” 静海王的军队承平日久,早就不知道该怎么打仗了。 所以这一仗不仅要打,而且还要打怕静海王! 让他不敢再打幽云行省的主意! 而且天下不少人都盯着陈纵横,把他视为一块肥肉,那么陈纵横就要让这些人瞧瞧,到底谁才是肥肉! 武昭容听着陈纵横的话,脑子之中仅存一个念头—— ‘静海王遇到麻烦了!’ ‘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陈纵横这个混世大魔王?’ 当夜。 陈纵横亲自给静海王修书,表示可以给他提供粮食,价格比其他地方稍低。 如果静海王给脸不要脸的话,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 两天后。 这封信出现在宁海行省清波州城,也就是静海王都的王宫内。 静海王刘渊年过四旬仍皮肤白皙,乃是守成王君,也是大周皇朝出了名的俊男。 刘渊扫了眼陈纵横来信,不禁笑出了声。 一旁的王府世子刘辰灏讥讽道:“陈纵横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真以为朝廷给他封了个劳什子定国公就能与父王平起平坐?我们想拿点什么,还需要花钱么?” “是极是极!”刘渊大笑。 父子二人全然忘了,之前在陈霄汉面前是何等忍气吞声。 刘辰灏笑容更加讥讽:“陈纵横已成为众矢之的,我估摸着没有哪个王爷能容得下他,而且近来京都发生的诸多离奇事件都与他脱离不了干系,意味着就连世家门阀都容不下他。” “我们这时候趁虚而入,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父子二人相视大笑。 不过刘渊还是有些担心,生怕陈霄汉会突然杀出来。 毕竟陈纵横跟陈霄汉依然是父子…… 刘辰灏不以为然。 一个扬言要刨祖坟的不肖子孙,陈霄汉怎么可能容得下? 何况这件事已经宣传开了,全天下都沸沸扬扬,陈霄汉早就对陈纵横恨之入骨了! 刘渊闻言,深以为然点点头。 “也罢,我静海王一脉已有十余年没有动兵,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让这些狗东西瞧瞧我静海王府的恐怖实力!” 刘辰灏捏着下巴笑道:“到时候我们生擒陈纵横,再把永宁公主抢过来伺候我,岂不美哉?” “天子那边……”刘渊略有担忧。 刘辰灏嬉笑:“怕什么?陈纵横在我们手里,到时候就说他举兵造反了,天子还敢说什么?兴许还得奖赏静海王府呢!” 刘渊,“妙哉!妙哉!” 而后大手一挥,“让镇海军开拨,向幽云行省进发!” 他怎么看自己儿子就怎么满意,比陈纵横不知要好多少倍! 至于这封信,也被他们付之一炬。 …… 又过了两日。 陈纵横没有等到镇海王府回信,已经猜到刘渊的打算。 两万黑羽军悄然登船,往赤焰河出海口进击! 与此同时陈纵横还命令郑山河率领两万黑羽军在两省交界处阻击镇海军。 两万对五万,实在谈不上优势。 武昭容矗立船首,对身旁的陈纵横说道:“两万黑羽军真的能阻挡五万镇海军么?” “这场仗全天下都在看着呢!” “若是稍有失利,恐怕……” 后面半句话没说。 但陈纵横能猜到大概,无非就是北齐蠢蠢欲动,想要趁这个机会收复蓟南六州。 武昭容到底是大齐郡主,不好明说这些话。 “你知道么,在黑羽军诞生之初就流传了一句话。”陈纵横笑着开口。 武昭容,“什么话?” “黑羽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陈纵横一字一句道。 武昭容心神震动! 陈纵横太自信了,在赤焰河波高浪急的映衬下他仿佛是这世间的主宰,从容看着一个个敌人被浪花拍死! “他们不是想看戏么?” “这次就让那些老东西看个够!” 第095章、一成胜算 大周京都,例行朝会。 今日的徐启元比往日更加从容得意,显然已经得知静海王准备侵略幽云行省这件事。 不得不说。 对他而言,确实是好事一桩! 崔紫山脸色纠结,没注意到徐启元到来,直到听见徐启元的呼唤才抬头扫了眼来人。 徐启元呵呵笑道:“首辅大人为何愁眉苦脸?” “关你屁事!”崔紫山丝毫不客气。 徐启元眼珠子一瞪,“你……” 随即想到了什么,淡笑着说道:“也是,我若是首辅大人的话现在可能更着急,崔氏的麒麟儿还在北境呢,这次动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那宝贝孙儿恐怕要死在兵荒马乱之中。” 崔紫山脸色铁青,不再开口。 内心确实因为这件事而焦急不已,之前他就屡次三番给崔凌羽写信让他回京。 一开始的时候崔凌羽还说被陈纵横挟持了无法抽身,到后来画风逐渐变了,崔凌羽开始称他需要留下来主持大局,有时候还会驳斥崔紫山对陈纵横的某些点评,对陈纵横可谓百般推崇。 若定国公府的局势能一直稳固还好,如今被静海王盯上了这块肥肉,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啊! 搞不好还会波及崔凌羽。 不多时。 永庆帝满脸疲倦上朝。 对于静海王染指幽云行省一事,永庆帝震怒无比,让群臣拿出具体方案化解矛盾。 以徐启元为首的诸臣反过来奉劝天子不要插手,若是把静海王逼急了保不准会从宣阳行省发兵,不出两日就能兵临京都,龙椅能不能保住还得另说。 永庆帝一下子蔫了。 也让他内心更加憋屈窝火! 这些天张炎给他带来的喜悦一扫而空,与之相比起来天子更希望彻底掌控十万禁军,改变朝小野大的局面。 “崔大人可有解法?”永庆帝只能向崔紫山求助。 崔紫山微微摇头:“恐怕只有镇海王与定国公当面谈一谈才有用,我等文臣都是局外人罢了。” 这句话彻底堵灭掉永庆帝心底的侥幸。 永庆帝颓然坐在龙椅上,不复往日的精神奕奕。 “那……” “定国公胜算几何?”他不甘心询问。 徐启元面带微笑:“镇海王兵强马壮,定国公连一成胜算都没有。” 永庆帝哑然。 接连问了好几个人,得到的答案出奇一致,让他更加沮丧,挥了挥手直接退朝。 而后永庆帝找来张炎,向他了解陈纵横的战备状况。 张炎自然不知道,不过对陈纵横却极为自信,笑着说道:“陛下放心好了,这次吃亏的绝对不是定国公。” “嗯?”永庆帝好奇。 张炎侃侃而谈:“国公爷用兵如神,普天之下无出其右者,静海王想偷袭没那么简单。” 永庆帝兴致高涨,追着张炎问了许多细节。 不过张炎守口如瓶,对敏感的信息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告诉永庆帝。 永庆帝摇了摇头,发出阵阵苦笑。 ‘朕真的是糊涂了,怎么会相信一个武夫说的话?就是可怜了朕的女儿,多半要吃苦了。’ …… 大齐天京。 天元帝得知静海王即将与陈纵横碰上,正要调兵遣将顺势收复蓟南六州,太尉闫国栋闻讯匆匆赶来劝阻。 “此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爱卿为何劝阻?”天元帝皱眉。 若非闫国栋深得他信任,天元帝肯定会怀疑闫国栋是陈纵横派来的细作。 闫国栋躬身,双眼比之前更加浑浊:“陛下,陈纵横用兵如神,这次遇到静海王这个草包肯定会重拳出击!而且此人睚眦必报,若知道我们趁虚而入,事后定会十倍报复!” 天元帝吃惊不已:“这陈纵横当真有这么厉害?” 闫国栋幽幽道:“陛下应当清楚!” 天元帝随之沉默下去。 最近几次对陈纵横用武,结局都是惨败告终,足以证明陈纵横的实力! 君臣二人相视片刻,皆发出细微叹息。 这对君臣年轻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在这世间杀出赫赫凶名,也成为了一段佳话。 而最近的几次失败让二人不得不承认岁月无情,在他们身上留下沧桑痕迹,他们再也回不到年少时的轻狂时期。 “国栋,你跟朕一样,都老了啊……” 闫国栋鼻子发酸,垂首不让天子看见他眼眶中的浊泪。 “是啊……” “我们都老了呢。” 有句话闫国栋没有说出口—— ‘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 河西行省,天枢州城。 镇北王府搬来天枢已有足月时间,陈霄汉还是不习惯这儿的气候,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又冷得要命,而且出了天枢城一眼望去鲜有绿植,让他无比怀念在靖天的日子。 徐庆娥每日都在埋怨,听得陈霄汉心烦,为此跟徐庆娥吵了几架。 原本徐庆娥打算前往京都投靠老父亲,结果京都传回消息,徐家子孙在京都被人打断双腿扔到府前,偏偏还找不到凶手。自那以后,徐庆娥再也不提回京一事。 就连陈无双也不得不待在天枢城这个穷乡僻壤。 静海王要进攻幽云行省的消息传回,陈霄汉乐了大半天。 他在黑羽军手下吃过不少苦头,自然知道黑羽军的厉害,料定镇海军不是黑羽军之敌。 但陈霄汉考虑周到,暗中给静海王写信,欲要跟对方联合起来瓜分幽云行省。 “镇海军打不过黑羽军不假,可若是加上北疆军的话,胜算就大大提升了!”陈霄汉冷笑道,陈无双攥紧拳头恶狠狠道:“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回归靖天,逃离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徐庆娥喜极而泣。 陈霄汉越说越激动,“到时候南方四州割让给静海王,我们还能掌握幽云行省最富庶的几座州城……” 听到这…… 几人眼睛放光,差点流口水。 也是在这时候,卢少杰快步入殿,将刘渊的亲笔信呈到陈霄汉面前。 陈霄汉大笑:“刘渊肯定答应了,本王之前占了他那么多便宜,这次舍得割让南方四州给他,他巴不得亲自来天枢州城与我合作!” 边说着,信封拆开。 三人凑上去匆匆扫视,脸色一下子就绿了。 刘渊在信中嘲笑陈霄汉的诡计幼稚,并且表示绝对不会上当,搞不好北疆军转头就与黑羽军联手坑杀镇海军,所以刘渊拒绝了合作,并且表示会通过自己的实力取走幽云南方四州。 陈霄汉气得直接把信封撕碎。 “妈了个巴子的,这狗东西将来一定会后悔的!你想看本王的笑话,殊不知你才是那个笑话!” 第096章、英明无比的定国公 “凭什么呀?绝不能让陈纵横这小子跑了!” 徐庆娥气得脑子糊涂,嚷嚷着要出兵协助镇海军,就算对方不答应也无所谓,只要北疆军打的是黑羽军就行。 没想到陈霄汉脸色更黑了。 因为刘渊还在信上说了,如果战场上同时出现北疆军和黑羽军,他会优先打击北疆军。 算是彻底堵死了徐庆娥的念想。 徐庆娥瞬间傻眼,魂儿像是被人勾走似的。 一家三口咒骂陈纵横好一阵子才罢休,而后又彻底没了劲,尤其是陈无双整张脸都蔫了,天枢州城的烟花之地比起靖天差太远,都是些歪瓜裂枣。 ‘待我重回靖天,定要让那些莺莺燕燕知晓本少的厉害!’ 定西王都,玉衡州城。 上官问天召集王府属官和几个儿子商量此事,一致认为陈纵横会吃大亏,上官问天甚至还有对河西行省用兵的打算,最终被世子上官晏劝住了。 如今各方都在等这一战的结果,定西王府若是在这时候跳出来,就有点急不可耐了。 没准会成为众矢之的。 上官问天笑了起来,淡淡说道:“我儿深谋远虑,谁要是敢插手这件事,谁肯定会倒霉!” “比如说陈霄汉那个蠢货?” …… 三日过去。 五万镇海军兵分三路从两省边境进击,对幽云行省形成夹击的态势。 偏偏郑山河率领的黑羽军仍然镇守原地,打算与镇海军分出的中路军硬碰硬。 面对刘渊送来的劝降信,郑山河毫不犹豫撕毁。 甚至一眼都没看。 他唇角一勾,笑着对身后黑羽军说道:“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为了黑羽军!为了定国公!” “杀!!!” 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日夜不分。 身为督军的王府世子刘辰灏硬是不敢踏入战场分毫,因为黑羽军坐拥神器,能够在数里地外发射神雷,落在镇海军中如神兵天降,凡胎肉体不可阻挡! 两军交战没多久,刘辰灏便马不停蹄逃回清波州城。 刘渊得知战报后大惊失色,区区两万黑羽军竟然能把中路的三万镇海军撵着打! 就跟打狗似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可是接二连三的战报从前线传回,让刘渊不得不咽下苦果。 “上下两路军呢?!”刘渊又问。 刘辰灏支支吾吾说道:“我,我不知道……” 在两军交战之后,刘辰灏就失去了另外两路军的联系,两路军总共两万兵马像是人间蒸发了! 刘渊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一脑袋栽倒在地上。 “父王,您要挺住啊!”刘辰灏上前搀扶。 刘渊嘴唇没有血色,不停喃喃:“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稳赢的么?” 刘辰灏内心苦涩,不知所言。 “报!!!” “王爷,清河县有战报!” “十万火急!” 刘渊呼吸急促,与儿子对视了眼:“清河县?不是在清波州城北边的县城么,位于赤焰河出海口,怎么会有战报传回?” 父子二人都很懵逼。 莫非上下两路兵马跑到清河县去了? 刘渊哼了声将战报夺在手中,仔细看了眼后脸色大变。 刘辰灏出于好奇也凑上前扫了眼,不多时就露出与其父一样的神态。 “这这这……” “怎么可能?”刘辰灏嗓音扯得很尖,跟太监似的。 刘渊深吸了口气看向来人,“告诉本王,这到底是如何回事?黑羽军怎么会出现在清河县?” 清河县距离王都不到百里,若是被攻克的话黑羽军将在一日之后兵临城下! 前来汇报战况的是一名小卒,哆哆嗦嗦道:“回王爷,小的也不知道,就连前线的将军都没预料到黑羽军会突然杀出!而且小人回来的时候,清河县防线已经被撕裂,巡防营可能已经被全歼了!” 说着说着,小卒落泪。 刘辰灏倒抽了口凉气,嘴上一直说着不可能! 刘渊颓然坐在凳子上,双眼无神喃喃道:“四线作战都败了?黑羽军到底是什么怪物?”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那你可知道领兵的人是谁?”刘渊突然想到什么。 小卒攥紧拳头:“是定国公陈纵横!小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道身穿黑色甲胄,身后红色披风飞舞的身影已经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是战场上的阎王,一步屠十人! 小卒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就觉得眼睛生疼,再也不敢直视。 静海王父子再次倒抽凉气。 之前二人都料定陈纵横不会倾巢而出,否则可能面临北齐的攻伐,没想到陈纵横就这么肆无忌惮杀到静海王封地,其余各方对此甚至没有半分表示。 “他们都是蠢驴吗?如今明明是绞杀陈纵横的最佳时机!”刘辰灏低吼。 刘渊口干舌燥,像是在自言自语:“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都在看笑话,看我们的笑话?” 刘辰灏浑身一颤。 霎时间。 王宫之中寂静无比! 刘渊迅速提振精神,驻守在清波州城的两万王府亲军前往清河县抵挡黑羽军铁骑。 如今他已经不求击败黑羽军,只想着保住刘氏的一亩三分地! “快去!”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黑羽军阻挡在清波州城五十里外!” “!!!” 一个时辰后。 前线传回消息,来自靖天城的怪物已经全体登陆清河县,并且把清河县夺了下来。 两个时辰后。 卑鄙无耻的王府弃子从清河县出发,欲要侵略清波州城! 四个时辰后。 陈纵横率领两万黑羽军与静海王府亲军交锋,歼敌数千,导致静海王府残兵溃逃! 十个时辰后。 英明无比的定国公及其仆从抵达忠诚于他的清波州城外。 …… 得知陈纵横已经杀到清波州城外,一宿没睡的刘氏父子更加胆战心惊。 如果早知道黑羽军这般可怕,打死他们都不会招惹这头怪物! “父王,我们当如何是好?”刘辰灏结结巴巴,没有半分王府世子的威严。 刘渊矗立城墙之上。 一眼望去,数之不尽的百姓正在夺命奔逃,想要逃离清波州城前往更安全的南方。 一切的一切,都寓意着静海王府大势已去! 刘渊凭栏怒吼,发泄着不甘。 但再怎么愤怒与憋屈,总归要回归现实的。 “去给本王备马!” “本王要亲自出城,与定国公议和!” 第097章、割地赔款 秋风萧瑟,天空之上适时飘落小雨,给人以刺骨寒。 刘渊打了个寒颤,准备动身时被刘辰灏劝阻,让他不要冒险去见陈纵横,生怕有去无回。 刘渊挺直腰杆,手握腰间佩剑,眸光骤然变得凌厉,身上更是散发出威迫气息令人不敢直视。 “我乃静海王,刘氏世代镇守于此,岂能别人视为怂包?”刘渊一声大喝,让刘辰灏觉得眼前的父亲陌生无比。 “父王,您这是……”刘辰灏声音颤抖。 刘渊拍了拍儿子肩膀,让他留守清波州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 刘辰灏鼻子酸涩,总觉得此行十分危险。 奈何刘渊已下决心谁都无法劝阻,他大手一挥甩开刘辰灏,率领上百王府亲军前往黑羽军大营。 出了城,刘渊一步三回头。 ‘如果没有贸然得罪陈纵横该多好……’ ‘如今算是自作自受!’ …… 黑羽军大营。 陈纵横不急着攻城,再怎么说清波州城都是静海王都,想要在短时间内拿下几乎不可能,所以为了减少有可能的损失,陈纵横命令黑羽军就地扎营歇息。 等! 等清波州城内的百姓跑光! 届时黑羽军就能放开手脚,攻破静海王宫! 令陈纵横没想到的是,静海王如此沉不住气,竟然主动前来黑羽军大营求和。 与陈霄汉相比起来,算是有那么一点逼数。 陈纵横让人把刘渊带进来,整个过程刘渊十分配合,甚至把身上的佩剑卸了,并且答应不带任何亲兵侍卫前来拜见陈纵横。 大帐之内,刘渊甚是惊讶。 原以为骁勇善战的陈纵横会是四肢发达的虬髯大汉,没想到陈纵横身材修长且皮肤白皙,英俊得连刘渊这位美男子都自愧弗如,活脱脱就是白面书生。 “你是定国公……陈纵横?”刘渊不确定。 陈纵横淡然:“是我。” 刘渊更加惊诧。 眼前的陈纵横不卑不亢,身上隐隐散发出霸王气息。 难怪能率领黑羽军奇袭清河县! 果真是人才也! 刘渊回过神,发现大帐之内没有给他准备椅子,令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长话短说吧,你来我大营之中所为何事?”陈纵横开口。 刘渊脸色发苦。 一番欲言又止过后才开口:“我来你这儿,你应该已经看见我的诚意了,我想与国公府议和。” 陈纵横笑了,“议和?” 刘渊疯狂点头:“对对对,就是议和!” 陈纵横笑声冷冽,还有几分嘲弄:“你不宣而战,是整起战争的发起者,如今我兵临城下你才想着与我议和,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拿捏?还是说,你静海王都能抵挡得了我黑羽军的铁骑?” 咕噜! 刘渊咽了咽唾沫,心中升起阵阵寒意。 “是,是我静海王府有错在先,所以本王不是特意来向定国公议和了么?”他强忍着惧意说道,陈纵横弹指说道:“你静海王府兵分三路入侵幽云行省,不出意外的话阴谋已经被挫败,如果西线的黑羽军开始东进,与我这两万军队夹击宁海行省,王爷认为静海王府胜算几何?” “失了宁海行省,待我站稳脚跟你只能龟缩宣阳。但仅凭一省之地岂能稳坐王位?” “静海王,我说的对么?” 刘渊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往下流淌。 陈纵横所说是大概率发生的事情,而且每一步都被算得清清楚楚,几乎没有错漏。 “是,是对的……” 陈纵横挑眉,继续开口:“既然如此,宁海行省也算是我囊中之物了,静海王还有什么资格与底气跟我议和?” “啊?这……”刘渊大惊失色。 连他都没有底气再跟陈纵横谈什么条件。 半晌后。 刘渊渐渐平复心情,苦涩开口:“这样打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必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站在陈纵横身旁的女子插嘴:“打住!” “谁说的两败俱伤,本郡主怎么看都是赢者通吃。” 刘渊皱眉看向说话的女子,皱眉说道:“本王与定国公说话,岂有一介女流说话的份?” “等等!” “你说你是什么郡主?” 武昭容手里把玩着青丝,“不错,我乃大齐安阳郡主!” “那你,你们……”刘渊脑袋都要炸了。 不久前陈纵横不是才迎娶了大周公主么,怎么又冒出个大齐郡主? 这是前所未有的的壮举呀! “那你确实有说话的份。”刘渊语气弱了些。 回到正题。 刘渊左思右想,发现自己确实没有跟陈纵横谈判的条件,可自己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谈,否则真要输得一败涂地! “定国公,你应该知道如今天下即将大乱,旧秩序马上要打破,各方势力磨刀霍霍想要重建新秩序。而定国公异军突起,成了各方势力的眼中钉……”刘渊虽然能力不行,但眼光深远能看出天下大势。 陈纵横若有所思,“然后呢?” 刘渊知道这番话勾起了陈纵横兴趣,也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继续说道:“定国公不妨与我静海王府联手,雄踞大周三省之地,而且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人口也是诸多势力之中最多的,今后静海王府定会听从国公府调遣,让我们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我们双方联手,必定能涤荡天下!” 武昭容张大嘴巴,没想到刘渊竟然提出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太丰厚了。 陈纵横不答应都说不过去吧? 几双眼睛看向陈纵横,等待这位年轻的国公爷做决定。 陈纵横却只是笑了笑,“王爷这是在给我挖坑呢?” 刘渊吓了一跳,“本王没有啊!” “宁海与宣阳两省人口众多,足足有一亿五千万人口,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我定国公府养不起。”陈纵横没兴趣接手两省,至少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 贸然扩大疆域,只会让陈纵横分心罢了。 若是静海王府从中作梗,时不时挑起百姓与国公府之间的纷争,足以让国公府焦头烂额,还怎么攻伐其他势力? 若非要接手两省,陈纵横有个前提—— 那便是静海王府被连根拔起! 刘渊苦了脸,“那,那定国公到底想要什么?!只要王府拿得出,定不会吝啬!” 陈纵横伸出一根手指。 “静海王府贸然挑起战争,导致定国公府损失惨重,王府需要赔偿一亿两战争赔款,除此之外每年需要向国公府缴纳一千二百万两白银,清河县城以及赤焰河出海口的清河港也需要交由定国公府管辖。” “不经黑羽军允许,王府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清河县!” “听懂了么?” 第098章、不可能接受的条款 刘渊不可置信望向陈纵横,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 这些条件实在是太太太过分了,以至于刘渊几乎下意识就要摇头拒绝。 陈纵横先他一步开口:“我劝王爷好好考虑,免得将来后悔。” “我……”刘渊哑口无言。 武昭容仔细想着陈纵横提出的三个条件,可谓一个比一个过分,不过都切中静海王府的要害。 一亿两白银自不必多说,几乎掏空静海王府了。 将来每年一千万的岁币也能让静海王府伤筋动骨,必定没有精力再发展军事对付定国公府,而黑羽军重兵镇守清河县与清河港口则是压垮静海王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凡静海王府敢有二心,一日之内黑羽军就能进驻清波州城。 这是悬在静海王府头顶的利剑! 随时可能落下! 也让静海王府在出台某些政策之前,需要尽可能考虑政策是否对定国公府有害。 彼时。 刘渊既不想答应,也不敢拒绝。 陷入了两难的处境。 陈纵横淡淡说道:“我许你三日期限,三天之后告诉我你的答复,过了三十六时辰的期限若没有得到你的答复,黑羽军会即刻启程进攻清波州城。” 刘渊满心苦涩,半晌后躬身答道:“那就……谢过定国公了,小王回去后再仔细考量,期限之内定会给你答复。” 陈纵横嗯了声,让人送客。 送走刘渊之后武昭容迫不及待询问陈纵横为何不直接吞并宁海与宣阳,这可是大周最富庶的地方之一,每年能给静海王府缴纳非常可观的税银。 陈纵横直截了当说道:“定国公府暂时还没站稳脚跟,若急于求成贸然扩大疆土,定会内部生乱。” 武昭容点了点头。 “那,你对静海王府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就不怕静海王府跟你拼命么?”她又问。 陈纵横忽然失笑。 其实他之所以敢狮子大开口,是因为静海王府只与两方势力交界,一边是陈纵横所代表的定国公府,另一边就是中央朝廷了,而大周天子又是陈纵横的老丈人。 无依无靠的静海王府总不能跨过幽云行省向镇北王府借兵吧? 至于北齐? 那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静海王府真要跟北齐有染的话,诸王就有正当理由瓜分静海王府的疆域。 武昭容没想到陈纵横考虑得这般周到。 “那你怎么突然提到清河港口?”她想了想,认为在这个条件中自己肯定忽略了什么细节。 陈纵横扫了眼少女,“不可明说。” 武昭容轻哼了声转过头去,内心依然有阵阵不安。 陈纵横之所以没有告诉武昭容,是因为他日后希望利用这个港口运兵北上,在大齐天京附近登陆,与蓟南行省的陆军南北夹击灭掉北齐皇朝。 当然了。 如果北齐识趣点的话,陈纵横兴许下手会轻点。 …… 清波州城。 刘辰灏担心父亲安危,自刘渊走后就站在城墙上等待。 当他看见刘渊率领亲兵侍卫抵达城门的那一刻,立马疯了似的跑下城楼迎接。 “父王,如何了?”刘渊眼珠遍布血丝。 刘渊脸色泛白,嘴唇哆嗦久久没有开口,令刘辰灏心中一沉。 多半出事了! “定国公府还是没有答应么?也罢,我们静海王府屹立不倒多年,岂会怕了他这个后起之秀?”刘辰灏已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并且劝刘渊冷静应对。 刘渊无力摆了摆手,“先回王府,共商大事!” 父子俩回到静海王府。 现实很快就令刘氏父子傻眼了,原本上百王府属官如今仅剩下三五个心腹,这几人站在殿中面面相觑。 刘辰灏大骂这些王府属官胆小如鼠,黑羽军还没打进清波州城就逃之夭夭! 成何体统? “罢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由他们去吧。”刘渊甚是无力。 “接下来本王要与诸位商讨大事,关于定国公府列举的多项战争赔偿条款……” 殿内寂静无声,直至刘渊将三个条件一一列举。 刘辰灏率先开口,极力反对达成议和,认为这三个条件太苛刻,已是丧权辱国条款! 剩余的五六名王府属官都先后表态,认为确实有些过分。 “这厮太过分了,若静海王府答应的话岂不成了定国公府的附庸?我们绝不能答应!”刘辰灏攥紧拳头。 刘渊像是没有听见,把目光落在殿内始终没有开口的那名老者身上。 老者乃王府长史梁瑞安,在静海王府疆域之内权力仅次于刘渊,还是王府世子刘辰灏的老师。 “长史,您怎么看?”刘渊开口。 刘辰灏瞬间没了声,静静等待梁瑞安开口。 梁瑞安年逾六旬,满头白发苍苍,颤颤巍巍躬身说道:“王爷,老臣认为应该议和……” 刘辰灏失声,“怎么可以?!” 刘渊让梁瑞安继续说,他想听听这位老者的想法。 梁瑞安咳嗽了几下,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好一会儿才说道:“如今定国公府兵强马壮,定国公又有气吞天下如虎的豪情壮志,兴许将来能够横扫万里河山……” 刘辰灏悚然一惊,“夫子的意思是陈纵横将来能改朝换代?” 还没说完这句话,刘辰灏便自问自答:“不可能的,陈纵横这么年轻,而且根基不稳……” 梁瑞安苦笑:“年轻就是最大的底气!” “还记得老臣曾经说过的么,大齐在天元帝与闫国栋携手合作之下,开创了天元中兴盛世,可天元帝与闫国栋后继无人,再过十年这二位羽化飞仙之后看似强盛的大齐将迅速腐朽,再也挡不住黑羽军的铁骑。” “这半年来大齐连连失守,闫国栋却迟迟没有披挂上阵,就是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正面击败黑羽军,一旦属于闫国栋的战争神话溃败,那么大齐气数也尽了。” “可不是还有镇北王府,定西王府这些么?”刘辰灏隐隐觉得梁瑞安说得很对,又不愿意面对现实。 梁瑞安内心愈发苦涩,“大周的五大天王也是同理。” 刘渊叹了口气:“若答应了这几个条款,静海王府名存实亡啊!” 梁瑞安不以为然,躬身说道:“王爷,若定国公将来能鼎定天下,静海王府身为最早的仆从势力将得到他的恩宠。” 说到这儿,老人的话顿了顿。 “还有另一种可能,其他势力因担忧定国公府崛起太快而联手镇压,国公府被灭之后我们依然能偏安一隅。” 刘渊豁然开朗。 “长史所言极是,本王就依您所言!” 第099章、大丈夫生当如斯! 刘渊深知自身能力不行,所以登上王位之后就听从上一代静海王的建议,在大事上听从梁瑞安的建议。 这也是为什么多年来梁瑞安能稳坐静海王府二把交椅。 刘辰灏想说些什么,被刘渊抬手打断。 “就这么说定了,谁都不许反对!”刘渊沉声说道。 梁瑞安想了想,又说:“若王爷决定好了如此,那么在为定国公府效力之时定要尽心尽力,绝不可阳奉阴违,否则会给静海王府招来灾祸。” 刘渊点了点头。 虽然憋屈了一点,但好歹能保住名义上的王府。 比起直接被黑羽军踏平好太多了。 “长史言之有理,就依您所言。”刘渊深吸了口气,让人备马打算带着刘辰灏与梁瑞安这几位王府重量级人物前往黑羽军大营,体现静海王府的诚意。 傍晚时分。 刘渊率领王府几人抵达黑羽军大营。 得知陈纵横没有亲自来到辕门迎接,刘辰灏颇有微词,认为陈纵横太张狂。 刘渊不由阵阵苦笑:“你若有陈纵横的七分实力,也能如他这般目中无人。” 刘辰灏瞬间闭上嘴。 与其父相似,刘辰灏很有自知之明。 几人在黑羽军引领下进入大帐,陈纵横正在桌案后假寐。 刘辰灏发现陈纵横迟迟没有动静,心中急了想要唤醒陈纵横,却被刘渊制止。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沉得住气。 刘辰灏吸了口气,与几人傻乎乎站在原地静等。 这一等。 便是半个时辰过去。 就在梁瑞安这身老骨头差点站不住的时候,陈纵横总算醒了。 看见几人站在帐内,陈纵横一点都不惊讶。 “来了。”陈纵横淡淡开口。 刘渊连忙赔笑,“我们是不是打扰定国公休憩了?” 陈纵横伸了个懒腰,语气依旧平静:“看王爷的样子,应该是做好决定了?” “是,静海王府准备全盘答应国公府拟定的条款。”刘渊不由自主感到紧张,要知道坐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罢了,当年他直面当今天子都没这般紧张。 陈纵横,“既然王府已决定好了,就没什么好说的,签订了这份条约就正式生效了。” “安阳,把条约取来。” 话音落下。 武昭容取来三份笔墨未干的条约,前面大段话说的是静海王府不讲仁义偷袭幽云行省,中间则是赞颂黑羽军的英武,后面则罗列了陈纵横提出的三个条款。 “在条约的末尾签下诸位的姓名再画押,这份条约即刻生效。”武昭容说道。 陈纵横把三份条约摆在刘渊等人面前,让他们仔细看完,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鉴于梁瑞安年纪大了,陈纵横特意让人搬来凳子让他坐着。 刘渊父子不怎么会看这些条款,因而只能让梁瑞安逐字审阅,确保陈纵横不会在条约上挖坑。 梁瑞安年纪确实大了。 一份三千字的条约,他足足看了半个时辰才确保没有挖坑。 刘渊向来信任梁瑞安,当梁瑞安认为这份条约没问题之后,痛快在条约上签字画押,其次刘辰灏与梁瑞安作为陪同人员也签字画押,最后才轮到陈纵横。 令武昭容没想到的是,陈纵横在条约末尾还给他空了个位置。 “你让我也签?”武昭容瞪大眼睛。 陈纵横,“你是第三方见证者,自然要签,我相信你。” 单凭‘我相信你’这四个字,就让武昭容觉得沉甸甸的,最后在陈纵横名字旁边郑重签下她的名字,并署上‘大齐安阳郡主’这个称号。 至此两方战争尘埃落定,以定国公府完胜落幕。 静海王府名存实亡,沦为定国公府的仆从势力,将来定国公府若是遇到危机可以优先调动静海王府的兵力协助。 当然。 反过来也同样成立。 静海王府的势力若是遭到侵犯,黑羽军也有出兵协助的义务。 夜幕降临。 刘渊诚邀陈纵横入城,在王府内设宴款待。 陈纵横欣然应允,并且入城的时候仅仅带了几名亲兵侍卫而已,令刘辰灏心服口服。 换做是他,绝对不敢孑然一身进入清波州城。 有那么一瞬间,刘渊起过在王府内坑杀陈纵横的念头,但在触及陈纵横那双深邃眸子的刹那,念头如急剧膨胀的泡沫般破裂。 他不敢! 城外的两万黑羽军虎视眈眈! 一旦陈纵横在城里有什么三长两短,黑羽军会把他们生撕了! 这次的王府宴会,陈纵横成了绝对的主角。 刘渊尽己所能讨好陈纵横,把珍藏多年的美酒与美人拿出来款待陈纵横。 美酒陈纵横笑纳了,但美人原封不动退回去。 直至第二天清晨陈纵横才离开王府。 之所以没有动静海王府送来的美人,是因为陈纵横有更好的选择。 身为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陈纵横没兴趣当什么君子。 清波州城外。 刘渊等王府重要官员相送至此。 直至陈纵横一行人远去才收回目光。 刘辰灏百思不得其解,“父王,您说这定国公难道不好女色?我们为他准备的美人都是宁海行省的绝色珍馐,称得上东海明珠,可他怎么一点都不心动?” 刘渊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我们为他准备的那些美人空有皮囊没有内涵修养,如何入得了定国公法眼?” “你也不看看他身边的红颜都是什么样的人?” 刘辰灏恍然大悟。 回想起今早武昭容的神态,与昨日确实有些不一样。 似乎…… 多了几分成熟妩媚? “正宫是大周永宁公主,侧室又是大齐安阳郡主,似乎是前所未有的壮举?”刘辰灏感慨。 “大丈夫生当如斯!” 刘渊哭笑不得。 起初刘辰灏对陈纵横百般看不顺眼,如今又对陈纵横倍加推崇,可见陈纵横确实有很强的人格魅力。 “父王!” “嗯?怎么了?” “您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将来大楚的公主也会被陈纵横收入房中?” “去去去,你这狗脑袋里成天想的是什么玩意!” 刘辰灏不以为然,对陈纵横更加钦佩。 将来若有再见之日,一定要当面请教陈纵横是如何做到的,自己定要好好学习才是! 第100章、我才不要嫁给你! 黑羽军大营。 陈纵横支开随行侍卫,与武昭容来到赤焰河畔。 江水滔滔,东流入海。 二人并肩而站,与之前相比二人之间的距离比之前小了许多,肩膀都已经贴到一起。 陈纵横抬手拥佳人入怀,“我会对你负责的。” 武昭容恶狠狠瞪了眼陈纵横:“呸,什么定国公,不过是个登徒子罢了!” 陈纵横笑了笑,知道她只是羞涩不好开口。 “我是认真的。”他补充。 昨夜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陈纵横愿意守护武昭容下半生。 武昭容抬眸看了眼陈纵横,眼神之中竟也是一片坚定,“其实我也是认真的!” “我才不要嫁给你!” 陈纵横哑然。 与武昭容相处这段时间里,他已了解到对方的性格,是个绝对强势的少女。 任何想要违背她意愿的决定都是徒劳的。 武昭容一生要强,怎么可能甘愿屈居林千寻之下? “那你……”陈纵横思绪有点乱。 武昭容轻轻摇头,“放心,我早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一遇到挫折只会大哭。我自己选的路,我会走到底的!” 陈纵横暗自叹了口气,道了声对不起。 武昭容直接捂住陈纵横的嘴,“你情我愿的事情,谈什么对不起?我会永远纪念这个夜晚!” 陈纵横又问武昭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武昭容笑嘻嘻道:“本郡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下之大肯定有我的容身之处。” 她没说离开,也没说留下。 对陈纵横而言多多少少是些许慰藉。 “你可是要横扫天下的男子汉,怎么能把时间精力浪费在奴家身上?去做你要做的大事,我会永远支持你的!”武昭容体贴说道,陈纵横吸了口气:“谢谢。” 赤焰江水滚滚东逝去,陈纵横的脚步也不能停下。 清河县城如今已经成了定国公府管辖的疆土,陈纵横让五千黑羽军留下镇守港口,剩余的一万五千兵力随他返回靖天。 回到靖天,武昭容依旧是之前那副模样,仿佛二人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陈纵横莫名松了口气。 不过在回到靖天的第三天,武昭容还是返回了北齐,只给陈纵横留下一封亲笔信。 信上字字诉说着思念,还有几分无奈。 陈纵横看完这封信之后将其藏好,闲下来了就拿出来看两眼。 除了思念之外,陈纵横还让曹峰安排一百名锦衣卫潜入北齐天京,秘密保护武昭容。 一旦武昭容有什么意外,需要尽快回信靖天。 如此下来,陈纵横才放心稍许。 同一时间。 黑羽军大胜静海王府的消息传出,整个天下都沸腾了! 从一开始就没人认为黑羽军能赢,而且就算能赢,也未必赢得这般轻松。 像是不在一个层面上的实力!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镇北王府,陈霄汉一家三口贼心不死,即便静海王府不答应依然还想趁着两军交战之际入侵幽云行省,结果还没来得及下决定动兵,静海王府割地赔款的消息率先传回。 “怎么可能?!”陈无双脸色剧变。 陈霄汉摇了摇头,“起初我也认为不可能,但消息传出来这么快,多半就是真的了。” 徐庆娥大吃一惊:“黑羽军当真这么强?” 陈霄汉面带苦涩,咬牙切齿说道:“当然强!当初黑羽军在我手下的时候,就能发挥出异于寻常军队的实力,可惜被陈纵横这狗东西夺走了兵权!” 有时候陈霄汉也忍不住想,若是黑羽军还在他手中该多好! 至少不用看陈纵横的脸色! “那,那父王……我们还要不要奇袭幽云?”陈无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就这么失去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换谁都难以接受! 陈霄汉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弄死陈纵横之前,千万不要贸然得罪他!这就是一条疯狗,看见谁就会咬谁,听明白了吗?!” 纵使陈无双内心极度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承认陈霄汉是对的。 而且陈纵横不是以前那个任劳任怨的牛马了,谁要是敢招惹这家伙,谁就是自寻死路。 徐庆娥心中委屈,拭泪说道:“妾身真是替王爷感到不值,辛辛苦苦将他抚养成人,怎么转眼成了仇人?” “以后休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白眼狼!”陈霄汉恶狠狠道。 “今后王府与定国公府势不两立!” …… 大周,京都。 宫城之内照例举行朝会。 由于大周朝廷对地方控制能力不足,导致前线传回战报时间极长,满朝文武至今还不清楚宁海行省发生了什么。 蒙在永庆帝心头的那层阴霾更加沉重。 徐启元照常在朝会上诋毁陈纵横,称陈纵横的黑羽军肯定已经被镇海军击败。 说到最后。 老东西装模作样摇头叹息:“陈纵横不忠不孝不义,应该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才要将其收了。老臣恳请陛下解除陈纵横与永宁公主的婚姻关系,免得让这样的老鼠屎影响大周皇室颜面。” “徐爱卿言过其实了吧?”永庆帝隐隐动怒。 徐启元冷笑,“陛下莫非是在质疑老臣么?” 永庆帝冷哼。 这段时间以来张炎没怎么干坏事,加上定国公府可能惨遭大败,让这些老东西才刚刚被压下去的气焰再次变得高涨! 实在是可恶啊! 除了徐启元之外,不少他的盟友陆续站出来,奏请天子解除二人的婚姻关系。 “崔大人,您怎么看?”永庆帝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首辅身上。 崔紫山此前始终没有表态,闻言出列拱手说道:“此乃陛下家事,我等臣子自是没有理由插手宗室事务,这段婚姻关系的存亡皆由陛下圣裁。” 永庆帝更加恼火了。 原以为崔紫山能站出来与徐启元作对,没想到崔紫山这次竟然选择明哲保身! 真是老狐狸一只! 徐启元面带微笑,甚是春风得意:“陛下,满朝文武都认为陈纵横配不上公主殿下呢,还请陛下三思。” 永庆帝深吸了口气。 看着殿中一张张狞笑的嘴脸,他内心感到愤怒与不安。 莫非今日真要栽在这些老狐狸手中? 正当天子沮丧万分之际,张炎快步从外面跑进殿堂,来到台阶下当即拱手大喊。 “陛下!” “北方传回喜报!” 第101章、刘辰灏入京 “北方传回喜报!” 张炎声如洪钟,响彻整座殿宇。 群臣目光齐刷刷落在张炎身上,以徐启元为首的门阀新贵则是皱起眉头,眼里流露出诸多厌恶。 经过多日的调查,他们越来越相信先前京都的案件都是张炎所为,这些案件涉及到了这些门阀新贵的子弟,因此这些人恨不得把张炎生吞活剥了! 徐启元率先冷哼,瞥着张炎喝道:“哪来的杂毛咋咋呼呼的,胆敢冲撞天子威严!” “来人!” “把他拖下去杖责一百!” 这是奔着活活打死张炎而来的。 没人提出反对。 任谁都想看见张炎吃亏。 崔紫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愿意得罪徐家,生怕招来报复。这些门阀新贵吃了太多亏,谁都不想被他们攀咬。 殿外的御林军没有动弹,殿内安静得吓人。 嗯? 徐启元嗅到丝丝不安气息。 怎么回事? 往日里这些御林军不是最听他的话了么? 今天怎么没有及时响应? 徐启元再次开口,“殿外的御林军都聋了么,还是说你们想协同张炎造反?” “徐大人,你这是……”永庆帝青筋暴突,强压着怒火开口。 朕还活着呢! 谁想造反难道他不比徐启元清楚么? 徐启元面无表情:“陛下勿忧,臣等本来就需要为天子解忧,这些乱臣贼子都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永庆帝,“你……” 徐启元继续招呼御林军把张炎押下去,想要趁这个机会除掉京都的祸害。 不等御林军有所反应,张炎忽而嗤笑:“徐大人说什么呢?你说我造反?倒不如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造反的人是谁?” “粗鄙!老夫不屑与你争辩!”徐启元铁青着脸。 张炎看着徐启元的同时朝永庆帝拱手:“陛下还在龙椅上呢,徐大人就急着给小人定造反罪名,不知道的还以为徐大人才是大周天子!你有什么资格与权力给我定罪?” 徐启元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张炎。 原本他只是想趁着陈纵横兵败之际除掉张炎,没想到张炎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还敢跟他顶嘴! 实在是岂有此理! “你不要以为陈纵横还能护得住你,如今定国公府自身难保,你以为你还能蹦跶多久么?”徐启元眯起眼睛,丝毫不掩饰眸子里的森然杀机。 张炎哈哈大笑,甚是猖狂。 徐启元脸色铁青,不知道张炎底气从何而来。 反倒是永庆帝看见张炎这副模样,内心的不安分竟然稍稍压了下去。 张炎来了京都之后除了打压门阀新贵的气焰之外,还暗中笼络了好几个禁军将领,能调动的禁军至少有三五千,足以保证永庆帝的人身安全了。 “你在笑什么?!”徐启元咬牙。 张炎,“徐大人老糊涂了吧,刚刚我跑进来的时候就说了北方有喜报传回。哦我知道了,你不是老糊涂了,而是耳朵聋了。” 徐启元气得根根银须发颤,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老夫倒要听听北方有什么喜报传回!” “不要跟我说陈纵横赢了!” 张炎大笑:“你这老东西猜得挺准,定国公确实赢了!” 徐启元当即驳斥:“不可能!镇海军兵分三路进击幽云行省,陈纵横就算有三头六臂都难以招架!何况这才过去多少天?你就说陈纵横赢了?” 好些文臣听了徐启元的话后松了口气。 他们太担心陈纵横赢了! “是啊,陈纵横不可能赢的,静海王府底蕴雄厚。” “定国公府才开府多久,想击败镇海军实乃天方夜谭,张炎定是在胡说八道。” “是极是极!” “……” 永庆帝内心更着急了起来,询问张炎说话的依据。 张炎摇了摇头:“微臣没有依据,只有一封来自靖天的信罢了。” 永庆帝刚想让张炎把信呈上来,殿外传来太监扯着嗓子的大喊,称静海王府世子刘辰灏赴京面圣! 徐启元大笑:“不出所料,静海王府赴京汇报战绩来了!而且来的人是静海王府,而非定国公府,可见胜出的一方该是静海王府。” 永庆帝身子摇晃,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 太监领着刘辰灏入殿面圣,刘辰灏对永庆帝谈不上尊敬,顶多就是客客气气罢了。 “刘辰灏,这你这次赴京是汇报战况来了?”永庆帝主动开口。 刘辰灏颔首:“是!” 徐启元身旁的一名文臣笑眯眯说道:“徐大人猜得真准,静海王府世子进京汇报战况,想必是因为静海王府大获全胜。” “这是静海王府应得的胜利。”有人附和。 “只怕某条定国公府养的狗要气死了,你们少说两句话吧,没准待会气得当众吐血。” “……” 众多嘲笑声在张炎耳畔响起,张炎不为所动。 刘辰灏面色倒是有些古怪,尤其是这些不从事生产的文臣说得一窍不通,真不知道这些老狗有什么资格坐镇中央朝廷。 永庆帝暗自摇头,默认文臣是正确的。 甚至还把刘辰灏入京视为静海王府的挑衅! 但身为天子的自己能做什么? 一点都做不了! “刘爱卿,可是静海王府与定国公府的纷争结束了?”永庆帝心中还抱有丝丝侥幸。 没想到刘辰灏颔首承认,击溃永庆帝的侥幸。 徐启元等人脸色更加红润,仿佛隔着千万里之遥能看见陈纵横落魄的模样。 这时。 刘辰灏突然转头看向徐启元,让后者为之一愣。 “你就是吏部尚书徐大人?”他问。 徐启元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皱眉回应:“是老夫,找我何事?” 刘辰灏笑了:“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徐启元颇为自傲,红光满面说道:“老夫两袖清风,为大周奉献了半生,你听说过老夫的名号是对我的嘉奖。” 刘辰灏愣住,眼神变得讥讽:“你这老东西是不是有病?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夸奖你了?” 嗯? 大殿之内骤然寂静。 刘辰灏似是没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仍旧自说自话。 “难怪定国公百般瞧不起你,你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仗着自己年纪大了点就为所欲为。” “实际上啥也不是!” 第102章、心服口服 “你说什么?!” 永庆帝震惊起身,直勾勾盯着刘辰灏。 徐启元显然不相信刘辰灏所言,蜷在宽大袖袍里的拳头死死攥紧,咬牙说道:“陈纵横就是个无耻小儿,有什么资格评价老夫?!” 刘辰灏冷笑不语。 显然不屑与这条老狗争辩浪费口水。 他再次望向永庆帝,态度客气:“回陛下,定国公确确实实是这么说的,微臣没有添油加醋。” “朕并非此意,只是想知道你们之间的争端谁赢了……”永庆帝内心升起大胆的猜想,又觉得这个猜想是不是太得寸进尺。 刘辰灏大致猜到了天子的心思,摆了摆手叹道:“实不相瞒陛下,我静海王府在这场战争之中以惨败告终,实在是羞于启齿啊。” 唰! 大殿之内再次变得落针可闻。 徐启元没反应过来,追着刘辰灏询问细节,总觉得这厮在开玩笑。 刘辰灏投去看傻子的眼神,不屑道:“在北境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朝廷派出去的探子三五天后就能回京,到时候就知道真假,我没有必要欺瞒尔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徐启元疯狂摇头。 “如果静海王府被击败了,你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赴京?” 刘辰灏嗤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还当你们有何高见!不过是觉得国公爷配不上如此耀眼的战绩罢了!这一战我静海王府贸然挑起争端乃是罪魁祸首,败在国公爷手下心服口服!” 这是刘辰灏掏心掏肺的实话! 前半辈子他就没有彻底服气过某个人,而今有了。 这个人就是陈纵横! 永庆帝顾不上群臣错愕的目光,向刘辰灏再三确认之后几乎喜极而泣,他不敢想象如果陈纵横输了殿中这些大臣的反扑会有多狠,结果肯定会继续削弱他这个天子的权力。 至于往后会发生什么,永庆帝不敢深想。 徐启元等人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脸色变得尤为铁青。 期间徐启元想故技重施提前退朝,被张炎命令御林卫镇守门口喝退,并且张炎给这些大臣立了规矩,没有得到天子旨意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 违者—— 斩立决! 大臣不怕永庆帝,唯独怕张炎这个疯子! 他是真会杀人呐! 永庆帝心情舒畅,坐回龙椅上询问刘辰灏入京意图,刘辰灏双手呈上定国公府与静海王府之间的协议,协议一式三份,除了当事双方各执一份之外,还有一份交由中央朝廷保管,充当第三方见证者。 直至看见这份纸质协议,永庆帝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下。 一切都是真的,并非做梦! 最后永庆帝忍不住笑出声,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连说了三个好字之后,永庆帝才郑重打量刘辰灏,以长辈的身份问候了几句话,很快就让人把他送出宫去安置。刘辰灏不过是赴京递停战协议的,估计压根没打算在京都待多久。 永庆帝收回目光,巡视过徐启元等人。 “诸卿有何高见?”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天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很是高兴。 崔紫山出列吹捧了好一阵子,永庆帝摆了摆手:“陈纵横这孩子本身就有能耐,与朕没有太大关系,如今反倒是朕要蹭陈纵横的光了。崔爱卿,你说朕该如何奖赏陈纵横?” 崔紫山没敢接话。 这才半年时间而已陈纵横屡次建功,从镇北王府的庶子一跃成为名震四方的定国公,若再往上册封的话只能封王了! 但—— 速度太快了! 大周没有这个先例! “陛下若是高兴,可以赏赐定国公些许财帛。”崔紫山的话听起来有气无力。 永庆帝哈哈大笑:“赏!自然要好好奖赏!不愧是朕的好驸马!” 待天子宣布完奖赏的财帛,群臣方才松了口气,因为永庆帝并没有给陈纵横封王。 退朝之前,永庆帝特意对徐启元说道:“徐爱卿似乎对朕的驸马有些意见呀,若有机会的话不妨让朕给你们牵线坐下来好好谈谈?” 徐启元大惊失色,连忙摆手表示不必了。 自己做过什么缺德事徐启元最清楚不过,要是真让他与陈纵横面对面,只怕那狗东西会生撕了他。 “也罢。”永庆帝并不强求。 “不过徐大人日后还需谨言慎行才是,朕为人君大气不会与你计较,但朕的驸马就不一定了。” 徐启元几乎咬碎牙齿。 天子这是借助陈纵横的威风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多久没有过的事情了? 即便如此。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应下。 离开宫城回府之后,徐启元砸了府上许多珍藏,当夜恶狠狠收了府上三个年轻的丫鬟发泄火气。 …… 消息同时传回大齐天京。 上至天元帝下至满朝文武,在得知陈纵横速胜之后达成了罕见的默契,朝会没有围绕反攻蓟南六州展开,任谁都清楚陈纵横羽翼丰满,想围剿成功难于上青天。 天元帝有气无力应和,仿佛一夜苍老十岁。 所幸还有个好消息传回来,那就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安阳郡主回京了。 退朝之后天元帝召见武昭容,问起她在南边的经历,着重询问了陈纵横其人。 武昭容搀扶着天元帝,鼻子微微发酸:“皇祖父您怎么了?” 往日的皇祖父看上去威风凛凛,这才两三个月不见,怎么看上去死气沉沉的? 天元帝强颜欢笑,“皇祖父没事,还是说说你的所见所闻吧,朕想听听。” 武昭容压下心中担忧,陪同在天元帝身旁述说在南边的经历,其实南周与北齐没什么不同,从上层权力结构到乡县治理机构,都是大同小异罢了。 唯独在提及陈纵横的时候,武昭容神采奕奕口若悬河,若没有限制的话当真能说上三天三夜。 天元帝眨了眨眼睛,开口打断孙女的话:“安阳,你是不是喜欢上陈纵横了?” 武昭容滔滔不绝的话戛然而止,脸上明显掠过一抹慌乱,别过头去否认。 “哈哈,朕是你的皇祖父,安阳有什么心思瞒得过朕么?”天元帝不由好笑,而后眼神宠溺抚摸着孙女的脑袋,“既然你喜欢他,朕允许你嫁给他,如何?” 武昭容诧异望向皇祖父。 只见天元帝眼神坦诚,并非开玩笑。 “皇祖父……”武昭容想到了什么,鼻子更加酸涩。 天元帝罕见地为武昭容擦拭眼泪,笑呵呵说道:“朕老了,如今已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有些事情你若喜欢就放手去做,朕不会再阻挠你们。” 武昭容吸了吸鼻子,把脑袋低了下去。 “我才不要嫁给他!” 第103章、绝世凶残 天元帝一怔。 孙女肯定是喜欢陈纵横的,这点毋庸置疑。 但孙女说这句话的语气也是认真的。 天元帝阅历丰富,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 孙女受委屈了! 他哼了声,语气冰冷说道:“看来姓陈的那小子欺负我家安阳了,以后朕定要把他抓来天京,让他跪在我家安阳面前认错!” “不要!”武昭容下意识反对。 越是如此,天元帝越是生气和心疼。 自己好端端的孙女怎么成了闷闷不乐的模样! 都赖陈纵横! 虽然武昭容极力反对,但天元帝还是想着给陈纵横点教训,好让他知道大齐并非软柿子,只要天元帝愿意依然能够搅乱天下秩序,也能让陈纵横焦头烂额。 又劝慰了一番孙女,天元帝让她在宫内留宿。 安置好宝贝孙女之后,天元帝找来梅花内卫大总管裴行度。 梅花内卫是天元帝亲手建立的卫兵,在京驻守人数达到两万,梅花内卫主要职责是保护大齐天子安危,同时也负责在外收集情报,暗中监察百官。 曾经就有不少大齐文官被梅花内卫逮住而丢了官帽与性命。 有些是罪有应得,有些则是捕风捉影被陷害,还有些则是得罪过裴行度的……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梅花内卫成了百官最畏惧的机构,上至宰相太尉下至地方县令胥吏,哪个见了裴行度不得恭恭敬敬?至少也得客客气气! 裴行度皮肤黝黑,身材甚是魁梧粗壮。 单单站在面前就让人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 “陛下!”裴行度神色尊敬。 天元帝坐在藤椅上,享受着秋日洒落在身上的阳光:“朕想让你帮我做件事。” 裴行度低下头:“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子的职责所在,便是陛下让臣子上到下火海,臣子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天元帝微微颔首。 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铁定不信,但若是裴行度说了这些话,天元帝深信不疑。 裴行度是大齐数一数二的狠人,便是连太尉闫国栋都没裴行度这身狠劲。 “南边的陈纵横,你听说过么?”天元帝开口。 裴行度略微思索后皱眉道:“臣派人调查过陈纵横的生平,此子生母原本是镇北王府的丫鬟,本不受王府重视但在其展现过人的军事指挥能力之后被陈霄汉留在身边,后又因为世子之争与陈霄汉断亲,后来的事情陛下都知道了。” 天元帝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陈纵横从小到大的经历太过曲折,能经受这些风波并且崛起,说明陈纵横确实有些真本事。 “若是让梅花内卫刺杀陈纵横,有几成把握?”天元帝又问。 裴行度难得的露出为难表情,片刻后沉声道:“回陛下,恐怕连一成把握都没有!” 天元帝,“什么?” 裴行度再次开口:“自陈纵横崛起以来,臣就派人去调查陈纵横了,结果臣派出去的梅花内卫接连折戟、杳无音讯,说明我们的人躲不开陈纵横的视线。” 天元帝倒抽了口凉气。 起初他还没把陈纵横放在心上,但经过裴行度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陈纵横是个可怕的人物。 那股狠劲比裴行度尤甚! “你把他的危险等级定在什么层次?”天元帝知道裴行度向来会给天下英雄定危险层次,比方说陈霄汉被定为甲等,镇海王府刘渊被定为乙等,上官问天父子则为最高的第一等,在甲等与乙等之上! 裴行度迟迟没有开口,让天元帝心中疑惑。 转过头。 天元帝发现裴行度面色凝重,额头竟然沁出细汗:“裴卿这是怎么了?” 裴行度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开口:“臣无碍,臣把陈纵横的危险层次定为——” “绝世!” “什么?!”天元帝脱口而出,蓦然起身死死盯着裴行度。 裴行度点了点头,表示没有说错。 天元帝身子有些摇晃,被身旁的大太监搀扶住,天元帝喃喃道:“被梅花内卫定为‘绝世’的之前只有两人,一人是西楚国的女皇,另一位则是大齐以北草原部落里的拓拔苍云。” 之所以把二人定为‘绝世’,是因为梅花内卫分析了这二人的过往战绩与铁血手腕,发现这二人都有气吞天下的雄心壮志,而且在各自的国度内横扫四方,不会再有人撼动他们的地位。 除了这二人…… 还有一个上官晏,也几乎被列入‘绝世’。 而今裴行度直接把陈纵横列入‘绝世’层次,可见陈纵横的凶残! 裴行度继续说道:“想要刺杀陈纵横几乎不可能,顶多只能通过其他手段影响陈纵横。” 天元帝霎时间有些茫然。 自己都已经是大齐的天子,竟还搞不定小小的陈纵横。 何其可笑? “陛下,臣有一计能动摇黑羽军的军心。”裴行度开口。 天元帝回过神,“什么?” 裴行度沉声说道:“把李云扶的祖坟全刨了,并且将李家列祖列宗的尸骸拖出来挫骨扬灰!” 天元帝怔然,连道万万不可。 这种手段太过恶毒,将来史书会如何评价他? 裴行度心中了然。 身为梅花内卫大总管他早有觉悟,天子是绝对不会有错的,有错的只能是臣子。 所以就算天元帝嘴上说不能这么做,裴行度也得硬着头皮去做,日后若是被清算的话裴行度承担一切责任,而天元帝只是被他这个‘奸臣’蒙蔽了而已。 裴行度离开之前,天元帝再三拉着他的手让他不要做那些事,听起来语气有些恳求。 裴行度内心苦笑。 若真不想让他这么做,天子完全可以一句话,何必反复强调? 也罢! 谁让自己这条命是陛下的呢?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离开皇宫。 裴行度在天京街头上站了会儿,摇摇头暗自说道:“李云扶,只怪你背叛了大齐,是大齐的叛徒!无论我对你们做什么,你们都该受着!” 想到这儿,裴行度忽然想到了陈纵横。 也不知道陈纵横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报复? 若是报复,又会以何种手段? 真是令人期待呢。 是了。 还有西边那位女皇,怎么迟迟没有对陈纵横动手? 这片天下的局势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第104章、西楚来人 天下局势动荡,陈纵横依然稳坐泰山。 随着定国公府的势力极速扩张,维护现有秩序所需要的人员大量增加。 陈纵横先是在国公府内设立军机处与议事堂。 军机处—— 顾名思义就是商讨军国大事的地方,除了陈纵横之外还有另外四人,分别是李云扶、郑山河、曹峰以及楚凌霄,设立军机处的意义是决定战争的走向。 政事堂管理的则是疆域内的大小政务,而林千寻则是政事堂的最高领袖,由她负责组建政事堂内阁,就连大周晋王林云翰都被林千寻请来坐镇。 一文一武之下,再分设六司衙门。 分别是吏部、工部、户部、刑部、兵部以及礼部。 活脱脱就是小型的朝廷班子。 不过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六司衙门的主官虽然由大周朝廷任命,但只是虚衔而已,真正负责办事的胥吏由定国公府统一考核任命,避开了传统的世家门阀,让寒门子弟有机会进入六司衙门。 …… “公子,这就是靖天了。” 靖天城外来了一行衣衫靓丽的人马,为首的是一名二十三四岁的青年,青年面色孤傲眼里流露出丝丝不屑:“原来大名鼎鼎的镇北王府就坐落在靖天,可惜如今已经被赶到河西去了。” 男子身旁萦绕着几名神色英武的女子。 若有人在此,定不会被她们的国色天香迷住,反而会被这些女子身上散发的凛凛杀气震慑! 为首那名女子皱眉说道:“公子,我们先进城吧,我总觉得靖天城有些古怪。” 男子想说些什么,女子补充:“别忘了陛下的吩咐。” 青年方才摇了摇头走进靖天城。 进城十分顺利,以至于几人准备好的身份文牒都没用上,青年甚是鄙夷:“靖天城守备松弛,难免会有坏人浑水摸鱼,迟早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陈纵横终究太年轻了。” “不知道我那位皇姐陛下是如何瞧得上这草包的!” 青年乃是西楚女皇的胞弟李长青,奉命前来靖天城招揽陈纵横,共谋天下霸业! 至于这几名女子,则是西楚天狼内卫的精锐,专程保护李长青的人身安全。 一行人进了城,发现城门附近的某座大宅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李长青凑上前才知道大院准备进行胥吏考核,考核通过的就能在六司衙门当胥吏,而眼前这场考试是为户部招录的。 “不是,这陈纵横到底会不会啊?怎么能让这些泥腿子来考试,连个正经的门阀子弟都没有么?这样下去靖天迟早要败在他手下!”李长青直接被气笑了。 就连天狼内卫的统领赵雅都暗自摇头。 这样的考试实在儿戏! 李长青忽然笑了,“本公子饱读诗书,应付这些考试轻而易举,正好给他送一份大礼!” 赵雅跟着笑了。 李长青兴许有时候会很冲动,但在科举方面首屈一指! 要知道李长青可是金科状元呢! 不难想象,若是一个外来户考了科举第一名,陈纵横会作何感想? 李长青说干就干,原本还以为搞到科举名额需要费些手段和金钱,没想到跟负责人说明来意之后竟然直接允许考试,连身份核验都不需要了。 只要是愿意建设靖天城的有志之士,甭管来自什么犄角旮旯,靖天城全盘欢迎。 李长青心情有些复杂,与赵雅道别之后跨入考场。 与此同时。 陈纵横的身影出现在考场之外。 曹峰恭恭敬敬站在他的身侧,“国公爷,刚刚进去那位就是西楚女皇的胞弟李长青,还是西楚今年的新科状元。” “状元么?有点意思……”陈纵横好笑。 林千寻摇了摇头,“只可惜他这位状元要灰头土脸出来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此科举非彼科举。 “等李长青出来了,你带他来见我。”陈纵横吩咐,随后与林千寻携手离开。 不远处。 赵雅心有所感望向人群之后。 巡视半天,并无收获。 “奇怪,我刚刚怎么感觉有人在注视我?” “难道是错觉?” 半晌后。 赵雅摇摇头,兴许真是错觉吧。 一个时辰过去,大院之内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令赵雅眉头微微皱起。 按理说李长青应该是第一个出来的才是。 怎么半天不见影子? 身旁的女子着急说道:“该不会是被定国公府的人抓走了吧?赵统领我们要不要进去瞧瞧?” 赵雅心中同样着急。 不过陛下希望拉拢陈纵横之心急切,能不出岔子最好别节外生枝。 “再等等吧。”赵雅喃喃。 几人左等右等,总算在考试结束的敲锣声响起之后见到了眉头紧皱的李长青。 赵雅快步迎上去,“公子,您怎么了?” 李长青嘴里喃喃着些什么,赵雅听得不是很清楚,几人更是面面相觑。 “这是正经的科举么?怎么会考这些算术?”李长青一脸沮丧。 赵雅追问后才知道李长青这次考砸了。 因为这门考试科目内容并非诗书经典,而是单纯考算术。 偏偏李长青对算术一窍不通,而他又有着极强的好胜心,支撑着他做完了考题。 赵雅听后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些不着调的考题罢了,真不知道定国公府怎么会用算术遴选人才,这不是胡闹么?” “再这样下去,定国公府肯定会被他败光。” 李长青却摇头喃喃:“不是的……” 因为他看过那些考题,不是简单的算术题,大多都是在户部任职时需要经手的算术题,直觉告诉李长青若是算不出来这些题的话,完全没法胜任户部衙门的工作。 这时。 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出现在李长青面前。 赵雅警惕望向来人,“你是何人?” 少女笑容灿烂,打量着李长青说道:“想必你就是西楚的李长青,我兄长说了让你去见他。” 李长青皱眉:“你兄长是谁?” 少女哈哈笑了声:“我兄长自然就是你们想要寻找的定国公陈纵横。” “兄长已等候多时,跟我来吧。” 第105章、千古第一女皇 “就连西楚女皇都派人来招揽你,你的面子可真大呢。”林千寻打趣。 陈纵横连忙举双手投降。 在这个问题上自己立场清晰,绝不会向西楚靠拢。 何况西楚是不是招揽还不一定呢。 二人正在茶馆闲聊,桃红闯入二人视线之中,笑嘻嘻说着把李长青等人带来了。 “人来了,就请他们进来吧。”陈纵横说道。 桃红来到雅间外,邀请李长青入内。 赵雅极力坚持要陪同李长青,生怕陈纵横会对李长青不利,桃红最初不敢应下,直至陈纵横松口才让二人入内,其余天狼卫则是留在雅间外面。 李长青见到陈纵横的刹那不由心惊。 虽说陈纵横端坐在那儿喝茶,但他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缕威压四方的气息,令李长青不敢多看。 赵雅亦是如此,连忙低下头。 “你就是定国公陈纵横?”李长青开口。 桃红嘟囔道:“有你这么直呼我义兄名讳的么,太没礼貌了。” 赵雅皱眉说道:“我家公子乃是大楚的亲王,如此称呼有何不可?” 林千寻淡淡开口:“一个靠着亲缘关系的亲王罢了,如何能与我夫君相比?” 赵雅还想说些什么,被李长青抬手制止。 而后李长青态度恭敬了少许,再次开口:“在下西楚泰亲王李长青,奉皇姐陛下之命特来拜访定国公,没有事先通知实属冒昧,还请定国公恕罪。” 李长青算是知道了,这就是陈纵横的地盘。 自己来的时候十分低调,而且进城的时候甚至没有被人检查身份文牒,但陈纵横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他,可见陈纵横对靖天城的掌控多么可怕! 在陈纵横的地盘上,身段是该放低些。 陈纵横请李长青入座,李长青受宠若惊,再无之前的孤傲。 不等李长青开口,陈纵横主动询问李长青考试感觉如何,提起这件事李长青扬眉说道:“在下对算术可谓一窍不通,不过定国公真要通过算术遴选人才么,岂非胡闹?” 而后李长青说了历朝历代遴选人才的方法,无不是在诗书经典这个框架内进行。 陈纵横此举实在是有违祖训! 注定走不远的! 没等陈纵横开口,林千寻遂皱眉道:“户部的胥吏要经常与数字打交道,国公府要的是技术型人才而非传统官僚。” 李长青哈哈笑了两声。 这可是他最擅长的领域,正好压陈纵横一头。 “国公夫人的意思是饱读四书五经都是无用功么?可历朝历代的宰相,哪个不是饱读四书五经的?”李长青好笑,林千寻淡淡回了句:“所以那些朝代都亡了。” 一句话,噎得李长青开不了口。 赵雅皱眉不满:“简直就是歪理,自古以来都是通过四书五经来遴选人才,你们这样做是本末倒置!” “这里何时轮到你来说话?”桃红略有不满。 赵雅,“我……” 李长青摆了摆手,赵雅方才闭嘴。 “在下也是诚心劝国公爷改正问题,只是语气有些不妥罢了。” 陈纵横笑着让人把靖天城近三个月来的税收账本取来,让李长青好好算清楚这里面有没有猫腻,李长青看了之后满头大汗,“这么厚重的账本至少要算三天三夜吧?” 林千寻大手一挥,让人从户部衙门找来三名胥吏。 三名胥吏当着几人的面开始清点税收问题,只花了半个时辰就核算完毕。 看得李长青一愣一愣的。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陈纵横兴许是对的。 “那工部衙门呢,总不能也是算术吧?”李长青不死心。 桃红甩出一本书籍扔在李长青面前,这本书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工程原理》 “这,这又是什么?”李长青翻了几页,头都大了。 赵雅不信邪凑上前看了几眼,上面全是什么‘受力分析’、‘张力应力’以及‘空气动力学’等晦涩难懂的名词,认真看了几眼之后脑袋都晕乎乎的。 林千寻淡淡说道:“这是国公亲自编写的教材,成了国公府疆域内各个书院的教材,工部遴选人才科举就从这里面出题。” 李长青,“这不是胡闹么?” “工部衙门的胥吏需要督造各类民生工程,自然要明白工程的基本原理,不然你能靠着念经就把道路与水坝修好么?”桃红嗤之以鼻,令李长青脸色青白交加。 赵雅无法接受这些新生事物,一个劲摇头道:“都是旁门左道罢了,上不了台面!” “啊对对对!你都是对的。”桃红轻哼,才不跟这些没见识的人计较呢。 自从跟在陈纵横身边之后,桃红的眼界大大拓展,不再是从前那个跟屁虫丫鬟了。 而且桃红最近在自学‘算术分析’,并且得到陈纵横的亲自指导,令她的算术能力大大提升,辅佐林千寻掌管国公府财政绰绰有余。 李长青如鲠在喉,脑袋一片空白。 自己学的那些东西在这些‘旁门左道’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或许你是对的吧……”李长青不情不愿说道。 陈纵横笑着回应:“我不在意你的想法,因为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 李长青语塞。 再次看向陈纵横之时,眼底浮现深深的佩服。 尤其是陈纵横身上那股自信,他只在皇姐陛下身上见过。 二人是同类! 这个念头浮起,令李长青心中有了紧迫感。 “定国公,在下不辞万里赶来靖天,其实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与您相商。”李长青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林千寻与桃红。 陈纵横,“她们都是我的亲人,没有什么事她们不能知道。” “这……”李长青更加为难。 碍于陈纵横坚持己见,李长青退让了几步:“好吧,那在下就直说了。” “国公爷应该知道我那位皇姐陛下,乃是千古以来第一位女皇,她志在称霸天下!我皇姐陛下得知国公爷的战绩之后十分欣赏您的雄才大略,让我这个弟弟前来招揽您!” “只要您能为大楚效力,将来横扫天下之后您想要什么我皇姐陛下都能答应。” “是么?我怎么不信呢?”林千寻轻笑。 李长青语气激动:“我皇姐陛下不仅是千古唯一女皇,而且还很年轻,如今芳龄不过二十七!有足够的时间图谋霸业,而且皇姐陛下向来言而有信!绝不食言!” “条件你们尽管提!我皇姐陛下不会拒绝!”李长青补充。 林千寻笑得花枝招展,半晌后才掩嘴笑道:“想让我夫君为西楚效力并非不可,只要女皇能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李长青心中激动。 “让大楚女皇给我夫君当妾室,只要她答应这点,我便替我夫君答应与西楚联手,如何?” 第106章、女皇不可亵渎! 李长青瞳孔蓦然收缩! 赵雅更是差点抽刀,林千寻怎么敢亵渎女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长青疯狂摇头,并且沉声说道:“就算你不答应,也不能开这种玩笑!皇姐陛下乃千古雄主,怎么可能当你的侧室?” 后面半句话李长青没说—— 就算要嫁给陈纵横,也定是当正宫! 对于陈纵横,李长青是有那么一点好感的,至少陈纵横是他所认识的男性之中最强大、气质最出众也是最英俊的一位,与自家皇姐陛下勉强算得上郎才女貌。 ‘我到底在想什么?皇姐陛下知道我在想的事情,一定会打死我的。’ 李长青疯狂摇头,不敢再胡思乱想。 赵雅望向陈纵横:“定国公,还请您好好管教你的夫人,并且让她郑重道歉,否则我不介意替女皇陛下惩罚她!” “笑话!”陈纵横宠溺望向妻子。 “千寻是我的妻子,不过是提出了条件罢了,你们不答应就不答应,我妻子何错之有?” 赵雅一愣,“你是认真的?” 陈纵横不置可否。 其实他之前没有想过这些事,只是林千寻一厢情愿罢了。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陈纵横,如果那位女皇真愿意当他的侧室,陈纵横自然是不介意帮帮她。 若是那位女皇想让自己为她效力…… 则不必再商量。 陈纵横相信自己的实力,十年之内必定能够横扫天下。 何须依靠他人? 赵雅紧咬银牙,脸色还有几分悲愤:“我还以为定国公是非同寻常的男子,如今看来不过是个登徒子罢了!既然国公夫人不愿意郑重道歉,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嗡! 长剑出鞘! 赵雅身为天狼内卫的统领,身手不弱于男子。 她要仗着自己的实力教训陈纵横,好让陈纵横知道女皇不可亵渎! “赵统领不可!”李长青惊呼。 先前皇姐陛下就有过吩咐,就算谈不拢也不能撕破脸皮,否则今后就是死敌。 只是赵雅正在气头上,哪能听得进去李长青的劝阻? “公子放心!属下不过是教训教训他罢了,若事后追究起来,我愿意以死谢罪!”赵雅越想越是气愤,哪怕是拼上自己这条命都要为女皇雪耻。 长剑直抵陈纵横发簪。 赵雅眸底浮现一抹嘲弄! 什么天下无双的定国公,自己都快斩下他一缕青丝了,竟还没有反应。 若自己想杀陈纵横,岂不是轻而易举? 正想到这儿,赵雅心底突然一惊。 抬眸就看见陈纵横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冷漠注视着她。 赵雅心中慌乱了刹那,陈纵横抬手拍在赵雅手掌上,使其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上。 “有两下子!”赵雅冷哼。 她舍弃兵器,与陈纵横近距离搏杀。 林千寻识趣让到一旁,笑吟吟看着二人龙争虎斗。 脸上竟没有半分忧色。 李长青心想待会就笑不出声了,同时淡淡说道:“赵统领是天狼内卫十大统领之一,战力比寻常男子强太多了!我看定国公这副瘦弱的身板肯定不是赵统领对手。”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林千寻摇头叹息。 李长青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那就拭目以待!” 话音未落。 二人的争斗愈发激烈。 不过李长青很快发觉不对劲,赵雅脸色涨红分明已倾尽全力。 反观陈纵横从头到尾只有一只手,应对赵雅的攻伐游刃有余,不一会儿后赵雅就被陈纵横一拳轰飞。 赵雅倒地不起,全身像是散架了似的。 桃红在旁说道:“可惜了,我还想嗑瓜子看戏呢,没一会儿就结束了。” 林千寻冲李长青说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你家赵统领搀扶起来?” “地上太凉了。” 李长青后知后觉,连忙搭把手搀扶赵雅。 二人心中泛起惊天巨浪。 显然没想到看似瘦弱的陈纵横武力值竟然这么高! 在李长青印象之中,赵雅基本上就是无敌的,如今却被陈纵横一拳击飞。 这简直就是个狠人! “话说了,架也打了,你们是不是该走了?”陈纵横面色平静如常。 赵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只是默默跟在李长青身后。 李长青深吸了口气,“定国公真不考虑为大楚效力么?你与我皇姐陛下君臣联手,必定能……” 陈纵横抬手打断李长青的话:“我想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来人,送客!” 李长青攥紧拳头,含恨离去。 不过在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眼陈纵横。 “如果我想在靖天再待一段时间……” 桃红顺势开口:“你想待多久都没人管你,当然前提是你不能在这片土地上作奸犯科,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好,我知道了。”李长青吸了口气。 心中又有些佩服陈纵横的肚量。 可谓纠结无比。 陈纵横端着茶盏细品,思考着将来若是与西楚交恶的话可能会发生什么。 由赵雅对女皇的忠诚度可以看出来不少事情,比方说女皇对这些下属肯定很好,至少也是推心置腹那种。 ‘这个女人雄才大略,不好搞啊……’ 正想着这些。 李长青同样没有走远。 楚明远大步走到雅间门口,笑哈哈说道:“国公爷,织造局传来喜讯!” 原本楚凌霄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着让陈纵横安排他的儿子进重要部门任职,陈纵横确实也有这个心思,如此一来就能彻底收服三万禁军的心,没想到楚明远主动提出要远离中枢,并且申请负责织造局事务。 李长青脚步一顿,故意留下来听是什么喜讯。 陈纵横猜到了什么,起身相迎:“可是飞梭研制出来了?” “是极是极!”楚明远脸色红润。 “织造局的女工按照您的设想制造出飞梭,织布速度是先前的六到八倍!” 林千寻和桃红对视一眼,难掩眸子之中的兴奋。 之前陈纵横提出这个设想的时候,二人都认为不可能,如今竟然实现了! 楚明远上气不接下气,“除了飞梭织布机之外,国公爷所设想的纺纱机也研制出来了!今后我们织造局每年织布产量将会提升十倍,而且所需要的工人大大减少!” 陈纵横连说了三个好字,准备亲自去瞧瞧。 话在嘴边还没开口,李长青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 “不可能!” “天底下岂有这般神奇的织布机?” 第107章、织造局的福利 李长青说什么都不相信世上有如此神奇的织布机! 赵雅等人仔细思索后同样摇头,纷纷附和李长青的话,都不认为那是真的。 “定国公该好好约束手下的人,若是继续这么谎报的话,迟早会出大事的。”李长青好心提醒。 楚明远心中纳闷,看向李长青等人。 “这几位是……” 桃红顺口说道:“西楚来的客人。” 楚明远客气笑着说:“原来是远方来的客人,你不知道靖天城的状况凭什么认为我在谎报?” 李长青对自己极为自信,“世上就没有这么神奇的织布机!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楚明远反问:“若是有呢?” “要不要赌点什么?” 李长青脱口而出:“若是有的话,本亲王自愿留在靖天当质子!” 赵雅连忙制止李长青。 李长青好笑:“赵统领担心什么,莫非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这反而让赵雅犹豫了刹那。 “不过总不能让本王单方面付出代价,说说你们的赌注吧?如果你们口中的织布机是假的,就让定国公为我皇姐陛下效力,如何?”李长青志在必得,就连赵雅都没有制止。 西楚来客气势汹汹,楚明远不敢擅作决定,只能把目光落在陈纵横身上。 陈纵横反问:“楚伯父认为该不该答应?” 楚明远没想到陈纵横竟然这么信任自己,这份信任实在是沉甸甸的,令他鼻子微微发酸。 片刻后。 楚明远答应了赌局。 陈纵横从不过问这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只有这样才能让下属发挥最大的作用。 为幽云行省的建设添砖加瓦。 李长青甚是诧异。 难道陈纵横就不怕被楚明远坑害么? 不过这是他乐于见到的状况,甚至还让赵雅现场草拟赌约,双方在上面签字画押。 一切做完之后,李长青心情畅快。 回头看见赵雅愁眉不展的模样,李长青好笑道:“赵统领你在担心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顺利,会不会有诈?”赵雅询问。 李长青捏着手中的赌约:“我不担心陈纵横反悔,只要我们手捏赌约,便是大楚对南周发难的法理!” 赵雅苦笑:“我担心的并非定国公反悔,而是那织布机……” 李长青怔了怔,让赵雅不必担心。 若真有如此可怕的织布机,为什么之前没有被研制出来? 赵雅寻思片刻,暗自摇了摇头。 兴许是自己多虑了吧。 楚明远笑吟吟走到李长青等人面前:“泰亲王对么?请随我去一趟织造局,希望您不要反悔呢。” 李长青轻哼:“你该担心的是陈纵横反悔。” 楚明远笑而不语。 织造局位于靖天城的东南隅,占地面积足足有二百亩之多,里面有许多宽敞的院落,用于织布的分工。 李长青进入织造局之后甚是惊讶。 织造局内大部分都是女工,而且这些女工干劲十足,每个院落之内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 “这些女工都是国公府的丫鬟么?”李长青询问。 楚明远一副吃惊的模样,上下打量李长青后说道:“开啥玩笑,这些都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妇女!” “你才在开玩笑,良家妇女不是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么?”李长青认为这是很荒谬的现象。 甚至有违纲常。 赵雅也说:“国公府就不怕她们的家里人反对么?” 桃红上前两步,站在陈纵横身旁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她们来织造局并非义务劳动,而是能够拿到报酬的!而且男子也能进入织造局工作,咱们织造局同工同酬,只是那些男子碍于面子没有来织造局工作罢了。” 李长青冷笑一声,认为这都是假的。 而后他随机找了一名女工,询问她在织造局待得如何。 女工提起自己的工作时眉飞色舞,时不时感谢定国公给她们工作赚钱的机会,能大大改善家庭条件。 “你们一天工钱多少?”赵雅询问。 这名女工人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我们是按劳分配的,正常的话一天工钱有三十文钱,努努力拿到五十文钱问题不大。”女工人如实回答。 李长青倒抽了口凉气。 他并非五谷不分的皇家子弟,恰恰相反他对民间百姓生活略有研究。 如京师周围的漕运工人一天下来不过二三十文钱。 这已经是最高的酬劳了! 而眼前织造局随便一名女工一天就能拿到五十文钱! 怎么可能呢? 赵雅忍不住开口:“那你们每天工作量应该很繁重吧?否则如何配得上这么高的工钱?” 女工掩嘴笑道:“这你们就错啦!” “国公爷对咱们这些底层百姓十分优待,每日只需要工作四个时辰就行了,而且超过四个时辰的话还会给额外的工钱。我们每天过来工作之前还能把孩子放在织造局对面的稚童学院,等我们回家的时候再把孩子接回家。” “对啦,你们问这么多是想进入织造局么?” “若是这样的话你们就来晚了,织造局已经招满员了,你们回家等消息吧。” 李长青脸色极度震惊。 而后他蓦然转头盯着陈纵横,认为这是陈纵横找来的‘演员’!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工作? “你该不会是在骗我们吧?”赵雅嗤之以鼻。 女工人听出来了,眼前的人就是来找茬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不客气了,轻哼道:“你们若是知道我们每上五天就能休息两天,而且每逢节假日织造局还会发放额外酬劳与礼物的话,你们不得气死啊?” “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上街随便找几个人问问,谁不知道织造局的福利最好?” 楚明远笑呵呵打量着女工人,“你还挺能说会道,叫什么名字?” “回楚老爷,我叫田静婉!”女工人说道。 楚明远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你是原北疆军统领田斌的妹妹,难怪说话逻辑这般严密。你好好工作,将来提拔你为织造局的中层领导,如何?” 田静婉甜甜笑道:“谢谢楚老爷,那我去忙了哦。” “等等!那台织布机在哪?国公爷来了,要亲眼瞧瞧!”楚明远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田静婉笑嘻嘻打量着陈纵横:“原来这位就是国公爷,没想到比传说中更加帅气呢!您有所不知,咱们织造局里不少人的梦中情人就是国公爷您呢。” 陈纵横老脸一红。 “胡说八道!” “带我们去看看织布机,正事要紧!” 第108章、望洋兴叹,主动认输! 李长青的心已经乱了。 田静婉兴许是伪装的,但织造局里其他女人脸上的自信绝不可能伪装出来。 意味着田静婉所说基本属实。 这对李长青而言是颠覆世界观的事情! 众人在田静婉的带领下走进别院,院落中间摆放着一台与众不同的织布机,另外一台则是新型纺纱机。 李长青回过神,目光落在这两台机器身上。 一旁的田静婉笑仍旧笑靥如花:“这两台机器是我们织造局所有人努力的结晶,不过归根到底还是国公爷的启发。” 赵雅定了定心神,走到这两台机器旁边仔细打量。 在某些细节上确实有些不一样,不过单凭这些改进就能提升七八倍效率了么? 赵雅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国公爷,这次你们可能要输了。”赵雅笑着说。 田静婉诧异望向赵雅,“你在说什么?国公爷怎么可能输?” “要不我们比一比?” 赵雅等的就是这句话,自信满满说道:“很好,这是你做过最愚蠢的决定!” 陈纵横拍拍手,让人送来正常的纺纱机和织布机。 李长青心中大定,给赵雅加油打气。 楚明远在这几台机器面前摆放香炉,并且点燃一炷香。 赌局很简单,在一炷香内谁纺纱最多、织布最多就能胜出。 赵雅在点燃香的刹那就开始忙活,耳畔不时传来惊呼声,令她心中甚是得意。 只不过赵雅很快觉察不对劲。 她透过余光发现田静婉手脚虽然麻利,但速度远不如自己。 可怕的是纺纱速度与织布速度比自己快得多! 就算自己手脚痉挛,都没法赶上! 赵雅望洋兴叹,彻底放弃抵抗。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如今赵雅算是理解了大齐军队碰见黑羽军时的无力感,因为腐朽的事物注定会被新生力量击败! 一旁的李长青也傻眼了。 田静婉分明只是优哉游哉纺纱织布而已,可速度未免太快了。 赵雅都算快了,可是在田静婉的两台怪物机器面前依然望尘莫及,令他只能望洋兴叹! “不用比了,我们输了……”李长青喃喃。 赵雅眼神黯然,老老实实回到李长青身后。 不过陈纵横等人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几人身上,而是上下打量着这两台新型机器。 尤其是陈纵横,当场提出不少改进建议。 田静婉拿出小本本认真记下,时不时点头并且附和两句。 “国公爷太厉害了,这些我们之前怎么就没有想过?”田静婉合上小本本由衷说道。 楚明远笑着说:“这就是为什么国公爷让你们学习,正如国公爷所说那般,活到老学到老。” 田静婉重重点头,表示会一边工作一边学习! 赵雅看着诸多织造局女工人脸上的自信,不由得泛起阵阵恍惚。 这些娘子本该如此! 怎么能被小小的家庭困顿? 或许…… 定国公真是对的呢? 陈纵横拍拍田静婉肩膀,“你干得很好,织造局里定会重重赏赐,并且在幽云行省内张贴布告,让世人知道这是你们的发明,让你们的名字流传史书!” “真的吗?”田静婉眼睛弯成月牙状。 陈纵横,“本国公向来言而有信,你还信不过我?” 田静婉花痴点头,心底甜滋滋的。 其实就连陈纵横都没想到,自己只是提出一些设想而已,田静婉等人居然能够真正造出来。 这是天大的惊喜! 也说明自己的路子是对的。 要不了多久,还会有更多实用的发明现世。 在战争的催化下,这些发明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快速发展,甚至出现工业革命。 他转头看向李长青,“你输了。” 李长青嘴唇苍白,讷讷道:“是啊,我输了。” 赵雅立即护在他身前,生怕陈纵横发难似的,李长青却轻轻推开赵雅,语气苦涩:“赵统领不必如此,既然是我们输了,那就该愿赌服输。” “我会留在幽云行省当质子,但你们得让赵雅离开。” “不行!我要保护泰王左右!”赵雅语气坚定,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李长青身边半步。 李长青再次摇头:“这怎么行?” 赵雅坚持己见,让几名天狼内卫的随从返回西楚向女皇汇报消息,她则是留下来保护李长青的人身安全。 李长青无可奈何,只能妥协了。 二人看向陈纵横的眼神都有些凝重。 越是了解陈纵横,越是知道这个人的可怕之处,绝非寻常人能比拟的。 可惜…… 终究不能为大楚所用! “有了这织布机与纺纱机,幽云行省与蓟南六州的布产量将翻好几倍,甚至能够远销北齐与大楚,增加本地百姓的财富收入,又能增加赋税。”李长青喃喃,显然他并非什么都不懂。 相反—— 他还很了解这些。 陈纵横淡然,“这算什么?” “除了织布机的工艺改进之外,炼钢的工艺也在有条不紊改进,这才是真正的杀器。” 李长青呼吸一滞:“你就不怕我把秘密传回去?” 陈纵横失笑:“你就算把这些事传回西楚又有何用?你们的人能制造出百炼钢么?知道火药的原理么?就算送你们几门火炮,都没有复制的可能性。” 李长青哑然。 陈纵横显然是对的! 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没想到我堂堂大楚女皇的胞弟,居然沦落到当质子的地步。”李长青苦笑半晌,向陈纵横提出一个请求,李长青想通过科举进入国公府的六司衙门任职。 陈纵横没有拒绝。 前提是李长青有这个能耐通过六司衙门的考核。 他可不会暗中照拂。 李长青再次怔然,陈纵横就不怕自己在六司衙门胡来么? 林千寻知道李长青所想,莞尔笑道:“六司衙门之上还有锦衣卫,用来监察百官,而锦衣卫又对陈纵横直接负责。除此之外,六司衙门之内还有纠错制度,除非是谋逆大案才会让锦衣卫介入。” 言外之意—— 一个小小的李长青根本不值得他们担心。 相反定国公府心胸宽旷,海纳百川欢迎各路有志之士。 李长青长长叹了口气。 ‘我怎么觉得,定国公府才是皇姐陛下向往的理想国?’ ‘要不让皇姐陛下当定国公侧室算了?’ 第109章、收下当狗 大周以西,乃是苦寒之地。 而这,正是西楚的国土。 西楚国土广袤,单论疆域是三个国家之中最大的,不过疆域内三分之一面积是荒漠,三分之一面积是冰原,只有三分之一的土地适宜人类生存。 十年前西楚女皇崭露头角,横扫各路诸侯。 五年前击败诸多皇子,成功登上至尊之位,又花了三年时间灭掉国内杂音,至此定鼎一尊! 在大楚之内,女皇就是神明! 女皇的旨意,不可违背! 而且大楚的子民对女皇极为崇拜,都把女皇视为救世主,只因为女皇曾经向他们承诺,要在有生之年把东边那片广袤的平原打下来,让大楚的子民生活在最富裕的地区! 大楚子民要逃出苦寒之地! 这日。 女皇退朝回到后花园。 身旁的丫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是没把女皇放在眼里。 实际上在外人看来凶神恶煞的女皇实则性格温和,小时候甚至连杀鸡都不敢。 除此之外女皇对身边人极为宽厚仁慈。 丫鬟们看见女皇停步,立马都闭上了嘴,她们毕竟还是有些分寸的。 “陛下,天狼内卫回来了!”一名女官半跪在女皇面前。 女皇神色微动,当即召见从幽云归来的几名天狼内卫。 若是陈纵横在此,定会发现这位女皇肤若凝脂,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蛋。 只不过这张绝美的脸蛋上如今愁云密布。 还有……几分忐忑不安。 不多时。 几名天狼内卫就被领到凉亭内。 女皇乍一眼望去,没有看见弟弟的身影,秀眉骤然拧紧。 而且连赵雅都没回来? “如何回事?”女皇开口,带着天然的寒意。 为首的那名天狼内卫忐忑开口:“陛下,泰亲王和赵统领被人留在幽云行省了。” 唰! 女皇眸底闪烁着丝丝杀意。 “陈纵横干的?!” 天狼内卫慌忙否认:“不是,是泰亲王自己留在那边的……” 这番话显然言不由衷,被女皇捕捉到纰漏:“哼,如实告诉朕,否则朕不会放过你们!” 欺君可是要砍头的! 天狼内卫被这股强大的气息压得瑟瑟发抖,就差没把上辈子干过的坏事全部抖出来。 “陛下,臣等没有欺君!事情是这样的……”那名天狼内卫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道出,同时双手奉上李长青的亲笔信,女皇扫了几眼就能确定这确实是李长青的亲笔信。 女皇将这封信递到身旁一名英姿飒爽的女人手里。 女人是天狼卫大总管上官静怡,单从名字就能听出来她出身自大周上官家族。 当年上官静怡怀才不遇被家族冷落,颠沛流离来到大楚皇都,最后被女皇赏识并且重用,如今被女皇任命为天狼内卫大总管,负责保护女皇与皇都安危。 “静怡,你看看吧。”女皇开口。 上官静怡接过信笺,仔细看了几眼后面露震惊之色:“这,这不可能啊!” “世上怎会有如此可怕的织布机?” “定是假的!” 女皇起初认为是假的。 转念想到弟弟没有理由骗她,而且眼前这些天狼内卫更没有胆子欺君。 说明多半是属实。 上官静怡凝眸望向眼前几名天狼内卫,“你们可亲眼看见了?” 几名天狼内卫纷纷点头,并且把当时的场景描述出来。 聆听着几人的描述,上官静怡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事实,而后立即看向女皇。 “陛下,这……” “要不要属下亲自去一趟幽云,把泰亲王救回来?” 上官静怡对自身实力极其自信! 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女皇摆了摆手,表示不必。 上官静怡立马劝说,绝不能让泰亲王成为质子,否则将来会成为大楚的掣肘。 “以朕对陈纵横的了解,他不会这么疯狂。”女皇开口。 “而且……” “就算他真把泰亲王挟持充当质子,也无法动摇朕的决心!当我的弟弟就该有牺牲的觉悟,不可让他成为大楚子民东进的阻碍!” 上官静怡心惊不已,又有些心疼女皇。 别看女皇能如此冷静做出这么残忍的决定,只有她最清楚女皇时常会因为亲人的牺牲而独自痛苦。 女皇是孤独的! 鲜有人能体会女皇的孤苦。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泰亲王被迫留在幽云与尔等无关……”女皇挥退天狼内卫,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还奖赏颇多。 不多时。 凉亭之中仅剩她与上官静怡二人。 “静怡,你觉得陈纵横是什么样的人?”女皇轻启红唇,一颦一犟间魅惑众生。 上官静怡深吸了口气,“如果这织造局真有这么可怕,陈纵横只会更可怕!” 临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 “至少大楚的年轻俊才之中,无人能出其右。” 女皇罕见没有反驳,微微颔首后又说:“还有织造局,竟然聘请良家子去工作,还会给足工钱,能拿到与男子对等的酬劳,你不觉得很有远见么?” 上官静怡脸色又凝重了几分。 这是女皇一直在大楚想做的事,以证明女子不比男人差。 但始终没有什么头绪。 如今幽云织造局的出现,给女皇以及上官静怡指明了道路。 “陛下,虽然陈纵横所做的事情我们极力赞成,但我实在不愿意看见这些成就都是陈纵横的手笔。”上官静怡幽幽叹道。 这句话虽然拗口,但女皇心思聪慧瞬间明了。 陈纵横此举帮助了天下的女子,是天大的好事,不过也从侧面反映出陈纵横不是那些庸才,而是心怀天下苍生的雄主,也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有这样的对手坐镇幽云,大楚霸业何日能成? 比起上官静怡的担忧,大楚女皇则显得兴致盎然,淡笑:“如果天下都是庸才,将何其无趣?” “陛下,您的意思是……”上官静怡愣住。 女皇眺望东方,“天下英雄果然如过江之鲫啊,只有陈纵横这样的人才配当朕的对手!” 上官静怡想到了什么,“我懂了,只有击败陈纵横这样的英雄才能体现陛下的英明神武!” 女皇笑了起来。 “不错!” “朕要正面击败他,然后收下当狗!” 第110章、讨伐檄文 李长青的到来只是小小的插曲。 陈纵横着眼于幽云行省的长期发展,时常会与林千寻渡河北上,巡视蓟南六州。 眼看即将入冬,国公府为受到战火波及的百姓修葺房屋,还给极度贫困的家庭发放赈灾粮食,想必能够度过一个安稳的冬季。 蓟南六州大方向没有太大的问题。 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被大齐实控的蓟南地区百姓正在源源不断涌入蓟南六州。 如何安置这些外来的百姓,成了重中之重的问题。 崔凌羽身为蓟南六州的最高行政长官有自己的想法,没有万事都需要请教陈纵横。 “你的方法是什么?”陈纵横饶有兴致。 崔凌羽,“以工代赈!” 陈纵横挑眉。 崔凌羽侃侃而谈,“这是我从建宁州城重建上获得的启发,如今从四方涌入蓟南六州的百姓多达十余万!若无法妥善安置这部分外来的百姓,势必会滋生犯罪行为。” “所以我向政事堂提交了奏折,提议由国公府拨款用来加固各大州城的城墙以及城内道路。” 林千寻时不时点头。 崔凌羽不愧是京都麒麟儿,竟学会了举一反三。 陈纵横拍拍崔凌羽肩膀,站在烽火州城墙上说道:“把你的眼界放宽点。” “还请国公明示!”崔凌羽不明所以。 陈纵横指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崔凌羽一眼望去,只看见了繁华。 林千寻好笑道:“繁华是繁华了,就是太过拥挤。而且随着不断有北齐百姓涌入,烽火州城只会越来越拥挤!” “国公的意思是扩大州城?”崔凌羽隐隐捕捉到了些许想法。 陈纵横摇头。 他指着不远处的那片平原,淡淡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直接在那边重建一座新的州城,今后使其成为连接赤焰河南北的枢纽,同时还是蓟南行省的治所。” “就将其命名为——赤焰。” 崔凌羽眼睛一亮。 这是何等雄心壮志? 不过崔凌羽也直言他没有造城的经验,需要交给合适的人来监理。 林千寻笑着说:“放心,靖天会派人过来指导。定要让赤焰州城成为这世上最先进的州城,要比京都、天京以及皇都还要繁荣!” 在陈纵横的设想中,赤焰城的城区面积是烽火州城的四到六倍。 要知道烽火州城已经算得上是大城了。 而最新的赤焰州城完全是按照都城的规模来建设。 崔凌羽全身毛孔都在急剧收缩。 他太激动了! 如果陈纵横描绘的蓝图能够彻底落实,那么他将会见证一个个奇迹的诞生! 几人站在城墙上,挥斥方遒意气风发。 一名小厮快步走到崔凌羽身旁,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崔凌羽脸色大变。 “消息无误?” “已经派人确认过,不会有假!” “真该死啊……” 林千寻皱眉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崔凌羽挥退那名小厮,脸色凝重不已:“刚刚北齐方面来信,据称李将军的祖坟被人刨了,连同李氏列祖列宗的尸骸都被拖出来挫骨扬灰!” 周遭空气骤然凝固。 令人几近窒息! 崔凌羽等人先后望向陈纵横,等待这位国公发话。 “是谁做的?查清楚了么?”陈纵横问。 崔凌羽沉声道:“还没有查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并非大齐官方明面上的行为,至于大齐暗地里有没有这么干不清楚。” 林千寻,“摆明与大齐脱不了干系!先前李将军为他们效力的时候祖坟都有专人保护,如今却被人刨了,称与大齐没关系谁会相信?” 谁都是这般认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去,请李云扶过来。”陈纵横开口。 不多时。 李云扶被人请到城墙上。 如今的他还不知道家里祖坟被毁了。 “国公爷,您找我有何吩咐?” 几人面色凝重,让李云扶心中咯噔一跳,感到隐隐不安。 陈纵横吸了口气后缓缓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希望你能冷静面对。” 李云扶更加忐忑。 直至陈纵横把事情经过说出来,李云扶猛然握紧拳头! 咔嚓! 身上爆发惊人杀气! “国公爷,你明明可以瞒着我……”李云扶红着眼眶。 陈纵横摇头:“我并不想瞒着你,而且我知道你向来是个孝顺的人。” 这个念头陈纵横从来没有想过! 李云扶身子微微发抖,眼眶之中分明有水雾升起。 他当即向陈纵横请辞,要回家乡修葺祖坟,并且把列祖列宗的遗骸收殓。 “若我还能活着回来,再为国公爷效力!”李云扶哽咽。 言罢。 李云扶摘下头顶盔甲。 陈纵横紧忙将其搀扶起来,皱眉说道:“何以至此?” 李云扶声音沙哑:“我不愿当不忠不孝之人,所谓忠孝两难全,我只能先选择孝道。” “我并非此意,而是想告诉你,你的身后是我们数万黑羽军弟兄,是国公府!大齐敢让人砸了你的祖坟,就该让他们付出代价!”陈纵横面色冷冽,还有几分杀意外溢。 “可……我不愿因为私事拖累国公爷的大计!”李云扶低头。 如今定国公府统辖的疆域迎来快速发展期,不适宜再次起兵,若因为私事乱了国公府大计,李云扶内心难安! 陈纵横板着脸:“你说这些话就是瞧不起我!” 李云扶忙称没有此意。 陈纵横语气斩钉截铁:“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们不愿起争端,莫非大齐就愿意了么?” 经过他好说歹说,李云扶才冷静下来。 他擦干眼泪,心中已经做好留守黑羽军的准备,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料陈纵横让人取来纸笔,当众写下讨伐檄文。 信笺上龙飞凤舞,倾注了陈纵横的愤恨与悲痛,字字珠玑让天元帝揪出幕后真凶。 而且陈纵横还给天元帝三个月期限。 三个月后若还没有把凶手移交到蓟南六州,陈纵横会立即发兵攻打整座蓟南行省! 随后继续北上,直至揪出真凶为止! 甚至不介意倾注全力,杀入天京,为李云扶讨要说法! 末尾署名—— 大周定国公陈纵横! 第111章、疯狗! 讨贼檄文洋洋洒洒上千字,字里行间洋溢着陈纵横的怒火。 林千寻扫了眼檄文,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之前她没发现陈纵横的文采竟这么好,就连不明事由的人见了都会感到愤怒的程度。 李云扶将这封信捧在掌心,身体隐隐有些颤抖。 纸张轻如鸿毛,其内分量有如千斤! “国公爷,这……这真的合适么?会不会挑起两方的战乱?若是如此,我宁愿不报此仇!”李云扶声音发抖,陈纵横异常冷静:“你是我的人,而我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窝囊废,他们敢这么对你就是对我不敬,于情于理我都要还回去!” 李云扶虎目含泪,不再多言。 自己的选择没有错,陈纵横乃是明主! 而天元帝看似英明实则胸襟远不如陈纵横,二者没有可比性。 今后得以命报答定国公。 陈纵横所做远不止于此,除了给天元帝写讨贼檄文之外,还给大周京都、诸位藩王以及西楚写了封信,控诉天元帝纵容手下作恶,如果后面陈纵横动兵的话就能师出有名。 虽然这不能倒逼天元帝道歉,但能给天元帝抹黑。 天元帝不是在意千古之后的名声么? 那陈纵横就让天下人瞧瞧这老东西做过什么,也让世人知道他绝非什么千古明君。 只过去了五天时间,陈纵横的信经过八百里加急就送到了各方大势力的手中。 大周京都态度最是坚决,支持陈纵横反制北齐。 镇北王府则不做表态,因为陈纵横最是了解陈纵横,谁要是敢在这时候阻止他,会被陈纵横记恨一辈子! 被这疯狗盯上,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倒是有些期待了,不知道北齐天子会如何应对?”陈霄汉好久没看过如此好戏。 徐庆娥没好气说道:“那又如何?陈纵横已不是你儿了!” 陈霄汉嗤笑。 女人么! 头发长见识短! “北齐天子自吹自擂,让人误以为他是劳什子千古明君,若让天下百姓知道他在背地里干这种龌龊事,史书上会如何记载他?我更期待的是老东西知道之后暴跳如雷,会不会对陈纵横发难?”陈霄汉冷笑。 徐庆娥直摇头,认为不可能。 不过是些流言蜚语罢了,堂堂天子怎么会连这点耐性都没有? 一旁的陈无双突然大笑:“是了,北齐天子肯定沉不住气了!谁不知道他年事已高,等不了太久了?若是在驾崩前不能收复蓟南六州,又被陈纵横骑脸输出的话,他后世的风评可就太差了。” “所以……” “他必定会出手!” “若北齐狮子搏兔亦用全力,陈纵横顶不了太久。” 徐庆娥保持怀疑态度。 陈霄汉却信心满满,因为他知道北齐坐拥百万雄兵,真要拼尽全力的话陈纵横绝非对手。 “接下来静等好戏上演了……”陈霄汉冷笑。 …… 定西王都,玉衡州城。 上官问天找来世子上官晏商讨天下局势,上官晏脸色颇不好看。 甚至还有些铁青。 “我儿怎么了?”上官问天没见过儿子这般失态。 上官晏将手里的信笺撕碎,面色狰狞道:“父王,这陈纵横比我想象中要难缠!兴许我们得提前动手,免得陈纵横继续鲸吞周边疆土,真到那一步我们再也无法制衡他了。” 上官问天不以为意,认为儿子太过担心。 区区陈纵横,何足挂齿? 上官晏摇头:“不,父王太小瞧陈纵横了!” “此话怎讲?”上官问天挑眉。 上官晏提起幽云的织造局,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上官问天,上官问天听后哈哈大笑:“那他太蠢了,白花花的银子怎么能送给这些穷鬼,尤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 用他的话来说,有这个钱还不如投入军事当中。 陈纵横此举分明本末倒置! “父王当真这么认为?”上官晏苦笑。 “但父王有没有想过,此举已经改变了幽云行省的社会结构?连女子都能为定国公府创造税收,而非在家中相夫教子?这样的社会结构十分可怕,更可怕的是他们对陈纵横极为崇拜与狂热!” “据孩儿所知,已经有百姓偷偷为陈纵横建生祠了!” 听到这儿。 上官问天瞳孔蓦然收缩。 “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上官晏颔首:“正是!” 上官问天脸色一点点凝重,让儿子马上草拟方案,誓要遏制陈纵横的崛起。 “请父王放心,孩儿马上联络镇北王府,与其联手绞杀陈纵横!”上官晏冷声道。 “不过……” “我想我们可以等一等,看看北齐是什么反应。” 上官问天跟着点头,眼中流露出欣慰。 不愧是他上官问天的儿子,果然是当今天下才智无双的麒麟儿。 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 西楚皇都,皇城之内。 女皇同样收到了陈纵横的亲笔信,她看着信封久久没有开口。 最后只是发出声叹息,又安排信使前往烽火州,代表女皇的立场慰问陈纵横并且谴责北齐的所作所为。 就目前而言,不能得罪陈纵横。 相反。 西楚还要与陈纵横交好。 …… 北齐派人掘了李云扶祖坟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成为五湖四海百姓茶前饭后的谈资。 在陈纵横的暗中授意之下,还有评书人将其编成故事,在看客面前描绘得有声有色,成功把李云扶悲情英雄的形象刻在百姓脑海之中,又着重抹黑北齐天元帝。 大齐天京,紫宸殿内。 本该朝气蓬勃的百官朝显得尤为沉闷,蒙在众人心头的阴霾久久没有散去。 而龙椅上的大齐天子脸色漆黑如墨。 天元帝万万没想到陈纵横居然把这件事公之于众,闹到天下皆知的地步。 让他这张老脸没处搁! 天元帝强压着怒火,视线落在宰相陆涛身上:“陆爱卿,对近日发生的事情,你有何见解?” “这……”陆涛心中叫苦。 迎上天子目光,陆涛不得不出列。 “陛下,臣认为外界的纷纷扰扰不值一提,陛下没有必要因为这些杂音乱了三十年的部署。” 天元帝彻底怒了,将手边的纸笔扔到台阶下。 “外面都是骂朕的声音,没有人骂你们这些大臣,你们当然能够作壁上观!” “但朕是天子,岂能让他们这般羞辱?!” 第112章、无力的天元帝 天元帝龙颜大怒! 这是近几年来头次在百官面前失态。 百官诚惶诚恐,连忙跪地俯首。 “你们下跪有什么用?朕要的是确切的解决方法!”天元帝更怒了。 “陆涛,你起来讲!朕该怎么做?” 陆涛颤颤巍巍起身,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今天算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略微思索后就说道:“回陛下,李云扶祖坟被刨并非朝廷官方主导,不过是民间行为罢了。大齐当务之急是找几个罪魁祸首移送到陈纵横手中,平息定国公府的怒火。” 天元帝语气更加凛冽:“你的意思是,我泱泱大齐要向一个小小的国公府低头?有了这个口子,今后谁想讹诈大齐都能扯两嗓子,你是这个意思么?” “大齐尊严何在?朕颜面何存?” 陆涛冷汗淋漓,“这……”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偏偏被天元帝误解了。 如今就算跳进江水都洗不净了。 说到后面。 陆涛实在想不到别的词儿了,索性再次跪下,嘴里大喊着臣该死。 天元帝罕见暴怒,竟毫不客气对这位老臣骂道:“你是该死!为宰相近十载,竟不能想出个合乎情理又不会折损大齐国格的方法,朕留你何用?” 陆涛眼珠子通红,老泪止不住从眼眶里流淌。 是啊。 自己老了。 也该到了致仕还乡的年纪。 待会结束朝会之后,自己就该识趣向陛下递交辞呈。 天元帝没有理会如同霜打茄子般的陆涛,目光转移到闫国栋身上,问他有什么方法可解大齐之困。 闫国栋深吸了口气,出列说道:“方法是有,就看陛下有无决心!” 天元帝眼睛一亮,“嗯?说来听听!” “定国公府无非是仗着所谓道义二字罢了,李云扶祖坟被刨确实不应该,但这并非我大齐官方行为。大齐只需要出兵收复蓟南六州,吓破陈纵横胆子,大齐之困可解。”闫国栋如实道出心中想法。 这次反而轮到天元帝纠结。 大齐并非没有碾压陈纵横的军事能力,只要天元帝一声令下,就能将镇守八方的军队集结起来,再穷全国之力发动募兵,能轻而易举集结上百万的军队。 即便陈纵横坐拥火炮,也照样能够凭借人海战术拿下。 可—— 相应的也会带来严重的损失。 此战过后,大齐要面临将近十年的休养生息,如何还能应对边境那些虎视眈眈的藩王? 说来说去。 依然是不可破解的困局。 天元帝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责备闫国栋。 因为闫国栋已经把方法说出来,只是他这个天子没有采纳罢了。 “若让太尉亲自领兵二十万,有多少成胜算?”天元帝幽幽开口。 闫国栋眼神一黯。 果然还是要轮到他亲自披挂上阵了么? “回陛下,若让臣领兵二十万征伐蓟南六州,臣有九成九的胜算!” 九成九对于天元帝而言,就是十成十! 天元帝顿时兴奋起来,几乎当场下令让闫国栋领兵二十万出征,他早已看不惯陈纵横耀武扬威! “等一下!陛下,臣有话要问太尉!”兵部尚书出列。 天元帝应允。 兵部尚书转头询问闫国栋,若是能用二十万大军收复蓟南六州,又会付出什么代价。 众人纷纷看向闫国栋,之前他们都忽视了这点。 便是连天元帝都竖起耳朵,催促闫国栋把答案说出来。 闫国栋幽幽一叹,“回陛下,二十万大军能收复蓟南六州不假,但也会付出极惨重的代价!” “至少会损失七成兵力!” “还会让整座蓟南行省陷入战火之中,未来二十年内都无法回到现有的税收水平。” 还有一点闫国栋没说…… 那便是这一战过后,兴许他就没有力气坐镇中枢,要告老还乡了。 没了闫国栋这位老战神的坐镇,恐怕大齐没法震慑四方诸王。 天元帝脸色愈发难看。 说来说去,连征伐蓟南六州都这么难! 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骂人的话堵在喉咙说不出口。 “朕知道了……”天元帝闭上眼,在太监搀扶下坐回到龙椅上,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 “你们的意思朕都听懂了,如今看来只能找几个罪魁祸首送去烽火州给陈纵横。此番耻辱,十世犹记!” “这件事就由陆相安排吧。” 陆涛错愕望向天子。 陛下这番话有两重意思,第一层就是让他负责此事,第二层便是让他继续留任宰相。 天元帝没有解释,挥了挥手:“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在一片沉默之中,天元帝黯然退朝。 十天之后。 陆涛让弟弟领着十几名罪犯来到蓟南六州边境线,之前他就已经与陈纵横通过书信相商,在边境线上交接犯人。 蓟南六州这一侧,陈纵横与李云扶等人不动如山,给陆炳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陆炳大老远就看见了陈纵横。 不禁升起阵阵恍惚。 还记得上次见陈纵横,约莫是在半年前。 那时候的陈纵横身上还有股挥之不去的稚嫩,而今半载春秋过去,陈纵横就已成长为擎天巨擘,连大齐天子都不得不郑重对待的存在,实在是可怕。 快步来到陈纵横几人面前,陆炳听从兄长建议堆起笑容:“原来是定国公当面,没带什么礼物过来,实在是有些冒昧了。” 陈纵横面无表情:“礼物倒是不必了,我要的你们都带来了么?” 陆炳松了口气,指着身后十几名囚犯说道:“都带来了,这些人当初受人挑唆掘了李将军的祖坟,我朝陛下收到国公的来信后立即派人督办此案,如今将囚犯尽数移交给国公府。” 说到这儿。 陆炳偷偷看了眼陈纵横身后的李云扶。 只见李云扶眼眶依旧通红,自然垂落的双手紧攥拳头。 “国公爷,能把这些人交由我处理么?”李云扶声音沙哑。 陈纵横,“当然可以。” “不过……” 李云扶有些急了。 生怕不能手刃仇家为列祖列宗报仇。 陈纵横抬眸望向陆炳。 这双冷漠的眼眸让陆炳胆战心惊,“国公爷,您还有什么想说的” “陆大人,您移交的囚犯确实是罪魁祸首么?”陈纵横反问,陆炳眼神出现刹那的慌乱,即使隐藏得很好还是被陈纵横捕捉到,他支支吾吾道:“自然是真的!” 陈纵横点了点头,“若我提审这些人后发现并非罪魁祸首,我是不是能理解成大齐没有诚信?” “若如此,我不介意与大齐开战!” 第113章、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陆炳咽了咽口水。 连他都没注意到,自己双腿正在打摆。 兄长之前可没说陈纵横会提审这些囚犯啊? 真要提审,那不露馅了吗? “国公爷何必这么麻烦?这些罪犯早已供认不讳,判词都在这儿,他们也已经签字画押,直接把他们剁了便是!”陆炳强作镇定,时不时瞥两眼李云扶。 李云扶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等陈纵横开口,李云扶便上前说道:“国公爷,把这些人交给我处置吧。” “杀了他们,就当为我李氏列祖列宗报仇了。” 陆炳松了口气。 有些事情不上秤没有三两重,若是上了称千斤都打不住。 既然李云扶主动开口解决这些人,想必陈纵横应该不会再深究,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令二人没想到的是,陈纵横当即摆手拒绝。 “为何?”李云扶讶然。 陈纵横眸光深邃,盯着几人说道:“他们是不是罪魁祸首我看不一定。” 李云扶表情复杂,竟无语凝噎。 就在刚刚他对上陆炳眸光的刹那,就知道这些人并非真正罪魁祸首,但他还是想要亲自处决这些人,就当为这件事画上句号,避免国公府与大齐之间再起战乱。 偏偏被陈纵横看穿了心思,毫不犹豫替他拒绝了。 陆炳苦口婆心劝说,换来的是陈纵横更加冷冽的眸子,吓得陆炳不敢再开口。 “我说了,李云扶是国公府的人,如今他受了委屈我自然要为他出这口恶气!莫非大齐天子以为我在开玩笑?”陈纵横幽幽反问,陆炳连忙摆手否认。 直到如今,他还坚称这几人就是罪魁祸首。 陈纵横身上杀气腾腾,一字一顿:“我与陆大人算半个故交,不要让我为难。” “这……”陆炳面露难色。 许久之后。 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 “唉!” “国公何必如此?” “难道您没听说过么,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继续这般咄咄逼人,就不怕大齐举兵二十万攻伐国公府么?” 李云扶下意识把陈纵横拦在身后,生怕陈纵横活活打死陆炳。 陈纵横的回应只有寥寥数字—— “我等着!” 陆炳彻底怔住。 有那么一瞬间,他被陈纵横的魅力人格所折服。 “定国公,单单是为了出口恶气就与大齐交恶,值得么?”陆炳苦叹。 陈纵横,“但求问心无愧。” 李云扶瞳孔蓦然收缩,而后紧紧攥拳,悄然退到陈纵横身后。 陈纵横没再理会陆炳,转头询问陆炳带来的十几名囚犯:“你们如实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不是破坏李将军祖坟的罪魁祸首?” 这些囚犯面露迟疑,始终没敢开口。 陈纵横又说:“只要你们如实道出,我可保你们性命无虞,也允许你们在国公府统辖的地区内生活,以往罪行既往不咎。” 陆炳脸色一白。 没等他开口制止,十几名囚犯纷纷跪地。 “国公爷,我们没有干那些缺德事!” “我们本是被关押在天京监狱里的囚犯,而且大多都是因为得罪了朝中权贵才被入狱,朝廷把我们抓来顶罪罢了。” “是这样的,我们可以对天发誓!” “……” 陆炳脸颊已无血色,“你,你们……” 其中一名囚犯没有直视陆炳眸子,“对不起了陆大人,我们虽是囚犯不假,但不愿背上如此沉重的罪名。” “我们只想活着!” 陈纵横抬眸对陆炳说道:“陆大人还有什么好说?” “我……”陆炳语塞。 他内心忐忑不已,认为今天多半要交代在这儿了。 不料陈纵横轻飘飘说道:“这件事多半与陆大人无关,严格说起来陆大人亦是受害者。你回去吧,我不会为难你。” 陆炳更是吃惊。 都说陈纵横睚眦必报,没想到竟有如此宽厚仁慈的一面。 “李将军,去!”陈纵横突然开口。 李云扶愣了片刻。 陈纵横,“给陆大人赏两巴掌,陆大人也别怪我狠心。” 李云扶不明此意。 但这是陈纵横的命令,他只是犹豫片刻就上前赏了陆炳两记耳光。 陆炳面青鼻肿的,看上去甚是凄凉。 不过临走之前陆炳非但没有撂下狠话,反还向陈纵横道谢。 李云扶后知后觉,恍然道:“国公让我掌掴陆大人,其实并非为了羞辱陆大人,而是想帮他,对么?” “取决你怎么想。”陈纵横淡然说道。 李云扶更是钦佩。 如果说先前只是猜测的话,那么他如今已经彻底确信了判断。 陆炳若是完好无损回京,在无法复命的前提下定会被朝中百官攻讦,搞不好还会被天元帝忌恨,所以国公爷让自己给陆大人脸上挂点彩,以体现陆炳在此案中已尽心尽力! 送走陆炳,李云扶郁结难解。 “主公,您明明可以……” 陈纵横目光郑重,盯着李云扶双眸:“我说过,你是我国公府的人,我就该为你出头!我从不屑于与那些老东西虚与委蛇,更在乎的是有没有人伸张正义!” “把你的话收回去,今后别在我面前提起,明白吗?” 李云扶心神大震,“懂,末将懂了!” 陈纵横脸色柔和了些许,走在前面说道:“我之前让曹峰向大齐秘密派遣上千锦衣卫潜伏,昨日有消息传回来了。” 说到这儿。 陈纵横止步,回头看着李云扶。 “你猜猜是谁动的手?” 李云扶接连猜了好几位北齐大官,得到的都是否定答案。 “我知道了,是天子……”李云扶之前压根没想到天元帝会干这些事,在他看来天元帝绝不会做这么卑鄙的事情。 陈纵横似笑非笑:“是梅花内卫大总管裴行度。” “是他?”李云扶瞳孔收缩。 而后苦涩说道:“若真是他所为,其实与大齐天子亲自下令没有区别,裴行度代表的就是天子意志。” 这一刻李云扶对北齐彻底死心。 “无论主公做什么决定,末将都坚决拥护!” 陈纵横连说了三个好字,又说道:“我现在正好有个任务交给你,你可愿意?” 李云扶垂首。 “愿为国公爷上刀山下火海!” 一抹狡黠从陈纵横眸底浮现,一字一顿说道:“你率领两万黑羽军东进,对大齐海东行省围而不攻!大齐老东西不是想跟我对着干么,我就给他一个惊喜!” 第114章、声东击西 三天后的大齐朝会上。 面青鼻肿的陆炳站在殿中,痛斥陈纵横为非作歹,还把那些囚犯全部释放。 天元帝死死攥紧龙椅上的龙头扶手,盯着陆炳说道:“陈纵横是如何知道的?” 陆炳苦哈哈说道:“臣亦不知,陈纵横一见面就开始提审囚犯,并且许下丰厚承诺,让这些囚犯改口。” 百官一片哗然。 陆涛心疼弟弟去交差不成还挨了揍,上前一步开口:“陛下,陈纵横此獠穷凶极恶,已经没法用正常的思维揣度此人,以臣之见就该举兵二十万灭掉国公府!” 天元帝面色凝重,久久没有开口。 不过他总是有意无意瞥向闫国栋,似乎在等闫国栋主动开口。 闫国栋置若罔闻,始终低头不语。 天元帝略微失望之余收回目光,巡视百官之后说道:“除了直接动兵之外,可还有什么方法?” 迎上百官疑惑的眼神,天元帝羞恼不已。 陈纵横这厮存心让他龙颜尽失! 终于。 有人忍不住了。 开口的是户部尚书,“陛下,臣认为那些破坏李云扶祖坟的人确实有些可恶了,若大家都这般践踏默许的规则,只怕会撕开一道非常恶劣的口子,让秩序变得混乱。” 天元帝哼了声,“依卿之见,当如何?” 户部尚书躬身恭恭敬敬答道:“确实有个更好的法子,立马揪出幕后真凶,并且当着天京百姓的面提审,确定罪名之后当街斩杀,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百官窃窃私语。 户部尚书这番提议确实有可取之处,大齐亲手处决罪犯既能对外平息怒火,又不至于向定国公府低头,大大维护了大齐的威严。 天元帝脸色变了变,却没有立即否决。 陆涛见状有戏,立马带头向天子请奏,恳请天子处决罪犯。 百官浩浩荡荡上奏,天元帝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件事是谁的手笔。 裴行度可是他的左膀右臂,怎么能轻易斩杀? 若揪出几个梅花内卫当众处决,会不会让梅花内卫对天子离心? 何况还有陈纵横这个不确定因素。 到时候陈纵横不认可大齐的解决方案,又当如何收场? “此事再议……”天元帝叹了口气。 百官面面相觑。 一些不知情的官员还在苦苦劝说。 如陆涛这样的老狐狸则是心领神会不再开口,因为他们已经猜到无论真凶是谁,其背后肯定得到了圣意,否则天子不会这般犹豫。 天元帝心情郁闷,打算斟酌几日。 “海东行省急报!!!” 一名太监扯着嗓子从外面跑进紫宸殿,惊动了文武百官,也惊动了高高在上的天元帝。 天元帝脸色很不好看,冷哼道:“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小太监扑通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双手呈上奏折:“海东总督来报,李云扶率领两万黑羽军抵达边境,看架势似乎要动手了!” 唰! 嘈杂的紫宸殿骤然寂静。 一双双眼睛错愕望向小太监,生怕自己听错了。 侍奉天子左右的大太监小步跑到台阶下,取来奏折双手呈到天元帝面前。 天元帝颤抖着双手打开奏折。 奏折上的字迹确实出自海东总督,而且奏折上确实如小太监所言,国公府欲染指海东行省! 海东行省位于大齐的南边,与蓟南行省接壤并且是沿海行省,与大周的宁海行省只有一江之隔! 在这份奏折上,海东总督还提到另一件事。 大批黑羽军正在清河港口集结,还有数十艘宝船从靖天东流而下,如今停靠在清河港口,看样子似乎要配合西线的李云扶夹击海东行省,总兵力可达五万! 黑羽军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五万黑羽军是什么概念? 在援军到达之前,拿下海东行省一半的疆土都不算过分。 啪嗒! 天元帝将奏折摔在地上。 “竖子安敢?!” 文武百官纷纷噤声,哪儿敢说话? 天元帝顾不上保持天子仪态,嘴里不断咒骂陈纵横太过猖狂,几乎问遍了陈纵横的祖宗十八代。 底下百官不由腹诽,陈纵横甚至连自家祖坟都想刨了,岂会在意天元帝骂的这些? 闫国栋皱了皱眉,上前说道:“陛下息怒,陈纵横未必就是想要攻打海东行省,兴许只是声东击西罢了。” 天元帝怒道:“声东击西?” “怎么可能?海东行省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位置,尤其是海东港更是我大齐最繁荣的海港,依朕看来陈纵横就是想吞并海东行省,夺下海东港!” “否则如何解释黑羽军与宝船在清河港口集结?” 闫国栋仍旧不认为陈纵横会大规模动兵,如今的定国公府疆域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冒犯举兵只怕适得其反。 要知道…… 陈纵横从来不是会头脑发热的人。 可,面对盛怒之下的天元帝,闫国栋亦劝不动。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元帝下令往海东行省调拨十万大军,以应付有可能到来的战争。 闫国栋望洋兴叹,内心暗道:“希望是我误判了……” …… 这几日武昭容心神不宁。 尤其是得知李云扶祖坟被刨之后更是坐立不安,于是趁着天元帝退朝的间隙找到他,一开口便说道:“皇祖父,为何不能严惩凶手?无论怎么说刨人祖坟都是坏了规矩,会带来很恶劣的影响!” 天元帝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似是感受到来自天元帝身上的寒意,武昭容哆嗦了几下。 硬着头皮说道:“皇爷爷,您从小就教我要善恶分明,如今坏人做了坏事岂能免受惩罚?” 天元帝有些不耐烦,摆摆手打断武昭容的话:“够了!” 武昭容被这声低喝镇住,呆呆望着天元帝。 “你一个姑娘如何会懂这些?你到底是在为正义开口,还是在为陈纵横打抱不平?”天元帝的质问让武昭容美眸升起水雾,张了半天嘴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元帝正在气头上,认为孙女在为陈纵横说话。 这让他出奇愤怒! 怎么能违背大齐皇室利益? “你若再为陈纵横洗脱罪名,朕就没有你这个孙女!”天元帝说了狠话。 武昭容更加悲伤。 天元帝想到了什么,让大太监把武昭容带下去:“对了,替朕罗列各大家族适龄男子名单,我看安阳也该出嫁相夫教子了,省得她成日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第115章、两王联手 天枢州城。 镇北王府今日迎来了贵客—— 上官晏亲弟弟上官封。 以前镇北王府还能无视定西王府,而今割让了幽云行省之后再也不敢托大,亲自迎接远道而来的上官封。 上官封二十出头,乃是上官晏的同母胞弟,长相英俊潇洒。 看见陈霄汉客客气气的模样,上官封那双阴鸷的丹凤眼里充满戏谑,“我不过一介白身,何德何能让镇北王爷亲自欢迎?我父王常说王爷您是个暴脾气的人,以前没给我父王好脸色。” 陈霄汉汗颜不已。 当初坐镇大周北境,乃是显赫天下的藩王。 与定西王算是平起平坐的关系。 在这前提下,陈霄汉怎么可能给定西王好脸色? 而今经过数次风波过后,镇北王府实力大不如从前,陈霄汉只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尽可能讨好定西王府不至于被盯上。 “你说笑了,我先前就很敬重定西王,我与他算是亦敌亦友的关系。”陈霄汉皮笑肉不笑,而后让人护送上官封前往新建的镇北王府,并把徐庆娥与陈无双叫来招待上官封,给足上官封面子。 上官封对此十分受用,眼神更加鄙夷。 打量了番镇北王府之后,上官封毫不客气说道:“许久不见,镇北王府都这般落寞了么?” “连我定西王府十分之一都不如啊。” 陈无双心中暗哼。 以他高傲的性格,怎么可能捧上官封的臭脚? 上官晏亲自来了还差不多! 陈霄汉只觉得很丢人现眼,让陈无双给上官封敬茶后才开口:“贤侄这次前来,可是定西王有什么要吩咐的?” 上官封闻言讶异,深深看了眼陈霄汉。 看来陈霄汉并不似传说中那般刚愎自用,该低头的时候这位王爷不会死鸭子嘴硬。 能占据一方自立为王的,果然都不是善茬。 “既然王爷这般热情,那小侄就不遮遮掩掩了,王爷甘愿让陈纵横割据幽云行省、踩着镇北王府的脑袋崛起么?”上官封面色郑重,不似开玩笑。 咔嚓! 陈无双攥紧拳头。 他本该继续在靖天当他的土太子,是陈纵横摧毁了他的人生。 岂能不恨? “定西王愿意帮我们对付陈纵横?”陈无双语气急促,没了先前孤傲的模样。 上官封嗯了声,“我父王愿意出兵两万协助镇北王府,一举收复幽云行省,将陈纵横赶到赤焰河对岸去!没了大周广袤的战略腹地,定国公府必定败亡!” 陈无双眼睛一亮,“当真?” 上官封取出一封密信递到陈霄汉手中。 这是上官问天的亲笔信。 陈霄汉扫了几眼后激动起来,陈无双也凑上前仔细品读,确认无误之后大笑:“好,太好了!若能得到定西王府的协助,收复幽云行省指日可待啊!” “不过两万兵马会不会太少?”徐庆娥开口。 “能不能多给一点?比如说五万?” 上官封嗤笑:“这就是王妃不对了,我定西王府派出的两万兵马乃是定西军精锐中的精锐。” 陈霄汉呼吸也变得急促。 定西军都是精锐,先前北疆军都没法在定西军手下讨得了好处,若这两万定西军是精锐中的精锐,那么胜算确实很大! “我不明白……”陈霄汉冷静下来。 上官封,“嗯?” 陈霄汉盯着他双眼:“镇北王府与定西王府势同水火,定西王为何要平白无故协助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谁说是平白无故了?”上官封冷笑。 “这当然不是白白援助,而是有代价的。镇北王府需要支付三十万两黄金军费。” “三十万两?怎么不去抢?”徐庆娥倒抽了口凉气。 上官封好笑:“我定西王府自然能抢,你镇北王府还真挡不了。换而言之,用三十万两黄金换取幽云行省,不觉得很划算么?” 徐庆娥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陈霄汉依然觉得有猫腻。 但又说不上来。 上官封见他这副纠结的模样,索性直言:“我知道镇北王的顾虑,无非是觉得我父王狡猾,生怕这里面有陷阱,对么?” 陈霄汉汗颜,“是,我不相信定西王。” 准确地说,是不敢相信。 “呵呵,王爷对我父王还算了解,不愧是多年的老对手。”上官封夸了陈霄汉几句,而后说道:“王爷应该知道陈纵横是个什么样的对手,我父王认为若是让定国公府继续扩张,将来会成为比王爷您更棘手的对手,所以想要联合王爷您扼杀陈纵横。” 陈无双咬牙:“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父王?” 上官封继续笑道:“你误会了,我父王的意思是,镇北王府确实垃圾。” “你……” 徐庆娥母子气急败坏。 陈霄汉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罕见没有反驳。 上官封对眼下的局面十分满意,对陈霄汉说道:“王爷慢慢考虑,我定西王府等得起。” “不用考虑了!”陈霄汉突然开口。 “陈纵横这个逆子与我水火不相容,若真让他继续扩张,首先要被灭掉的是我镇北王府!” “本王答应与定西王府合作!” 上官封大笑:“王爷好魄力!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早日铲除陈纵横这颗毒瘤!” “一言为定!”陈霄汉也笑了。 双方达成初步合作协议,具体细节还需要后续双方继续交流沟通再敲定。 不过以双方的急切程度而言,要不了多久就能敲定。 双方前脚达成合作,后脚上官封造访镇北王府的消息就传到了陈纵横桌案上。 这次的情报由上官鸿所得。 上官鸿对西边情况比较熟悉,加上他急切想要报答陈纵横的知遇之恩,没想到还真让他打探到了这个重要的情报。 陈纵横大力嘉奖,让上官鸿感激不尽。 林千寻:“如今五万黑羽军陈兵海东边境,剩余兵力不足以抵挡两大王府联手,是不是该趁早把他们召回来?毕竟咱也不是真想拿下海东。” 对于眼下的局势,林千寻甚是担忧。 因为定国公府光芒太璀璨,以至于成了天下公敌。 陈纵横摇了摇头:“狗果真改不了吃屎。” “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河西行省我要定了!” 第116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就是国公府如今的处境。 陈纵横也知道自己并非万能,也没有三头六臂应对接二连三的侵扰。 所以他必须做出抉择,以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否则何日能成就千秋霸业? “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是时候增兵了。”陈纵横喃喃。 “单纯增兵还是远远不够,而且新兵入营至少得训练三个月到半年才能踏上战场。” “千寻,你帮我联系静海王,就说我想与他联手干一件大事!” 林千寻眸光闪烁,“好,我马上去!” 这封信连夜通过赤焰河东流,直抵清河港口,不到半天就已经出现在静海王府的案头。 “父王,定国公那边说什么了?”刘辰灏饶有兴致。 刘渊把信递到儿子手中。 刘辰灏很快知道了陈纵横的想法,不禁沉声道:“看来国公府近况不好,需要静海王府协助方能渡过难关。” “父王,您怎么看?” 父子对视一眼,就知道彼此的想法。 定国公府的危机就是静海王府摆脱桎梏的机会。 如果这时候假意与陈纵横合作,实际上与镇北王府以及定西王府联手,肯定能把国公府坑得一塌糊涂,届时静海王府又能偏安一隅,再也不受控制! 岂不快哉? “孤能怎么看?当然是用眼睛看!”刘渊没好气,让儿子别跟他打哑谜。 “这儿就咱父子俩,有什么话敞开说!” 刘辰灏甚是为难:“其实主要看父王怎么想……” 刘渊没好气说道:“孤且问你一句,你认为天下局势如何?” 刘辰灏不假思索开口:“原有的秩序即将崩溃,新秩序即将在战火之中诞生,谁能抓住机会谁就能定鼎天下!” “那你觉得孤能一统天下么?”刘渊颇为自恋。 刘辰灏面色古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嘿!你这逆子!”刘渊气笑了。 不过刘渊并非真的生气,半晌后又说:“你看人挺准,当初你祖父就说过孤只适合当闲散王爷,没有能力执掌一方国度。” 刘辰灏明显松了口气。 之前他就担心父王有什么雄心壮志,可是在那些枭雄面前刘渊压根没资格上桌。 最好的选择便是依附国公府,成为国公府的仆从势力。 看见儿子的神态,刘渊哼了声:“你这是什么表情?是不是担心孤坑害国公府?然后想着囚禁孤,再去跟国公府通风报信?” 刘辰灏憋了半天,才挤出两个字—— “难说!” “你小子……”刘渊气笑了。 “行了,既然咱们选择归顺国公府,就要老老实实听从定国公调遣,他们咱们干什么咱就干什么。” 悬在刘辰灏心头的大石落地。 刘渊当即下令,让刘渊率领五万镇海军秘密前往幽云行省,协助黑羽军抵挡联军。 必要时候可以把兵权交由国公府的人掌管,以发挥最大实力。 …… 五天后。 李云扶收到密信,当日就率领黑羽军撤退返回烽火州城。 海东总督摸不清李云扶的想法,依旧陈兵五万于边境,迟迟没有退走。 陈纵横亲自在城门口迎接李云扶归来。 李云扶心中大惊,连忙下马快步走到陈纵横面前:“末将未能建功立业,岂能让国公爷在城门等候?” “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陈纵横拍拍李云扶肩膀。 除此之外。 陈纵横亲自为李云扶解开披风,让李云扶眼眶一热。 至少他之前没有遇见过这般体贴下属的上司。 这才是明主! 陈纵横拉着李云扶的手往里面走,很快就来到了烽火州城的府衙之内。 李云扶不明所以,心中忐忑万分。 直至陈纵横将他带到别苑,院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上百口棺材,其上散发出腐朽气息。 “这,这是……”李云扶鼻子发酸。 陈纵横语气郑重,“这是我让人从你故乡抢回来的李氏先祖棺椁以及尸骸,连同他们的墓碑我都带回来了。你可以把他们安葬在烽火州城郊外,什么时候想他们了什么时候去上两炷香。” 扑通! 李云扶直接下跪,当场痛哭流涕。 任凭陈纵横如何搀扶,李云扶就是不肯起身。 这份恩情太重了! 三生三世都还不完啊! “我李云扶对着李氏列祖列宗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允许他人伤害国公爷一根毫毛!”李云扶声音沙哑,眸光却异常坚定,没有半分虚情假意。 林千寻眼眶一热,不自主跟着落泪。 这件事陈纵横瞒过了所有人,甚至通过调兵遣将给海东行省施压瞒过了大齐,连她都是刚刚知晓。 “云扶请起,莫要折煞我了。”陈纵横搀扶他起身。 “这是我分内之事,你若真想感谢我,就继续率领黑羽军镇守蓟南六州!” 李云扶擦拭热泪,重重点头应下。 “是了国公爷,我在海东边境打探到了些许情报,大齐极有可能会对咱们动兵!” “他们似乎正在集结二十万兵马!” 陈纵横嗯了声,“镇北王府也正在集结十万大军,我估摸着他们暗地里会有联系,同时对我们发动攻势。幽云那边你不必担心,你只需要守护蓟南六州。” 咔嚓! 李云扶攥紧拳头。 “末将领命!” 如果说李云扶之前守卫烽火州城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那么如今的他早已把这当成使命! 死也要死在州城之外,死在敌人的铁骑之下。 …… 与此同时。 定国公府张贴募兵公告之后,短短两天之内竟然收到超过五万人的报名。 对于这点就连陈纵横都深感意外。 尤其是当他回到靖天,漫步在城内街道上之时,发现大街小巷都在谈论国公府即将开战这件事,大多数人都深感愤怒,恨不能亲上战场为国公府效力。 有好消息,自然就会有坏消息。 曹峰身影如同鬼魅,悄然来到陈纵横身旁,“国公爷,锦衣卫查到了些不得了的消息。” 陈纵横,“什么消息?” “靖天城有些门阀大族秘密与镇北王府联系,意图里应外合推翻国公府!”曹峰说道。 陈纵横眸光骤然转冷。 之前他就想过清算靖天城的门阀,奈何没有充足的时间只能推迟计划,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快就跳出来了! “有人想死,成全他们便是!” 第117章、一群虫豸! 靖天历史源远流长,从建城至今已有数千年历史。 在历史上甚至还当过某个皇朝的首都。 因此靖天城内势力错综复杂,各方利益集团盘根错节,就连镇北王府都没能捋清楚。 而今靖天城内四大家族齐聚一堂,商讨重新划分靖天利益。 四大家族分别是萧家、王家、云家以及唐家。 萧家乃是皇亲国戚,其祖上乃是时任天子的国舅,萧家因此得以昌盛,至今已有四百余载,如今在靖天城内外有着极其可观的势力,萧家的门生故吏更是桃李满天下。 王家则是前朝皇族,在这片土地上已经繁衍生息上千年。 云家短短百年之内出过两位首辅,如今依然有族人在朝中担任分量很足的重臣,举手投足间能影响到靖天的局势。 而其中最弱势的便是唐家。 但唐家家主唐圣杰乃是大周北方首富,商行遍布大周,商业触角甚至蔓延到了北齐,可以不夸张的说,只要唐圣杰跺跺脚,就能断了靖天城的经济命脉。 今日四位家主齐聚四方楼,气氛相当微妙。 四方楼乃是唐圣杰名下产业,这些年来早就开到了北齐、西楚。 唐圣杰笑着给三人敬酒,此人皮肤白里透红,脸色极其红润,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 “三位家主消消气,唐某在这里给三位敬酒,咱们有什么事可以好好商量的么,没必要真刀真枪去干!”唐圣杰笑眯眯说道,见三人没有开口,又说:“三位背后的家族支撑起了大周文脉,不像我浑身都是铜臭味,能在这里与三位共商大事已是我唐家百年修来的福分。” 三人脸色稍稍缓和。 其实他们一开始没想过拉拢唐圣杰。 在这些人心中士农工商的阶级观念根深蒂固,唐圣杰有什么资格与他们同坐一席? 奈何唐圣杰真的太有钱了,几乎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绝对是靖天不容忽视的力量。 若能得到唐圣杰支持,计划能事半功倍。 萧家家主萧岑年逾六旬,头发早已花白,是四人当中年纪最大的,也是最德高望重的。 “既然各位赏面参加这次私人会议,老夫就不跟你们拐弯抹角了,我们绝不能让陈纵横继续肆意妄为下去!否则靖天就不是四大家族的靖天,成了这些泥腿子的靖天!” 唐圣杰时不时点头,表示认可。 王厚恩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微微颔首:“是,陈纵横比其父更过分,要把我们四大家族的田地分给那些泥腿子!但这些田地都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怎么能分给这些泥腿子?” “礼崩乐坏啊!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云桥兴痛心疾首。 三人先后开口,痛斥陈纵横种种罪行。 云桥兴还咬牙切齿说道:“最可恶的是陈纵横私自搞什么六司衙门就算了,举办的科举考试考的都是些什么旁门左道,通过这些科举掌管要害部门的都是虫豸,怎么能搞好靖天?” 众人了然。 云桥兴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云家乃书香门第,个个都饱读诗书经典。 如今科举项目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对云家而言乃是灭顶之灾! 不出意外的话,云家在靖天的地位会愈发式微,直至沦为微末寒门。 萧岑忽然皱眉,凝眸望向唐圣杰:“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唐圣杰怔了怔,而后尴尬笑道:“三位老爷都是文化人,骂人都不带脏字的,我就是个沾染铜臭味的商贾罢了,三位老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见三人投来狐疑目光,唐圣杰恶狠狠骂了陈纵横一顿。 “三位老爷知道的,我唐家无权无势只有钱财罢了,在那陈纵横看来不过是一头大肥猪!” “我若不尽早反制,岂不成了砧上鱼肉?” 三人脸色稍缓,没再针对唐圣杰。 箫岑目光巡视过另外三人面孔,眸光冷冽数分:“既然我们都有同样的目标,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有除掉陈纵横才能还靖天朗朗乾坤!” 另外三人瞳孔收缩,却没有立即附和。 显然都有所顾忌。 唐圣杰迟疑:“要不还是先跟定国公谈谈?我们四方势力不弱,兴许他会让步……” 萧岑瞪了眼唐圣杰,还有三分不屑:“你怕死?” 唐圣杰抖了几下。 心说天下众生谁不怕死? 嘴上却说道:“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怕死?只是觉得……有商有量才能和平共处!” 箫岑嗤笑,“你想着与陈纵横和平共处,陈纵横想着的却是把我们四大家族敲骨吸髓!实不相瞒诸位,我萧家已经与镇北王爷暗中联系上了,只等黑羽军与北疆军在前线交战,我们便立即招兵买马占领定国公府,然后在大后方策应北疆军,迎回镇北王爷。” 云桥兴和王厚恩呼吸急促,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野心。 “萧家主,既然我们都已经招兵买马了,为何还要迎回镇北王爷?”唐圣杰不解。 萧岑心中更加鄙夷:“这王爷谁爱当谁当,反正老夫不当!” “你们愿意当么?” 云桥兴和王厚恩先后摇头。 唐圣杰也跟着摇头。 开玩笑。 当王爷可不是好差事,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而且他们深知自己没有领兵能力,自立为王之后定会招来四方围剿,倒不如迎回陈霄汉,反正之前镇北王府与四大家族和平相处,早已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利益集团。 砰! 萧岑大手一拍,落在茶桌上。 恶狠狠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干吧!” 云桥兴,“干!” 王厚恩,“不杀死陈纵横,靖天永无宁日!” 唐圣杰还没来得及开口附和,萧岑便不客气说道:“我们三家负责招兵买马,并且联系靖天的小家族让他们出人领兵打仗,再联系定国公府的内应,届时里应外合夺了国公府!” “好好好,那我呢?”唐圣杰跃跃欲试。 三人齐齐望向唐圣杰,露出似乎有些不满的神态。 “你?”云桥兴冷笑。 “当然是出钱出粮草了,不然我等如何招兵买马?” 王厚恩嗤笑:“不错,你一个小小的商贾能与我们三大书香门第联手是你的荣幸,不要辜负我们的厚望。” 萧岑若有所思:“难道圣杰不愿意?” 唐圣杰心脏哆嗦了几下,感觉心都在滴血。 好家伙! 敢情自己还是那头大肥猪啊! 怎么都逮着自己杀? “愿意!当然愿意!” “这是我唐家三生修来的福分!” 第118章、靖天四大家族 一个时辰过去。 四大家族已经达成初步的合作协议,只有唐圣杰闷闷不乐。 痛! 心太痛了啊! 自古以来打仗就是最费钱的事情,若真想击垮定国公府,唐家必定付出极大的代价。 萧岑含笑道:“圣杰啊,不过是让你吃点苦而已,怎么愁眉苦脸的?” 唐圣杰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萧家主说笑了,我都是自愿的,哪有愁眉苦脸?” “我高兴,可太高兴了!” 三人笑呵呵抚慰,嘴上说得好听却没有半点实质付出。 唐圣杰也没敢说些什么。 只要你愿意吃苦,就会有吃不尽的苦。 四人又喝了会儿茶,准备打道回府之际,房间外传来急促的脚步,紧接着响起刺耳的敲门声。 “谁?” 唐圣杰不悦。 屋外传来男人的声音,“东家,是我!” “什么事?” “东家,出大事了!” 唐圣杰眼珠转动,让屋外的男人进来。 男人是四方楼的掌柜何康,也是唐圣杰的心腹之一。 何康快步走到唐圣杰面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唐圣杰脸色猛然大变。 萧岑三人急忙询问发生了何事。 唐圣杰微胖的脸颊不断发抖,无力挥退何康后望向三人:“三位老爷,国公爷领着锦衣卫来了,就在楼下!” “什么?!” 萧岑蓦然起身,脸色惊恐不已。 云桥兴和王厚恩脸色同样好看不到哪儿去,脸色惨白得吓人! 仔细望去,王厚恩甚至还在打摆。 “这畜生怎么来了?是谁通风报信了?”王厚恩上下排牙齿打架,而后把目光转移到唐圣杰身上:“姓唐的,是不是你通风报信了?四方楼是你的产业,否则陈纵横如何得知?” 没等云桥兴开口,萧岑就冷着脸说道:“不是唐圣杰。” 王厚恩自然不信,不断质问唐圣杰。 萧岑没好气说道:“商贾向来怕死,而且唐圣杰胆小如鼠,怎么可能背叛我们?就算他有心投靠陈纵横,陈纵横也只会吃干抹净罢了,不会让他过上好日子的!” 云桥兴和王厚恩方才松了口气。 唐圣杰也苦着脸说道:“定国公前来未必就是知道了咱们的密议,兴许是为了别的事情呢?” 众人脸色再次缓和。 “对,定国公府大战当前,陈纵横此番前来应该是为了稳定后方,与我们谈判而已。”云桥兴说道。 王厚恩,“那我们要如何应付?” 萧岑冷笑:“这还不简单?做不到的绝不答应,能做到的含糊其辞不答应也不拒绝!” “好,就这么办!” 唐圣杰告罪一声,连忙下楼迎接陈纵横。 见到陈纵横的刹那,唐圣杰不断吞咽口水,生怕被陈纵横看穿内心的想法似的。 “国公爷,楼上请!” 陈纵横不语,在唐圣杰引领下来到三楼。 唐圣杰内心更加忐忑。 刚刚他下楼之前劝萧岑把主座让出来,否则陈纵横动怒的话,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结果可想而知—— 萧岑毫不留情拒绝了提议。 一想到待会要招待陈纵横在角落里落座,唐圣杰就惴惴不安。 “怎么?里面有见不得光的东西?”陈纵横轻笑。 唐圣杰抖了下,忙堆笑:“怎么会……” “国公爷快请进!” 打开房门。 唐圣杰忽然愣住。 主座上竟然空空如也! 萧岑坐在原本王厚恩的位置上,而王厚恩则是被挤到了窗边。 唐圣杰意味深长看了眼萧岑,萧岑假装没看见,甚至还主动起身热烈欢迎陈纵横到来。 “是什么风把国公爷您吹来了!快快请坐,怎么不提前跟老夫说一声啊?”萧岑笑容可掬,看上去没有任何心计,反而更像是陈纵横的长辈。 云桥兴主动给陈纵横倒茶,介绍这茶叶的来源。 王厚恩更甚,拖开椅子请陈纵横落座。 唐圣杰傻眼了。 怎么一个个都比自己更擅长谄媚? ‘那我呢?’ ‘你们都别争着表现了!给我让让啊!’ 四大家族的家主争先恐后伺候陈纵横,便是连陈纵横都微微意外。 “诸位不必这么客气,我今日只是凑巧路过四方楼,才上楼与几位品茗罢了。”陈纵横开口。 四人都老实了。 不过四人脸色各异,看上去心事重重。 陈纵横再次开口:“先前我邀请四位到我府上共商大事,几位可是忙得一点时间都挤不出来啊,如今怎么凑到一起了,莫非是在商量什么大事?” 唰! 房间内气氛骤然凝固。 四人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被陈纵横盯上。 “没,没有的事……”云桥兴慌乱否认。 王厚恩结结巴巴道:“我们对国公府没有意见,能商量什么大事?” 唐圣杰附和道:“是啊,最近国公府不是在商量着打仗呢,我寻思着打仗太费钱了,所以我唐家向国公府捐献百万两白银,贡献唐家的一份力量。” 陈纵横微微颔首:“唐家倒是有心了。” 其余三位家主支支吾吾,硬是没敢开口接话,甚至看向唐圣杰的眼神都有几分幽怨。 “那个……”王厚恩干咳了声。 “我王家早已没落,没有这么多银子资助国公府,便捐出去年秋收的粮食吧。” 王家坐拥数千顷良田,去年秋收的粮食不是小数目。 有了二人带头,萧家与云家都不情不愿捐献了些资源。 “感谢诸位抬爱,国公府不会忘记诸位的奉献。不过我今日来,是为了给诸位提个醒。”陈纵横语速不慢,四人却连一个字都不敢错过,生怕错漏什么重要信息。 唐圣杰嘿嘿笑道:“国公爷,您说!我们听着!” 陈纵横吸了口气,指尖敲击茶桌:“国公府大战当前,我不希望有人在大后方作乱。你们四位背后是靖天四大家族,能够轻而易举影响靖天……” 不等陈纵横说完,唐圣杰连忙保证不会作乱。 萧岑等人先后表态,甚至还有人当场发誓,以示决心! “国公爷大胆放手去搏,后方有我们镇守,绝不会出错的!”萧岑一字一句。 陈纵横点了点头:“既然诸位都这般表态了,我便相信诸位。” 而后陈纵横没有再说什么,喝了几口茶便匆匆离开。 四人也先后离去,临走前表示暗中联系。 作为四方楼的东家,唐圣杰最后一个离开,离开的时候脸色极其凝重。 回家犹豫了一整日,终于在午夜时分动身前往国公府。 别人敢得罪国公府,但他不敢啊! 他要把四大家族的计划告诉陈纵横,换取陈纵横的宽宏处理! “还请你禀报国公爷!” “就说我唐圣杰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奏报国公爷!” 第119章、明智之举 午夜时分。 国公府依旧灯火通明。 国公府前殿为办公区域,以承运殿为中枢,若遇到大事陈纵横会在承运殿内召集军机处以及政事堂的主要官员议事。 而后殿则是陈纵横日常起居的地方。 听到唐圣杰连夜求见,陈纵横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若不来,才会令人感到意外。 陈纵横在偏殿接见唐圣杰,唐圣杰一见到陈纵横便麻溜下跪,磕了几个头后说道:“国公爷,小人有要事禀奏!不得已之下才会连夜打扰国公爷休息!” “让我猜猜你想说什么。”陈纵横笑着说。 “应该是关于四大家族的事情?准确地说,应该是四大家族要联手对付国公府,对么?” 唐圣杰脸色狂变,身子忍不住发抖。 “您,您都知道了?” 陈纵横不置可否。 曹峰确实早就掌握了四大家族动向。 今日几人在四方楼私会,陈纵横特意过去,就是想告诉这些人,他已经知道了四大家族的秘密。 唐圣杰是聪明人,连夜向陈纵横投诚。 似是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唐圣杰一口气都不敢歇:“国公爷,萧岑密谋与云家、王家联手,趁黑羽军在外征战之际招兵买马,攻陷国公府!之后更是想着与镇北王府里应外合,迎回镇北王爷!” 一口气说完四大家族的阴谋,唐圣杰总算松了口气。 自今日见过陈纵横一面之后,唐圣杰内心便惴惴不安,总觉得陈纵横这双深邃的眸子里潜藏着太多算计。 但凡被陈纵横盯上的猎物,都不会有好下场。 与其盼望着镇北王回归,倒不如提前登上陈纵横这艘船,与国公府联手! 不! 是当国公府的小弟! 尽心尽力为定国公府服务! “看来曹峰的情报没错,细节大差不差。”陈纵横沉吟。 扫了眼唐圣杰之后,陈纵横又说:“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秘密?就不怕我卸磨杀驴?” 唐圣杰:“怕!当然怕!” “但是小人后来发现,国公爷并非滥杀无辜的主,但凡对国公府忠心耿耿的人,都会得到国公爷的恩宠!而那三大家族看似书香门第,实则吃人不吐骨头,我不屑与他们为伍!” 还有一点唐圣杰没说—— 虽说有些家族在陈纵横入主靖天之后被抄家了,而且田地也被分给了百姓,但经过他的调查后发现,那些被抄家的家族罪有余辜,而且犯了原则性的错误。 如若自己老老实实,陈纵横定不会挥刀向他。 陈纵横轻笑,“你还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知道拥抱国公府能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唐圣杰讪笑,“小人愿为国公府鞍前马后!” “起来吧,你提供的消息很有用,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挥刀,看来这些老东西都皮痒了。”陈纵横淡淡开口,却让唐圣杰感受到了股浓烈的杀机! “国公爷,又有人来了!”曹峰快步来到偏殿汇报。 陈纵横表情变得玩味,“带他进来。” 唐圣杰神色怔住,没想到还有高手? 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识趣。 不一会儿后。 曹峰领着一名年逾六旬的老者步入偏殿。 唐圣杰回头望去。 看清楚来人的模样,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来人竟是王厚恩! 王家乃是前朝皇族,在靖天深耕了千余年,如今竟然连夜求见陈纵横。 王厚恩快步走到唐圣杰身旁。 刚要开口又硬生生止住,因为他也是才注意到地上竟然跪着个人。 四目相对。 王厚恩也傻眼了。 “你,你……” 憋了半天。 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唐圣杰讪笑:“王家主果然善于察言观色啊,我怎么记得在四方楼的时候就您骂得最起劲?” 那个撸起袖子咒骂陈纵横,以至于唾沫星子横飞的老头,竟然连夜来到国公府了。 王厚恩咳了声,“老夫那是无奈之举!若不是骂得这么来劲,那两个老东西岂会相信?” 没再理会唐圣杰,王厚恩当即想要向陈纵横下跪。 陈纵横给曹峰打了个眼色,让他搀扶着王厚恩不让其行礼。 王厚恩方才开口:“国公爷体恤老朽,实在是令老朽内心忐忑啊!老朽今夜前来求见,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可是四大家族密谋造反之事?”陈纵横开口。 王厚恩了然。 看来唐圣杰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 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看来国公爷已经知道了,我王家绝对拥护国公府,国公爷需要王家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王厚恩立即表态,并且马上与萧家、云家切割。 唐圣杰只觉得荒唐。 四大家族密谋造反,结果有两家人投靠了国公府。 他很想知道,萧家和云家知道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王老爷子,您说萧家主和云家主该不会也连夜投诚吧?”唐圣杰表情古怪。 王厚恩却摇头说道:“不可能。” “为何?” “因为萧家与云家是旧利益集团的代表,他们的利益被国公府挤压,已经触及他们的根本利益,也就是二家的立身之本,若是长久下去的话这两大家族会愈发式微。”王厚恩有独到的见解。 “萧家虽是皇亲国戚,但这些年之所以风光完全是因为彻底投靠了镇北王爷,又投靠了吏部尚书徐启元。” “谁不知道这两方势力与国公府交恶?” 唐圣杰恍然。 这其中的讲究太多了,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商贾能弄清楚的。 这时。 陈纵横开口了。 “既然二位诚心投靠国公府,国公府自然不会辜负二位的信任。不过还请二位继续配合萧家、云家作乱,让这两大家族死得干净点。” 王厚恩与唐圣杰心神凛然。 看来陈纵横这次真要大开杀戒了,萧家和云家也将被国公府从世上除名! 二人都暗自庆幸自己醒悟及时。 否则就要与萧家、云家一起被灭族了! 一夜过去。 萧岑和云桥兴果然没有来国公府求见。 二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陈纵横的必杀名单之上,仍旧沉浸在迎回镇北王的美梦之中。 随着天气进入深秋,战争的脚步在快速逼近。 镇北王府集结八万兵力,加上定西王府的两万兵力,组成十万大军挥师东进。 而北齐也极其默契,在蓟南与海东行省陈兵二十万! 大战一触即发。 第120章、战云密布 战争阴云密布,弥漫在这片大好河山上。 北齐天子终究是忍不住了,给陈纵横发来通牒,让国公府立即退出蓟南六州,否则大齐军队会挥师南下。 天元帝显然知道了镇北王府要动手,欲要趁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收复蓟南六州。 天京,宫城。 天元帝脸色难得的红润,看上去甚是高兴。 大太监小心翼翼来到天元帝面前,“陛下,安阳郡主还是不肯出府门半步。” “哼!她迟早会理解朕的用心良苦!不用管她!”天元帝好心情被搅乱,心中难免有些生气,而后询问:“陈纵横那边还没回信么?莫非他真要负隅顽抗?” 一旁身影如鬼魅的裴行度幽幽开口:“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抉择。” 天元帝微微颔首。 大太监赶忙拍马屁,“陛下兵不血刃就收复蓟南六州,真乃千古一帝也!” 天元帝脸色愈发红润,让太监少拍马屁。 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天子对这套十分受用,于是太监又拍了几个彩虹屁,让天元帝直接笑出声。 当然。 如果这时候没有人来打扰,就更好不过。 偏偏有个不长眼的梅花内卫匆匆跑到裴行度面前,低语了几句之后裴行度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 天元帝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裴行度手里捏着梅花内卫递上来的信封,上面落款是定国公府。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封信移交给天子。 天元帝注意到了这封信的存在,摊开手将这封信索要过来。 “怎么不早点给朕?” 裴行度支支吾吾,“末将知错!” 天元帝迫不及待拆开信封,大致扫了眼后脸色骤然变得铁青,连同拿着信笺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混账玩意!!!” “陈纵横居然不答应退兵,要与大齐死拼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 “就不怕大齐灭掉他的国公府么?” 裴行度刚刚得到的就是这个消息,因为料到天子会震怒,所以没敢第一时间开口。 而今看来果然如此。 “陛下息怒,竖子短见罢了。大周镇北王举兵十万东进,我大齐举兵二十万,小小的国公府如何能够抵挡得了?”裴行度开口,见天元帝脸色稍稍缓和,又说:“无非就是多花点力气罢了,蓟南六州必定能够收复,也必将收复!” 大太监也在一旁劝慰,令天元帝心情好了些许。 “你们说得不错,陈纵横刚愎自用,却不知自己极其短视,当初若是愿意当我大齐的驸马,何至于此?”天元帝嗤笑。 “安阳不嫁给陈纵横是对的,时间已经证明一切。” 二人连声高喊陛下英明。 天元帝拂袖,眺望南方天空,“既然陈纵横想死,成全他便是了!这次朕不但要收复蓟南六州,还要趁机越过赤焰河直捣靖天,不能让镇北王府再次起势!” 裴行度眼睛一亮,“如此一来,镇北王府没有十年八年的休养生息恢复不到巅峰状态,而我大齐能在这十年之内气吞天下!” 天元帝哈哈大笑,心情甚是愉悦。 …… 大周,靖天。 陈纵横得知镇北王府的举动之后连夜上书朝廷,痛斥镇北王府意图举兵造反,恳请朝廷动兵镇压。 他当然知道老丈人对镇北王府无可奈何,也从来不会指望朝廷派兵镇压陈霄汉,充其量就是想着占据法理,将来讨伐镇北王府之时可以师出有名。 只是令陈纵横没想到的是,陈霄汉居然也上奏称定国公府造反。 如今的京城可以说乱成一锅粥了。 永庆帝想帮自己女婿,但又有来自徐启元这些大臣的阻力,最后只能落得个两不相帮的结果。 九月廿四,陈纵横率领黑羽军前往顺化州城。 顺化州城是幽云与河西接壤的重镇,也是北疆军进取幽云行省的必经之城。 全世界的目光聚焦于此。 不出意外,双方的争夺将围绕顺化州城展开。 谁能夺下顺化州城,谁就能拔得头筹,占据战争先机! 九月廿五。 萧岑等人在四方楼会面。 萧岑与云桥兴神色兴奋,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 “几位老爷子,可都想清楚了?”唐圣杰没忍住开口,念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他不希望萧家与云家一错再错。 如今回头兴许还有活路。 王厚恩深深看了眼唐圣杰,而后语气幽冷:“听你的意思,你似乎不想干了?” 唐圣杰身子抖了三抖,连忙摇头否认:“怎么可能?我最是痛恨陈纵横了,他与人喝酒的时候曾说过要抄没我唐家的家产!钱就是我的命根子,我非要跟他拼了不可!” 萧岑露出满意之色,不时点头附和唐圣杰。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分头行动!三天之后,夺了国公府!” 为什么是三天,也是有说法的。 三天之后黑羽军大部已经接近顺化州城,另外一部分黑羽军则是重防蓟南六州,导致靖天城内空虚,四大家族只需要集结五千兵马就能夺下国公府,挟持林千寻! 而后再把靖天的事情传到前线,让陈纵横自乱阵脚。 里应外合之下,还担心黑羽军不全军覆没? …… 三日光阴匆匆流逝。 到了九月廿七的午夜,四人依旧在四方楼碰面。 萧岑冷笑道:“你们进展如何?” “老夫先来说说吧,我萧家募集到了一千兵马,今夜的靖天注定血雨腥风!” 云桥兴哈哈大笑:“巧了,我云家也募集到了一千兵马!” 二人齐齐望向王厚恩,“老王,你呢?” 王厚恩犹豫片刻,伸出三根手指头。 萧岑一脸失望,摇头说道:“你王家好歹是前朝皇族,怎么就募集了三百兵马?” “真是丢四大家族的脸啊!”云桥兴跟着说。 王厚恩,“错了。” “错了?”萧岑与云桥兴异口同声。 王厚恩咧嘴笑了起来:“我王家募集超过三千兵马!” 三千兵马! 萧岑和云桥兴呼吸变得急促。 如果不是对王厚恩还算熟悉,二人指不定会认为王厚恩要造反呢。 “如此一来我们就有了五千兵马,灭掉国公府轻而易举!大势已成,不可阻挡也!”云桥兴哈哈大笑,不忘辱骂陈纵横几句,都被唐圣杰记在心底。 “诸位!”萧岑语气一凝。 “今夜就是天赐良机,我等必将重夺靖天,迎回镇北王!” “动手!” 第121章、夜袭国公府 夜幕似水。 看似平静的靖天城暗流涌动。 四大家族纷纷动员各自的私兵,趁着夜色集结于国公府不远处的宅邸。 这是唐圣杰的宅子,平常用来充当仓库以及养马场。 短短半个时辰内,宅子内就涌入了数千人。 萧岑心中纳闷,狐疑问道:“今晚怎么回事?连一个巡城司衙门的人都没瞧见?” 巡城司—— 顾名思义就是维护靖天城治安的部门。 平日里巡城司衙门在夜里巡逻,震慑潜在的罪犯。 可今日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云桥兴附和道:“老夫还想亲自手刃几个巡城司的王八蛋解气,愣是一个都没碰见。” 二人对视了眼。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咳咳,巡城司的人已经被我除掉了。”唐圣杰硬着头皮开口。 “你?” 二人不约而同投来狐疑的目光。 唐圣杰平日里最是胆小,怎么可能杀巡城司? 生怕唐圣杰露馅,王厚恩皱眉道:“不管怎么说,没了巡城司的麻烦确实方便不少。何况只要我们能占领国公府,再挟持林千寻就算尘埃落定了。” 二人放下疑虑,开始排兵布阵。 又过了半个时辰。 这五千人分为四队人马,从四个方向包抄国公府。 萧岑等人亲自率领两千人马直奔国公府正门,数千根火把照亮靖天城的夜空,点燃了萧岑的野心! 抵达国公府大门,萧岑啧啧说道:“好一个定国公,好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自今夜过后,靖天再无定国公府,只有镇北王府!” 唐圣杰叫得最大声,脸色红润无比。 萧岑吸了口气,下马走到台阶前,对着国公府门口两名侍卫说道:“让林千寻滚出来!” “就说老夫有事与她相商!让她别给脸不要脸!” 两名侍卫却没有动弹,像是没有听见萧岑的话。 云桥兴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就要往这二人身上招呼,结果被两名侍卫轻而易举闪开,反倒让云桥兴差点闪了腰。 “哎哟!”云桥兴大怒。 “老夫的腰!你们这些狗东西给老夫等着!” “我倒要看看,谁狗胆包天敢在国公府闹事!”一声清冷的呵斥从府门内传出。 众人望去。 不多时就看见雍容华贵的林千寻在簇拥之下走到府门外,来到萧岑等人的面前。 萧岑上下打量着林千寻,不禁好笑:“不愧是永宁公主,即便天塌下来依然面不改色,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云桥兴冷笑:“跟她废话什么?直接砸了国公府!” 林千寻面带冷意,扫了眼萧岑身后的兵丁:“萧家主这是何意?” 萧岑哈哈大笑:“既然你都看见了,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们早已与王爷秘密联系,趁陈纵横这狗东西外出打仗之际占领国公府,迎回王爷!念在你有身孕的份上,我们可以不为难你,但前提是你需要配合我们!” “否则……呵呵!” 林千寻依旧面不改色,语气还有三分鄙夷:“就凭你们这些歪瓜裂枣,也配撼动国公府?” 不等几人开口。 林千寻再次巡视过几张面孔。 随即发出声嗤笑。 “你们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东西了,还学什么年轻人造反?你们有这个精力么?” “你,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云桥兴大怒。 “要说我也别跟她废话了,既然她与陈纵横沆瀣一气,不如直接把她们都杀了!” 陪在林千寻身旁的桃红脸色变得阴冷无比,“胆敢以下犯上,就不怕我兄长把你们千刀万剐么?” 云桥兴冷冷应道:“怕什么?陈纵横班师离开靖天已有三天,就算现在消息传到陈纵横耳中,等他回来靖天已经过去五日,还能改变什么?何况幽云边境还有北疆军虎视眈眈,你真以为陈纵横是万能的么?” 桃红皱眉,没再开口。 萧岑内心却泛起些许不安,沉声说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妥,还是别跟她废话了,立即动手拿下她们所有人!占领国公府,谁要是敢反抗,格杀勿论!” “我看谁敢?!”又一道声音从府门内传出。 只不过这道声音比起林千寻的更具压迫感,而且还让萧岑觉得有些耳熟。 当楚凌霄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萧岑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你怎么会在国公府内?”他本来想着挟持林千寻,以此让楚凌霄投鼠忌器,没想到楚凌霄居然在府内。 这让他们的计划被打乱。 楚凌霄脸色冷冽,一字一顿:“怎么,老夫守卫国公府,让你失望了?” 气氛一度变得十分压抑。 云桥兴忽然开口:“算了,原本还想留你一命!如今看来倒是没有必要了,今夜过后没了国公府,也不会再有幽云大都督!楚凌霄,这可是你自找的!” 与此同时。 萧岑内心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已经没有耐心与眼前之人废话,只想尽快平定国公府。 “别废话了!动手吧!” 云桥兴重重颔首:“对,动手!杀进国公府!” 话音落下。 身后果然传来厮杀声。 云桥兴脸上的得意逐渐凝固。 因为他发现自己人竟然在自相残杀,大部分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人抹了脖子。 血腥味在人群之间弥漫,惨呼声此起彼伏。 萧岑脸色狂变,“这,这如何回事?!” 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眼珠子死死盯着唐圣杰:“是你搞的鬼?!” 唐圣杰露出腼腆的笑容:“萧家主别这么生气嘛,小人不过是为国公爷办事罢了,各事其主么不磕碜。” “我要杀了你!”云桥兴怒吼。 萧岑眼神像淬了毒,“好你个唐圣杰,居然背叛我等!难道你真以为这样做陈纵横就会放过你么?” “会不会放过,我不清楚,但我们至少不会死在这个夜晚。”王厚恩站了出来,咧嘴笑的时候露出稍稍泛黄的牙齿,令萧岑与云桥兴不寒而栗。 他们原以为只有唐圣杰反水。 没想到连王家都投靠了陈纵横! 云桥兴牙齿都在打战,“你们怎能如此?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反国公府的么?你们不得好死!” 哒!哒!哒! 随着一阵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传来。 陈纵横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令萧岑与云桥兴瞳孔骤然收缩。 “你,你怎么回来了?!” 第122章、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如果说楚凌霄现身只是让二人感到意外的话,那么陈纵横的现身足以让他们震惊、恐惧! 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当真如死神降临! 陈纵横缓缓拔出佩剑,凛冽寒芒刺痛二人眼眸:“闹剧该结束了,不是么?” 萧岑大口大口呼吸。 即便是曾经面见天子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眼下这般紧张。 云桥兴如鲠在喉,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如果……” 萧岑强提精神,“如果我们愿意臣服国公府,你会给我们一条活路么?” 云桥兴也死死盯着陈纵横。 陈纵横没说话,只是微微摇头。 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萧岑身子抖得厉害,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怎么。 半晌后这位皇亲国戚的家主攥拳低吼:“陈纵横,你没资格剥夺我们的性命!我们在朝廷也是有挂职的,算是正儿八经的官员!若是不经刑部和大理寺审讯就滥杀无辜,我看你如何跟朝廷交代!” 云桥兴吸了口气,“不错,我劝你不要肆意妄为!” “如今回头为时不晚!” 啪嗒! 陈纵横用剑身拍打云桥兴肩膀。 后者脸色大变,身子抖得比之前更加明显。 “你,你要干什么?!”云桥兴声音之中尽是慌乱,陈纵横轻笑:“在你们意图占领国公府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留一线生机?” 二人哑口无言。 萧岑脸色青白交加,紧咬牙关道:“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们两大家族在靖天深耕多年,早就成为靖天体系的一部分!你若把我们两大家族连根拔起,势必会让靖天失去原有的秩序,维护成本大大提升!” “只要你放过我们,我们愿意帮你治理靖天,治理幽云!” 桃红笑着上前打趣道:“按照两位老爷的意思,我们国公府非但不能追究你们里外私通的罪过,反而还要八抬大轿请你们帮我兄长治理靖天?” 萧岑很是自信:“不错!” “陈纵横年纪尚轻,没有治理一方的经验,我们能辅佐他!” “他还得感谢我们才是!” 这下就连楚凌霄等人都陆续失笑。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轻快的气氛。 “你们还真是普通而又自信。”楚凌霄摇头。 陈纵横,“别跟他们废话了,把萧、云两家抄没充公,他们的良田用来奖励此次战役中表现突出的黑羽军士卒。” 萧岑云桥兴难以相信听见的话。 即便他们说了这么多,陈纵横居然还没听进去,依然要置他们于死地。 云桥兴彻底怕了。 舍弃所有尊严,给陈纵横下跪。 痛哭流涕嚎道:“国公爷饶命,我只是一时糊涂了才犯下错误,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云家子弟,我云家子弟世代读书人,都是治理疆域所需的栋梁之材!” 陈纵横幽幽说道:“犯了错,便要付出代价。” 云桥兴颓然。 一堆话堵在喉咙无法说出。 萧岑突然开口:“云兄何必向这狼子野心的人求饶?我辈读书人最有骨气!” 嗡! 陈纵横手中长剑抖动,划破空气切下萧岑一只耳。 “啊!!!” 萧岑捂着伤口发出惨嚎:“竖子安敢辱我!” 陈纵横即淡淡应道:“罪有余辜,这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你私自举兵造反,待本公平定河西之祸后再将你凌迟处死!” 来到这世界已有十余年,陈纵横深谙一个道理—— 跟这些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唯有杀杀杀! 杀得这些人胆寒! 萧岑彻底傻眼。 陈纵横甚至不愿给他一个痛快,而是让他在凌迟的煎熬之中等死。 “不,你不能这么做……”萧岑摇头,疯狂喃喃。 扑通! 最终萧岑也下跪了。 与云桥兴一样,央求陈纵横给他萧家一条活路。 陈纵横不予理会,让人把二人带下去关押。 这一夜。 萧家、云家被一网打尽,两大家族的主脉被尽数逮捕。 陈纵横并未赶尽杀绝,而是召见了两大家族的支脉,赐予支脉些许恩惠让他们掌管偌大的家族,但可以肯定的是两大家族的实力被大大削弱,远不如巅峰时期的百分之一,彻彻底底沦为国公府的仆从势力。 直至黎明时分,这场杀戮才停止。 而大部分百姓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空气之中添了几分血腥,还有孩童笑嘻嘻说着昨晚又是个太平夜。 靖天城外。 陈纵横身披甲胄,准备上路。 之前他确实率领黑羽军出了靖天,只不过当天夜里又回来了,为的就是把造反势力一网打尽。 而今大部队已经抵达顺化州城,即将与北疆军交锋,少不了陈纵横的坐镇。 林千寻紧紧抱着丈夫不愿松手。 陈纵横轻轻拍了拍妻子肩膀,温和笑道:“你是大周公主,是国公夫人,不要再哭哭啼啼了。我若战死沙场,你该挑起国公府,把我们的设想付诸实际!” “陈纵横!”林千寻嗔怒,打断他的话。 “你曾答应过我,不会战死沙场,我不许你说这些晦气的话!有你的国公府才算完整!” “而我……” “也离不开你!我们的孩子也需要父亲!” 陈纵横故作轻松,笑道:“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我答应你会活着回来。” 林千寻吸了吸鼻子,“好,我会在靖天等你!” 小两口一阵寒暄。 陈纵横让桃红把她送回去,然后对楚凌霄说道:“我归期未定,还请大都督替本公镇守靖天,若有急事可以飞鸽传信。千寻年纪尚轻,如果犯了什么错还请大都督担待。” 楚凌霄苦笑:“放心,老头子定当尽己所能。” “你左一个千寻,右一个永宁公主,真是令老夫感慨万千呐!当初我那不肖孙女若是嫁给了你,如今你就是我孙女婿了。” 许久之前楚凌霄就很看好陈纵横,并且想着与镇北王府联姻,让孙女楚嫣然嫁给他,可惜楚嫣然不清楚谁才是潜渊之龙,非要一门心思往陈无双靠近。 否则…… 楚家将何等辉煌? 俱往矣! 楚凌霄只能拖着老身骨为家族再争取一些恩荫。 提及过往,陈纵横表情没有什么波动,轻笑道:“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我不怪她。” 楚凌霄心中更不是滋味。 听陈纵横这洒脱的语气,分明是已经彻底放下,与楚嫣然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再也不会有交集。 “也是。”楚凌霄不再提过往。 “时候不早,国公该上路了,老头子在靖天等您的好消息!” 上千亲卫簇拥陈纵横策马离去,扬起一阵尘沙。 楚凌霄久久没有回神。 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回荡不绝。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第123章、争夺战! 顺化州城从未如此热闹。 三万黑羽军驻扎在城外,还有五万镇海军正在路上,更别说西边还有十万大军朝着顺化州城靠近。 大部分百姓已经撤离顺化州城,否则会与顺化州城共沉沦。 战争并非儿戏。 而且陈纵横想要放开手脚大开杀戒,让八万北疆军折戟沉沙,未来十年之内镇北王府都无法再对国公府产生任何威胁。 这都是陈霄汉自找的! “国公爷,底下斥候来报,北疆军距离顺化州城只有五十里了!不过北疆军已经在五十里外安营扎寨,短时间内不会有所动作。”郑山河面色凝重。 陈纵横嗯了声,目光落在沙盘上。 他的身旁,还站着静海王府世子刘辰灏。 刘渊特意派儿子来陈纵横身边,就是为了让陈纵横放心,静海王府绝对没有二心。 当然。 刘氏还有另一个念头。 那就是让刘辰灏跟在陈纵横屁股后,没准能学到什么。 刘辰灏内心多少有些忐忑。 如今八万大军总共有三位将领,分别是陈纵横、刘辰灏以及郑山河。 刘辰灏就不说了,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国公爷,李战神怎么没来顺化啊?”他开口询问。 郑山河随口应付:“李将军需要镇守蓟南六州,没空来顺化战场。” 刘辰灏脸色蓦然白了几分,“这么说来,北齐欲开辟蓟南战场是真的?” 陈纵横不置可否。 这让刘辰灏如坐针毡,脸色又白了几分。 两大强敌合击之下,国公府的活路在哪儿? 郑山河看出刘辰灏的异样,笑着拍拍他肩膀:“世子不必担心,这不是还有镇海军么?何况北齐这次算计错了,肯定会栽跟头的!咱们最重要的目标还是镇北王府,这一仗一定要打断他们的脊梁!” 刘辰灏偷偷瞄了眼陈纵横。 只见陈纵横脸色如常,没有什么波动,可见陈纵横应该很自信。 也让刘辰灏内心慢慢冷静下来。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定国公!’ 他目光落在沙盘之上,旋即眉头皱了起来:“顺化州城附近要么是平原要么是戈壁滩,双方都没有可利用的地形,决出胜负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正面厮杀!” “不过我们只有八万兵力,对面有十万大军!” 两万兵力足以影响战局。 郑山河嗤笑:“北疆军还没见识过火炮的威力,这次请他们吃个够。” 刘辰灏猛然醒悟。 之前他也不相信这世上有如此可怕的神器,直至目睹火炮的威力之后才感到恐惧。 毫不夸张的说,人力绝对无法与之媲美。 陈纵横迅速做出部署,让郑山河与刘辰灏留守顺化州城,架设十二门火炮正面抗击,陈纵横则与田斌兵分两路,各自率领一万兵马从南北包抄北疆军后路,形成名副其实的口袋阵。 三层夹击之下,北疆军断无活路! 田斌对这个决定感到受宠若惊,毕竟他之前只是个小小统领,手下北疆军还不过千,如今陈纵横竟然让他统领上万兵马,这是个不小的挑战。 他一度向陈纵横提议让别人挑起重担。 生怕自己无法胜任。 郑山河没好气说道:“净说这些浑话,让你领兵一万是国公爷欣赏你的才华,你还没领兵就胆怯岂不是让国公爷失望?你不行也得行,知道吗?” 田斌哑然,望向陈纵横。 陈纵横拍拍他的肩膀:“你的能力完全能够胜任。” “可是我……”田斌欲言又止。 陈纵横,“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可以现在提出卸任。” 听到这句话,田斌愣住。 他知道这是陈纵横对他的期望,自己若是当了缩头乌龟,就太对不住国公爷的赏识了。 最终田斌重重点头,掷地有声说道:“国公爷赏识末将,末将感激不尽,只有以这条性命报答国公爷!请国公爷放心,末将定会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陈纵横微微颔首。 之前他就觉得田斌算个可塑之才,加上知根知底,所以才会提拔田斌担任将领。 毕竟如今他能调动的将领太少,总不能什么事都让郑山河一肩挑。 当日夜里。 顺化城墙上就已经架设了二十门火炮,所有炮弹已经就位。 而陈纵横与田斌则是分别领兵一万,从南北方向朝着河西进击,而且这次他们携带的粮草仅仅能够维持三日,轻装上阵能够快速行军,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一日过后。 北疆军大营之中,陈霄汉身披铠甲,慷慨陈词激励北疆士卒。 除此之外。 陈霄汉还给出承诺,谁要是能生擒陈纵横,奖赏黄金万两! 熊熊火焰在每个北疆军士卒眸子里升起! 他们要拿下顺化,重夺靖天! 回到忠诚于镇北王府的幽云行省! 随着卢少杰一声令下,八万北疆军与两万定西军雄赳赳气昂昂向顺化州城开拔。 秋高气爽,天朗气清。 陈霄汉的心情也很不错,骑着马与身旁的卢少杰说道:“少杰,你认为我们这次胜算几何?” 卢少杰恭敬答道:“至少七成!” 陈霄汉听了不怎么高兴,“怎么不是九成九?毕竟这次北齐罕见策应我们,能让那头白眼狼顾头不顾腚。” 卢少杰欲言又止。 “你但说无妨!”陈霄汉把卢少杰视为心腹。 “王爷,末将认为大公子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这是大公子以往的风格。他这次既然没有向我们求和,说明他肯定藏了底牌。”卢少杰一字一顿。 陈霄汉眉头慢慢拧紧。 卢少杰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只是他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到陈纵横的底牌是什么。 黑羽军充其量七八万,还得分一半去驻防蓟南六州,莫非黑羽军能以一敌十不成? 念及至此,陈霄汉感到好笑:“兴许是我们高估他了,他有没有可能在故弄玄虚?” “但愿如此……”卢少杰思绪飘远。 这次的顺化州城争夺战,他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因为这几日他内心惴惴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发生。 ‘希望是我的错觉。’ 不过半日。 大军抵达顺化州城十里地之外,雄伟壮观的城墙刺激着每个北疆军士卒的神经。 他们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登上城墙!生擒陈纵横! 第124章、杀! 李长青矗立在顺化州城的城墙上。 迎着夹杂黄沙的西风,远处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北疆军大营,乌泱泱的一片令人心头压抑。 “十万大军呐,顺化州城又是易攻难守之地,国公爷为何不尽快舍弃顺化州城,如此下去顺化州城必定会成为绞肉场!”李长青偷偷跟着陈纵横来到顺化州城,想一睹陈纵横的英姿。 没想到陈纵横竟想在顺化与镇北王府决战。 一旁的刘辰灏笑道:“国公爷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你且看好了。” 李长青知道刘辰灏的底细,顿时皱紧眉头:“听你的意思,你对定国公很推崇?” 按理说静海王府被陈纵横击败,还签下了屈辱条约,应该会对陈纵横感到厌恶憎恨才是。 从刘辰灏的话语中完全体现不出这点。 “那是自然!”刘辰灏挺了挺胸膛,眼里满是骄傲。 “谁不知道国公爷天下无双,能成为国公府的狗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 李长青愕然,随后摇了摇头没再与刘辰灏细究。 眼看大军压境,顺化州城能挡得住多久? “世子,北疆军来人!”一名士兵来到刘辰灏身后汇报。 刘辰灏抬手:“把人带上来!” 不多时。 几名北疆军就被带到城墙上。 李长青皱眉问道:“说吧,什么事?” 为首的北疆军统领掷地有声:“我奉王爷之命前来,特地来招降顺化州城内的诸位将领,若是愿意归顺镇北王府,王爷会重重有赏并且保证今后不会削减各位手下的兵力。” “就这些?”刘辰灏嗤笑。 北疆军统领脸色顿时不喜,“这还不够么?” 刘辰灏斩钉截铁,“当然不够!” 二人僵持了片刻,北疆军统领松口,表示可以谈一谈,只要刘辰灏提出的条件不算过分,王府原则上都能答应。 这也是陈霄汉的授意。 刘辰灏咧嘴笑了,“好!想让我等归顺镇北王府,我等只有一个条件。” 北疆军统领松了口气,脸色变得轻松。 “您说,什么条件?” 刘辰灏笑吟吟道:“我只要陈无双的狗头,只要镇北王愿意把这玩意交出来,我可以归顺镇北王府。” 嘶—— 李长青吸了口凉气。 心说这家伙真敢开口啊,就不怕被剁成肉泥? 北疆军统领神色变得僵硬,沉声道:“公子说笑了,若是让王爷知道您开这种玩笑,王爷会很生气的。” “咱们还是谈谈条件吧。” 刘辰灏嗤笑:“谁跟你开玩笑了?这就是我开出的条件!镇北王要么答应,要么血战到底!” 北疆军统领深吸了口气。 意识到刘辰灏并非开玩笑之后,他没再停留,匆匆返回北疆军大营把这番话原封不动带到陈霄汉面前。 陈霄汉闻言震怒不已,摔了好些器具。 “王八犊子,这静海王一脉竟然协助陈纵横,都是没骨气的玩意!还提出这般过分的条件,真以为镇北王府奈何不了他么?” 卢少杰,“王爷息怒!” 陈霄汉冷静下来,“嗯,少杰言之有理。” “兴许这是他们在变相激怒我,让孤做出错误的判断,继续按照计划开展战前部署!” 在陈霄汉的设想中兵贵神速,不打算继续拖时间。 而且他要在午夜时分动手,这个时候守备最是松弛,也是士兵最容易犯困的时间点。 只要撕开一道口子,剩下的就简单多了。 “是了,你当时没有看见陈纵横那逆子?”陈霄汉询问。 北疆军统领摇头,“不曾见到。” 陈霄汉沉吟片刻,让卢少杰派出斥候查探四周,预防陈纵横率兵突袭。 “末将遵命!”卢少杰匆匆离开。 …… 太阳下山之后,时间变得格外短暂。 仿佛只是一眨眼,就到了后半夜,卢少杰派出去的斥候汇报,并未发现异样。 大营之中火把燃起,照亮了整片夜空。 陈霄汉坐镇后方,在辕门之前挥剑大喊:“向顺化进军!天亮之前,夺下顺化,重回幽云!” “杀!!!” 数万士卒跟着大喊。 “杀!杀!杀!” 北疆军大营之中呼声震天,地动山摇! 三万北疆军朝着十里外的顺化州城前进,大军之中已经架设大型攻城弩、攻城槌以及投石机,寻常的州城根本挡不住如此密集的攻势,更别说还有数十把登云梯在大后方,一旦投石机对城墙上的守军造成伤害,后方的士兵将会迅速通过登云梯爬上城墙,撕开顺化城的防线! 陈霄汉坐镇后方,远远眺望,脸上不禁浮现冷意。 每隔一刻钟,就会有士卒返回大营向陈霄汉亲自汇报,让他能迅速掌控局势,也能通过这些斥候把命令传递到前线。 “十万大军围攻顺化州城,真是给陈纵横脸了,本王倒要看看他如何抵挡!” 半个时辰后。 大军抵达顺化州城五里外。 城墙上的刘辰灏和李长青面色凝重。 虽说刘辰灏料定能守住顺化州城,但亲临大军压境时刻还是会感到深深的压力。 二人不约而同望向身侧的郑山河。 郑山河乃是黑羽军左将军,在黑羽军之中享有威望。 只见郑山河面色如常,定定站在原地不动,像是一株挺拔的松柏,给人以信心! “敌军已经突破五里地防线!”士兵大声喊道。 郑山河突然哈哈大笑:“我没猜错的话,领兵的应该是卢少杰吧?许久不见,是该给他点惊喜!” “传我命令下去,让城内的骑兵做好主动出击的准备!” “火炮手准备!” “齐射!” 李长青茫然望向架设在城墙上的火炮,还不知道这些漆黑的东西是什么,随后就看见士兵点燃引信,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几乎把李长青的耳膜震破。 眼看炮弹发射,李长青脑袋一片空白。 这…… 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五里之外。 北疆军大部队还没来得及架设投石机与攻城弩,这些士兵很快就看见远处的城墙上有火光闪烁,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活,抬头茫然望向夜空。 卢少杰神经骤然紧张起来。 之前他就听说黑羽军坐拥大杀器,想必就是这个玩意。 他很想知道,这大杀器有多强? 卢少杰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愚蠢,他宁愿不知道火炮的威力有多强! 一颗颗炮弹落在士兵之中,然后炸开! 许多士兵还没来得及逃跑与惨叫,就已经被炸成肉块! 让这儿变成绞肉场! 啪! 一块血肉溅在卢少杰脸上,他抬手抹了抹后望向掌心,猩红的血液刺痛他的全身神经。 他反应过来了! 这是真真正正的神器!是人力不可抵挡的神罚! “撤!快撤!” 第125章、埋骨地 轰隆隆! 分明是明月高悬的夜晚,远处竟然传来滚滚雷声。 一下子把陈霄汉炸得清醒了! 又是一刻钟过去。 前方斥候回来汇报,只不过这名斥候一见到陈霄汉就立即下跪,颤颤巍巍只字不言。 看上去就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陈霄汉怒道:“你说句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王爷,前方打起来了!”斥候吞咽口水。 陈霄汉脸色反而缓和些许,“打起来不是正常的么,你怎么一副神经兮兮的模样?” 斥候张嘴,欲言又止。 最后竟然当着陈霄汉的面哭了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啜泣:“王爷,前线出大事了!顺化守军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竟然召唤天雷降下,害得我方伤亡惨重!” “什么?!” 陈霄汉嚯地起身,死死盯着斥候。 起初他认为斥候撒了谎,陈纵横再怎么强,都不可能召唤神雷。 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因为他刚刚确实听见惊雷炸响,印证了斥候的话。 陈霄汉双眼茫然,讷讷询问伤亡几何。 斥候哭得更大声了,“据保守估计,死伤超过三千人,大后方的北疆军不敢上前,导致军中大乱。还有部分士兵死于撤退时的踩踏,简直……溃不成军啊!” “胡闹!怎么能撤退?就算用尸体堆砌,也要登上顺化城墙!”陈霄汉浑身发抖。 斥候不敢再言。 因为陈霄汉根本不知道当时的状况,人力根本无法抵抗! 在这前提下,大部分人的心被恐惧填充,只会想着逃跑活命而非继续进攻。 此乃人之常情! 陈霄汉紧咬牙关,“定是顺化州城的某些火器罢了,让卢少杰继续主持进攻,我会从南北两侧分别增兵两万协助他,我就不信拿不下顺化州城!” 这道军令传到前线卢少杰手中。 卢少杰深吸了口气,对诸多将士说道:“诸位听我命令,我会冲锋在最前面,而且王爷增派了四万兵力协助我们,我们必须要拿下顺化州城!” “随我杀!!!” 北疆军重新组织进攻。 虽然将士依旧有些胆寒,不过总比全部溃退要好。 而且有了四万援兵,也让这些士兵内心稍稍安稳,想着登上城墙生擒陈纵横! 城墙上。 郑山河看着北疆军溃退,又重新组织进攻。 他迟迟没有让城内的五千骑兵追击,就是为了等这一时刻。 “将军,北疆军大营又有动静了,看样子应该想从南北两侧夹击顺化州城。”士兵向郑山河汇报状况,一旁的刘辰灏皱眉道:“如此一来,我们西边、南边以及北边都要面临北疆军攻势,压力骤增!” 郑山河凝眸说道:“我们继续主攻西边,卢少杰在这儿,代表这是他们的主力部队。” “火炮手,继续点火!” 这次郑山河为他们准备了更多的炮弹。 轰隆隆! 二十门火炮齐射! 这次炮弹数量是上次的数倍,一道道流光划破夜幕,如同流星坠落大地! 一瞬之间,北疆军主力军被炸得人仰马翻。 连同他们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也都被炮弹击溃! 郑山河喃喃道:“北疆军大营想从南北夹击顺化,至少需要半个时辰的行军,对我们而言半个时辰就是出击的时机!” 李长青瞠目结舌。 原以为这火炮与投石机类似,没想到这火炮的杀伤力比投石机强大太多。 人类在火炮面前显得太渺小,太无力! ‘无怪乎国公府能从北齐身上硬生生撕下蓟南六州,火炮的存在简直太逆天了。如若这次北齐想着收复蓟南六州,只怕火炮会击溃他们的雄心!’ 随着一轮轮火炮齐射,卢少杰好不容易才重新集结的北疆军主力再次被击溃。 卢少杰耳朵发鸣,呆呆望着如流星坠落的炮弹。 他紧握缰绳,死死盯着城墙上的几道黑影:“这就是大公子的底气么?” “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底气还能维持多久!” 想到这儿。 卢少杰再次大吼:“剩余的士兵听我命令,继续进攻!夺了顺化,为兄弟们报仇!!!” 即使大部分士兵被吓破了胆,但还有督军在后方监军,一旦发现逃跑的人就会挥刀斩杀,这些士兵只能硬着头皮前进,直至拿下顺化州城为止! 卢少杰松了口气。 如今他至少能动用一万士兵。 足够了! 迎着漫天炮火,卢少杰艰难前行,距离城门仅剩三里地。 可惜北疆军准备的攻城弩、攻城槌以及投石机都被针对性爆破,他们只能通过人海战术淹没顺化州城。 “让我抵达三里地之内,结果就不一样了!”卢少杰冷声道。 他再次下令,让骑兵进攻! 骑兵受命朝着城门方向前进,结果还没走出一里地,就已经人仰马翻跌入壕沟之中。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斥候上前查探,发现壕沟之中是竹刺陷阱。 跌入壕沟之中的人与马都已被刺透! 没几个能活命的。 卢少杰倒抽了口凉气,根本没想到陈纵横准备如此充分,连壕沟都预先挖好。 ‘难道上天真要亡我吗?’卢少杰心中悲怆。 此番失利让他如何面对王爷? “将军!将军!” 一声声大喊让卢少杰思绪回到现实。 卢少杰皱眉:“怎么了?” 斥候面色惶恐,上气不接下气:“顺化守军从南北城门主动出击,而且都是重骑兵!据保守估计应该有五千!” “什么?!”卢少杰内心的不安攀升到极点。 以目前的状况,北疆军主力根本不具备迎战重骑兵的能力,结果可想而知。 卢少杰揪住斥候衣领,红着眼眶低吼:“王爷不是增兵四万了么,为什么还能让他们从南北城门派出重骑兵?” 斥候颤颤巍巍道:“咱们的援军至少需要半个时辰才能抵达战场。” 卢少杰大口大口呼吸,显然已经冷静下来。 是啊。 自己可是大将军。 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看来真的糊涂了! 半个时辰…… 自己恐怕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在继续进攻与撤退之间,卢少杰两难抉择。 卢少杰仰天长叹。 “想当初我与王爷南征北战,就是从顺化出发拿下河西,是镇北王府的福地。” “一晃多年过去,顺化竟成我的埋骨地?” 第126章、战死沙场是我们的荣耀! 在进攻与撤退之间,卢少杰最终还是选择了撤退。 兴许是岁月的蹉跎磨灭了他的热血锐气,兴许是陈霄汉给他的压力让他不得不以保全北疆军主力为主要目标,总之卢少杰率领的主力军开始脱离前线接触,向着大后方撤退。 与此同时。 顺化城内的五千重骑兵已经与北疆军主力接触。 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火器没有得到大规模发展的时候,重骑兵绝对是大杀器! 一个照面而已,重骑兵就掠起数颗人头。 这样的场面在每个角落上演。 卢少杰回头看了眼,恨得紧咬牙关:“该死,他们把控时间恰到好处,为何上苍不能再给我半个时辰?!” “我恨!!!” 顺化州城墙上。 李长青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更是忍不住咂舌。 黑羽军的重骑兵太可怕了,在乱战之中简直就是以一敌十的存在,当真如天神下凡。 是修罗、是阎王! 他估摸着就算是大楚最精锐的骑兵,也绝对没有这般可怕。 刘辰灏拍了拍李长青肩膀,叹道:“真羡慕你没有真正见识过黑羽军重骑兵的威力,我们静海王府曾被他们杀破了胆。看着吧,北疆军将大败而归。” 李长青吐了口浊气,“国公爷真乃神人也。” 郑山河,“这算什么,好戏还在后头!” …… 天边已经蒙蒙亮。 北疆军大营之中人心惶惶。 原本约定好一刻钟回来复命的斥候不见了踪影,让陈霄汉无法及时掌控局势,连他都感到深深的不安。 幸好。 在拂晓时分,一名染血的斥候返回大营汇报。 陈霄汉急忙开口:“如何了?” 斥候翻身下马,竟摔了个四脚朝天,好不容易才翻身跪在陈霄汉面前。 “王爷!我方大败!” “卢将军正在率领大部撤退,与南北两侧的援军断了联系!” 陈霄汉脸色登时大变,“什么?!” 斥候声音沙哑,哭喊道:“前线的弟兄死伤惨重,复命的斥候同样遭到打击,已没法顺利带回战报!卢将军还让小的给您带话,称现在最好撤退!” 陈霄汉瞳孔收缩,久久不语。 咔嚓! 拳头攥紧。 一股强烈的不甘在心底浮起。 怎么又输了? 凭什么陈纵横能屡创佳绩? 他不服! 陈霄汉消化了事实,久久之后才睁开眼:“给卢少杰带一句话,让他组织残部撤退,再让南北两条线的援军撤退,我们只要把顺化州城围起来!” 围而不攻! 以顺化州城的粮食储备,肯定撑不过十日! 待到那时,黑羽军的意志力将大大消磨,再也无力抵挡北疆军的攻势! “先前是孤冒进了,只要孤肯脚踏实地,孤就不信陈纵横还能兴风作浪!”陈霄汉咬牙切齿。 军令传到卢少杰手中,令他反而松了口气。 之前他就劝说王爷要慎重行动,可惜陈霄汉没有接纳,酿下如今的苦果。 幸好王爷幡然醒悟,为时不晚! “我们还是能拿下顺化,无非就是多费点时间罢了。”他喃喃自语。 话音未落。 先前派出去的斥候快步来到他面前。 嗯? 卢少杰内心的不安攀升到极点! 立即询问刺探到了什么情报。 斥候更是惶恐不安,道:“大将军,我们在西南还有西北方向都发现了黑羽军的踪迹!” “什么?!”卢少杰大惊失色。 “他,他们有多少人?” 斥候,“至少七八千,甚至可能过万!” 卢少杰两眼一黑,差点从马背栽下。 副将急忙搀扶卢少杰,卢少杰强撑着问道:“他们目标是哪儿?” 斥候:“应该是大营!” 卢少杰呼吸一滞。 现在他终于明白陈纵横的意图了,一缕缕寒意从心底浮起,令他全身僵硬无比。 ‘这是要一举歼灭北疆军主力啊!’ “快!” “马上把消息传回大营,务必要跟王爷当面说清楚!除此之外还要让王爷立马往河西腹地撤退!”卢少杰头晕目眩,总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不了,还是我亲自去跟王爷说!” …… 卢少杰率领大部回到大营之外,拖着伤躯求见陈霄汉。 陈霄汉同样一宿未眠,眼珠子遍布血丝,看上去像是年逾花甲的老者。 “少杰,你怎么回来了?”陈霄汉联想到了不好的可能。 卢少杰哽咽道:“王爷,请您速速率领主力军撤退,不要回头!” 陈霄汉眼珠子一瞪,“为何?!” 卢少杰把事情经过告诉陈霄汉,陈霄汉大惊失色,连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卢少杰语气加重:“可现在就是发生了!” “王爷,您醒醒吧!” 陈霄汉怔然。 卢少杰语速极快:“两方人马距离大营仅剩不到十里路,一个时辰之内就要碰上了!不过我估计他们没有携带多少粮食,意味着他们无法追入腹地。” 陈霄汉颓然坐在椅子上,无力喃喃道:“难道天要亡我?” 想到可能会死在陈纵横手中,陈霄汉深感悔不当初,如果当时把世子之位给陈纵横,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答案是肯定的。 连他都明白这点,但他同样明白,都回不去了。 陈霄汉深吸了几口气,有气无力挥挥手:“就依你说的去办,向河西腹地撤退!” 一刻钟后,大军开拔。 只不过这次不是朝着顺化州城前进,而是开始缓慢撤退。 远在顺化州城墙上的郑山河目睹此景,立即增派步兵追击,务必要拖住北疆军大部队,给陈纵横与田斌制造机会。 卢少杰深谙此战凶险,只让心腹护送陈霄汉撤退。 而他,则是留下来殿后,与顺化守军正面厮杀,为王府车驾撤退拖延尽可能多的时间。 目送王府车驾远去,卢少杰鼻子发酸:“王爷,这一战过后末将就不欠您什么了!若有来世,我还是愿意当您的兵!” 再回首。 顺化守军已经抵达一里地之外,协同重骑兵朝着殿后的北疆军发起进攻! 卢少杰眼眸之中浮现决绝之意,挥刀指天:“众将士听令!” “既然你们决定留下,就应该知道各自的宿命!死在沙场上乃是我们的荣耀,王府不会忘记我们!随本将军杀!就算死,也要拖上几个垫背!” 第127章、歼灭北疆军,生擒镇北王! 陈霄汉仓皇西逃。 似是心有感应,他回头望去,看见卢少杰率领残部与顺化守军厮杀!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卢少杰残部被包围,然后再也看不见。 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让他感到窝火与憋屈! 曾经雄霸北疆的镇北王府,何以沦落至此? “他日孤必报今日之仇!”陈霄汉立下誓言。 “该死的北齐,不是说好策应我们,怎么北边迟迟没有动静?” “啊啊啊!” “陈纵横,我必杀你!” 话音未落。 王府亲军神色匆匆来到陈霄汉面前,被陈霄汉恶狠狠瞪了眼。 “王爷,西北与西南出现大批军队,疑似黑羽军!”王府亲军牙齿都在打架。 陈霄汉瞳孔蓦然收缩,今天能不能活着回去还得另说。 面对黑羽军的围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苍天何薄于我!”陈霄汉仰天嘶吼,蓦然吐出大口鲜血,几乎昏厥过去。 王府亲军神色着急:“王爷,小的会让人护送您杀出重围,您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啊!” 陈霄汉苦叹,面对天罗地网如何逃走? “孤还怎么逃?但求个体面的死法罢了!” 王府亲军急切说道:“王爷,并非没有活路!我们如此……” 陈霄汉动容,深深看了眼这名王府亲军,“跟了孤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爷不必知晓小人的名字,能让王爷活着离开,是小人的职责所在!” 陈霄汉吸了吸鼻子。 沉沉说道:“那就……拜托你了!” …… 十里开外。 陈纵横率领上万黑羽军埋伏于此地。 从斥候口中得知,北疆军残部已经知晓他的存在,沿路丢弃了许多辎重,加快行军速度西逃! 陈纵横没有犹豫,当即下令围剿北疆军残部。 “歼灭北疆军,生擒镇北王!” 与此同时。 田斌率领的黑羽军已经与北疆军交锋。 这是田斌头次率领上万人军队,一与北疆军碰上就展开激烈的厮杀。 空气之中血腥浓度很高,反而刺激了田斌的神经! 令他挥刀速度更快! 杀人如麻! “畅快!畅快!大丈夫当如斯!” 原本十万人的北疆军部队,在三重夹击之下已溃不成军,只有些散兵游勇逃出生天。 这场屠杀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 陈纵横已经回到顺化州城,聆听郑山河汇报战况。 “歼敌三万有余!俘虏两万余!剩余四万都已溃不成军!”郑山河语气激动,诉说着这一战的辉煌! 对此陈纵横表现得平静。 他更在乎有没有生擒陈霄汉。 郑山河面露迟疑,“抓住了,也没抓住。” 陈纵横:“什么意思?” 郑山河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只能让手下把人带上来。 不多时。 近卫押着一名身穿亲王蟒袍的中年人来到陈纵横面前。 陈纵横一眼就认出对方身上的蟒袍属于陈霄汉,只不过这名中年人并非陈霄汉。 而是一名陌生人。 “主公,我们就是冲着这身蟒袍才抓住了他,还费了不少心思,结果逮住之后一看不是正主!”郑山河唉声叹气,显然对这个结果有些失望。 陈纵横摇摇头。 显然也有几分失望。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神色倔强,一个字都不说。 陈纵横念他是个汉子,让郑山河将他安置在俘虏营内改造,那身蟒袍则是被扒了下来。 郑山河啧啧称奇:“要我说这身蟒袍合该穿在主公身上。” 刘辰灏扫了眼,笑着说:“大将军说笑了,这身蟒袍如何配得上国公爷?咱国公爷天纵神武,迟早会成为大周一字并肩王!比这镇北王蟒袍养眼多了!” 郑山河哈哈大笑,“是极是极!” “是了,蓟南六州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李云扶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要不要小的率兵驰援?” 陈纵横摇摇头,“大齐翻不起风浪。” 李长青吃惊。 大齐可是准备了二十万兵马,陈纵横底气何来? “你们继续清扫战场,追击北疆军残部,并且在顺化州城外修建永久军营,将来要在这儿常驻两万兵力。”陈纵横吩咐下去。 待众人散去,陈纵横才叹了口气。 这次没能生擒陈霄汉,目标只能算达成了一半。 他本来的想法是挟持陈霄汉,以达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从而迅速吞并镇北王府掌控的两座行省,如此一来就能顺势成为大周封土最多的割据势力。 不过陈纵横并不担心。 以陈霄汉的性格,肯定咽不下这个亏,定会卷土重来。 下次举兵之时,就是陈纵横最好时机。 …… 河西,天枢。 陈霄汉花了三天三夜才狼狈逃回临时王都。 看上去像个乞丐似的。 以至于回到王府的时候,差点被徐庆娥让人把他撵出去。 徐庆娥捂着鼻子,极其厌恶说道:“哪来的乞丐胆敢强闯王府,来人把他赶出去,省得脏了王府的地。” 陈无双跟着骂道:“门口的侍卫干什么吃的,怎么连个乞丐都拦不住?” 陈霄汉身体颤抖,攥拳低吼:“谁是乞丐?!” 母子俩一怔。 显然认出了这道声音。 徐庆娥最先反应过来,大惊失色:“王爷,是您?” 她下意识想上前迎接,又被陈霄汉身上那股酸臭味劝退,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捏着鼻子保持距离。 陈无双脸色泛白:“爹,您怎么会沦落至此?” 提起这一茬,陈霄汉更是窝火:“甭提了,先给我倒杯茶润润喉!” 徐庆娥面色犹豫,“要不还是先洗个澡?” 啪! 陈霄汉毫不客气赏了一耳光。 徐庆娥尖叫,“你敢打我?!” “让你干你就干,废什么话?”陈霄汉罕见震怒,徐庆娥敢怒不敢言,只能老老实实沏茶倒水。 陈无双察觉到异样,连忙询问战况如何。 陈霄汉大口大口喝茶,像是没听见儿子的询问,母子俩也只能眼巴巴等着他开口。 “王爷,到底怎么样了嘛,你倒是说句话呀!”徐庆娥着急。 哐当! 陈霄汉摔碎茶盏,把二人吓坏了。 “以后别再问这个问题,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孤好不容易组建的十万大军,就这么被陈纵横那狗崽子毁了!” 徐庆娥、陈无双异口同声:“什么?!” 陈霄汉无力坐在椅子上。 “输了!全输了,现如今孤什么都没有了!” 第128章、两线作战 徐庆娥猛然起身,直勾勾盯着陈霄汉。 “你,你说什么?!” “十万大军全让你败光了?” “你还是个人吗?” “还是你故意输给你的好大儿?” 陈霄汉脸色发黑,没好气哼了声:“难道在你眼里孤就是这么不堪的人么?如果我想着照顾他,就不会把世子之位给无双!” 陈无双难以咽下败果,咬着牙说道:“兴许是父王觉得大哥是可造之材,又嫌弃我羽翼尚未丰满呢?原来我在父王心中,就真的不如大哥么?” 母子俩压根不相信陈霄汉的话。 十万大军怎么输? “母亲,既然父王心心念念着大哥,我们还是回京吧。”陈无双眼眶通红,挤出几滴眼泪。 徐庆娥心疼把儿子揽入怀中,痛斥陈霄汉是个没良心的人。 陈霄汉气极反笑。 “少在孤面前装可怜了!但凡你有你大哥一半本事,王府何以沦落到今天?” 母子俩脸色骤然大变。 徐庆娥情急之下尖叫:“你这负心汉果然想着你的好大儿!” 陈霄汉瞥了眼徐庆娥,眼神凛冽不已:“闭上你的嘴,当初要不是看在你父亲权势的份上,你怎么可能当上正妻?别忘了,孤原本的正妻是陈纵横他母亲!” 徐庆娥脸色再次变得煞白。 平日里陈霄汉基本不会拿这件事出来说道,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陈霄汉咬牙说道:“当年陈纵横母亲到底是不是郁郁而终,你比孤更清楚!” “若是让陈纵横知道了真相,他会放过你?” 徐庆娥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下子就炸毛了,张牙舞爪朝着陈霄汉脸颊抓去。 两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姓陈的,要死大家一起死!”徐庆娥尖叫。 “既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年你为什么不提出来?因为你就是帮凶,我没有好下场你就有好下场吗?笑话,你那好大儿就是六亲不认的主,没了我爹的扶持你就等死吧!” “哈哈哈!” “你那好大儿是优秀,可惜他不听你的话啊!” 陈霄汉脸色铁青,一巴掌扇飞徐庆娥。 陈无双立马上前阻拦,“父王,你怎么能打我母亲?若是让我外祖父知道了,你准没有好日子过!” 陈霄汉扬起的巴掌最终还是缓缓放下。 “呵,呵呵……” 声声苦笑逐渐变成疯狂大笑。 像个疯子似的! 就连徐庆娥眼神之中都多了几分惶恐不安。 生怕陈霄汉真的疯了! 陈无双皱眉,“父王,你……” 陈霄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大笑过后脸色狰狞道:“够了!都给老子闭嘴!这王府终究是孤说了算,今后谁都别去招惹陈纵横,否则别怪孤不客气!” 徐庆娥不服气:“那就这么平白无故损失十万大军?” “别忘了,我们还得偿还定西王府军费!” 陈霄汉吸了口气,“那你告诉我,你怎么反制陈纵横?听你的意思你好像有办法,不如让你来当这个王爷?” 徐庆娥哑口无言。 别看眼前的陈霄汉很凶,但比起陈纵横那头白眼狼还算温和。 她可不愿意再次面对陈纵横。 “行了行了,我不就是多说了两句,你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我让我爹在京中给我们争取一些粮草,这样总行了吧?”徐庆娥也知道她与陈霄汉夫妻一场,也是利益共同体不能内耗。 陈无双仍然不愿相信王府大败。 追问了几次之后,陈霄汉也有些不耐烦,“要不是王府的亲军换上本王的蟒袍,你们就只能看见本王的脑袋了!” 陈无双不再追问。 他暗自攥紧拳头,几乎咬碎牙齿。 ‘凭什么?凭什么陈纵横能获得上天垂怜,明明我才是王府世子!’ ‘搅吧搅吧!你迟早会成为天下公敌!’ 陈霄汉心中也纳闷。 北齐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这边十万大军已经被击溃,河对岸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 大齐,天京。 近几日天元帝心情格外舒畅。 一是因为定下了孙女安阳郡主与闫国栋孙儿闫英的婚事,二是因为大齐举兵二十万南下,势必要趁着陈纵横被围攻这个窗口一举夺回蓟南六州。 无论怎么看,胜算都不低。 只不过今晨起来之后,天元帝内心隐隐不安,接连召见几次裴行度询问前线战况,裴行度都没能答上来。 直至天元帝第六次召见裴行度,裴行度脸色总算有了些变化。 与之前的忐忑相比,眼前的裴行度神色惶恐不安,就连嘴唇都微微发白。 “可是蓟南有消息传回来了?”天元帝急切询问。 裴行度支支吾吾。 天元帝心一沉,“朕让你说!” 裴行度立马下跪,低着头说道:“前线二十万大军还在边境,迟迟没有进攻!” “为何?”天元帝大怒。 “莫非他们要造反么?朕可是下令让他们碾压蓟南六州!” 裴行度能感受到来自天子的怒火,身上压力骤增!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禀报:“西楚给三位将军都发了密信,警告他们如果敢染指蓟南六州的话,就……” 天元帝怒不可遏:“就什么?” “就会从西边进军大齐!”裴行度一口气说完,而后静等狂风骤雨! 天元帝快要气疯了,不顾龙颜狂喷粗鄙之语,大骂西楚女皇是个疯女人。 即便如此。 他依然给裴行度下令,收复蓟南六州! 天元帝无法容忍大齐已经付出诸多代价,竟然还没开战就要退回来,有损大齐国格! “杀!杀穿蓟南六州!” “那些投靠定国公府的不再是大齐臣民,而是我大齐的罪人,把他们全部杀光!” “杀到蓟南六州尸横遍野,再无人敢背叛大齐!” 裴行度脑子嗡嗡作响。 尤其是看见天元帝疯狂怒吼的模样,更是让他感到陌生。 他脑袋贴在地面,哭着说道:“陛下三思啊!西楚在军事重镇天凰州城屯兵二十万,而天凰州城距离天京不过六百里,十天之内就能兵临天京!” “而且……” “而且什么?”天元帝跌坐龙椅上,大口大口喘息,仿佛已经冷静下来。 裴行度,“而且南边传来战报,黑羽军大败十万北疆军,陈纵横已班师回靖天,不日将渡河北上!大齐二十万大军将要面对的是刚刚大胜而归的黑羽军主力,还有兼顾西边的压力!” “实在没有办法两线作战啊!” 天元帝靠在龙椅上,久久没有开口。 明明是十拿九稳的局面,怎会沦落到被两面夹击的困境? 难道上天要亡我大齐? 第129章、妒火中烧 大太监紧忙伺候天元帝,给他端茶倒水。 “陛下息怒,要保重龙体啊!” 裴行度苦劝。 希望天元帝不要一意孤行。 岂料天元帝脸色突然变得红润,咬字清晰说道:“陈纵横与西楚没有本质上的利益关系,更不是什么同盟!朕笃定那个疯女人只是恫吓大齐而已,不可能真正出兵。” 对于政治家而言,利益才是永恒的朋友。 如果西楚那个小女娃会为了陈纵横而进攻大齐,也就不是那个以一己之力镇压国内异议的铁血女皇了。 “去!” “传朕命令,按照计划行事,从东、西以及北边三面合围蓟南六州,不惜一切代价收复大齐疆土!” 裴行度错愕不已。 天元帝愠怒,“怎么?你耳朵聋了?” 裴行度低下头,“臣,领旨!” 退出宫的时候,裴行度内心悲怆。 若是年轻时期的天子绝不可能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如今天子垂垂老矣,总幻想着毕其功于一役。 “裴总管这是要去哪儿?”英武不凡的闫英出现在前路。 裴行度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闫英,“我大婚在即,想进宫探望安阳郡主。” “倒是裴总管您的脸色不太对劲,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裴行度本不想跟闫英透露机密,转念想到太尉闫国栋兴许能影响到天子意志,遂将殿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岂料闫英注意力全在西楚女皇身上。 “女皇当真这么说?”闫英脸色铁青。 裴行度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是,而且西楚向我大齐发来正式国书。” 闫英攥紧拳头,恨恨说道:“陈纵横凭什么得到女皇支持?还不惜与我大齐为敌?” 先有永宁公主与陈纵横私奔,后有安阳郡主被陈纵横俘获芳心,如今连西楚女皇都横插一脚。 这让闫英心底妒火旺盛。 尤其是陈纵横还亲手杀了他的父亲! 不等裴行度开口,闫英向裴行度抱拳:“既然裴总管要事繁忙,我就不打搅您了。” “告辞!” 闫英风风火火赶往安阳郡主的住处。 武昭容早年得到天子恩宠,被允许在天京开辟郡主府邸,但从靖天归来之后天元帝就将她禁足宫中,不允许进出皇宫。 闫英闯入别苑,见到了坐在凉亭之中伤春悲秋的武昭容。 武昭容蹙眉:“我不是说过,不想见人么?” 绿柳低着头请罪:“郡主息怒,闫公子非要强闯进来,别苑的侍卫根本拦不住他。” 武昭容这才抬眸看了眼闫英。 闫英咧嘴笑道:“是我要进来,跟他们无关。你我即将成婚,过来瞧瞧你。” 武昭容淡淡哦了声,压根不看闫英半眼:“那你目的达到了,可否离开了?” “我想一个人静静。” 感受到武昭容冷漠的态度,闫英心中多少不忿。 任凭他说了不少好听的话,武昭容始终提不起兴致,自顾自欣赏院子里火红的枫叶。 最后。 闫英实在受不了了。 他攥拳吼道:“我知道,你一心一意想着陈纵横,对不对?” 武昭容捻着枫叶的手一颤,被闫英尽收眼底。 闫英上前逼近武昭容,恶狠狠说道:“你别想着骗我,我知道你就是这么想的!” “然后呢?”武昭容故作坚定望向闫英。 闫英咧嘴笑了起来,“你喜欢陈纵横!可,那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嫁给我当我的妻子?而你心心念念的陈纵横,也将被大齐军队碾成尘埃!” “你也只能在不甘心之中当我的妻子,为我养儿育女!这辈子都无法再与陈纵横相见!” “忘了告诉你,西楚女皇也跟陈纵横有猫腻,还愿意为了保全蓟南六州出兵大齐!” “在陈纵横眼里,你算个什么东西?” “哈哈哈!” 闫英眼笑得泪水横流。 武昭容脸色一点点变白,吸了口气后对绿柳下令逐客。 闫英锐利的眸子里添了几分怨恨,陈纵横非但杀了他的父亲,还夺走他未婚妻的心。 此恨绵绵无绝期! 而他,也只能把恨意倾泻在武昭容身上,让陈纵横干瞪眼! …… 别苑内。 武昭容独坐凉亭,也没了赏枫的心思。 绿柳快步回到武昭容身旁:“郡主,闫英说的都是真的,陛下已下决心举兵二十万收复蓟南六州,定国公危险了……” “不行!我要去救他!”武昭容猛然起身。 绿柳面露难色,“郡主,我们已经被严密监视,无法走出宫城半步。” “而且……” “而且就算我们能去前线,也左右不了战局。” 闻言。 武昭容面色颓然。 而后苦笑:“是啊,我们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话音未落。 武昭容脸色微变,跑到池塘旁干呕。 绿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郡主这几日清淡饮食,没有什么忌口啊,奴婢现在去把太医喊过来!” 没一会儿后。 绿柳去而复返,身边没有太医。 武昭容:“太医呢?” 绿柳咬了咬嘴唇:“郡主这几日都是这样么?” 武昭容没想太多,只点了点头。 绿柳脸色又变了变,又硬着头皮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在靖天的时候,郡主可曾与国公同房?” “你这丫头问这些作甚?!”武昭容脸颊泛红。 绿柳了然。 没有否认,就代表着默认。 她靠近了些武昭容,压着嗓子说道:“郡主这是有身孕了!您算算与定国公同房距今是不是超过一个月了?” 武昭容呆呆看着绿柳,“你,你说什么?我怀了陈纵横的孩子?” 看见自家郡主这样的反应,绿柳更加笃定心中猜测:“那就是了,郡主这是孕吐反应,而且还会伴随没有胃口。” 武昭容下意识抚摸小腹,像是在感受里面的生命。 “天杀的陈纵横,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若是让太医知道了,天子会怎么想?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郡主?”绿柳这次是真生气了,武昭容却摇了摇头:“跟他没关系,是我主动的。” 绿柳急切开口:“郡主,这孩子不能要!否则您的名声就毁了!” 武昭容抚摸小腹,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不!” “这是我与陈纵横的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 第130章、请圣上赐死陈纵横! 大楚皇都。 女皇收到来自大齐的国书,代表了天元帝的意志。 她只是粗略扫了眼后就扔到一边,“真是晦气,老东西已经被气糊涂了,正合我意。” 先前陈纵横找她联手的时候,就预言过天元帝定会孤注一掷。 女皇那时候还不相信,如今看来算得挺准。 上官静怡躬身:“陛下,那我们……” 女皇勾唇一笑百媚生。 若有男子在此,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就连上官静怡都心神荡漾了片刻。 “按照约定,出兵二十万进攻大齐,给老东西点颜色瞧瞧。”女皇轻启朱唇,仿佛在陈述一件不重要的事情,上官静怡立马劝说女皇需要冷静。 天下动荡局势初显,谁率先下场谁就吃亏。 女皇听了上官静怡的劝说,依旧下令向大齐进军。 她幽幽说道:“率先下场的是陈纵横,兴许我们都错了,不是谁先下场谁就会吃亏,而是谁先下场谁就有肉吃。何况朕要创下千秋霸业,岂能畏首畏尾?” 上官静怡由衷赞誉:“陛下英明!” “不过……咱们这么帮陈纵横,当真值得么?” 女皇脸上浮现微笑,“当然值得,他答应会帮我出手一次,这就足够了。” 这种亦敌亦友的关系,令人感觉奇妙。 …… 大周,京都。 朝廷最先收到的是陈纵横击败北疆军的消息,令徐启元像是吃了苍蝇,告假几日在家拒不上朝,永庆帝虽然奈何不了他,但也想了个办法恶心徐启元,那便是拟赏赐陈纵横郡王爵。 以崔紫山为首的老牌门阀认可这个决定,徐启元也无可奈何。 眼看升官加爵的圣旨即将送出皇宫,徐启元风风火火赶到宫中,截下了这封圣旨。 御书房内。 崔紫山皱眉看向徐启元,“徐大人,你有什么理由阻止?这次可是北疆军意图谋反,被定国公成功平定,此乃不世大功,足以配得上郡王爵。” 永庆帝脸色也不好看,“徐爱卿不要因为镇北王是你的女婿就对定国公有意见,你是大周的臣子而不是镇北王府的属官。” 徐启元冷哼:“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咔嚓! 永庆帝攥紧拳头,脸颊没什么血色。 一个老臣竟敢当庭与他叫板! 像什么话?! 奈何永庆帝没有反制措施,只能像个学生似的被徐启元训斥。 “这封圣旨不能送去北疆,因为陈纵横不配!”徐启元冷笑,永庆帝咬着牙反问:“朕想知道,为什么?” 崔紫山亦附和。 徐启元哈哈大笑:“因为陈纵横此子意图挑起大周与北齐之间的战争,要知道我大周准备尚未充分,若被卷入这场战争之中,大概率会战败,对我大周朝廷带来灭国之祸!” “因此!陈纵横乃是大周的千古罪臣!” “赐死还有余,有什么理由册封他为郡王?” “你说什么?!”永庆帝嚯地起身,“北齐还是要染指蓟南六州?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情报?” 徐启元面带微笑:“臣自然有法子,就不劳烦陛下操心了。” 永庆帝感到微微绝望。 连他这个天子都没能得到第一手情报,反而是徐启元这个文臣先他一步。 岂不可笑么? 徐启元背着手在御书房内踱步,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得意:“要我说应该赐死陈纵横,否则会把大周拖入战争泥潭,最终万劫不复!陛下,您觉得呢?” 永庆帝好不容易在徐启元面前积攒的底气一散而空,无力跌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 徐启元步步紧逼,请天子赐死陈纵横。 与徐家交好的文官纷纷附和,声浪几乎掀飞御书房的屋顶。 张炎面色凝重,把手放在刀柄上。 但凡这些老东西敢动手,他会毫不犹豫大开杀戒! “陛下,该做决定了!”徐启元没打算让永庆帝蒙混过关,大有永庆帝不答应誓不罢休的决断。 永庆帝深感棘手,久久没有开口。 张炎见状暗自摇了摇头,天子性子终究还是太软弱了,哪能比得上杀伐果断的国公爷? 但凡换成国公爷在此,这些老东西连个屁都不敢放! 突然。 崔紫山上前半步。 “陛下,臣有话要说!” 永庆帝眼神悲戚,莫非连崔紫山都要与徐启元统一战线? 徐启元含笑:“首辅大人还是明事理的,知道陈纵横乃是我大周第一祸害,必先处置而后快。” 崔紫山不为所动,躬身说道:“陛下,不管怎么说两国之间的战火再次点燃,这是不可避免的冲突。也就是说现在赐死陈纵横非但没有用反而会加速战败,倒不如看看战果再做决定。” “若我大周惨败,再考虑要不要赐死定国公。” “可若是赢了,就该论功行赏。” 徐启元,“姓崔的,你有完没完?怎么老是替陈纵横说话?” 崔紫山老神在在,“徐大人误会了,老朽不过是从大周出发,不像你从个人利益角度出发。” “你……”徐启元微怒。 他撸起袖子就要跟崔紫山在御书房内单挑。 眼看永庆帝还没开口,张炎沉声喝道:“此乃陛下净地,不容尔等在此喧哗!谁若是敢造次,别怪我不客气!” 此话一出,御书房骤然寂静。 虽说徐启元对张炎颇为不满,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张炎能力出众,短短两个月不到就已经掌控上万禁军,成了陈纵横在京城之中的代理人,他的意思就是陈纵横的意思。 谁敢忽视? 永庆帝幡然醒悟。 是啊! 朕手握上万禁军,怎能被这些文官牵着鼻子? “首辅所言句句有理,大战当前朕不该处决任何将领,尤其是定国公这样的帅才。若是因此延误战机,朕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永庆帝叹了口气。 “就按照崔大人所说去办。” “大周当务之急是打赢这场仗,所以再派人给北疆运送粮草,不能有误!” “这件事就由崔大人负责。” 一旦涉及粮草购买运输就会涉及利益攫取,永庆帝把这个任务交给崔紫山,就是为了让崔氏有利可图,变相让利拉拢崔氏。 崔紫山笑吟吟接旨。 徐启元本想拂袖离去,迎上张炎眸光之后只能老老实实告退。 永庆帝看着徐启元吃瘪,心中莫名畅快。 ‘朕的好女婿啊,你就该打赢这场仗,让朕在这些老东西面前好好扬眉吐气!’ 第131章、民心所向 幽云,靖天。 陈纵横才赶回靖天没两日就接到了大齐的国书,天元帝在国书上痛斥陈纵横胆大包天侵略大齐疆域,如今派二十万大军压境,誓要收复蓟南六州。 在这封国书之上,还假惺惺招揽陈纵横。 陈纵横只是扫了眼就撕成碎片。 “既然大齐想打,就跟他们打到底!正愁没有借口吞并蓟南全省,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林千寻担心陈纵横过度操劳。 如今国公府的势力迅速膨胀,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而今才回家没几日,又要渡河北上统领大军。 “北边不是还有李将军么,要不你在府里休息几日,我想黑羽军将士会体谅你的。”林千寻贴心说道,陈纵横摇了摇头:“越是这个时候,我越是应该出现在前线,与他们同生共死。” 有一句话陈纵横没说,他是黑羽军的灵魂。 若没有他亲自坐镇,黑羽军无法发挥出极致战斗力! 林千寻没再强求。 陈纵横在靖天陪了妻子两日,而后渡江北上,来到烽火州城与李云扶会师。 一踏入烽火州城,凝重的战前气氛扑面而来。 李云扶快步上前迎接,领着陈纵横抵达州府衙门,衙门之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舆图,其上标注着大齐的各大军事重镇以及交通枢纽,上面还插着二十根旗帜。 每一根旗帜代表着一万军队建制。 如今在蓟南六州的周围,东、西、北三个方向各自至少有六万兵力。 而黑羽军加上镇海军能动用的军队堪堪过十万。 无论怎么看,国公府都处于劣势。 李云扶介绍完战况,沉声道:“如今局势对我方极为不利,而且大齐为了预防我们突袭,已经在我们周围挖掘壕沟,我们只能龟缩在六州疆域之内与之硬耗到底。” 陈纵横嗯了声。 如果烽火六州还没建设的话,倒是可以跟北齐打游击战。 可如今烽火六州的百姓心向国公府,无论如何都不该舍弃百姓打游击战。 “我有预感了,这是我们崛起之战!如果能赢,国公府的崛起将不可阻挡!”李云扶再次开口,陈纵横指着赤焰河下游的清河港口,“或许我们可以从这儿突袭海东,直捣大后方!” 海东行省东临大海,西与蓟南接壤。 “我似乎明白国公爷的意思了,您的意思是我们增派兵力,从清河港口渡河北上的同时,再派兵从海东的海岸线登陆,对海东形成三面夹击?”李云扶眼眸愈发明亮。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人注重海军的建设。 而陈纵横早就在这方面布局,早先建设了许多能承载大量兵力的宝船。 全部动员起来,足足能往海岸线运送上万兵力。 “不过如此一来,我们留守烽火六州的兵力大大减少,恐怕会难以应付!”李云扶提出心中担忧。 陈纵横勾唇一笑,“别忘了,我们还有大楚援军。” 李云扶欲言又止:“只怕女皇不会派兵,毕竟打仗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流血的。” 陈纵横,“她会出兵的,辽阔却又贫瘠的西北承载不了她的野望,数亿大楚子民期盼着东进!” 李云扶呆呆望着陈纵横。 明明主公与那位女皇不曾见面,却又如此了解对方。 想来神交已久啊。 “主公教诲的是。”李云扶拱手。 “我擅长奇袭,可率领两万兵马从清河港口北渡,打海东总督措手不及,还望主公成全!” 陈纵横颔首,“善!” 而后陈纵横点兵郑山河,让他率领一万五军队从海岸线登陆,凭借黑羽军的纪律性与机动性打游击战,双管齐下步步蚕食海东行省,最重要的是占据险要关隘,以此作为钉子辐射四周。 有这两位大将出马,陈纵横足以放心镇守蓟南六州。 李云扶和郑山河当日离开烽火州城,前往清河港口准备奇袭的前序工作。 陈纵横坐在州府衙门之中,内心却感到阵阵不安。 “奇怪。” “明明我已经安排妥当,怎么还是会有这种感觉?” “莫非是西楚那边?” 为帅者陈纵横向来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他目光落在沙盘舆图上,久久没有回过神,因为他左思右想都找不到缺点。 “国公爷,有喜讯传来!” 陈纵横目光落在来人崔凌羽身上,“什么喜讯?” 崔凌羽神色激动,几近失态。 陈纵横很少看见崔凌羽这副模样,想来应该是不小的惊喜。 崔凌羽把一封信递到陈纵横手里,眉飞色舞说道:“这是蓟南行省传来的密信,对方是某座州城的知府,得知大齐举兵二十万之后秘密召集流民组织成军,人数在数千人规模!只等国公爷一声令下,他便会在那边起事响应我等!” 陈纵横快速看完这封密信,“可信度几何?” 崔凌羽,“九成九!” 前些日收到密信之后崔凌羽就派人去暗查,事实与信上描述无二。 也就是说真实性几乎是百分百。 “好!百姓苦大齐皇室久矣!”陈纵横握拳。 接下来数日。 陆续有大齐境内举兵起义的密信传来,乍一算之下这些零散兵力竟有数万人之多,分布于蓟南等几个省份各处,若是算上没能与国公府取得联系的散兵游勇,兴许能达到十万之巨。 这些人来自大齐各地,因为大齐近些年横征暴敛而感到不满,对蓟南六州充满向往! 民心所向之地,就是王气汇聚之地! 这便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消息传到陈纵横桌案上,他本该感到高兴,然而实际上随着时间推移他内心不安攀升到极点,以至于夜不能寐。 陈纵横紧急召来曹峰。 曹峰看见陈纵横眼睛遍布血丝的模样被吓了一跳,“主公,您该注意休息啊!这国公府没了谁都行,唯独不能没了主公您!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百姓们考虑!” 跟了陈纵横数个月,曹峰已经为陈纵横人格魅力所折服,心甘情愿当陈纵横的左膀右臂。 “这几日我心神不宁,已经排除家里和排兵布阵的问题。”陈纵横说到这儿曹峰已经了然,立即说道:“我这就飞鸽传书天京,还请国公爷稍安勿躁。” 两天后。 消息传到曹峰手里,吓得他脸色大变。 犹豫着要不要如实告知陈纵横。 “这是要天崩啊!” 第132章、我上我也行 在向陈纵横汇报之前,曹峰先拜访了崔凌羽。 “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如实汇报,生怕主公一怒之下血洗千里。”曹峰整张脸跟蔫了吧唧的菊花似的。 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崔凌羽也皱起眉头,“你该告诉主公。” 曹峰,“这是为何?” 崔凌羽摇头:“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主公的为人,他是我见过最重情义的人,若是因此错过了什么,主公定不会饶你。” 曹峰恍然。 崔凌羽拍了拍他肩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主公亲手组建锦衣卫就是为了搜集天下情报,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应该对主公绝对忠诚,明白吗?” 闻言至此,曹峰大彻大悟。 他起身向崔凌羽躬身行礼,“受教了!” 当天夜里曹峰就把搜集到的情报呈到陈纵横面前。 陈纵横久久不语。 令曹峰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哗啦啦滴在地面。 这股压迫感太强了! “主公,我已经组织锦衣卫在三个月后的大婚前把安阳郡主救回来,若我带不回来便人头落地!” 这是曹峰的军令状。 陈纵横放下密信,抬眸看了眼曹峰。 曹峰再次感受到磅礴的压力扑面而来,不得不低下头,复述刚才的军令状。 “这件事不怪你。”陈纵横语气出奇平静。 但曹峰知道…… 这个状态的陈纵横最是愤怒。 也最是可怕。 陈纵横,“我会亲自去把安阳接回来,如果她不愿意嫁给闫英的话。” 曹峰不禁急了,“这怎么行?!” “天京那是北齐的国都,您若是亲自前往的话,只怕北齐不会轻易让您离开!” “还是让属下去吧!” 陈纵横抬手,曹峰立马噤声。 “我意已决,此事不容再议。你要做的事情是让潜伏在天京的兄弟保护安阳周全,每三日向我汇报一次。” 曹峰张大嘴巴,半晌才低下头:“属下领旨!” 陈纵横北望天京,幽幽叹了口气:“大齐天子昏招频出,看来他真的老了,想通过这招刺激我犯错么?” 他注定不会让天元帝顺遂心愿。 目光再次落在沙盘舆图上,陈纵横眉眼间多了几分冷意。 “这次不打到你吃疼,决不罢休!” …… 灵武行省,玉衡州城。 定西王宫之中一片寂静,谁都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惊扰王座上的上官问天。 镇北王府大败的消息传回,令定西王宫一片哗然。 原本十拿九稳的局被操作成这样,若是换成定西王属将出现这等致命失误,也定是要被斩首示众的。 上官问天抬眸,询问众人如何看待。 一名老者愤恨说道:“陈霄汉这是故意带着两万定西军送死,实在罪不可恕!我们不仅要向镇北王府索要战争赔款,还要让他们归还两万军队!” 上官问天瞥了眼说话的人:“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两万定西军没了就是没了。” “陈霄汉就是个废物罢了,不足为虑。” “孤是想问你们怎么看待陈纵横。” 以往上官问天提起陈纵横的时候大多都不以为意,顶多还有些许欣赏而已。 如今再次提起,脸色竟有几分凝重。 俨然已经把陈纵横视为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强者。 大殿之中,议论纷纷。 “陈纵横就是一介毛头小子,实在不配与王爷相提并论。” “是啊,镇北王府之所以惨败,完全是因为陈霄汉领兵能力不足,而且爱瞎操作。” “就算是条狗来统领黑羽军都能赢北疆军。” “陈霄汉太菜了,我上我也行!” “……” 上官晏突然开口:“行了,难道承认陈纵横厉害很难么?” 众人霎时间噤声。 上官晏脸色稍显凝重,“我之前也与你们一样轻视陈纵横,但陈纵横屡创佳绩,一次是意外那两次三次呢?这些战绩足以证明陈纵横是世间罕见的帅才!也是定西王府的心腹大患!” 上官问天微微颔首,“不错,世子所言鞭辟入里。依你觉得,我定西王府下步棋该怎么走?” 上官晏挺了挺胸膛,“父王,镇北王府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没资格上桌与我们谋划大事。而且如今正是镇北王府最虚弱的时候,何不举兵东进,灭掉镇北王这一脉?” 殿内的大臣眼睛一亮,纷纷附和上官晏的话,请求定西王出兵吞并河西。 唯有如此才能壮大实力! 也才能在未来的变局之中掌控先机。 “对,也不对。”上官问天笑道。 嗯? 上官晏心中惊讶。 父王很少会直接否定他的想法。 莫非还有更优解? “还请父王指点迷津!”上官晏虚心讨教。 上官问天,“诸位可听说了么,西边那个女娃要策应定国公府,举兵二十万讨伐北齐。这,也是我们趁机蚕食大楚领土的机会。至于镇北王府……已经半截身体入土,没有十年八年没法恢复元气,定西王府想什么时候吞掉都可以。” 上官晏眼睛一亮,父王的想法果然更好。 将来想要逐鹿中原,与西楚交恶不可避免,何不趁现在就出兵? “父王英明!儿臣受教了!”上官晏由衷说道。 上官问天,“这次讨伐西楚孤任命你为行军大总管,全权负责此次行动!莫要让孤失望!” “儿臣绝不会让父王失望!”上官晏暗自激动,想着与陈纵横隔空比较。 ‘我定然比陈纵横更加优秀!我将来才是这片土地上的至尊!’ ‘你比不过我的!’ …… 又过三日。 一场大雨落在蓟南、海东这片土地上,给大齐带来刺骨寒意。 也意味着深秋过去,正式进入冬季。 海东总督、蓟南总督以及天阳总督同时对蓟南六州发起攻势,足足二十万兵力投入这片战场,按照天元帝的意思——就算把蓟南六州的所有人杀光,都要把大齐的旗帜插满这片土地! 不惜一切代价,也就意味着倾尽所有。 陈纵横也知道这次是第一次与大齐正面交锋,因而没敢托大,直接让最前线的静水、翠云两座城池的百姓后撤到烽火州附近,甚至还在有条不紊从烽火州把人送到靖天。 他要在这片战场上与大齐厮杀到底! 也让天下人知道,黑羽军的名声从来不是别人赐予,而是靠自己杀出来的! 陈纵横亲自来到翠云州城坐镇,指挥黑羽军与大齐军队厮杀。 仅仅半天时间,空气之中已飘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大齐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黑羽军也好不到哪儿去,原本架设在城墙上的十门火炮因为运行过载炸了几门。 厮杀在继续,大齐军队脚步在逼近。 第133章、战火点燃! 翠云州城的城墙上。 田斌满脸血迹,嘴唇也微微发白,与陈纵横一同站在风雨之中。 十里开外就是大齐主动开辟的战场,即使相隔甚远依然能够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主公,要不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这雨下太大了,而且冷!”田斌劝说。 陈纵横岿然不动,摇头道:“给我准备骏马,我要亲自领兵出战,绝不能让他们在这片土地上肆意妄为!” 田斌哑然。 他的目光逐渐落在远处的战场上,厮杀声传来,令人感到揪心。 黑羽军再怎么强大,也终究是血肉之躯! 没办法没日没夜厮杀。 而大齐足足有二十万大军,蓟南总督深知火炮的威力,主动避开火炮的射程范围,甚至意图绕过翠云州城入侵六州的腹地,从而达到合围翠云州城的目的,因此陈纵横不得不主动派兵迎击。 “敌我伤亡几何?”陈纵横又说。 田斌强提了一口气,“距离正式交战已过去半天,按照前线传回的消息,对方至少付出五千伤亡!” 陈纵横皱眉,“我方呢?” “一千出头!” 陈纵横嗯了声,却没有感到高兴。 黑羽军适合打爆发,可一旦没能杀穿敌军,那口气泄了之后就没法再重创对方了。 “另外两个战场又是什么状况?”陈纵横眉宇间尽是愁绪。 田斌立即应道:“西边投入三万兵力欲直取烽火,不过我们大部分火炮都部署在西边,而且能够凭借地势设置埋伏,他们一时半会奈何不了我们。而东边李将军发力,把海东行省搅了个天翻地覆!郑将军在海东行省腹地内打游击,成效初显。” 对陈纵横而言,多少是点好消息。 只要他守住蓟南六州的北大门,对方就奈何不了黑羽军。 所以—— 陈纵横打算亲自披挂上阵! 杀穿大齐军队! …… 翠云州城以北三十里。 这儿是北齐中路军的大营,海东总督苗尔云坐镇于此。 苗尔云是太尉闫国栋亲手带的兵,从当初的少年成了面容沧桑的中年,地位也小兵成长为坐镇一方的总督。 聆听着手下的汇报,苗尔云甚是愤怒。 “黑羽军不过付出千余伤亡,就换取我们五千伤亡,这像话么?!” 手下脸色惶恐,继续开口:“总督大人,我们已经尽力了,奈何黑羽军骁勇善战,我们不少弟兄都被黑羽军杀破了胆!” 苗尔云拍案而起! 同样是有血有肉的人,大齐军队比黑羽军差到哪儿去? 真当黑羽军是天兵天将不成? “再探再报!” ……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这次依然没有带来好消息,不过伤亡比倒是拉近了些,黑羽军伤亡八百,而大齐伤亡三千。 苗尔云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冷笑道:“我明白了,黑羽军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他们的打法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可若是迟迟没有啃下这块硬骨头的话,黑羽军的气势也会消散。” “到那时候……” “就是我等夺取翠云州城的最佳时机!” 苗尔云的自信还没撑过半个时辰,前方再次传回战报。 在过去半个时辰里,黑羽军仅仅付出五百伤亡的代价,就重创己方三千多兵力。 “怎么会这样?!”苗尔云死死盯着来人。 士兵声音有些发抖,“是,是定国公亲自披挂上阵了,导致黑羽军士气大涨!” 苗尔云眼珠子一瞪,“他怎么敢?!” 按照常理主帅是不会轻易上阵的,因为一旦主帅战死沙场,会给军队士气带来极大的打击! 苗尔云背着手,在大帐之内来回踱步。 一天时间而已,己方就已经损失近万大军,就算有再多的军队都不禁造的。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能得镇得住气!”苗尔云喃喃自语,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些慌张。 “传本总督命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斩杀陈纵横!” “谁能擒下陈纵横首级,赏金一万!!!” …… 距离大营二十里外的战场上。 原先有些疲倦的黑羽军部众在看见陈纵横身影的刹那再次振作起来。 陈纵横沐浴在血光之中,手执红缨长枪大吼:“诸将士听令,随本国公与敌军厮杀!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百姓!斩杀敌军,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杀!!!” 黑羽军士气大涨,纷纷举臂高呼! “杀!杀!杀!” “杀!!” “杀!” 黑羽军之中,也有议论声响起。 一名面色疲惫的黑羽军士兵强行提起兵器,被身旁的同僚劝阻:“大牛,你都已经受伤了,不如先下战场疗伤吧?战场上有我们,用不着你们伤兵上阵!” 大牛眼眸之中充满兴奋,“国公爷说得对,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战,而是为了家人而战,为了我们的家园而战!” “二狗,你该不会怂了吧?” 被唤为二狗的士兵急了。 当初他不过是个乡下的泥腿子而已,进了黑羽军之后随军征战立下不少功劳,还得到了国公府赏赐让他帮助家里摆脱贫困,上个月才跟村里的姑娘成亲,生活可以说越来越有奔头。 偏偏这时候大齐打了过来,想破坏二狗的美好生活。 二狗能忍么? 忍不了! “大牛你甭小瞧人,我就是觉得你受伤了才让你下去休息,你怎么能说我呢?”二狗没好气说道。 大牛咧嘴笑道:“咱们都是为了国公府征战,受的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二狗脸色变得严肃,“大牛,你当真不下战场?” “不下!” “那好!你就在我周围,我俩相互照应,如果我们当中任何一人牺牲了,另一人就得马上脱离战场,下半生照顾对方的家人!”二狗语气郑重。 二人当即击掌,“一言为定!” 前方。 陈纵横已经率领重骑兵杀入敌军之中。 后方的二狗和大牛手握兵器,跟随大军步伐发动反攻! 若有人在远处山头上观望的话,定会发现两军交战的局势从之前的势均力敌到如今黑羽军占据上风,人数占优的大齐军队反而节节败退,大军阵型硬生生被重骑兵冲散。 黑羽军顺势围剿零散兵力,让大齐军队难以招架。 两军士兵几乎只剩下杀戮本能,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 夜幕降临,气温更低。 然而这场杀戮依然没有停止。 战争远远没有结束! 第134章、朕必诛陈纵横! 厮杀持续整整一夜。 陈纵横不知疲倦,率领黑羽军冲锋陷阵,数次被包围又数次突出重围,将附近这一片战场杀出真空地带! 以至于北齐大军听见陈纵横之名就闻风丧胆、丢盔弃甲! 待到天边浮起鱼肚白,田斌出现在陈纵横周围,大口大口喘着气:“主公,他们退了!” “总算退了么……”陈纵横手臂发麻,眼皮沉重如铅。 田斌再次开口:“不错,过去一整夜里他们损失数千兵力,加上昨天白天的已经超过一万五,蓟南总督苗尔云不敢冒险,只能让大军先行撤退。” 说到这儿,苗尔云看了眼陈纵横,整颗心揪了起来。 “主公,您也累了,不如先回城歇息?” 陈纵横深吸了口气,强提精神说道:“不,正值北齐大军撤退士气衰败之际,我等不可沽名钓誉更应该乘胜追击,要杀到他们吃疼不敢再进攻为止!” 田斌,“这件事让我负责吧!我定不会让主公失望!” 陈纵横摆了摆手,“在战场上,就该听我的命令!” 田斌低下头,“遵命!” 这日上午。 陈纵横率领黑羽军追杀撤退的大齐军队,在大齐军队之中制造恐慌气氛,以至于大齐军队内部差点兵变,再次折损三千兵力,陈纵横方才班师回城。 一回到州城,陈纵横倒头就睡,谁都不敢打扰。 大牛与二狗也侥幸在战场上活了下来,此刻正眉飞色舞炫耀着各自的战绩。 二狗得意洋洋说道:“老子昨晚宰了七八个齐狗!大牛,以后你叫声哥来听听!” “我去你大爷的!”大牛气呼呼说道。 “你小子别忘了,是老子帮你挡住了偷袭,不然老子可就得照顾你媳妇孩子了。” “你不得叫我一声义父?” 二狗,“我去你的,我是你爹!” 二人嬉闹了一阵,二狗往地上一躺,“说真的,能活着真好啊!就是齐狗揪着咱们不放,不想让咱们过上好日子!你说那些齐狗明明生活困顿,为啥还要替朝廷办事?” 大牛眼神茫然,自然想不清楚。 只当北齐的士兵脑子笨。 二狗想了会儿,苦笑道:“我想起来了,他们这是不得不拼命啊,哪像我们主动参军?在北齐这个地方,参军是义务,若是逃兵役的话全家都会被牵连,而且在战场上还有督军让你不得后退,逃兵是要被当场斩首的,全家也会被流放边疆。” 大牛叹了口气,“说到底,他们也是可怜人,可恶的是北齐朝廷!” 二狗思绪飘了很远,眼睛不知不觉闭上。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追随国公爷一路北伐,杀入大齐天京,一把火烧了大齐皇城。然后自己也因功获赏,被国公爷亲自佩剑,回乡之后成了人人敬仰的英雄…… …… 蓟南总督大营。 苗尔云一宿没合眼,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他心情糟糕透了。 尤其是半个时辰前的消息,更是让他气得把大帐差点砸了,撤军途中竟然还被黑羽军截杀三千人。 这像话么?! 副将小心翼翼开口:“大人,您没必要这般动怒,陈纵横的能力天下人皆知,输在他手下不算太丢人。反倒是东西两线迟迟没有进展,罪过在他们二位身上。” 苗尔云瞪了眼副将,“怎么说话的?!” 副将立马请罪,脸色惶恐不安。 “我苗家世受皇恩,就算为国捐躯也要挡住黑羽军脚步!你岂能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 “我不是李云扶,不会退让、更不会妥协!” 副将汗颜不已:“大人教训的是,末将受教了。” 苗尔云面色铁青盯着沙盘舆图,战场距离营地不过二十里,如果黑羽军乘胜追击的话很快就会抵达大营之外,幸好陈纵横没有这么做,让苗尔云松了口气。 “如今我们还有多少兵力?”苗尔云询问。 副将应道:“至少四万!若在这附近招募民兵的话,可达六万!” 苗尔云摆摆手:“不必招募,四万够了。” “传我命令下去,让大军原地休整三日,三天之后本尊会亲自率领两万大军与陈纵横正面交锋,剩余两万大军兵分两路,绕道百里偷袭翠云州城后方。” 副将眼睛不由亮起。 原先苗尔云有些轻敌,以为能够正面击败陈纵横所率领的黑羽军主力,结果栽了个大跟头。 如今幡然醒悟,采取最稳妥的方法。 三方夹击之下,翠云州城岌岌可危,神仙来了都守不住! “大人英明,十天之内我们应该就能攻破翠云州城,生擒陈纵横立下头功!大人您也该肩挑两省总督了!”副将兴奋不已,苗尔云语气冷静:“我为朝廷效力不图名利,当务之急是生擒陈纵横!” “末将遵命!” …… 大齐天京。 自两军交战之后,天元帝就时时刻刻关注战况,要求三路大军每隔半日就得派人回京汇报军情。 得知中路大军连连失利,天元帝脸色泛黑。 “不过是座小小的州城罢了,往常在蓟南行省当中甚至不算起眼,怎么如今想要收复竟这般困难?”天元帝言语中有怒,御书房内的王公重臣哪儿敢说话? 唯有闫国栋站了出来,“陛下息怒,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这陈纵横就是天生的帅才,领兵能力古来罕见,苗尔云不是其对手也是情理之中。” 天元帝冷哼:“太尉这是糊涂了?怎么在为陈纵横说话?” 闫国栋面色尴尬。 若是年轻时期的天元帝,听到这番话后第一反应定是如何拉拢或是击败对方,而今上了年纪首先想到的竟是他吹捧敌军首领。 岂不悲哀? “陛下,臣没有这个意思。苗尔云是老臣的学生,老臣认为他会改正错误,兵分三路夺取翠云州城的控制权,若运气好的话还能生擒陈纵横!”闫国栋老老实实禀报。 天元帝好不容易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传朕旨意,让蓟南总督苗尔云尽全力生擒陈纵横,事成之后晋郡公爵!” “朕必诛陈纵横!” 第135章、大齐的麻烦 深宫别苑,景色寂寥。 武昭容已经确认自己怀了身孕,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只有绿柳以及自小伺候她的李嚒嚒。 寒冬已至,北风呼啸。 绿柳来到院中给武昭容披上大氅,劝她回房间内取暖,以免冻坏腹中胎儿。 武昭容好笑:“你这丫头反倒开始关心我孩子来了,别忘了我才是你的郡主!” 绿柳笑吟吟道:“郡主说的是哪里话?您一辈子都是我的主人,而您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小主人,我伺候你们不是应该的么?” 武昭容笑过之后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南边战况如何了。” 绿柳笑容渐渐消失,站在她身旁说道:“郡主不必担心,定国公骁勇善战,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再说了,就算定国公战败,也能从容退回赤焰河南岸。” “不会的。”武昭容摇头。 “我很了解他,他自始至终都是寸土不让的强硬性格,而且他心怀蓟南六州的百姓,不会弃地而逃。” 后面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 陈纵横的结局只有两个,一是大获全胜,二是战死沙场! 至于投降?还是逃跑? 绝对不可能发生! 这时。 李嚒嚒快步来到二人面前,宣称太子来了。 武昭容立马整理表情,来到别苑门口迎接身为东宫太子的父亲武傲宇。 武傲宇年过四旬,皮肤白皙,看上去像是三十出头的青年。 “昭容我儿,近来可好?”武傲宇开口。 武昭容低眉,“回父亲的话,孩儿一直挺好,倒是您怎么会来宫中探望我?” 武傲宇来到院中,矗立池塘畔幽幽说道:“今日圣上召我等入宫商讨军国大事,有空了便来看看我的女儿。” 武昭容没听进去别的事情,追问父亲关于南边的战况。 这令武傲宇甚是不悦。 他回头皱眉盯着女儿,“你心里还想着陈纵横?” 武昭容不语。 在相当多的场合里沉默代表着默认。 武傲宇哼了声,语气加重:“我劝你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这次你皇祖父举兵二十万南下,就是为了灭掉陈纵横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决心前所未有的大。” “前些日,蓟南总督在翠云州城与陈纵横交锋了。” “结果呢?”武昭容神色激动。 武傲宇脸色愈发凛冽,“结果?倒是让陈纵横这小子侥幸躲过一劫,还斩杀我大齐万余兵力。不得不说,这混账确实有点能耐,你若是能让他当孤的女婿,孤倒是愿意替你向圣上求情。” 得知陈纵横平安无事,武昭容松了口气。 而后摇头说道:“他不会当父亲的女婿,正如我不会嫁给他。” 武傲宇有些恼怒,拂袖说道:“那你就老老实实嫁给闫英,不要再闹什么幺蛾子!” 武昭容失望垂眸,“孩儿明白。” 话音未落。 一名太监慌慌张张走到二人面前,“太子殿下,圣上急召您去御书房!” 武傲宇脸色登时大变,“孤刚刚才从御书房出来,莫非父皇出什么事了?” 太监支支吾吾,偶尔瞥两眼武昭容。 武傲宇心领神会,道:“安阳是孤的女儿,也是未来的长公主,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嗻!” 太监侍奉太子武傲宇多年,早就是东宫的重臣,此刻将刚刚传回宫的战报告诉二人。 西线因地形问题迟迟没能进军蓟南六州,反而在行军途中被黑羽军埋伏,导致损失了大批辎重,以至于西路大军不得不原地休整,重新规划战线。 至于东线麻烦则更甚! 李云扶率兵大军登陆海东行省,由于大军都在蓟南与海东边境上,导致南边防守空虚被李云扶以摧枯拉朽之势夺下两座州城,更令人胆寒的是郑山河已经在海岸线登陆,与海东总督率领的七万大军打游击,让这七万大军吃了不少苦头,再无暇顾及蓟南六州。 最令大齐朝堂糟心的是,西楚女皇果真发兵进攻大齐,二十万大军气势如虹,令边疆难以招架! “怎么会这样?”武傲宇失声。 武昭容瞪大眼睛。 ‘这么说来,如今的局势对陈纵横还算有利?该着急的是大齐?’ 太监语气同样不安,“这都是边疆传回的战报,不会有假!圣上再次召见群臣,就是为了商议此事。” 武傲宇深吸了口气,准备前往御书房共商军国大事。 走了几步,武傲宇回头对女儿说道:“接下来你哪儿都不能去,老老实实嫁给闫英!” “听到了么?” 武昭容表情并无波澜,语气冷漠:“孩儿知道。” 送走武傲宇,武昭容松了口气。 “郡主,您没事吧?”绿柳满脸担忧,显然听见了父女俩的争吵。 武昭容耸耸肩,故作轻松:“我当然没事,倒是这陈纵横太过分了呀,不顾情分揍得我大齐这么惨,下次见了他一定要狠狠教训他,谁让他不给本郡主这个面子。” 绿柳笑得鼻子发酸。 在这深宫高墙之中,郡主也只能开这种玩笑解解闷了。 她倒是希望陈纵横摧枯拉朽击败大齐军队,然后风风光光入京带走郡主。 只是…… 真会有这么一天么? …… 翠云州城。 陈纵横睁开沉重的眼皮。 出乎意料的是,他身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疲倦,反而又充满了精力。 “奇怪,就算是上一世的我,苦熬两天两夜一觉醒来后还是会感到疲惫,怎么现在一点事都没有?”陈纵横喃喃,忽然想起梦中他梦见了点怪事,仔细回想又全然记不起来了。 “我睡了多久?”陈纵横询问房间里的人。 “你这就醒了?才睡了四个时辰而已。” 陈纵横怔住。 这声音,怎如此耳熟? 抬眸望去,恰见林千寻正拿着温热的湿毛巾为自己洗脸。 陈纵横立马抓住林千寻的手,林千寻吃疼道:“你弄疼我了,小心点儿!” 陈纵横松开手,“我这是在哪儿?” “翠云州城府衙啊!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待在靖天么,这里很危险!” 陈纵横翻身下床,想让人把林千寻送回靖天。 大齐军队就在三十里开外,陈纵横不希望林千寻和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否则他会内疚终生! 林千寻哼了声,眼神无比倔强。 “我不走!” “如今烽火六州战火不断,我身为国公府主母自然不能龟缩大后方享福,我要与你同甘共苦!” “我们是夫妻,不是么?” 第136章、岌岌可危 陈纵横坚决不答应。 林千寻握紧陈纵横双手,铿锵有力说道:“你说晚了。” “什么意思?”陈纵横皱眉。 前来汇报战况的田斌见陈纵横醒来,在旁插了一嘴:“主公,您没醒来的时候夫人站在城墙上跟众多弟兄们说了很多话,要跟咱们弟兄同进退、共生死!” “许多弟兄得到激励,斗志更强了!” 陈纵横脑子还有些迷糊,“说清楚点,到底如何回事?” 田斌娓娓道来,陈纵横方才了解事情原委。 原来陈纵横回城没多久,也就是黄昏时分林千寻就已经来到翠云州城,得知黑羽军士兵昨夜历经大战之后主动站在城墙上,面对上万黑羽军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 大体意思是林千寻一是大周公主,二是国公府夫人,她表态绝对不会龟缩后方,会与众多将士同生共死! 黑羽军士兵斗志大涨,呐喊声震天动地! 林千寻,“我才刚刚发表完演讲,你就让我回去,这不是欺骗广大士兵兄弟么?” “他们会怎么看?” “好不容易积攒的士气也将垮塌。” 陈纵横深深叹了口气,“倒是没想过,你居然还挺适合当政委。” “政委?那是什么?”田斌疑惑,这些词儿怎么之前未曾听过? 林千寻莞尔笑道:“放心吧,黑羽军已经展开反扑,东、西两线暂时无忧,加上西边大楚军队压境,大齐正在承受前所未有的压力,只要翠云州城能顶住就万事无恙。” 陈纵横面露狐疑,让田斌介绍眼下局势。 田斌所言与林千寻无异,不过还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那便是静海王府主动派兵从清河港口渡江,帮助李云扶占领沿江的州城,算是彻底在海东行省埋下一颗不可被拔起的钉子! “无论怎么看,我们胜算都不小!”田斌哈哈大笑。 陈纵横眉头反而皱了起来。 林千寻,“你不舒服么?” “不,我没事,只是局势一片大好,反而会逼得苗尔云狗急跳墙。”陈纵横喃喃。 他快步来到沙盘舆图前,盯着沙盘久久不语。 林千寻看了会儿,没有看出端倪。 “田斌,你可看出了什么?”陈纵横看向田斌。 田斌仔细看了眼翠云州城的坐标,又看了眼三十里外的北齐大营,瞳孔蓦然收缩! “如果我是苗尔云,在得知无法通过正面击溃翠云防线的前提下,定会派兵绕过翠云州城东西两侧的山脉,绕道百里抵达翠云州城的大后方,三方联手向翠云州城施压,翠云州城危矣!” “若真如此,那翠云岌岌可危。”林千寻蹙眉。 陈纵横眉头缓缓舒展,“这也正是我们的机会!” 二人先后望向陈纵横。 陈纵横笑道:“苗尔云的打法收益很高,但风险同样很高!”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苗尔云手下能动用的兵力不过四万出头,他想兵分三路的话正面顶多剩下两万兵力,也是苗尔云部队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我们若是在这时候奇袭,收益同样很高!” 领兵打仗有时候拼的不仅仅是军力,还是魄力、智力! 林千寻眸子逐渐泛起光芒,“原来是这样……” 陈纵横给田斌下令,让黑羽军士兵休息一日,明日夜里集结起来,于后天清晨发动闪电战。 三千重骑兵打头阵,撕裂苗尔云大营的防线,让后续的一万黑羽军进入战场厮杀。 时间挑在黎明之前,也是最容易走神的时间点。 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末将领命!”田斌迈着急匆匆的步伐离开府衙。 林千寻看着陈纵横的模样,眼神里都多了些许心疼,“还有一日时间休整,要不你先好好休息?” 陈纵横摇头,“我不累。” 林千寻自然不信,“你怎么可能不累,经过高强度厮杀之后人体最是虚弱,需要大量睡眠弥补精力。” 陈纵横伸手揽住林千寻的纤纤细腰,打趣道:“要不你试试?” “去你的!”林千寻脸色一红。 “孩子才三个月大,你还得再等等!” 陈纵横哈哈大笑。 他当然只是跟林千寻开个夫妻间常开的玩笑而已,目的是为了驱散林千寻心头的压抑气氛。 毕竟是孕妇,需要多加照顾。 林千寻想到了什么,“你正经点,我跟你说件事,但你不要急。” “什么事?”陈纵横心有所感。 林千寻犹豫片刻后开口:“关于安阳,你知道了么?” 陈纵横沉默了片刻。 林千寻了然,看来陈纵横比她更先掌握。 “如今大齐已对外宣布安阳与闫英的婚礼,闫英因杀父之仇肯定不会轻易舍弃这门婚事,我原先以为在战区之内你还不知道这件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陈纵横先是摇了摇头,“当务之急是守住蓟南六州,若有时间的话我会亲自去一趟天京,把她带回来。” 林千寻没有表示反对,让陈纵横微微惊讶。 “你怎么不劝我?” “我劝你,你会听么?” “你倒是了解我。” “我当然了解你,而且我百分百确定,若那个人是我的话,你也会不遗余力救我,不留遗憾!” “哈哈,你确实了解我,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 次日。 苗尔云集结四万大军,于傍晚派出东西二路军,绕道百里包抄翠云州城的大后方。 三路大军约定在后日清晨对翠云州城发动攻势。 送走二路军,苗尔云胸腔里依旧郁结难解,似乎有口气咽不下去。 副将安慰道:“大人这是休息少了,几日以来您连轴转还没好好休息,大人只管美美睡上一觉,醒来之后主持大决战,再把陈纵横生擒献给圣上,岂不美哉?” 苗尔云没有多大兴致,让副将派人去翠云州城刺探情报。 然而派出去的斥候没有一个回来,令苗尔云内心深感不安,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副将好说歹说,苗尔云才在半夜入眠。 进入梦乡没一会儿,就梦见陈纵横全副盔甲杀到营中,自己不得不狼狈逃窜。 结果逃无可逃,又落入黑羽军包围网,最终被陈纵横生擒。 “不要!!!”苗尔云床榻惊起。 耳边传来震天动地的厮杀声,令他分辨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哒哒哒! 副将踩着军靴快步进入大帐之内,脸色有惶恐与紧张。 “大人,大事不好了,陈纵横率军突袭!!!” 第137章、炸营 苗尔云的困意骤然消散! 清醒到不能再清醒! 他顾不上穿鞋子,光着脚来到副将面前,双手死死抓住对方肩膀。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迎上苗尔云愤怒的目光,副将把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苗尔云下意识吞咽口水,恶狠狠说道:“陈纵横这狗东西不怕死吗,怎么敢主动出击的?” 副将答不上。 苗尔云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告诉我,状况如何了?” 二人谈话的同时,帐外不远处传来震天动地的厮杀声,令苗尔云感到震惊。 副将哭丧着脸,“大人,半个时辰前陈纵横率领三千铁骑长途奔袭,趁着我方士兵注意力最涣散之际偷袭,已经杀到大营里面来,不少士兵在睡梦之中被杀!” “还有一些……” “还有什么?!”苗尔云质问。 副将咽了咽唾液,“还有一些士兵梦中惊醒,像是着了魔对身边的同僚一通乱砍,导致军队内部滋生炸营!” 苗尔云身体摇摇欲坠。 炸营是军队最为可怕的事件,因为军中士兵常日被军法弹压,加上如今是战时让士兵神经高度集中,在这种前提下若是有人突然发疯,很容易让士兵精神崩溃,出现自相残杀的事情。 副将眼尖,立马上前搀扶苗尔云。 “不过大人您放心,起初是有些士兵炸营,如今已经被军法弹压!我方大军正在组织反击,不会让陈纵横嚣张太久!” 苗尔云痛心疾首:“人家已经来我们军营之中恣意妄为,打的不仅仅是我的脸,还是圣上的脸!就算你现在把他赶出去,又有什么用?” 副将心中滋生些许不安。 往日里的总督大人不会这般悲观,这是神经衰弱的前兆啊。 “大人,要不您先回城,末将组织两万大军防守!定不会让陈纵横得逞!”副将开口。 苗尔云强撑着摇晃的身体,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要与士兵们同在!” “去!” “把我的盔甲取来!” “大人!!!”副将再次劝说。 苗尔云意已决,副将只能照做。 披上盔甲,苗尔云佩剑走出大营,只见原本安静祥和的军营如今战火不断,远处的地平线上尸横遍野! 他握紧佩剑的剑柄,一字一句道:“陈纵横!!!我定要把你脑袋剁下来当酒杯!” “备马!随我杀出去!杀到翠云州城下!” …… 大营之外,烽火连天。 全身披着甲胄的陈纵横只有一双眼露在外面,即便是这双眼,也能让人感受到凛冽杀气! 犹如地狱归来的阎王! 又是一颗人头被陈纵横掠飞,身旁来了名黑羽军士兵。 “主公,蓟南总督苗尔云已经出营,看样子似乎想要还击!” 陈纵横冷笑:“我偏不让他如愿!传我命令,全部将士往后撤退!” 黑羽军令行禁止,果真与北齐大军脱离战斗,迅速往翠云州城方向撤退。 以至于苗尔云出营之后拔剑四顾心茫然。 “该死的陈纵横,这是想戏耍老夫!”苗尔云咽不下这口气,率兵追了上去。 一股汹涌的火气在苗尔云胸膛里内翻涌。 他绝不允许陈纵横逃走! 副将觉察不对,劝说苗尔云先行观望,以免跌入圈套。 苗尔云冷哼:“你可知道陈纵横为何退走?” 副将摇头,表示不知。 “那是因为陈纵横发现营中军队数量不对,想必已经猜到我派出两万大军包抄后路,所以才急着返回翠云州城。我估计他想断腕求生,舍弃翠云州城退守静水州。” 副将欲言又止。 但是看见苗尔云胸有成竹的模样,没再开口。 苗尔云眺望远方,一字一句道:“陈纵横想逃,我自然不能如他所愿,这是我们生擒陈纵横的最佳时机!” “杀上去!” 为了兼顾机动性,苗尔云只匆匆率领两千骑兵追杀。 追出十里地之外,苗尔云忽然勒马,脸色变得极其凝重。 副将:“大人,怎么了?” 苗尔云皱眉,“我怎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说黑羽军跑得再快,也该有影子才是,怎么如今一道影子都不见?” 副将心底苦笑,八成是中圈套了! 苗尔云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不好,所有人随我回营!” 哒哒哒! 苗尔云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看见不远处的林子里有动静,随后就看见身披黑色盔甲的陈纵横骑着马慢悠悠走出林子,其身后还有三千黑羽军重骑兵。 陈纵横打量着苗尔云,“蓟南总督,久仰久仰。” 苗尔云紧握缰绳,目不转睛盯着陈纵横:“你早就料定我会追击,所以在此提前设伏?” 陈纵横大笑:“是,你说对了。” 苗尔云心底升起一股凉气,陈纵横连自己的想法都猜到了,还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 不过自己坐拥两千骑兵,对上三千黑羽重骑兵虽然没什么胜算,拖延半个时辰不成问题。半个时辰过后,大营的军队就会及时驰援,扫荡黑羽骑兵! 想到这儿。 苗尔云心中大定。 再次望向陈纵横,苗尔云多了几分自信。 “不愧是少年时期就名满天下的陈纵横,你的魄力好大,竟敢在此设伏!就不怕在这片林子里折戟么?” 陈纵横语气仍旧轻松:“若事事都考虑最糟糕的后果,我就没有今日的成就了。” 苗尔云倒抽了口凉气。 单凭陈纵横这口气,就能判断出来陈纵横的雄心壮志! 这不是二十出头青年会有的霸气! 苗尔云暗自摇头,眸光变得凛冽:“多说无益,你我只能刀下见真章了!” 与此同时。 苗尔云低声吩咐副将,让他率领骑兵与黑羽重骑作战,目的并非消灭对方,而是尽可能拖延时间。 副将心领神会,重重点头。 “大人,骑兵的事情交给我,您这是打算与陈纵横交锋?”副将甚是担忧。 苗尔云直言不讳,要在此生擒陈纵横。 副将劝道:“属下听闻陈纵横这厮擅长枪法,就连战神李云扶都不是陈纵横之敌,大人您要慎重啊!” 提起李云扶,苗尔云再次冷哼:“别在我面前提那叛徒,他不是陈纵横之敌,不代表我也不行!” “把我的大刀取来,我要会会陈纵横!” 不多时。 重达三十斤的钢刀被苗尔云提起,他摩挲着刀身上的斑斑血迹,轻声呢喃着对老伙计的思念。 再次抬头,苗尔云持刀遥指陈纵横。 “听闻你一手暴雨梨花枪施展得出神入化,今日我倒要向你讨教讨教,是你的红缨枪厉害还是我的大刀锋利!” 第138章、这一刀,你挡得住么? “杀!!!” 苗尔云大吼,身后两千骑兵闻声而动,如万箭齐发! 陈纵横左手半抬,握拳下令:“杀!” 双方人马瞬间厮杀到一起。 苗尔云策马来到陈纵横身前,三十斤重的钢刀在他手中轻如鸿毛,划破空气猎猎作响! 第一刀! 直奔陈纵横脖子! 陈纵横的反应速度也极快,身子往后倒去,让苗尔云这一刀扑空。 而后陈纵横顺势出枪,红缨枪如龙蛇般奔向苗尔云,苗尔云心中大骇,立马抽刀收回。 第一个回合,双方浅尝辄止。 苗尔云惊疑不定打量着陈纵横,陈纵横没浪费时间,继续与苗尔云厮杀。 红缨枪被他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威力,枪枪致命,苗尔云不得不舍弃进攻寻求防守。 要不然迟早会被陈纵横捅成筛子! 当当当! 大刀与红缨枪碰撞,火星四溅。 又是三十个回合过去,苗尔云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几乎挑不出陈纵横任何破绽,连陈纵横的基本防守都破不了,更别说重创陈纵横。 “你年纪轻轻,怎有如此神力?”苗尔云咬紧牙关。 陈纵横,“与生俱来!” 这点陈纵横倒是没有撒谎,重生后他就发现自己力量远比寻常人要大得多,而且每次重伤身体痊愈过后力量比之前增长好几成,寻常武将还真不是陈纵横对手。 单凭力量,就能碾压所有人。 苗尔云虽然身体素质出众,比起陈纵横依然逊色不少。 “果然是一员虎将,当初陈霄汉居然有眼无珠舍弃你,真是他犯过最愚蠢的错误。你倒不如归顺我大齐,我保证大齐不会亏待你,没准还会给你封王!”苗尔云不忘拉拢陈纵横。 陈纵横一点都不稀罕。 如今定国公府的势力横跨三四个省份,不久后就能与大齐平起平坐,何至于看老东西脸色? “死了你这条心,我不会替大齐朝廷效力。”陈纵横回应平淡。 苗尔云恼羞成怒,低吼:“就别怪我不客气!” “死!” 话音落下。 苗尔云脚下发力,高高跃起于半空,双手持刀举过头顶,倾尽所有重重朝陈纵横劈下! “这一刀,你挡得住么?!” 一刹那。 苗尔云脸色十分精彩,接连闪过阴狠、得意、激动…… 这一刀威力巨大,在他看来就算陈纵横举起红缨枪挡刀,红缨枪本身也会被这一刀劈成两段,毕竟红缨枪再怎么锋利坚固,枪体本身也是用木头做的。 如何能抵挡三十斤大刀? 眼看大刀落下,陈纵横从容不迫横枪举过头顶,企图挡下这一刀。 苗尔云眼底浮现嘲弄,陈纵横果真上当了! “愚蠢,我这把刀威力不可阻挡,你必死无疑!” 陈纵横没有回应。 苗尔云将全身力量灌入大刀,朝着红缨枪重重劈下。 当!!! 预想中红缨枪被劈成两段的场景没有发生。 反倒是强大的反震力使得苗尔云两条手臂发麻,几乎失去知觉。 而红缨枪本体竟完好无损! 苗尔云诧异之间,陈纵横力量灌入红缨枪,直接把苗尔云掀飞,后者重重摔在地上,差点被惊走的骏马踩死。他翻身想要上马,结果被锋利的枪尖抵着脖子,令他浑身一僵不敢再动弹。 抬头望去,一名身披黑色甲胄的青年骑在马背,沐浴淅淅沥沥的冻雨手握枪尖抵着自己脖子。 透过头盔的缝隙,能触及那双深邃的眸子。 苗尔云有刹那的慌神,仿佛在与神明对视。 “苗总督,你输了。”陈纵横冷冷道。 苗尔云捂着胸膛,大口大口喘着气,“你说,这雨怎么就这么冷呢?” 陈纵横不语。 苗尔云苦笑:“我是输了,但这只是一时的失败而已,东路与西路大军已经开始进攻蓟南六州,国公府沦陷只是时间问题!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看见陈纵横依然不开口,苗尔云急道:“莫非你真要走到与天下为敌这一步才罢休么?” 陈纵横收回长枪,语气冷漠道:“千秋霸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是我的宿命。” 苗尔云瞳孔蓦然收缩。 “你,你……” ‘你’了半天,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竟妄图创立千秋霸业,何等雄心壮志? 陈纵横忽然失笑,“苗总督,我念你能力斐然,倒不如归顺我国公府,我许你高官厚禄,替我统领部分兵马,如何?” 苗尔云哈哈大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不是李云扶,不会背叛大齐朝廷!” 陈纵横摇头,有些许遗憾。 不过他不会强求什么,尊重苗尔云的追求。 苗尔云突然抬头,死死盯着陈纵横:“不对!我是输给你了,但我大齐军队还没有输,我方援军马上抵达战场!你不过三千骑兵,挡不住我两万大军!” 陈纵横,“你不妨看看四周。” 嗯? 苗尔云心中纳闷,才缓缓转头看向四周。 一眼望去,尽是身穿大齐军装的尸体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壤。 而远处虽有厮杀声,但都是零零散散的大齐骑兵。 看样子要不了多久也会倒在血泊之中。 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这,这怎么可能?”苗尔云脸色惨白。 陈纵横答非所问,“你知不知道,你的三十斤大刀为何不能劈断我的红缨枪?” 苗尔云眼神茫然。 陈纵横摩挲着红缨枪,“我这红缨枪重达五十斤,由最先进的锻钢法锻造而成,你若不信可以看看你的刀刃。” 苗尔云这才想起自己的大刀,急忙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地面。 这把陪伴他征战沙场的宝刀刀刃上出现几个缺口,瞬间令他心疼不已。 随即而来的是浓浓的惊惧。 自己的宝刀所向披靡,如今竟然被毁了,说明陈纵横这番话属实。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红缨枪上,细看之下果真发现枪身上有许多精美的钢纹,令人目眩神迷。 苗尔云恍然。 “我明白了,黑羽军之所以百战百胜,除了纪律严明、战法独特之外,他们的武器也是最为锋利的!” 陈纵横,“你还不算笨,勉强算是降维打击。” 苗尔云惨笑连连。 正如陈纵横所言,这是两支不同维度的军队,如何能比? 从一开始,败局就已经注定了! “呵呵,早些年大齐有道士妖言惑众,声称天降紫微星,被我朝陛下砍了脑袋。” “如今看来,未必不是真的。” “天亡我朝,如之奈何?!” 第139章、大势已去 还不到半个时辰。 黑羽军主力出现在不远处,足足上万人。 陈纵横已经为主力部队扫清障碍,他们只需要发挥出正常实力就能剿灭北齐大军,打开蓟南行省中部大门,长驱直入进入蓟南行省北部三州。 看见这样的场景,苗尔云感到无比绝望。 田斌出现在陈纵横身旁,陈纵横说道:“接下来的工作交给你负责,务必要将这两万大军斩杀于此!若有俘虏,可以优待!” “末将遵命!”田斌跃跃欲试。 经过上次领兵之后,田斌指挥调度能力大大提升,已初露峥嵘。 如此下去,再历练几次就能晋升将衔。 陈纵横目送田斌离去,前往十里之外的北齐军大营,良久才收回目光。 与此同时。 黑羽军骑兵将浑身是血的人带到陈纵横面前。 只一眼,陈纵横就认出对方是苗尔云的副将,因此黑羽军才会留他一命。 副将跪在苗尔云面前,痛哭流涕:“大人,我没有完成您的嘱托,我对不起您!” “唯有……以死谢罪!” 苗尔云与他相拥而泣,场面甚是悲伤。 苗尔云突然转头看向陈纵横,“是了,我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应对我派出去的两万大军?你区区一万军队想要生吃两万大军,至少需要三天三夜才能杀光,而这段时间内足够两支军队回来援助。” “你一定有办法应对,是不是?” 苗尔云盯着陈纵横,想看出点端倪。 却见陈纵横脸色没有波澜,印证了苗尔云的猜测,陈纵横确实有后手。 可—— 他百思不得其解,陈纵横底牌是什么? 陈纵横,“你真想知道?” 苗尔云嗯了声。 陈纵横抬手,立即有士兵上前把苗尔云捆绑起来,押往战场的最前线。 苗尔云心中更加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随军前往。 不过陈纵横一行人最终并没有参战,而是登上距离战场二里外的山坡上,站在这儿能够俯瞰整片战场。 苗尔云看了好一会儿,便一个劲摇头。 平日里他觉得自己的兵天下无敌,军事素养和纪律都很高,算得上是大齐精锐。 结果碰见黑羽军就像儿子遇见爹,被杀得片甲不留。 照这局势发展下去,估计两天之内就能打扫战场了。 “所以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两天时间足够援兵回来了。”苗尔云皱眉。 这时。 身旁的副将惊呼出声。 “那,那是什么?!” 远处的地平线上,竟又出现了一支军队! 苗尔云看了眼后浑身激动起来,喃喃道:“是从北方来的,也就是我大齐的援军!我知道了,多半是卫戍京师的禁军南下,这下我们有救了!” 副将喜极而泣,“哈哈哈!太好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二人再次相拥落泪。 用二人的话来说,就算他们马上被陈纵横斩杀也没有遗憾了。 副将转头看向陈纵横,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挑衅意味,“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镇住了?” 苗尔云心情大好,连语气都变得愉悦:“我承认你有能力,但终究没有成长起来,算不上真正的紫微星。若再给你十年八年,还真让你崛起了,可惜你不会再有机会崛起。” 迎上二人或戏谑、或得意的目光,陈纵横只回了三个字—— “再等等。” 任凭二人如何叫嚣,陈纵横都不为所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自北方南下的军队加入战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苗尔云二人大惊失色。 这支神秘的军队加入战场之后竟没有向黑羽军挥刀,反而与大齐军队厮杀到一起! 大齐军队在双重夹击之下,彻底失去还手之力。 二人的魂魄像是被勾走,呆呆看着不远处的战场,副将吓得后退两步接着脚底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陈纵横适时开口,“你不是想问我的底牌在哪儿么?” “这,就是我的底牌!” 苗尔云嘴里喃喃不停,“那明明是北方来的军队,为何会自相残杀?” “因为他们并非大齐军队,而是民间起义的农民军。我之前派人深入腹地指导他们如何组织军队,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发出关键作用。”陈纵横语气相当平静,落在苗尔云耳中像是死亡宣判。 副将发出怪叫声,“他们为什么造反?凭什么造反?” “他们都是大齐的子民!” “不,他们是叛徒!” 陈纵横与副将对视了一眼,后者被这道眼神震慑,瞬间闭上了嘴。 陈纵横幽幽道:“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很善良,但凡他们还有一口饭吃就不会想着造反。” “你看!” 他指着远处浩浩荡荡的大军,“他们不是在造反,而是在向命运发出不甘的咆哮!” “他们,在创造历史!” “该死!该死!这些乱臣贼子怎么敢?!”副将已失去理智,开始胡言乱语。 陈纵横轻蔑一笑,“你们话说得好听,武齐皇室怎么当的皇帝,当年不还是造反当上的么?” 苗尔云脸色登时大变! 他不愿细想,但陈纵横的话不得不逼着他往那方面想,令他内心倍感煎熬。 “这一次,大齐确实输了……”苗尔云苦叹。 这场战争虽然还在继续,但结局早已注定,没有了亲自督战的意义。 陈纵横带小部分黑羽军凯旋而归,得到全城百姓的热烈欢迎。 他们口中称颂着陈纵横的威名,苗尔云隐隐听见甚至有人喊了声‘万岁’,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万岁!万岁!万岁!” 苗尔云心跳加速。 似乎……有股见证历史的错觉? 这位定国公,还真不一般! 两天后。 大齐军队彻底败退,死伤过万,被俘虏了三千人。 黑羽军顺势收编了一万两千农民军,使得翠云州城兵力突破两万。 三天后。 被苗尔云派出去的两支军队集结在翠云州城南边,被静水州城以及翠云州城两方兵力夹击。 这场战争足足持续了七日七夜,最终以黑羽军大胜结束。 苗尔云站在城墙上目睹最后一支小队被剿灭,身子摇晃几乎栽倒,嘴里仍喃喃不停。 “大势已去,国公府的崛起不可阻挡!” 第140章、怎么?你不服? 大齐皇宫,曲水苑。 武昭容今日醒来,心情莫名的好,连她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郡主您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怎么一大早就在花园里散步?”绿柳来到武昭容身旁。 武昭容笑着说:“今天兴许是个好日子。” 绿柳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怎么都猜不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在她追问之下,武昭容才神神秘秘说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郡主,郡主!”李嬷嬷气喘吁吁跑来。 武昭容,“李嬷嬷,怎么了?” 李嬷嬷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门口说道:“闫公子又来了!” 武昭容和绿柳脸色一垮,好心情荡然无存。 绿柳知道自家郡主的想法,冷冷说道:“郡主今天身子不适,不方便见人。” 话音未落。 闫英不顾阻拦大踏步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 “身体不适?我看未必!”闫英冷笑。 “这不是好好的么?” 李嬷嬷欲言又止,被武昭容抬手挥退。 绿柳不忿,“闫公子,郡主今日不想会客,还请您回去吧。” 啪! 闫英一巴掌扇在绿柳脸上。 武昭容立马把绿柳护在身后,怒视闫英:“你干什么?!” 闫英不屑道:“一个丫鬟而已,也配在我面前叫嚣?日后你嫁过来了,她不还是我的人么?我提前教教她如何伺候我,有什么错?” 绿柳捂着脸,默默低下头。 这时候她难免拿自己的处境与桃红比较,桃红如今已经成了定国公的义妹,而她依然被闫英视为物品。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武昭容深深看了眼闫英,“谁说我要嫁给你了?” 闫英哈哈大笑,近乎癫狂:“你嫁不嫁给我,不是你说了算,是圣上说了算!我知道你心里还惦念着陈纵横,但那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得乖乖嫁给我?” 武昭容深吸了口气,最后还是没有跟闫英争辩这些无意义的事。 她只是冷冷说道:“我是要嫁给你不假,但如今还没有过门,你凭什么打我的侍女?” “胆敢冲撞本公子,就该打!”闫英讥讽。 啪! 武昭容还以颜色。 闫英捂着脸,不可置信看着武昭容:“你敢打我?” 武昭容二话不说,又扇了闫英两巴掌。 直接把闫英脑子扇蒙了。 武昭容面容凛冽,一字一句道:“为何不敢?我乃大齐郡主,你不过是个武将而已,胆敢冲撞本郡主,这就是后果!” 迎上闫英怨恨的目光,武昭容嗤笑:“怎么?你不服?” 闫英深深看了眼武昭容,而后吸了口气,“行,这巴掌我认下了,算你有种!” “那是,本郡主可不是你这临阵脱逃的窝囊废。”武昭容讥笑。 闫英,“你……” 武昭容哈哈大笑。 闫英又气又急,偏偏奈何不了武昭容,因为武昭容还没嫁过门。 “我嫁给你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因为不得已而为之,比起陈纵横你差远了!你是个懦夫,只敢在我身上发泄怒火,不敢去找陈纵横报仇,不是么?”武昭容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闫英脸色变得很黑,身子因为愤怒而发抖,扬起巴掌差点一巴掌落下。 武昭容扬起脸颊,“来,往这儿打。” “打死我,我当你是条汉子!” 巴掌悬在半空好一会儿,闫英才不甘心放下。 他确实不喜欢武昭容,他眼里只有征战沙场、为父报仇而已,迎娶武昭容也确实是为了报复陈纵横! 可—— 这事关他内心最敏感的区域。 武昭容怎么能说出来? 绿柳爽快了许多,道:“不错,比起定国公,你差远了。” 咔嚓! 闫英攥紧拳头。 片刻后。 忽然失笑,而后变成大笑。 “哈哈哈,你们还惦记着陈纵横?大齐举兵二十万围剿陈纵横,你觉得他能活下来么?” 武昭容眼底升起一抹阴霾。 闫英自鸣得意,继续说道:“若是顺利的话,没准再过半个月陈纵横就会被押送到天京,到时候我会带着你去探监。” “如何?” 绿柳拉着武昭容衣袖,生怕武昭容被激怒从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郡主!郡主!南边有消息传回来了!”李嬷嬷声音传来,三人齐齐往后看去,只见李嬷嬷神色激动跑到三人近前。 武昭容瞬间激动起来,“可是蓟南战报?” 李嬷嬷重重点头,“是!” 闫英微笑中带着几分冷意,“距离开战已经过去半个月有余,传回来的应该是我朝捷报。” “李嬷嬷,还不快说来听听?” “呃……”李嬷嬷面露忌惮,没有立即开口。 绿柳急道:“李嬷嬷,你快说呀!” 李嬷嬷低头,“是,老身刚刚在宫里听闻蓟南传回战报,称……中路军全军覆没,蓟南总督苗尔云被定国公府俘虏,至今生死不知!而蓟南行省全境……彻底沦陷!” 说完这些话之后,李嬷嬷小心翼翼看向几人。 曲水苑内寂静无声,只有几片落叶在空中飘舞,旋转几周后落入池塘。 “不可能!”闫英打破沉寂。 “我大齐举兵二十万,而且兵分三路合围,就算没法攻下蓟南六州,也不可能蓟南全省沦陷!你这老妖婆定是在妖言惑众!不,是谎报军情,按照大齐律令当斩!” 武昭容像是没听见闫英的嘶吼,抓着李嬷嬷的手问道:“嬷嬷,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李嬷嬷,“老身从来不撒谎,都是亲耳听见!” 武昭容呼吸变得急促,喃喃道:“若是蓟南全省沦陷,就意味着切断了东、西两路军的联系,他们只能孤军奋战,定国公府就能把重心放在海东行省上,若能成功吞并海东行省……就没有人能遏制国公府的崛起!” 闫英低吼,“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也是在这时。 闫英的随从慌慌张张跑到他身旁,被闫英揪着衣领怒斥:“没看见本公子在谈正事么,你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儿?!” 随从断断续续说道:“公子,老爷让您随他面圣。” 闫英脸色狂变,想起刚刚李嬷嬷的话。 “可是蓟南战报传回来了?” “是,是的……蓟南全境沦陷,蓟南总督苗尔云大人被俘虏!还有,西边大楚攻势迅猛,已经占领大齐三座州城!” 闫英下意识松开手,两眼无神噔噔噔往后退。 “怎么会这样?” 第141章、臣,退了! 闫英再无刚才的意气风发,显得无比落寞。 他再次揪着随从的衣领,瞪着对方眼珠说道:“一定是你这厮胡说八道!” “那可是二十万大军!我大齐怎么会输?” 随从惶恐不已,浑身发抖不敢解释。 武昭容冷哼:“要发疯别在本郡主这儿发疯,而且我皇祖父急召尔等,莫非你敢怠慢?” 闫英脸色剧变,甩开随从扔到一边。 走到门口处,闫英蓦然回首。 “你别高兴太早,惹怒了圣上,你没有好果子吃!” 武昭容微笑:“不劳烦你关心。” 闫英甩下一声冷哼,拂袖离开曲水苑。 见他走远。 武昭容才松了口气,转头关心绿柳:“还疼不疼?” 绿柳眼眶含泪,倔强摇头表示不疼。 “还说不疼呢,脸都快肿了。”武昭容叹了口气,抚摸着绿柳的脸叹道:“若是陈纵横在此,定不会让你受欺负。” 听到这个名字,绿柳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她并不觉得自己委屈。 反而是郡主委屈,而且无力改变现状。 “郡主,您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绿柳哽咽。 武昭容笑容灿烂,“我为什么要哭?” 话是这么说,武昭容的眼泪哗啦啦流下,她下意识擦拭眼泪,发现怎么都止不住。 主仆紧紧相拥,哭得稀里哗啦。 …… 紫宸殿内。 天元帝面带怒容,看上去沧桑了不少,没有往日精神奕奕的模样。 当闫英抵达紫宸殿的时候,正巧看见天元帝把桌案上能动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把闫英吓得脸色惨白。 闫国栋干咳了声,示意孙儿来到身边。 闫英快步来到祖父身旁,压低嗓音问道:“爷爷,蓟南形势当真这么严峻?” “嗯。”闫国栋脸色凝重,不愿多说。 闫英攥紧拳头。 满腹郁闷无法发泄! 凭什么陈纵横能得到上苍垂怜,让他接二连三攻城掠地如入无人之境? 不公平! 一声怒吼把闫英的思绪拉回现实。 “告诉朕!!” “为什么朝廷增派二十万大军还是拿不下蓟南六州,反而还被陈纵横攻克蓟南全境?!” “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 准确的说,没有人敢吱声触碰天子霉头。 “陆涛,你来告诉朕,为什么输了?”天元帝目光落在宰相身上。 陆涛低着头出列,“回陛下,应该是军中贪腐严重、派系林立导致战斗力不强,否则二十万大军怎么操作都不可能输!” “而且加上西楚侵边,让我大齐不得不分心增兵西境!” 天元帝怒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克扣军饷导致战败?” 陆涛低着头:“有这种可能!” 闫国栋叹了口气。 这分明就是门外汉不懂装懂,而且陆涛身为文官之首如今想着不是稳定朝廷局势,反而借机削减武官权势,实在当不起宰相之职!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将领的一个念头就有可能葬送全军。 这才是常态! 至于这次为什么会输…… 闫国栋心中门清,完全是因为黑羽军太强了,而且陈纵横军事才能出众,放眼朝廷没有能与之媲美的。 “太尉,我似乎听见你在叹息?莫非我说的不对?”陆涛笑吟吟望向闫国栋。 若是闫国栋反驳他的话,正好顺势让闫国栋去前线送死。 如此一来陆家在大齐的权势将无人能敌! 岂不美哉? 天元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不错,太尉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闫国栋低着头出列,恭恭敬敬说道:“回陛下,臣认为陆大人的分析鞭辟入里,正是我大齐所需要改正的弊端,臣心服口服。” 陆涛怔然,深深看了眼闫国栋。 显然没想到闫国栋居然会在这时候和光同尘,罕见没有与自己唱反调。 真是稀奇了! 天元帝是不肯承认自己失败的,所以内心倾向于把罪过全部推到克扣军饷的武将身上。听了闫国栋的话,天元帝心情好了些。 至少不是自己的过错。 “依你的看法,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收复蓟南全境?”天元帝追问。 闫国栋面无表情波动,“回陛下,朝廷应该休整半年,任用年轻的将领重新操练军伍纪律,再除掉军中的蛀虫,方有机会收复蓟南。” “半年?”天元帝语气明显不悦。 天元帝年事已高,他想抓住剩下的每个日日夜夜,让他等待半年的时间,实在太漫长了。 闫国栋的提议实际上还有些激进。 若是寻求稳妥的方法,至少需要休养生息三年光阴,半年时间太过仓促。 不过为了迎合天子心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天子依然认为这段时间太长。 闫国栋仍然坚持己见,“陛下,半年是最稳妥的,若操之过急……” 不等闫国栋说完,陆涛冷笑打断:“听太尉的意思,如果陛下不听你的话,咱们大齐就要亡朝了?” 天元帝盯着闫国栋,眼神已有几分不耐。 闫国栋深吸了口气,嘴里挤出两个字—— “难说!” 天元帝大怒。 “好你个闫国栋,朕非要听你的,你才满意么?” 闫国栋依然老神在在,“陛下,臣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绝无半点私心!” 陆涛暗自冷笑。 老家伙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臭。 这个时候纠结对错没有意义,最好哄天子高兴。 不过……正合他意。 天元帝看向闫国栋的眼神愈发凛冽,挥了挥手:“够了,你不用再说了!” 闫国栋神色忽然变得激动,情绪激昂道:“陛下,就算您不让臣说,臣依然要死谏!如今定国公府气势如虹,而我军士气衰败,应该力主与国公府讲和而非押上未来孤注一掷!否则大齐距离亡朝就不远了!” “住口!住口!”天元帝抄起桌案上的奏折往闫国栋身上砸去。 闫国栋不躲不闪,任由奏折砸在身上,声音比之前更铿锵有力! “请陛下三思!!!” 天元帝大怒:“闫国栋,你已经老了!既然你这般胆小,依朕看来已经无法胜任太尉之职,你需要为这次的战败担责,你可以滚了!” 这番话令满朝文武震惊,便是连陆涛都没想到天子竟直接把闫国栋撤职。 在满朝文武震惊的目光,闫国栋身子一颤。 而后默默摘下头顶官帽,而后解开官袍纽扣,将其叠好整齐放在地上,最后恭恭敬敬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没有起身。 “臣,退了!” 第142章、名动天下,谁人不识君? 翠云州城。 陈纵横坐镇在府衙,每日能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战报。 林千寻则是当他的副手,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处理完这一天的公务,林千寻吐了口气:“随着蓟南被全境攻克,局势已经趋于明了。西边就不说了,海东行省已经被一分为二,与当初的蓟南行省一样,南边归国公府管辖。” “如果倾注全力的话,未必不能在年前啃下海东全境。” 说到这儿。 林千寻仔细算了算。 如果加上宁海行省和宣阳行省的话,如今的国公府势力横跨四座行省,算得上真正的巨无霸! 任何人想要染指国公府,都得掂量掂量。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啃下海东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天底下应该没有这么好的事情。”陈纵横喃喃自语,总觉得其他诸王不太可能作壁上观。 越是混乱,越是容易攫取利益。 林千寻微微颔首,“谁得益不好说,但我觉得吃亏的应该是镇北王府。” 陈纵横点了点头。 不过他脑海中还有个奇怪的念头,认为定西王府可能剑走偏锋。 田斌气喘吁吁来到二人面前,“见过夫人!” “主公,靖天传来情报!” “可是大周的诸王有动静了?”陈纵横询问,田斌一个劲点头:“主公真是料事如神,定西王府按捺不住动手了!” 林千寻,“目标镇北王府?” 田斌却摇头,“你们可能猜不到,定西王府对谁动手。” “谁?”林千寻还真有些好奇,“莫非直接造反了?” 虽然大家都清楚诸王不太安分,但没有谁真敢在这时候造反,因为一旦造反的话势必会引来其他藩王府的围剿,然后蚕食地盘。 陈纵横想到了什么,“看来我的猜测成真了。” 林千寻愈发好奇:“什么猜测?” 陈纵横看向田斌,“定西王府发兵西楚,是不是?” “怎么可能?!”林千寻惊讶。 不料田斌却惊为天人,叹道:“主公连这都猜到了?小的刚刚收到消息的时候反复确认,还以为看错了呢,定西王居然真派兵西楚了。” “据最新消息,已经攻克了两座城池。” 林千寻倒抽了口气,“他们怎么敢?就不怕西楚大军压境么?” 陈纵横幽幽说道:“定西军兵强马壮,这些年没有扩张势力完全是因为之前镇北王府也兵强马壮,如今西楚兵力调往大齐边境,正是空虚的时候。” “怎么不打镇北王府?就不怕日后大楚报复?”林千寻还是不解。 陈纵横解释:“镇北王府半死不活,吞下他们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反倒西楚边境空虚乃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至于大楚那边,应该不会急于收复,毕竟那可是定西军的主力,而且大楚在北边蚕食大齐三座城池,无论怎么看都是赚的。” 林千寻脑子都快被绕晕了,才勉强明白陈纵横的意思。 “野心家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难怪我当不成。”林千寻摇晃脑袋。 陈纵横下发政令,让镇守靖天的黑羽军按兵不动,不参与各方争端。 …… 距离两军交战,已经过去两个月。 蓟南行省内的零散守军陆续被剿灭,预计年前就能平定大局。 而海东行省那边守军后撤,与黑羽军形成南北对峙,这个局面短时间内不会改变。 至于西边,两军也已经脱离战场,各自后撤三十里。 对于国公府而言,大局已定。 而且吞下蓟南行省之后,哪怕不算静海王府的兵力,定国公府麾下兵力也超过了十万,达到惊人的十五万,成为中部最不容忽视的军事集团。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向四海八方。 除了大齐朝廷之外,最先收到风声的是偏安河西的镇北王府。 陈霄汉捏着手里的信笺,没有如之前那般愤怒与不甘,而是独自发了一下午的呆,最终提起毛笔想给陈纵横说些什么,写了几个字之后又撕成碎片。 这一日的镇北王府,异常安静。 平日里的大嗓门徐庆娥没了声,叫嚣着要振兴镇北王府的陈无双无能狂怒,当天夜里找了几个婢女忘乎所以。 …… 遥远的西边。 上官晏还在为自己夺下两座原本属于大楚的城池而感到高兴。 “领兵打仗不过如此,陈纵横能做到的,我上官晏一样能做到,我不比他差!”上官晏站在城墙上豪情万丈,一口干了整壶烈酒。 这时。 上官封捧着王府来信呈到上官晏面前,“大哥,家里来信了,而且是父王亲笔信。” 嗯? 上官晏打开信封,仔细看了眼后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这万里河山一样的沉重。 上官封察觉不对劲,询问究竟。 上官晏苦笑三声:“你自己看吧!” 上官封接过信纸,匆匆扫完后脸色震惊不已,“陈纵横居然吞下了蓟南全境?还占据了海东的半壁江山,这怎么可能呢?” “大齐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能容忍陈纵横这般嚣张?” “而且父王怎么让我们鸣金收兵?如今局势大好,怎能白白放过?” 上官晏平凭栏眺望,摇摇头:“陈纵横是我见过,最强大的年轻一代领军人,如今他的成就已经远超我!就代表我要更加勤奋努力才能超越他!” “我是真不甘心啊!” “就按照父王说的,鸣金收兵。我们已经吃下两座城池,再多就会引起大楚忌惮。而且我们接下来要把重点放在陈纵横身上,不能再让其扩张了!” “鸣金收兵!” …… 遥远的南方。 一座恢弘的宫殿群坐落在江畔,身后绵延数十里的绿色山脉,在这片宫殿之中矗立着一座高达百丈的高塔,站在高塔的最高处能看见流过宫殿外的大江入海口。 此塔名为镇龙! 在镇龙塔最高层,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才刚过三十的青年男子,另一个则是风姿绰约的女子。 二人并肩而立,眺望龙渊江出海口。 “王爷,北边的消息您都听说了么?定国公接连攻克强敌,不过半年时间已经雄踞中原,若再给他时间成长下去,恐怕会影响王爷的千年大计!”女子轻启朱唇,脸上却没有半分忧色。 青年—— 也即是名震天下的广南王,闻言握紧栏杆。 “这是意料之外的不稳定因素,确实影响到了孤的计划,若再给他五年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儿。 二人沉默了片刻。 广南王将美人揽入怀中,轻声叹了口气。 “我们的计划,该提前了。” 第143章、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 广南王这一脉为杨氏。 广南王府与其他诸王不同,广南王先祖乃是开国功臣,获封亲王爵,世袭罔替。 自千年以前,就雄踞广南四省。 可以这么说,广南王府的实力绝对有资格问鼎诸王之首。 便是连兵强马壮的定西王府都不怵! 到了杨符这里,已经是第六十三代广南王。 自记事起杨符就知道自己要完成先祖的千秋霸业,所以无时无刻都为此而做准备。 “王爷,您真的做好准备了么?”女子眸子里暗含秋波。 杨符一只手把美人拥入怀,眺望远处的龙渊江出海口,“如果孤把大周皇室取而代之,你难道不会感到伤心么?毕竟,你可是天子的亲妹妹。” 若是林千寻在此,定会认出这名美妇人乃是大周汝阳公主林琦玉。 林琦玉早年被许配给广南王世子杨符,没两年后广南王病逝,而林琦玉也随着杨符继承王爵成了王府夫人,风光无限。 林琦玉依偎在杨符怀中,眼神闪烁了几下。 “夫君何必这么问?如果妾身说不忍心,难道王爷就会停下脚步么?” 杨符轻笑,“自然不会。” 林琦玉幽幽叹了口气:“我内心多少有些不舍,大周毕竟是我林氏列祖列宗亲手缔造,而我身为林氏子孙确实不应该造反。” “但……” “如今大周皇室式微,连个阿猫阿狗都敢在我皇兄面前叫嚣,完全没把我皇兄放在眼里!而且大周的万里河山也也已经被各路诸王分割,再无往日鼎盛!” “大周病了,而且病入膏肓。” “妾身只求你成就千秋霸业之后,留我皇兄性命,不要为难他。” 林琦玉吸了吸鼻子。 皇兄是前半生对她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当年老皇帝其实是想让林琦玉嫁给定西王府的上官晏,但林琦玉实在喜欢不起来,是时任太子的皇兄为她求情,才让她如愿嫁入广南王府。 杨符搂紧林琦玉,“有朝一日孤成就千秋霸业,定不会伤害你皇兄一根毫毛,还会给大周皇室赐下丹书铁券,封亲王爵世袭罔替!” 林琦玉莞尔一笑,“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是了,前些日京都来信,我皇兄有意让诸王入京,共庆元夕,你会不会去?” 杨符淡然笑道:“自然去。” 林琦玉讶异:“你就不怕有去无回?” 杨符搂紧妻子,“我知道的,你有好些年没有回京都,那是你的故乡。至于孤的安全,我想不必担心,至少圣上不会想着杀我,而且孤也会带领三千私兵入京,会会各路诸王。” “你就这么笃定各路诸王会入京?”林琦玉反问。 杨符眯起眼睛,意味深长说道:“今天下格局将乱,各路诸王蠢蠢欲动,都想摸清各自的底细,否则如何杀出一条血路称帝?” 林琦玉侧目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神之中流露着爱意。 这就是她的丈夫! 无所不能的丈夫! 自信!强大! 杨符,“孤最想见到的人,乃是当朝定国公,看看这位当世豪杰。” 林琦玉媚眼如丝,听着杨符的心跳说道:“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却没有与君媲美者。” 杨符哈哈大笑。 “江山与美人,孤全都要!” …… 幽云靖天,定国公府。 战事已经平定,顶多还有海东行省没有彻底占据,这也是陈纵横有意而为之。 他打算在这儿划定战区,将新兵拉到战区之中与大齐军队厮杀,只有在血与炮火的洗礼才能铸造出无敌军团,才能在未来的天下大乱之中抢占先机。 而且如今定国公府坐拥十五万兵马,预计到了明年中将达到二十万,不能全部冠以黑羽军之称。经过军机处密议,最终决定保留五万黑羽军,陈纵横为黑羽大将军,由李云扶暂代。 另外分出三万成立赤焰军,拥有最新型火器的使用权,包括但不局限于火炮,由郑山河直接率领,并任命为他为赤焰大将军。 最后的数万军队冠以天策军之称,任命张炎为天策大将军,田斌暂代。 赤焰军用以卫戍靖天,黑羽军则是最锋利的矛,天策则是讲究机动性。 军机处还通过另一份决议,任命陈纵横为三军统帅,封上将军。 到了这一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纵横的野心。 也像是在昭告天下,他陈纵横要插足构建未来秩序,是当今天下不容忽视的巨头之一! 忙完这些事,陈纵横着手去做另一件事。 半个月后就是武昭容大婚,陈纵横不会坐视不管。 “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林千寻开口。 陈纵横,“什么事?” 林千寻,“一个月后就过年了,我父皇在京都设宴,邀请各路诸王入京共庆元夕。” “我会去。”陈纵横言简意赅。 林千寻表情古怪:“其实我想跟你商量的是要不要留在靖天不去京都,我总觉得一个月后的京都不太平,也是为了稳妥起见。” 陈纵横抚摸着林千寻微微隆起的小腹:“这次各路诸王应该都会去,我打算会会他们。你若不想去,我让桃红留在靖天照顾你,再让郑山河镇守靖天。” 如此就能万无一失。 林千寻抿嘴:“你不在靖天我待着就没什么意思了,你去哪我就去哪儿。” 陈纵横失笑。 “对了,半个月后……你可有准备?”林千寻担忧。 陈纵横拿出一封信,“有了,你要不看看?” 林千寻摇头:“既然你已经想到办法,就抓紧去做吧,别让她等太久。” 当日。 这封信就被八百里加急送往大齐天京。 两天后这封信就摆在了天元帝案头,拆开信封后天元帝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陆涛上前问道:“陛下,可是陈纵横又提出什么过分条件了?” 天元帝把信纸一扬,旋转几周后落在陆涛手中,“你自己看吧,此獠当真目中无人,没把大齐与朕放在眼里!” 陆涛迅速扫了眼后脸色变了变,下意识想要递给身旁的闫国栋过目,信纸送到半空陆涛身子突然僵住。 怎么又忘记那老家伙已经解甲归田了? “陛下,这要求我们不能答应啊!” “若是答应了这么过分的条件,岂非丧权辱国?!” 第144章、向大齐提亲! 天元帝脸色阴沉,眸子里寒芒闪烁。 上个月让闫国栋解甲归田之后,天元帝其实就已经后悔了。 他冷静下来后认为闫国栋是对的。 所以也没有急着组织兵力反扑蓟南,但也没有召回闫国栋。 天子的旨意就是上苍的意志,怎么能随意更改呢? 但也正是为了顾全颜面,导致天元帝如今的处境十分尴尬,在这节骨眼上陈纵横又送来这样一封信,要把他架在火上烤。 陆涛拿着这封信,如同烫手山芋。 拿着不是,扔了也不是。 “若是不答应陈纵横的提亲,陆卿打算如何回应?”天元帝反问。 陆涛,“这……” 天元帝指着信纸说道:“陈纵横在信上说得清清楚楚,向朕提出迎娶安阳郡主,并且以海东行省北部四州为嫁妆,如果朕不答应的话就收回去。”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陆涛也没想到陈纵横这般霸道。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定是拿已经占领下来的领土作为交易筹码。 可陈纵横反其道而行之,竟然拿尚未攻克的海东北部四州当成筹码。 陆涛弱弱说道:“其实我们完全可以置之不理,毕竟……海东北部四州仍属于我们疆土,陈纵横这就是胡搅蛮缠,乃野蛮人行径!” “看来陆大人还是不清楚当下的局势啊。”站在不远处的兵部尚书闫承宣缓缓开口。 陆涛神色一滞,转头望去。 闫承宣长着一张与其父酷似的面孔,同样锐利的眸光。 他是闫国栋的长子,上个月天元帝解除闫国栋职务之后,思来想去认为不妥,又没办法撤回旨意,所以就宣先前镇守北方的闫承宣入京担任兵部尚书,算是弥补。 闫承宣的存在,成为了闫国栋与天元帝交流的桥梁。 陆涛心里那叫一个复杂。 闫国栋走的时候又希望他留下,如今闫国栋儿子冒了出来,他又巴不得闫承宣赶紧滚蛋。 “贤侄,老夫说错了么?”陆涛轻哼。 闫承宣,“自然错了,陆大人在中枢干了三十年有余,恐怕对天下局势不甚了解。虽说海东行省仍在大齐掌控之中,但定国公府若是想要取下海东行省的话可谓轻而易举,拿来当筹码并非没有依据。” 天元帝颔首:“换句话来说,陈纵横的真正意思是承诺以后不发兵侵占北部四州,以迎娶安阳郡主。” 陆涛闻言傻了眼,“这,这简直闻所未闻!” “凭空造筹码,一点东西都不想付出就想迎娶安阳郡主,太霸道了!” 闫承宣又说:“这也正是陈纵横高明的地方,能够凭空造出筹码对我大齐极限施压。无论答应还是不答应,似乎都说不过去。” 陆涛哼了声,“贤侄还真是爱说废话。” 闫承宣神色一滞,随之闭上嘴。 父亲告诫他在朝为官,最重要的是对天子负责,其余人怎么看自己无所谓,但也最好不要与人发生争执。 即便明知对方是错的。 天元帝想砸点东西发泄愤怒,又发现桌案上的东西被自己砸得七七八八了。 “现在朕不需要你们在御前斗嘴,而是让你们给出最合理的章程。”天元帝忍着怒火。 闫承宣立马低着脑袋。 陆涛看出天子震怒,于是立即说道:“陛下,臣认为我们不该答应!我泱泱大齐,坐拥十八座行省,将来可是要一统天下的,岂能向黄口小儿低头?” 天元帝幽幽说道:“现在是十七省了。” “呃……” 陆涛汗颜。 “如果不答应,陆大人打算亲自去海东行省前线?”闫承宣没忍住开口。 陆涛梗着脖子说道:“我乃朝廷宰相,岂能上前线?” 闫承宣幽幽说道:“前线将士的命也是命,何况为了不必要的战事而付出生命完全不值得!” 陆涛抓住这句话里的问题,“按照兵部尚书的意思,为天子征战是不必要的战事?” “我没有这个意思!”闫承宣脸色变了变。 天元帝深深看了眼闫承宣,暗道比起他的父亲还是差了些,三两句就被陆涛反制。 “行了。” “要吵架去菜市,别在御前给朕添乱。” 二人立马请罪。 天元帝背着手在几人面前来回走动,叹道:“朕老了,有些事已力不从心。” “陆卿,你来说说吧,朕当如何?” 陆涛心中大惊。 以他陪伴天子多年的经验,哪里听不出来圣上这是打算答应陈纵横的提亲了? 只不过天子开不了口,需要他这个有分量的老臣一锤定音。 日后若遭到反噬,也是追究他的责任。 “陆卿?”天元帝再次开口。 陆涛从沉默之中惊醒,慌忙道:“陛下,臣认为……认为应该答应陈纵横的提亲请求。” 天元帝挑眉,“哦?此话从何说起?” 陆涛内心愈发悲凉,甚至有点痛恨自己为什么善于揣测圣意。 他只能低着头说道:“陈纵横及麾下黑羽军战力无双,乃是可塑之才!若把安阳郡主嫁给陈纵横,就是一家人了,陈纵横还有什么理由攻打大齐?” 天元帝微微点头。 这个理由不错,他示意陆涛继续说。 “我们应该把重心放在西边,大楚被定西王啃了几块肉,势必要取偿于东,不得不防!而且这定西王野心勃勃,未必不会染指大齐,陈纵横身为圣上的孙女婿是不是该以身作则阻挡?” 天元帝脸上总算浮现笑意。 “陆卿言之有理,不过在外人看来,终究是我大齐吃亏,有损大齐颜面。” 陆涛脸色一苦。 这得罪人的事情还是得他来干啊。 “陛下,臣有一计能扳回一城。” 天元帝,“说来听听。” 陆涛苦着脸:“安阳郡主乃陛下最疼爱的孙女,在我朝也得到诸位王公大臣的喜爱,称得上天京明珠!在这前提下,如何能让郡主当妾?” 天元帝这次眼睛一亮,这个提议非常好。 “而且陈纵横若真有心迎娶安阳郡主,必须亲自来大齐天京把安阳郡主接走,他若是不敢亲自过来就代表无心迎娶安阳郡主,此次风波可休矣。” 陆涛提出两点建议,都切中要害。 第一条,安阳郡主必须是正妻,赌陈纵横不敢得罪大周皇室然后主动放弃;第二条,需要陈纵横亲自来大齐天京迎娶安阳郡主。 天元帝哈哈大笑。 “好,好啊!就按照陆卿说的去办,朕倒要看看陈纵横是否有这个胆量!” 第145章、毋宁死! “郡主!郡主!” 绿柳小跑到武昭容面前,引起武昭容注意。 随着大婚日期到来,武昭容愈发忧郁,成日坐在池塘边闷闷不乐。 绿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还为了讨武昭容开心费了不少心思,结果成效颇微。 武昭容故作轻松,“又是什么喜事?” 过去两个月里绿柳嘴里蹦出不少喜事,要么是树上的麻雀生了,要么是鱼池里的鱼儿产卵了,要么是曲水苑里哪棵老树生新芽…… 她早已见怪不怪。 绿柳上气不接下气,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白皙光洁的额头上。 “郡主,这次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定国公……他……” 武昭容脸色一变,立马起身:“陈纵横他怎么了?!绿柳,你快说呀!” 绿柳被问急了,一时间竟然开不了口。 武昭容拍拍绿柳后背,绿柳方才捋顺这口气,“定国公向圣上提亲了!” “真的么?”武昭容失了神。 “他真是够笨的,国公府与大齐乃不死不休的局面,皇祖父怎么可能答应?” “反而会激怒皇祖父。” 绿柳,“郡主,您错了!” 武昭容蹙眉:“错哪儿了?” 绿柳神色更加兴奋,“陛下答应了国公爷的提亲,只是提出了另外两个条件!” 武昭容心跳漏了一拍,几乎难以相信听见的话。 回过神才问给陈纵横提出什么条件。 绿柳一一道出。 武昭容一听,立马准备去面圣。 “郡主,您去哪儿?”绿柳追上去,武昭容沉着脸头也不回:“我要去见皇祖父,我要跟他说我不嫁人!如果他非要让陈纵横来天京,我就上吊自尽!” “郡主,难道您不希望国公爷来救你么?”绿柳不解。 “总比嫁给闫英好得多!” 武昭容摇头,“你还是不了解陈纵横,一旦他知道皇祖父提出的要求,一定会义无反顾来天京!可,天京对他而言是龙潭虎穴,我不希望他冒险!” “我,不能这么自私!” 绿柳松开手,看着武昭容离去,急得直跺脚:“郡主,您太傻了!事事都为别人着想,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御花园。 天元帝心情难得的不错。 陆涛的提议已经被他写成国书,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往靖天。 后日陈纵横就该收到了。 他很期待,陈纵横会做出何种决定? “陛下,安阳郡主求见。”大太监在旁低声说道。 天元帝许久没有见过孙女,淡笑道:“宣!” 不一会儿后。 武昭容来到天元帝面前,天元帝乐呵呵说道:“安阳,有两个月不见,你似乎瘦了点?” “皇祖父……”武昭容欲言又止。 “可是为陈纵横而来?” “是!” 天元帝脸上笑容敛起。 大太监也很识趣,低着头迅速离开。 武昭容当即跪了下去,“请皇祖父收回成命,孙女不会嫁给陈纵横!您若执意让我嫁给他,毋宁死!” 天元帝不怒自威的脸上添了几分怒意。 他审视着这个他最疼爱的孙女。 许久后说道:“朕看得出来,你喜欢陈纵横。” 武昭容摇头,矢口否认。 天元帝干笑:“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 武昭容瞬间没了声,只能继续低着头:“现实就是,我不愿意嫁给陈纵横,请陛下收回成命。” “你起来。”天元帝脸色沉了下去。 “陛下若不答应,臣女便长跪不起!直至……陛下答应为止!” 天元帝,“朕让你起来。” 语气之中带着极强的威压,让武昭容不得不起身。 天元帝打量着武昭容精致的面孔,以及挂在她眼角上的泪珠。 “唉……” “你果然瘦了。” 武昭容没来得及躲闪,就感受到天元帝抬手为自己擦拭眼泪。 她怔住。 缓缓抬头望向天元帝。 天元帝脸上满是慈爱,和小时候一样。 这让她感到久违了。 “前几个月朕对你发脾气,是朕的不对。朕需要把整个天下挑在肩上,有时候容易忽视你的感受。”天元帝的话让武昭容眼泪决堤,天元帝抱着武昭容安慰:“朕儿孙过百,最疼爱的依然是你。朕也知道你为何不愿嫁给陈纵横,无非就是担心陈纵横来天京有危险,对么?” 武昭容不语。 天元帝已经明白她的心意。 “如果,朕是说如果……陈纵横真有胆量来天京,朕不会为难他。”天元帝很少这么给他人承诺。 “朕这么做,不仅仅是考虑大齐的国格颜面,还有你的后半生幸福。如果你嫁过去只是当妾室,朕是万万不会准许的,朕要看见陈纵横的决心!” 还有一句话天元帝没说—— 随着天气进入深冬,天元帝愈发觉得力不从心,不得不承认自己上了年纪,已经没有机会见到一统天下的那天。 与其寄希望于太子登基后成就霸业,倒不如两头下注。 陈纵横的潜力比太子大多了! “皇祖父……”武昭容感受到天元帝语气中的悲凉,反手抱着天元帝痛哭。 “好啦,别哭了,朕不是还有一口气么?”天元帝宠溺说道。 “朕知道你是在为陈纵横着想,但你有没有想过,为自己考虑?” “如果陈纵横不考虑你的处境,朕说什么都不会把你许配给他的。” 武昭容还想说些什么,天元帝一锤定音。 “就这么说定了。” 武昭容擦拭眼泪,意识到皇祖父真是为了自己好,再次哭得泣不成声。 天元帝心底叹息。 之前让武昭容嫁给闫英,也是因为在气头上。 要不是因为天子旨意无法收回,他早就让人取消婚约。 如今有这个好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在自己百年之后,能有人好好照顾武昭容。 ‘陈纵横啊陈纵横,希望你能给朕带来惊喜。’ 两日之后。 国书送到陈纵横手中,陈纵横扫了眼后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 还算在他预料之中。 唯一让他觉得棘手的是正妻身份。 林千寻是正妻,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而且陈纵横更不可能让林千寻当妾室。 让他杀人放火不难,但是在这问题上难倒了他。 “世上安有两全法?” 第146章、世上安有两全法? 陈纵横甚是头疼。 第一个条件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天元帝已经答应不会在天京对他动手,而且陈纵横早就在天京埋下上千锦衣卫,就算有什么意外也能掩护他撤退。 就是这第二个条件…… 似乎没得谈? 林千寻知道之后莞尔笑道:“这还不简单?” 陈纵横苦笑,“简单?太难了!” 林千寻,“我没有开玩笑,我朝开国太祖有过先例,他曾迎娶了三位正妻,也是史上罕见的三位皇后。太祖皇帝一生与三位妻子恩爱无比,最终一同葬入坤陵。” 陈纵横深深看了眼林千寻。 虽然无言,但一切都在眼神之中。 “安阳在靖天待过几个月,我了解她这个人,我们也能和谐相处。” “千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绝不辜负你。”陈纵横知道说再多都是矫情,林千寻坐在陈纵横腿上,“你要以事业为重,不要被儿女情长束缚。” “天下还有亿万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需要你去解救他们。” 她是从天下大义出发,几乎没有私心。 林千寻又说:“你若是迎娶了安阳,将来便师出有名,以便你创下千秋霸业。” 陈纵横抱住林千寻,久久不语。 夜里。 桃红向林千寻表达不满。 在她看来,林千寻就不该让步,否则日后如何确保在国公府的地位? “这就是你不对了。”林千寻耐心解释。 桃红瘪了瘪嘴,“为何不对?” 林千寻,“如今正是国公府急剧扩张之期,后院是万万不能起火的,而且你应该清楚陈纵横是何等重情重义之人,我要做的不是为了一己私利。” 桃红这回算是听明白了。 回想自己在国公府的这段时间,陈纵横确实把她当成妹妹看待。 让她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让这样的人放弃安阳郡主,怎么可能呢? “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你么?”林千寻拉着桃红的手,而后打趣道:“你要是觉得我会失势的话,倒不如也嫁给陈纵横算了,到时候咱姐妹俩联手,还有谁能比得过我们?” 桃红脸颊粉粉的,甚是羞涩:“公主又在胡说!” 林千寻好笑,“我什么时候胡说了?我可是认真的呢!” 桃红挣脱林千寻的手,脸色慌乱:“我,我才不要呢!公主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林千寻哈哈大笑。 同为女子,林千寻岂能不知桃红的心意? 桃红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不过时间一长,水到渠成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才不急。 没过两日。 陈纵横就以国公府名义传书天京。 天元帝没拆开信封之前与陆涛等人打赌,就赌陈纵横会不会全盘答应朝廷开出的条件。 闫承宣摇头,“臣认为陈纵横只会答应一个条件,并且会针对另外的条件讨价还价。” “陆卿,你呢?”天元帝含笑。 陆涛,“臣认为陈纵横心高气傲,两个条件都不会答应下来。” 天元帝点了点头,“那朕就猜陈纵横答应亲自来天京,不会答应第二个条件。” 话音落下。 天元帝撕开信封,迅速扫了眼亲笔信。 脸色却变得有些古怪。 陆涛小心翼翼询问:“陛下,信上如何说?” 天元帝摇头:“你们自己看吧。” 大太监把这封信传到陆涛手中,闫承宣凑上前看了眼,二人脸色同样变了变。 “他怎么敢?”陆涛惊呼。 “他要是敢来天京,定会被各路王公大臣剁成肉泥,就不怕死?” 闫承宣喃喃道:“单从这封信上我就感受到他那股傲气,果然名不虚传!” 陆涛收起思绪,望向天元帝:“陛下,既然陈纵横敢来天京,不如……” 大殿之内气氛陡然凝固。 任谁都清楚陆涛是什么想法,而且可行性很高。 “没了陈纵横,对我朝有利。”陆涛又说。 片刻后。 天元帝摇了摇头,“不了,我们明面上不能做些什么,并且还要下令让各方明面上不能针对陈纵横。陈纵横不仅仅是战争狂人,还是个阴谋家!你觉得这样的人,会没有什么准备么?” 陆涛神色凛然,明白了天子的意思。 天元帝,“我们非但不能针对陈纵横,还要设宴邀请陈纵横参加,让王公大臣都参加!” 闫承宣,“陛下英明!” 陆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圣上这是打算借刀杀人。 陈纵横与大齐许多人有仇,这些人得知陈纵横来天京,定会想方设法弄死陈纵横。 尤其是蓟南张氏…… 当初可是被陈纵横抄了家的。 估计巴不得将陈纵横扒皮抽筋吧? “陆炳,你再去一趟靖天,务必要把信送到陈纵横的手里。” 陆炳心底叫苦。 这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差事。 谁让自己熟门熟路? “臣领旨!”陆炳躬身。 办完这些事,天元帝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回到御书房后大太监有些不解,“陛下,难道您不担心安阳郡主那边……” 天元帝笑着说:“朕可没有害他,但想要成为朕的女婿,得有这个能耐才行!如果陈纵横真能从容离开天京,朕就认了这个孙女婿。” 大太监了然,“陛下英明!” …… 天京,闫府。 闫承宣刚回府,闫英便立马迎了上来。 “伯父,那狗东西怎么说?” 这几日闫英被退婚的消息在天京闹得沸沸扬扬,让闫英成了天京的笑话。 也让闫英对陈纵横更加痛恨! 是陈纵横让他从天之骄子沦为笑话。 闫承宣没有立即开口,想照顾侄儿的情绪,没料到闫英会错了他的意思,冷笑道:“我知道了,那陈纵横肯定不敢来天京,已经放弃迎娶安阳郡主!” “哈哈!” “我就说他没有这么大的胆量。” “果然不出我所料。” “咳咳……”闫承宣干咳了声,让近乎癫狂的闫英回过神。 “你猜错了,陈纵横给圣上回信,表示会亲自来天京,迎娶安阳郡主回靖天。” 话音落下。 闫府内外寂静,落针可闻。 闫英满眼不可置信,身子更是抖得厉害,后退了几步的同时摇头喃喃:“不,不可能的!天京对陈纵横而言乃是天罗地网,他怎么敢?” “伯父,您定是在忽悠我的,对不对?” 第147章、龙潭虎穴 “你觉得我有必要开这种玩笑?”闫承宣叹息。 闫英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鸭,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 “不可能,他怎么敢……” 解甲归田的闫国栋走到庭院之中,淡淡说道:“这才是真正的陈纵横,无所畏惧敢为天下先。他如果不来,我反而会觉得奇怪。” 闫英不甘心攥紧拳头,“他不怕死吗?” “天京这么多他的仇人,但凡这些人联合起来在暗中给他使绊子,他都没法活着走出天京!” 闫国栋看了眼孙儿,微不可察摇摇头:“当黑羽军每次冲锋陷阵你总能在交战前线看见陈纵横身影时,就应该清楚他不是怕死的人。” “和他相比,你差了点火候。” 闫英明显不服气,“我自幼饱读诗书,怎么可能比他差?” 闫国栋这次有些失望了。 不肯承认自己的弱点,这是很致命的问题。 “我原以为之前的挫败能让你成长,没想到却把你的自信击溃。这次陈纵横来天京,你好好看陈纵横是如何做的,再比较你与他之间的差距。”闫国栋沉声说道。 闫英深感无力,又极其愤怒:“我为什么要跟他比?” 闫国栋更是失望,“是你非要与他较劲,你若坦率承认的话我倒是能高看你一眼。” 不等闫英再说些什么,闫国栋拂袖离开。 曾经他认为闫英是第三代之中最优秀的子弟,如今看来闫英压根不知道如何走出失败的阴影。 终究难堪大用。 闫承宣安慰了几句,拍拍闫英肩膀后离去。 闫英仍然攥紧拳头不松开。 “不!” “我一定要做点什么,证明我不比陈纵横差!他不是敢来天京么,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是日。 陈纵横欲前往天京的消息铺天盖地传开。 天京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但许多与陈纵横有仇的势力已经开始在暗中联络,打算在陈纵横抵京时给他制造一个天大的‘惊喜’。 一张针对陈纵横的天罗地网,正在紧锣密鼓进行。 …… 靖天,赤焰河畔。 陆炳风尘仆仆来到靖天,陈纵横亲自在赤焰河码头迎接。 虽然之前来过几次南边,但这是陆炳第一次渡河来到靖天,见到陈纵横时满腹感慨:“国公爷真是光芒夺人啊,我每一次过来你都比上一次更强。反倒是老夫,一次比一次奔波,一次比一次苍老。” “陆大人不必这么说,我们回国公府详谈。”陈纵横主动邀请。 陆炳连忙摆手,“谢过国公盛情邀请,老夫传达完消息就要回去了。” “这么着急?”陈纵横皱眉。 “年关将至,朝廷里太多东西要忙了,还请国公谅解。” “那我们长话短说,不耽误陆大人赶路。” 与陆炳打了几次交道,陈纵横也对其改观了不少,已经把他当成忘年交。 陆炳把大齐天子的旨意告诉陈纵横,陈纵横倒没什么脸色变化,陆炳见状劝说:“定国公,如今的天京对你而言乃是龙潭虎穴,你最好别只身犯险。” 陈纵横忽然笑了起来,“我若不亲身赴会,又岂能把安阳迎娶回靖天?” 陆炳看了眼陈纵横,深深叹了口气:“定国公真是……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被更改么?你的性子太刚烈,注定会得罪许多人,讨不了好处。” “陆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天京我还非去不可。” 见陈纵横这般认真,不似开玩笑的样子,陆炳压低声音说道:“那你得着重注意张氏还有闫家,我离京的时候听说闫英都快气死了,保不准会给你下黑手。” 陈纵横,“我心中有数。” 除了半年前就埋伏在天京的上千锦衣卫之外,收服唐圣杰之后陈纵横又让他为上千黑羽军做掩护,假扮商队前往天京及周围县城。 前几日命令已经传至天京,陈纵横前脚踏入天京,后脚这些人就能迅速集结于天京。 以确保陈纵横的万无一失。 何况天元帝还准许陈纵横携带上千随从,名义上是押送聘礼的随从,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陈纵横的心腹亲卫,战斗力爆表的存在。 三千私兵入天京,谁要是敢妄动,一夜间能将对方灭门! 这,便是陈纵横的底气! 陆炳欲言又止,“老夫还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陆老但说无妨,纵横心中只有感恩。” “我朝天子勒令天京诸多门阀世家不得明目张胆与国公作对,其实相当于默许各大家族做点小动作,国公不得不防。” 陈纵横闻言,朝陆炳郑重行礼。 能把话提醒到这个份上,二人已算得上至交! “我明日便动身前往天京,返回靖天之后还要前往我大周王朝京都,不如陆老随我明日再动身?” 在陈纵横盛情邀请下,陆炳最终应允。 夜里。 陈纵横对林千寻千叮万嘱,又找来张炎托付一些事。 一旦自己在天京发生意外,国公内外大事皆由林千寻定夺,张炎要做的事情便是辅佐林千寻,陈纵横相信他的妻子也能挑起大梁。 林千寻原本打算让桃红随陈纵横前往,但是被陈纵横拒绝了。 此行危险,他只带能发挥作用的人。 实在无暇分心照顾别人。 次日。 陈纵横与陆炳在赤焰河渡口北上,经由蓟南行省再穿过安仁行省抵达京畿,花费时间五日有余。 抵达天京城门口之时,陆炳脚步顿住。 今日的天京城特别热闹,尤其是南城门口万人空巷,都站在城门两侧伸长脖子张望,都想看看陈纵横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能接二连三创下神迹? 陆炳骑在马背,对陈纵横苦笑道:“这下麻烦了,有人故意泄露你的行踪,让你没法在天京搅浑水,也让你曝光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成为众矢之的,麻烦接踵而至。” 不过陈纵横脸上没有神色波动,让陆炳甚是惊讶。 都已大祸临头,陈纵横居然还沉得住气? 还是该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 陈纵横脸色淡然,“这些风波迟早都会来,正好让他们一次性闭嘴!” 话音落下。 一名唇红齿白的青年出现在人群最前方。 仔细望去,可不就是闫英么? 闫英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笑容,一步步走到陈纵横众人面前。 “陈纵横,欢迎来到天京!” 第148章、初来乍到 闫英眼眸里闪烁着妒火。 在亲眼看见陈纵横之前,他绝对不相信陈纵横敢真的来天京赴会。 而今陈纵横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 成为无可争辩的事实。 陈纵横骑在马上,脸上扬起和煦的笑容:“是啊,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一别,已经是衡元州城被我黑羽军攻克之际,也就是你跑得快,不然就要跟你父亲团聚了。” “你……”闫英一下子就被激怒了,根本沉不住气。 陆炳微微摇头。 单论心性这一块,闫英就比陈纵横差得远。 闫英很快冷静下来,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杀我父亲,此仇我必报!而且你之前得罪了太多的人,他们也会给你颜色瞧瞧!你来天京,就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陈纵横哈哈大笑,“要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 “时至今日你竟然还这么狂妄,那我倒要瞧瞧你大难临头之际会如何求饶!”闫英撂下狠话,转身就走。 事实会证明一切。 闫英走后不久,梅花内卫大总管裴行度来到一行人的面前。 不等裴行度说话,陈纵横先他一步开口:“我知道你,大齐梅花内卫大总管裴行度,对么?” 裴行度瞳孔收缩,“你认识我?” 在这个没有照片的时代,两个素未谋面的人是很难认出对方的。 没想到陈纵横第一次就认出了。 其实陈纵横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藏匿在天京的上千锦衣卫已经把天京满朝文武画像都描摹出来,而后及时送到国公府给陈纵横过目。 陈纵横自然着重留意如裴行度这样的皇帝心腹。 “自然认识,裴大总管乃是大齐天子身边的大红人。”陈纵横笑着说,让裴行度内心深感不安,总有股被陈纵横看穿全身秘密的感觉。 不愧是被他定为最危险等级的存在! 裴行度皮笑肉不笑,“定国公请随我来,陛下已经为你专门安排了落脚处,不会被外人打搅。” 陈纵横随着裴行度来到一座宅院面前。 裴行度,“这便是了。” “这座宅子周围有朝廷禁军驻守,不会让人轻易靠近。” 陈纵横谢过裴行度,大摇大摆进入宅子。 转身前特意看了眼裴行度,让后者感到莫名其妙。 陈纵横暗道:“情报称李云扶祖坟被掘乃是裴行度手笔,这件事本公还没忘。” 裴行度离开的时候打了个寒颤。 ‘奇怪。’ ‘怎么突然感觉这么冷?’ “属下见过裴大总管。”一名梅花内卫的统领出现在裴行度面前。 裴行度回过神,吩咐他盯紧陈纵横,一举一动都要如实汇报给他。 这个统领犹豫着开口,“那……要不要给他来点……” 裴行度拍拍此人肩膀,“用不着咱们出手,只管看好戏就是了。” 统领恍然大悟,“明白!” 裴行度转身望着这座宅子,笑眯眯道:“陈纵横,你准备好迎接来自天京的狂风暴雨了么?” …… 宅子里。 陈纵横刚落座,宅子里的佣人总管立马迎了上来。 “主公……” “你是?”陈纵横蹙眉。 “小的曾玉,是指挥使的手下,半年前被安插到天京执行任务。”总管取出锦衣卫信物证明身份,陈纵横来了些兴致:“你都已经混到这个层次了?” 原本该严密监视陈纵横的宅子总管,到头来居然是陈纵横的心腹。 曾玉讪笑,“小人还算差劲的,听说有个更厉害的入宫当了天子近卫。” 陈纵横脸色古怪。 看来自己还是太小觑曹峰的情报工作能力了。 来到天京,就跟回家似的。 “如今天京是个什么状况?”陈纵横有意考校曾玉,如果曾玉的回答能令他满意,陈纵横会考虑提拔他。 曾玉何其聪明,自然明白陈纵横的用意,按捺着心头的激动说道:“属下之前游走在各大家族之中,也结交了各大家族的总管仆人,闫家的闫英这几日联系了许多家族,打算以设宴的名义请国公爷赴会,然后设下天罗地网!” 陈纵横,“具体有谁?” 曾玉娓娓道来:“闫英自不必提,还有张家的张陵,临海王府的武康,与蓟南总督同族的苗松,以及诸位皇子皇孙……” 乍一听这些人背景很硬。 “若是发生最坏的状况,你们能让天京混乱到什么程度?” 曾玉,“全城秩序崩溃!” 陈纵横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一名下人匆忙来到曾玉身旁嘀咕了几句,曾玉点头挥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回过头。 曾玉低声道:“主公,郡主派人求见,来人自称绿柳。” “是她?让她进来。”陈纵横蹙眉。 不多时。 绿柳被曾玉带到陈纵横面前,而后识趣退下。 在见到陈纵横的刹那,绿柳觉得有些不真实,天京可是龙潭虎穴,陈纵横竟敢堂而皇之来这儿,让她对陈纵横大为改观。 ‘现在我承认他配得上郡主了!’ “定国公,你不该来!”绿柳回过神开口。 “郡主让我来告诉你,如果你有机会的话,最好马上离开天京!” 陈纵横,“你来只为了说这些?” 绿柳急了,“这还不够吗?郡主太担心你了,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陈纵横摆了摆手:“回去告诉安阳,我会带她离开天京,没看见人我是不会走的。” 绿柳哑然。 “你回去吧,告诉她不必担心,我有十全之策。”陈纵横希望武昭容心安。 绿柳欲言又止,半晌才说道:“你可真不怕死!” 不过陈纵横的态度也让绿柳感到心安,明白他的心意之后立马返回皇宫,给自家郡主带去好消息。 “定国公还真有闲情雅致,刚刚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在奉贤殿设宴邀请您赴会。”负责这座宅子巡逻的梅花内卫统领来到陈纵横面前。 他嘴角噙着笑,等着看陈纵横出糗。 比起偌大的天京城,皇宫才是真正危险的地方,天子身边高手如云,陈纵横肯定不敢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陈纵横只是平静说道:“哦,那就带路吧。” 梅花内卫统领瞪大眼睛,“你是不是没听清楚?你现在要去的是奉贤殿!” 陈纵横摇头。 “你的废话,真的很多。” 第149章、论英雄,还看今朝! 奉贤殿。 天元帝设宴于此,静等陈纵横到来。 其实他不认为陈纵横会答应赴宴,结果却令他甚是惊讶,陈纵横竟然答应了。 “朕倒要瞧瞧,这陈纵横到底是何方神仙!”天元帝喃喃自语。 话音未落。 大太监匆忙跑到天元帝面前。 不等大太监开口,一道倩影跑进奉贤殿中,侍卫怎么都拦不住。 “皇祖父,是我来了!”武昭容声音传来。 天元帝看了眼太监,又看了眼武昭容,明白了什么挥挥手让太监退下,然后望向武昭容:“你怎么来了?” 武昭容,“皇祖父明知故问!” 天元帝好笑道:“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在你眼里朕就是这样的人么?” “我才没有担心……”武昭容嘟囔。 “你什么想法,还能瞒过朕不成?” 武昭容方才低下头。 天元帝,“你啊,就是太过关心陈纵横了,眼里还有没有朕?再说了,陈纵横敢堂而皇之进入天京,打的可是咱们大齐的脸,还不许朕还以颜色了?” “这次朕只是想瞧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会太过为难他的。” “而且朕还会替你把把关。” 武昭容哪还听得进去? 当陈纵横愿意只身赴天京的时候,她脑海里就只剩一个念头—— 这辈子就是他了! 祖孙二人说着说着,陈纵横到了。 天元帝抬头望去,恰见身材颀长的陈纵横踏入奉贤殿,身上那股铁血杀伐的气息扑面而来,尤其是那张如刀削的面孔给人以杀气腾腾的感觉。 只一眼。 天元帝就怔住了。 脑海里蹦出另一个念头—— 生子当如此! 若是能早点遇见陈纵横,没准能早些将他拉拢过来,何至于发生这样的事? 在天元帝打量陈纵横的时候,陈纵横同样在打量天元帝。 虽说天元帝已经年迈,不过陈纵横还是能从那双眼眸之中感受到陈霄汉所不具备的雄才大略,无怪乎能成为大齐的中兴之君。 可惜天元帝已经年迈,不剩多少时日。 论英雄,还看今朝。 天元帝捕捉到陈纵横眼神里的细微变化,心中立即明白他的想法,暗哼道:“这小子居然敢小瞧朕,朕虽然上了年纪但宝刀未老!” “在下见过大齐天子。”陈纵横语气不疾不徐。 守卫在天元帝身旁的裴行度皱眉:“定国公,坐在你面前的乃是我大齐的天子,你是不是应该行跪拜礼?” 此话一出。 武昭容立马看向陈纵横,神色分明有些紧张。 她很清楚陈纵横的性子,便是面对大周皇帝都不会行跪拜礼,见了大齐天子又怎么可能低头? 天元帝同样笑眯眯看着陈纵横,分明想给陈纵横一个下马威。 陈纵横神色不变,仍然站在原地:“我乃大周臣民,见了你大齐天子为何要下跪?便是在大周朝廷,我也有面圣不跪的资格。” 裴行度冷声道:“定国公这是存心与我朝作对?” 陈纵横好笑,“我是来迎娶安阳郡主的,倒是裴大总管咄咄逼人,似乎不愿意看见这些?” 裴行度脸色一黑,“我没有。” “外国使臣来我朝拜见天子,都是需要跪拜的。” 陈纵横反问:“我若偏不,你奈我何?” “你!”裴行度愣是没想到陈纵横竟这般嚣张! 最后还是天元帝摆摆手,让裴行度闭嘴,他已看得出来陈纵横无论如何都不会屈膝。 “坐,朕久闻你的大名,正好趁今天好好聊聊。”天元帝脸上笑眯眯,陈纵横却不会被他所麻痹,以天元帝的狡猾程度绝不会这么轻易罢手。 陈纵横不卑不亢落座,天元帝主动问起他的一些状况,看起来就像是长辈问候似的,陈纵横适时敬酒,双方的气氛倒也算和谐。 酒过三巡。 天元帝已然微醺,话锋一转:“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不是我大齐的臣子。” 武昭容脸色一变,“皇祖父,您醉了。” “朕没有醉!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这小子对我大齐领土鲸吞蚕食,偏偏朕还奈何不了你,朕有时候半夜梦见你真是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天元帝冷笑连连,令武昭容脸色更加紧张。 她急忙看向陈纵横。 发现陈纵横依旧从容。 这家伙! 难道还不明白大难将至吗? 竟然还喝得下酒? 天元帝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发现陈纵横脸色如常,连他都不得不佩服这胆量,遂冷声问道:“看来你是不认为朕会动手,信不信只要朕一声令下,你一定走不出奉贤殿?” “我当然信。”陈纵横平静回应。 天元帝诧异,“那你为何无动于衷?” 陈纵横放下酒杯,紧盯天元帝双眸:“因为……你不会这么做。” 天元帝脸色不变,愈发好奇:“是么?” “在我动身之后,我就已经陈兵十万于蓟南,静海王府也集结了五万大军,但凡我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北伐!”陈纵横语气虽然平静,但暗含腾腾杀气。 裴行度低喝:“大胆!” 陈纵横抬眸瞥了眼裴行度。 后者呼吸骤然一滞! 这道目光……实在是过于凌厉,以至于裴行度几乎窒息。 仿佛在与神明对视。 “我胆子若是没有这么大,岂能有今日的成就?”陈纵横笑着反问。 裴行度欲言又止。 天元帝摆了摆手,裴行度识趣站回到他的身后。 对于陈纵横,天元帝愈发欣赏。 之前他以为陈纵横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而今看来陈纵横很懂得审时度势。 “据朕所知,定国公府的势力之所以能迅速扩张,完全是因为你的领导作用。一旦国公府失去了你这位领袖,你认为他们还会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北伐么?”天元帝眯起眼睛。 陈纵横哈哈大笑,“既然大齐天子知道我是国公府的领袖,就应该明白我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他几乎成了国公府势力的精神图腾。 而且国公府的主旨不是为了陈纵横的千秋霸业而存在,是为了给百姓谋福祉而建立,人人生而平等的种子已经深埋下去,就算陈纵横死去也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加入这个行列,开辟全新的盛世。 腐朽的就该埋在棺材里,这个世界终将属于新生代。 天元帝看着陈纵横放浪形骸的姿态,心中竟然隐隐升起一丝嫉妒。 人生能如陈纵横这般,也生而无憾了! 下一瞬。 天元帝眼神骤冷。 ‘不,朕是天子,岂能让他在朕面前这般放肆?这是朕的天京,是该给挫挫他的锐气!’ 第150章、赌斗 “裴行度?” “在!” 裴行度来到天元帝身前。 天元帝淡笑:“这么多年了,你的身手还没退化吧?” “皇祖父,您这是干什么?!”武昭容急了。 裴行度猜到了天子的想法,语气有些激动:“回陛下,属下这些年来一直在磨砺自己,身手未曾生疏!” 天元帝笑了笑,“很好,那朕让你去跟陈纵横比划比划,你有这个胆量么?” “单凭天子调遣!”裴行度更加激动。 都说陈纵横是无敌战神,若他能在奉贤殿内击败陈纵横,就能挫挫陈纵横的锐气,赢得帝王信任! 天元帝不顾武昭容劝阻,向陈纵横投去目光。 “陈纵横,敢应战否?” 陈纵横放下酒杯,脸色不变:“我自然可以应战,但单纯论武有什么意思?” “哦?” 天元帝眼睛一亮,“这么说来,你想赌点什么?” 陈纵横,“看你能拿出什么筹码。” 天元帝愈发欣赏陈纵横的性格,简直就是他年轻时候的翻版。 狂! 但又有底气与实力! 武昭容仍然在劝阻,同时给陈纵横挤眉弄眼,告诉他裴行度乃是大内第一高手! 跟裴行度论武,会输得很惨。 陈纵横像是没有看见似的,等待天元帝拿出筹码。 天元帝没有立即开口,反而把这个问题推回陈纵横:“你想要什么筹码?” “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陈纵横提起酒杯,一饮而尽:“就怕你不敢对赌。” 天元帝失笑,“朕乃大齐天子,有什么不敢赌的?只要你能开口,我大齐就给得起筹码!” 陈纵横,“那好,我愿意赌上性命!” 武昭容脸色大变,想要劝阻陈纵横,被陈纵横一道眼神制止。 天元帝眼睛微微亮起,而后上下打量陈纵横,片刻后沉吟道:“朕不需要你付出性命代价,只需要你日后为我大齐朝廷效力,如何?” 陈纵横一口应下。 他答应得很痛快,反而让天元帝心中没底。 “你想要什么筹码?”他问。 陈纵横,“我若赢了,你大齐必须承认我国公府如今实控线内的疆土成为双方边界,今后不得再随意侵边,否则我会倾尽全力反击!” 天元帝瞳孔骤然收缩,而后细细打量陈纵横。 这家伙胃口真大! 裴行度急了,“陛下,您不能答应这个条件!” “怎么?对自己没有信心?”天元帝反问。 裴行度,“并非如此,只是……只是觉得疆土大事,不容儿戏!” 天元帝语气沉稳:“就当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了,赌一赌无所谓。” 裴行度,“可是……” 天元帝手掌往下压了压,“没什么可是,就这么说定了。” 裴行度方才罢休,而后紧盯陈纵横。 陛下之所以敢跟陈纵横赌,一定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自己定不能让陛下失望。 ‘陈纵横,你输定了!’ 天元帝望向陈纵横,“朕跟你赌了,希望你不要反悔。” 陈纵横轻笑:“我还担心你会反悔。” 武昭容感受到陈纵横身上的自信,立即改变了念头,劝天元帝写下诏书并且盖上印章确保赌注有效不会被赖账,天元帝采纳了她的提议,立即让人取来纸笔写下赌局内容,最后盖上玉玺印章,陈纵横也签字画押。 这场赌局正式具备法律效应。 二人都松了口气,看向彼此之时眼神出奇一致,都是三分狡黠七分得意。 “用不用朕给你几日时间准备?”天元帝暗嘲。 裴行度也说:“陈纵横你醉了,我不想胜之不武,事后让你为赖账找到借口。” 陈纵横摆摆手,“对付你,使出三分实力足矣。” “狂妄!”裴行度低喝。 “陛下,请您允许我与陈纵横公平论武,我定会把陈纵横揍得屁滚尿流!” 天元帝看向陈纵横,等陈纵横发话。 陈纵横又干了一杯酒,脸色明显变得红润:“我不需要休养生息,就现在!三成实力,击败你!” 天元帝等的就是这句话,“好,这可是你说的!来人,为二位设擂台论武!” 裴行度和陈纵横异口同声拒绝设擂台。 只要在奉贤殿外的空地进行即可! 天元帝顺遂二人心愿。 一行人借着酒兴来到奉贤殿外的空地,论武内容是双方赤手空拳比试,谁要是先摔在地上谁就是输的人。 武昭容出现在陈纵横身旁,搀扶着他的手臂:“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可以找个借口带你离开!” “你是最知道我行不行的,不是么?”陈纵横似笑非笑。 武昭容脸颊一红,嗔道:“流氓,我才没有!” 陈纵横方才慢条斯理说道:“我没有醉,不过微醺罢了。对付裴行度,绰绰有余。” 有了这句话,武昭容才松了口气。 “那你务必小心行事!” 陈纵横嗯了声,来到空地之上,裴行度正站在对面。 裴行度卸下身上的软甲,赤着膀子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在天元帝注视下,陈纵横同样脱下身上的衣服,显露出那身恐怖的伤疤,令天元帝与裴行度瞳孔猛然收缩! 这些伤疤太过狰狞,像是在向世人宣告曾经的荣耀! “难怪他能取得今日的成就,他值得!”天元帝喃喃,甚至还在想如果陈纵横是他的孙儿该多好,就不必担心被人嚯嚯大齐祖业。 裴行度收回目光,“你准备好了么?” 陈纵横,“放马过来!” 裴行度哈哈大笑,挥拳奔向陈纵横,速度之快犹如闪电,仿佛一个呼吸就已经出现在陈纵横面前,而后拳头重重砸下! 目标—— 陈纵横的脑袋! “我学的都是杀人技,你若怕死可率先开口认输,我保证不会再出手!”裴行度冷笑。 陈纵横不语。 直至这一拳落下,被他偏侧脑袋闪避,让裴行度扑了个空。 裴行度似乎早有预料,拳头迅速张开化作鹰爪,反手袭向陈纵横脖子! 被这一爪袭中,定会被撕下一块血肉! 天元帝饶有兴致看着二人论武,不时微微颔首:“裴行度的身手果然没有生疏,在他凌厉的攻势之下陈纵横没有还手之力,应该很快就会落败了。” 武昭容见过陈纵横出手,绝对没有这么弱。 她摇了摇头。 “皇祖父,您错了。” “输的人应该是裴大总管,而非陈纵横。” 第151章、抱歉,你说慢了 天元帝自然不这么认为。 裴行度可是大内第一高手,是久经时间考验的强者。 怎么会输给初出茅庐的陈纵横? 二人谈话间。 陈纵横与裴行度的论武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裴行度每次出手都十分凌厉,招招朝着致命而去,不给陈纵横留活路。 如果陈纵横没有经验,早就被裴行度击败。 然而—— 陈纵横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强者,与裴行度相比起来经验甚至更丰富,让裴行度的屡次进攻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转瞬间。 二人已经交手上百回合。 裴行度额头冒出密汗,连内心都忍不住焦急起来。 在过去的交手之中,陈纵横一直采取防守策略,一直都没有展现真正实力。 即便如此。 裴行度依然没能重创陈纵横。 甚至连轻伤都没有。 看见陈纵横风轻云淡的脸色,裴行度身上压力骤然增,几乎喘不上气。 ‘不可能啊!’ ‘我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也是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怎么会差这么多?’ ‘莫非他不是人,而是神?’ 当这个念头在裴行度脑海里蹦出,连裴行度自己都吓了一跳。 自己真是糊涂了。 连如此荒谬的念头都滋生了。 裴行度低喝一声,让脑袋恢复清醒,而后沉声道:“我承认你有些许本事,可我也不是吃素的。接下来,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受死!!!” 话音未落,拳头先动! 裴行度铆足了劲,拳头如同雨点般密集,想要击中陈纵横的肉身。 陈纵横这次没有躲闪,甚至没有反抗,任由这些拳头落在身上。 裴行度大喜过望。 心想陈纵横应该是无力招架了。 二十几拳落下,裴行度冷笑:“你输了,陈纵横!” 最后一拳蓄满了裴行度全身力量,不可阻挡砸向陈纵横的脑袋! 这拳若是击中陈纵横,定会让陈纵横重重倒地。 不远处。 天元帝微笑:“不愧是朕钦点的大内第一高手,一出手就知道必胜了。陈纵横与他相比起来终究还是太稚嫩,经验还不够老成。” “安阳,你这位夫婿马上要成为我大齐的臣子了。” 武昭容歪着脑袋望向远方二人,“是吗?但孩儿不这么认为呢。” 天元帝,“胜负已分,莫非你想耍赖?” 武昭容不语。 天元帝又说:“你若想着耍赖躲避,终究是行不通的,朕不会答应。” “皇祖父您错了,孩儿反而担心您会耍赖。”武昭容笑着说。 天元帝刚想说些什么。 武昭容朝远处努努嘴:“父皇若不相信,可以过一会儿再下定论。” 天元帝刚想说武昭容就是太容易相信陈纵横,没准将来容易被骗。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透过目光余角,他清楚看见陈纵横抬起手掌,轻而易举接下这一巴掌,反而是裴行度脸色苍白,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陈纵横会用这种方式阻挡。 天元帝倒抽了口凉气,转头望向不远处的二人。 “这……” “这不对啊……” 场中。 裴行度试图挣脱束缚,然而陈纵横的巴掌如同铁钳将他牢牢禁锢,完全动弹不得。 “你,你的力量怎么会这么大?!”裴行度惊呼。 陈纵横,“无可奉告。” 松开裴行度拳头的刹那,裴行度不退反进想要打个出其不意,而且目标依然是陈纵横脑袋。 ‘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出击,想必陈纵横会被我打得措手不及,这就是我的机会!’ “死!!!” 陈纵横微微摇头,“冥顽不灵,终究要落败的。” 这次陈纵横不再选择防御,而是将全身力量灌输在右拳之上,对准裴行度的拳头便轰了出去! 裴行度冷笑。 鱼儿可算上钩了! 和他硬碰硬,陈纵横保准没有好下场。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拳头碰撞! 砰! 沉闷的撞击声传出。 便是连天元帝都紧张起来,死死盯着二人。 一旁的大太监笑眯眯说道:“这次定然是裴大总管赢了,毕竟裴大总管可是大内第一高手,谁能比他更强啊?” 天元帝悬着的心微微放下。 颔首道:“不错,裴行度这些年来屡次立功,早已练就一身恐怖的本领。与他相比起来,陈纵横确实稍显稚嫩。” “皇祖父,我劝您还是先看看再下定论。”武昭容说道。 天元帝疑惑望去。 只一眼而已,天元帝瞳孔蓦然收缩。 裴行度脸色苍白且痛苦,太阳穴的青筋一根根暴突,显然他正在承受不可名状的疼痛。 “裴行度,你现在如何?”天元帝开口询问。 裴行度刚开口,就被陈纵横一脚踢在胸膛,整个人往后倒飞出去! 砰! 身子重重砸在地上,如同沙包。 裴行度嘴里哇的一声喷出血雾,染红了胸膛。 天元帝悚然大惊。 裴行度想到了什么,立马翻滚起身,擦拭嘴角血迹拒不认输。 这也正合陈纵横之意。 锦衣卫早已查明裴行度就是挖了李云扶祖坟的幕后指使者,既然裴行度不认输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给李云扶出气,至少让裴行度吃疼。 “很好。”陈纵横说了两个字。 裴行度只觉得毛骨悚然,总觉得陈纵横另有图谋。 不等他再次开口。 陈纵横再次出招,比之前更加凌厉、更加果决狠辣,令裴行度无法招架。 十几个回合下来,裴行度头晕目眩,身子摇摇欲坠几乎摔倒。 陈纵横‘贴心’拦着裴行度,不让其倒下。 天元帝看出了点端倪,皱眉道:“裴行度怎么回事,打不过陈纵横就算了,为何还迟迟不认输?” 大太监小心翼翼应道:“大总管这是不希望丢陛下的颜面,所以迟迟不肯开口认输。” 天元帝吸了口气。 打算再看一会儿,看裴行度还有没有法子。 又过了会儿。 天元帝眉头愈发拧紧。 陈纵横怎么像是在往死里打,裴行度居然还一声不吭? 照这趋势发展下去,只怕裴行度要被活活打死! 眼看陈纵横还要出拳,天元帝低喝:“够了!朕替裴行度认输!不要再动手了!” 裴行度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能认输,要么圣上开口认输制止,要么就是自己被活活打死。 幸好—— 圣上还是念及旧情的,没让他真的被打死。 才想到这儿,裴行度全身汗毛倒竖,这是危险降临的前兆! 不好! 裴行度余角瞥见,陈纵横继续挥拳。 他根本来不及阻挡与闪避,被这一拳硬生生击飞三丈开外,裴行度再次摔在地上全身骨头像是散架似的。 天元帝微怒,“朕不是已经替裴行度认输了么,你为什么还要出手?” 陈纵横收回拳头,朝天元帝微微一笑。 “抱歉,你说慢了。” 第152章、千载难逢的杀人机会 裴行度重重摔在地上,全身骨头像是散架了般。 听到陈纵横的话,他更是差点被活活气死,陈纵横分明就是故意的! 武昭容眨着眼睛,一个字都不敢说。 连她都看出来了。 皇祖父肯定也看出来了。 她悄悄瞄了眼天元帝,脸色果然黑得跟煤炭似的,令她不敢多说半个字。 天元帝确实很生气。 而且陈纵横居然只是轻飘飘说了那么几个字,令他眸子里杀气腾腾。 陈纵横见状笑着说:“大齐天子该不会生气了?” 天元帝冷哼。 大太监看了眼陈纵横,又看了眼天元帝。 他在等待命令。 只要天子开口,他会立即召集羽林军围猎陈纵横。 半晌后。 天元帝深吸了口气,幽幽说道:“算了,朕看你也并非有心之举,这件事就算了。” 武昭容松了口气。 这件事总算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她快步走到陈纵横身旁,为他披上温暖的大氅,生怕陈纵横冻着。 陈纵横和武昭容对视了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后二人走到天元帝面前,陈纵横主动开口:“您是不是该履行诺言了?” 天元帝脸色更黑了,“放心,朕乃大齐天子,一诺千金绝不食言!” 其实天元帝的想法很简单。 如今蓟南行省与海东南部都已经落入陈纵横之手,一时半会没法夺回,倒不如拿这个筹码搏一搏,裴行度若是赢了还能白白赚来一位有能力载入史册的武将! 输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陈纵横含笑:“大齐天子果然一诺千金。” 天元帝面无表情道:“胜负已分,我们继续喝酒。来人,把裴大总管带下去疗伤!” “遵命!” 宴会继续。 只不过没了先前的和谐气氛,还多了几分凝重。 天元帝皮笑肉不笑:“看来我大齐没有这个福分了,不能让你为大齐朝廷效力。” “兴许以后会有机会。”陈纵横没把话说死。 天元帝干笑,自顾自喝了杯酒。 已至深夜。 陈纵横起身告辞,武昭容欲相送被天元帝阻拦。 武昭容跺了跺脚表达不满,奈何天元帝像是没有看见似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太监送陈纵横离开。 “别看了,已经走远了。”天元帝叹道。 武昭容悻悻收回目光,“皇祖父,我才没有……” 天元帝沉默少许,片刻后继续说道:“你这未来夫婿的本领确实很强,只可惜不能为我大齐朝廷所用,当真是我大齐的遗憾。” 听到皇祖父赞赏自己的未来夫婿,武昭容嘴角勾起了抹笑容。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已经得到了皇祖父的认可! “你知道么?”天元帝的声音冷了几分,令武昭容忍不住哆嗦。 “朕刚刚已经动了杀心。” “他太强大了,以至于朕不得不考虑提前扼杀,避免他将来成为我大齐的祸患!” 武昭容急道:“可是皇祖父,我记得您刚刚已经……” 天元帝忽然失笑:“放心,朕若是真想杀了他,又何必让他离开?朕可是天子,君子之言就是上苍旨意,谁都不能违背。” “皇祖父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尔反尔了呢!”武昭容松了口气。 天元帝,“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过几日朕会亲自送你离开天京。” “谢谢皇祖父!” 看着孙女离去的背影,天元帝脸颊难得的浮现笑容。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孙女这么高兴了。 二人果真般配。 天元帝正想着这些事情,包扎完伤口的裴行度已经回到他的身后。 “回来了?” 裴行度立马躬身请罪,“陛下,属下没能打败陈纵横,属下该死!” “怎么?你要以死谢罪?”天元帝冷笑。 裴行度面容决绝,“属下无法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唯有以死谢罪而已!” 天元帝回头看了眼裴行度,好笑道:“行了行了,你还是改不了犟性子,朕没想让你以死谢罪,你要是死了朕身边还有谁能用?” 裴行度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天元帝让太监取来凳子,然后让裴行度落座,更是让裴行度受宠若惊,立马下跪请罪。 他甚至觉得酒杯里有毒。 毕竟这种事,他之前就替天子干过。 天元帝实在是哭笑不得,“朕要是想杀你,还至于用这种手段么?朕只是想向你打听关于陈纵横的事情,你只需要如实告诉我即可。” 裴行度缓缓落座,也只有小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上身更是紧绷。 “这陈纵横实力深不可测!十个属下都不是他对手!”裴行度低着头。 天元帝手微微一抖。 些许酒水洒落桌子上,甚是狼狈。 “十个你都不是他对手?是不是夸大其词了?朕看你与陈纵横的论武,应该在伯仲之间?”天元帝自然不信,裴行度却苦涩摇头:“他那是刻意收着打了,起初我也不相信的,直到后来我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杀意!” “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在他面前我渺小如蝼蚁!” 天元帝手指颤抖了几下。 裴行度继续开口:“属下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没有任何一句话撒谎。” “嗯……”天元帝微微颔首。 “这么说来,陈纵横比朕想象中更加危险。裴行度,你有什么看法?” 裴行度欲言又止。 天元帝知道他有所顾忌,让他直说无妨。 “臣认为,应当尽快斩草除根!否则……大齐恐怕会葬送在他的手中。”裴行度一字一顿,为了让天元帝相信,裴行度甚至对天发毒誓。 天元帝把玩着酒杯,目光如豺狼般锐利久久不语。 足足过了半炷香,天元帝才重新开口。 在过去这半炷香时间里,裴行度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天子。 “陈纵横是旷世奇才,这样的人总是会伴随着气运,我们要做的是冷眼旁观,而非亲自插手。”天元帝的话让裴行度大惊失色。 他立马劝说:“可是陛下……”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陛下甘愿错过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天元帝幽幽道:“如果陈纵横真是气运之子,一旦我们没能杀死陈纵横,你承受得起被气运反噬的恶果么?” “你承受不起,朕承受不起,大齐也承受不起!” 第153章、扬我国威! 陈纵横前脚出宫,闫英后脚就收到了风声。 闫英自是无能狂怒。 在他看来,天子让陈纵横进宫就是为了设鸿门宴,因此料定陈纵横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没想到居然安然无恙出宫了。 实在是令人出乎意料。 “不可能啊,陛下怎么会让陈纵横安然脱身?”闫英背着手在庭院内来回走动,半晌后露出狰狞的面孔:“虽然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但我绝对不允许陈纵横活着离开天京!” 既是替父报仇,也是为自己复仇。 “陈纵横只在天京待几日,我们的行动得抓紧了,不然真让他逃之夭夭。” 不多时。 闫英离开闫府,潜入夜色不知去向。 …… 陈纵横刚回到宅子,曾玉便凑上前来汇报消息,闫英连夜与各大势力密谋动手。 “他这是看见北齐天子没打算对我动手所以急了,正巧我也想在离开天京之前干点大事。”陈纵横吩咐下去,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闫英不是想给他制造‘惊喜’么? 陈纵横也准备了‘惊喜’! 就看谁会第一个撞到枪口上。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宅子外就已经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陈纵横派人去查探状况。 曾玉带回消息,有人堵在门口闹事,而且来势汹汹。 “主公,您就待在宅子里别动,让小人去斡旋。” 陈纵横摆摆手,“不必了,反而会暴露你,他们本就是冲本公而来,我若不露面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曾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宅子门口,人满为患。 闫英骑在马上,得意洋洋打量着府门,暗道:“你断然不会想到我的动作会这般迅速,我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躲过这一劫。” 而后闫英望向同样骑马在他身前的青年—— 张海文。 “张兄,这定国公该不会不敢露面吧?”闫英皱眉。 张海文冷哼道:“陈纵横屠我蓟南张氏,还抄没我张家的万顷良田分给那些泥腿子,已是天怒人怨!今天他若是不敢露面,我就把这座宅子砸了!” 闫英,“这……不好吧?要是让圣上知道了……” 看似劝阻,实则是火上浇油。 张海文手握缰绳,怒火在胸腔里燃烧沸腾,“我蓟南张氏乃是后族,陛下怎么可能容忍陈纵横屠我张氏还逍遥法外?陛下定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过多插手。” 闫英扫了眼张海文带来的数十名家丁。 每一个家丁都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不好招惹。 啧! 这次陈纵横有难了! 张海文看着紧闭的大门,嚷嚷道:“陈纵横那狗东西是不是不敢露面了?” “让他滚出来见小爷!” “小爷今天要把他活活打死!”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对着陈纵横的宅子指指点点。 “还说什么天下无双,我看就是个缩头乌龟!” “在我大齐国土上还敢这么嚣张,当心我朝的王公贵族把他活活打死!” “有没有人能管管这个狂徒,堂而皇之来我朝天京,还要迎娶我朝的郡主!实在太可恶了!” “支持张公子,活活打死陈纵横!” “……” 闫英更是得意不已。 照这趋势发展下去,陈纵横很快就会被冠以‘缩头乌龟’的头衔。 所谓现身也不是,不露面也不行。 消息很快传回宫里。 天元帝听闻消息之后,只是微微摇头:“我朝的年轻一代什么时候能出个如陈纵横这样的枭雄?” “陛下,用不用属下去制止?不然……我怕他们会吃不小的亏。”裴行度忧心忡忡。 他亲身体会过陈纵横的可怕,绝非张海文等人有资格挑衅的。 否则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天元帝冷笑,“不必。” “陈纵横下手有分寸,不会待他们如何。” 裴行度默然。 …… 陈纵横宅子门外。 张海文集结了三十几名家丁,在宅子门口叫嚣不停。 随着周围集结的百姓越来越多,闫英都快乐疯了。 在百姓口中,陈纵横已经成了缩头乌龟! 不过闫英不会坐视陈纵横一直龟缩不出,对张海文提议道:“张兄,陈纵横迟迟没有现身恐怕是躲起来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回去?开什么玩笑?!”张海文冷哼。 “今天本公子来了,就要把陈纵横揍一顿,扬我国威!” 闫英假装为难,“可,他不出来咱们也没办法。” 张海文眉头皱着。 好一会儿后又渐渐舒展开来,“这是天京,不是蓟南行省!天京有天京的规矩,既然他不敢露面,老子就把他的大门砸了!” 闫英,“这不好吧?” 张海文狞笑:“砸了他的大门,就不是我动手了。” 闫英环顾四周,都是义愤填膺的百姓。 不难预想,一旦大门被砸了,这些百姓就会蜂拥闯入宅子,把陈纵横拖出来游街示众!所谓法不责众,何况还是大齐的敌人? ‘有意思,事件朝着有利于我的方向发展了。’ 张海文举起拳头,准备下令砸门。 千钧一发之际。 原本紧闭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发出吱呀的声音。 吵吵嚷嚷的街道骤然寂静。 张海文与闫英目不转睛盯着大门,只见宅门的后面出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不是陈纵横,还能是谁? 再次见到陈纵横,闫英差点呼吸不上来。 陈纵横给他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了! 张海文亦是如此。 陈纵横走到台阶前,以平视的姿态直面张海文二人。 “你们找我,所为何事。” 语气平静。 却又不失沉稳镇定! 张海文好一会儿后才结结巴巴开口:“你,你就是陈纵横?” 陈纵横应道:“如果你只是为了验证我的身份,那么你可以回去了。” 闫英铆足了劲喝道:“大胆!这不是你定国公府的封地,而是我大齐京师!你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跟我们说话?” 陈纵横双手抱胸,饶有兴致打量闫英:“上次一别,你倒是变得胆小了,为了寻我报仇还特意拉了个人过来借刀杀人,你的胆子被狗吃了?” 闫英面色涨红,一时竟答不上来。 张海文吸了口气,幽幽喝道:“行了,少在这儿吓唬人,今天老子就是来寻仇的,与闫英无关!你屠戮我蓟南张氏,此仇如大江大海滔滔不绝!” “你!” “今天死定了!” 第154章、谁在撒野 街道上的人群开始躁动。 大部分人都等着看好戏,想看看张海文如何报仇。 还有小部分人替张海文讨伐陈纵横,把陈纵横当成他们的敌人。 闫英略显得意。 有了这些民意基础,还怕什么陈纵横? 张海文面色冷冽,骑在马上俯视陈纵横,威风凛凛的模样让人当真以为他赢定了。 陈纵横淡然应对,只轻飘飘扫了眼张海文:“就凭你,你确定?” 张海文,“哈哈哈,就凭我!” “这是我大齐的京师,难道你还想在天京撒野不成?” 陈纵横抬眸瞥了眼张海文,后者冷不丁抖了三抖,心底深处升起一股凛凛寒意。 张海文暗自摇头,驱散这股寒意。 只要今天这事儿能成,那么他将会名声大噪,日后的仕途将一片坦途。 念及至此。 张海文给三十余名家丁下令棍打陈纵横,直至陈纵横下跪求饶为止。 百姓们津津乐道,站在不远处看戏。 闫英则是满脸戏谑,静待好戏上演,看看陈纵横有何应对之策。 但无论怎么看,陈纵横都难以脱身。 三十余名家丁手持棍棒围上前,陈纵横的随从同样围了上来,双方打算就此展开一场激烈的斗争。 闫英冷笑道:“陈纵横,这不是你们大周,你的人最好别在天京地盘上闹事,否则我们完全可以视为造反,也完全可以调兵镇压。” 陈纵横了然。 原来张海文打的是这个主意。 一旦自己让随从出手,性质就变了。 “没什么区别,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陈纵横说道。 闫英没看见陈纵横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失望,而后很快又说道:“装什么大尾巴狼,要是没有这些随从保护你,你只能乖乖下跪求饶!” 张海文跟着冷笑,“不错,你奈我何?!” 他再次下令,让三十余名家丁立即动手,不要给陈纵横任何机会。 陈纵横的随从立马望向陈纵横,都巴不得陈纵横下令让他们大展身手。 不料陈纵横摇摇头,让他们站在后面别动。 张海文得意不已:“听你的意思,打算亲自上阵?” 陈纵横压根不搭理张海文,一步上前陡然出拳,张府家丁在陈纵横眼里与猪仔没什么区别,一拳就击飞一人,无人敢靠近陈纵横三步之内。 在外人看来,场面更加恐怖。 这些人高马大的家丁往日里耀武扬威的,可是在陈纵横面前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还有一人想从背后偷袭,棍子已经高高举起,准备落在陈纵横后脑勺上,结果陈纵横如脑后长眼似的,反手给了此人一拳,硬生生将此人的颌骨打碎! 霎时间。 鲜血飞溅,哀嚎连天。 剩余的二十余家丁如临大敌,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闫英瑟瑟发抖,想起了那日被黑羽军支配的恐惧,连同座下的骏马都变得焦躁不安。 要不是碍于面子,闫英早就夺命而逃。 张海文全然没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疯狂叫嚣:“快给我打死他!谁要是能打断陈纵横一条腿,赏金百两!一条胳膊,赏金二百两!” “脑袋千两!” 即便如此。 三十余名家丁也阻挡不了陈纵横,刹那间溃不成军。 在剩下十余名家丁的时候,这些人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丢下棍棒转身就跑。 陈纵横岂能如这些人所愿? 一个箭步追上去,逮着这些家丁出手。 没一会儿后。 三十余名家丁尽数倒在陈纵横脚下。 乍一眼望去,极其惨烈。 没有一个人身上是不流血的,有些伤势较重的甚至被打断了几条肋骨,更有甚者脸上血肉模糊,眼看就活不成了。 张海文又惊又怒,“你,你敢打我的人?” 陈纵横,“别说打他们,便是打你也不在话下!” 张海文吓得立马勒紧缰绳,想让座下马儿往人群外围狂奔。 陈纵横纵身一跃,整个人高高跃起在半空,然后一脚踢把张海文踢下马。 随着张海文的惨叫声响起。 众人就看见张海文重重砸在青石板地上,嘴里喷出一口血雾! 百姓吓得四处逃散,生怕被魔头盯上。 张海文捂着胸口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就被陈纵横一脚踩着胸膛,令他再次口吐鲜血。 “再废话,杀了你。”陈纵横开口。 闫英被吓得不敢开口,也不敢逃走。 张海文冲闫英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不快些动员百姓杀了他?” 闫英六神无主,“我,我……” 张海文强忍疼痛骂道:“你真是个废物啊!当初你爹怎么死的你忘了吗?难道你一点都不想着报仇?!” “我没忘!”闫英低吼,眼眶已经通红。 “是了,我要替我父亲报仇!我与陈纵横不共戴天!!” 想通了这点,闫英握紧拳头死死盯着陈纵横。 “我,闫英!祖父乃是当了二十年太尉的闫国栋,我父亲死于陈纵横之手,我恳请各位百姓助我一臂之力斩杀此魔头!大家别忘了,陈纵横还是我们大齐的敌人,只要把陈纵横斩杀于此,就能收复蓟南与海东南部!” “这是建功立业的机会,如今就摆在你们眼前!” 在闫英的言语煽动下,不少百姓视陈纵横如豺狼,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同样也有人提出疑惑。 “敢问闫公子,我们杀了陈纵横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陈纵横是你的敌人,不是我们的敌人。” “何况我们不是他对手。” “……” 闫英显得有些气恼,怒道:“陈纵横可是我们大齐的敌人,同样也是你们的敌人,怎么能说与你们无关?” 连张海文都气得哇哇吐血:“你们这些刁民真是胡闹,为国杀敌不是你们应该做的吗?” 在二人的轮番论述之后,百姓可算愿意动手了。 陈纵横松开踩着张海文的脚,一步步走到百姓面前,诸多百姓捉摸不透陈纵横想做什么,竟也一步步后退,不敢靠太近。 “诸位,请听陈某说几句话。” “待我说完之后,诸位若是还想着要了陈某的命,我便认了。” 闫英眼睛一亮,生怕陈纵横反悔似的,立马叫道:“大家都听听,这可是陈纵横说的!” “就听他说两句狗屁不通的话,看看他狗嘴里能说出什么话!” 第155章、谁是你们的敌人 张海文乐了。 从来没见过这种要求。 他自然是要满足陈纵横了。 陈纵横并不在意张海文的神态,目光扫过身前的诸多百姓。 百姓被陈纵横目光触及,都下意识后退半步。 因为他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 沉默了片刻。 陈纵横终于开口了。 “诸位,在下乃定国公陈纵横,虽然我并非你们大齐的人,但我们都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活生生的人。我们都有一颗脑袋与四肢,并没什么不同。” “我相信诸位也听说过我的故事,但你们也看见了,我与你们都是人并非恶魔。” 听到这些话。 百姓们心中的畏惧少了几分。 有些人甚至凑上前仔细打量陈纵横,而后纷纷点头。 陈纵横确实是人,与他们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闫英心底感觉不妙,赶忙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大家别被他蛊惑了!” 陈纵横置若罔闻,继续开口。 “既然我们都是人,那我们的目标就是一致的!” “我只是希望我封土内的百姓有口饭吃,有地方落脚,有什么不对?” “你们杀了我,能改变大齐的横征暴敛么?” “能让你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么?” 百姓眼神变得迷茫。 陈纵横知道,这些百姓都听进去了。 于是他声音大了几分。 “并不会!” “杀了我,你们的日子会与从前没什么区别,依旧如之前那般沉沦、麻木!” “陈纵横,你住口!”张海文后知后觉,立即打断陈纵横的话。 这些话太具煽动性了! 陈纵横自然不会轻易闭嘴,声音更加慷慨激昂:“你们本该拥有更加富足的人生,但是谁抢走了你们的人生?” “是我么?不是!” 下一刻。 陈纵横抬手,指着张海文与闫英。 “是这些国家的蛀虫!” “他们仗着祖辈的荣光疯狂敛财,通过恩荫入仕封死寒门士子的仕途,明明没什么本事还要站在高处指责百姓愚昧无知,让你们的子孙世代当他们的仆人!” “你们世世代代都在被他们敲骨吸髓!” “你们甘心么?” 百姓们的目光从迷茫,逐渐变成愤怒。 显然他们慢慢意识到陈纵横是对的,他们的敌人并非远在天边的定国公府,而是这些趴在广大百姓身上敲骨吸髓的世家门阀。 闫英心底冒起寒意。 刚想后退,就看见好几个百姓向自己投来愤怒的目光。 似乎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张海文极力保持镇定,慌不择路打断陈纵横的话,“你在放什么狗屁!” “你陈纵横不也是镇北王府出身的么?” “有什么资格谈寒门士子?” 百姓再次望向陈纵横,等待陈纵横的解释。 陈纵横微笑,“所以,我叛出了镇北王府,还亲手创建了定国公府!在我国公府统治的范围内,没有横征暴敛,也没有强制徭役!虽说不能保证没有任何剥削的现象,但我可以保证绝对比大齐要好得多!” “你,你胡说八道!”张海文胆寒。 陈纵横走近张海文,冷笑:“是么?那你说说,我哪点是在胡说八道?” 张海文脸色涨红,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闫英自是不甘心被陈纵横喧宾夺主,咬牙道:“你说得再怎么好,与我大齐的百姓有何关系?” 陈纵横,“问得好!” “我在这儿向诸位保证,只要诸位愿意去建设国公府统辖的三座省份,国公府会向各位分配良田与住宅,并且免征五年赋税。” “当然了,若是想去我那儿做生意,我也很欢迎。” 听到这些话,百姓们眼睛都亮了。 一个年轻的小伙明显心动了,主动开口问道:“国公爷,您说的可都是真的?若是我们过去了,没有分配到良田该怎么办?” “本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陈纵横语气真诚。 百姓们瞬间炸开了锅。 “要不我们也去蓟南?我表兄前段时间给我来信,说蓟南那边生活很好,我起初还不信呢。” “可不是么,国公爷还当面跟我们解释这么多,哪像大齐朝廷的官老爷,一个个都鼻孔朝天瞧不起咱们老百姓。” “对对对,由此可见国公府差不到哪儿去。” “我这就回家收拾收拾!” “……” 陈纵横看见好些书生动心了,但还在犹豫。 他再次开口,“无论你是读书人,还是账房先生,只要能通过国公府的科举考核,就能进入六司衙门工作,获得国公府的官衔。” “不论出身!” 这句话是重磅炸弹,直接引爆了百姓。 “不论出身?真的假的?”有人提问。 这是个屠户,儿子喜欢读书却没有资格参加大齐的科举,因为大齐科举规定下三流的籍贯不能参加考试,如今听见陈纵横的话,自是心动了。 陈纵横看向此人,“当然。” “无论你是乞丐出身,屠夫出身,还是商贾出身,只要能考得上,我国公府就会录用。” 屠户神色振奋,哈哈大笑:“那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改明儿马上去蓟南投奔国公府!” 此话一出。 不少人纷纷响应,准备前往蓟南。 蓟南好不好他们不知道,至少他们还有盼头,若是继续待在大齐天京这个地方,世世代代都会被敲骨吸髓。 闫英和张海文脸色煞白,眼看局面即将失控。 “你们这些刁民给我站住!谁都不许离开天京投奔国公府,否则视为叛国!!!”闫英咬紧牙关,试图逼迫百姓们低头。 陈纵横笑吟吟道:“诸位请放心,只要你们去了蓟南,我国公府定会优待诸位。如果你们觉得有危险,可以先去边境线附近,那边会有人接应你们。” 百姓们这次学乖了没有继续张扬,而是记住陈纵横的话,打算悄悄前往蓟南。 张海文怒不可遏,“陈纵横,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纵横回头望向张海文,“本公想干什么,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么?” “还是说……” “你没有被打怕?” 张海文神色惊恐,接连后退几步。 闫英更是不敢直视陈纵横,连忙低下头避开视线。 陈纵横走到闫英面前,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将其扇飞到地上。 “你,你敢打我?!”闫英倒地捂着脸。 眼神之中没有愤怒,只有惊恐。 他已不敢愤怒。 陈纵横甩了甩手,“替你父教训你罢了。” “你父亲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你不过是个躲在别人背后的懦夫。” “现在,给我滚。” 第156章、狗咬狗,一嘴毛 张海文怒目圆瞪,替闫英感到不忿。 他一个劲撺掇闫英报复陈纵横,别让陈纵横在天京撒野。 闫英脸色青紫交加,最后竟缓缓松开拳头。 心中的那口气泄了。 “张兄,我们走吧……”闫英艰难启齿。 张海文脸色大变,“闫英,你怎么就怂了?不是说好要一起教训陈纵横么,你怎么能退缩?” 闫英心底升起无边绝望,“我们斗不过他的!放弃吧,张兄。” 张海文傻了眼。 眼看闫英转身离去,他冲上去揪着对方衣领。 “王八蛋,是你挑唆我来教训陈纵横,怎么如今又当了缩头乌龟?” “陈纵横没说错,你就是懦夫!” 闫英被当众教训,也咽不下这口气。 教训不了陈纵横,还教训不了你张海文么? “松手!”闫英低吼。 张海文,“老子就不松手,你能如何?” 闫英面色涨红,攥拳吼道:“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张海文发出怪叫:“怎么?你这怂蛋还打算对我出手?你有这个胆子么?” 砰! 闫英一拳砸在张海文脸上。 张海文的声音戛然而止,捂着眼睛噔噔噔后退,旋即大怒不已。 “你这狗东西敢对老子动手?”张海文张牙舞爪朝闫英扑过去,闫英往地上啐了口:“我呸!你特么算老几,也敢在本公子面前自称老子!今天我非得狠狠教训你不可,让你分清大小王!” 二人一边咒骂,一边扭打成一团。 陈纵横站在宅邸门口,面带微笑看着二人扭打。 狗咬狗,一嘴毛。 有好事百姓往二人身上扔烂菜叶,表达对这些权贵的不满。 “这些公子哥装什么呢,再苦能有咱们老百姓苦?” “定国公说的不错,这些都是蛀虫!” “凭什么他们能恩荫入仕,而我们只能世世代代种地杀猪?” “……” 没一会儿后。 闫英二人身上就已经挂满烂菜叶臭鸡蛋,浑身臭烘烘的。 张海文被闫英掐着脖子,脸色也已经因为无法呼吸而涨红,他不得不抓着闫英的手掌骂道:“你这头蠢驴还不快松手,我要是死了,你以为你能有好下场?” “我们的敌人是陈纵横,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闫英眼里的狠厉渐渐褪去,这才松开手。 张海文拨开身上的烂菜叶与臭鸡蛋,没忍住骂道:“是谁往本公子身上扔烂菜叶还有臭鸡蛋?” “妈的!” “怎么还有坨狗屎?” 闫英后知后觉,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扬言要把现场的百姓全部杀了,并且表示这就是以下犯上的后果。 百姓们非但没有畏惧,反而觉得陈纵横说的话很对。 想要投靠国公府的心变得更加强烈。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么?!”一声大喝从人群后传出。 张海文还在气头上,没忍住骂道:“你特么算老几,也配跟本公子这般说话?” 来人越过人群,目光凛凛:“笑话,便是你祖父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 张海文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 不是别人,正是天子近卫裴行度! 裴行度脸色阴沉,走到张海文二人身前。 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吞噬二人。 张海文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裴行度不说话,张海文就一个劲往自己脸上扇耳光。 正如裴行度所言,朝廷里没有人敢得罪他。 他是朝廷最大的特务头子! 想给谁安罪名,谁的下场就会很惨。 闫英看见裴行度的刹那双腿发软,和张海文一样直接跪了下去。 陈纵横指着二人对围观百姓说道:“瞧见了么,想让这些权贵低头很简单。那便是杀,杀到他们胆寒!” 百姓露出恍然之色,不少人若有所思点头。 裴行度脸色变了变,又不敢当众呵斥陈纵横,只能让闫英二人麻溜滚蛋。 干啥啥不行! 这不是废物是什么? 张海文如获大赦,连滚带爬逃离。 “把你张府的家丁全部带走,别碍着我的眼。”裴行度冷着脸呵斥。 张海文惶恐不安,“我这就让他们滚!” 看见二人如此窝囊的模样,裴行度更加失望。 收回目光。 裴行度驱散周围的百姓,而后黑着脸对陈纵横说道:“国公刚刚说的话未免有些过火了,若是这些平头百姓在天京闹事的话,你逃不了干系。” “如果他们真动手了,你应该比我清楚是被谁所逼。”陈纵横还以颜色。 裴行度语气一滞。 不多时。 宅子门口被清理干净,总算恢复清净。 “还请国公息怒,是我的人守卫不利,我会让他们承担责任的。”裴行度受天子旨意安抚陈纵横,以免陈纵横在天京兴风作浪。 同时他也保证,今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 陈纵横,“是么,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裴大总管?” 裴行度心下突然紧张。 总觉得陈纵横话里有话。 “如果没有别的事,裴大总管请回吧。”陈纵横下了逐客令。 裴行度摇摇头,“我奉天子旨意,今后由我接管定国公宅子的巡防。” 陈纵横失笑。 看来北齐天子有些急了,不希望自己在天京出尽风头。 没准巴不得自己早点离开天京呢。 “只怕我想安静,某些人还会上门送死。”陈纵横喃喃。 …… 张海文二人狼狈脱身。 回府的路上,闫英极其嫌弃张海文,让他离自己远点。 “你什么意思?”张海文眸光冷冽。 闫英捂着鼻子,“没什么意思,就是你身上沾了狗屎,太臭了。” 张海文脸色骤然黑了。 “还不是因为你?本公子本是京城美男子,如今竟沦落到这个地步,全都拜你所赐!” 闫英还嘴,“少说这种屁话,要是你不想着出尽风头,至于沾上狗屎么?” “不要再提狗屎!”张海文气疯了。 闫英,“行行行,我不说你身上沾狗屎了,行了吧?” 张海文:“……” 两人沉默少许。 张海文主动打破沉寂,“难道你甘心?” 闫英几乎把牙齿咬碎:“我自然不甘心!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你没看见陈纵横的身手么,不是我们能敌的!而今就连天子都偏心陈纵横,我们再无下手的机会。” 张海文眯起眼睛,“错了。” “错哪儿了?”闫英不解。 “我们还有机会,可以假借宴会的名义邀请陈纵横参加,然后再在宴会上做点手脚,就可以除掉陈纵横!”张海文握紧缰绳。 “而且这场宴会应该由皇子王爷们牵头,这样一来就能让陈纵横放松警惕。” 闫英眼睛亮了。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还是你聪明!” “到时候皇子王爷们参加宴会,宫中势必会派兵保护他们的安危,必要时候能够镇压陈纵横。” 闫英越说,越觉得可行。 他哈哈大笑看向张海文,想与张海文击掌。 手掌伸到半空,闫英又迅速收回来。 “击掌还是免了,你手上沾了狗屎。” 第157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是日晌午。 武昭容与绿柳造访陈纵横宅子。 陈纵横淡笑道:“你贵为大齐安阳郡主,光天化日之下跑到我这儿不太好吧?” “嘁,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知道我跟你的事儿了。”武昭容不以为意。 陈纵横正色,“你应该是有正经事吧?” 武昭容上下打量陈纵横,疑惑道:“奇怪,难道我就不能单纯来找你么?” “自然可以。”陈纵横反应过来,点点头。 武昭容话锋一转,“好吧,确实是有正经事。” 陈纵横:“……” 武昭容自顾自开口:“有皇子皇孙组局,让我明天晚上参加宴会,还要带上你。” 陈纵横没急着表态,反问武昭容怎么看。 “我自然不希望你赴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夜宴并不简单,应该是专门针对你而设立。”武昭容忧心忡忡。 陈纵横反而笑了。 这次夜宴,他还非要参加不可。 武昭容觉得他肯定疯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若不参加,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有彻底把他们打怕了才会放弃。何况他们是冲我而来,就算我不参加夜宴,他们也会想到别的方法对我动手。” 陈纵横的想法更简单。 比起不可预知的风险,夜宴反而是可控可预知的。 既然他们想动手,就让他们动手,因为他有足够的底气应对。 武昭容思来想去,最终没有反驳。 “那你可得当心了,他们针对你的方式太多了,包括不局限于下药、暗杀……” 绿柳天真说道:“到时候让奴婢先试酒,就算有毒死的也是我。” 陈纵横哭笑不得。 这种事他自然不会做,更不屑于做。 “对了,晚宴在哪儿举办?”他问。 武昭容蹙眉,“如无意外,应该在庆王府邸举办,庆王是我皇祖父年幼的儿子,也是我的王叔,今年才二十八。不过到时候会有许多人参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纵横丝毫不担心,反而跃跃欲试。 就怕这些人不敢动手。 “我很期待,他们能给我制造多大的惊喜,可别让我失望才是。” 与此同时。 皇宫御书房内,正在紧急召开内阁会议。 天元帝脸色铁青,巡视过陆涛等人的面孔,“你们说,这陈纵横有什么魔力,三言两语就能让百姓为他卖命?” 得知今早发生的事情,天元帝简直要气死了。 这可是大齐京师! 张海文这两个狗东西居然把事情搞砸了。 但凡他们能给陈纵横制造点麻烦都好说,偏偏变成陈纵横的个人秀场。 就差没振臂一呼,聚众起义了。 陆涛立马出列,“陛下,臣认为陈纵横的思想极具煽动性,我们应当把这个人消灭!只有如此,才能防患于未然,避免百姓举事!” 天元帝不置可否。 陆炳脸色凛然,想为陈纵横说些什么,又不敢开口。 “陈纵横是定国公府的支柱,一旦没了陈纵横这个领袖,定国公府就会土崩瓦解。” “请陛下立马决断!” “否则……” 天元帝脸色更黑,“否则什么?” 陆涛躬身,“请容臣斗胆说一句,如若让陈纵横安然无恙离开天京,大齐恐怕会亡在他手里。” 霎时间。 御书房内气氛凝固。 连闫承宣都不敢吱声,生怕被卷进去。 唯有陆炳苦笑不已。 自己这位兄长脱离百姓太久,若能亲自去一趟靖天就会发现那儿的百姓十分拥戴陈纵横,而且推崇陈纵横的思想,就算能灭掉陈纵横的肉身,也扼杀不了这股思想。 肉身可灭,思想长存! 只要有合适的土壤,思想火种就会生根发芽,世世代代绵延不绝! “闫承宣,你怎么看?”天元帝目光看过去。 闫承宣心底打了个哆嗦,忙出列道:“回陛下,臣认为不应对陈纵横动手。陆大人虽言之有理,但别忘了定国公府的十数万精兵!” “一旦陈纵横身死的消息传出,定国公府的精兵立马挥师北上,到时候谁来阻挡他们?” “是陆大人?还是哪位文官?” 陆涛哼了声:“鼠目寸光,只会滋长陈纵横的野心!” 闫承宣没敢还嘴。 这是自家老爷子的意思,与他无关。 陆涛继续劝说天元帝杀死陈纵横,天元帝举棋不定,没有立即定夺。 “陛下,三思呐!!!”陆涛红了眼眶。 天元帝扫了眼诸臣,下意识找寻闫国栋的身影,片刻后收回目光。 分明还有几分失落。 “罢了,陈纵横过几日就要离京,这段时间内还是不要再滋生事端。朕有预感,两三年后天下将大乱,希望诸卿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天元帝缓缓开口。 陆涛神色激动,高呼陛下三思。 天元帝挥了挥袖子,在太监的陪侍下离开御书房。 陆涛长跪不起,久久没有离去。 天元帝得知之后喟然长叹,“若朕还年轻,定会立即斩杀陈纵横。” “然——” “朕已年迈,不复壮年!” 他担心接任者没法控制混乱的局面,所以如今自然是越稳定越好。 最重要的是,天元帝没有把握杀死陈纵横。 一旦向陈纵横亮剑又没能杀死陈纵横,那才是麻烦的开始。 “太尉是对的,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应该广交朋友而非滋生事端。大齐不应该当最先下场的人,否则会被视为眼中钉,而是应该静等属于大齐的时机!”天元帝喃喃。 转瞬一日过去。 陈纵横收到庆王府的请柬,邀请他赴宴。 武昭容早早来到陈纵横宅子,日落西山之时一同前往庆王府。 庆王府位于天京最繁荣的地带,毗邻烟花之地,门前往来人流不少。 刚抵达庆王府门口,陈纵横就看见一名剑眉星目的青年正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庆王,武元佑! 用武昭容的话来说,武元佑野心勃勃,时时刻刻都想替代她父亲的太子之位。 陈纵横心中有了大致的判断,此人定当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且对自己也狠! 武元佑同样在打量陈纵横,一眼就看出来陈纵横乃是同道中人。 他主动上前迎接,“我,大齐庆王武元佑,久闻陈纵横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可愿当本王的走狗?” “你若愿意,本王保你将来能封王,拥有自己的辖地。” “如何?” 第158章、丢死人了 “当狗?”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武昭容不惯着武元佑,直接骂了起来。 武元佑并不生气。 甚至还笑眯眯打量着陈纵横,“本王没有开玩笑,你可以认真考虑。” 陈纵横也笑了,“我若不答应呢?” 武元佑哈哈大笑:“孤就喜欢与豁达的人打交道,你若不愿意孤自然不会强求。但你要做好被孤当成敌人的准备,不是谁都能安然无恙。”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我没有兴趣给谁当狗。”陈纵横笑容敛起。 “你确定?”武元佑冷笑。 陈纵横默然。 武元佑连说了三个好字,“既然如此,孤便祝你好运。” “里边请!” 武昭容挽着陈纵横的手臂进入王府。 武元佑目光久久没有挪开,直至身旁的人提醒:“王爷,人走远了。” “呵呵。”武元佑收回目光。 “这个陈纵横确实有点能耐,难怪会被各方拉拢。孤正缺这样的帮手,可惜他不愿意当孤的看门狗。” 一旁的人低声说道:“兴许是咱们还没给筹码,未必不能尝试拉拢。” 武元佑摇头,“不必了。” “这样的枭雄绝不甘于人下,我与他只有你死我活,没有谁臣服于谁。” “孤要杀了他。” 彼时。 陈纵横二人步入王府,抵达前院时发现这儿人满为患。 走近一看,才知道是庆王府举办的诗会。 庆王武元佑平日里就喜欢拉拢人才,通过不定期举办的诗会招揽了许多文人雅士,将来能够为他服务。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闫英的声音响起。 武昭容挽紧陈纵横的手臂,脑袋也靠在肩膀上,显得二人十分亲昵:“不是谁都如你这般懦弱。” 闫英急了,“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武昭容好笑。 “如你这样的懦夫,也没资格当我的丈夫,连陈纵横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众人纷纷侧目,望向闫英时眼神戏谑。 还有不少人低声嘲笑。 闫英脸色涨红,狠狠瞪了眼武昭容。 他最终没有再说什么,盯着陈纵横说道:“为了个女人不辞千里来天京,别忘了武昭容可是我的未婚妻,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点。” 啪! 陈纵横一巴掌扇过去。 丝毫不客气! 闫英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嘴里咳血。 “这可是庆王府,你安敢伤我?”闫英怒道。 陈纵横语气极尽冷漠,“你羞辱当朝郡主,难道不该打?” 武昭容站在陈纵横身旁,同样面无表情:“我若向皇祖父告状,你下场比这更惨。” 闫英快要气疯了。 直至庆王武元佑出现在视线之中,闫英像是看见救命稻草,急忙向武元佑求助。 武元佑了解了事情经过,冷冷道:“这件事确实是闫英不对。” “庆王,我……”闫英只觉得冤枉。 武元佑语气比陈纵横更冷,“你的意思是,本王判断有误?还是觉得……你有羞辱皇室郡主的资格?” 闫英大惊失色,连忙向无忧元求饶。 “你该给安阳郡主赔罪,而非本王。”武元佑最重视皇室礼仪。 闫英不情不愿向武昭容道歉。 武昭容一巴掌扇过去,令闫英错愕不已:“我,我明明已经赔罪了!” 武昭容冷哼,“你可以道歉,我同样可以不接受!” 武元佑深深看了眼侄女。 ‘难怪安阳能得到父皇的喜爱,如此敢爱敢恨的女子,当真世上罕见。’ 闫英眼巴巴看向武元佑,希望他能为自己出头。 武元佑自然没有这么做,只当没有看见,让闫英无可奈何,默默退回到人群中间。 “发生了这个不开心的小插曲,令诸位见笑了。接下来诗会继续,诸位玩得尽兴。”武元佑笑着说道。 人群里传出不少称赞武元佑的声音。 这令他十分受用。 下一刻。 有人来到武元佑身旁,恭维开口:“殿下,这位便是声名显赫的大周定国公么?” 陈纵横循声望去。 只见说话之人是书生模样,眉宇间散发着几缕孤傲。 武元佑颔首:“不错,这位就是陈纵横。孤刚刚已经在门口招揽他,可惜他不愿为孤效力。” 书生哈哈大笑:“那是他有眼无珠!” 武昭容显然认识书生,没好气说道:“丁云,把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你有点才华,就能口出狂言!” 丁云戏谑道:“小人不过实话实说,兴许忠言逆耳,郡主殿下听不惯是正常的。” “你……”武昭容愠怒。 陈纵横拦住武昭容,打量了番丁云:“你便是大齐第一才子?” 丁云轻哼:“不才,正是在下!” “如此说来,你在诗词方面很有造诣?”陈纵横询问。 丁云还不知道他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语气已然有些骄傲:“哈哈,略懂一二罢了。” 人群一下子吵吵嚷嚷起来。 “丁云还真是谦虚,在年轻一代之中谁能比得过他呀?” “可不是么,听说文坛宗师都对丁云甚是推崇,认为丁云天赋很高,有望名流千古。” “如此有才华还这般谦虚,丁云将来的成就很高!” “……” 武元佑适时开口:“丁云乃是我王府的幕僚,已经准备科举入仕,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在两年后的科举名列状元。至于丁云的诗词天赋,诸位有目共睹。” 他指着前院里的陈设,木板上刻着丁云曾经做过的诗。 “不少文坛宗师慕名而来,都被丁云的才华所折服……” 话音未落。 陈纵横已经走到这些诗文面前。 逐一望去,接连摇头。 人群再次议论纷纷。 丁云见状冷哼:“定国公这般摇头,莫非能看懂丁某的诗词?” “略懂一二。”陈纵横平静道。 丁云哈哈大笑,“既然如此,不妨让定国公品鉴丁某的诗词,看看定国公是否真的懂。” 武昭容拉了拉陈纵横衣袖,提醒他不要冲动。 丁云的才华有目共睹,陈纵横没必要强求在这上面强压丁云一头。 陈纵横像是没注意到,仍旧连连摇头。 “这些诗词堆砌辞藻,看似华丽实则主题空洞,充其量就比打油诗好上些许。” 话音落下。 王府前院之中爆发哄堂大笑。 尤其是丁云,整张脸都笑得涨红,甚至笑得肚子疼。 “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还说你略懂一二,我看你连诗词的皮毛都不懂!” “丢死人了!” 第159章、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武元佑先是一怔。 而后跟着众人笑了起来。 都说陈纵横战力无双,这点兴许不假。 可,陈纵横太狂妄了,竟然妄图在诗词才华上面压丁云一头? 简直可笑。 武元佑,“不是本王说你,你是不是过于自信了?你擅长领兵打仗不假,但是在这诗词方面定然远远不如丁云。” 武昭容一开始很着急。 转头看见陈纵横平静的模样,突然就不着急了。 以她对陈纵横的了解,若没有十成十的把握,绝对不会这么镇定。 丁云再次上前,言辞极尽鄙夷。 陈纵横,“听起来你似乎不服气?” “笑话!我为何服气?论领兵打仗我不如你,但是在文学方面你不如我!”丁云甚是自信。 武元佑,“既然你觉得丁云写的诗差劲,不如让你现场作诗一首,让大家看看你的能耐。” 陈纵横等的就是这句话。 丁云见状提议给陈纵横一炷香时间,看看陈纵横能否写出一首诗。 “不必了。”陈纵横大手一挥。 丁云好笑:“看来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你也不必向我道歉,只需要向王爷赔罪即可,谁让你搅了王爷雅兴?” 陈纵横瞥了眼丁云,“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众人不禁愣住。 武元佑皱眉:“怎么误会了?” 陈纵横轻笑:“作诗何须一炷香时间?给我七步,七步成诗!” “这……” 王府内众人错愕不已。 尤其是丁云,睁大眼睛盯着陈纵横,以为自己听错了。 武元佑上下打量陈纵横:“你确定?” “我说话向来算数,说七步便七步!”陈纵横从未如此自信。 丁云面露狐疑,眼珠子转动了会儿,旋即大笑。 “行!” “如果你能七步成诗,我便把这池子里的水喝干!前提是你写的不是打油诗!” “如何?” 武昭容迫不及待替陈纵横应下:“这可是你说的,千万别反悔。” 丁云学着陈纵横模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众人谈话之间。 陈纵横迈出第一步,被丁云看在眼里:“第一步了!” 武元佑微微一笑。 还以为陈纵横有多厉害,如今看来不过是个狂徒罢了。 不足为虑! 丁云与众人指着陈纵横大声嘲笑,笃定陈纵横没法七步成诗。 随着夜幕降临,庆王府内的灯笼随风摇曳。 陈纵横有感而发,走出第二步。 丁云正想说些什么,陈纵横便念出第一句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当陈纵横念完这句诗,原本喧嚷的王府刹那间寂静。 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陈纵横。 见鬼似的! 丁云嘴里不断念着陈纵横的诗词,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嘴唇发白:“不可能,连我都写不出这样的词!” “不!” “连当代文坛大宗都写不出这样的词!” “他凭什么?!” 武元佑满脸震惊,盯着陈纵横久久不语。 显然是被震撼到了! 武昭容眼眸泛现异彩,就这么看着沐浴在烛光之中的陈纵横。 在众人注视之下,陈纵横又走出两步。 这次没有人再嘲笑陈纵横,更没有敢催促他。 走到第六步。 陈纵横蓦然回首,望着不远处的武昭容。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二人视线越过众人,在虚空之中碰撞。 武昭容的心脏忍不住快速跳动。 脑海里有且只有一个念头—— 这辈子就他了! 陈纵横收回目光,望向丁云:“我这首词,如何?” 丁云一脸骇然。 被陈纵横注视了好一会儿,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彻底不敢再言。 武元佑念完这首词,再次看向陈纵横时眼里满满都是忌恨。 曾经他认为世上就没有文武双全的人,那样的人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没想到今日竟遇见了这般奇才。 他若是有陈纵横这般文武双全,太子之位岂会旁落? 不知不觉。 武元佑攥紧拳头,眼底浮现杀意。 ‘这世上,绝不允许这般文武双全的人存在!’ 武昭容上前来到陈纵横身旁,笑吟吟道:“丁云,刚刚可是你说的要喝干这池子里的水,你常自称有文人风骨,该不会食言而肥吧?” “我,我那是玩笑话,岂能当真?”丁云慌了神。 武昭容脸色骤冷,“好一个玩笑话,莫非你是在消遣本郡主?” 丁云从这番话之中感受到了杀意。 慌不择路之下,丁云当众跪在武昭容面前求饶,又向陈纵横赔罪。 陈纵横微微摇头:“如你这样的人,配不上‘文人风骨’这四个字,滚吧!” 丁云不敢回头,低着脑袋逃离王府。 武元佑脸色铁青无比。 好好的夜宴,居然被陈纵横闹得如此狼狈。 是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人群里的闫英和张海文却已瞠目结舌,二人见识过陈纵横的身手,怎能料到陈纵横居然在诗词方面如此有造诣,已经在心底认输了。 下次遇到陈纵横,恐怕连头都不敢抬。 “你慌什么?不是还有庆王的计划么?”张海文强作镇定。 闫英没好气骂道:“你特么抖得跟筛糠似的,还问我慌什么?” 张海文,“我,我这是站累了。” 闫英直接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张海文。 彼时。 武元佑压下心中妒火,走到陈纵横面前:“你果然有两把刷子,不枉本王特意宴请你。” “走吧,喝酒。” “夜宴才刚刚开始。” 众人越过前院,来到大殿之内落座。 武元佑拍拍手,数十名舞姬进入殿堂中间,乐声在大殿的角落内响起,诸多舞姬翩翩起舞甚是美轮美奂。 “这些舞姬都是我从各地物色的,诸位若是看上眼了,可以随便带走。”武元佑的话令诸多宾客眼睛发光,不过武元佑的注意力始终在陈纵横身上。 他很自信,陈纵横会展现出贪婪的一面。 这些舞姬都是绝世美人,经过武元佑的严格调教,曾经以此拉拢了不少王公贵族。 可谓百试不爽。 然而武元佑很快就失望了。 陈纵横坐怀不乱,注意力始终在武昭容身上,甚至不曾看那些舞姬一眼。 武元佑暗哼。 ‘倒是个君子,待药效发作我看你还能否镇定自若!’ 第160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谈话之间。 好几个宾客已经相中了舞姬,将其搂在怀里准备宴会结束后带走。 武昭容打趣道:“你看上了哪个告诉我,我帮你搞定。” 末了。 又补充一句。 “放心,我不会告诉千寻的。” 陈纵横笑了笑,“你倒是贴心,不过这些舞姬袖里藏刀,冲我而来。” 武昭容脸色当即微变。 起初她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舞姬,这么看来并非如此? “你怎么看出来的?”武昭容纳闷。 陈纵横盯着这些舞姬,抿了口茶水后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些舞姬跳舞的时候与寻常舞姬不太一样么?” 武昭容乍一眼望去没什么区别。 在陈纵横提醒之下细看,果真有所发现。 庆王府的这些舞姬少了几分柔美,反而颇具力量感,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那是因为少了手里的剑!”陈纵横说道。 “剑?” “不错,这本就是一套剑术,如今少了手里的剑看上去自然不一样。” 武昭容定眼望去。 脑子里不禁幻想舞姬握剑于手中的模样。 而后脸色微变! “果然如此!” 她靠近了些陈纵横,像是在为陈纵横挡剑。 陈纵横让她安心,这些舞姬应该不会用这么粗暴简单的方式。 “那她们会怎么做?”武昭容不解。 陈纵横附在她耳边低语。 武昭容脸色瞬间涨红,跟猴儿屁股似的。 嗔道:“呸!真不要脸!” “不对啊……你坐怀不乱,他们拿你没办法。” 陈纵横轻笑,“所以,他们往这酒里下了药。” 武昭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陈纵横端起酒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诶,你干什么?!快把酒吐出来啊!”武昭容慌了。 陈纵横拍拍她的手背,“庆王府有我的人,早就把酒换回来了。” “诶?” 武昭容脑子没转过弯。 这可是大齐天京,还是庆亲王府,陈纵横什么时候把手伸到这儿来了? 不过看见陈纵横笃定的脸色,武昭容也放心了。 远处。 目睹陈纵横一饮而尽的武元佑喜不自禁。 那杯酒里被他下了药。 不出一刻钟陈纵横就会燥火难耐,而这些舞姬身上又有股迷香,能勾走陈纵横魂魄。 一旦陈纵横药效发作与这些舞姬缠绵,舞姬能在陈纵横兴致最高的时候送他下黄泉。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武元佑一直在关注陈纵横,直至过去一刻钟。 陈纵横药效没有发作,仍在席位上与武昭容有说有笑,令武元佑心急如焚。 “该死,难道药物失效了?不然怎么会……”武元佑百思不得其解。 他招来侍从,低语了几句。 侍从在大殿内转了一圈后回到武元佑身旁,低声道:“殿下,小人亲眼看见他饮酒了,不会有错!” “为何药效还没发作?”武元佑皱眉。 侍从答不上来。 武元佑心烦意乱,摆摆手挥退侍从。 正当他满腹疑窦之时,大殿内突然有人大喊一声,然后扑向场中舞姬。 定眼望去。 竟是张海文这狗东西。 张海文就像是疯了似的,扑到其中一名舞姬身上,将其压在身下。 “美人,小美人,嘿嘿……” “快给小爷亲亲,小爷会好好爱抚你的。” 张海文嘴里说着些粗鄙的话语,开始撕扯舞姬的衣服,让大殿内陷入混乱秩序。 武昭容不忍直视,回头望向陈纵横。 陈纵横耸耸肩,“他这是药效发作了,原本目标是武元佑,奈何武元佑太过谨慎所以没有动手。” “世上竟有这样的药物,实在是可怕!”武昭容打了个寒颤,不敢想象这些药物用在陈纵横身上会是什么光景。 想着想着。 武昭容脸颊发烫,微微泛红。 “你在想什么呢?”陈纵横神色古怪。 “啊?我,我什么都没有想……”武昭容结结巴巴,不敢与陈纵横对视。 席间。 武元佑脸色阴沉,几乎能滴出水。 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 那杯下了药的酒已经被人调换,导致张海文中招。 大殿内一地狼藉,张海文还在地上蠕动,看上去实在是有些脏了眼。 武元佑没好气喝道:“张海文失仪了,把他拖下去!” 几名大汉快步走上前,强行拆开张海文与那名舞姬,张海文嘴里哇哇大叫跟狗似的,一名大汉直接将他打晕,这才消停下来。 武昭容始终关注着被张海文缠上的舞姬。 一看还真看出了问题。 按理说这名舞姬被缠上后要么羞涩、要么难堪、要么悲怆…… 但这名舞姬眼神冰冷,甚至还有三分杀意。 由此可见。 这些舞姬并不一般。 “庆亲王这是下了血本,打算毕其功于一役,暴风雨还在后面。”武昭容喃喃。 这时。 武元佑起身,向诸多宾客敬酒:“宴会上发生这种事实在是脏了诸位的眼睛,小王在这儿向诸位贵客请罪!” 一些宾客连连摆手表示不必。 武元佑像是没听见,举杯一饮而尽。 而后他把目光转移到陈纵横身上。 “今日的宴会为安阳和定国公而设,久闻定国公战力无双,能否给我们露两手?” 武昭容欲言又止,被陈纵横按着肩膀。 武元佑继续开口:“我有个手下想跟你切磋一下,能否赏面?” 大殿内的人纷纷开口。 “莫非是庆王身边那位高手?” “是他?若真是他出手,陈纵横未必讨得了好处啊!” “是谁,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当然不知道,我也是听我祖父提一嘴才知有这号人的存在,据说此人来自北境游牧民族,被庆王赐名贾昆,曾在军中演武场以一敌十,当场斩杀了十名梅花内卫!” “更重要的是,刘琨毫发无损!” “……” 大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倒抽凉气声。 陈纵横刚要开口,被武昭容拉着手,连连摇头暗示他不要答应。 “你知道此人?”陈纵横饶有兴致。 武昭容面露忧色,“是,贾昆此人极其凶残!那场军中演武我陪同父亲目睹,十名梅花内卫都不是其对手,他还硬生生把他人脑袋拧了下来,当着我们的面生啃残肢。” “这已经不算是人,而是魔鬼!” 陈纵横更感兴趣了。 “是么?” “那我更应该会会他了!” 第161章、人魔 “你疯了?!” 武昭容拉着陈纵横胳膊,无论如何都不让他应战。 陈纵横再次拍拍武昭容手背,“我心里有数。” 武昭容还想说些什么,陈纵横已经抬头看向武元佑,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武元佑微微诧异。 周围的人已经说得很清楚,贾昆乃绝世高手,陈纵横怎么还敢应战? 是了。 陈纵横极度自信,甚至称得上自负。 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奇怪。 “既然你选择应战,本王提醒你需要注意的事项。这场论武决胜负很简单,那便是分出生死!谁能打死对方,就能获得胜利!” 大殿之内先是寂静片刻,而后爆发热议。 不少人对陈纵横指指点点,认为陈纵横定会退缩。 堂堂定国公,怎么会跟大头兵玩命? 连武昭容都劝陈纵横放弃,不要冒这个风险。 陈纵横则不然。 武元佑应该知道他与裴行度的赌斗结果,既然知道结果还敢这般嚣张,说明贾昆肯定异常强大。 也是武元佑的底气所在。 正是因此,陈纵横才更想一探究竟,见识见识这所谓的绝世强者。 同时验证他心中的一些猜测。 武元佑生怕陈纵横反悔,立马让人草拟生死书,陈纵横二话不说在上面签字画押。 做完了这些,武昭容望洋兴叹:“你太冲动了,根本不知道即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怪物!不过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改嫁别人的,还会把你的遗骸带回靖天。” 说到了这个份上,陈纵横依然不担心。 只是贾昆迟迟没有露面,令陈纵横有些好奇。 武元佑知道陈纵横在想什么,笑道:“放心,孤马上就会让你如愿,贾昆已经在来的路上。” 话音落下。 大殿外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 仔细一听,应该是铁链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动静。 随后诸多宾客纷纷倒抽凉气,吸气声在大殿之内此起彼伏。 武元佑微笑,“他,来了。” 陈纵横回头望去。 恰见一名魁梧的汉子走进大殿。 按照后世的度量衡,汉子身高两米有余,往那儿一站简直就是一座小山。 最夺人眼球的是汉子双手双脚都被戴上镣铐。 铁链厚重,足足有数十斤重。 而陪同在汉子身旁的王府侍卫都战战兢兢,不敢大声呼吸。 大殿内一些胆子小的宾客已经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贾昆给人的压迫感太强! 几乎令人窒息! 武元佑投以欣赏的目光,头也不转对陈纵横笑道:“这便是贾昆。” 他盯着陈纵横。 希冀能从陈纵横脸上捕捉到丝丝惶恐不安。 武元佑最终失望了。 陈纵横脸色平静,甚至面带微笑:“不错,只有这样的人才配与我生死对决。” “你不怕?”武元佑愣了愣。 陈纵横不语。 武元佑暗哼了声,抬手让人为贾昆解锁。 同时不忘对陈纵横解释:“贾昆平日里性情暴躁,需要将其关押在大牢之中,并且用十几根铁链束缚,否则他会控制不住杀人。” “自进入王府之后,已杀了不下百人。” 众人哗然。 无怪乎王府的侍卫看见贾昆都如丧考妣。 还真会有生命危险! 两名侍卫得到武元佑命令,颤颤巍巍上前为贾昆开锁。 贾昆身上枷锁被打开,突然发出哈哈大笑。 两名侍卫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还没来得及逃脱,就被贾昆一手按住脑袋,另一个人则是被贾昆踩在脚底。 砰! 贾昆蒲扇般大小的手硬生生把侍卫脑袋捏爆! 被他踩在脚下的那名侍卫胸口被踩塌,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没了性命。 场面变得血腥无比。 许多宾客脸色同样惨白,不少人原地干呕。 就连武昭容都忍不住呕了几下。 也让她对陈纵横更加担忧。 如此可怕的贾昆,陈纵横如何是对手? 武元佑愈发满意贾昆的表现,微微颔首后对陈纵横说道:“我知道你已经开始后悔,不过你已经签了生死状,没有反悔的余地。” “谁说我要反悔了?”陈纵横反问。 武元佑表情微滞,“看来你只是个没有脑子的莽夫,你会后悔的。” 陈纵横笑而不语。 自从贾昆现身之后,他的注意力就一直在贾昆身上。 贾昆身上有一股别人所不具备的气场。 验证了陈纵横的某些想法。 也让他更迫不及待想跟贾昆切磋切磋。 武元佑脸色沉了下去,对贾昆说道:“你的对手是眼前这个人。” “杀了他!” “我会给你投喂五个精壮汉子。” 众人下意识吞咽口水,也默默后退了两步。 贾昆不仅仅是绝世高手,还是食人魔! 贾昆听见武元佑的话,咧嘴狞笑,盯着陈纵横像是在盯着一块肥肉! “嘿嘿,人肉!” 武元佑再次看向陈纵横,“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陈纵横默不作声走到贾昆面前。 贾昆比他高了一个头,看上去极具压迫感。 其余人纷纷后退,生怕被卷入其中。 “陈纵横太自负了,恐怕没想到自己的对手会是贾昆这样的魔头!” “他是很强,但没有脑子,又有什么用呢?” “终究是要输的,就看会输得有多惨。” “不出意外的话脑袋会被打爆,被贾昆吸食脑髓,生咽血肉!” “……” 武昭容下意识抚摸小腹。 虽然贾昆很强大,但她潜意识没有慌张,觉得陈纵横能赢。 ‘我这是疯了?’ ‘这可是食人魔头,陈纵横怎么赢?’ 想到这儿。 贾昆突然仰天怒吼,握拳朝陈纵横脑袋砸下去。 呼! 拳破虚空,发出猎猎震爆。 陈纵横没有托大,立马后撤两步拉开距离,避开了这一拳。 贾昆脸上挂着狞笑,一步迈出就出现在陈纵横面前,凌厉的拳头再次呼啸而出。 拳拳如流星坠落。 陈纵横挑眉。 虽然没有被击中,但他能感受到贾昆拳劲可怕,非寻常人能达到的层次。 为了验证他的猜测,陈纵横特意闪避到大殿的承重柱旁,引导贾昆出拳轰击由金丝楠木铸造的承重柱,随着一声巨响传出,贾昆拳头深陷承重柱内。 陈纵横眉头紧皱起来。 这贾昆确实有点可怕,肉身强度已非普通人能媲美,更像是后世的转基因战士。 许多念头浮现陈纵横脑海。 贾昆的力量从何而来? 如贾昆这样的强者,这世上还有多少? 想到这儿。 陈纵横汗毛倒竖! 这是危险来临的征兆! 第162章、绝世狠人! 陈纵横收起思绪,蓦然抬头望去。 贾昆已经不见了踪影,周围众人纷纷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对! 陈纵横想到了什么。 一道恐怖的阴影把陈纵横全部笼罩。 他猛然警觉,贾昆已经高高跃起,双拳握紧准备砸下。 陈纵横顺势后退几步,避开这一击。 贾昆双拳落下,竟硬生生把坚固的青石板地面砸碎,出现蛛网状般的裂纹。 在场所有人都心惊肉跳,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不难想象。 如果刚刚陈纵横没有躲开的话,下场会比青石板地面还惨烈。 被碾成肉泥并非没有可能。 嗯? 武元佑皱眉。 很少有人能在贾昆手下撑过三招,而今陈纵横居然硬生生扛了这么久? ‘果然有点东西,那你就更该死了!’ 场中。 贾昆茫然看向陈纵横。 似乎在疑惑陈纵横为何没死。 陈纵横抬头与其对视,触怒了贾昆这头猛兽。 贾昆嘶吼着朝陈纵横杀来,一步踏出硬生生踩碎地板,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碎石飞溅,射向四周。 陈纵横退无可退,不得不直面贾昆。 武元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微笑望向陈纵横,期盼看见陈纵横被打爆的下场。 不过事实再次令他失望。 陈纵横虽然不再回避,但也没有被贾昆打爆。 他拳拳凌厉,击中贾昆的胸膛,反而令贾昆接连后退,同时发出愤怒的嘶吼。 武元佑脸色突兀大变。 在陈纵横之前,没有人能重创贾昆,陈纵横是第一个! “不应该啊,贾昆不是很厉害的么,怎么会在陈纵横手下吃瘪?” 大殿内众人都惊疑不定,目不转睛盯着陈纵横。 起初所有人都如武元佑般认为贾昆不可战胜,所以眼前发生的画面让他们震惊。 贾昆不断嘶吼,不断后退。 陈纵横出招愈发凌厉,而贾昆竟然没有还手之力,令众人更是震惊得说不上话。 这场面……如一边倒的屠杀! 其实陈纵横比这些人更加震惊,贾昆的皮肉太坚硬,如同盔甲般。 贾昆不太像人类。 更像是人类与猛兽的杂交体。 砰砰砰! 又是几拳轰出,贾昆完全无法招架,连连怒吼又无济于事。 他全身上下被陈纵横重创,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衫。 就连嘴角都在淌血。 武元佑再也沉不住气,起身吼道:“别再跟他胡闹了,结束这场闹剧!” 陈纵横勾唇,没打算给贾昆还手机会。 一记重拳砸出,贾昆眸子猩红,同样挥出一拳与陈纵横对碰。 见到这一幕,武元佑笑了。 贾昆人高马大,拳头都快比陈纵横脑袋还要粗壮。 这一拳碰撞之后陈纵横手臂铁定会断。 轰的一声传出。 隐隐夹杂着骨骼碎裂声。 武元佑笑得更加开心。 笑过之后。 武元佑定眼望去,笑容骤然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确实有人断了手,但并非陈纵横! 而是贾昆! 贾昆小手臂胫骨断裂,骨骼断截面刺透血肉裸露在空气中。 这一幕成为诸多宾客脑海中不可磨灭的烙印。 就算过去许多年,回想起来都记忆犹新。 滴答!滴答! 鲜血从贾昆伤口流淌,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武元佑猛然回过神,攥拳低吼:“贾昆,你是干什么吃的?平日里本王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报答孤的?” 贾昆没有回应,低头呆呆看着伤口。 他似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会受伤,而且还是重伤。 再次看向陈纵横,双眸变得血腥无比。 大殿之内再次响起窃窃私语。 “不是说贾昆天下无敌么?怎么看上去陈纵横更强?” “其实陈纵横崭露头角的时候并不弱,君不见所向披靡的黑羽军?” “但陈纵横身材修长,看上去不如贾昆,怎么会蕴含如此可怕的力量?” “我劝你们先别急着下定论,贾昆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 众人注意力再次落在二人身上。 贾昆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陈纵横,喉咙里发出奇怪的音节如同猛虎咆哮。 他不顾伤势朝陈纵横扑了过去。 甚至还把骨骼当成武器,用锋利的骨骼断截面刺向陈纵横咽喉。 明明身材壮硕却身轻如燕。 动作之快令人咂舌!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根本不给陈纵横反应时间。 陈纵横不退反进,抬手抓住骨骼断截面,而后用力一拽! “啊!!!” 贾昆嘶吼。 剩下的半截骨骼硬生生被陈纵横拽了出来。 陈纵横眸光如寒刃,冷冷说道:“一个没有人性的杀戮怪物罢了,还想与我争锋?” “谁给你的胆子!” 贾昆瞳孔猛然收缩。 众人头一次从贾昆眸子里捕捉到恐惧之意。 在武元佑呆滞的目光中,贾昆扭头就跑,意图脱离战场远离陈纵横! 在贾昆看来,陈纵横更加可怕。 陈纵横岂能如顺遂他心愿? 一个箭步上前,速度之快连贾昆都没反应过来。 陈纵横按住贾昆肩膀,陡然发力将其拽倒在地上,贾昆单手撑起身躯,紧咬牙关怒视陈纵横,自知无路可退的他背水一战,倾尽全力要把陈纵横锤成肉泥。 武元佑内心刚燃起希望,就被陈纵横无情掐灭。 陈纵横每一拳落在贾昆身上,都能让后者大口吐血。 “住手!给我住手!”武元佑急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贾昆气数已尽,根本不是陈纵横对手。 而陈纵横是奔着打死贾昆而去。 要知道贾昆可是武元佑的底牌之一,怎么能坐视贾昆被活活打死? 贾昆踉跄后退,已无还手之力。 陈纵横收手,回头望向武元佑:“为何让我收手?” “孤替贾昆认输,你可以收手了!”武元佑恬不知耻说道。 不等陈纵横开口。 武昭容便上前说道:“不对,刚刚明明是你亲口制定了游戏规则,只有将对方打死才算结束。你而今想要反悔,岂非言而无信?” “孤已经认输了,你还要如何?”武元佑铁青着脸。 武昭容,“当然是打死贾昆,游戏才算结束。” 武元佑恶狠狠瞪了眼武昭容,“放肆!这是庆亲王府,容不得你们胡闹!孤已经替贾昆认输,一切到此为止,若执意动手将会成为庆王府的敌人!” 陈纵横微微点了点脑袋。 “嗯,我知道了。” 武元佑松了口气。 看来陈纵横胆子还不够大,不敢在天京放肆。 “你很好,孤很欣赏你……” 话说到一半。 陈纵横陡然出手! 一拳轰出! 洞穿了贾昆的心窝,并且把他的心脏拽了出来! 血腥画面浮现,全场皆寂! 第163章、夺命舞姬 鲜红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陈纵横一把将其攥爆,贾昆庞大的身躯应声倒地,挣扎了会儿后彻底断绝生机。 众人纷纷倒吸寒气,望向陈纵横的眼神都变了。 尤其是张海文与闫英,更是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声生怕被陈纵横盯上。 武元佑脸色煞白,后退两步才勉强站稳身体。 他呆呆盯着贾昆的尸体半晌无言。 “我赢了。” 陈纵横打破沉寂,令所有人惊醒。 武元佑煞白的脸颊迅速涨红,愤怒盯着陈纵横:“你混账东西,怎么敢杀了贾昆?本王明明已经替贾昆认输,你为何还要杀他?” 陈纵横没兴趣与武元佑虚与委蛇,淡淡说道:“杀了就杀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错过这场好戏。 “不错,杀了就杀了,何况这本就是游戏的一部分,难道庆亲王输不起?”武昭容悬着的心放下,分出心来反驳武元佑的话。 武元佑自然不甘心贾昆被杀。 贾昆是他费了不少心思与金钱才找到的强者,之前已经帮他处理了不少政敌。 如今就这么死了。 他再次盯着陈纵横,眼底浮现森寒杀机。 陈纵横淡然以对,没有半分怯弱。 武元佑吸了口气冷静下来,脸颊忽然浮现笑容:“也罢,贾昆技不如人死了便死了,这是游戏的一部分。” 大殿内的诸多宾客都松了口气。 甚至有人开始赞美武元佑。 “庆王不愧是贤王,不会输不起。” “是啊,这样的贤王有利于大齐江山社稷,多多益善!” “庆王乃是明主,我愿为庆王府效劳!” “……” 武元佑心里乐呵呵的。 此番操作收拢一波人心,让他坐实贤王之名。 不过…… 贾昆死了,他不会放过陈纵横! 计划继续进行! 武元佑让人把大殿处理干净,又让人把贾昆尸体拖下去扔到荒郊喂野狗,并且再次让那批舞姬登台演出,邀请宾客继续饮酒作乐。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个小插曲,本王在这里向诸位请罪,接下来请诸位继续饮酒!”武元佑举杯饮尽。 大殿内再次热闹起来。 二十几名舞姬翩翩起舞,优美而又不失力量感。 就在众人沉浸在优美舞蹈当中之时,大殿中央的一名舞姬脸色骤然变得凌厉,宽大的袖子里突兀出现了一柄匕首,被她掷出直奔陈纵横而去。 这柄匕首甚是锋利,刹那间缩短了与陈纵横之间的距离,出现在陈纵横的面前! 舞姬杀了个出其不意,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武昭容察觉到这幕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警醒身旁的陈纵横。 这飞刀的速度太快太快了! 武昭容艰难扭头看向陈纵横,话在喉咙处来不及说出口。 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刺向陈纵横。 电光火石之间。 陈纵横突然抬手,将桌案上的瓷碟掷出,与呼啸而来的匕首碰上! 当!!! 清脆的声音传向四周。 瓷碟破碎,匕首也失去了杀伤力掉落在地上。 武元佑瞳孔蓦然收缩! 陈纵横的警惕性太高了,怎么连这都杀不死他? 他自然不甘心就这么罢休,立即扯开嗓子大喊:“快来人呐,王府里来了刺客!” 这是武元佑给舞姬下的命令—— 不惜一切手段杀死陈纵横! 话音落下。 大殿内乱成一团。 数十名宾客四处逃窜,甚是狼狈。 二十几名舞姬面色变得冷冽,手里都出现了短匕首,将其握紧之后翩翩杀向陈纵横。 远远望去,根本不像是刺杀。 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优美舞蹈。 有些宾客慌不择路差点撞到舞姬,被舞姬一刀枭首,场面变得极其血腥。 武昭容抓住陈纵横手臂,打算与他同在。 陈纵横反手松开武昭容的手掌,武昭容立即明白陈纵横的用意,她猛然摇头说道:“不行,我不能抛下你不管!要死一起死!” “谁说我会死?”陈纵横轻笑。 武昭容心神再次大震。 每次看见陈纵横自信的笑容,她的担忧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后。 武昭容颔首:“好,我在外面等你!” 陈纵横嗯了声,目送武昭容离开。 大殿之外。 武元佑做戏做全套,依然在扯着嗓子大喊有刺客。 然而王府大殿内外的侍卫都没有动弹。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所谓刺杀不过是武元佑的借口罢了。 “不用叫了,没人在意你的演技。”武昭容冷哼。 武元佑脸上逐渐浮现笑容,“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那你也应该清楚,陈纵横难逃此劫。” 武昭容下巴微微扬起,言语和神色颇为孤傲:“连贾昆都奈何不了陈纵横,何况这些舞姬?” 对于陈纵横,武昭容有百分百的信心。 武元佑哈哈大笑,眼角有泪珠溢出。 “笑话!” “孤豢养的这些舞姬配合默契,你向京中那些达官显贵打听打听,谁心底不发怵?” “便是连贾昆,都未必能奈何得了这些胡姬。” 武昭容脸色沉了下去。 只冷冷说道:“你若不信,便走着瞧。” 武元佑怔了怔。 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武昭容居然还这般信任陈纵横。 莫非陈纵横真能赢? 想到这儿。 武元佑摇摇头,将杂念抛出脑海。 ‘不可能的!’ 他目光转移到大殿之内,陈纵横的身影已经被二十余名舞姬淹没。 武元佑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等着好戏上演。 大殿之内。 陈纵横已身陷舞姬包围。 舞姬一开始并没有想着动手,只是围着陈纵横翩翩起舞,令陈纵横眼花缭乱几乎放下警惕。 在陈纵横神经最为松弛之际,一柄锋利的匕首穿越人群直奔陈纵横咽喉。 刀芒凛冽,刺得眼睛生疼。 陈纵横几乎下意识想要闭上眼,但脑海里警铃大响,令他瞬间清醒过来。 不对劲! 这些舞姬身上有迷香,能扰乱人的神志。 陈纵横反应过来,抬手拍了一巴掌过去,正中刺客的手腕使其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不等陈纵横抓住对方,这名舞姬便隐匿了身影,令陈纵横寻不到踪迹。 陈纵横走一步身子便摇晃几下,几乎要栽倒在地上。 最后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下一刻。 优美的舞蹈停止,十把匕首从四面八方袭来! 夺命匕首,欲取陈纵横性命! 第164章、执迷不悔 十把飞刀同时袭来,陈纵横看似无处可躲。 外围的舞姬仍旧翩翩起舞,阻挡陈纵横逃跑的路线,在药效的催化下,陈纵横身影愈发踉跄,仿佛马上要被舞姬夺走性命。 大殿外。 武元佑面带微笑,“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安阳,你这夫婿不行啊。” 武昭容什么话都没说。 她始终坚信,陈纵横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 武元佑见状哼了声,略有不喜:“事到如今还在装蒜,今天正好让你亲眼看着陈纵横被斩杀!你父亲的太子之位,也将会属于我。”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武昭容突然开口。 “什么?” “上天欲灭杀一人之前,必先使其疯狂!” 武元佑脸色变得很难看。 都已经到这时候了,武昭容居然还在嘴硬。 他转过头,望向大殿之内:“那就走着瞧吧,孤觉得陈纵横比本王更加疯狂,要死也是他先死。” 武昭容轻笑,暗含几缕嘲弄。 大殿内。 眼看十把匕首即将触碰到陈纵横,陈纵横眸光突然变得清明,令动手的这些舞姬心神震动,还没来得及思考陈纵横为何会突然改变,陈纵横便欺身而上打掉其中一人的匕首,顺势将其握在掌心。 当当当! 匕首在陈纵横手里发挥最大的威力,将周围的匕首全部击落。 舞姬们纷纷后退,惊恐望向陈纵横。 陈纵横拍拍身上的血迹,淡淡说道:“你们用的什么药我都一清二楚,我事先早有所准备。你们非我对手,识趣的话便麻溜滚蛋。” 为首的那名舞姬冷喝道:“废话少说,今日我们就把你送入黄泉!” 陈纵横微微摇头。 执迷不悔的人,是该入黄泉。 这条路是她们自己选的,就休怪他下手狠辣! 陈纵横这辈子杀过许多人,早已养就杀人不眨眼的习惯,招招都是奔着取人性命而去。 二十几名舞姬虽然有些本事,但在陈纵横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自打重生之后,陈纵横就发现自己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否则也没法在敌军之中杀了个七进七出,更没法在战场之上杀敌数百还能全身而退。 也正是因此,他才有底气与贾昆赌斗。 也有底气碾压这些舞姬! “你们的速度太慢太慢了,在我眼中当如蜗牛!”陈纵横冷冷说道。 为首的舞姬冷喝:“放肆!” “姐妹们,王爷答应过我们,只要帮他杀了陈纵横,王爷就会帮我们复仇!” “杀!!!” 双方厮杀到一起,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大殿外。 武昭容脸色逐渐放松。 当陈纵横面对二十余敌人还能游刃有余之时,就代表着他快要赢了。 反倒是武元佑脸色逐渐铁青,嘴里一直念着不可能。 “陈纵横怎么会这么强?他到底是人还是野兽?”武元佑语气多了几分慌乱。 其余宾客也纷纷看出端倪。 “不对啊,陈纵横强得过分了吧?便是那些青史留名的武将都不见得有陈纵横这般强悍!” “再看看吧,兴许还有转机呢?” “还有鸡毛的转机,没看见有三个舞姬已经被陈纵横杀了么?” “……” 众人望去。 果真有三名舞姬已倒在血泊之中,没了生机。 大殿内。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陈纵横动作放缓,望向为首的那名舞姬,“放弃吧,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再继续下去,注定只会枉死罢了。” 那名舞姬满脸皆是不甘,眼珠子也变得猩红无比。 “你杀我姐妹,此仇不共戴天!” 陈纵横叹了口气,“明明是你们要杀我,与我何干?” 舞姬又说:“我不管,你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陈纵横再次开口:“我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武元佑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我不妨就此罢手言和,否则你们终究难逃被我杀死的命运。” 舞姬还没来得及开口。 又有两名姐妹死在陈纵横手下,令她睚眦欲裂。 “你不是说要谈谈么?为何还要动手?”舞姬浑身发抖。 陈纵横不以为意,“我可以谈,也可以杀。只是想告诉你,得罪我没有好下场。” 谈话之间。 又有一名舞姬死于陈纵横之手。 舞姬倒抽了口寒气。 陈纵横当真如无情的杀戮机器,不给人喘息的时间。 也让舞姬深感棘手,因为她根本不是陈纵横之敌,照这样下去她们死光都重伤不了陈纵横。 “住手!”舞姬低喝。 “我们可以跟你谈谈,不要再杀了。” 陈纵横手起刀落,一名舞姬倒在血泊之中,“抱歉,你说晚了一息,否则她就能活命了。” “你……”舞姬瞪了眼。 却又无可奈何。 面对这样的杀人恶魔,只能认命。 看见陈纵横不再出手,舞姬才松了口气:“庆亲王答应过我们,只要我们帮他杀了你,就会帮我报仇!如果你能帮我们报仇,我也可以为你效劳。” 陈纵横,“说说看,你想杀谁。” 舞姬眼神复杂盯着陈纵横:“我能信任你么?” 陈纵横摇头:“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说话真伤人!”舞姬咬牙。 “但都是实话,不是么?”陈纵横反问。 舞姬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实话。 “我们本是炎亲王府里的婢女,自小就被炎亲王栽培,后来炎亲王被朝中政敌构陷,使其被满门抄斩!我们颠沛流离来到庆亲王府,他答应过会为我们报仇!” 陈纵横若有所思:“你们知道凶手是谁?” 舞姬脸色痛苦摇头:“不知道,但庆亲王说已经查到了点头绪。” 陈纵横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很好笑么?”舞姬皱眉,甚是不悦。 陈纵横,“我笑你们愚钝,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这些年里你们为武元佑鞍前马后,得到了什么?不过是几句潦草的应付罢了,连实质性的酬劳都没有。” 舞姬一开始还想为武元佑辩解,听完陈纵横的话后脸色变得苍白。 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会的,庆亲王不会欺骗我们?” “他答应过我的……” 陈纵横毫不客气戳破舞姬的幻想,“醒醒吧,如果他替炎亲王报仇何必等到今日?他目标是太子之位,岂会在这关键时候出篓子?” 舞姬眼神变得茫然。 回想这几年里为庆亲王府做的努力,确实不曾得到任何回报。 “莫非我们真被骗了?” 第165章、掀桌不干了 “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替你调查真相。” 陈纵横的话传入舞姬耳中。 舞姬更加茫然。 眼里闪过片刻的犹豫挣扎之后,舞姬重重点头:“好,我相信你!” “只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纵横明明可以直接杀了她们,为什么要选择谈判? 若不了解清楚,舞姬心中难安。 陈纵横:“很简单,因为你们确实有两把刷子,我需要你们保护我国公府的人。” 舞姬了然。 如陈纵横这样的存在,注定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在妻儿身旁,这就需要用到她们这些人。 同为女性,保护起来更加方便。 “好,我答应你!”舞姬下定决心,投靠陈纵横。 “不过……我们没法轻易离开庆亲王府,庆王不会答应的我们这样做。”舞姬又说。 陈纵横瞥了眼舞姬:“你都要叛变了,还在意他的想法?” 舞姬语气一滞,底气显然没有那么足:“这可是守备森严的庆王府,庆王不允许我们离开的话,就算能逃出去也会脱一层皮。” “那你们还走不走?”陈纵横显然有些不耐烦。 舞姬突然间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有着混世魔王之称的陈纵横! 仿佛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 她的内心再次坚定起来,重重点头:“好,我跟你走。” 陈纵横这才微微颔首:“要的就是你们这股干劲,待会看我脸色行事。” 舞姬内心茫然又忐忑。 “对了,您还没有问我名字。”她开口。 陈纵横随口问她叫什么。 舞姬老实回答:“回大人,奴婢没有姓名。” 陈纵横:“……” “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就给你起一个,今后你便叫冬至吧。” “冬至……”舞姬眸光闪烁。 “谢谢大人,今后奴婢就叫冬至!” 大殿外。 众人渐渐察觉到不对劲。 本该打生打死的双方都停手了,还站在那儿有说有笑,看上去不像是仇人。 更像是朋友。 武昭容松了口气,暗道自己又赌对了。 武元佑脸色很是难看,低喝:“那些人在搞什么?还不快杀了陈纵横?” 话音未落。 陈纵横已经与冬至等人抽身离开大殿,来到武元佑等人面前。 武元佑哪能看不出双方已经握手言和? 他抬手想要往冬至脸上扇一耳光,被陈纵横抓住手腕,整个人动弹不得。 冬至欠身说道:“奴婢感谢王爷这些年的收留,我们姐妹这些年为王府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当是还给王府的伙食费,今后我们与王府两不相欠了。” “你说什么?!”武元佑脸色呆滞,一度以为听错了。 这些贱婢要离开王府? 冬至复述了一遍,态度坚决。 武元佑铁青着脸吼道:“本王不答应,你们谁都没法离开王府半步!” 冬至看着武元佑气急败坏的脸,忽然明白了陈纵横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武元佑从来没想过帮她们复仇。 只把她们当成工具。 待压榨完最后一滴利用价值就会被扔掉。 陈纵横推开冬至,站在武元佑面前:“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不过她们我会带走。” “凭什么?!”武元佑怒视。 陈纵横轻笑。 还没来得及开口,武昭容便站到他身旁,笑吟吟道:“就凭她们企图刺杀我夫婿未果,我完全可以上书皇祖父,请求皇祖父将这些舞姬交由陈纵横处置。” “庆王这般维护舞姬,该不会是同伙吧?” 这番话让武元佑清醒过来。 一旦这件事捅到天子那儿去,自己的贤王之名尽毁。 而且自己的这点小心思肯定瞒不过父皇,父皇不会为了他欲杀害陈纵横而迁怒于他,只会憎恶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丢了皇室颜面。 今后也别想染指太子之位了。 两相权衡之后,武元佑总算松口,恶狠狠瞪了眼冬至后说道:“本王还是不能让你们带走这些贱婢,她们意图谋害定国公,本王岂能放过她们?” “来人!” “把这些贱婢全部绑起来,当场处决!” 武元佑脑子已经反应过来,打算将这些贱婢全部杀了,也绝不能便宜了陈纵横。 何况这些舞姬知道他太的龌龊。 一旦走漏风声,会对自己带来很恶劣的影响。 可谓后患无穷! 武昭容蹙起眉头,下意识望向陈纵横。 这个局面,很难办。 “你们急切想要带走这些贱婢,莫非你们与这些贱婢早就串通好了,意图栽赃我王府?”武元佑越说越是自信,自以为拿捏了陈纵横。 看向陈纵横之时,眼底满满的挑衅。 冬至看了眼陈纵横。 陈纵横投来的眼神瞬间被她领会。 冬至眸光变得坚定,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大喊:“庆王,王府不能过河拆桥!” 既然武元佑不让她们离开,那就掀桌子! 谁都别想好过! “这些年我们替您暗杀了多少朝廷官员?吏部员外郎、工部尚书、皇孙武天骄……” “这些您都忘了吗?” “还有这次,你答应过我只要把陈纵横杀了,就会替炎亲王报仇!” “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武元佑脸色从震惊到慌乱,只经过了三息而已。 他恨不能堵住冬至的嘴巴! “贱婢!贱婢!你给本王闭嘴!”武元佑大吼。 冬至自然不会就此闭嘴,甚至说得更加来劲,“还有您觊觎兵部侍郎的妻子,还被我们弄过来伺候您,这些您怎么能忘记呢?” 轰! 这些话如同炸弹入水,掀起千层浪。 要知道能参与王府夜宴的都是京中权贵,哪位背后不是手段通天的存在? 不出意外,冬至说的这些话,明日将席卷京城! 武元佑也将从所谓的‘贤王’沦为过街老鼠,被朝廷文武百官排挤! 别说争抢太子之位了,能不能保住王爵还得另论。 武元佑气得浑身发抖,眼珠里遍布血丝:“够了!闹够了没有?跟本王住口!你说的这些都是子虚乌有,都是诽谤本王的谣言!” 冬至摇摇头。 如武元佑这样的人,怎么能跟陈纵横相提并论? 连给陈纵横提鞋都不配呢。 “是不是真的,只需要诸位回去验证一二就知道了,做过的事情总归会留下痕迹的。”冬至叹了口气,令诸多宾客再次窃窃私语。 大家地位都不低,一眼就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武元佑再怎么辩解都没用。 这激怒了武元佑,他对王府侍卫下令,对冬至等人斩尽杀绝不留任何一个活口。 “让诸位宾客见笑了,本王要清理门户,请回吧!” 第166章、你下贱,你无耻! 众人就当看个乐子。 反正今晚过后,武元佑就会成为天京茶余饭后的谈资。 现在激怒他完全没有必要。 眼看众人准备离开,冬至自然不能顺遂武元佑心意,否则她还如何浑水摸鱼? “好一位大齐贤王,用到我们的时候百般好说话,一旦没了利用价值就被当成随手可扔的破布。我倒要看看,日后还有谁会为你效力?”冬至大声喊道。 “你连属下的妻子都染指,你下贱你无耻!” 武元佑被气疯了! 他嘶吼着让侍卫把冬至杀了,让她永远闭嘴。 不过这些话已经被宾客们听了去,离开的时候都意味深长看了眼武元佑。 今后谁要是想跟武元佑合作,都得掂量掂量家中有没有娇妻。 不多时。 宾客们已经离开得七七八八。 数十名侍卫层层包围冬至等人,按照武元佑的吩咐准备猎杀。 武元佑恶狠狠瞪了眼冬至:“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冬至从来没有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时刻,面对包围竟还笑得出来,道:“多谢王府这些年的栽培,莫非王爷以为这些侍卫能拦得住我们?” “你!”武元佑脸色铁青。 他最大的仰仗贾昆已经死了,还有谁能拦得住冬至? 武元佑深吸了口气,抬手挥了挥让侍卫暂且别动手,他耐着性子说道:“我不知道陈纵横对你们说了什么,但这些年本王并没有亏待你们,你们就这样背叛王府,不会遭天打雷劈么?” 冬至哈哈大笑,“要不是王爷提醒,我还差点忘了呢。还是王爷您教过我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武元佑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意识到没法与冬至讲道理,他只能下令斩杀所有舞姬。 冬至最后看了眼陈纵横,便率领剩余十几名舞姬姐妹与王府侍卫厮杀。 王府侍卫看似强大,但在舞姬面前根本不够看。 不出一刻钟。 王府侍卫死伤惨重,再无力阻挡冬至。 冬至回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武元佑,撂下一句话:“今日我不杀王爷,你我之间恩断义绝!今后两不相欠!” “姐妹们,我们走!” 武元佑无能怒吼:“拦住她们!别让她们跑了!” 然—— 没有侍卫敢上前阻拦。 最后武元佑只能眼睁睁看着冬至等人离开王府。 直至不见踪影。 武元佑回头,恶狠狠瞪了眼陈纵横,咬牙切齿说道:“都怪你!你跟她们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听信你的谗言?” “无可奉告。”陈纵横转身要走。 武元佑拦在陈纵横面前,“你要是不说清楚,这件事没完。” 陈纵横瞥了眼武元佑,“幼稚,滚开!” 武元佑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内心升起些许惧意,但碍于面子没有让开。 “我让你,滚开!”陈纵横又说。 这次陈纵横没给武元佑反应时间,一巴掌将其扇飞,领着武昭容大步离去。 武昭容心跳加速。 迈出王府门槛的刹那,武昭容还回头看了眼前院之中头发凌乱的武元佑,对陈纵横说道:“你胆子太大了,我这位皇叔是我皇祖父最宠爱的幼子,你这样待他就不怕惹怒我皇祖父么?” 陈纵横嘴角一勾,“打个赌,你皇祖父不会寻我麻烦。” “你就这么笃定?”武昭容不信。 陈纵横邪魅一笑,“要不打个赌?” 武昭容来了兴致,“赌什么?” 陈纵横在武昭容耳畔低语了几句,武昭容脸颊瞬间涨红了,不顾大街上路人的目光嗔道:“我算是发现了,你才是最无耻的登徒子!” 陈纵横哈哈大笑。 …… 庆王府内,一地狼藉。 武元佑脸颊仍然火辣辣的疼,却也只能将怒火倾泻在王府侍卫身上。 他对王府侍卫拳打脚踢,丝毫不留情。 “你们这些饭桶,连个舞姬都拦不住,王府养你们有何用?” “王府不养闲人,今晚就给本王滚蛋!” “算了!全部杀了!” “……” 处理了王府侍卫,武元佑脸色阴沉。 从小到大他还没被人扇过耳光,这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要陈纵横死!”武元佑几乎咬碎牙齿。 话音未落。 宫中传来天子旨意,让武元佑火速入宫。 武元佑心惊肉跳,连忙赶往宫中,在路上早已想好了腹稿应对天子盘问。 结果到了宫中,太监让他跪在紫宸殿外,天子什么时候召见他才什么时候能起身。 这无疑是当头棒喝,令武元佑的心沉了下去。 一整夜过去。 武元佑都没能合眼,整个人恹恹欲睡、无精打采。 直至昨夜那个小太监再次出现,武元佑才变得精神抖擞,追问是不是天子召见。 小太监摇头:“王爷误会了,陛下让您继续跪着,暂时不想见您。” “怎么会?!”武元佑大怒。 “定是你这阉人乱传旨意,我要见父皇,给本王滚开!” 小太监脸色惶恐,不敢阻拦。 武元佑刚想起身,紫宸殿内就传来天元帝冷血无情的声音。 “看来你还不知错。” “是朕让你在紫宸殿外跪着的!” 武元佑大惊失色,跪着前行想要进入紫宸殿,被殿外几名侍卫阻拦。 “父皇!孩儿知错!” “求父皇再给孩儿一个机会,孩儿定不会犯错了!” 天元帝冷哼:“先跪着吧,朕什么时候心情高兴了,再让你起来。” 自这之后,天元帝没了动静。 无论武元佑说什么,都没有得到回应。 相比起内心的惶恐不安,更多的是对陈纵横的愤怒。 要不是陈纵横,他何以至此? 此仇不报非君子! …… 陈纵横宅邸。 冬至出现在陈纵横面前。 二人昨日已经约定好,今日在宅邸见面。 “这些东西,你看看吧。”陈纵横扔了几本册子在石桌上。 冬至拿起来匆匆扫了几眼后脸色顷刻变得惨白。 连同身子都在发抖。 册子上记载着炎亲王府被构陷的案件,由起源到落幕都记载得一清二楚。 最令冬至窒息的是,炎亲王竟是被武元佑陷害! 换而言之—— 武元佑就是冬至一直想杀死的仇人。 而她却为仇人效力长达十年! “我,我能相信你么?”冬至茫然望向陈纵横。 不知道指的是这些证据真伪,还是相信陈纵横的为人。 陈纵横慢条斯理说道:“你可以选择不信任,这是你的自由。” 冬至闭上眼。 片刻后再次睁眼,望向陈纵横之时眸光坚定。 “好,奴婢愿为大人效劳!” 陈纵横笑了,“那好,我离京时也会替你报仇。” 冬至神色呆滞。 这可是大齐天京,陈纵横怎么敢弑杀亲王? 他,真能做到么? 第167章、不甘心 冬至呆呆看着陈纵横许久。 然后屈膝下跪。 陈纵横赋予她第二次人生,她愿意投桃报李。 “谢谢大人垂怜,奴婢无以回报唯有……” …… 这一日的天京,武元佑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茶余饭后都在谈论关于武元佑的事迹。 经过一夜发酵,已经有人捋清楚武元佑干过的龌龊事,将其抄写在纸张上,然后卖给各个酒楼的说书人,再由说书人给百姓们生动演绎。 “这庆王真是个人物啊,坑害下属不说还夺人妻女,吃绝户都不带这样的。”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还称什么贤王?” “说句不好听的,你愿意咱们大齐的天子是这样不择手段的狠人?” “……” 这些议论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传到天元帝案头。 天元帝将抄写了这些语录的奏折扔到跪在殿内的武元佑身上。 “你瞧瞧外面是怎么说你的?” “你丢光了皇室的脸!” 武元佑身子一哆嗦,慌忙捡起奏折匆匆翻阅,越看脸色越是苍白。 “这,这都是假的……” 天元帝怒哼:“假的?要不你去天京街道打听打听,哪个不是在笑话你?” 他起身走到武元佑面前,毫不客气一脚踹过去。 武元佑应声倒地。 想爬起来,但因为跪了太久全身没劲,只能像条蛆虫般缓慢蠕动。 天元帝怎么看就怎么嫌恶。 敢情之前武元佑贤明的形象都是装出来的! 他被蒙骗了许久! “父皇,儿臣之前被奸臣的谗言蒙蔽了心智,儿臣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武元佑想要抱住天元帝大腿,再次被天元帝踹开。 天元帝指着案头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骂道:“朕没有你这样的逆子!那些全都是监察御史弹劾你的奏折,朕已经没眼看下去!” “你说该怎么办?” 武元佑心中大惊。 嘴上依然向天元帝求饶,让他原谅自己犯下的过错。 天元帝久久不语,最后叹了口气。 武元佑顿时欣喜不已。 以往每次自己犯了错,只要父皇叹气就代表原谅了他。 想必这次也不例外。 尤其是当天元帝枯槁的手掌轻轻抚摸武元佑头顶的时候,武元佑悬着的心总算能够放下。 “元佑,这次你要体谅父皇。”天元帝说道。 武元佑脸色变了变,“父皇此话何意?” 天元帝收回手掌,声音苦涩道:“父皇老了,这次护不住你了,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武元佑身子发颤,难以置信望向天元帝。 “如若等到满朝文武声讨你,就为时已晚了。”天元帝又说。 武元佑了然。 父皇这是让他自己上书削爵。 可,自己多年的精心布置,眼看即将触碰到太子之位却功亏一篑。 让他如何甘心? 但是面对红了眼眶的天元帝,武元佑最终没再挣扎,低下头说道:“父皇,儿臣有罪,罪该万死,恳请您削除我的亲王爵!” 天元帝哽咽着连说三个好字。 最终武元佑并没有被削爵为民,而是成了国公爵。 虽然在待遇方面与之前没有多大差别,但武元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染指东宫。 “来人!” “送……庆国公回府。” 武元佑离开皇宫,黯然退出储君争夺战的舞台。 天元帝站在大殿外眺望天际,脸上全然没有方才的忧伤,只是平静喃喃道:“元佑吾儿,朕不能让你影响到你大哥的东宫之位,立长不立幼乃祖宗之法不可变,否则会祸害千年。” “先前是朕没有找到由头削爵,如今还得陈纵横给我送来这个‘枕头’。” 庆王府。 武元佑刚回到王府,后脚宫里就来人拆走门匾,换上了‘庆国公府’这块门匾,令他气得几乎吐血。 夜色渐深,武元佑召集心腹密议。 书房内烛光摇曳,窗外时不时传来呼啸寒风。 武元佑巡视众人面孔,一字一顿道:“我已被父皇削爵,失去了争夺储君的资格,诸位若是不愿留在国公府的话,可自行离去。” 众人竟纷纷摇头,表示要留在武元佑身边。 “没有庆王我们岂能有今日?” “他们走不走无所谓,我是不会走的!知遇之恩,三生难报!” “不错,我们并非忘恩负义之辈,绝不会离开国公府。” “……” 武元佑甚是满意,微微颔首。 “只是诸君辅佐我多年,而今我非但没有入主东宫,反而成了大齐罪臣,我实在无颜面对诸君。” 话音落下。 立即有人义愤填膺开口:“殿下何必如此?我们这些人加起来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如果殿下还想争的话,我等愿意以命相报!” “不错,殿下就是大齐未来的天子!” “我们人虽少,但都是精锐!” 武元佑微微蹙眉,没有立即驳斥,似有担忧道:“这样总归不太好吧?毕竟我皇兄是太子,而我若是……” “成王败寇历来如此!”有人开口。 “不争一争,难道殿下甘心就这样黯然退场?” “我们都愿意陪殿下争!” 武元佑感动得眼眶泛红,哽咽着向众人保证还会继续争,甚至让众人做好起兵政变的准备,以应对有可能发生的最恶劣的局面。 “不过在起兵之前,我还有件事情要做。”武元佑眸光凌厉,缓缓攥紧拳头恶狠狠说道:“杀了陈纵横!若非此人在天京兴风作浪,我不会输得一败涂地!” 众人纷纷应和,连夜制定方案。 武元佑捏紧椅子扶手以至于指骨发白,“不杀陈纵横,我誓不为人。” …… 大闹庆王府之后,大齐满朝文武都知道了陈纵横不好招惹,都纷纷避之如瘟神巴不得陈纵横早些离开天京,也让陈纵横落了个清净。 年关将至,陈纵横返回靖天之后还要赶往大周京都,所以定了后日启程。 大齐太子武傲宇终归是心疼女儿,让武昭容带着陈纵横去东宫赴宴,算是为女儿女婿送行。 二人刚刚抵达东宫,脸色都变了变。 东宫之内铺满红妆,房梁上悬着喜庆的红灯笼,到处都是喜庆洋洋的气氛。 一度让武昭容以为走错了地儿。 武傲宇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前,笑呵呵说道:“这是孤私底下为你们举办的婚宴。” “你们可还满意?” 第168章、咱俩各论各的 “父亲,你这是……” 武昭容眼眶含泪,泫然欲泣。 太子妃出现在武傲宇身旁,轻轻牵起武昭容的手安慰。 武傲宇看向陈纵横,“你要娶走我的女儿,总不能不答应孤的小小请求吧?” 陈纵横捕捉到武傲宇眼中的温情,遂说道:“既然是岳丈的一番心意,小婿自然要从命。” 太子妃叹了口气:“如今京中的达官显贵都不敢招摇过市,这场婚宴的只有我们几个人,委屈我的女儿了。” 武昭容连忙摆手,表示一点都不委屈。 其实她根本没想过会有这场婚宴,能举办已是意外之喜。 二人换上红装,在太子夫妇主持下完成婚礼。 流程虽然简短了许多,但该有的一点不少。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走完流程,武昭容泣不成声。 她原以为在家中并不受欢迎,父母亲都巴不得她离开。 直至今日才知道父母亲大多数决定都是为了自己好,只是方式不对而已。 武傲宇拍拍女儿后背,轻声道:“不哭了,从今往后你就是国公府的夫人,有事没事给我们寄封信回来就行,好让我们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不说这些话还好,说完武昭容哭得大声了。 陈纵横心中百感交集。 武傲宇拉着陈纵横喝酒,翁婿无话不谈。 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家中琐事。 到最后武傲宇与陈纵横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孤痴长你几岁,以后你就喊我一声大哥,咱俩今后各论各的。”武傲宇显然喝醉了,陈纵横干笑应对。 武傲宇忽然叹了口气,涨红着脸说道:“以前孤也瞧不起你,所以对你没什么好感,你有什么不满尽管跟我提,不要为难我的女儿啊。” 陈纵横好笑。 将心比心想了想,他也不会容许宝贝女儿跟黄毛厮混。 否则自己一定会气死!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孤以后兴许还需要仰赖你,我父皇已经年迈,而我为人中庸不如武元佑那般精明。就算日后皇位落在我头顶,我未必能把握得住。但若能得到你的力挺,就不一定了。”武傲宇对陈纵横没有隐瞒。 “还请岳丈放心,只要你有需要,我随叫随到。”陈纵横一饮而尽。 武傲宇总算松了口气。 他就担心陈纵横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幸好。 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通过这次酒席,他也算摸清了陈纵横的秉性。 只要待陈纵横以真诚,陈纵横就会百倍真诚奉还,不像朝中文武大臣那般虚伪。 “岳丈,你得警惕武元佑。”陈纵横忽然说道。 武傲宇脸色一凛,“此话何意?” 陈纵横指尖戳着酒桌,沉声说道:“武元佑正密谋造反,目标应该就是你这位储君。” “他怎么敢?!”武傲宇惊呼。 半晌后。 武傲宇双眼无神,无力喃喃道:“你说的没错,武元佑确实有这个胆量,我从来不敢小瞧他。” 陈纵横微微颔首,武傲宇突然看向陈纵横:“等等,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武元佑若想造反,定要联系禁军,你怎么会跟大齐禁军建立联系?” “你只需要我没有骗你。”陈纵横平静应对。 武傲宇收回目光,心中更加震惊。 一个大周的国公爷居然能把手伸到大齐禁军之中,传出去的话天子恐怕要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阻止武元佑! “送佛送到西,我答应过一个人要除掉武元佑,这是武元佑与禁军将领联系的信件,你可以将其呈送到天子面前,天子知道该怎么做。”陈纵横从怀中取出几封密信,武傲宇看后更是心惊不已。 这信上确实是武元佑字迹。 而且与其联系的人,也确确实实是禁军将领,还不止一位。 几人在信上密议杀入东宫处死武傲宇,再联手逼宫天元帝,逼其退位禅让给武元佑。 武傲宇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些信……” “不行!我要连夜入宫面圣,将这些信交给父皇!” 陈纵横没有阻止。 武傲宇顾不上脸颊的绯红,急忙更衣匆匆入宫。 武昭容好奇凑到陈纵横身旁:“喂,你跟我父亲说了什么,他怎么慌慌张张走了?” “他让我喊他大哥,以后我就是你叔叔。”陈纵横一本正经答道。 武昭容往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去你的,我才不信!” 陈纵横脸色古怪,“这就是事实,你若不信可以等他回来再问他。”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才不稀罕知道!”武昭容轻哼。 眼看夜深了。 武傲宇迟迟未归,陈纵横准备先回府邸。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个不眠夜。 离开东宫。 武昭容站在门口回望,久久没有动身。 “舍不得?”陈纵横轻笑。 武昭容并不否认,“是啊,我在这里长大,一时半会还真舍不得。” 而后她回头,盯着陈纵横的双眸说道:“所以你要好好待我,我可不想灰头土脸跑回东宫,成为天京的笑柄。” 二人相视大笑,而后慢悠悠骑马往回走。 天空忽然飘落雪花。 “咦?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常都要晚一些,想必也是在为我送行呢。”武昭容语气轻快,而后询问陈纵横与武傲宇说了些什么。 陈纵横这次没有插科打诨,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得知整个过程的武昭容突然勒马,“那,那东宫会不会有危险?” 陈纵横还没来得及开口,寂静的街道远处就传来杂乱的马蹄声,隐隐有刀剑碰撞发出的清脆金属声,无不是在提醒着他周围有埋伏。 “东宫有没有危险不知道,但你我恐怕是有危险了。”陈纵横沉声道。 武昭容正要开口,被陈纵横一把抱住来到他的马上,紧接着策马往反方向奔腾。 没走出多远,陈纵横再次勒马。 街道的两侧,都出现了追兵。 这些追兵身披黑色甲胄,手里握着沉重的兵器,前后围堵陈纵横二人。 为首之人,赫然是武元佑。 此刻的武元佑同样身披甲胄,手握长剑骑在马上,骑着马缓缓走到陈纵横二人面前。 武元佑打量了番二人,忽然失笑:“陈纵横,好久不见。” “听闻你们二人今日完婚,我为你们精心准备了一桩大礼,希望你们喜欢。” 第169章、狂! “武元佑,你怎么敢?!” 武昭容自然不怕这些威胁,目光凛凛盯着对方,“你可知这是天子脚下?若是让皇祖父知道了,你定会被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武元佑哈哈大笑。 他已经知道了太子入宫一事,为了不被朝廷禁军拿下,他决定铤而走险先下手为强。 武昭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尤其是看见武元佑猖狂而不可一世的笑容后,也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武元佑没再理睬武昭容,把目光落在陈纵横身上。 原本他有自己的计划,只要按照计划行事将来还是能染指东宫的。 陈纵横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令他计划不得不提前! 真该死啊! “这世间的每个角落充斥着苦痛,每个人来世间走一遭就是受罪。你们今日完婚,我可以送你们一程,与世间百般苦痛道别。”武傲宇说话时神色癫狂。 武昭容心脏颤抖了几下。 莫非明年今天就是她与陈纵横的忌日? 她幽幽叹了口气,“这辈子是我们愧对千寻,下辈子我会给她当牛马报答她。” “就是可惜了你,大业未竟。” 陈纵横轻声说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作甚?何况今天还真不一定会死在这儿。” 武昭容回头。 再次迎上陈纵横淡然的笑容。 心底竟不知不觉变得踏实。 她逐渐倾向于相信陈纵横能杀出重围。 可她猜不到,陈纵横会用什么方式? 武傲宇周围集结了数十名重骑兵,陈纵横就算有三头六臂都难以招架。 不远处。 武傲宇显然已经不耐烦,冷冷喝道:“陈纵横,你可还有遗言?” 陈纵横淡笑道:“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才对。” 武傲宇,“好狂妄的口气!” “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让你成为我登顶至高的垫脚石!” “众将士听令!” “杀、无、赦!” 数十名重骑兵汹涌袭来,恐怖的气势几乎让武昭容窒息。 陈纵横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抽出佩剑低语:“扶稳了!” 武昭容嗯了声。 皇宫在北边,因而陈纵横向北突围。 骏马所过之处,掠起三两颗脑袋! 就连武昭容脸颊上都被溅了几滴鲜血,不过武昭容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惧,反而夹杂着丝丝兴奋。 没错。 是兴奋! 身后的男人大开杀戒,而她只需要负责握紧缰绳,像是在走马观花。 远处的武傲宇快要被气疯了。 自己豢养了这么多年的重骑兵,没一会儿就被陈纵横杀了四五个。 “杀!都给我杀!”武傲宇大吼。 陈纵横沉浸在杀戮之中,不知不觉发丝末端已经挂着滴滴血珠。 起初重骑兵确实被陈纵横杀破了胆,但到了后面重骑兵再度集结,重拾信心围猎陈纵横,让陈纵横身上挂彩,也让重骑兵们更加兴奋,仿佛看见了击败陈纵横的希望。 武昭容愈发担忧。 照此情形发展下去,陈纵横迟早独木难支。 武傲宇也看出了端倪,冷笑道:“我还当你是什么铜头铁臂的神明呢,如今看来你也是人,也会受伤也会死!既然如此,你就不是无敌的!” 这番话给重骑兵们很大的激励。 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眸子死死盯着陈纵横,宛如猛兽盯着猎物。 陈纵横堕入包围圈,看上去已回天乏力。 武昭容轻叹:“这个洞房花烛夜真是别具一格呢,能跟你死在一起,倒也算值得。” “净说这些胡话。”陈纵横摇头。 没等武昭容说些什么,陈纵横将佩剑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武傲宇笑着上前,打量着身形狼狈的陈纵横:“这么快就低头认输,不是你的风格。据我所知,你在战场上从来没有低过头,这应该是第一次。” “算不算是我的荣幸?” 武昭容心中难受。 若是为了让她活命而逼迫陈纵横低头,她无法心安理得活着。 毕竟陈纵横是如此孤傲的一个人。 “带我杀出去,或者我们一起死,我不想看见你……”武昭容的话被陈纵横打断,陈纵横嗤笑:“他杀不了我,能杀我的人还没出世。” 武傲宇怔然,旋即勃然大怒:“好你个陈纵横,竟狂妄如斯!今晚我偏要教训你,按着你脑袋给我磕头!” 陈纵横仰天大笑,沾染血迹的发丝在寒风中乱舞。 潇洒!不羁! 武昭容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这样的好男儿就该建功立业,而不是为了她去死。 下一刻。 陈纵横笑容戛然而止,意味深长说道:“游戏,到此为止。” 武傲宇心脏狂跳,潜意识里嗅到了危险气息。 当他环顾四周后那颗心更是沉至谷底。 街道两侧的商铺楼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批黑衣人,这些黑衣人手里都握着弓箭。 武傲宇只知道,这不是他的人。 “这是你的人?!” 武傲宇声音变得尖细。 像个太监。 还夹杂着些许不安。 陈纵横幽幽说道:“不是我的,莫非是你的?” 武傲宇低头喃喃:“不可能啊,这是大齐天京不是你大周的地盘,你如何能安排这些刺客?” 陈纵横自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你还是想想怎么度过这个夜晚吧。” 武傲宇打了个寒颤。 刚刚燃起的雄心壮志,被陈纵横一盆冷水浇灭。 他吸了口气冷静下来,冷冽目光扫过陈纵横与武昭容,强作镇定说道:“胜负还没分,别高兴太早了!” “给我杀了陈纵横!不惜一切代价!” 眼前的重骑兵都是武傲宇忠诚的手下,为了武傲宇的大业他们愿意赴死。 武傲宇这声令下,十几名重骑兵再次围上来。 与此同时。 屋檐上的黑衣刺客同步挽弓射箭。 数十根箭矢哗啦啦落下! 武傲宇身旁的人劝他离开,不要因为一个陈纵横而影响大计,而且继续待在此地保不准会有性命危险,还如何完成大计? 武傲宇在下属掩护下恨恨离去。 “你看,箭矢如星雨落下,今夜的天京要乱了。”陈纵横对武昭容说道。 箭矢落下。 一个个重骑兵应声倒地。 武昭容看着这些人倒在血泊之中,再次回首打量着陈纵横。 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第170章、你就是个废物 夜更深。 凛冽北风席卷天京,卷走往日的平和,带来刺骨寒意。 高墙深宫之内。 天元帝脸色灰白,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语。 太子的奏报他已经过目,一开始天元帝并不相信武元佑会领兵造反。 毕竟自己还没死呢! 就算给武元佑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这么做。 至于自己驾崩之后,就不好说了。 在这点上天元帝总是自欺欺人,一方面潜意识里强烈认为武元佑会在他驾崩之后造反,另一方面又不舍得亲手杀了这个优秀的幼子。 直至刚刚,宫外传来急报,武元佑反了! 这令天元帝不得不直面残酷现实。 武傲宇跪伏在天元帝面前,痛哭流涕道:“父皇,十三弟已经反了,还请父皇下旨平叛!当他选择造反的那刻起,眼里就没有父皇了!” 天元帝苦叹:“本是一家人,何以至此啊?” “父皇若不忍心动手,就请父亲革去孩儿储君之位,将其让给十三弟。” “唯有如此,方能保四方平安!” 武傲宇声声泣血,再次叩首。 天元帝目光回到嫡长子身上,眸中沧桑更甚。 他颤颤巍巍起身,走到嫡长子面前,抬手抚摸着武傲宇的脑袋。 “你啊……” “本就是大齐储君,改不得。” “朕就是看在你为人宽厚才会立你为储君,而你的十三弟野心过盛,加上他性情急躁,江山若是落在他手里,定会更加激进,带领大齐走向灭亡!” 天元帝声音哽咽,几乎落泪。 武傲宇抱着他的大腿,整个人泣不成声。 片刻后。 天元帝一扫眼中阴霾,召见裴行度商议平叛大事。 同时宣陆涛、闫国栋以及闫承宣等人觐见。 裴行度最先来到紫宸殿,向天元帝汇报天京城状况。 “庆……庆国公与禁军勾结谋逆,已经控制了东城门,据可靠消息庆国公至少控制了八千禁军。与庆国公有染的文武百官有二十余人,都是三省六部的大员!” 这番话令天元帝心一沉。 庆国公府的这股力量不算小,用得好的话定能让大齐改天换日。 裴行度欲言又止。 天元帝眉头一皱:“还有什么,说出来!” 裴行度局促不安说道:“还有……庆国公这些年在京城豢养了上千死士,潜伏在各个王公大臣府邸,如今庆国公造反,只怕这些人会……” 天元帝身子踉跄,几乎倒在地上。 武傲宇眼疾手快上前搀扶,“父皇,您没事吧?” 天元帝无力摆了摆手。 武傲宇将其搀扶到龙椅上坐下,天元帝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平复心情。 他抬眸望向紫宸殿外的夜色。 浓重的夜色如同深渊大口,要把所有人吞噬。 ‘莫非大齐真要改天换日了?’ …… 天京城。 随着武元佑与禁军里应外合,整座城都陷入骚动之中。 许多百姓在睡梦中被惊醒,得知发生什么事之后不少人趁着混乱烧杀抢掠,因为黑暗会激发人的恶念,尤其是在混乱的秩序之下。 这也就导致天京城更加混乱,几乎到了失控边缘。 陈纵横和武昭容已经回到府邸,正站在宅子门口观望混乱的天京城。 武昭容忧心忡忡,生怕事端扩大蔓延到全国各地。 更令她担心的是身居东宫的母亲。 武元佑已经发疯,恐怕会把怒火倾泻在东宫。 陈纵横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我已经安排人保护东宫的重要人物,不会有事。” 有了这句话,武昭容内心稍安。 她把脑袋靠在陈纵横肩膀上,语气沉重:“天下将乱,我要是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就好了,而不是在这里干看着。” 陈纵横则不然。 武元佑这场造反看似轰轰烈烈,实际上与朝廷力量是不对称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今夜无眠。 直至拂晓时分,府外才传来动静。 武昭容猛然惊醒,仅有的那丝倦意消散无踪,下意识望向坐在对面煮茶品茗的陈纵横。 一晚上的厮杀声从府外四面八方传来,早已让二人见怪不怪。 不过这次的动静似乎就在宅子门口。 “陈纵横,你这个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 又一声咆哮传入二人耳中。 这声音属于武元佑。 武昭容立即警惕起来,拉着陈纵横的手不让他出门,陈纵横笑着说道:“他来求见,为何不见?” “那我跟你一起去!”武昭容跟他在身后。 二人来到府门。 入眼是数百名狼狈的禁军,每个人身上都挂了伤。 为首的武元佑也好不到哪儿去,那副银色盔甲染上不少血迹,原本整整齐齐的头发如今披肩而散,与之前意气风发的庆王相比判若两人。 武元佑嘴角同样挂着血迹,看见陈纵横现身的刹那提剑指着他说道:“你这狗东西还敢现身?” “我来送你一程。”陈纵横心平气和说道。 武元佑冷冷打断陈纵横的话,“胡说八道,过了今晚我就是大齐天子!” 陈纵横不置可否。 这些话,自然是信不了一点。 就连武昭容看向武元佑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怜悯。 “哈哈哈!”武元佑仰天大笑。 笑声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减弱,反而更加放肆、癫狂。 哐当! 武元佑佩剑落地。 在武昭容诧异的目光中,武元佑的大笑变成大哭。 声泪俱下,令人心生悲切。 武元佑突然抬头,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陈纵横:“你坏了我的好事,若非你突然出现,我的大计迟早能成,何至于仓皇提前而功败垂成?我三生三世都不会原谅你!” 武昭容冷哼:“不是陈纵横害了你,分明是你先对陈纵横动手然后落败,才自食苦果。” “不!”武元佑咬牙。 “我要杀他,他就该乖乖引颈受戮,为什么要反抗?” “这是他的荣幸,不是么?” 武昭容哑然。 看来武元佑已经彻底疯癫,没有与之争辩的必要。 武元佑大哭大笑过后,再次盯着陈纵横,“我就算身死,也会拖上你当垫背!” 陈纵横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几步,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你输得不冤。” “在没有彻底掌控朝堂前就四处张扬,就差没把‘篡位’两个字印在脑袋上,大齐天子早就对你有所警觉,所以说你就是一头蠢驴。” “不,应该是大废物。” 武元佑仰天咆哮。 “啊啊啊!陈纵横,我要杀了你!” 第171章、你为何不避? “杀我?” 陈纵横嗤笑,“我站在你面前,你杀得了我么?” 武元佑脸色青红交加,显然被气到了。 陈纵横离自己这么近,真不怕自己杀了他? “这可是你说的!能不能杀你,很快知晓!”武元佑咬紧牙关。 造反大业已经濒临失败,他不能容忍陈纵横活着! “弓箭手听令!”武元佑低喝。 不等下一句口号喊出声,一根箭矢破空而来,洞穿武元佑腹部使其坠落马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武元佑的亲兵闻声而动,准备上前保护武元佑的同时俘虏陈纵横。 结果更多的箭矢飞来,将这些人射成刺猬! 陈纵横站在原地不动,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先后落马。 才不一会儿,武元佑残部就已丧失战斗力。 武元佑腹部受伤,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死死盯着陈纵横的眸子里竟有了几分惧意。 “你的人?” “这可是天京,你的人怎么可能为所欲为?” 陈纵横摇头。 心说若是他的人,武元佑岂能活命? “不是你的人?那是谁?”武元佑脸色苍白。 哒哒哒! 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众人转头望去。 看见来人的面孔,武元佑脸色蓦然变得更加苍白。 来人身披黑色甲胄,身后的红色披风猎猎作响,好不威风。 其身后还跟随着上千名朝廷禁军,黑压压的一片令人心头压抑。 武元佑身子摇摇欲坠,苦涩道:“闫太尉,怎么是你?” 来人闫国栋,大齐前太尉! 闫国栋再次披上盔甲,全身散发出凛凛威压。 这是多年征战沙场积攒的煞气! 闫国栋骑马来到武元佑面前,面无表情说道:“庆国公,你过了。” “老夫奉圣人之命平反,只能对不住了。” 武元佑惨笑:“连老天爷都要亡我,我不甘心啊!闫太尉,你为什么不帮我?我父皇已经年迈,而且他还革去你的官职,你已不再被他信任!我那个大哥碌碌无为,我才是更适合当大齐皇帝的人!” 闫国栋沉默不语。 武昭容担心老人会听信武元佑谗言。 如果闫国栋背叛朝廷,破坏性比武元佑更甚。 幸好—— 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武元佑嚎哭道:“太尉,只要你助我登上皇位,我可许你闫家一字并肩王,世袭罔替,并且赐下丹书铁券!只要闫家不造反,可昌盛千年!” 一开始众人还能听清楚武元佑的话。 到了后面,武元佑哭得很大声,字句已含糊不清。 闫国栋轻叹:“殿下误入歧途,只要殿下向圣上诚恳认错,想必圣上会念在多年父子情深份上饶你一命。” 武元佑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疯癫大笑。 “哈哈!” “你这老东西说得好听!” “你比我更清楚他是什么人,一个骨子里充满算计的老家伙,连亲生儿子都算计!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难道不心动么?” 闫国栋脸色似有几分悲戚,摇了摇头:“殿下误会圣上了,也误会老臣了。老朽虽然年事已高,但心中永远把大齐朝廷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谁登基对大齐有利,老朽就会站在谁的身侧。” 这句话堵死了武元佑的咽喉,令其说不上话。 闫国栋再次上前,劝说武元佑放弃抵抗。 武元佑突然捡起佩剑,向四周空气挥舞,不许闫国栋等人靠近。 “都给我滚开!” “诚然那老东西不会杀我,但他一定会把我关起来!与其后半生当个被圈养的废物,还不如痛痛快快死去!” 闫国栋脸色微变,劝武元佑放下佩剑。 武元佑狞笑,语气更加张狂:“我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根本原因就是老东西的犹豫不决!如果他没有给我类似于东宫的待遇,我本可以安心当个闲散王爷!是他,滋长了我的野心,又无情扼杀我的希望!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儿子!” “他是暴君,是无能的父亲!” “代我告诉他,下辈子我就算当条狗,也不愿再成为他的儿子!” 闫国栋眼皮狂跳,惊呼:“殿下不可!” 然而这句话还是晚了些。 武元佑意已决,用佩剑痛快抹了脖子,血液迸溅到四周的积雪上。 而后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后没了动静。 武昭容后退两步,两眼无神看着武元佑的尸体。 这一幕对她心灵造成极大的冲击。 陈纵横顺势扶着武昭容肩膀。 武昭容喃喃:“真是我皇祖父的错么?” 陈纵横不置可否。 闫国栋上前查探武元佑鼻息,片刻后再次摇头。 “没了。” “来人,把殿下的尸体收殓,然后随我入宫复命。” 处理完武元佑的尸体,闫国栋来到陈纵横面前,不着痕迹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闫国栋微微颔首。 虽说二人是第一次见面,但闫国栋心中对陈纵横评价很高。 一句话概括—— 此子有龙凤之姿! 可拜上将军! “想必你就是陈纵横,刚刚殿下要杀你的时候,你为何不避?”闫国栋若有所思,陈纵横扫了眼尸体后说道:“我知道你们就在附近。” 闫国栋蹙眉,“你就这么笃定,老朽会救你?” 陈纵横轻笑。 他自然不会说自己也有人埋伏在宅子附近。 就算闫国栋不出手,陈纵横的人也会出手制止,他从来不会把性命寄托在别人手中。 “你不会。”陈纵横摇头。 闫国栋眉头皱得更紧,“你托大了,毕竟你杀害了我的幼子,我若有什么两三分私心,成为尸体的人就是你了。” 陈纵横哈哈笑了两声,“大齐满朝文武,谁都会有点私心,唯独闫太尉一心向着朝廷,绝不会让我死在这场动乱之中,否则大齐的麻烦少不了。” “对不对?” 迎上陈纵横自信的眸光,闫国栋内心震动。 不得不说。 陈纵横的猜测完全正确,道出了闫国栋的内心想法。 闫国栋哑然。 他再次打量这个自南方而来的青年,眼里满是忌惮。 如果能重来,他甚至考虑要不要让陈纵横死了算了,这个人将来必定会给大齐带来滔天麻烦! 不多时。 闫国栋干笑。 “呵呵,你倒是聪明。” “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 陈纵横轻笑。 “你等不到那天了。” 第172章、离京 闫国栋走了。 走之前不忘提醒陈纵横要低调,否则难成大业。 一方面他忠于大齐朝廷,另一方面他又欣赏陈纵横这样的年轻人。 没有人的心理比他更拧巴。 闫国栋带走武元佑尸体的同时,也带走了武昭容。 虽说叛乱已经平定,但后续工作才是更繁琐的。 陈纵横待在宅子里,落了个清净。 曾玉站在陈纵横身旁汇报天京现状,武元佑的造反轰轰烈烈,给天京带来极大的杀伤。 十分之一的住宅区受灾,波及了十几万百姓。 最具杀伤力的是武元佑豢养的死士,在各个王公大臣府邸纵火闹事,杀了十几名大臣,更别说还有数十名大臣与武元佑造反。 没有三五年,天京没法恢复元气。 陈纵横微微颔首:“对我而言,这是好事。” 大齐中枢生乱,接下来几年势必要把重心放在中枢之上,自然就没法染指蓟南与海东,陈纵横也能抽出手来对付镇北王府和定西王府。 曾玉笑着道喜。 “是了,上次让你干的事情,你做了没有?”陈纵横开口。 曾玉面色一喜,“回主公,小的已经让人把裴行度的祖坟全部扒了,还让人把他祖宗十八代的尸骸全部拖出来喂狗,有些已经被挫骨扬灰。” 陈纵横微微颔首。 此次来天京,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替李云扶出气。 对裴行度以牙还牙! “这个时间点不错,天京生乱,大齐天子就不会着重关注裴行度的祖坟,裴行度识趣的话也只会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还有……” “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查清楚了么?” 自从上次与贾昆交手过后,陈纵横心中就生出古怪,总觉得贾昆来历不简单。 曾玉神色肃然,恭敬说道:“回主公,小的只查到了一星半点消息而已。贾昆此人来自极北之地的某个部落,那是大齐都不稀罕的地方,常年天寒地冻的。” “据传这个部落里的人都如贾昆这般勇武,不过整个部落的人并不多,所以不会对大齐造成太大威胁。” “只有这个部落?”陈纵横挑眉。 曾玉有些为难说道:“目前只查到了这个部落,不过小的曾经听人说过,在这世界的某些角落会生活着如贾昆这样的强大部族,要么来自极北寒地、要么来自极西荒漠、要么来自南海岛屿……” 但曾玉无法确认这些传闻的真假。 陈纵横听后眉头微皱。 原以为这个世界与前世没什么区别,但如今看来应该还是有些不同的。 强烈的求知欲促使他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琐事缠身,只能将这个任务交给曾玉,让他有消息就立马给靖天写信。 …… 在宅子里枯坐半日,武昭容从宫中回归。 武昭容看上去愁眉不展,大体是因为看见天元帝更加苍老,内心也跟着闷闷不乐。 “岳父母可还好?”陈纵横开口。 武昭容嗯了声,“多亏你派人保护东宫,凌晨时分有一队兵马欲强闯东宫被反杀。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纵横,“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武昭容发出声叹息,眼神黯淡了些许:“皇祖父更憔悴了,原本他打算见你一面再让我们离京,如今看来我们只能悄悄离开。” 陈纵横定下行程,明日动身返回靖天。 是夜。 武傲宇领着太子妃来到府邸,向陈纵横当面道谢。 如果不是陈纵横及时预警,只怕他这个东宫太子会死得不明不白。 一番寒暄过后,太子夫妇不舍离去。 到了第二天清晨。 天还没有亮,陈纵横一行人就已经离开天京。 离开南城门的时候,武昭容掀开车帘,回首望着生活了十八年的故土。 下次回来,不知是几许春秋。 陈纵横在旁骑马,“分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遇,一定还会回来的。” 武昭容眼眶微红,“希望下次回来,天京还是旧模样。” 走出二里地,车队停下。 武昭容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又不得不掀开车帘望向前方。 “怎么了?” 陈纵横头也没回,“是裴行度。” 武昭容悚然一惊。 莫非皇祖父临时改变了念头? “没事的,我去瞧瞧。”陈纵横慢悠悠骑马上前。 裴行度翻身下马,眼神复杂盯着陈纵横:“定国公,方便移步么?” 陈纵横笑了,“自然。” 二人来到一处土坡前,站在这儿可以眺望远方白茫茫的冰天雪地。 裴行度无心欣赏美景,深深看了眼陈纵横:“陛下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他改主意了?”陈纵横挑眉。 “自然不是,陛下的话就是圣旨,圣意不可逆违。陛下这几日需要处理烂摊子所以没能在你离京前见你一面,他让我提醒定国公路上小心。”裴行度转述天元帝的话。 又说:“如今天京局势并不明朗,秩序隐隐失控。” “应该会有人铤而走险,在半道截杀定国公与安阳郡主,还请你小心才是。” 陈纵横颇感意外。 天元帝这是知道指望不上儿子,开始指望孙女婿了? 但不论怎么说,这总归是善意的提醒。 他意味深长说道:“就怕那些人不敢来。” 裴行度肃然。 看来陈纵横已做好十全准备。 “那小的就不浪费国公的时间了,此去山高水长,还请国公与郡主保重!”裴行度一板一眼行礼。 在陈纵横准备离开的时候,裴行度喊住了他。 陈纵横回头望去。 裴行度脸色纠结,又有些憋屈。 “我裴氏的祖坟被掘,是不是你派人干的?” 陈纵横笑了。 裴行度攥紧拳头,半晌后才听见陈纵横慢悠悠说道:“是,这是对等报复,希望你能长点记性。” 闻言。 裴行度反而松开了拳头。 苦涩说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这次我认栽了,保重!” 看着陈纵横一行人离去,裴行度沉沉吐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 当他看见陈纵横亲口承认那件事,心中的愤怒反而没有那么旺盛。 反而有些释然了。 兴许是因为内心敬佩陈纵横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吧? ‘这辈子是没机会,若有下辈子我也会为定国公效劳,李云扶找了个好东家啊!’ 第173章、陈兄,我进来咯! 一行人继续上路。 武昭容掀开车帘,询问陈纵横刚刚与裴行度谈了什么。 陈纵横如实告知。 武昭容面露诧异,迟疑道:“你的实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会有不长眼的人来得罪你?” “谁知道呢?”陈纵横淡笑道。 有些人就是不长眼,而且也没长脑子,自以为世界绕着自己运转。 还没过去一日,竟真让陈纵横碰见了不长眼的东西。 这天夜里。 陈纵横在一座名为梅花县的县城歇脚。 梅花县城不大,四四方方的,纵横皆只有四里地。 一行人在梅花县驿落脚,等待次日清晨再上路。 陈纵横与武昭容在房间内休息,二人都已洗过脸准备解衣入睡。 陈纵横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的些许动静。 武昭容看向陈纵横,“你也听见了?” “是!” “看来你说对了,还真有不长眼的东西,会是谁?” “我估计是蓟南张氏的人。” “……” 梅花县驿。 张海文阴沉着脸进入驿站,对身旁的人问道:“都办妥了么?” 年迈的驿丞嘿嘿笑道:“回张公子,已经办妥了!” 张海文方才微微颔首: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驿丞那张老脸笑起来皱得跟菊花似的。 张海文瞥了眼老驿丞,心中升起丝丝嫌恶。 ‘一个老不死罢了,今晚我要杀陈纵横,势必也要把安阳郡主杀了。这些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我脑袋不保,所以事成之后也要把这老东西除了。’ 老驿丞还在旁边吹嘘:“张公子给的那些迷香很有用,我往蜡烛里放了些迷香,陈纵横带来的人睡得跟猪似的。” 张海文松了口气,“那就好,带路吧。” “好嘞!” 张海文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数十名凶狠的私兵。 这些私兵是张家暗中豢养的,每个都是从禁军退下来的,战斗力不俗。 对付身中迷药的陈纵横不在话下。 张海文心中大定,让老驿丞先去敲门,确认陈纵横是否中了迷香。 老驿丞屁颠屁颠来到二楼,敲响陈纵横房门。 敲了会儿。 房间里传出陈纵横有气无力的声音。 “谁在外面?” “我今日不便见人,退下吧。” 老驿丞隔着房间门嘿嘿笑道:“国公爷说笑了,有贵客从天京赶来,就是为了见您一面。” 这次陈纵横显然有些怒了,语气也变得不耐烦:“我说了不见任何人。” “让他滚!” 老驿丞转头望向张海文。 张海文心中大喜。 听这有气无力的声音,陈纵横肯定中了迷香,在强作镇定呢。 张海文走到房间门,清了清嗓子笑道:“陈兄,我是张海文啊,我们在天京有过交集。听闻你不辞而别,愚弟特意前来送你一程。” 他把‘送你一程’四个字咬得特别死。 陈纵横语气变得愠怒,“是谁让你来的?我不见任何人,马上滚!”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张海文笑容更加灿烂,更加笃定陈纵横心有余而力不足。 否则以陈纵横的性格,早就开门教训自己一顿。 这不是虚张声势,又是什么? 张海文打算跟陈纵横玩玩,嬉笑道:“陈兄别这么暴躁啊,你是我见过最勇猛的年轻俊才,我只是想跟你聊聊人生理想罢了。” “滚!”陈纵横的语气听起来已经气急败坏。 张海文装模作样摇了摇头,“虽说陈兄不愿意见我,但我还是冒昧前来一见。” 话音落下。 张海文尝试推门,“陈兄,我进来咯。” 房门反锁,张海文没能推开。 张海文不以为意,更加认定陈纵横中毒了,否则以他的本领怎么可能反锁房门? 你越是不让我进,我偏要进去! 房间里很快传出武昭容急促的声音,“张海文,本郡主命令你速速离去,不要打搅我们就寝!” 张海文再也忍不住,放肆大笑起来。 “哈哈哈!” “你俩装什么呢?不就是因为浑身乏力,不敢见我么?” “我还偏要见你们,谁都拦不住!” “来人!把门踹开!” 两名张家私兵上前,一人一脚将房门踹开。 老驿丞笑嘻嘻在前面带路,弓着腰邀请张海文入内。 张海文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进房间,一眼就看见坐在桌子前的陈纵横二人。 二人脸色隐隐发白,正坐在凳子上怒视自己。 老驿丞拖了张凳子在陈纵横面前,张海文自然而然坐下。 陈纵横攥拳,“我让你滚!你没听见?” “听见了,又如何?”张海文反问。 武昭容紧咬红唇,怒视张海文:“你就不怕我上奏皇祖父?” 张海文哈哈笑道:“怕!当然怕!” “所以……”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二人脸色齐齐变了变。 武昭容眉头紧蹙,“你什么意思?要杀我?” 张海文认真打量武昭容,脸上浮现邪魅笑容:“我当然不舍得杀你,安阳郡主可是天京的明珠呢。我要好好品尝一下这颗明珠,还要让陈纵横在旁边盯着。” “你找死!”陈纵横低喝。 张海文斜睨,“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顿了顿。 又说:“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现在浑身乏力,根本使不上劲。” 陈纵横脸色变了变,“是你下的药?” 张海文微笑:“除了我还能是谁?” 武昭容怒斥:“你好歹毒的心肠!我定会让皇祖父知道是你干的!” 张海文微微摇头,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这梅花县驿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给你们下药的是这老驿丞。你们死后,我们会把这伪造成失火,一把火烧干净所有痕迹,谁还能查得出来?” 陈纵横与武昭容对视了眼。 片刻沉默。 二人脸上都浮现了笑容。 张海文嗅到些许不安的气息,皱眉道:“你们笑什么?” 武昭容神色轻松了不少,“笑你愚昧无知,自以为能趁虚而入。” “殊不知……” “你已大难临头,无人能救!” 张海文大骇。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窒息。 缓过神后,张海文再次打量二人,哼了声:“我知道,你们还在故弄玄虚,以为我会上你们的当么?罢了,我原本还想慢慢玩弄你们二人,如今看来只能快刀斩乱麻!” “来人!” “把陈纵横脑袋砍下来!” 第174章、跟阎王爷说去吧! 先下手为强,以免夜长梦多。 两名私兵上前,抽刀就要往陈纵横脖颈砍下去。 武昭容幽幽开口:“你当真要赶尽杀绝么?我劝你考虑清楚!” 张海文讥笑:“死到临头,开始怕了?” “此举是为了给大齐扫清祸害,陈纵横引起太多人的忌惮,他去死符合所有人利益。” 武昭容轻叹:“我只是想告诉你,得罪陈纵横没有好下场。” “就凭他?!哈哈哈!”张海文大笑。 “都已死到临头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下黄泉跟阎王爷说去吧!” 两名私兵再次举刀。 这次阻挠的人并非陈纵横二人,而是老驿丞。 老驿丞拦在双方中间,和颜悦色说道:“万事以和为贵,何必动刀动枪?” 嗯? 张海文皱眉瞪了眼老驿丞。 “你这老梆为何阻拦?” 老驿丞嘿嘿笑道:“我这不是为了和气生财么?” 张海文心中觉得古怪,总觉得老驿丞没有说的那么老实。 也让他耐心耗尽。 他不愿意再等下去,下令让私兵斩杀陈纵横。 “你这老梆若是不闪开,本公子连你一起杀。”张海文杀气腾腾说道。 老驿丞识趣让到一旁,接连摇头说道:“唉,张公子这是何苦呢?与定国公作对,不会有好下场,老头子只是想救你一命罢了。” 张海文心中警铃大响,质问老驿丞这句话是何意。 老驿丞闭嘴,不再多语。 “杀杀杀!一个不留!”张海文心中烦躁,只想屠光梅花县驿的活口。 陈纵横摇头叹息,“给过你机会,你没把握住。” 两名私兵走到陈纵横面前,举起刀想要砍下,陈纵横依然坐在凳子上没有动弹。 怎么看都像是认命了。 张海文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想看见陈纵横人头落地的场景。 一定很解气! 然而—— 预想中的场面没有发生。 反倒是两根箭矢破空而来,刺透两名私兵的胸口。 二人瞬间倒地,抽搐几下之后生机断绝。 张海文目睹此景,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几乎把天灵盖掀飞了! 梅花县驿的人不是已经被迷晕了么? 怎么还有人保护陈纵横? 短短一刹那。 张海文当机立断,让所有人动手斩杀陈纵横,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活口。 老驿丞闻言再次摇头,“张公子放弃吧,你玩不过定国公的。” 张海文眼皮狂跳,猛然转头望向老驿丞:“老梆!你跟陈纵横是一伙的?” 武昭容慢悠悠起身,冷漠注视着张海文:“看来你脑子也不笨,怎么会想出刺杀陈纵横这种愚蠢的主意?在陈纵横抵达梅花县城之前,就已经派人将梅花县城翻了个底朝天,你以为你的小动作能瞒得过我们?” 老驿丞默默走到陈纵横身后,望着脸色苍白的张海文说道:“张公子实在对不住了,老夫只是蝼蚁,不敢得罪大周定国公。” 张海文心跳加速。 他想过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老驿丞与陈纵横勾结到一起了。 换而言之—— 陈纵横二人压根没有中毒!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陈纵横在戏耍他。 想到这儿。 张海文被无边恐惧笼罩。 尤其是他想起来那日王府夜宴,陈纵横在宴会上大开杀戒的模样。 令他头皮发麻,几乎炸裂。 “你,你……”张海文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你们都是装出来的?!” 说到后面。 张海文声调变得尖锐! 陈纵横淡然,“自作孽,不可活。” 张海文又惊又恐,强行镇定之后对私兵下令,将这房间内的人全部杀光。 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只是命令才刚说出口,房间的各个窗户被爆破,涌进数十名黑羽军。 张府私兵在黑羽军面前就是草包,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周围传来厮杀声,让张海文如坐针毡。 明明是寒冬腊月,额头与后背都沁出了汗水。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陈纵横亲自为他倒了杯热茶,“别紧张,一下子就过去了。” 武昭容打趣:“能喝到陈纵横亲自倒的茶,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咕噜! 张海文目光落在热茶上。 脑海里不知不觉蹦出三个字——上路茶。 再抬头。 迎上陈纵横温和的眸光。 “喝茶。” 张海文仿佛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厮杀声,他的世界变得寂静无比,只有眼前这杯茶。 “我,我喝!”张海文哆哆嗦嗦举起茶杯。 因为他的手颤抖得太厉害,以至于茶水不断洒了出来。 茶杯到嘴边,一具尸体倒在张海文脚边。 定眼望去。 分明是张府的私兵! 张海文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扔掉手中茶杯。 茶杯哐当落地。 与此同时。 所有张府私兵都被黑羽军剿灭。 无一人幸存! 扑通! 张海文重重跪在地上,全然没有方才的运筹帷幄。 “陈纵横,放了我!” “我,我已经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张海文语无伦次。 武昭容嗤笑:“我还当你有什么骨气,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软骨头。” 陈纵横上下打量着张海文,“你刚刚不是说,要斩下我的脑袋,还要染指安阳?” “我,我那是鬼迷心窍,一时被蛊惑了!”张海文直接哭了出来。 这可是梅花县城,远离天京。 就算自己死在这儿,天京的张家都救不了他。 而且就算让张家知道他死于陈纵横之手,也不太可能会为他报仇。 谁不知道陈纵横是当今第一狠人? “你该不会想说,被闫英蛊惑了?”陈纵横歪着脑袋。 张海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对对!这都是闫英唆使我这么做的,你们可以寻他的麻烦!或者你们留我性命,我回天京把闫英骗过来!” 为了博取陈纵横信任,张海文不惜发毒誓。 陈纵横自然不信。 人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他一脚踩在张海文肩膀上,使其整个人趴在地上,像条丧家之犬。 “无趣!实在是无趣!” “本公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模样。” 张海文被吓哭了。 武昭容眉头一皱,发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骚味儿。 低头望去。 恰见张海文裤子里溢出水渍。 啧! 被吓尿了。 陈纵横没兴趣跟张海文这种层次的人斗,一脚将其踢飞。 “拖出去,砍了。” 第175章、火铳问世 任凭张海文如何求饶,陈纵横都没有心软。 黑羽军把张海文拖了出去。 黑夜之中传来张海文惨叫,但很快又归于寂静。 武昭容有些恍惚。 刚刚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眨眼间就没了。 “心生怜悯了?”陈纵横询问。 武昭容,“不是,只是有些恍惚罢了,这世道人命如草芥。” “百姓如此,权贵亦如此。” 陈纵横,“咎由自取罢了,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 武昭容嗯了声。 张海文的到来只是个小插曲,把这些人杀光之后夜晚归于寂静,北风吹走了空气中的血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次日一早。 陈纵横等人再次上路。 梅花县驿丞请求追随陈纵横,他参与了杀死张海文这件事,若是留在梅花县的话必死无疑。 陈纵横应允,将其带上。 与此同时。 张海文脑袋被送回天京。 闫英看着来人,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来人战战兢兢说道:“小人是梅花县驿卒,奉驿丞之命把这东西送到闫公子手里。” 闫英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驿卒手中的盒子上。 “这又是什么?” 驿卒咽了咽口水,“这是陈纵横给闫公子送来的礼物。” 一听见陈纵横这个名字,闫英就忍不住颤抖。 那家伙就是恶魔! “滚开!本公子不稀罕他送来的礼物!”闫英甩开驿卒的手。 驿卒手里的木盒落地,哐当滚向远方。 藏在盒子里的东西,也浮现在闫英的视线中。 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闫英瞳孔猛然收缩。 惊叫声堵在喉咙处,怎么都喊不出来。 因为他看清楚了头颅的模样! 正是张海文! 张海文死不瞑目,空洞的双眼望着闫英。 “啊!!” “张海文死了?!” 闫英下意识后退半步,结果被脚底绊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快来人!把张海文的脑袋送去张府!” 这日。 天京震动。 而张府却无动于衷,对外声称张海文死于意外。 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张府已经不敢再与陈纵横作对,只能找这个借口挽回颜面。 这一切都与陈纵横无关了。 又过了三日,陈纵横一行人安全回到蓟南行省,于次日抵达靖天。 林千寻在城门迎候。 一见到陈纵横二人,林千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快步迎上前,为陈纵横掸去肩上的积雪,寒暄片刻后对武昭容说道:“安阳,欢迎来到靖天。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不要拘谨。” 武昭容想起上次离开的时候。 那时候她自认为不比林千寻差,如今才知道林千寻能力斐然。 能在陈纵横离开靖天这段时间里把靖天治理得井井有条。 换成是她,绝对不行。 “我知道的姐姐,今后还请多多担待。”武昭容示弱。 林千寻瞄了眼武昭容的小腹,“咦?” “妹妹怀胎已有三月了吧?” “什么?!”陈纵横目光呆滞,而后看向武昭容。 林千寻牵着武昭容的手,温柔笑道:“真是委屈你了,他什么都不懂。外面天寒地冻,待久了对身子与胎儿都不好,先回府吧。” 陈纵横恍然。 难怪武昭容一直不让他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这终归是件好事,陈纵横再次在靖天设宴,宴请全城百姓。 年关将至。 陈纵横还得和林千寻前往大周京都,时间相当紧凑。 刘辰灏特意从清波州城赶来与陈纵横会合,以待日后共同前往京都。 临行之前,郑山河秘密求见陈纵横。 “主公,您让我们弄的东西有眉目了。”郑山河将一个奇怪的物件双手呈到陈纵横面前。 陈纵横看见这个物件,眼睛不由一亮。 郑山河比陈纵横更激动。 此物名为火铳,由陈纵横构思而成,再让神策营的工匠们合力打造。 这比之前的织布机和纺纱机更令郑山河震惊。 他私底下试过火铳的威力,用百步穿杨都不为过,杀伤性比弓箭更强! 陈纵横摩挲着还算粗糙的火铳,眸子里的光芒不断闪烁。 “好,好啊!” “你试过火铳的威力了么?” 郑山河重重点头。 他安排了几名神射手试枪,结果就是神射手对火铳赞不绝口。 “最重要的是,火铳比弓箭更容易携带,随开随用。敌人不知道火铳的威力,一开始也会掉以轻心。”郑山河越说越激动。 “若是能大规模列装于军队之中,三军的战斗力将会更加强大!” 陈纵横趁着夜色试了下火铳。 虽说威力比不上后世的步枪,但已经迈出最坚实的一步。 加以改进之后,威力大增! “良率如何?”陈纵横询问。 郑山河,“十把有七把能用,不过用久之后会炸膛。” 陈纵横点点头,不出所料。 如今的锻钢工艺还是没法精进,需要时间来打磨,不过只要自己开了这个口子,神策营的工匠就会不断推演,精进工艺达到最佳效果。 想到这儿,陈纵横更加高兴。 “传我命令下去,给神策营每位工匠发放百两银子作为奖励的同时提薪五两每月。” “还有……” “谁要是能改良火铳的工艺,奖赏五百两。” 郑山河,“主公英明!” 陈纵横掂量着手中的火铳,意味深长笑道:“对了,让他们打造几把短铳,用来防身。同时再取十把火铳来,我要带去京都。” “遵命!” 次日。 陈纵横取来短铳,送到武昭容手中。 武昭容看着手里的古怪玩意,又抬头望向陈纵横,“这是个什么东西?” “大杀器!”陈纵横笑着说。 “我离开京都的这段时日,你随身携带这把短铳,能帮你杀人。” 武昭容挑眉,“真的假的?” 陈纵横描述了短铳的功用,武昭容心底一百个不相信。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如此神奇的稀罕物? “我出身宫廷,见过太多稀罕物了,还没听说过这么神奇的物件。” 陈纵横让人取来一个大南瓜,放置在十步之外的架子上。 “你若不信,可以试试。”他说。 武昭容将信将疑,举起短铳扣下扳机。 砰! 强大的后坐力让武昭容差点脱手。 她勉强控住短铳,拨开眼前的硝烟望向十步之外的大南瓜。 看清楚场面的刹那,武昭容傻眼了。 大南瓜四分五裂,已经不成瓜样,南瓜籽洒了一地。 武昭容大口大口喘气。 如果是一个人站在十步之内,下场不会比南瓜好到哪儿去。 “这,这当真是神器!” 第176章、一枪不够,再来一枪 武昭容内心大骇。 一个小小的铁疙瘩,居然能发挥如此大的杀伤力。 简直闻所未闻! 为了确认不是梦,武昭容又开了两枪。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但武昭容还是被短铳的威力再次震惊了。 按照正常的逻辑,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算手里有刀,也打不过手无寸铁的汉子。 但有了短铳,就不一样了。 武昭容脸色古怪,一边打量短铳一边看向陈纵横:“我隐约明白你说的人人平等是什么意思了。” 只要自己手里有短铳,就能强行缩短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 不管你是权贵勋宦,还是贩夫走卒。 一枪就能带走! 这下就算陈纵横离开一段时间,武昭容的安全也有了充足保障。 “以前我总是希望那些人不要来寻我麻烦,省得让你费心费力。”武昭容叹了口气。 而后话锋一转。 “现如今我倒是热切希望他们来找我麻烦。” “请他们尝尝短铳的威力。” 陈纵横干笑了声。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倒霉蛋撞到枪口上? …… 一天后。 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往大周京都。 大周天子永庆帝生怕得罪诸王,允许诸王携带不超过三千规模的亲兵。 陈纵横自然是带足了三千兵马。 而且还配备了十把火铳。 谁要是敢不长眼来找陈纵横的麻烦,谁就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若是再次遇到类似贾昆这样的存在,一枪估计就能将其打趴了。如果一枪不行,就来两枪。’ 刘辰灏喜滋滋跟在陈纵横后头。 之前几年天子不是没有邀请过诸王,但那时候大家心思各异都没有参加。 这次好不容易有人蠢蠢欲动,所以各方都来了。 “正好让我瞧瞧诸王的底色,看看有谁能与定国公掰掰手腕。” 静海王府之前还有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 但被陈纵横教训了一顿之后,刘氏父子就老实了。 那压根不是他们父子能染指的。 还不如乖乖跟在定国公府屁股后头,当个仆从势力。 将来陈纵横鼎定天下了,也能分一杯羹。 靖天到京都距离不短,按照正常的赶路时间,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 陈纵横算过时间,慢悠悠赶过去正好。 五天后。 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入洛水行省洛州城。 洛水行省是朝廷实控的两座行省之一,还有一座便是京畿道。 洛州城繁华无比,人口规模比靖天更甚。 一眼望去,极具江南风格。 林千寻幽幽说道:“如果天底下没有战乱该多好,大家都能安居乐业。” 陈纵横,“总有些人蠢蠢欲动,意图在青史留名。而且每个时代,都不缺这样的人。” 林千寻心头堵得厉害。 陈纵横叹了口气。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林千寻神色错愕望向陈纵横。 年纪轻轻就有此等人生感悟,属实难得。 二人还在闲聊。 刘辰灏骑马匆匆赶回到二人面前,脸色分明有几分急切。 林千寻皱眉,“怎么了?” 刘辰灏欲言又止,看上去跟便秘似的。 在陈纵横追问之下,刘辰灏才说明缘由,他事先预订的客栈被人抢了。 对方蛮不讲理,不让任何人进出客栈。 “他们太蛮横无理了,我已表明身份,他们居然还把老子赶走!我想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就放狗咬我!”刘辰灏从来没有如此憋屈。 林千寻好笑:“换个酒楼不就成了?” 出门在外。 万事以和为贵。 刘辰灏支支吾吾,显然有话没说。 “你不是三岁小孩,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陈纵横说道。 刘辰灏,“醉仙楼是洛州城最好的酒楼,而且我早在一个月前就让人订了醉仙楼三个月,那些人不讲道理,我咽不下这口气。” 陈纵横挑眉:“还有这回事?” 刘辰灏眼神闪烁,还有话藏着不说。 林千寻,“他们来历不简单吧?” “是,否则我早就带人砸了醉仙楼。”刘辰灏更感憋屈。 陈纵横追问之下才知道霸占醉仙楼的竟是镇北王府。 “这下就有意思了。” “他们怕不是知道醉仙楼被你包了,所以才故意鸠占鹊巢。” 如果是别人,兴许陈纵横还没兴趣理睬。 而如果是镇北王府的话,陈纵横非要讨个公道不可。 “带路!” “我倒要看看,他们哪来的底气鸠占鹊巢。” 刘辰灏领着陈纵横等人风风火火赶到醉仙楼外。 还没靠近醉仙楼,几人就被醉仙楼外的侍卫阻拦。 陈纵横一眼就通过对方服饰认出乃是镇北王府的亲军。 “瞎了你们的狗眼!见了国公爷还不快滚一边去?”刘辰灏有了陈纵横撑腰,底气都足了不少。 那名侍卫下巴抬起,没好气喝道:“哪来的野狗,醉仙楼已经被镇北王府征用!你们若再不滚开,休怪镇北王府不客气了!” “你!”刘辰灏气急。 陈纵横上前,面无表情说道:“让你们的头来见我。” 镇北王府的侍卫嗤之以鼻,“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见统领?” 林千寻冷笑:“就凭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定国公,曾经镇北王府的长子!” 侍卫脸色顷刻大变。 虽说之前没有见过陈纵横真容,却也听说这号狠人的传说。 一瞬间。 侍卫浑身发抖,瞬间收敛气势,不敢直视陈纵横眸子。 “您,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知统领!” 不一会儿后。 亲军统领来到陈纵横面前,脸色显然苍白无比:“属下见过大公子。” 刘辰灏大为惊奇。 之前就听说镇北王府在陈纵横手下吃了不少亏。 如今算是见识了,连个亲军统领都战战兢兢的,就像耗子碰见猫。 “这醉仙楼是我的人承包了,我什么时候允许镇北王府染指了?”陈纵横幽幽开口。 亲军统领不断吞咽口水掩饰紧张。 “大公子,这,这不行啊……” “醉仙楼已经被王爷看上了,要不您挪个地?属下一定会把您的原话带到,争取把银子退回去。” “嗯?没听懂我的话?”陈纵横挑眉。 亲军统领立即闭嘴,整个人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大公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陈纵横大手一挥,冷冷说道:“回去告诉陈霄汉,就说醉仙楼是我包下的,限他们一个时辰内滚出醉仙楼,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第177章、醉仙楼之争 醉仙楼内。 陈霄汉一家三口正在品尝江南美食,眼前还有翩翩起舞的舞姬。 日子好不快哉。 徐庆娥看见陈霄汉眼睛落在舞姬身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道:“都是些妖娆贱货,有什么好看的?” 陈霄汉不敢与徐庆娥翻脸,讪笑道:“还不是因为河西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么,再说了我只是瞧瞧而已不会上手,你不是盯着么?” 徐庆娥暗哼了声,心想这还差不多。 陈无双就不一样了。 他心中同情老爹的同时,已经在考虑今晚要跟多少个舞姬寻欢作乐。 “还是江南好啊。”陈霄汉由衷感慨。 陈无双极为赞成,“不错,河西是个什么鸟地方,连个正儿八经的江南女子都没有!我去勾栏的时候,见到的女子都是五大三粗的,气死我了!” 陈霄汉脸色顿时黑了。 这小子真是无法无天惯了,让他把心思放在镇北王府上,说什么都不听。 徐庆娥语气冷了下去,“要我说全都怪陈纵横,要不是他把我们赶到河西,堂堂镇北王府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可是镇北王妃,吃了几个月的黄沙!” “我们得想个办法,夺回幽云!” 陈霄汉默不作声。 徐庆娥对他的反应甚是不满,逼他当场表态。 陈霄汉没办法,随口应付:“行行行,我会想办法的。” 至于成不成,就是两说了。 “对了,此番回京你记得给无双物色个良家子。不说公主什么的,至少也是个郡主吧?”徐庆娥满腹幽怨。 陈霄汉正了正色,“要的要的,这是正经事。” 徐庆娥突然揪着陈霄汉耳朵,“你的意思是,我刚刚让你夺回幽云行省就不是正经事呗?” 陈霄汉哪儿敢说话? 陈无双收回目光,眼神一点点变得冷幽。 都怪陈纵横! 老老实实当镇北王府的傀儡不好么? 为什么非要跟自己争夺世子? 太可恨了! 一家三口正在享受为数不多的欢快时光,亲军统领连汇报都有,急急忙忙闯了进来。 三人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徐庆娥冷哼:“现在什么人都敢硬闯了,是不是没把王爷放在眼里?” “拖下去砍了!”陈无双也说。 陈霄汉虽然恼怒,但还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就杀死追随自己多年的侍从,他耐着性子询问是不是发生了大事。 亲军统领重重点头,“有人承包了醉仙楼,请王爷您离开醉仙楼。” “笑话!”陈无双低喝。 “我们可是镇北王府,怎么有人敢让我们从这儿滚出去?” 徐庆娥脸色也黑了下去,“他承包了又怎么样,我们镇北王府又不是出不起这个价钱!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 陈霄汉没有立即下定论,询问是谁承包了醉仙楼。 “静海王府世子刘辰灏!” “是他?那就不足为虑了,便是静海王来了,本王都不会怕他。”陈霄汉笑着抿了口茶,还对统领说道:“他若有什么异议,可以让他来找我。” 陈无双母子一个劲数落刘辰灏。 最后还把矛头对准亲军统领,认为他一惊一乍的,打搅了三人的兴致。 几人说完话,亲军统领还站在原地不动。 陈霄汉皱眉,“本王已经说完了,还不退出去?” 亲军统领急得快哭出来了,“王爷,刘辰灏不是一个人,他旁边还有……” “还有谁?莫非是天王老子不成?”陈无双嗤笑。 统领脸色更加不安,支支吾吾说道:“天王老子倒是不至于,可来人是大公子……” 陈无双没有听进去,不断冷笑:“连天王老子都不是,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等等!” “你说是谁?” “陈纵横?”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古怪。 统领低下头,不敢直视三人的眸光,“正是大公子,定国公陈纵横。” 这句话一出。 整个房间内寂静无比,只剩三人急促的呼吸。 陈无双最先回过神,六神无主望向陈霄汉:“爹,这下该怎么办?” 徐庆娥也慌张开口:“怎么会是这尊瘟神?” “老爷,我们不要离开醉仙楼啊!醉仙楼是洛州最奢华的酒楼,是咱们尊贵身份的象征,若是被那小子逐出醉仙楼,一定会被其他诸王笑话!” “是啊父王,咱们镇北王府若是丢人现眼的话,还怎么请求天子赐婚?” 母子你一言我一语,让陈霄汉内心烦躁不已。 “够了!让我静静!” 二人瞬间闭嘴。 “不属于你们的东西,你们不该染指。”陈纵横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三人呼吸一滞,下意识抬头望过去。 陈霄汉更是惊得直接起身,“你,你怎么来了?” 他的脸上强行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纠结片刻后走到陈纵横面前,“醉仙楼足够大,容得下我们两拨人马入住,我会给你三倍酬金,如何?” 生怕陈纵横不答应,陈霄汉保证入住醉仙楼期间井水不犯河水。 林千寻打量着陈霄汉,暗自摇了摇头。 在她看来,陈霄汉虽然有些谋略,但终归鼠目寸光。 为了一个废物而舍弃真正的天之骄子,陈霄汉定会后悔的。 陈纵横像没听见陈霄汉的话,一步步走到房间之中。 陈无双和徐庆娥跟犯人见到狱卒似的,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陈霄汉顺势让房间里的舞姬退下。 省得待会丢人的场面被这些人瞧见。 “纵横啊,有话可以好好说,咱们是一家人,不对么?”陈霄汉语气卑微。 如今他也不求陈纵横回心转意,只希望自己不要这么丢人而已。 难道陈纵横连他这个小小的心愿都不肯答应? 陈无双看见林千寻隆起的小腹,蜷在袖子里的拳头死死握紧。 他恨透了陈纵横! 如今陈纵横拥有的一切,本该属于他,是陈纵横抢走了这一切。 该死!该死! 陈纵横只扫了眼陈无双就挪开视线,看向唯唯诺诺的陈霄汉,“醉仙楼是我让刘辰灏承包的,你们霸占醉仙楼的时候就没想过会因此得罪我?” “我,我们没听说啊……”陈霄汉咬牙。 陈纵横懒得跟三人废话,给出一个小时期限让镇北王府的人滚蛋。 陈霄汉脸色青红交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徐庆娥气急败坏,疯了似地叫道:“凭什么?我们是不会离开醉仙楼的!” “给你脸了!”陈纵横沉喝。 徐庆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陈纵横一巴掌扇飞。 “再有下次,直接杀了!” 第178章、刘辰灏,你过来! “你,你敢打我?!” 徐庆娥倒在地上,捂着脸怒斥陈纵横。 陈无双愤怒上前,质问陈纵横为什么要打他母亲。 “就是打你老母!”陈纵横哼了声。 陈无双,“你,你太蛮横无理了,我一定会让所有人知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母亲可是你的嫡母,你这是不忠不义不孝!” 陈纵横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 “聒噪!” 陈霄汉脸色大变。 还没来得及让陈无双闭嘴。 陈纵横一巴掌抽飞陈无双,让母子团聚了。 徐庆娥与陈无双抱头痛哭,疼得整张脸都麻了。 “你怎能如此?!”陈霄汉怒了。 然而。 盛怒之下。 也仅仅是怒了一下。 被陈纵横瞥了眼之后,陈霄汉怒气全消,憋屈说道:“他们再怎么过分,你也不能动手啊。有什么事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么?” 陈纵横压根没兴趣听陈霄汉的废话,“再多说半句废话,我连你一起打。” 陈霄汉立马闭嘴。 林千寻忍俊不禁。 这才是她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丈夫。 刘辰灏则是有些傻眼。 虽说外界有传言称陈纵横与镇北王府断亲了,但不少人都觉得双方关系应该还算和谐。 没想到…… 一见面就要动手。 真令人大开眼界啊! 陈霄汉语气更加卑微,“纵横,能否让我们住上一晚?明日清晨我们就走,绝对不会打搅你。” 陈纵横转头,幽幽说道:“我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 陈霄汉甚是憋屈,内心又惊又怒。 摊上这么个不讲理的儿子,真是‘三生有幸’。 他低头看了眼受伤的妻儿,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最后也只能点了点头:“既然你这般绝情,我们离开醉仙楼就是,希望你不要再刁难我等。” “庆娥,无双,我们走!” 徐庆娥直接哭出声。 真要被赶出醉仙楼,她这张脸往哪儿放? 她哭喊着要留下来,让陈霄汉的耐心消失不见。 陈霄汉黑着脸说道:“既然你不愿意离开,那我自己离开就是了,你们好自为之!” 徐庆娥以为这是句玩笑话。 没想到陈霄汉竟然真的拂袖就走,没想过带上妻儿。 林千寻嗤笑道:“王妃,我劝你还是乖乖离开吧,若是惹得我夫君生气了,不会有好果子吃。” 徐庆娥打了个哆嗦,连忙追了上去。 陈无双连滚带爬跟上。 走到门口。 陈无双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瞪了眼林千寻。 没好气说道:“你本是我的未婚妻,如今竟然为了陈纵横背叛我,还怀上了他的孩子!你觉得你回京之后,会有人给你好脸色么?” 林千寻从不在意流言蜚语。 任凭那些人说破天,自己过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刘辰灏?” “在!” 刘辰灏来到陈纵横面前。 陈纵横指着陈无双对他说:“去,掌他两嘴巴子。” 刘辰灏回过神,咧嘴笑道:“好嘞!” 陈无双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几步,“刘辰灏,你若是敢打我,我外祖父定不会放过你!” 回应他的是,是响亮的三巴掌。 刘辰灏意犹未尽,想多扇两耳光,让陈无双长长记性。 不料陈纵横已经来到他身旁,心平气和说道:“打得这么轻飘飘的,没吃饭么?” 刘辰灏嘿嘿笑道:“谁比得过国公爷您呀?” 陈纵横,“看好了。” 陈无双闻言抽了口凉气,“你,你想干什么?!” 啪啪啪! 陈纵横左右开弓,扇得陈无双头晕目眩、脸颊红肿。 这次陈无双不敢再胡言乱语,转而卑微求饶:“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哥,我错了!” “你打得好疼,我再也不敢了!” 陈纵横罢手。 林千寻玩味打量着陈无双,心想他也会有今日? “千寻是我的妻子,今后你若再敢对她出言不逊,就不是扇两巴掌这么简单。”陈纵横语气凛冽刺骨,吓得陈无双连连点头哈腰。 “行了,滚吧。” 陈无双一溜烟跑没影了。 刘辰灏收回视线,望向陈纵横:“国公爷,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会不会对您的名声不利?” 在这个时代,不忠不孝的名声能杀人。 陈纵横根本不在意这些,平静说道:“你觉得他们会声张这件事么?” 刘辰灏眼珠子转动,很快恍然大悟。 “国公爷英明!” 陈纵横让他把镇北王府的东西全部扔出去,再把地方腾出来妥善安置林千寻,免得影响胎气。 醉仙楼外,人满为患。 方才洛州城百姓已经听见醉仙楼内的争吵,如今都围在门口对灰头土脸的镇北王府等人指指点点。 “这就是镇北王?看上去不咋滴嘛,居然还被人赶出来了,真是稀奇。” “嘘!你小声点!” “谁不知道这镇北王眼盲心瞎,有优秀出众的长子不用反而立次子为世子?这下好了吧,被长子从醉仙楼赶出来,颜面扫地!” “你们看见了没,陈无双脸颊红肿疑似被打烂!” “嚯!还真是,定国公下手真是没点轻重啊……” “……” 听着外头百姓的指指点点。 陈霄汉恨不得把脑袋钻进地底,这张脸算是丢大了! 一家三口灰溜溜登上马车离开。 徐庆娥不敢在陈纵横面前动怒,只敢把气撒在陈霄汉身上。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怎么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好?害得我儿被打脸,这张脸没有十天半月好不了,去到京都之后那些人会怎么看无双?” 陈霄汉捏紧拳头。 耳畔依旧传来徐庆娥的喋喋不休,令他实在忍无可忍。 “够了!给老子闭嘴!” 徐庆娥短暂的诧异过后,迅速演变成愤怒:“好你个陈霄汉,什么时候学会吼我了?” “你再吼我一下试试?” 啪! 陈霄汉一巴掌落下。 徐庆娥直接闭上嘴,捂着脸不可置信望向他。 “你,你敢打我?” 徐庆娥眼里含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陈霄汉仍在气头之上,恶狠狠道:“打的就是你,一天到晚在老子耳边叭叭叭个不停!要不是因为你,陈纵横还是我的好大儿!你瞧瞧你的儿子陈无双,哪点能比上的他?” “再敢多废话一句,老子把你休了!” 第179章、抵达京都 镇北王府丢人现眼,入夜之后就灰溜溜离开了洛州,马不停蹄前往京都。 定国公府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永庆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抵达京都。 京都北城门外,张炎站在风雪中迎候。 大老远看见定国公府车驾之后,张炎已按捺不住激动,骑马赶了过去,最后在陈纵横车驾前停下。 “国公爷,您可算到京都了!”张炎哈哈大笑。 “小的想死你了!” 陈纵横掀开车帘走下雪地。 张炎二话不说,下马单膝跪在陈纵横面前行礼。 陈纵横让他平身,好笑道:“好好说话,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还湿了眼眶?” 张炎尴尬擦拭眼眶,“还不是因为太想您了!” 林千寻也现身陈纵横身旁,张炎连忙行礼,被林千寻双手搀扶起来。 如今的林千寻不再是懵懂无知的永宁公主,而是成熟沉稳的国公夫人。 不远处。 刘辰灏看见这样的场面,眼里不由得浮现一抹歆羡。 在外人看来陈纵横不近人情。 但只有熟悉陈纵横的人才知道,陈纵横最是重情重义,能与属下打成一片。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愿意为陈纵横赴汤蹈火。 “算了,我做不到的,羡慕不来。”刘辰灏苦笑。 张炎一边带着陈纵横入城,一边向他介绍京都的状况,让陈纵横对京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不至于两眼一黑。 “陛下让诸王带来的兵马驻扎在外,不允许私自入城,如今看来诸王都遵守了这个规则,都只带了上百人卫队。”张炎介绍。 除此之外。 朝廷还单独在京都内划出一块区域,专门用来招待进京的诸王。 “那些老东西受得了这些条条框框?”陈纵横好笑。 张炎也觉得奇怪,不过还是说道:“起初我也认为他们不会遵守这些规矩,没想到进京之后都挺老实的,全都住在藩王坊区呢。” 即便是陈霄汉这种老丈人在朝中担任要职的藩王,也仅仅只是拜访徐府而已,并没有留宿徐府。 陈纵横眯起眼睛。 诸王这是在互相打探底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也罢。 都住在藩王坊区,方便自己打探对方底细。 毕竟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藩王坊区甚是庞大,其中建造了五座王府一座国公府,是朝廷耗巨资建造的。 令陈纵横诧异的是,定国公府比五座王府只大不小。 而且国公府内设施齐全,甚至比京都许多勋贵的宅邸还要奢华。 “我这老丈人有点意思……”陈纵横笑着说。 林千寻微微蹙眉,上前说道:“夫君,我认为父皇没有害你的意思。” 陈纵横拍拍她手背,“哈哈,你多虑了。” “什么意思?”林千寻不解。 一开始她以为父皇这是故意给陈纵横安排最大的宅子,以挑起诸王之间的纷争。 毕竟诸王心高气傲,谁都不服气谁。 凭什么陈纵横这个资历平平的毛头小子占据最大的宅子? “我老丈人肯定不是想害我,只是单纯不希望他的宝贝女儿吃苦罢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陈纵横笑着说。 张炎都盯着呢。 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千寻神色稍缓,故作埋怨:“父皇也真是的,怎么不安排个适中的宅子,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陈纵横淡笑:“他们想抢,放马过来便是。在京都这一亩三分地,我还真不惧任何人。” 张炎插了一嘴,“你们猜猜,哪位藩王的府邸最寒酸?” “镇北王府?”林千寻脱口而出。 张炎哈哈大笑,“不错,正是镇北王府!” “你们是没有看见,前日镇北王府知道这件事之后快被气死了,不过最后还是捏着鼻子住下来。” 陈纵横淡笑,“这是陈霄汉应得的,谁让他们丢了幽云还被定西王府盯上?” 众人忍俊不禁。 京都远比靖天要繁华得多。 但在林千寻眼中,却显得没有那么亲切了。 她反而觉得靖天更有人情味,自己也更愿意待在靖天。 夜色昏暗。 宫中来人,传达天子旨意,请陈纵横夫妇入宫。 传话的太监也是陈纵横老熟人——伏敏。 之前伏敏代陈纵横传过几次话,二人关系还算不错,加上张炎在京都替陈纵横广交朋友,伏敏对陈纵横更是客气。 入宫的路上。 伏敏压低声音说道:“定国公,今晚陛下不仅宴请了您,还宴请了广南王夫妇,您要当心。” “姑姑也来了?”林千寻有些惊讶。 伏敏知无不言。 陈纵横平静应道:“来了便来了,正好探探广南王府的底细。” 林千寻闻言恍惚了片刻,靠在陈纵横耳畔:“你说,我姑姑会造反么?” 陈纵横反问,“其实你心中已有答案了,不是么?” 林千寻怔然,缓缓点头。 只是她不明白,当初父皇对姑姑那么好,姑姑为什么还要造反? 陈纵横失笑:“你还是父皇的好女儿呢。” 林千寻神色微微古怪:“这么说来,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你跟他们不同,不是单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 二人有说有笑,两刻钟后进入皇宫。 永庆帝在金銮殿设家宴,将宫里打扮的十分喜庆。 刚入宫没多久,风姿绰约的林琦玉出现在林千寻面前,笑呵呵说道:“多年不见,你这妮子转眼也长大了,而且还嫁人了呢。” 林千寻亲昵挽起林琦玉手臂:“姑姑你也来了,我想死你了!” 二人寒暄了片刻。 林琦玉抬眸打量着陈纵横。 只一眼而已。 林琦玉眼底便浮现一抹惊讶。 这个人长得好生英俊,而且浑身正气凛然,令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你便是定国公陈纵横?”林琦玉笑问。 陈纵横不卑不亢,“回广南王妃,在下正是陈纵横。” 林琦玉眼睛更亮,“不错,仪表堂堂,与我家千寻当真是郎才女貌。” 陈纵横:“愧不敢当。” 林琦玉正色:“这可不是吹捧,夜宴结束之后,能否移步聊聊?” 谈话之间。 身穿明黄龙袍的永庆帝来到几人面前。 这是永庆帝第一次见到女婿陈纵横。 他的反应与林琦玉类似,连说了三个好字,再重重拍了拍陈纵横肩膀。 “能得杨符和陈纵横扶持,我大周江山可高枕无忧矣。” 话音落下。 林琦玉和林千寻脸色皆有几分古怪。 一时间竟无人回应。 第180章、一家人 林琦玉不吱声。 林千寻也不开口。 永庆帝逐渐琢磨出了点什么,表情变了又变。 “你们在聊什么呢?”杨符含笑走来。 他低头看了眼林琦玉,二人眼神短暂交流,显然杨符已经听到了刚刚的对话,此刻走过来解围。 林千寻笑着说没什么。 永庆帝兴致乏乏,挥了挥手让众人进入金銮殿落座。 他走在前面,杨符和陈纵横跟随其后。 杨符主动开口:“久闻不如见面,你比传闻中更加年轻,难怪这么多人忌惮你。” “广南王说笑了,你年纪轻轻就继承了王爵,所立下的成就比我更甚。”陈纵横客气回应了一句。 反而让杨符暗自惊讶。 如今陈纵横不过二十岁,在这个年少气傲的年纪,听到他人的夸奖总归会扬起几分骄傲。 但陈纵横没有。 有的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老成。 杨符眯起眼睛,思忖着如何与陈纵横打交道。 在接下来的夜宴之中,陈纵横的表现令杨符更加惊讶。 面对永庆帝的盘问,陈纵横的回答总是滴水不漏。 既不会驳了永庆帝面子,又不会让自己吃亏。 要知道在杨符二十岁的时候,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做不到如陈纵横这般老成。 ‘此子非池中物,是我的劲敌之一。’杨符心中下论断。 夜宴上的几人心情都很不错—— 除了永庆帝。 永庆帝可以说是最郁闷的。 看着林千寻和林琦玉团聚的画面,这位天子心中的高兴也仅仅持续了一瞬。 他需要面对的是支离破碎的国度,摇摇欲坠的大周皇室。 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加上陈纵横与杨符嘴上客气,但始终不给自己保证,令他心急如焚。 想到这儿。 永庆帝放下酒杯,动静太大瞬间吸引了众人目光。 所有人望向永庆帝。 永庆帝直勾勾盯着陈纵横,“纵横,你是朕的好女婿。现在朕有一件事想麻烦你,希望你务必要替朕办到。” 不给陈纵横开口的机会,永庆帝大吐苦水:“你知道定西王、镇北王还有魏王这些人眼里已没有朝廷!据朕所得的情报可知,这些藩王很不老实打算倾覆大周江山。朕希望你能帮一帮朕,稳固大周江山社稷!” 林琦玉先是与丈夫对视了一眼,而后望向陈纵横。 夫妻俩很好奇,陈纵横会如何表态? 毕竟这位天子确实被逼急了,保不准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父皇,您喝醉了!我搀扶您回后宫休息!”林千寻起身说道。 林琦玉面露异色。 平日里林千寻最是听话体贴,如今天子有难,她身为公主竟然没想着替天子排忧解难? 杨符却微微颔首。 家中不平,何以平天下? 他对陈纵横又高看了几分,竟然能说服林千寻和他一同谋求千秋霸业。 永庆帝面色涨红,“朕没有醉!” “朕说的是实话,这些藩王阴养死士、大肆招兵买马,不就是为了逐鹿天下么?朕如今还没死呢,他们就这般虎视眈眈,把朕当成什么了?” “陈纵横,朕需要你的承诺!” “我大周江山有难,你身为朕的女婿,不该挺身而出么?” 林琦玉蹙起眉头。 说实话。 永庆帝这番话有些不客气了。 可见局势已经恶化到什么程度,连他这个温文尔雅的君子都狗急跳墙。 林千寻刚想开口,被陈纵横抬手制止。 陈纵横举杯,对永庆帝说道:“陛下的担忧臣子明白,如若大周江山有难,臣一定会出手的。” 至于怎么出手,就是两说了。 永庆帝目不转睛:“你怎么出手?能否让你的黑羽军驻守京畿道,卫戍京师?” 杨符暗自摇头。 这个要求比刚刚的还要过分。 林千寻脸色也不太好看。 如今的大周皇室烂到了根子里,已经完全不值得拯救。 若是让黑羽军尽数卫戍京师,幽云行省怎么办?蓟南行省与海东行省又怎么办? 陈纵横表情如初,似乎没有变化。 短暂的沉吟过后,陈纵横说道:“我能理解陛下的心情,大周江山确实已摇摇欲坠。然而我定国公府替朝廷卫戍边疆,甚至还开疆拓土,将蓟南与海东行省纳入大周版图。如今若是草草撤兵,定会引来大齐的反扑。” 杨符抿了口茶,心想这肯定不是天子愿意听到的话。 事实上。 永庆帝也确实不爱听这些话。 这与拒绝有何区别? 不等永庆帝开口。 陈纵横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永庆帝来了兴致。 杨符夫妇也竖起耳朵。 陈纵横说道:“据我所知朝廷坐拥禁军十万……” 永庆帝立马接茬:“甭提那些禁军了,如今对朕忠心耿耿的禁军顶多两万,剩余八万禁军听从于世家门阀调遣,朕这个天子已经被架空了。” “陛下,臣的话还没说完。”陈纵横不卑不亢。 永庆帝端坐身子。 陈纵横,“臣的意思是,让张炎统领十万禁军,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朕不明白,这是何意?”永庆帝沉声。 陈纵横笑了,“张炎的能耐想必陛下也清楚,只要让张炎成为禁军的大统领,很快就能让禁军上下同心。如果陛下实在不放心的话,还可以让张炎在京畿道招募兵力,组建一支新军。” “这支新军绝对服从于陛下您。” “而且张炎的为人您也信得过,加之朝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不出三年就能为朝廷培养五万精锐的新军。” 陈纵横给永庆帝两个选择。 一是让张炎担任禁军大统领,二是让张炎着手组建新军。 “要怎么做,全凭圣意。”陈纵横补充了一句。 永庆帝皱眉思索。 杨符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他听出了陈纵横的话外音,分明就是想要在京畿道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 不然为什么非要让张炎负责这两件事? 偏偏天子还有极大的概率答应,因为张炎来了京都之后天子比之前舒心了不少,连那些往日对他蹬鼻子上脸的文武大臣都得表现出毕恭毕敬的姿态。 他人视为烫手山芋,而陈纵横则视为机遇。 ‘他的野心比我还大一些呢,此子果然不容小觑。’ 陈纵横不急着让永庆帝做决定,让他回去再三深思熟虑之后再下旨意。 永庆帝眉头舒展,心情好转。 “好,不愧是朕的好女婿,朕现在就下旨意!” 第181章、一边玩泥巴去 陈纵横的想法也很简单。 既然老丈人有难,自己当然不能见死不救。 至于怎么救,就得再三考量了。 正如他刚刚提出的两个方案,他有自信张炎能够迅速肃清禁军内部的流毒,从而将十万禁军牢牢掌握于手中。第二个方案更简单,从招兵开始张炎就沿用黑羽军的体系,让这批新军对黑羽军产生身份认同。 将来能为定国公府所用。 永庆帝当场就要拍板下旨意,被林千寻劝阻。 天子喝了酒,不该贸然下旨意。 永庆帝不以为然,依然叫来太监拟旨,道:“朕对女婿陈纵横十分信任,对张炎同样信任。这些日子以来,张炎替朕做了不少事,朕还没来得及奖赏他。” “传朕旨意,念在张炎保护圣驾有功,封其为忠勇伯。” “另,任命张炎为新军大总管,为朝廷招募五万新军并且亲自操练。” “兵部与户部皆不得阻拦!” 林琦玉急切望向杨符。 岂料杨符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只能干着急。 敲定了大事,夜宴气氛变得轻松。 一家几口人有说有笑,仿佛忘却了皇宫之外的纷争。 直至深夜,夜宴才结束。 永庆帝盛情邀请陈纵横与杨符在宫里留宿,二人皆婉拒不受。 没有什么地方比自己的老巢更安全。 永庆帝意犹未尽,特意派人护送二人回府。 广南王府位于藩王坊区的入口处,林琦玉站在府门向侄女挥手道别,并且邀请二人有空来府里坐会儿。 陈纵横夫妻笑着应承。 目送二人离去。 林琦玉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消失。 她回头望向杨符,“你为何不阻止陈纵横?你明明看得出来陈纵横野望不小!张炎这个人的事迹我亦有听闻,绝对是敢于冲锋陷阵的大将!若真让张炎执掌新军,只怕京城这边我们再也插不了手。” 杨符转身回府,林琦玉连忙跟上。 “琦玉,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 “那你为何……” “就算我广南王府愿意揽下这门差事,天子都不见得会答应。” 林琦玉怔了怔。 杨符继续开口:“张炎在陛下身边侍奉许久,还帮陛下干了不少脏活,深得陛下信任。也正是因此,陈纵横的计划才得以实施!”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陈纵横用皇室内帑为他国公府增加兵力么?此消彼长之下,恐怕会威胁到广南王府的大计。”林琦玉全心全意为广南王府考虑。 杨符忽然失笑。 “只能说陈纵横目光深远,早早在京都埋了颗钉子,如今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我们也并非没有机会。” 林琦玉愈发感兴趣,自己丈夫会怎么做? 其实杨符的想法也很简单。 等张炎招募完新军之后,再找个由头坑害张炎,接着由广南王府的人接手。 如此一来不就万事大顺了么? 林琦玉笑靥如花,“还是你聪明,定国公府苦哈哈替朝廷招募新军,最终被我们窃走果实。” 杨符失笑道:“话不能这么说。” “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么?” 林琦玉依偎在杨符怀中,娇滴滴说道:“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定国公府。 陈纵横表现得十分镇定,反倒是林千寻欲言又止。 看见她这副模样,陈纵横好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林千寻一咬牙,“是!”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陈纵横依旧笑容满面。 林千寻叹了口气:“亏你还笑得出来,你已经被广南王府盯上了知道不?” “当然知道。” 陈纵横的回答让林千寻错愕,“那你怎么还如此轻松?被广南王府盯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杨符这个人是历代广南王之中最出色的几位,看似温文儒雅的外表下藏着吃人不吐骨头的阴险。” “不轻松难道还要成日愁眉苦脸不成?”陈纵横轻轻抚摸林千寻小腹。 “我大概能猜到杨符的计划。” “无非就是等着张炎招募完新军之后,再让张炎出点意外,而后顺理成章接管新军。” 林千寻听得心惊肉跳。 她很确信。 杨符能干得出这种事。 当面跟你谈笑风生,背后给你来一刀! 林千寻刚想说些什么。 陈纵横笑容收敛了些许,意味深长说道:“他如果真是这么想的,就大错特错了。低估了国公府,同样也低估了张炎这个人。” 别看张炎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实际上黑羽军之中没有谁的心思比张炎还要细腻。 否则陈纵横不会将其留在身边培养。 一夜过去。 到了十二月二十九这日。 令陈纵横没想到的是,主动登门的人并非陈霄汉,而是定西王府的上官晏。 上官晏笑容和蔼,看见陈纵横的时候盯着他双眸,含笑道:“今日冒昧到访,不会打扰到你吧?” 陈纵横素来知道上官晏就是一头笑面虎,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什么,直接说道:“还真打扰到我了。” 上官晏笑容一滞。 站在他身旁的上官封没好气说道:“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怎样?”陈纵横斜睨。 上官封,“我兄长热情好客,想邀请你去京都最繁华的青花楼一叙。你倒好……一见面就不给我兄长好脸色,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陈纵横原本不想搭理上官封。 岂料这狗东西一直在府前狺狺狂吠,听得陈纵横心烦。 啪! 陈纵横一巴掌将其扇飞。 上官封的身体沿着府前台阶滚落,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你,你怎么敢打我?!我父亲是定西王!” 这下就连上官晏脸色都变得铁青,盯着陈纵横说道:“我希望你能给我个说法!” 陈纵横瞥了眼上官晏,“你还不走?等着我揍你?” 上官晏原本是想要离开了,听见陈纵横这番话后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我原本以为你是讲道理的人,没想到竟是个蛮子!我今日真是瞎了眼来邀请你!” 陈纵横笑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按理说你不过是个王府世子而已,没资格站在我府前大喊大叫,懂了么?” “即便想邀请我,也得让定西王那老东西亲自来。” “你太狂妄了!”上官晏气急。 陈纵横不再开口,同样一巴掌扇飞上官晏。 “一边玩泥巴去!” 第182章、打人不打脸 上官晏被扇飞。 上官封才刚被人搀扶起来,就又被横飞过来的上官晏压倒。 堪称无妄之灾。 上官晏脑子嗡嗡,狼狈起身后怒视陈纵横。 “你!” “你怎么敢打我?” 而且打的还是脸!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 陈纵横斜睨上官晏,甩了甩手:“我说了,你们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叫嚣。如果找我有什么正事,让定西王那老东西亲自来找我。” “你还敢这般称呼我父王?”上官封不忿。 这时。 杨符夫妻出现在不远处。 看见上官家兄弟二人吃瘪,林琦玉一边嗑瓜子一边走过来。 “哟,这不是有着麒麟儿之称的上官晏么?怎么被人打得这么惨?”林琦玉打趣。 上官晏下意识用宽大的袖子遮挡脸颊。 林琦玉笑得更开心,“不用遮挡了,大家都看见了,欲盖弥彰有意思么?” 上官晏脸色铁青,看上去跟个猴子似的。 他沉声说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你还真说错了,我是千寻的姑姑,怎么就跟我没关系?”林琦玉好笑。 杨符走到林琦玉身旁,同样打量着上官晏,摇了摇头说道:“谁让你得罪陈纵横?如今自讨苦吃,倒也不算冤枉。” 林琦玉满脸戏谑,宛如看小丑。 当初定西王府向老皇帝请求赐婚,如果不是永庆帝发力的话,林琦玉如今就是上官晏的妻子。 对于这件事。 上官晏同样耿耿于怀。 若是当年求娶成功,定西王府日后举兵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也让他对杨符甚是忌恨。 “我说了,这件事与尔等无关!是我们与陈纵横之间的私事。”上官晏不愿把落魄的一面展现在林琦玉面前,林琦玉咯咯直笑:“都说定西王府世子是不可多得的麒麟儿,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蠢材。” “你说什么?!”上官封大怒。 林琦玉轻笑,嗑着瓜子说道:“还真别否认,他一个定西王府的世子,有什么资格从实力与地位的角度跟陈纵横对话?要我说,没直接杀了你们兄弟俩,已经算很客气了。” 上官封差点动手。 广南王府的侍卫眼疾手快上前,保护林琦玉。 “哟呵,这不是陈纵横么?几日没见,又跑来这儿欺负别人了?”陈无双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在他身旁还跟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 经过林千寻介绍,陈纵横得知对方名为徐成清,乃京都徐家的嫡长孙。 同时还是去年科举状元。 有这样的出身,将来的成就差不到哪儿去。 徐成清摇头叹道:“这儿是京都,不是你们那穷乡僻壤,不得随意动手。” 陈无双又说:“表兄此言差矣,有些人目无王法,无论去到哪儿都改不了吃屎的习惯。跟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你说对不对?” 这二人哈哈大笑。 陈纵横,“有一句话你还真说对了。” “什么话?”徐成清脸上笑容还没彻底退散。 “我这从穷乡僻壤出来的蛮子,最喜欢用拳头与人讲道理。”陈纵横表情冷漠说出这句话,令徐成清二人脸色突兀大变。 陈无双嗅到不安的气息,后退两步:“你,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陈纵横反问。 陈无双大惊失色,“你敢?!” 话音未落。 陈纵横身影如鬼魅,出现在陈无双面前。 这次陈纵横没有用手,而是一脚踹在陈无双腹部,将其踹飞三丈开外。 陈无双嘴里吐血,捂着小腹在地上打滚。 徐成清骇然,回头望向陈纵横时眼里已有忌惮:“你,你太霸道了!无双可是你的弟弟,他只是说了句玩笑话而已,你就这么伤人?” “该你了。”陈纵横嘴里吐出三个字,完全没有听徐成清说了什么。 徐成清头皮发麻,转身就要逃。 陈纵横右脚快速弹出,直击徐成清后背,将其踹飞到陈无双身旁。 这对表兄弟成了难兄难弟。 上官晏倒吸凉气。 再次看向陈纵横,眼里哪还有锐气? 连他都不敢这么狂妄! 陈纵横拍拍身上的风雪,冷不丁开口:“今后别在我面前晃荡,见一次打一次。” “还不快滚?!” 陈无双从地上爬起来。 正要与徐成清逃离,抬头就看见陈霄汉夫妇冷着脸走到面前。 徐庆娥满眼心疼:“我儿,是谁伤了你?” 陈无双指着不远处的陈纵横,“娘,是大哥打的我,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而已……” 徐成清直点头:“对对对,我们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姑姑若是不相信,可以看看上官晏兄弟,他们也被陈纵横揍了!” 上官晏脸色铁青,暗骂徐成清这个蠢货, 非要把这么丢人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才罢休么? 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 徐庆娥转头瞪了眼陈纵横,眼神像是淬了毒。 “陈纵横!这些年来我对你视如己出,事事都满足你的心愿,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陈纵横好笑。 这个疯女人不会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让别人相信吧? 徐庆娥捕捉到陈纵横脸上一闪而逝的嘲弄,心中更是气急败坏,要求陈霄汉为儿子出头,否则她就跟陈霄汉和离,让陈霄汉颜面无存。 陈霄汉心中也有气。 以他对陈纵横的了解,不会无缘无故动手,多半是陈无双挑衅在先。 奈何身处京都,娘家的大本营,他身不由己。 陈霄汉铁青着脸质问陈纵横为何要出手伤陈无双,还要求陈纵横当众道歉。 陈纵横自然不会道歉。 而且还警告陈霄汉老实点,否则连他一起揍。 杨符哑然失笑。 他还没见过如陈纵横这般不讲道理的人。 这下反而是陈霄汉下不来台了。 陈霄汉捏紧拳头,真想爆锤一顿陈纵横。 奈何…… 他没有这个能耐。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又有几道身影出现在国公府门外。 为首是一名鹰钩鼻老者,老者气度不凡,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散发出缕缕威严,令人忍不住想要臣服在他膝下。 要知道就连永庆帝都没有这股睥睨寰宇的气质。 见到老者的刹那。 陈纵横脑海里蹦出三个字—— 定西王! 第183章、没用的东西 来人正是定西王上官问天。 上官问天气质出众,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就连陈纵横面对他都感觉稍稍吃力。 陈纵横斜睨了眼杨符,发现刚刚还风轻云淡的杨符眼下脸色也变得凝重。 可见定西王这个名头有多吓人。 “父王,陈纵横欺负我们!”上官封上前大吐苦水。 定西王扫了眼两个儿子,淡淡问道:“那你们想如何?” 不等上官封开口。 定西王又说:“是想骂死他,还是想哭死他?” 上官封面如土色,像只蔫不拉几的小鸡站在上官问天身旁。 “你们日骂夜骂,能骂死定国公否?” 二人不敢言语。 上官晏硬着头皮认错,想平息定西王怒火。 上官问天哼了声,“没用的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上官问天还特意看了眼陈霄汉,仿佛意有所指。 陈霄汉没在上官问天手下讨得了好处,之前又欠了定西王府不少银钱,自然不敢在上官问天面前顶嘴。 乍一眼望去。 竟无人敢驳斥。 仿佛上官问天才是大周至尊。 “老东西还是跟从前一样暴脾气,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 又有一位服饰华丽的中年男子在侍从的簇拥之下来到国公府门口。 “这位就是魏王。”林千寻在陈纵横耳畔低语。 魏王—— 林舒翰! 单从名字就知道,魏王是大周宗室子弟。 林舒翰祖上乃是大周太祖皇帝的亲弟弟,获封魏王独占西南,又被民间百姓称之为西南王。 这上千年来,不曾断过传承。 只不过魏王一脉远居西南,与大周朝廷早就不是同一条心。 不少人都知道,魏王这一脉有另立之心。 林舒翰走到众人中间,笑呵呵说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诸位兴师动众?这大过年的,万事以和为贵么。” 他身旁的随从低声说了几句。 林舒翰眉头舒展,“原来是自家小辈被欺负了,都想着替他们出头呢。要我说你们两家的小辈确实有些废物,这是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行解决。” 陈霄汉皱眉:“这貌似与魏王无关吧?” 上官问天面无表情,“与你无关的事,你最好别插手。” 林舒翰皮笑肉不笑,“本王乃大周宗室子弟,这京都发生的事情,我为何不能插手?” 陈纵横自然不会认为林舒翰是为了帮自己。 多半是在试探彼此的底细罢了。 想到这儿。 陈纵横走到上官问天面前,直接无视了陈霄汉。 “你这两个儿子一大早来我府上叫嚣,我不过随手教训他们罢了。” “怎么,你有意见?” 上官问天没有被陈纵横嚣张的姿态激怒,反应平平:“打狗尚且看主人,何况你打的是本王两个儿子。本王若不为他们讨个公道,还当什么父亲?” 陈纵横笑了笑,转头看向陈霄汉:“你呢?也要为陈无双讨公道吗?” “我……” 陈霄汉语塞。 在徐庆娥催促之下,陈霄汉咬牙道:“不错,我也要讨个公道!” “你这张狂的混账,人人得而诛之!” 陈纵横微微摇头。 原本他还对陈霄汉抱有几分侥幸。 如今看来。 实在没有必要了。 陈纵横再次望向上官问天,“说说看,你想怎么教训我?” 上官问天始终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不把世间所有人放在眼里。 “你用什么方式欺负我儿,本王就用同样的方式还回去,以牙还牙。” 言简意赅,又极具压迫感。 陈纵横轻笑。 像是在嘲笑上官问天的愚昧。 论武力,他似乎还真没有忌惮过谁。 上官问天似乎看出陈纵横的自信,表情淡漠说道:“本王知道你武力高强,因而这次本王早有准备,会在你最引以为傲的领域击败你。” 话音落下。 一道魁梧的身影从上官问天身后走出。 这道身影极其魁梧,看上去应该是两米出头。 只一眼而已。 陈纵横心中就升起浓浓的熟悉感。 这个汉子与贾昆是同类人。 也难怪上官问天底气这么足,这样的人形猛兽遇到任何人都是降维打击。 可惜…… 上官问天找错了立威对象。 众人视线被这魁梧的汉子所吸引,目光都变得凝重。 林千寻拉着陈纵横衣袖,脸上满是忧色。 陈纵横低声说道:“我在大齐遇到过类似的人,不是我的对手。” 一句话。 就让林千寻放下心。 上官问天对这个随从甚是满意,淡淡说道:“这是我定西王府第一高手江镇滔!” 江镇滔松了松筋骨,全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煞是骇人。 陈无双咕哝道:“这傻大个看上去是挺厉害,就是不知道真正实力如何?” 上官晏听到了陈无双的低语,嗤笑道:“这世上没有人是江镇滔的对手。” “记住,是没有人!” “江镇滔,去给他们露两手。” 江镇滔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步步走到国公府门口,轻轻抚摸着大门右边的石狮。 林琦玉不禁皱眉。 “他要干什么?要举起石狮?” “不太可能吧,石狮重达五六百斤,寻常人根本举不起来。” 话音未落。 江镇滔双手环抱石狮,而后发出惊天怒吼。 轰! 石狮被江镇滔直接抱起! 然后当着诸多震惊的目光将其举过头顶,转了几圈才放下。 上官晏脸上含笑:“如何?” 陈无双讷讷道:“当真是天生神力,陈纵横会被他打出屎来。” 说到这儿。 陈无双神色振奋。 望向陈纵横的眸光多了几分挑衅。 像是看见了陈纵横悲惨的下场。 上官晏也吸了口气,笑吟吟眺望陈纵横:“你可敢应战?” 林舒翰和杨符都皱眉望着陈纵横。 认为他不该应战。 否则就是以卵击石,自讨苦吃。 然而—— 陈纵横这辈子还不知道‘害怕’二字怎么写。 他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还提了个条件,便是以胜负为赌局,否则他不答应。 “赌什么?”上官问天挑眉。 陈纵横,“我舍命陪君子,筹码十万两黄金不过分吧?” 上官封急了,“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上官晏自以为聪明,喃喃道:“这多半是陈纵横的缓兵之计,以为我们会因为舍不得十万两黄金而取消赌局,他也就免于受难。” 上官问天倒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一锤定音。 “好,赌了!” 第184章、我夫君天下第一 上官晏兄弟笑吟吟望向陈纵横。 令二人意想不到的是,陈纵横脸上没有惶恐,有的只是三分窃喜? 上官晏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 陈无双落井下石,笑嘻嘻说道:“好,把他的屎都打出来,让他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嚣张!” 林千寻幽幽说道:“难怪陈纵横会选择与镇北王府断亲,有你们这样的亲人是他的悲哀。” 陈霄汉哼了声,没有理睬林千寻。 徐庆娥冷笑连连,“明明是他不合群,非要盯着个世子之位不放。虽然陈纵横是嫡长子,但他老母已经死了,我也成了王妃,我儿无双成为世子合乎情理。” 林千寻懒得跟徐庆娥争辩这些。 如果镇北王府的抉择是正确的,也不至于沦落到龟缩河西这个地步了。 而且隐隐有成为笑话的趋势。 林千寻收回目光,望着陈纵横背影,默默为他加油打气。 林琦玉走到她身边,皱眉低声说道:“你就放心让他跟傻大个比武?” “这傻大个的实力你也清楚,你家陈纵横前途无限,不能折在这种人手里。” “该退让时,适当退让。” 林千寻看了眼林琦玉。 林琦玉表情古怪,“虽然有时候我们利益冲突,但姑姑实在不愿看见你守寡。” “姑姑,您就放心吧,我夫君天下第一。”林千寻淡淡道。 林琦玉没再开口。 只是暗自摇摇头,到头来吃亏的肯定是陈纵横,这是毋庸置疑的。 国公府门外,甚是热闹。 诸位藩王都盯着二人的比试,像是对未来战争的预演。 上官晏干咳了声,“别浪费时间了,要比武就趁早,省得待会赖账。” 陈纵横没理会上官晏。 反而朝围观的众人拱手,含笑道:“今日的比武还请诸位充当见证人,免得老东西赖账。” 杨符最先表态,愿意当见证人。 接着是魏王林舒翰,最后是代表静海王府的刘辰灏。 张炎呵呵笑道:“我也当个见证人。” 众人纷纷凝神。 如今的张炎已今非昔比,代表的可是大周皇室。 上官晏脸色黑了下去,怎么觉得自己要输? “废话少说,抓紧开始!” 陈纵横走到场中。 比他高了一个头的江镇滔矗立在身前,宛如岿然不动的泰山。 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但,这对陈纵横而言,不算什么。 他上下打量着江镇滔,发现江镇滔与贾昆又有些许不同。 比起脾气暴躁的贾昆,江镇滔显得温和许多,能够控制自己的脾气。 这也让江镇滔显得更为可怕。 江镇滔咧嘴笑道:“你很自信,而我……会把你的自信踩在脚底碾碎。” 话音落下。 江镇滔硕大的拳头砸下! 掀起一阵狂风! 围观的众人不禁倒吸寒气,头皮都要炸开了。 没有人能挡下这记拳头。 是的。 没有人! 上官晏满脸笑容,笑眯眯盯着陈纵横,期望着陈纵横会像沙包一样被击飞。 下一刻。 陈纵横抬起巴掌,握住江镇滔疾驰而下的拳头。 砰! 沉闷的撞击声传来,令所有人心神震动。 众人骇然望去,纷纷傻了眼。 在江镇滔面前显得瘦弱无比的陈纵横,竟然硬生生挡住了江镇滔的铁拳。 而且还一点事都没有? 反观江镇滔…… 庞大魁梧的身躯不断发抖,像是在承受莫大的痛楚。 “不过是大意了而已,接下来陈纵横就没这么走运了。”上官封冷哼。 上官问天则是脸色凝重,始终一语不发,唯有双眸死死盯着江镇滔二人。 场中。 江镇滔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连他都没想到,陈纵横的力道竟然这么大。 “有点意思……”江镇滔喃喃。 他立即抽回拳头,发出声爆喝之后怒砸十几拳,拳拳都直奔陈纵横脑袋。 江镇滔有自信,能把陈纵横脑袋砸出花来! 没一会儿后。 江镇滔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因为他刚刚怒砸十几拳,没有一拳碰到陈纵横。 陈纵横闪避的速度太快了,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令江镇滔视线变得模糊。 “怎么会?”江镇滔失声惊呼。 再次望向陈纵横那张没有神色波动的脸颊,江镇滔升起深深的忌惮。 这家伙比他想象中更强! 在江镇滔又一拳落下之余,陈纵横迅速闪开避其锋芒。 这次过后陈纵横不再忍让,冷声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一切,到此为止。” 陈纵横的语气平静。 夹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江镇滔瞳孔蓦然收缩!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降临心上,令他汗毛倒竖。 江镇滔下意识后退两步,企图拉开双方的距离,以换取喘息之机。 不料陈纵横欺身而上,速度是江镇滔的三到五倍。 江镇滔才后退一步,陈纵横已经上前三四步,降临在江镇滔面前。 “你……”江镇滔心中骇然。 陈纵横不语,突兀出拳。 不远处的上官封叫嚣道:“江镇滔,别跟他废话了,直接镇压他!” 江镇滔沉喝,鼓足全身力量与陈纵横拳碰拳。 他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陈纵横压根不够看! 电石火光之间,两记拳头碰撞,再次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上官家族的人刚准备高兴,就看见江镇滔魁梧的身躯硬生生被陈纵横击飞丈余开外,重达二百多斤的身子砸在地上,扬起许多积雪。 哇! 江镇滔吐血,头发变得零散缭乱。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底,都不禁收缩了瞳孔。 “这……” 林琦玉目瞪口呆,死死盯着倒地不起的江镇滔,“这就是所谓的定西王府第一强者?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魏王林舒翰看了眼江镇滔,又看了眼陈纵横,眼里有着别人读不懂的晦涩。 向来面不改色的上官问天脸色终于变了变。 他就这么用冰冷的眸光盯着江镇滔,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无双攥紧拳头,几乎把牙齿咬碎。 凭什么? 明明是亲兄弟,陈纵横凭什么这么强? 已经让陈无双感到绝望。 陈霄汉神色木讷。 越看陈纵横,越是觉得陌生。 当初那个在他身旁南征北战的好大儿,如今羽翼丰满,再也不受镇北王府约束。 甚至要反过来,镇北王府要看定国公府脸色行事。 想到这儿。 陈霄汉苦涩不已,在心中自言自语。 ‘后悔了么?’ ‘我想,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感到后悔吧?’ 第185章、你们也想讨公道? 陈纵横环顾四周。 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最后定格在上官问天的老脸之上。 上官问天察觉到目光,抬眸与陈纵横对视。 二人的目光在虚空中交锋。 互不退让。 上官问天心中渐渐沉重,不得不承认自己远远低估了陈纵横的实力。 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能硬生生打出名震天下的定国公府,本就是一桩奇迹。 除了陈纵横,谁能做到? 上官问天吸了口气,幽幽开口:“比武尚未结束,你别高兴太早。” “江镇滔,起来。” “你的使命还没结束。” 话音落下。 江镇滔果真从地上爬起来,擦拭嘴角血迹后重新凝视陈纵横。 陈纵横微微摇头,“明知必输还要再来么?” “你狂妄!我没有输,也不会输!”江镇滔爆吼一声,全身青筋暴突,宛如一条条虬龙缠在他身上。 力量感爆棚! 林千寻忍不住提醒陈纵横小心。 众人拉开距离,生怕被二人的比武波及。 江镇滔不给陈纵横开口的机会,嘶吼着朝陈纵横杀来。 这次江镇滔倾尽全力,发挥出百分一百二十的实力,以至于让围观的众人甚至有地动山摇的错觉。 砰砰砰! 江镇滔与陈纵横交手,不断发出拳拳到肉的声音。 远远望去,二人竟分不出胜负。 上官晏神色振奋,冷笑道:“这才是江镇滔的真正实力,陈纵横如何能比?” “之前不过是跟他玩玩而已,真以为江镇滔实力只有那么一点么?”上官封附和。 兄弟二人巴不得看见陈纵横被锤成肉泥。 不远处。 杨符暗自摇头。 身旁的林琦玉询问:“你看出端倪了?” “看出了些许,陈纵横亏在体型上,别看眼下能与江镇滔平分秋色,但随着比武时间拉长,陈纵横会越来越吃力,最后必定会倒在江镇滔拳下。”杨符说道。 林琦玉,“也就是说,陈纵横没有一点机会?” 杨符颔首,“是。” 而后又说:“你忘了么,江镇滔这类人与深居南方的那些人类似。” 林琦玉瞳孔蓦然收缩。 喃喃道:“若与南海那些人类似,陈纵横确实没有活路。” “这你们就错了。”林舒翰走到二人身旁。 杨符皱了皱眉,“错哪儿了?” 林琦玉也说道:“魏王对这些人的了解不见得有我夫君这么深,还是不要轻易下论断才是。” 林舒翰闻言嗤笑:“你说的那些人,南海有、西南群山里有、北极荒原也有,还有更遥远的极西之地也存在,这些人丧失了自我本能只会杀戮。不过这江镇滔血脉没这么纯,应该是与普通人联姻后生下的子嗣,实力自然也没有纯血种强大。” 杨符露出恍然之色,眉头却皱得更紧。 这么说来…… 魏王府肯定也豢养了这样的死士。 着实很危险啊。 “即便如此,也不是寻常人类能与之抗衡的。”杨符默默说道。 林舒翰展开纸扇,轻轻摇曳:“本王刚刚得到消息,陈纵横在北齐天京徒手搏杀了一头纯血种。” 唰! 杨符和林琦玉脸色纷纷大变。 心思已然大乱。 直至听到场中传来惨呼,二人才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国公府门外的积雪已经被鲜血染红,江镇滔全身血管被打爆,使其看上去像个血人。 最重要的是,江镇滔脚底踉跄,差点站不稳脚跟。 陈纵横乘胜追击,又一拳把江镇滔轰飞。 这次与上次不同。 江镇滔尝试着爬起来,最后口吐鲜血,整个人昏了过去。 彻底落败! 林舒翰嗤笑两声,自语道:“其实还有一战之力,但知道双方差距,装死罢了。” 场中骤然寂静,只剩耳边北风呼啸。 上官问天目露精芒,盯着江镇滔看了半天,才挥挥手让人把他抬下去。 上官晏和上官封皆不由自主后退几步,与陈纵横保持一定的距离。 江镇滔可是杀神! 而今陈纵横比杀神更神! 谁敢招惹? 陈纵横身上只有些许皮外伤而已,甚至没有伤到筋骨,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场大胜。 他抬眸,望向上官问天。 “欠我的十万两黄金,什么时候送来我府上?” 上官问天很少吃这种亏。 若非定力优秀,只怕要当场破防了。 他吸了口气,蜷在袖子里的手攥成拳头:“本王从来不会拖欠他人款项,今日黄昏前就会把东西送到你府上。” 不给陈纵横开口的机会,上官问天转身就走。 上官晏兄弟二人亦步亦趋跟上。 陈纵横转头,视线对上陈霄汉一家三口以及徐成清,“你们也想讨公道?” 陈霄汉语塞,话堵在喉咙说不出口。 陈无双反应速度倒是快,连连摆手:“不,不敢了……” 咕噜! 徐成清吞咽口水,浑身战战兢兢。 “不想讨公道,还不快滚?”陈纵横幽幽开口。 陈霄汉等人如释重负,慌忙逃离现场。 林舒翰和杨符上前,向陈纵横道喜。 “在你之前,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上官问天这老东西吃瘪了。别说,看见他那张菜色的脸挺有意思。”林舒翰轻飘飘说道。 显然他与定西王府同样不对付。 杨符对陈纵横客气了不少,兴许是因为目睹了陈纵横的英武。 “要不我们去青花楼聊聊?”林舒翰提议。 杨符与陈纵横对视了眼,而后都答应了邀请。 青花楼是京都最出名的酒楼,一到三楼是喝酒赏花的地方,四到六楼则是寻花问柳之地。 林舒翰排场很大,花重金包下整座青花楼,专门用来宴请陈纵横与杨符。 陈纵横心里门清。 花如此大的价钱,肯定不只是为了风花雪月。 雅间内。 林舒翰拍拍手。 十几名身段曼妙的女子鱼贯而入,燕肥环瘦各有不同。 “二位都是我魏王府的贵客,只要你们看上了,本王可将她们送给二位。”林舒翰笑着说。 似是生怕二人有所顾忌,林舒翰又说:“这些都是我让人从各地物色的美人,每一位都称得上花魁!而且这些都是处子之身,没被人碰过。” 陈纵横恍然。 敢情青花楼是魏王府的产业? 如此看来。 魏王府也是劲敌之一。 杨符不近女色,淡淡说道:“王爷客气了,我家里妻子管得严,就不搞这些了。” “还是谈谈正事吧。” 陈纵横含笑附和。 林舒翰没有强求,挥退这些女子,又亲自给二人沏茶。 “本王邀请二位年轻俊杰来此,就是为了共商大事,我们都算是大周宗室子弟,何不联手起来再建一个新的大周?” 第186章、待价而沽 杨符与陈纵横表情没太大变化。 二人早就猜到林舒翰找他们的意图,无论是‘再造大周’亦或‘匡扶社稷’,都不过是一句空号罢了。 最终目的都是登上至尊之位。 杨符率先失笑,“魏王殿下说笑了,我们有什么能耐自己还是清楚的,如何能再造大周?” 一旁的陈纵横插了一嘴,“不错,如果魏王殿下真有再造新周的想法,最应该去跟陛下面谈。我想陛下心系社稷,一定会同意的。” 林舒翰何其老道,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二人在调侃他? 但他并不在意,摇头叹道:“二位还看不出来么,定西王、镇北王之流对朝廷不忠,而且他们蠢蠢欲动,想要谋夺我大周江山。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否则这大周江山真要改了姓,我等宗室子弟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陈纵横心底好笑。 林舒翰一口一个不能让大周改了姓,不就是为了让他们不要争夺江山么? 而且他一个林姓亲王,比他们二人更有资格登基。 一旦他们帮助林舒翰扫清定西王与镇北王两大障碍,只怕林舒翰转头就会逼迫永庆帝禅位了。 他与杨符对视了一眼。 杨符眼底含着笑意,与陈纵横想到一块去了。 这次开口的是陈纵横,干笑道:“我等忠于陛下,只要陛下开口,让我们干什么都成。” 言外之意—— 你一个魏王,说了不算。 林舒翰自然听出来了。 他并不恼怒,反而笑呵呵说道:“说得好,我们都是大周宗亲,绝对不能让江山旁落。” “不过……” “你们二位真能坐视定西王府坐大么?” “据我所知,这老东西谋划多年,已经积攒了不可小觑的军事力量。” “要不先把这老东西干掉?” 林舒翰退而求其次,希望三方联手先把定西王府干掉,最后再各凭本事争夺天下。 这次杨符没有拒绝,而是低头沉思。 如果林舒翰这番话是认真的,那么结果对杨符有益。 诸王之中杨符最忌惮的就是定西王府。 一旦定西王府覆灭,那么广南王府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夺下江山。 “定国公如何认为?”杨符望向陈纵横。 陈纵横心底好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符动心了。 不过…… 陈纵横一点都不心动。 如今他的定国公府发展迅速,近半年以来领土扩张速度骇人,加上火炮和火铳的接连问世,让定国公府有更充足的底气稳坐钓鱼台。 在此前提下,为何要蹚浑水? “还是不了,我定国公府才刚刚平定蓟南,加之我与镇北王府不对付,若想要对付定西王府需要先行平定镇北王府,费时又费力。”陈纵横推辞。 林舒翰与杨符皆蹙眉。 杨符显然不死心,问道:“诸王之中定西王府实力最是雄厚,前段时间又啃下了西楚两座州城,若是坐视不管的话将来必定会成为大周心腹大患。” 陈纵横打了个哈哈,“我定国公府不像你们二位家大业大,稍有波浪就会倾覆。” “国公府还是不沾这个麻烦了。” 看见杨符还想说些什么,林舒翰笑着说:“好了好了,先喝酒。” 三人心思各异,酒都少了几分滋味。 末了。 林舒翰不死心,又说:“若能灭掉定西王府,我们可以让顺手灭掉镇北王府,并且由你国公府继承镇北王府的疆土,如何?” 这是下了血本拉拢陈纵横。 杨符没意见。 反正他原居南边,只与魏王府疆土交界,无法将兵力投到河西那块,让给陈纵横未必不行。 陈纵横露出纠结之色,依然没有立即答应。 只表示会在离京之前给答复。 不就是空手套白狼么? 谁不会? 这场宴会闷闷而散,三人各自离去。 陈纵横前脚刚离开青花楼,后脚就有人来到林舒翰面前禀报。 “王爷,定国公往定西王府去了,会不会把咱们的谋划泄露给定西王?”幕僚心急如焚,劝林舒翰派人拦截陈纵横,不能让他泄密。 林舒翰摆了摆手,“让他去。” 幕僚不解,“王爷,这怎么行?” 林舒翰意味深长说道:“你还是看不清全貌,他能找定西王府,我们就不能找镇北王府了么?” 幕僚恍然大悟,眼睛骤然亮起。 “王爷英明!” 定西王府。 听到下人通禀陈纵横造访,上官晏脸色泛黑,下意识让人送走这尊瘟神。 上官问天则不然,淡淡说道:“请他进来。” “父王,这是为何?”上官封不忿,“这家伙八成是来讨债的,若是传了出去我们定西王府不要面子的么?” 上官问天望向上官晏,“世子,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上官晏几乎脱口而出。 转瞬间他忽然愣住,自从被陈纵横扇了一耳光之后,自己就像是昏了头,再也没有之前的运筹帷幄。 如今冷静下来,发现了些端倪。 “父王,孩儿倒是认为,陈纵横兴许是为了合作而来。”上官晏的话让上官问天面露微笑,赞赏道:“不错,你还能保持脑子的清醒。” “去,把陈纵横请来。” 不多时。 陈纵横来到主殿,自然而然落座于上官问天身旁。 上官封牙齿几乎咬碎。 上午才欺负了他兄弟二人,中午就来当座上宾了。 谁能受得了? 上官问天面无表情,语气稍显冷漠:“你是来讨债的?”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么?”陈纵横反问。 上官问天哼了声,没给陈纵横好脸色:“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讨人嫌么?上午才让我王府丢人现眼,如今又跑来我府上耀武扬威!也就是身处京都,不然老夫早就一刀把你剁了。” 陈纵横微笑,“即便在灵武行省,你也剁不了我。” 上官问天被气笑了。 “说吧。” “找本王有何贵干?” 陈纵横直言不讳,“魏王拉拢我与广南王密谋先攻伐定西王府。” 此言一出,上官兄弟惊起。 上官晏声音发抖:“当真?” 陈纵横抿了口热茶,“我没必要骗你们。” 上官封结结巴巴问道:“那,那你答应了?” 陈纵横瞥了眼这个蠢货,上官问天沉声道:“废物,他若是答应了,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上官问天转头望向陈纵横。 “说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纵横轻笑,“我可以开战,也可以跟你谈。” “只要你价钱开得足够高,我完全可以与你联手,灭了魏王府。” 上官问天神色一滞,几乎失态。 这家伙! 真够不要脸的! 第187章、局势混乱 “我草你大爷!” 上官封突兀起身,“你这狗东西太不要脸了吧?” “两边都吊着,待价而沽呢!” 陈纵横瞥了眼上官封,仅仅只是一缕杀气而已,就让上官封瞬间慌了神。 上官问天沉声喝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自己掌嘴!” “父王……” “你自己动手,还是我让人代劳?” 上官封彻底蔫了。 当着陈纵横的面自掌三记耳光。 这算是对陈纵横的赔罪。 与上午相比,上官问天对陈纵横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 这与当下局势一致,双方能打能谈。 上官问天对陈纵横客气了不少,“他们给你许诺了什么条件?” “许我镇北王府疆土。”陈纵横这点倒是没有隐瞒。 因为他笃定除了静海王府外的四方人马,肯定都会彼此联系然后讨价还价。 等到利益划分完毕,就是开战之日。 上官问天皱起眉头,“魏王倒是舍得下血本,不过他的最终目的是篡夺天下。最终许你的疆土,也会被他武力夺回。” 陈纵横笑而不语。 至少林舒翰愿意给出价格。 “如果定西王府再不出价,我可就要与他们联手了。” 上官问天感受到陈纵横的咄咄逼人,内心竟然升起一抹悲凉。 堂堂定西王府,竟然沦为陈纵横讨价还价的筹码? 开什么玩笑?! 上官晏也看不下去,对上官问天说道:“父王,依我看没必要跟陈纵横谈!他们不就是联手么,我们有自信能够横扫天下!改朝换代!” 陈纵横起身便要离开,“看来定西王府是不肯谈了。” “在下告辞。” 上官问天起身,“留步!” 陈纵横回首。 上官问天表情不变,语气和蔼了几分:“谈,我定西王府愿意谈!” “只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们能不能合作不在于我想要什么,取决于你定西王府能给什么。”陈纵横把问题抛回到定西王手中。 上官问天瞬间犯了难。 给得太低的话,陈纵横肯定不会答应。 若给高了,自己心疼不说,还会资敌让国公府势力膨胀。 这是两难的处境。 “能否给我些时间考虑?”上官问天开口。 陈纵横颔首,“自然。” “我随时等候定西王府的好消息。” 留下这句话。 陈纵横把茶盏里的热茶喝完,然后起身离开。 上官问天这次让人送陈纵横到门口。 以表尊重。 送走陈纵横,父子三人密谋。 “父王,我认为不能听信陈纵横的话,没准是故意诈我们呢?”上官封低声说道,时不时望向身后,生怕陈纵横突然冒出来似的。 上官晏却摇了摇头,“不会的,陈纵横不是那样的人。” “大哥,你什么时候跟陈纵横勾搭到一起了?”上官封惊呼。 上官晏黑了脸,“再胡说八道,撕了你的嘴!” 而后他哼了声。 幽幽说道:“到了陈纵横这个地位,已经不屑于骗人,何况这是军国大事!” 上官封这才没敢反驳。 上官问天点点头:“宴儿说的不错,陈纵横为人孤傲,不屑于干这些事。当下的问题是该如何抉择,是给陈纵横开价拉拢他,还是寻求他人合作?” 这些年定西王府出尽风头,已成为诸王的眼中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上官晏沉声道:“父王,依我看来没必要急着做决定,可以先与其他人通通气。毕竟这次陈纵横空手套白狼有点过分,何况他还想着两头吃!” “嗯,我儿言之有理。”上官问天微微颔首。 “过去半年里陈纵横风头最盛,静海王府疑似被他收为麾下,应该有人看他不顺眼。” 当日夜里。 上官问天主动宴请林舒翰、杨符以及陈霄汉,共同谋划除掉陈纵横。 深夜。 上官问天送走杨符之后,又让人把陈纵横请来,密谋除掉广南王府。 如此折腾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没有确定下来。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又无可奈何。 到了十二月三十日这天,永庆帝在宫中设宴,邀请诸王入宫共度除夕迎接新春。 夜宴时间在晚上,陈纵横不急着入宫。 他与林千寻游历京都坊市,发现了个有趣的现象。 京都不少布行的货源竟然是靖天织造局,用这些布商的话来说,靖天织造局的布匹货源稳定而且质量上乘,在百姓之中口碑很好。 除了京都之外,还远销广南三省。 在京都内城转了一圈,陈纵横还发现不少人家趁着新春佳节举家搬迁。 他上前询问,为何举家搬迁。 这王姓人家叹了口气:“看您的样子,应该是位贵人吧?贵人有所不知,这些年来朝廷课税太重,我们已经无力缴纳税银,只能离开京都北上。” “北上?去哪儿?”林千寻眨眼。 王老头苦笑:“当然是去幽云,或者继续渡河北上去蓟南行省,听说那儿正在新建一座恢弘的赤焰州城,我们一家打算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生计。” “我有个表弟是幽云的人,他给我来信说定国公待人宽厚,而且轻徭役赋税,我们这才过去。” 林千寻和陈纵横对视了眼。 这样的情况在京都都常见,其他地方只多不少。 林千寻还是不解:“可我听说,朝廷课税连年减少的?” 王老头提到这茬就来气。 二人也在王老头的倾诉之中明白了缘由。 原来朝廷的课税是减少了,不过京都的门阀世家却开始向百姓征收另类税银,几乎每位大户人家都会这么干,如果百姓不缴纳的话就拉去坐牢。 每家缴纳的税银看似不多,架不住京都太多门阀,累积起来是个不小的数目。 京都百姓深受其害,抗风险能力差的直接举家搬迁。 一如眼前王老头一家。 眼看时间不早,王老头摆了摆手向二人道别,他急着带一家老小赶路。 “年轻人,听老头一句劝。”王老头临走前语重心长开口。 “这世道要大乱了,你若是背靠世家门阀的话可以留在京都,可若是什么都没有,一定要去幽云行省瞧瞧,开拓你的眼界。” 陈纵横一口答应。 王老头看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再劝说。 能说的自己都说了,以后他自会明白。 与一家老小从城门离开北上,王老头总觉得身上包袱越来越沉重。 解开一看,里面竟有几块金饼。 王老头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领着一家老小朝城门跪拜行礼。 “恩公当真活佛在世,若有机会我王家老小定会以性命报答恩公!” 第188章、世道把人变成鬼 “我刚刚看见你给他们塞钱了。” 林千寻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陈纵横。 陈纵横举起双手,“顺手的事,一时间没忍住。” 林千寻噗嗤笑道:“你少来这套,我又不是责怪你的意思,不过你明明可以向他们坦白身份。” 陈纵横闻言却是直摇头。 坦白身份有什么用呢? 时代的一粒尘,落在百姓头上就是一座大山。 “趁天还没黑,四处走走吧。”陈纵横提议。 从京都内城到外城。 二人看见了不一样的世界。 如果说内城百姓还能保持小康生活水平的话,那么外城的百姓就要凄惨得多,不少百姓家因缴纳税银太多导致家里一贫如洗,不得不卖女换钱。 至于京都城外则更不必说…… 陈纵横二人走访了几座村落,几乎每条村子里都会有几户人家大门紧闭,一打听才知道是全家被活活饿死,下葬的时候只卷了竹席连棺材都没有。 林千寻看不下去,将身上携带的银钱全部散尽。 一方面见不得人间疾苦,另一方面则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有好心人劝他们尽快回城,不要在夜晚降临之后依旧逗留城外。 “为何?”林千寻不解。 这好心妇人说道:“你们都是大善人,不像那些世家子弟那般嚣张跋扈,所以才会跟你们说这些。村里有好些人实在饿得不行,去山上当了土匪,入夜之后就会下山掠杀。你们穿着华丽,一定会被他们盯上。” 林千寻恍然,向妇人郑重道谢。 妇人没敢多说,叮嘱完之后就匆匆回屋,把门反锁。 天色确实不早了,二人动身回城。 一路上林千寻变得沉默寡言,似乎不明白京都城外怎么会是这副景象? 用‘人间炼狱’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在入城之前。 二人果真遇到了一伙土匪。 土匪足足有十几人,看上去都是村中的壮汉,因食不果腹不得不落草为寇。 但同样的,他们手中也沾染了无辜百姓的鲜血。 这些土匪并不值得同情。 土匪盯上了二人。 贪婪的目光更是在林千寻身上来回扫视。 林千寻只觉得心乏,对陈纵横说道:“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她想起之前陈纵横说过一句话—— ‘这个世道能把人变成鬼。’ 眼前这些人不就是被逼成为了丧失理智的鬼物么? 土匪听后眼睛迸射精光,目光更加贪婪。 不等陈纵横出手。 一直随行在陈纵横周围的亲卫突然出现,将这些土匪全部斩杀。 陈纵横滴血不沾,拂衣而去。 林千寻心情更加低落,抵达城门时回首望去,远处的村落已经被夜幕吞噬。 她盯着夜幕,突然觉得像是在凝视炼狱。 “我在凝视炼狱,炼狱也在凝视我。”林千寻喃喃,不由打了个寒颤。 陈纵横安慰:“当事物腐朽到极致,终归会迎来新生。” 林千寻望向陈纵横清瘦的脸颊,渐渐明白了陈纵横为何要‘造反’。 “纵横,你是对的!” “我对京都的所有美好幻想,都在今日被击碎。” 如果说之前林千寻认为陈纵横一言不合就要造反保持一定怀疑态度的话…… 那么现在她已全心全意支持陈纵横造反! 这个世道,该变一变了! “时候不早,该入宫了。”陈纵横含笑。 林千寻抬头望向内城灯火如昼的皇宫,感到一阵阵恍惚。 城里城外,是两个世界。 夜幕将整座京都城笼罩,唯有皇宫灯火如昼。 诸王在皇宫齐聚一堂,接受天子的慰问与检阅,即便只是走个过场。 陈纵横夫妻抵达金銮殿外,被一道身影阻拦。 抬头望去。 对方那张脸有些熟悉。 林千寻低声道:“吏部尚书徐启元,陈无双的外祖父。” 陈纵横了然,让林千寻先行入殿坐着。 徐启元就这么盯着陈纵横,眼神里充满了各种情绪—— 欣赏、厌恶、忌惮…… “天子还没到,方便聊聊?”徐启元主动开口。 陈纵横,“就在这儿聊吧。” 徐启元表情显然有些羞恼,认为陈纵横不太尊重自己。 他好歹是大周天官,内阁次辅! “你倒是有个性,比传闻中更加跋扈!”徐启元哼了声。 陈纵横对这些话实在没有兴趣,听多了自然耳朵都该长茧了,“如果你只是为了说这些话,那么我就没有继续听你废话的时间。” 徐启元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压下火气说道:“我知道你与镇北王府有过节,但陈霄汉终归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们父子联手注定能称霸大周北疆。” 不等陈纵横开口。 徐启元背过身去,负手而立。 “你应该看得出来,大周气数已尽,诸王逐鹿天下。你与镇北王府合则两利,散则两败。” “希望你不要执迷不悟。” 陈纵横没有直接回答,反问:“这是陈霄汉让你代为转告的?” 徐启元嗯了声。 事实上。 这是徐启元自己的主意。 陈霄汉拉不下这张老脸,生怕被陈纵横再三羞辱。 陈纵横迟迟没有回答,徐启元转头盯着他。 徐启元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让镇北王府与定国公府短暂联合起来,在日后诸王大战之中拔得头筹赢得天下,到时候新朝廷不还是需要他这种声望隆盛的老臣主持么? 而徐启元又是新兴门阀的代表,文官集团支持谁,谁就能当太子。 届时陈纵横只能望洋兴叹。 想到这儿。 徐启元再次开口:“世子之位,可以重新议定。” 陈纵横想都没想,打断徐启元的话,“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世子之位能解决的,我与镇北王府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 徐启元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以陈纵横的能力而言,世子之位确实满足不了他。 “可以谈的,不是么?” 陈纵横笑着说道:“当然可以谈,不过你回去告诉陈霄汉,记得让他备好诚意。如果我感到不满意,镇北王府就要遭老罪了。” 不给徐启元继续开口的机会,陈纵横转身走进金銮殿。 徐启元脸色阴晴不定。 陈霄汉自夜色中现身,恶狠狠咒骂陈纵横的不孝。 “岳父您也听见了,这狗东西胃口太大了!依我看没必要跟他合作!” 徐启元幽幽说道:“你真是个废物!” “如此优秀的将才不善于利用,如今成了王府的心腹大患,备好诚意去见他吧。” “我?”陈霄汉傻眼。 徐启元冷哼:“难不成让老夫去?” 陈霄汉甚是难为情。 徐启元也没心思跟他废话,拂袖进入金銮殿。 陈霄汉急得跺了跺脚。 “算了,豁出去了!” 第189章、为大周延续国祚三百载 金銮殿内,热闹非凡。 除了诸王与定国公府之外,有资格参加夜宴的都是京都门阀世家。 老牌世家以崔氏为首,新兴门阀则是以徐氏为主。 两方人马,水火不相容。 崔紫山主动拉拢陈纵横,席间提到了他那宝贝孙子崔凌羽,话里话外都是在跟陈纵横套近乎,希望陈纵横能为老牌世家做点什么。 陈纵横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崔凌羽是很优秀不假,但不代表陈纵横会爱屋及乌。 这些老牌世家的崛起少不了剥削与血腥镇压,全部拉去砍头兴许会有无辜,但杀一个留一个,定会有漏网之鱼。 崔紫山看见陈纵横兴致乏乏,便也没有继续开口。 这只是金銮殿内的冰山一角。 无论是老牌世家还是新兴门阀,都在极力拉拢诸王与定国公府。 他们显然嗅到了什么气息。 大周气数将尽,他们需要依附新的庞然大物,并且表示日后会对他们效忠,以换取将来改朝换代之后能继续维系门阀统治。 诸王的心思与陈纵横类似。 基本上都不把这些文官放在眼里,认为他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因此。 宫廷夜宴也已变了味,成为勾心斗角的名利场。 永庆帝迟迟不露面,躲在暗中观察每个人的人际往来,暗中攥紧拳头。 “这些狗东西欺人太甚!朕的大周还没消亡呢!” “朕一定要把这些人的脑袋全部砍下来!以告慰大周宗室的列祖列宗!” 伏敏大惊失色,劝天子消消气。 永庆帝深吸了口气,很快恢复正常的脸色,让伏敏去准备夜宴。 随后永庆帝召来一人,这人身形魁梧,身上散发出极强的压迫感。 “陛下,您找我?”这是永庆帝的心腹之一季博远,乃是宫廷禁军的统领之一。 “都准备好了么?”永庆帝开口。 季博远神色振奋,“回陛下,一切准备就绪!” 永庆帝准备了三个好字,语气更加激动:“很好,今夜过后大周国祚还能延续数百载!这些狗东西意欲谋夺大周神器,都该杀!” 季博远眼神晦暗,连声应是。 永庆帝拍拍季博远肩膀,语重心长说道:“在朕的诸多心腹之中,最信得过的人便是你。虽说前段时间朕最信任张炎,但张炎毕竟是定国公府出来的人,让他负责这件事朕不放心。” “朕,可以相信卿么?” 季博远神色激动,单膝下跪:“臣子生来就是要为天子效力的,哪怕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但求能为君分忧!” 永庆帝眼眶含泪,轻抚季博远发髻。 “好,很好。” “朕就拜托你了,快去吧。” 季博远起身,倒退进入夜幕之中。 永庆帝再次吸了口气,平复心情之后步入金銮殿,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即便诸王没有主动起身相迎,永庆帝脸上也没有半分羞恼,甚至一个个主动敬酒过去,一点架子都没有。 诸王神色没有缓和,反而对永庆帝略微鄙夷。 堂堂天子,竟屈尊至此。 一点脸都不要了。 如果他们是君子,早就把底下的乱臣贼子拖下去砍了。 这是不少人的想法。 不多时。 永庆帝来到陈纵横面前,目光甚是热切,一阵寒暄过后陈纵横向他敬酒。 敬的不是他天子的身份,而是他的长辈身份。 永庆帝一饮而尽,眼神闪过犹豫,很快又恢复清明,最后对林千寻说道:“你母后一直念着你,只不过因为今日身子不适没有过来,你要不去后宫瞧瞧?” 后宫那是天子的后宫,寻常男性是不能入内的。 换而言之—— 永庆帝只想支开林千寻。 陈纵横也说:“千寻,你先去看看吧?” 林千寻却一反常态,挽着陈纵横的胳膊说道:“母后的病我知道的,她如今更需要休息。等明日过后,我再专程探望母后。” 永庆帝深深看了眼女儿,笑了笑前往别处。 二人落座。 趁这间隙,陈纵横问她为何不走。 林千寻抬眸,含笑道:“其实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是?” “是有些反常。”陈纵横点头。 “所以我更应该跟你待在一块,这样总归有个照应。”林千寻永远都是这般体贴,陈纵横轻抚她秀发:“让你做抉择,委屈你了。” 林千寻摇头。 夜宴照常进行,众人嘻嘻哈哈没把天子放在眼里。 而永庆帝一反常态,没有如往日那般摆出威严端庄的模样,只是笑眯眯盯着所有人。 席间。 陈纵横被匆匆路过的伏敏撞了一下。 伏敏连忙赔罪。 陈纵横冷哼:“再有下次,杀了你。” “还不快滚!” 伏敏唯唯诺诺,快步逃离。 永庆帝看见这一幕,眼神不知不觉变冷,喃喃:“看来陈纵横跟他们一样,都是表面客气实则包藏祸心的野心家,不值得同情!” 林千寻也说:“你刚刚怎么这么凶?” 这不是陈纵横的作风。 陈纵横,“我若不这么做,到头来会害了他。” 林千寻不明所以,陈纵横亦没细说。 待众人目光从自己身上挪走,陈纵横才打开伏敏故意留下的纸条。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大意是让陈纵横快逃,今晚宫廷内会有流血事件。 陈纵横将其揉碎,仍然坐在那儿闭目养神。 酒过三巡。 永庆帝忽然站了起来,把所有人目光都吸引到身上。 “诸位爱卿,今日朕特意邀请诸位前来,就是为了商讨国家大事。” 话音未落。 一名武将起身,哈哈大笑:“陛下还是少说这些空话,您深居宫中懂什么家国大事?大周的家国大事,还是让诸王来定夺吧。” 众人望去。 这名武将乃是定西王府的一名统领。 敢在金銮殿上大放厥词,显然得到了定西王府授意。 永庆帝脸色骤冷:“这是定西王的意思?” 上官问天转头轻叱了手下几句,方才慢条斯理说道:“不过是我王府里的人随口胡诌罢了,陛下胸襟宽阔应该不会跟他置气。” 谁都没想到,永庆竟不依不饶。 “朕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告诉朕,刚刚那个人是不是得到了你的授意?” 嗯? 金銮殿的气氛变得微妙。 众人似乎没见过天子这般震怒的模样,之前就算生气也只是摆脸色而已,不会当面撕破脸皮。 上官问天神色同样冷了下来,“陛下误会了,他说的话虽然糙,但都是实话。陛下年纪尚幼,对家国大事不甚了解,还是让我们这些藩王替君分忧吧。” “朕若偏要插手家国大事呢?!”永庆帝低吼。 “你们是不是要弑君?” 第190章、你们要造反? 所有人目光落在永庆帝身上。 上官问天面色铁青,强忍着怒火没有发作,淡淡说道:“还请陛下明鉴,臣等没有此意。” 永庆帝等的就是这句话,“好,既然你说你没有造反之心,就把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杀了!他咆哮金銮殿,当面讥讽天子,算个什么东西!” 上官问天语塞。 回头看了眼下属,眼里颇多无奈。 皇帝又在发什么疯? 让他杀属下,是不可能的。 “陛下醉了,还不快派人把陛下搀扶回后宫休息?”上官问天说这些话时脸不红心不跳,永庆帝气疯了:“朕没醉,谁敢碰朕一下试试?” 上官问天愈发不耐烦。 要不是诸王在场,没准今日还真会上演弑君戏码。 他耐着性子说道:“陛下确实醉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话音落下。 上官问天示意手下去把天子架走。 省得继续发疯! 砰! 永庆帝摔碎杯子。 陈纵横下意识望向金銮殿大门。 摔杯为号? 预想中的场面没有发生,令陈纵横稍稍失望。 永庆帝怒不可遏,浑身发抖:“混帐!谁敢碰朕一下,便是弑君!” 上官问天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幽幽说道:“陛下,还请您不要让老臣为难。” 耐心耗尽。 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这时。 林舒翰干笑道:“要我说定西王把刚刚胡乱说话的人拖下去砍了就是,当面讥讽天子者可是株连三族的大罪,定西王若是包庇袒护的话,与谋反何异?” 杨符点了点头,“不错,是该教训这些不长记性的东西了。” “定西王若舍不得下手,镇北王府可代劳。”陈霄汉哈哈大笑。 看见定西王府吃瘪,大家都想横插一脚。 上官问天没想到局面会演变到这个地步,若是这时候与所有人翻脸,就会给他们诛杀自己的由头,反而得不偿失。 定西王府已经被逼到墙角。 莫非真要手刃下属? 纠结之际。 上官问天想到了什么,嗤笑道:“少拿这些帽子扣在本王头顶,魏王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眼里什么时候有过皇帝?要说我造反,那魏王算什么?” 林舒翰脸色变得难看,没再开口。 上官问天矛头对准杨符,“还有你广南王府,这些年来朝廷让你干点什么都推三阻四,亏你还是皇室宗亲!” “更别说你陈霄汉,屡次打了败仗还不要脸皮入京求自己老丈人,不就是想着一内一外一文一武把持朝政么?若说本王造反,你们又好得到哪儿去?” 上官问天没有把矛头对准陈纵横。 一是因为陈纵横没有讨伐他,二是因为他知道陈纵横是个疯子。 天知道得罪陈纵横会招来什么报复? 离他远点准没错。 被上官问天一通无差别扫射之后,几人都默默闭嘴了。 群起而攻之这种幼稚的手段只能用来对付小年轻,如上官问天这样的人压根不怕。 他手里有这些人的把柄。 当然。 其他人手里也有他的把柄。 相互制衡,相互忌惮! 永庆帝看见刚刚还在义愤填膺的众人,短短一瞬间就老实得跟鹌鹑似的,竟仰天哈哈大笑。 “废物啊!你们都是废物!” “哈哈哈,朕早就看尔等不顺眼了,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的狗东西眼里早就没有朝廷法度了吧?” 众人蹙眉。 皇帝今天这是怎么了? 上官问天幽幽开口:“我早就说过,陛下醉了。” 陈霄汉憋了半天,最后竟也附和:“定西王说的不错,陛下醉了。” “是啊,今天是个大喜日子,不该闹得这么僵。陛下,您该休息了。”林舒翰说道。 杨符表情不变,淡淡说道:“来个人,扶陛下去休息。” 几人瞬间达成一致意见,要把皇帝送走免得碍眼。 永庆帝直接失态。 当着众人的面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诸王心底心思再次活络。 既然天子‘疯了’,是不是能够扶持新帝登基? 新帝的人选,必须对自己有利。 最好能为自己所掌控。 林千寻看向陈纵横,眼底满是心疼担忧。 陈纵横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继续往下看,还有好戏没有上演。 眼看诸王都派出一人,准备架走永庆帝。 永庆帝收敛癫狂之色,目光凛凛盯着众人:“你们世受皇恩,如今却背叛朝廷企图自立为王,明里暗里蚕食朝廷疆土,把边疆禁军纳为王府私军!若太祖在世,定会把你们这些狗东西全部剁成肉泥!” “皇兄,你真的喝醉了!”林琦玉起身说道。 “我搀扶你回后宫休息。” 永庆帝甩开林琦玉的手,表情甚是凶恶:“你别碰朕!朕这些年没有亏待你,当年还恳请上皇如你所愿让你嫁给广南王府杨符。可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宗室子弟?你应该为大周皇室着想,而非广南王府!” “杨符要造反,你为什么要瞒朕!” “你真是猪狗不如啊!” 林琦玉脸色煞白,身子微微颤抖。 杨符心中一沉。 既然已经到了撕破脸皮这份上,也没必要跟皇帝客气。 他再次下令,让人把皇帝架走。 其余诸王默许了这个举动。 眼看广南王府的人靠近永庆帝,永庆帝再次摔杯:“好好好,终于藏不住真正面目了是么?正好,朕也不会再受你们的鸟气!” 摔杯为号,刀斧手准备! 随着杯子破碎声传出,金銮殿外涌入上百名刀斧手。 刀斧上散发着凛凛寒芒,摄人心神。 刹那间。 上百刀斧手就把所有门窗封堵,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金銮殿内的文官大惊失色,有些都被吓尿了。 即便是崔紫山、徐启元之流也只是勉强保持冷静,不至于大惊失色。 反观定西王等诸王,则是露出疑惑的表情,很快就恢复平常之色。 林千寻起初大惊,下意识看向陈纵横。 发现陈纵横表情没有波澜,也让她渐渐恢复冷静。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她问。 陈纵横点头,把伏敏通风报信的事告诉她,林千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猜到了点,只是没想到父皇这般激进,竟想着一网打尽。” 想到这儿。 林千寻却微微摇头。 “父皇大错特错了。” “今晚的行动,注定不会成功。” 第191章、弑君 “你怎么不激动?” 陈纵横问。 林千寻幽幽一叹,“注定失败的行动,为何激动?” 陈纵横表情讶异,“你看出来了?” “当然,我不是半年前那个傻瓜了,金銮殿内的文官都被吓尿了,反观诸王却稳坐钓鱼台,显然都有底气。”林千寻语气郁闷。 其实她还挺希望父皇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这样一来,就能替陈纵横省心省力。 陈纵横知道了妻子的想法,不禁失笑:“若是让父皇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只怕要被气得吐血。” 林千寻表情认真:“如果父皇真的心系天下百姓,就应该清楚我这么做是正确的,我才是站在历史正义的一方。” 陈纵横笑而不语。 殿上。 永庆帝手握长剑,在虚空之中挥舞。 “哈哈哈!” “朕今日就要当着大周皇室列祖列宗的面,将尔等乱臣贼子全部斩杀!” “血祭太祖英灵!” 上官问天收回目光,似是自语般喃喃:“疯了,他已不适合当皇帝。” 陈霄汉亦点点头,“皇帝果然疯了,该在皇子之中另立新君了。” “我正有此意。”林舒翰面无表情。 杨符没表态。 但,没有拒绝,就是默许。 陈纵横没说话,笑看这场大戏上演。 永庆帝慢慢察觉不对劲。 这些藩王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可,他们明明死到临头了! 怎么还笑得出来? 永庆帝手握长剑,遥指陈霄汉:“你,不怕死?” 陈霄汉起身,态度还算恭敬:“回陛下,臣怎么可能不怕死呢?相反,臣是最怕死的了。” “那你为何不惧?”永庆帝心中一沉,嗅到不安的气息。 陈霄汉淡笑,“因为,臣死不了。” 永庆帝大怒,“胡说八道,只要朕一声令下,就能斩下尔等狗头!” 林舒翰适时开口:“陛下当真喝醉了,还是让人把他带回去休息吧。这样的状态,如何能治理国家?” 永庆帝错愕望向诸王。 现在他总算看出端倪,这些人压根不怕他。 莫非以为他在演戏? “你们……你们是不是以为朕不敢动手?觉得朕在故弄玄虚?”永庆帝气得不轻。 这次就连林千寻都不得不开口:“父皇,您真的喝醉了,先回去休息吧。” 她说的话与别人相同,但出发点完全不同。 别人是觉得皇帝太讨人烦,而林千寻则是担心父亲会颜面尽失,所以让暂避锋芒。 “够了!”永庆帝勃然大怒。 “千寻,连你都不把朕放在眼底了么?你知不知道,朕会有多伤心?” 林千寻语塞。 永庆帝再次望向诸王,扫过一张张面孔后定格在陈霄汉身上。 就他了! 镇北王府比起巅峰时候虚弱了五成不止。 正好拿陈霄汉来开刀祭旗! 其他人若仍旧不归顺,就杀到片甲不留,杀到满朝文武胆寒。 说起来。 这还是张炎教他的道理。 天子想要把控权柄,就需要让所有人畏惧,也就是杀到血流成河,杀到天昏地暗! 阎王来了都得抖三抖。 永庆帝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再睁眼。 眸子里杀气腾腾! “季博远,把陈霄汉的右手剁下来,胆敢在金銮殿内面刺天子,就该付出鲜血为代价。” 永庆帝再次望向陈霄汉。 企图从对方脸上捕捉到几分惶恐不安,以满足他刚刚燃起的雄心壮志。 季博远,“臣,领命!” 季博远走到陈霄汉身旁,预料中动手的场面没有发生,反倒是季博远对陈霄汉毕恭毕敬:“王爷,依属下看来,陛下确实喝醉了。” “属下这就让陛下回去休息。” “若惊扰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话音落下。 金銮殿内落针可闻。 诸王脸色没有太大变化,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不仅陈霄汉在宫里有人,其他诸王也有! 陈纵横也不例外。 张炎如今可是天子身边的头号红人。 哐当! 永庆帝手里长剑落地。 发出清脆声响。 宛如他的心碎了一地。 “怎,怎么会这样?”永庆帝脸色苍白。 而后蓦然盯着季博远,“季博远,朕如此信赖你,你为何要背叛朕?背叛朝廷!” 季博远含笑道:“陛下果然喝醉了,开始说这些胡话。” 永庆帝环顾四周,只有几个黄门太监战战兢兢站在自己的身侧。 这些…… 才是忠诚于他的人。 自己竟然偏信了季博远这混帐玩意! 怎能不憋屈? 扑通! 永庆帝跌坐在地上,两眼失去光芒。 当他意识到计划失败的那一刻,就明白自己这皇位待不下去了。 季博远上前几步,来到永庆帝面前:“陛下,臣承蒙徐大人厚爱才得以有今日,陛下若是说臣不忠不孝,可就大错特错了。” 永庆帝苦涩笑了起来。 争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么? 陈霄汉想到了什么,语气冷了几分:“陛下不胜酒力,被这几个阉人灌醉不省人事,该不会跌足落水吧?这大冬天的,保不准会有生命危险。” 诸王眼神微动。 听明白了陈霄汉这是要用这个借口弑君。 上官问天没有意见。 毕竟都已经撕破脸皮,换个天子没什么大不了。 林舒翰也没有反对,扶持的新君必定是皇室子弟,与他有着天然的血缘关系,只要自己稍微拉拢,没准就能笼络新君的心,帮他完成霸业! 杨符竟也没有反对。 新君只可能从皇子之中挑选,届时他的妻子林琦玉就是新君的姑姑,可以让广南王府以这层身份介入朝政。 看见众人都露出默许的姿态,林千寻对林琦玉甚是失望。 自己的父皇可是林琦玉亲哥哥! 她怎么能这样? 林琦玉不敢直视侄女目光,假装不在意。 林千寻低下头,默默攥紧拳头。 这时。 诸王目光都落在陈纵横身上。 定国公府已经是大周不容忽视的军事力量,谁都不敢小觑国公府的意志。 “诸位开什么玩笑?陛下正值壮年,还要再当三十年天子。谁要是敢让陛下出事,就是与我定国公府过不去。”陈纵横淡淡开口。 所有人表情震惊,望向陈纵横。 与诸王作对,怎么会有好下场? 陈纵横这是疯了么? 林千寻也错愕看向丈夫,陈纵横低声对她说道:“不管怎么说陛下都是我的岳父,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岳父被这些奸臣谋害?” 林千寻感动不已。 陈霄汉皱眉,“小子,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当心惹火上身!” 陈纵横取出火铳放在膝上轻轻擦拭。 “谁敢动陛下,我便杀谁。” 第192章、一字不改! 陈纵横轻飘飘的一句话传到每个人耳中。 上官问天等人脸色变得凝重,望向陈纵横的目光都变得不善。 唯有永庆帝眼含感激,以及几分懊悔。 如果自己早点听陈纵横的话,不要急于跟诸王翻脸,岂会沦落至此? 不过他还是十分感激陈纵横能在这时候挺身而出。 自己的女儿,没嫁错人! 上官晏蹙眉,“陈纵横,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无双也没好气喝道:“谁说我们要弑君了?只是陛下不小心被阉人所害罢了,与我等有何关系?即便是后世之人阅读史书,也不会发现异样!” “是么?我不这么认为。”陈纵横轻叹。 众人想到了什么。 目光转移到站在永庆帝身后的那名史官身上。 史官名为汪世安,以刚正不阿闻名。 汪家自立朝以来就是大周史官,而且无论子嗣多少,每一代人都只会有一人入仕为史官,其余人不得踏入仕途,确保史册上的文字不偏不倚。 “去,看看汪世安写了什么!”陈霄汉感到些许不妙。 汪世安年过半百,鬓角已经斑驳,冷笑道:“不用看了,老夫念给你们听!” “永庆七年十二月三十日夜,帝宴请诸王,摔杯为号刀斧手准备。然,御林卫统领季博远被镇北王府收买,临时反水致计划失败!” “诸王愤怒,欲弑君!” 听到最后三个字,陈霄汉脸色因愤怒而涨红,叫嚣着让汪世安修改文字。 坚称是天子被阉人所害。 林舒翰等人也坐不住了,要挟汪世安修改史册,否则便屠了汪氏满门。 汪世安身姿挺拔,神色倨傲:“我汪氏世代修史,已经写上去的绝不会修改半个字!不过,现在需要再加一行字了。” “魏王林舒翰,气急败坏欲杀史官汪世安。” “你……”林舒翰快被气晕了。 但凡是参与弑君的人,没有一个在后世会有好名声的,无不是声名狼藉之辈。 乃至遗臭万年。 杨符这种极其注重名声的人,也不禁蹙眉:“大不了把他杀了,重新换一个人来当史官。” 汪世安哈哈大笑:“你们就是杀了我,也改不了你们欲弑君的狼子野心!这份史册,一字不改!我汪氏后人,当以此为荣!” 陈霄汉脸色沉了又沉。 如今他们的龌龊已经被记入史册,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几人密谋让人把永庆帝带下去,再让人把他按在冰冷的池子里溺亡。 只要汪世安没看见,记在史册上的就不见得为真。 事到如今。 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陈霄汉给季博远使了个眼色,季博远心领神会带人包围了永庆帝。 这时。 被所有人忽视的陈纵横开口:“我说话,你们没听见?还是说,你们耳朵聋了?” 诸王对陈纵横已经很不耐烦。 尤其是上官问天,冷声斥道:“少在这儿沽名钓誉,我等不是你积攒声望的垫脚石!你可以不参与,但最好别跟我们对着干!” “如果我偏不呢?”陈纵横冷笑。 陈霄汉接话,“哼,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的黑羽军不在附近,你还有什么底气叫嚣?” “来人!” “拦着这疯子,别让他伤着陛下!” 话虽如此。 实际上是为了不让陈纵横破坏弑君计划。 哗啦啦! 十几名刀斧手围上来。 刀刃上折射出金銮殿内的烛光,令林千寻胆寒。 陈无双眼里闪烁着疯狂,劝陈霄汉先下手为强,把陈纵横杀了一劳永逸! 一抹杀意悄然浮现在陈霄汉眸底。 最后他还是摇摇头。 终究是亲儿子,他下不去手。 陈无双心底失望。 不过只要能擒下陈纵横,他有的是办法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弄死他。 上官问天幽幽开口:“陈纵横已经疯了,先把他抓起来入狱吧。” “唔,他是有点疯癫,关起来对所有人都好。”杨符插嘴。 众人再次达成一致。 陈纵横嗤笑:“你们以为,这些人能拦得住我?” 上官问天眯起双眼,语气冷幽无比:“我承认你的武力高强,不过双拳难敌四手,终究还是要落败的。” 陈霄汉内心隐隐感到不安,让刀斧手擒下陈纵横,不给陈纵横废话的时间。 十几名刀斧手围上来,每个人脸色都狰狞无比。 诸王心头阴霾驱散,有人脸上浮现笑容。 可算把这个疯子解决掉了。 当真大快人心! 众人脸上的笑容没有持续太久,随着一声巨响传来,所有人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抬眸望去。 只见原本包围着陈纵横的刀斧手四散逃走,还有几人跌坐在地上,惊恐望向陈纵横。 最夺人眼球的是倒在地上的那名刀斧手。 脑袋开花,死不瞑目! 陈纵横再次开火,把没来得及逃跑的几名刀斧手一一送入黄泉。 这次众人都看清了陈纵横的杀人武器。 竟是他手里那件长相奇特的物品,管子口飘散出缕缕烟雾,闻起来有一股怪味。 诸王面色惨白,被这火铳吓唬住了。 一个人握着火铳就能轻而易举杀死身材魁梧的汉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陈纵横握着火铳,走到陈霄汉面前。 陈霄汉下意识后退,结果被脚底绊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待他反应过来,枪管已经瞄准他的脑袋。 “啊!” 陈霄汉怪叫了声。 面对超出寻常想象的恐怖武器,没有人能保持镇定。 “纵横,你先把这东西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你刚刚不是这副语气。”陈纵横摇头。 陈霄汉冷汗如瀑,结结巴巴说道:“我,我刚刚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砰! 火铳发威! 陈霄汉吓得立即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倒是耳畔响起了一声惨叫。 那是陈无双在哀嚎! 他转头望去,陈无双捂着血流如注的大腿翻滚,脸颊已无血色。 就在刚刚。 陈无双自以为能够逃走,趁着陈纵横枪指陈霄汉的时候悄悄溜走。 陈纵横发现之后直接给他来了一枪。 也就有了眼下这个场面。 “哥,大哥,我是你的弟弟啊!你不能杀我!”陈无双哭得很大声。 陈霄汉也在为幼子求情。 张口闭嘴就是‘兄弟如手足’、‘血脉关系’这种令人思之发笑的胡话。 “你与他之间,只能活一个。”陈纵横如阎王殿判官。 “三息之内,给我答案。” “否则父子齐上路。” 第193章、金銮殿血流成河 徐庆娥哇的一声哭出来。 陈无双可是她的宝贝儿子,怎么舍得让宝贝儿子去死? 她把怒火撒在陈霄汉身上,让陈霄汉去死。 就连陈无双也哭着求陈霄汉赴死。 “时间到了,做好决定了?”陈纵横再次开口。 陈霄汉眼神悲怆。 深吸了口气之后,他睁眼望着陈纵横,眸子里有决绝一闪而逝。 “来,杀了我。” “不要伤害你弟弟。” 说完话。 陈霄汉闭上眼等死。 砰! 陈纵横开了一枪。 陈霄汉脑袋完全空白,身子跟着抖了几下。 嗯? 片刻后。 陈霄汉意识到自己没死。 而且身上没伤。 他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第一眼就是紧张望向陈无双。 陈无双身上没有添新伤。 陈霄汉又查探自己的身体,同样没有伤势。 直到这时他才茫然抬头看向陈纵横。 刚刚那一枪,朝天发射。 陈纵横眸子里的冷漠让陈霄汉心底升起一丝难以言明的意味。 “我就知道,你不会杀我……”他劫后余生,大口大口喘气。 陈纵横没有下死手。 不管怎么说,眼前之人终究是他名义上的父亲。 当陈霄汉愿意替陈无双赴死之时,陈纵横就明白不该再对陈霄汉有任何期待。 “记住了,你欠我一条命。只要我想,随时能够收走。”陈纵横冷冷开口。 陈霄汉还想跟陈纵横套近乎,被陈纵横冷冷打断。 “立即,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陈霄汉的心脏瞬间变得空荡荡。 像是彻底失去了某些东西。 令他有些难受。 徐庆娥哭哭啼啼咒骂陈霄汉,“你这个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郎中给我儿看腿?若是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我不会放过你!” 陈霄汉猛然反应过来,“对对对,带无双去疗伤!” 灰头土脸离开金銮殿之前,陈纵横再次开口:“我只让你滚,没让陈无双滚。” 陈霄汉脸色一白,“他,他可是你的弟弟……” “大哥,我跟你再怎么不合,也是我们的家事,难道你要让镇北王府丢光颜面吗?”陈无双脸色惨白,陈纵横瞥了眼陈无双受伤的腿,“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想活着离开金銮殿,需要支付十万两黄金买命。” 陈无双脸色更无血色,“我,我哪有这么多黄金?” 陈纵横的回应冷漠至极,“那就去死。” 林千寻也讥笑道:“堂堂镇北王府,怎么可能连十万两黄金都拿不出来?” 徐庆娥又转头怒骂陈霄汉,让他痛快掏钱。 比起十万两黄金,她更在意儿子性命。 陈霄汉难为情开口:“纵横,我这一时半会凑不出十万两黄金,你看能不能先让你弟弟出去疗伤?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拖欠太久!” 这句倒是实话。 陈纵横不担心陈霄汉赖账,但陈无双脱离危险之后徐庆娥肯定会反悔。 “你写张欠条,一日不还再添十两黄金。” 陈霄汉脸色变了又变,“你这是不相信爹?” 陈纵横蹙眉,“我爹死了。” 陈霄汉语塞。 在徐庆娥催促下,陈霄汉无奈写下欠条,日利息十两黄金。 欠条落入陈纵横手中,过目之后才放行。 徐启元想浑水摸鱼跟着离开,被张炎率人在金銮殿外堵住去路。 “徐大人急着上哪儿去?”张炎冷笑。 徐启元故作镇定,“我女婿已经支付十万两黄金,我为何不能离开?” 张炎眼神骤冷,“他是他,你是你。你们徐家,需要支付双份,也就是二十万两黄金。” 徐启元老脸泛黑:“老夫上哪儿凑这么多黄金?” 张炎摊手,“那就……去死。” “来人!” “帮徐大人松松筋骨!” 张炎率领的禁军足足有上千人之多,将金銮殿围得水泄不通。 就算是诸王的亲兵想要闯进来,都要费不少功夫。 等他们杀入金銮殿,诸王尸体都僵了。 徐启元气得面色涨红,怒斥张炎:“你这乱臣贼子怎么敢放肆?老夫乃吏部尚书兼内阁次辅,朝廷上下谁敢这么对老夫?” 砰! 张炎一脚踹在徐启元腹部,使其倒飞出去。 徐启元本就年迈苍老,如何经得起张炎这大力的一脚。 当即就口吐鲜血,差点昏死过去。 不远处。 陈纵横冷眼旁观,默许了张炎的行径。 金銮殿内不少文官悲呼陈纵横要造反,请永庆帝圣裁。 永庆帝渐渐缓过神,胸有峰回路转的爽快。 “刚刚朕被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包围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出来替朕解围?”永庆帝怒哼。 “定国公干得好,就该让这些老东西清醒清醒!” 陈纵横朝永庆帝拱手,“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永庆帝笑呵呵摆手:“无碍,只要能给这些人颜色瞧瞧,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陈纵横颔首。 “来人!” “把季博远等乱臣贼子拿下,当场斩首!” 季博远原本还想挟持天子,让陈纵横投鼠忌器。 岂料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陈纵横端着火铳一枪打断了腿。 其余人也被张炎率领的禁军全部拿下。 陈纵横来到林千寻面前,“你先回后宫等着,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有些血腥。” 林千寻在禁军护送下离开金銮殿。 到了这时候。 诸王心神凛然。 谁还不知道陈纵横这是要大开杀戒了? 季博远已经被五花大绑,被身后二人押着跪在永庆帝面前。 陈纵横取来长刀,淡淡说道:“尔等乱臣贼子意欲弑君,就该诛九族。你身为陛下的近卫与外臣勾结,罪加一等,可有异议?” 季博远红着眼眶嘶吼:“你不能杀我!我是吏部尚书的家仆!” 徐启元一瞪眼,想让季博远闭嘴。 都什么时候了。 竟还想拖累徐家! 陈纵横侧目望向徐启元,徐启元打了个哆嗦:“他,他想谋反与我京都徐家无关!你想怎么处置,我京都徐家都没有异议!” 季博远傻眼了。 但他也清楚,徐启元不太可能救得了自己。 也让他流下滚烫热泪! 为徐家效力二十年,到头来竟被无情抛弃。 岂不可悲? 季博远还想说些什么。 陈纵横压根没兴趣听,手起刀落将季博远脑袋斩下。 鲜血喷溅二三丈开外,连永庆帝脸颊都沾了些许温热液体。 永庆帝非但不惶恐,反而兴奋莫名。 “好好好!把这些狗东西全部杀光,杀杀杀!”他攥着拳头发出疯狂怒吼。 哗啦啦! 数十名被季博远收买的禁军脑袋被砍掉,金銮殿血流成河。 陈纵横提刀,走到徐启元面前。 徐启元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但这次的风浪之大,他还真没经历过! “住手!” “我徐家愿意出二十万两黄金买命!” 第194章、阎王点名! 徐启元深谙苟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活着,就算身处逆风盘也有机会翻身。 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何况今日还有徐家嫡长孙徐成清赴宴,不得不掏出二十万两黄金买命。 大不了日后继续向那些刁民征收更多的税回血。 能被他徐家征税,是这些刁民的荣幸! 徐家人痛快写下欠条,火速逃离金銮殿。 金銮殿恢复死一般的沉寂。 上官问天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拿不定主意。 陈纵横没打算就此收手,在人群之中盯上了另一人,那是上官问天府上的统领,刚刚当众面刺天子。 “你,出来!”陈纵横开口。 那名统领面露错愕,“我?” 陈纵横,“我不想说第二遍。” 统领名为丁贯,自小就在定西王府长大,深得上官问天信任。 陈纵横此番点名,就是要送他去死。 如阎王点名! 丁贯没有出列,哼了声:“我只忠诚于定西王,你算个什么东西?” 上官封没忍住心底的怒火,斥道:“你差不多得了!季博远已经被你斩首,为什么盯着我定西王府的人不放?” 嗯? 陈纵横侧目,与上官封对视。 后者视线碰上陈纵横凌厉的眸光,双眼刺痛急忙挪开视线。 “我说话,允许你插嘴了?”陈纵横幽幽开口。 上官晏皱眉,“别太过分了!” 砰! 陈纵横朝着几人桌前地面开了一枪。 几人瞬间闭嘴。 上官问天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身子微微发抖显然在强行忍住怒火。 “陈纵横,你想干什么?!”他低喝。 陈纵横,“身为臣子,替君分忧罢了,定西王府莫非要包庇此等罪犯不成?” 不等上官问天开口,陈纵横又说:“若是如此,那你定西王府也是乱臣贼子,理应被肃清。” “你自己衡量。” 上官晏和上官封都劝老父亲不要屈服,免得失信于心腹,将来谁还会替定西王府卖命? 上官问天合眼,内心摇摆不定。 如今的处境对定西王府十分不妙,稍有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片刻后。 上官问天睁眼。 意已决! “丁贯,你来我王府已经很多年了吧?你为王府鞍前马后立下不少功劳,孤不会把你交出去的。”上官问天开口,言语之中却有几分苦涩。 丁贯怔然。 别人没听懂,但他听懂了。 这是要让他自己‘犯浑’,去陈纵横面前送死,免得让定西王背上这口黑锅。 他吸了吸鼻子,“是啊,我打小就在王府了,过了这个年正好三十五载。” “承蒙王爷栽培,让小人得以有今日的成就。” “小人最看不惯的就是定国公这样的货色,有什么资格与王爷争锋?” “还有这个无用的天子,早就该退位了!” “我若是他,还有什么颜面待在龙椅上不挪位置?” 说着说着。 丁贯从上官问天身后走出,来到金銮殿中央,脚下踩着已经汇集成池子的血水。 锵! 长刀出鞘,剑指陈纵横。 “老子要杀了你!” 随着丁贯朝陈纵横杀来,陈纵横随手扣下扳机。 一枪不够,又补了两枪。 丁贯脑袋炸开,尸体轰然倒下。 上官问天蓦地起身,死死盯着丁贯的尸体。 永庆帝拍案而起,哈哈大笑:“好,好哇!这些乱臣贼子都该死!继续杀,杀到日月无光,杀到天昏地暗!” 席间。 上官晏喉结涌动。 丁贯算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除了主仆情谊之外,二人还有深厚的友谊,否则丁贯也没资格随定西王入京。 但他就这么死了。 给上官晏心灵带来很强的冲击。 他想呵斥陈纵横。 一堆话却堵在喉咙开不了口。 说再多,都很无力。 杨符与林舒翰默默对视了一眼,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被疯子盯上。 唯有刘辰灏继续饮酒,一手搂着一个宫女。 陈纵横杀得越多,自己越安全。 谁让自己的老爹英明神武,挨过定国公府的奏之后就老实了? ‘杀吧杀吧,我静海王府可高枕无忧了!’ 彼时。 陈纵横让张炎把丁贯枭首,方便统一悬挂在皇城门口以儆效尤。 定西王府的人哪儿敢阻止? 而后陈纵横走到上官问天面前,问他想不想活命。 上官问天心中咯噔一跳。 上官封心性终究不如父亲和兄长,直接就问出口:“你想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想从我定西王府讹诈赎金!” “你闭嘴!”上官晏呵斥。 真要惹怒了陈纵横,准吃不了兜着走。 “不错,你很聪明。”陈纵横坦诚以待。 上官问天出乎意料爽快,答应给陈纵横十万两黄金买命。 陈纵横,“谁说你们定西王府是十万两?” 上官问天皱眉:“什么意思?” “你们父子三人,一人十万两黄金,一分都不能少。”陈纵横竖起三根手指。 “你疯了?狮子大开口?”上官问天变了色。 陈纵横表情冷漠:“你当然可以不给。” 言外之意—— 留下性命即可。 上官问天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当然不可能马上答应。 开始讨价还价:“我定西王府有三千精锐驻守在京都城外,一旦本王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会马上入城大开杀戒,京都将彻底沦陷!” “忘了跟定西王说,还有不少禁军忠诚于陛下呢。”张炎在旁插嘴。 上官问天嘴角抽搐。 显然张炎说的就是事实。 陈纵横慢条斯理开口,“你的定西王自然可以入城,但是我也能在他们入城之前杀了你们父子。” “一个不留。” 上官问天怒视陈纵横。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霸道、蛮不讲理的疯子? 当初他还以为自己够霸道了! 没想到在陈纵横这个疯子面前,自己充其量就是个新兵蛋子。 深吸了口气。 上官问天攥紧拳头,脸上浮现和蔼笑容:“小友何必这么暴躁?有话咱们可以好好说,不是么?” 陈纵横不语。 这不是他想听到的话。 他默默举起火铳,瞄准上官封的脑袋。 上官问天虚伪的笑容瞬间敛起,咬牙切齿:“行,三十万两黄金我出了!不过我现在拿不出来,只能先写欠条!” “张炎,给定西王备好纸笔。”陈纵横撂下这句话,转身走到林舒翰以及杨符面前。 二人嘴角都抽搐了几下。 林舒翰打破尴尬的沉默,“贤侄,你看你这是怎么回事,都是一家人,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林琦玉跟着开口。 “是啊,都是一家人。” “有什么不能迈不过去的坎?” 陈纵横笑了。 这些人真特么不要脸! 第195章、那能一样吗? 自诩天潢贵胄,到头来不还是怕死? 可笑,可悲! 察觉到陈纵横脸上一闪而逝的讥讽,杨符也没忍住开口:“我们刚刚不过是开玩笑而已,何必闹到这个地步?对谁都不好。” 林舒翰附和,“不错,你不能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了,我们本质上是一家人。” 陈纵横点了点头,脸色稍缓:“我们是家人?” “对,是不可分离的一家人!”杨符语气重了三分,表示肯定。 林舒翰松了口气。 看样子陈纵横不会跟他们撕破脸皮了。 还没来得及喘两口气,陈纵横忽然失笑:“刚刚,我那名义上的父亲和弟弟都支付了十万两黄金作为买命钱,不过在此之前我已经与他们断亲,所以才是这个价。” “既然你们是我的家人。” “得加钱!” 杨符沉不住气了,“你什么意思?!” 便是连林琦玉声音都变得尖细,“你刚刚不是答应过我们,不会再无理取闹么?” “我在跟你们讲道理。”陈纵横平静回应。 林舒翰舍不得出这么多黄金。 这可都是军费! 如果他和广南王府都掏了出来,定国公府将会得到上百万两黄金,陈纵横再拿这些钱去招兵买马,就会变成杀死他们的刀枪! 到头来,不还是没命? 林琦玉咬牙:“我是不会给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但我估计,皇兄舍不得杀我。父皇驾崩之前,可是让皇兄好好照顾我。” 杨符神色稍缓。 以永庆帝软弱的性子而言,估计还真不会赶尽杀绝。 林舒翰同样松了口气,以为有戏。 “谁说朕不舍得杀你?!”永庆帝一声怒喝传来,令林琦玉脸色大变。 林琦玉语气慌张,“皇兄,你……” 永庆帝怒道:“刚刚你们还要弑君,若是没有陈纵横救驾,朕早已下黄泉见列祖列宗了!对于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就该赶尽杀绝!” “皇兄,我可是你的亲妹妹!”林琦玉急了。 “你还有脸说这些话?!既然你是朕的亲妹妹,为何要替广南王府说那些话?”永庆帝逼问,眼珠子已经遍布血丝,看上去甚是骇人。 林琦玉语塞。 半晌后才攥紧拳头说道:“皇兄,妹妹也是为了你好。” “你登基的这些年来可有什么成就?反倒是让大周国将不国,而杨符的广南王府把疆土打理得井井有条,比你更适合当天子!” “你若是认清楚自身能耐乖乖退位,我怎么还会对你痛下杀手。” “说到底还是因为皇兄你没有能力!” 永庆帝惨然大笑。 如今他总算认清楚了林琦玉的真面目。 陈纵横甚至庆幸没让林千寻在这儿,否则看清楚林琦玉嘴脸的时候,她会不会自我怀疑?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大周好,倒不如把广南王府的疆土让给我定国公府来统辖?谁不知道我疆域内的百姓对国公府赞不绝口,每个月都有百姓从各地源源不断迁往我的疆域,说明我的施政能力比杨符更好。”陈纵横开口。 林琦玉急得说道:“那,那能一样吗?” 陈纵横摇头失笑。 这个女人已经偏心至此,没必要再跟她废话。 他回头看了眼永庆帝,永庆帝无力挥挥手:“你想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处置。” “一切都与朕无关了!” 他已失望透顶。 林琦玉头次失态,发出尖叫:“林乾,你当初是怎么答应父皇的?如果我少了一根头发,父皇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放过你!” “啊!!!” “你就是狗昏君!活该被弑杀!” 咔嚓! 永庆帝抓碎手中玉杯。 但,他始终一语不发,存心不再理睬。 林琦玉还想大喊大叫。 下一刻。 枪管子已经抵在她脑门。 林琦玉像是被人抓住脖子的鸡,一声都吭不出来。 杨符上前,“你疯了?放开琦玉!” “有什么事,冲我来!” 陈纵横,“如你所愿。” 他迅速把枪口对准杨符脑袋。 这下轮到杨符闭嘴了。 火铳的威力有目共睹,是超越这个时代想象力的神器,没有人不害怕。 而且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杨符冷汗涔涔。 一瞬间。 他忽然觉得,活着没什么不好。 几乎在陈纵横扣下扳机的瞬间,杨符脱口而出:“我答应给你买命钱,你要多少?” 陈纵横笑了,“你还算聪明,你们夫妻俩一人十五万两黄金。” “当然了。” “你也可以买你自己的命,把林琦玉留下。” 林琦玉急忙看向杨符。 杨符咬咬牙,“我不会舍弃她不管不顾,三十万两就三十万两。” 他痛快写下欠条,然后签字画押。 “这下你满意了?”林琦玉几乎咬碎贝齿,视陈纵横为不世大敌。 陈纵横微微一笑,“感谢配合。” 他不再理会二人,来到林舒翰面前,林舒翰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只有本王一个人。’ 没等陈纵横开口。 林舒翰便说道:“我愿出十五万两黄金买命。” “不,魏王值三十万两黄金。”陈纵横开口。 林舒翰瞪眼,“怎么能这样?杨符夫妇一个人才十五万!” 陈纵横反问:“怎么,你不服?” 迎上陈纵横这个疯子的目光,林舒翰缓缓低下头,攥紧了拳头:“我服,我自然服气!三十万就三十万,写完欠条就该让我走了!” 陈纵横笑而不语。 不多时。 林舒翰写完欠条,签字画押。 诸王先后离开金銮殿,让金銮殿内的文臣默默松了口气。 不少人开始上前吹捧陈纵横,称他文韬武略天下第一。 总之要多浮夸就有多浮夸。 全然忘了永庆帝还坐在龙椅上独自神伤,仿佛陈纵横才是大周天子。 陈纵横脸上挂着微笑:“诸位别急着夸我,我还没找你们讨买命钱呢。” 众人脸色齐齐变了变。 “这与我们何干?” “诸王手里有兵,我们总不能主动送死吧?” “定国公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反对……” 张炎上前。 一巴掌扇飞抗议的文官。 “抗议无效!” 陈纵横这才慢悠悠说道:“国公府最近缺银子花,既然诸位这么看好国公府,就给我国公府奉献几两碎银,免得我狗急跳墙。”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文官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张炎拿着账本逐一记下每个官员‘自愿捐献’的数额,林林总总竟达到了十万余两黄金。 可见这些文官身上也不干净。 “纵横,你且留步。”永庆帝忽然开口。 “朕有话要对你说,鉴于你此次护驾有功,朕将拟旨擢升你为镇国大将军、幽云大都督兼兵部尚书,并且赐你一字并肩王爵位,国号为秦!” “从今往后你便是秦王!” 第196章、退一步越想越气 京都城内传来敲锣打鼓声,代表着时间来到永庆八年正月元日。 这一天。 陈纵横获秦王。 而且身兼镇国大将军、兵部尚书以及幽云大都督。 一连串头衔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人眼红,而陈纵横如今却身兼四职。 永庆帝的话音落下,仍未离开金銮殿的群臣纷纷上前道喜巴结。 就连崔紫山都忍不住夸奖,称陈纵横文韬武略独步天下。 对于这位当朝首辅,陈纵横还算客气。 刚刚是崔紫山主动带头写欠条,其余文官见状自然就没拒绝的理由了。 何况崔紫山的孙子崔凌羽还在自己手下办事。 “素来听闻定国公……秦王才华无双,能否趁今日这个喜庆的日子赋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崔紫山说的都是实话。 之前他瞧不起陈纵横。 只当陈纵横是个没有脑子的莽夫。 后来的许多事情都证明,自己大错特错。 陈纵横文能提笔赋诗,武能上马打天下。 永庆帝眼睛一亮,“崔大人这个提议很好,来人!给秦王备好上等纸笔!” “不必了。”陈纵横开口。 众人微微诧异。 崔紫山再次开口,“看来秦王是乏了,不过来日方长。” 陈纵横却摇头,“我的意思是,不必备纸笔。既然陛下想听,臣子便当场作诗。” 永庆帝眼睛一亮,又说了几个好字。 一旁疯狂挥洒笔墨的汪世安突然开口:“秦王且念,我会把你的诗记在史册上。” “合该如此!”永庆帝大笑。 陈纵横背着手,踩在金銮殿的血池中。 不一会儿后开口。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这句诗的意思是江南水乡已经被战云笼罩,生民想要割草作为粮食都不能实现。 诗句一出。 金銮殿内陷入短暂寂静。 只剩汪世安挥笔狂舞的刷刷声。 崔紫山打破沉寂。 “好,好诗!” “秦王殿下心怀苍生,与那些狼子野心的藩王不同,乃大周之幸。” 就连永庆帝都忍不住赞叹,“不错,朕果然没有看错人,秦王怜悯天下生民。” “那下一句呢?” 其余文官心底跟挠痒痒似的,催促陈纵横念出下一句。 陈纵横语气顿了顿,方才继续开口:“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句诗的意思是请大家不要再提封侯的事,一位将领的成功需要牺牲上万士兵。 这次金銮殿彻底落针可闻。 就连汪世安都忘了提笔挥毫,嘴里不断喃喃念着整首诗。 他彻底震惊了。 提着小狼毫的手在不断发抖。 “一将功成万骨枯……” “好!” “好诗啊!” 崔紫山脸色涨红,自语道:“此乃千古绝句,平生能写出这么一句诗都能青史留名了。秦王的文韬武略果然独步天下,无人能及啊!” 群臣也都炸开了锅。 好一个‘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些人之前恭维陈纵横的时候难免有些违心。 当这句诗念出之后,他们彻底对陈纵横改观了。 甚至还有一部分文官认为,就算陈纵横不当武将,读书也能考上状元。 永庆帝拍案叫好,叮嘱汪世安务必要把陈纵横这首诗记入史册,让后世之人瞧瞧陈纵横的才华! 崔紫山率先向天子道喜。 称天子有了可值得托付的孤臣! 也是大周的左膀右臂! 永庆帝怎么看就怎么满意,当初拉拢陈纵横这步棋是对的。 刚刚被诸王灭掉的野心之火,在此刻重新燃起。 群臣向天子道喜之后,先后离开金銮殿。 永庆帝邀请陈纵横移步聊聊,不过这次聊的不是军国大事,而是邀请皇后与林千寻一起闲聊罢了,借此拉近两个家庭的关系。 陈纵横不动声色,甚是客气。 一家四口有说有笑,浑然不觉疲惫,直至黎明时分陈纵横才出宫。 恩宠之隆盛,无出其右者。 走出皇宫。 林千寻恍如隔世。 昨晚入宫前她还是国公夫人呢,一晚上过去都成秦王妃了。 实在是令人唏嘘。 “你要这么说的话,你是国公夫人的时候,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陈纵横说了个冷笑话,林千寻反应过来后掩嘴笑了几声。 “就你嘴贫!” “不过昨晚那些诸王做的事情太过分了,怎么能逼宫我父皇?”林千寻摇了摇头。 她从别人口中得知后来事情的经过,又疑惑于陈纵横为何不直接杀死诸王? 这不是能以绝后患么? 陈纵横叹了口气,“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些藩王之所以有底气入京,正是因为他们在各自王府内交代完了后事,一旦他们在京都发生意外,各自藩王府就会举兵。” 林千寻恍然。 与这些藩王府相比,陈纵横准备还不够充分。 贸然让天下大乱,不符合秦王府利益。 “还是你考虑周到,这亲王爵合该给你。”林千寻笑着说。 二人成亲的时候陈纵横就说过一句话。 他负责在外打仗养家,林千寻负责在家貌美如花。 这些林千寻可都记着呢。 永庆八年的第一日,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秦王府阵营的人,如今秦王府手握价值将近二百万两黄金的欠条,道一声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愁的人自然就是除了静海王府之外的诸王府。 昨晚出宫之后,这几位一宿未眠。 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回去之后,发现退一步越想越气! 平日里在各自封地个个都是二五八万的,原本还想着入京之后杀杀天子威风,到头来竟然是自己被陈纵横害得丢人现眼。 诸王越想越愤怒。 在林舒翰的号召下,诸王齐聚青花楼。 若是有人看见四位藩王当下的模样,一定会以为是哪个犄角旮旯来的叫花子。 一个个都面色憔悴,眼珠子遍布血丝。 全然没有半分藩王威严。 雅间内。 寂静无声。 林舒翰扫过一张张脸,“诸位,你们甘心么?” 杨符攥紧拳头,恶狠狠道:“我们自然不甘心,但……又能如何?” “刚刚宫中降下圣旨,册封陈纵横为秦王,这可是一字并肩王,已经与魏王同品级了。更别说,他还身兼幽云大都督、兵部尚书兼镇国大将军。” “在场的诸位,有谁能与他相提并论?” 林舒翰同样捏紧拳头。 看见众人蠢蠢欲动,他咬牙开口:“他再怎么厉害,终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要不……” “把他宰了?” 第197章、密谋反秦! “要不把他宰了?” 林舒翰语气冷冽,说出这几个字。 众人目光先后落在陈霄汉身上,生怕陈霄汉反水。 陈霄汉狠狠砸了下桌案。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上官问天沉声:“看来镇北王还是舐犊情深,他都已经欺负到镇北王府头上了,镇北王府居然还忍得下这口气。” “如果镇北王不愿意,就请离开青花楼吧。”杨符开口。 陈霄汉恶狠狠开口:“谁说本王不肯?” 众人又是一愣。 陈霄汉面目狰狞,“我比谁都想杀了陈纵横!他把本王的颜面踩在脚底,狠狠碾碎!就连京都百姓都知道,镇北王府成了笑话。” “还让我儿无双成了残疾!” 想到郎中说的陈无双日后只能当个残疾人,陈霄汉脸上怒意滔滔。 上官问天微微颔首,“此獠太过凶残,能为了权力对手足痛下杀手。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大周一字并肩王呢,我们一定要拨乱反正!” 几人先后点头认可。 不杀陈纵横,这些人会睡不着觉。 “什么时候动手?”陈霄汉饶有兴致。 林舒翰沉吟道:“依我看需要速战速决,一把火烧了他的国公府,到时候死无对证,天子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不行。” 杨符直截了当摇头。 “为何?”林舒翰皱眉。 杨符道出缘由。 定国公府的安防太过严密,根本没有纵火的可能性。 “这家伙太过小心谨慎,纵火绝对行不通!”杨符摇头。 上官问天讶异,“就连你这么小心谨慎的人都认为陈纵横更加小心谨慎,可见这个路子确实不行。” 杨符叹道:“而且他手里还有如此可怕的火器,在京都还真不好下手。若是成了还好说,不成的话保不准会狗急跳墙杀了我们所有人。” 众人再次沉默。 这是一句大实话,是谁都需要认真考虑的。 “可……” 杨符话锋一转。 狠狠敲了几下桌案,“正是因为他手里有火器,我们才更应该把他杀了。” 众人目光投在他身上。 杨符面目全没有往日的温文儒雅,只有如恶魔般的狰狞。 一字一顿说道:“火器的威力太可怕了,而且我听闻黑羽军还列装了火炮,大齐军队就是败在火炮之下。如果黑羽军人手一把火器,我们四家合起来都不是陈纵横之敌!” 林舒翰一想到昨晚的场面,几乎窒息。 火器的威力确实可怕! 肉身凡胎根本挡不住火器。 他环顾四周,也砸了下桌案:“不错,我们需要尽早扼杀陈纵横,才过去半年而已,陈纵横就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若再给他三五年时间,只怕三国都被他统一了!” 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见的局面。 上官问天沉吟,“老夫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陈霄汉激动。 上官问天敲了敲桌案,语气阴森:“我们在京都奈何不了他,不代表我们在战场上奈何不了他。” “我们要跟秦王府开战?”杨符语气迟疑,显然有些不乐意。 上官问天哼了声,“自然不是。” “陈纵横此次入京只带了三千兵马而已,而我们若是在他返程路上设下埋伏,一万多兵马还怕杀不死陈纵横么?” 林舒翰眼睛一亮,“我明白定西王的意思,我们据险而守并且设下埋伏,利用地形优势坑杀陈纵横的三千兵马,再把陈纵横枭首!” 陈霄汉一锤定音,“好,就这么干!” “我们来喝一杯,提前庆祝陈纵横被枭首!”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世上只有永恒的利益,而没有永恒的友谊。 这些人能为了守护共同利益而走到一起,将来也会为了各自的利益翻脸。 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 京都的春节比靖天更加热闹。 虽然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在如此重要的节日还是会被喜庆的气氛感染,纷纷烧香拜佛祈祷新的一年能身体安康,家庭美满。 林千寻却有些闷闷不乐。 在她小的时候,京都的春节比如今更加热闹。 才短短十年而已,京都就已沦落至此。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 大周气数已尽! 秦王册封大典在正月初十,这日陈纵横在金銮殿上接受天子册封,正式成为大周秦王,至于其余三个官职都是顺带的而已。 其余诸王心中膈应,没有参加封王大典。 陈纵横是个小气的人,既然这些人不给自己面子,自己也没必要给他们面子。 当天夜里。 四大藩王府都被洗劫一空,就差没被火烧王府。 这是张炎以及禁军的杰作。 诸王内心恼怒,明知是陈纵横的手笔却无可奈何,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众人对陈纵横的怒气更甚。 频频私底下会面,全然不知他们的行踪已经被张炎牢牢掌控。 正月十五。 从宫中向天子道别回到府上,府上的人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踏上返程。 张炎因被陈纵横赋予重任,只能留在京都不能与他返回靖天,特意前来向陈纵横道别。 看着张炎眼眶通红的模样,陈纵横好笑道:“堂堂七尺男儿有什么好哭的?要是让京都的娘子见了,岂不是要笑话你不像个英雄好汉?” 不说还好。 说完之后张炎竟直接哭了。 他抬起手臂擦拭眼泪,哽咽道:“小的只想侍奉在王爷左右,从来没想过当什么大官!” 陈纵横笑着说:“放心,我身边还有其他人侍奉呢。” “其他人我不放心!”张炎又说。 陈纵横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语重心长说道:“接下来两三年委屈你了,你替朝廷组建新军的同时就是为我秦王府建功,毕竟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之一。” “事成之后,我定会在秦王府给你留一席之地。” 张炎重重点头:“小人谨遵王爷命令!” 二人谈话之际。 一名禁军急匆匆来到张炎身旁,低语几句之后张炎脸色大变。 “行,你先下去。” 禁军走后,张炎目光担忧:“王爷,那些狗东西果然没安好心,打算在鹰嘴崖坑杀您!” 陈纵横表情没什么变化,“四大王府联手,专门为了对付我,真是好手段啊!” 看见陈纵横并没有感到意外,张炎反而意外了,“王爷早就知道了?” “是。”陈纵横点头。 “曹峰早就打探清楚,并且做了详细部署。” 张炎震惊得不能自已。 曹峰居然也来京都了?怎么从头到尾不见人影? 要知道他如今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除了负责宫廷治安之外还负责替天子搜罗情报。 京都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而今曹峰来京都半个月,他竟然一无所知。 “不愧是锦衣卫的头头,搞情报方面比我厉害太多了。那王爷……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陛下?” “不必了,我自有办法。”陈纵横冷笑。 “他们想给我惊喜,我何尝没给他们准备惊喜?” 第198章、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正月十六。 到了陈纵横离开京都的日子。 林千寻暗自神伤。 明知自己该离开了,但还是会感到悲伤。 更令她悲伤的是父皇竟然一大早来到京都北门相送。 林千寻眼泪决堤,扑进永庆帝怀中痛哭。 永庆帝眼角润湿,轻轻拍打女儿的后背:“你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哭哭啼啼?而且你还是秦王妃,让人看了笑话不好。” “不管以后我是什么身份,都改变不了我是父皇的女儿!”林千寻哽咽。 陈纵横上前,“还请陛下放心,女婿一定会好好照顾千寻的。” 永庆帝或许不是一位好皇帝。 但绝对是一位称职的父亲。 单论这点。 陈纵横对他颇为尊敬。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愿意为了拯救永庆帝而不惜得罪诸王。 林千寻情绪收敛。 永庆帝将一封圣旨递到陈纵横手里,让陈纵横回去之后再打开。 陈纵横将信将疑,收下圣旨。 一番寒暄过后。 永庆帝看了眼天色,“时候不早,你们也该上路了。不过你们路上当心,其余诸王比你们早两三天上路,朕生怕他们会对你们不利。” “父皇,那我们走了。”林千寻吸了吸鼻子。 永庆帝含笑,“去吧。” 目送秦王府车驾远去,永庆帝擦拭了下眼角。 身旁的皇后说道:“陛下,臣妾给你擦拭眼泪。” 永庆帝摆了摆手,“朕没有落泪,不过是几缕黄沙吹进朕眼睛里罢了。” 皇后叹了口气。 这冰天雪地的,哪来的黄沙? 彼时。 林千寻一步三回头。 直至京都城消失在天际尽头,林千寻才感到些许倦乏,在马车之中小憩。 陈纵横这时候才打开圣旨。 圣旨上的并非对陈纵横的赏赐,而是封武昭容为大周一品诰命夫人。 这令陈纵横微微动容。 “陛下有心了……” 不管他是为了女儿在秦王府待得和谐,还是为了收拢陈纵横的心。 所谓君子论绩不论心。 如果大周气数没有将尽,陈纵横还真乐意当个闲散王爷从此远离战事。 可惜啊…… 走出五十里。 曹峰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陈纵横身旁,“国公爷,哦不……王爷,四大藩王府在鹰嘴崖设伏,地点在三百里开外,不属于京畿道统辖范围。” 鹰嘴崖在洛州城外,相隔不过十余里地而已。 “都准备好了么?”陈纵横幽幽问道。 曹峰咧嘴一笑,“都已经准备好了,定能给诸王一个天大的惊喜。” 陈纵横也笑了。 这场猫鼠游戏,正式开始。 三天后。 洛州城,醉仙楼内。 四大藩王齐聚于此,气氛明显比先前更加愉悦。 按照正常的时间发展,秦王府车驾今日就会途经鹰嘴崖,进入他们的埋伏圈。 “诸位,今日我们齐聚于此,就是为了庆祝成功斩杀陈纵横此獠。”林舒翰举杯。 上官问天和杨符先后举杯。 唯有陈霄汉眉头紧蹙,心事重重的模样。 三人随即皱眉。 “镇北王,莫非是在担心你的好大儿?”上官问天语气不善。 陈霄汉回过神,神色尴尬不已:“非也,只是想起来一个月前我来醉仙楼的时候,竟然被这小儿硬生生从醉仙楼赶了出去,成为洛州笑柄!” “时过境迁,当真恍如隔日。” 杨符神色稍缓,微笑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四大藩王府将迎来新生。” 陈霄汉与这几人碰杯,笑付酒杯之中。 席间。 前线迟迟没有传回消息。 令几人等得焦急。 “怎么还没消息?”陈霄汉咕哝。 杨符有些不确定,“该不会出事了吧?” 上官问天是这几人之中最沉得住气的,幽幽道:“能出什么事?我们这上万兵马都是各自王府里的精锐,对付三千黑羽军不是手到擒来么?” “话虽如此,可……”林舒翰欲言又止。 陈霄汉打断他的话,“去去去,别说那些晦气话,喝酒喝酒!” 话音未落。 醉仙楼外传来喧嚣,四位藩王派人去打探情况。 不一会儿后,消息传到酒桌上。 静海王刘渊来了! 四人脸色都变了变,而后让人把刘渊请进来。 刘渊见到四人之时皱眉道:“你们还喝得下酒?” 陈霄汉最是瞧不起刘渊,一见面冷冷哼了声:“这大冬天的不最适合围炉喝酒么?倒是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洛州城,莫不是来迎接陈纵横的?” 刘渊淡定说道:“不错,我特意来洛州城迎接秦王爷。” 杨符语气极尽鄙夷,“亏你还是静海王,对陈纵横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吾等羞于与你为伍!” 刘渊不以为然。 大大方方坐在几人中间,像是没有听出话中嘲讽。 林舒翰看见他这么没心没肺的模样,嗤笑道:“好一个秦王府的狗奴才,不过本王劝你还是不要再等了,陈纵横回不来了。” 刘渊动作一滞,“什么意思?” 陈霄汉冷哼:“你的秦王爷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还没听明白么?” 刘渊看上去像是明白了什么,“你们……你们竟然对秦王爷下黑手?” 几人没有否认。 杨符更是语气冷冽说道:“什么叫下黑手?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罢了!谁让陈纵横风头这么盛,已经盖过我们四位王爷?” “我们要教他过刚易折这个道理,不过他需要等到下辈子才能领悟了。”上官问天微笑。 刘渊脸色呆滞了片刻。 陈霄汉趁机向刘渊索取财物与领土,并且恫吓刘渊若是不乖乖交出来,就会派兵攻打静海王府。 “秦王爷会安然无恙的。”刘渊沉默半天后开口。 林舒翰哼了声,“好一条秦王府养的走狗!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沉得住气!” 刘渊摇了摇头,“夏虫不可语冰。” “任何与秦王爷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四位王爷气得牙根发痒。 虽说他们没能亲眼看见陈纵横被绞杀的场景,但眼下倒是可以拿刘渊来出出气,事后再把静海王府分割,填饱四大王府的胃口。 “给我拿下刘渊,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陈霄汉一声爆喝。 预想中亲卫鱼贯而入的场面没有发生。 整座雅间寂静悄悄,无事发生。 陈霄汉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内心竟然升起一缕缕不可言喻的慌张。 林舒翰等人同样意识到了什么,先后下令让各自亲卫把刘渊抓起来! 然而—— 与之前类似,什么动静都没有。 刘渊喝了杯烈酒,脸色涨红哈哈大笑:“诸位别浪费力气狺狺狂吠了,你们的亲卫早就被我干掉,你们四位只需要老老实实坐在这儿就行。” 四人蓦然起身,死死盯着刘渊。 “你疯了吗?!” 第199章、谁泄了密? 四人都慌了神。 事情的发展与他们想象相左。 难以言喻的慌张情绪在四人之间弥漫开来。 锵! 杨符率先拔剑,想要挟持刘渊。 不料才刚刚拔剑出鞘,就有几名凶神恶煞的士兵破门而入,将杨符手里的长剑夺走! 紧接着。 二三十名士兵进入雅间,将四人层层包围。 这些士兵眼神凌厉。 以几人的见识自然看得出来,这些士兵都是上过战场流过血的战士! “几位就别浪费力气啦,好好坐在这儿陪本王喝杯酒不好么?”刘渊夹了颗花生米送入嘴里,又抿了一小口酒,好不惬意。 上官问天想到了什么,死死盯着刘渊。 “老夫算是看出来了。” “你这家伙才是我们几人之中最具野心的,你借我们之手杀了陈纵横,就马上出现在醉仙楼想要把我们控制起来,达到控制四大王府的目的!” “是不是?” 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了口凉气。 若是让刘渊继承了秦王府的军事力量,静海王府将一跃成为诸王之首。 “可恨啊,我们之前怎么就忽视了刘渊!”陈霄汉狠狠砸了下酒桌。 林舒翰睚眦欲裂,盯着刘渊骂道:“你这狗东西怎么敢对我等大不敬?马上让你的人把我们放了,否则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平日里以为你最老实、最怯弱,没想到你的野心竟然这么大!”杨符也咒骂刘渊。 刘渊微微一笑。 “我说了,你们都误会我了。” “本王向来以秦王马首是瞻,这次来洛州醉仙楼,也是奉秦王之命,生怕诸位逃走罢了。” 话音落下。 整个雅间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这些人当中最感到不可思议的便是陈霄汉。 眼睛瞪得很大。 而且身子隐隐发抖。 “你,你休要开这种玩笑!” 林舒翰亦沉声道:“我们四大藩王府联手起来,还怕杀不死陈纵横么?反倒是你这厮,还没认清现实,妄图在这儿胡搅蛮缠!” 刘渊大笑几声。 而后神色肃然,“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他已做好两手准备。 一旦陈纵横遇害,刘渊就会把眼前这四人全部杀了,然后归降北齐。 他知道自己没有逐鹿天下的本事,但是替陈纵横报仇也只是举手之劳。 感受到刘渊言语中的杀气,几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甚至还有人期盼陈纵横别真的死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雅间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众人的心悬了起来。 人被带到雅间之内,此人浑身是血,看见诸王之时全身发抖不止。 上官问天一眼就看出这是他定西王府的兵。 当即起身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陈纵横死了没?” 士兵眼里满是惊惧,结结巴巴了大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上官问天勃然大怒,拔剑架在士兵的脖子上。 “说!发生了什么!” 士兵这才哭着说道:“王爷,我们的人全军覆没了!黑羽军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在秦王到来之前就把我们反包围了,我们根本不是黑羽军对手!” 想起那惨烈的画面,士兵就忍不住畏惧。 黑羽军宛如天兵天将! 不可阻挡! 上官问天瞪大眼睛,身子摇摇欲坠。 嘴里不断呢喃:“怎么会……” “莫非陈纵横早早收到了消息,提前让黑羽军洛州埋伏?” “这可是朝廷的地界,他怎么敢让黑羽军过境?” 可—— 说再多都没用了。 最糟糕的局面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他只能接受。 剩余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眼里又是惊恐又是忐忑。 不多时。 又有几拨人马返回醉仙楼汇报战况。 几方人马受伤一个比一个重,述说着当时的惨状。 这下四人口干舌燥,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陈纵横兴许已经进入洛州,而且正在快速抵达醉仙楼。 “不对劲!”林舒翰突然开口。 他猛然扭头望向陈霄汉,“是不是你通风报信?!否则陈纵横怎么可能提前收到风声?” 陈霄汉怒骂:“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从来没有通风报信,我比你们任何人更想杀了他!” 上官问天目光冷幽,盯着陈霄汉看了好一会儿,“真不是你?” 陈霄汉极其烦躁,“不信拉倒!” “而且现在计较谁通风报信还有什么意义,应该考虑怎么应对那厮!” 众人再度沉默。 杨符无力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喃喃:“他未必会杀了我们,但绝不会让我们好过。”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从雅间外传入。 几人转头望去。 “广南王还是了解本王,算你有自知之明。”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刘渊闻声立马起身来到门口,满脸堆笑:“秦王,您可算驾临了。” 陈纵横步入雅间,给其余四人强大的压迫感。 几乎窒息。 “静海王这次做得不错,日后我会有所报答。”陈纵横说道。 刘渊连忙摆手,“秦王说笑了,静海王府早就唯您马首是瞻,怎么会索取报酬?” “坐!请坐!” 看着刘渊对陈纵横百般讨好,四人嗤之以鼻。 上官问天打量陈纵横,发现陈纵横身上并无伤势,令他脸色更加凝重。 陈霄汉怒视陈纵横,恶狠狠骂道:“你这狗东西怎可能避开鹰嘴崖?” “说!” “是谁给你通风报信!” 曹峰的身影出现在陈纵横身旁,众人吓了一跳,就像是突然出现似的。 可仔细回想,曹峰确实是随陈纵横一同进屋的。 只不过那时候四人都忽视了这个人的存在,给人以透明人的错觉。 可见曹峰的可怕。 “曹峰!!!”陈霄汉睚眦欲裂。 “你本是我镇北王府铁血卫大将军,为何要投靠陈纵横?你这个叛徒,本王要杀了你!” 曹峰面无表情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陈霄汉,“你……” 陈纵横打断陈霄汉的话,目光逼视四人:“还是谈谈诸位在鹰嘴崖设伏杀我一事,诸位觉得呢?” 刘渊呲着大牙在旁笑道:“跟他们有什么好谈的,要我说全部剁碎了喂鹰得了。” “这是个不错的法子。”陈纵横点点头。 杨符是几人之中最年轻的,同样也是求生欲最强的,不得不提醒陈纵横他之前已经写下三十万两黄金的欠条,回去广南王府之后一定会迅速兑现。 “一码归一码,那是上一笔账的金额。”陈纵横微笑。 “这次,得加钱!” 第200章、一出好戏! “得加钱!” 这三个字出来,让屋内四人瞠目结舌。 陈纵横真特么黑啊! 陈霄汉气得脸色涨红,吭哧吭哧呼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刘渊站在陈纵横身旁,心情从未如此畅快。 “这就是大周四大天王么?还真是威风凛凛啊!”刘渊打趣。 杨符终究年少气盛,没忍住喝道:“放你娘的狗屁,明明是五大天王!你静海王还有脸说我们,你早早就跪在陈纵横脚下了!” 刘渊干咳了声。 脸不红心不跳说道:“我从未认为自己是五大天王之一,其实秦王才是五大天王,我只是替秦王代持而已。” 四人脸色变了变。 心说这刘渊脸皮真特么厚! 跟他妈京都城墙似的! “好你个静海王,老夫算是认清楚你了,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罢了。”上官问天冷哼。 刘渊嬉皮笑脸,“这就不劳烦诸位担心了,还是关心关心自身处境吧。” “要么交钱,要么去死。” 四人脸色各不相同。 林舒翰不愿死在洛州,他还想着将来一统天下呢,于是主动提出再给十万两黄金赎命。 陈纵横点头应允。 林舒翰大喜过望,立马在欠条上签字画押。 其余人有样学样,捏着鼻子提出用十万两黄金赎命。 陈纵横这次没有答应。 “为什么?!”杨符差点被陈纵横气出毛病。 陈纵横,“他是第一个投降的,有优待政策。第二个投降的十二万两黄金,第三个十五两黄金,第三个十八万两。” “我!我第二个!”陈霄汉一马当先。 杨符和上官问天都争相当第二个,互不相让彼此。 陈纵横扫了眼三人,“你们先打一架,分好次序再把结果汇报给我。” “你,你怎能如此?”上官问天傻眼了。 自己一副老骨头,怎么比得过杨符与陈霄汉? 分明是要他的命。 他只能捏着鼻子认老四。 杨符和陈霄汉看不对眼,撸起袖子开干。 刘辰灏与其父亲刘渊饶有兴致打赌,赌谁能‘荣摘榜眼’。 刘渊,“这还用说?自然是广南王了。” 刘辰灏摇头,“我押镇北王。” “你小子输定了。” “父王,胜负还未分呢,你急个啥。” “诶诶诶,不对啊,杨符就是个白斩鸡啊?亏我还押了他百两黄金!真是废物!”刘渊气得胡须发抖,往倒地不起的杨符身上啐了口唾液。 “废物!” 陈霄汉毕竟是上过无数次战场的猛将,杨符打不过他情有可原。 就连上官问天都叹道:“确实是个废物,老夫若早知道你这么废柴,也撸起袖子揍你一顿了!害得老夫白白损失三万两黄金!” “我呸!” 杨符差点哭了出来。 自己堂堂广南王,可以说是大周南边的说一不二的至尊。 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当真耻辱! 三人先后签字画押,都暗自松了口气,打定主意今后最好不要得罪陈纵横。 “好一个秦王,我们都记住了永庆八年的这一日,以后我们定有再会之日!”杨符咬字清楚,承载着他对陈纵横的满腹怨气。 其余三人倒没这么硬气,只想迅速离开醉仙楼。 远离这个疯子! 一行人走到雅间门口,被镇海军拦住去路。 四人脸色齐齐变了变。 杨符身子僵硬,回头望向陈纵横:“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渊代陈纵横应道:“秦王还没允许尔等离开,诸位急什么?” 这下就连林舒翰等人也都急了。 “我们已经在欠条上签字画押,莫非你要出尔反尔?” 上官问天冷着脸,“言而无信者,会被上苍惩罚!” 陈纵横脸上浮现淡笑,“上天还会惩罚造反的人,没见诸位感到害怕啊。” “你……”上官问天脸色铁青。 终究没有再开口。 陈霄汉紧咬牙关,死死盯着陈纵横:“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纵横弹指。 一滴水珠被溅射到房门上,发出砰的一声,瞬间镇住四人。 明明是大冬天,四人却惊出冷汗。 如果刚刚那滴水珠击中他们当中任何一人,恐怕会被直接杀死? 陈纵横竟已可怕至此。 无不令人倒吸凉气。 “我没让你们走,就得留下来。”陈纵横开口。 杨符,“那,那你总该给个理由吧……” 语气已经软下来。 理由? 陈纵横轻笑。 慢条斯理说道:“理由就是,我怕诸位赖账。大周国土宽阔,诸位王爷彼此之间都相隔甚远,将来我如何向诸位讨债?” 四人脸色明显变化。 不是没有人想过赖账,而且几乎四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只要回到各自的封地,陈纵横奈之如何? “我们都是大周藩王,怎么可能赖账?”林舒翰梗着脖子开口,底气明显不足。 陈纵横,“我信不过。” 只四个字而已,就堵上几人的嘴巴。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派人把金子运到洛州来?”陈霄汉脸色煞白。 迟疑片刻。 而后补充:“你这太过分了!我们可是大周藩王,怎么能囚禁我等?” 陈纵横摇头,“错了。” 几人脸色稍缓。 看来陈纵横还没胆大包天到囚禁他们于洛州。 不料陈纵横下一句话就让几人如坠冰窟。 陈纵横确实没打算把这几人囚禁在洛州,而是直接把他们带回靖天。 一日没有凑够钱,一日不会释放他们。 上官问天苍老的脸颊上不见半分威严,有的只是满腔悲愤而已,颤抖着身子怒道:“我们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要把我等囚禁于靖天?” 陈纵横懒得跟他们废话。 直至陈霄汉表达抗议,陈纵横才讥笑道:“那不是你的家么,为何不敢回去?” “我……” 陈霄汉语塞。 四人的反对没起作用。 当天。 黑羽军护送陈纵横踏上返回靖天的路程,并且把四位藩王都带上了。 刘渊站在洛州城门相送,直至军队远去之后才收回目光,打了个激灵道:“还好咱父子俩识趣,知道秦王不可战胜之后就归顺了。” 不然今天被囚禁的王爷又多一位。 想到这儿。 刘渊咧嘴一笑,吩咐刘辰灏把秦王囚禁四大天王的消息传回京都,再传往大齐与西楚。 “让天下人看看这一出好戏!” 第201章、软禁四王 三天后。 消息传回京都,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晋王林云翰亲自入宫向天子汇报这则消息。 永庆帝亦是大惊失色。 旋即激动说道:“不愧是朕的好女婿,一下子将四大天王全部抓了起来。” “当真是亘古未有的壮举!” 林云翰跟着出了口恶气。 虽然身为大周晋王,但他算是比较老实本分的,是永庆帝的亲叔父,铁杆保皇党。 之前他就瞧不起魏王林舒翰。 同是皇室宗亲,为何要举着皇室大旗反对皇室? 现在倒好。 总算吃了个大亏。 “陛下可喜可贺啊,当浮一大白!”林云翰笑道。 永庆帝恶狠狠骂了一顿四大天王。 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甚至打算修书让陈纵横把四大藩王一杀了之。 林云翰连忙劝阻。 永庆帝皱眉,“老王爷,为何不可?” “这正是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不会再有!” 林云翰不由苦笑,天子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各大王府之所以有底气造反,不仅仅是因为兵强马壮而且还有本土士族的支持,这才是最令人畏惧的力量,看不见却能实实在在影响朝廷局势。 换而言之—— 各大王府的话事人只是这个利益集团推选出来的影子。 一个王爷死了,还会有另一个王爷站出来。 而且目前这四人声望隆盛,能镇压各自王府势力范围内的异议。 一旦死了,大周就会陷入无序混乱。 后果不是大周朝廷能承受的。 永庆帝听了林云翰的解释,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 “是朕太着急了。” “再给秦王一些时间,将来定能镇压四方,将这些乱臣贼子全部绳之以法!” 林云翰欲言又止。 如今他又有了新的担忧,秦王府势力继续膨胀,最终会走向何方? …… 消息继续传开,就连西楚和北齐都知道了。 大周这四位藩王已经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偏偏还没法捂住悠悠众口。 每个州城、每个县城的酒楼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是这四位藩王。 四人压根没有想过,自己名动天下竟会是以这种方式。 当四位藩王得知这一切之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四人被陈纵横押送到幽云靖天,分别安置在四座宅子内,并且派人严加监控,非必要不可出门。 偌大的宅子里,竟然一个丫鬟都没有。 说白了就是软禁。 一日不兑现黄金欠条,这四人一日不得离开靖天。 四位藩王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 哪里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杨符向陈纵横提出强烈抗议,被陈纵横无视,并且克扣他的伙食。 三天之后杨符就老实了。 上官问天没忍住骂了一顿陈纵横,被陈纵横让人取走一半被子,老家伙第二天就老实低头认错了。 至于林舒翰,骨头倒是挺硬。 硬生生撑了十天才向陈纵横低头认错,麻溜写信传回封地让他们把黄金送来靖天。 进入开春。 日子一天比一天暖和。 承平已久的幽云行省进入快速发展时期,陈纵横心情大好,允许四人活动范围扩大到整个靖天城。但还是在暗中派锦衣卫密切监视,以防他们逃离靖天。 陈霄汉踏出大门的刹那,感觉整个世界的天都亮了。 而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靖天城,又让他感到阵阵恍惚。 靖天已今非昔比。 “也不知道我的王府如何了。”陈霄汉想着回去看看。 转念想到陈纵横那张脸,心底没由来升起阵阵寒意,不敢再想回去。 “镇北王,要不一起走走?”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陈霄汉一眼就看见了楚凌霄这张熟悉的脸。 一时间。 陈霄汉变了又变。 牙根都有些痒。 “你来做什么?!”陈霄汉没给他好脸色。 楚凌霄,“老夫跟镇北王算是老朋友了,如今老朋友重游故地,我这个老朋友自然要来见一见。” 陈霄汉心底恼火。 当初要不是楚凌霄临阵叛变,他岂会仓皇出逃。 “算不上老友,当初你不过是本王麾下的部将罢了!那时候本王压根瞧不上你,就只有陈纵横那傻子把你当成宝,让你进入军机处罢了!” 听着这番酸溜溜的话,楚凌霄丝毫不恼怒。 甚至还想发笑。 “说明秦王慧眼识人,老夫自然会以性命相报。”楚凌霄淡淡笑着。 陈霄汉奈何不了他。 本不打算再搭理楚凌霄,奈何身上没几个钢镚,只能板着脸让楚凌霄请他喝酒。 重回靖天月余,一口酒都没喝上,把他馋哭了。 楚凌霄笑着应下。 陈霄汉在楚凌霄陪同下游历靖天大街小巷,越走越是心惊肉跳。 靖天不再是从前那副模样。 虽然人多了不少,但秩序仍旧井井有条。 更为重要的是这儿的百姓身上充满朝气蓬勃,比京都的百姓腰杆挺得更直,眼里仿佛有光芒。 “靖天城人口竟然多了这么多……”陈霄汉喃喃。 楚凌霄,“那是因为秦王重商业,不少人都跑来靖天做生意了。” 陈霄汉摇摇头,“合该重农抑商,此子却本末倒置,果然目光短浅。” 楚凌霄哑然。 总不能直接告诉陈霄汉,如今靖天城每年税收几乎是之前全幽云的总额了吧? 也罢。 让陈霄汉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挺好的。 陈霄汉好歹喝上了美酒,所谓饱暖思淫欲,又向楚凌霄提出给他找几个美娘子。 楚凌霄脸色为难,没有答应这件事。 陈霄汉当下就怒了,“好你个老东西,当初老子又不是没给你赏赐过美娘子,而今本王又不讨要你的小妾,只是让你代付青楼花销罢了,几两碎银你都舍不得?”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咱靖天府已经没有勾栏,已经被全部取缔了。”楚凌霄的话让陈霄汉大吃一惊,连说不可能会取消。 楚凌霄领着陈霄汉在之前的烟花柳巷转了一圈,早已成为别的娱乐场所。 这下陈霄汉不得不接受事实了。 “怎么会这样?”他问。 楚凌霄,“秦王爷不仅禁止了卖淫嫖娼,还废除了奴籍,允许女性参与生产活动。无论是经商还是考科举,都不会拒绝。” 陈霄汉闻言忽然笑了。 “简直就是胡闹!” “不过,他再这么胡闹下去,对本王乃重大利好。荒政频频,秦王府迟早消亡!” 第202章、靖天巨变 楚凌霄哭笑不得。 眼下陈霄汉的想法,与他之前类似,甚至他还为此劝说陈纵横。 可,后来事实证明,陈纵横是对的。 少了这些禁制之后,靖天人口越来越多,商业越来越发达。 而且催生了不少养家糊口的行当。 比方说送食郎。 寻常人家若是想吃某家酒楼或者摊位的吃食,可以在家门口悬挂标识,并且写上自己想要买的吃食并且在囊中放入吃食的价钱以及给送食郎的工钱,送食郎看见之后会将牌子取下,在最短时间内把东西送到府上。 送食郎的存在,使得靖天生活便利程度大大提升。 除此之外。 靖天还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商品。 都是别处没法买到的。 奶茶、蛋糕、皮蛋…… 只有陈霄汉想不到,没有靖天做不到的。 “老东西,你在笑我?”陈霄汉注意到楚凌霄眼神不太对劲。 楚凌霄回过神,由衷感慨:“老夫若是能有镇北王这般自信就好了。” 陈霄汉没听出这是一句反话,在旁自鸣得意。 “烟柳花巷这么多女子,她们从良之后还能嫁好人家?谁会要她们?”陈霄汉虽然瞧不起陈纵横的举措,但对这些事情深感好奇。 楚凌霄,“她们能创造经济价值,基本不愁这些。” “经济价值是什么?!”陈霄汉听不懂。 楚凌霄苦笑,“就是能靠自己双手挣钱,而且都是清清白白的钱。” 陈霄汉不信。 于是楚凌霄领着他来到织造局之中参观。 见识了新型织布机与纺纱机之后,陈霄汉就像丢了魂儿似的。 嘴巴也没之前那么硬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世上竟有效率这么高的纺纱机。 看见陈霄汉吃惊的模样,楚凌霄忽然有些骄傲。 还没让陈霄汉去看河对岸的赤炎城呢,听说那赤炎城的马路与城墙都是用极其坚固的红砖与水泥外加钢筋建造,是世上最坚固的城池。 楚凌霄见过水泥,那是秦王府工匠鼓捣出来的玩意,可用来建造城池与修建马路与港口。 几乎坚不可摧! “王爷,您还想参观什么?老夫还有时间……”楚凌霄笑眯眯说道。 陈霄汉沉默了。 听闻秦王府免费为百姓开设学堂,所以他让楚凌霄带他去瞧瞧。 楚凌霄应允。 靖天城内学堂众多,不过分为幼儿学堂、儿童学堂以及少年学堂。 幼儿学堂供三到六岁孩子启蒙教育。 儿童学堂则是六到十二岁,少年学堂就是十二岁以上了。 陈霄汉翻了翻书本,上面的文字符号让他头都大了。 “这根本不是诗书经典,都是些旁门左道,陈纵横这不是害人不浅么?”陈霄汉皱眉。 楚凌霄,“术业有专攻而已。” 陈霄汉反而松了口气,“等着吧,陈纵横私自篡改育人典籍,将来一定会被万民唾骂!成为千古罪人!” 但在楚凌霄听来,这句话怎么酸溜溜的? “是了,你知不知道那什么火铳?几个月前我在京都见陈纵横用过,威力很大……”陈霄汉欲言又止,至今都无法忘记火铳杀人的场面。 楚凌霄从身上取出一根漆黑的玩意。 陈霄汉定眼望去。 可不就是火铳! “你怎么会有这玩意?!”陈霄汉伸手就要夺过来,被楚凌霄身旁的侍卫挡住。 迎上楚凌霄冰冷的眸光,陈霄汉惊出一身冷汗,“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紧张么?” 楚凌霄幽幽道:“镇北王爷是什么心思,老夫不得而知,还是防着点好。” 陈霄汉嘟囔了声,“你这老货……” 楚凌霄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开口:“这火铳是秦王府神机营建造的,神机营里的工匠来自五湖四海,每一位都被秦王亲自接见过,经过半年的改良迭代,如今已经开始列装在军队之中。” 这已经不是两个月前陈纵横在京都用的老款了。 比之老款,精度与准度大大提升! 日落西山,黄昏降临。 陈霄汉满腹疑惑,还想问些什么。 不远处忽然传来叫喊抓贼! 楚凌霄脸色一沉,让侍卫去查探情况。 不一会儿后侍卫回来复命。 前方发生盗贼入室抢劫案,盗贼伤人之后携带钱财逃跑。 声音由远及近。 随即一道仓皇逃窜的身影映入眼帘。 陈霄汉忽然笑了。 看样子,靖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嘛。 对他而言。 算是一件幸事。 楚凌霄忽然开口:“把这盗贼擒下!” 两名侍卫立马取出火铳,瞄准那名盗贼之后喊话,让盗贼放下赃物随他们去官府接受调查。 盗贼闻言转身往另一个方向逃窜。 陈霄汉几乎失笑,“你们光明正大喊话,岂非打草惊蛇?陈纵横治理下的靖天城就是个草台班子,说出去真是要笑掉大牙!” 话音刚落。 站在身旁的两名侍卫突然开枪。 砰砰砰! 连发几枪! 五十步开外的盗贼腿部中弹,倒地不起。 陈霄汉傻了眼。 震惊得久久合不拢嘴巴。 效率未免太高了。 处理完这件小事,夜幕已经降临。 陈霄汉拒绝了楚凌霄请他回府上做客的邀请,又向楚凌霄借了百两银子后离开。 整个人看上去浑浑噩噩的。 回到自己府上,陈霄汉看着空空如也的府邸,心底未免感到些许苍凉。 来到靖天已经月余,而他早在洛州的时候,就已经写信给徐庆娥,让她马上筹集黄金送来靖天,好让他重获自由身。 而今都快两个月过去,一分钱都没见着! “镇北王还没睡呢?要不聊聊?”林舒翰出现在家门口。 陈霄汉嗯了声。 令他没想到的是,上官问天和杨符也都来了。 四人齐聚一堂,在陈霄汉府邸里饮酒。 最令四人感慨万分的是他们堂堂藩王,好不容易喝一次酒,还得亲自购买菜肴和美酒,好在被软禁一个月之后几人都已学会了自生自灭的本领。 陈霄汉则不然。 想起白天楚凌霄说的那些,他来到家门口挂上牌子,写上需求之后把银子放进去。 才刚放没一会儿,就有送食郎过来取走牌子。 两刻钟后。 佳肴和美酒同时送到府上,令陈霄汉惊叹不已。 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些? 布置好酒桌与菜肴,四人落座默默干了一杯酒,神色相当复杂。 林舒翰率先开口:“诸位都仔细游历过靖天了么?” “这座靖天城,有些超乎想象了。” “陈纵横这个人很可怕!” 第203章、河西来信 四位藩王都是心高气傲之人。 尤其是林舒翰,还有一层大周皇室身份,自认为身份比其他人更尊贵。 能得到林舒翰如此高的评价,陈纵横是第一人。 杨符虽然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面对事实,陈纵横不仅有着出众的军事才能,治理能力也首屈一指。 他只能望尘莫及。 想到这儿。 杨符闷了一大坛酒,瓮声瓮气说道:“在见到陈纵横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的广南王府是大周最富庶的王府封地,直至来了幽云行省……” 直接颠覆了他的认知。 上官问天苦笑三声,“其实我们三人还好,最难受的当属陈霄汉。” 三人目光先后落在陈霄汉身上。 陈霄汉脸色一滞,神色随之变得窘迫不堪。 “也是,镇北王比我们难受多了。”杨符嬉笑,内心显然好受多了。 “能不能别提以前的事了?”陈霄汉快烦死了。 说不后悔。 那肯定是假话! 尤其是如今秦王府建立起来,又涉足幽云、蓟南以及海东三省,军事实力比之前的镇北王府更加强大! 他不敢想象若陈纵横没跟自己断亲的话。 这份殊荣本该属于镇北王府! 而今…… 只剩一地鸡毛。 “喝酒喝酒,别提那么多过往。”林舒翰也说。 几人都不愿意面对现实,企图借酒浇愁,没想到愁绪更浓了。 四人的话题弯弯绕绕,最终还是回归到争霸天下。 杨符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口吐酒气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陈纵横做的事情与我们不太一样?他虽然同样在准备逐鹿天下,但他似乎想要改变世界秩序。” “而且是从根本上改变固有的观念。” 这可比他们野心大多了。 四人只想争夺大周的天下,改变大周的利益分配。 但陈纵横呢? 要做的竟然是改变全世界人的生存逻辑,从根本上改变整个世界。 杨符闷声说道:“他注定不会成功。” “我们各自的敌人充其量就是大周境内的各方势力,而陈纵横的敌人是天下三国所有势力。” 众人随之沉默了。 毕竟陈纵横在靖天的试验趋于成功。 还有谁能挡得住他? 这场酒宴最终郁郁而散,三人各自散去,徒留陈霄汉在院子里收拾酒瓶。 在院子里枯坐半宿,陈霄汉借着酒意沉沉睡去。 往后半个月里。 广南王府、定西王府以及魏王府先后兑付了黄金欠条,三人得以离开靖天重返各自封地。 独独剩个孤苦伶仃的陈霄汉。 最令陈霄汉愤怒的是送去河西的信迟迟没有回复。 堂堂镇北王爷,竟然被软禁在靖天城内。 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到了三月开春,天气开始变得暖和。 有人敲响了陈霄汉的宅门。 陈霄汉一溜烟跑去开门,嘴里不停念叨着:“定是河西来信了,我就知道他们不敢背叛我。” 一开门。 陈霄汉傻眼了,“怎么是你?” 陈纵横淡淡说道:“怎么就不能是我?” 陈霄汉脸色骤然转黑,没好气骂道:“我这儿不欢迎你,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说罢。 他便要关上门。 陈纵横撑着门,不让陈霄汉关上。 陈霄汉力道不如陈纵横,脸色变了变后放弃抵抗。 “你要是来笑话我的,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陈霄汉黑着脸。 陈纵横步入院落,打量着宅子里简陋的环境,啧啧称奇:“要不是千寻和昭容心软,让我过来看看你,还不知道你一个人生活得这般窘迫。” “还不是被你害的?!”陈霄汉厉声道。 陈纵横笑了笑,没有说话,在石凳上坐下。 陈霄汉站在一旁,心中很不是滋味。 “另外三位藩王已经被各自王府带回去了,怎么你还死乞白赖留在靖天?”陈纵横再次开口,陈霄汉咬牙说道:“你说话怎么变得这么刻薄?” 陈纵横,“我向来如此。” 陈霄汉哼了声,“凑集黄金需要一点时间,总之他们一定会把我赎回去。” “哈!” 陈纵横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陈霄汉更加愤怒。 陈纵横语气中多了几分戏谑,“其实你明知他们已经把你放弃了,不对么?” “如此自欺欺人,算是独一份了。” 陈霄汉想反驳。 话到嘴边,开不了口。 只是一个劲喃喃会有人来救他,不忘贬损陈纵横。 陈纵横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扔到桌子上,瞬间把陈霄汉目光吸引过去。 “这是河西来信,你自己看吧。” 陈霄汉一把将信封拿了过来,嘴碎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背叛我,都怪你把河西来信拦截了!” 话语声到这儿便戛然而止。 信上的字迹让他感到熟悉,确实出自徐庆娥之手。 只不过写信对象不是自己,而是陈纵横。 在信上,徐庆娥明里暗里辱骂陈纵横,并且表示绝不会从王府掏出一两黄金送来靖天,还声称陈霄汉任由陈纵横处置。 “不可能,这是假的!”陈霄汉大吼。 陈纵横冷笑道:“自己妻子的字迹都不认得了?” 陈霄汉双眼无神,大口大口喘气。 字迹确实是徐庆娥的。 信上还说了,让陈霄汉自生自灭。 这让陈霄汉如何能接受? “不可能,她怎么会为了那点黄金背叛我?这个贱人,我早该把她休了!”陈霄汉整个人已经癫狂。 陈纵横再次取出另一封信。 这封信出自陈无双之手,写信对象是陈霄汉。 陈霄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劲喃喃:“我就知道,无双不会舍弃为父。” 但看完整封信,陈霄汉再次傻眼。 陈无双在信上委婉提醒陈霄汉要体谅他,他的腿在京都时被陈纵横打断,如今勉强治好了也是个瘸子,希望把那些钱用在治他这条腿上,还说陈霄汉是陈纵横的生父,陈纵横不会对他怎么样。 话里话外透露出一个意思—— 让陈霄汉自生自灭。 如果陈霄汉死在靖天,陈无双还能顺理成章继承王爵。 “啊啊啊!!”陈霄汉仰天咆哮。 三两下把纸张撕碎,怒吼道:“我怎么会有这么混账的儿子,连老子的死活都不管不顾!我真是瞎了眼,当初就不该册立他为世子!” 一通发泄之后,陈霄汉目光落在陈纵横身上。 “纵横吾儿……” 陈霄汉鼻子发酸,眼眶通红:“为父知道错了,当初就是因为错信他娘俩才被离间了父子关系,你还能原谅我这个父亲么?” 语毕,嚎啕大哭。 第204章、镇北王府的天 陈霄汉哭得情真意切,连春风都在附和。 他似乎也没想到得到陈纵横的回应,又或者说不必陈纵横开口他已经知道答案,所以一直在大哭。 陈纵横不为所动。 或许陈霄汉是真的后悔了。 但,然后呢? 过往的种种,早已不值一提。 在陈纵横心中,陈霄汉也同样不值一提。 陈霄汉哭了很久,眼泪都快要哭干了。 看见不为所动的陈纵横,陈霄汉声音沙哑:“看来你还是不愿意原谅为父。” 陈纵横,“你我早就断亲,不再是父子。” 陈霄汉语塞,神色愈发悲凉。 而后他央求陈纵横放他离开,他回去之后一定会休了徐庆娥,再把陈无双的世子之位废黜,今后镇北王府的疆域由秦王府统领。 面对真情流露的陈霄汉,陈纵横心坚如铁:“我劝你死了这条心,金不到位一切免谈。” 不等陈霄汉开口,陈纵横起身离去。 陈霄汉身形显得更加落寞。 门外。 林千寻挺着大肚子等候。 看见陈纵横从门内走出,立即迎上前。 “如何了?”她问。 陈纵横语气似有责备,“你都进入预产期了,怎么还挺着大肚子往外跑?要是碰着磕着了,我怎么办?” 林千寻挽着他的手,“好啦好啦,下次我注意就是了,还是说说你跟他吧。” 陈纵横摇头,“他说他后悔了,想让我把他放回去,并且答应日后会处置徐庆娥以及陈无双,镇北王府也会成为秦王府的仆从势力。” “你答应了?”林千寻反问。 陈纵横,“自然没有。” 似是知道林千寻想问什么,陈纵横补充了一句:“我不想欠他的人情。” 林千寻微微颔首。 这确实是陈纵横的思维方式。 “可你不是说,在京都的时候是他派人主动给你泄密,让你避开鹰嘴崖?你让他回去河西,没准能够解决徐庆娥与陈无双这两个麻烦。”林千寻蹙眉。 陈纵横思绪有些恍惚。 在京都的时候,陈霄汉确实主动派人泄密给他。 “也正是因此,我更不可能让他回河西。” 迎上林千寻疑惑的目光,陈纵横沉声说道:“这件事之后他们一家三口定会彻底撕破脸皮,陈无双甚至已经掌控了镇北王府,他回去的话多半收不回权柄,还容易丧命。” 林千寻下意识认为不可能。 转念想到徐庆娥母子的冷漠无情,又有些迟疑了。 陈纵横回头看向萧瑟的府邸,面无表情说道:“软禁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好歹还能保他一命。” “曹峰?” “在!” “你去给他安排几个佣人,工钱按照市价三倍发放。” “遵命!” …… 河西天枢。 镇北王府内,张灯结彩觥筹交错。 陈无双坐在椅子上向诸位将士敬酒,含笑道:“喝完这杯酒,我们便挥师东进,迎回我父王!” 卢少杰一马当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世子英明,我们不该让王爷在靖天受罪!这次末将定会迎回王爷,重振王府荣光!” “干杯!!!” 看着诸多将士美酒入喉,陈无双眼底升起一抹寒意。 他怎么可能让镇北王府的兵去救一个没用的人? 反正陈纵横是陈霄汉的儿子,他不相信陈纵横会杀死自己老子。 只要陈霄汉不会死,自己有什么心理负担? 而他之所以设宴邀请北疆军将领来喝酒,就是想一锅端了这些主战派,同时也是陈霄汉的铁杆支持者。 铲除了这些异己,能帮助他迅速掌权。 想到这儿。 陈无双看了眼不远处的徐庆娥。 徐庆娥微微一笑,局势都已掌控在手! 酒过三巡。 卢少杰借着酒力请陈无双下令出兵! 他已做好万全准备! 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卢少杰,陈无双面带微笑:“卢将军莫急,父王那边可能还需要等一等。” 此话一出。 原本热闹非凡的王府骤然寂静。 卢少杰酒醒了不少,错愕望向面庞稚嫩的陈无双。 “世子,你……” “你这是何意?” 陈无双含笑道:“如今王府正值多事之秋,没必要为了我父王进行东征,何况陈纵横绝对不敢对父王动手,除非他能忍受后世骂名。” 王府内喧嚣声四起,令人感到深深的不安。 卢少杰心下一沉。 “可,世子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陈无双笑容多了几分冷意,“我若不这么说,你们还会乖乖齐聚王府么?” 众人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然大变。 不等这些人开口。 王府内竟然传来刀兵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有刀斧手埋伏在大殿的屏风后! 卢少杰只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再次看向眼前的陈无双,发现这位世子真的太陌生了。 “王爷若得知世子放弃了他,该会有多么伤心!还请世子不要一意孤行,下令东征吧!”卢少杰请战。 殿内其他将领纷纷下跪。 “请世子下令东征!” 声音洪亮。 传至十里开外。 徐庆娥脸色极其难看,嚷嚷道:“你们这些莽夫叫什么叫?世子这么做有他的道理,王爷之前说过,他若不在可让世子代为掌管王府!” “你们若不听令,便是谋逆!” 卢少杰心中更加悲凉。 因为他看得出来陈无双并非一时搁置,而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营救陈霄汉的打算! 这无疑令人感到绝望。 卢少杰红着眼眶,再次开口:“世子殿下,我们绝不能让王爷在靖天吃苦受难!” “住口!”陈无双打断他的话。 “既然你提到了这茬,本世子就如实告诉你们,我从来没有打算派兵幽云!我已经写信给父王,让他在靖天自生自灭,是他害得王府背上数十万两黄金的债务,自然需要他独自承担!” “你……”卢少杰瞳孔收缩。 陈无双目光骤冷,一字一顿:“从即日开始,我便是镇北王府的主宰!谁敢不从,我送他入黄泉!” 哗啦啦! 上百名刀斧手从四面屏风后出来,将这些将领包围得水泄不通。 卢少杰满脸悲愤决绝,拔剑出鞘:“我们只尊王爷,绝不会听从你的命令!谁敢对王爷不利,便是吾等北疆军的敌人,当杀无赦!” 徐庆娥掩嘴失笑:“杀无赦?你有这个能耐么?” 话音落下。 卢少杰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力气像是被人抽干,一脑袋栽在地上。 其余人药效同步发作,再无还手之力。 陈无双哈哈大笑,如同疯子! “自今日起!” “我,陈无双,就是镇北王府的天!” 第205章、派系林立 春去夏来。 陈霄汉依然没有等到镇北王府营救他的消息。 反而等到了噩耗—— 卢少杰等将领因密谋造反被陈无双下放入狱,并且提拔了几个心腹统领北疆军。 得知这则噩耗,陈霄汉三天三夜没合眼。 这次他对陈无双彻底失望。 甚至不再奢望重返河西的那一日。 相反。 在靖天待了半年,经过最初那段烦躁的日子后,陈霄汉心境反而平静下来。 加上陈纵横为他安排了几个佣人,让他生活无忧,还有心思游历靖天城的大街小巷。 日子颇为自在。 时间来到六月末,进入酷暑时节。 秦王府传来好消息,王妃林千寻诞下一子。 陈霄汉闻讯想要去王府看看,原本他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令他没想到的是陈纵横竟然允许他去探望,让陈霄汉受宠若惊。 看着陈纵横一家其乐融融,陈霄汉竟有些不敢上前。 直至郑山河在旁说道:“是公子允许你进来的,难道你不想看看你的孙儿?” “想,当然想……”陈霄汉喃喃。 只是他怕陈纵横还没原谅他。 郑山河看出他的担忧,好笑道:“老王爷放心,公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但你毕竟是孩子的亲祖父,让你见上几面还是没问题的。” 陈霄汉讪笑,“原来是这样……” 桃红注意到陈霄汉的到来,抱着孩子走到陈霄汉面前。 “你看,这是秦王的孩子,你要不要抱一下?” 陈霄汉更加彷徨无措,两只手不知道往哪儿放,直至陈纵横走到近前:“想抱就抱一下。” 人是奇怪的动物。 刻在骨子里的血脉亲情几乎无法割舍。 只一眼而已。 陈霄汉就认得出来这肯定是陈纵横的孩子。 脸蛋胖胖的,红红的,跟小时候的陈纵横一模一样。 他小心翼翼接过襁褓,襁褓里的孩子也咯咯笑了起来,让气氛变得不再那么尴尬。 “不愧是我陈霄汉的孙子,长得跟他爹真像啊,一样的眉眼,还有他母亲漂亮的鼻子。” 王府里外充满喜庆的气氛。 此刻的陈霄汉脑子里不再有什么争霸天下、上阵杀敌的念头。 只想照顾这娃娃长大。 “对了,给孩子起名了么?”他问。 陈纵横颔首:“我跟千寻给孩子起名了,名为陈靖川。” “陈靖川?这个名字好啊,很好……”陈霄汉不时点头,显然对这个名字深感满意。 “那我以后能不能……” 陈霄汉欲言又止。 陈纵横,“每五天可以来府上探望一次。” 陈霄汉红了眼眶,一个劲说好。 其实他的想法是十天来探望一次,但又怕陈纵横说他贪心。 没想到结果出乎意料。 陈纵横有了子嗣,秦王府的部将对他更加忠诚。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认为只有子嗣才能让秦王府千秋万代。 也称之为‘国本’! 一时间。 朝中文武为了巴结陈纵横纷纷送来贺礼,就连永庆帝都不例外,对这个外孙甚是看重。 一个月后。 消息传回大齐天京。 天元帝看上去闷闷不乐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裴行度前来开导,天元帝更不高兴了。 “靖天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么?”他催促裴行度,裴行度脸色很是为难,“陛下,按理说这段时间就是郡主的预产期,要不再等等?” 天元帝烦躁不已,扔掉手里的奏折:“朕等不及了,安阳要是不生个男娃,世子之位可就是大周那小子的了。” 裴行度哭笑不得。 世子之位是谁的,真有这么重要么? 要知道,当初陛下册立太子的时候都没这么纠结呢。 “你懂个屁!”天元帝怒道。 “陈纵横是怎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短短一年时间就开辟了秦王府,麾下名将如云!若能再拉拢几位声望隆盛的文臣,就有资格逐鹿天下了!” 裴行度愕然。 原来陛下担心的是这个啊。 “我再派人打听打听……” 话音未落。 几名梅花内卫匆匆步入大殿。 裴行度皱眉,“何事?” 为首那名梅花内卫神情疲惫,却难掩眼中激动:“陛下,可喜可贺!” 天元帝倏忽起身:“可是有关于安阳的?” “是!” “安阳郡主前些日诞下龙凤胎!” 天元帝愣了片刻。 旋即哈哈大笑。 “好,好哇!” “永庆小儿的外孙虽然是长子,但老夫的孙女可是为陈纵横诞下龙凤胎的,可以视之为祥瑞,丝毫不比那小子差!” “起名了么?都叫什么?” “回陛下,大公子名为陈观岳,二小姐名为陈念念。” 天元帝嘴里念着两个名字,甚至生出想要去南方看看这两个曾外孙的念头。 “好名字!” “裴大总管,你替朕物色一些礼品送往靖天,记住一定要盖过大周的风头!” “臣领旨!” 十天后。 陈纵横看着堆了小半个仓库的礼品发呆。 这里面任何一件礼品,都是价值连城的存在。 “早知道生个娃娃就能收这么多礼品,还费尽心思打仗干什么?” “可我怎么高兴不起来?” 一旁的郑山河说道:“那是因为王爷您心中烦躁。” 陈纵横回过神,“看出来了?” 郑山河是陈纵横的铁杆心腹,自然看出来了陈纵横的烦恼,无非就是册立谁为世子。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又怎么忍心让另外的那个吃亏? “唉,当了父亲之后,头都大了。”陈纵横摇头。 “最令我感到烦恼的是,秦王府里同样分成了两个派系,一个是围绕靖川的,另一个则是以观岳为核心,处理不好的话以后会成为祸患。” 偏偏这两个派系实力旗鼓相当,不存在谁压谁一头。 比方说陈靖川派系则是以张炎、曹峰为首,实力雄厚且掌控不少军力,而李云扶则是天然的观岳派,就连楚凌霄都被拉拢了过去,这一派的声望最强而且李云扶还具有极强的号召力。 “那你呢?是什么派系?”陈纵横哭笑不得。 郑山河正色道:“我是铁杆秦王派,只听从王爷您的命令。” “不过……” 陈纵横挑眉,“不过什么?” 郑山河难为情开口:“似乎还存在第三派。” “念念派?”陈纵横表情十分精彩。 “是!”郑山河重重点头。 “这个派系以织造局田静婉为首,她们嘴边常挂着一句话,说什么妇人能顶半边天。” 陈纵横扶额。 “这些人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儿么?” “罢了,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交给时间来抉择。” 第206章、发兵河西 步入七月。 大小事都已处理完毕,陈纵横也从为人子晋升父亲。 短短一年有余,就经历了人生三个阶段。 回望过往,唏嘘不已。 镇北王府迟迟不兑付欠条,陈纵横的耐心已消耗殆尽,立即派人送信到河西天枢,让陈无双火速筹钱送往靖天,否则发兵河西。 这封信很快摆在陈无双案头上。 令他觉得怀中两个美人都不香了,心情烦躁推开二人。 “滚滚滚,别来烦本世子。” 大殿内只剩下他和几名侍卫。 陈无双扫了眼信封,看都没看就让人把这封信烧了。 眼不见,心不烦! 负责送信的侍卫没敢动手,令陈无双勃然大怒,一个砚台砸了过去正中侍卫脑袋。 “滚!” “你是不是耳朵聋了?!” 侍卫慌忙跪在地上,“世子殿下,这是秦王府来信,送信那人说了请世子务必要看完,否则将来……有什么后果需要镇北王府自负。” 陈无双更加烦躁,不情不愿拆开信封。 粗略扫了眼后,陈无双浑身发抖,脸颊不见丝毫血色。 “他怎么敢?!”陈无双怪叫。 “去,把我母妃请过来!” 情急之下。 陈无双甚至有些等不及,亲自去别苑里寻找徐庆娥。 徐庆娥这段时日还算优哉游哉,自从陈霄汉被软禁之后感觉生活都多姿多彩了。 “无双吾儿,毛毛躁躁的所为何事?”徐庆娥躺在别苑太师椅上,身旁丫鬟将剥好皮的葡萄送入她嘴里,陈无双脚步匆匆:“母妃,出大事了!” “你们这些丫鬟全部退下去!” 徐庆娥慵懒挥挥手,丫鬟全部退下。 她还在嘲笑陈无双遇事慌张,一点王府掌权人的威严都没有。 “母妃,您少说两句吧,陈纵横要打过来了!”陈无双一句话让徐庆娥瞬间闭嘴。 “你,你说什么?”她瞪大眼睛。 “陈纵横怎么敢打过来?你从哪儿得来的假消息?” 陈无双把信递到徐庆娥面前,并且把信上内容粗略告诉徐庆娥。 徐庆娥只是扫了眼,身子也忍不住发抖。 “他,他怎么敢?” “陈霄汉不是已经被他软禁了么,怎么还向我们讨要黄金?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听着徐庆娥骂人的陈无双丝毫不觉得解气,甚至还觉得十分烦躁。 如果骂人有用的话,养这么多军队干什么? “母妃,您少骂两句,还是想想对策吧!”陈无双苦着脸。 徐庆娥急得从太师椅下来,在别苑里来回踱步。 片刻后。 徐庆娥面色一喜,“有了!” 陈无双立马凑上前。 “我马上给你父王写信,让他向陈纵横求求情,总不能让我们平白无故掏出几十万两黄金,要是给出去了,我们王府也就完了!”徐庆娥说道。 陈无双脸色为难,“父王会答应么?我们这样对待他……” 徐庆娥冷笑,“放心,你父王最疼爱你我母子俩,一定会答应的。” 陈无双内心好受了些。 当天夜里。 这封信就被送往秦王府。 五天后,信就被人送到陈霄汉手里。 陈霄汉小心翼翼打量站在面前的陈纵横,语气中更是有了几分讨好,“他们寄来的信,不看也罢。” “还是看看吧。”陈纵横道。 陈霄汉没法反驳,只好拆开信封。 看清楚上面内容之后,陈霄汉脸色十分精彩。 陈纵横没有打扰,静静看着他脸色变化。 陈霄汉浑身发抖,最后大口大口喘气,怒道:“她娘俩怎么能这么歹毒?我都已身陷囹圄,她居然还期望着我能帮她们求情!”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半年不见娘俩,陈霄汉非但没有半分想念,甚至还认清了二人真面目。 他面带愧疚望向陈纵横,“当年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是爹对不住你,听信这娘俩的谗言。” 陈纵横摆了摆手,让陈霄汉不必提过去的事。 陈霄汉表情讪讪。 “你打算怎么回复她们?”陈纵横问。 陈霄汉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说道:“让她们滚!老子不会再为她们做任何一件事,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真是气死我了!” 为了让陈纵横放心,陈霄汉当场写信,劝徐庆娥和陈无双凑集黄金送到靖天避免战火再起。 并且在信上怒骂二人一通。 希望二人能悔过自新。 信很快送到镇北王府,陈无双气得几乎吐血。 陈霄汉非但没有为他们求情,相反还要求他们筹集黄金送往靖天。 这不是要他们的老命么? “老东西真是越活越糊涂了,被陈纵横软禁上瘾了吧?这黄金我们一两都不会出,陈霄汉这么有能耐就让他筹集!”徐庆娥大骂。 陈无双跟着骂了一大堆,全然没把陈霄汉当父亲。 骂过之后。 心中虽然痛快了,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娘,可我们若是不掏钱,一定会被那疯子盯上。”陈无双心中没底。 徐庆娥慢慢冷静,脸色难看无比,“是这个道理,陈纵横就是个疯子!” “马上给你外祖父写信,让他联合文官上奏弹劾陈纵横肆意动兵,乃是造反之举!最好能让皇帝给秦王府施压,让他不敢动武!” 陈无双苦笑,“他可是皇帝的女婿,没用的……” 徐庆娥眼神骤然涣散,喃喃道:“那能怎么办?莫非只能眼睁睁等死?” 不等陈无双说些什么,徐庆娥眼睛突然迸射精芒,恶狠狠骂道:“陈纵横不见得就真有这么厉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可我们没有卢少杰了。”陈无双面露苦涩。 就算把卢少杰从狱中释放,卢少杰也断然不会再为王府效力。 根本无济于事。 徐庆娥狠狠咬牙:“他陈纵横十一二岁就能上阵打仗,十三四岁就能领兵统帅,你今年都十七了,莫非还比不过他陈纵横?” 陈无双愕然。 “不就是调度兵力么,哪儿人多就着重防守哪儿,这还不简单么?” “他要是敢倾巢而出,就直捣靖天!” 徐庆娥这番癫狂的话,让陈无双莫名觉得有几分道理,似乎打仗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只要自己不亲自上战场,就不会有性命危险。 想到这儿。 陈无双立即下了决心。 “好,秦王府敢来,就把他们打回去!” “谁怕谁啊!” 第207章、此战有三胜! 永庆八年八月初三。 由于迟迟没有等到镇北王府的回信与承诺,陈纵横决定发兵河西。 经过军机处一夜商讨,制定了详细的策略。 大家都对这一战有着充足的自信。 用郑山河的话来说—— 一个失去主心骨以及卢少杰的镇北王府,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如果连镇北王府都打不过,以后也别再提争霸天下了。 陈纵横任命郑山河为征西军统帅,楚凌霄则是副统帅,让二人统领三万大军出征。 三天后。 征西军出动,陈纵横亲自送行。 陈无双还沉浸在王朝美梦之中,征西军已经抵达两省交界的顺化州城。 郑山河给陈无双下最后通牒,限他三日之内筹集黄金兑付欠条。 陈无双收到信封,看都不看直接撕碎。 与想象中不同,陈无双发现自己非但没有不安,反而感到深深的激动。 “这一次我终于能证明我自己了!”陈无双大笑。 “本世子就要让陈纵横睁大眼睛瞧瞧,我才是最适合当世子的人选,而他只是个废物!” “来人!给本世子备好甲胄,本世子亲征顺化!” 于是乎。 陈无双率领五万北疆军浩浩荡荡前往两省交界。 他站在河西临渊州城的城墙上,眺望三十里外的顺化州城,眼底是遮不住的疲惫。 ‘妈的,怎么没人告诉我随军出征这么辛苦啊!这身甲胄重死了,早知道就不来了!’ ‘等我击败了征西军,一定要肆虐顺化州城,物色几个美娘子伺候本世子!’ “徐将军,这次咱们有几成胜算啊?”陈无双询问身旁的北疆军统领徐折。 徐折与京都徐家同根同源,也是徐启元为镇北王府物色的顶替卢少杰的人选,是陈无双的心腹之一。 徐折早年为朝廷领兵打过仗,先前还是禁军统领,后来因为被张炎盯上而脱掉官服,这才听从徐启元调遣来到镇北王府效力。 “回世子殿下,秦王府陈兵三万于顺化州城,而我方足足有五万北疆军,此战必胜无疑。”徐折很是激动,这可是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一旦成功,必定名震天下! 陈无双反而没有徐折这般自信,喃喃道:“都说秦王府的黑羽军天下无敌……” “本世子心中没底啊。” 徐折哈哈大笑,“此战有三胜!” “黑羽军舟车劳顿,而北疆军以逸待劳,此为一胜!” “临渊州城易守难攻,加之气候复杂,黑羽军无法适应,此为二胜!” “末将出身禁军,熟悉各种兵法,而对面的郑山河草莽出身必不如我,此为三胜!” 陈无双瞪大了眼睛。 而后捏着下巴说道:“如此说来,胜算确实不小。” 徐折自鸣得意,淡淡笑道:“世子且放心,本来末将是有十胜的,只是担心世子殿下认为末将吹牛才没有详细罗列。” “好,很好!”陈无双大笑。 “此战若能战胜,你我二人必定名震天下,我也能顺理成章继承镇北王爵!” 二人相视片刻,再次大笑。 顺化州城。 几名斥候回到军营向郑山河汇报,其中一名斥候说道:“将军,刚刚属下看见陈无双和徐折站在城墙上,不知道叽里咕噜说啥呢。” “不过他们笑得倒是挺开心。” 郑山河表情古怪,“都大难临头了还笑得这么开心,果然是个废物。” “还有别的情报么?” 斥候赶忙提起正事。 他们已经把北疆军的虚实摸透,并且一一告知郑山河。 一旁的楚凌霄淡淡笑道:“五万大军全都集结在临渊城外,看来他们是想被一锅端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陈霄汉当初怎么会把陈无双立为世子?” 他当初想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想通。 郑山河与他对视了一眼,“那,我们今晚就行动?” 楚凌霄含笑:“大将军是统帅,老夫只是参谋而已,全凭大将军调遣。” “哈哈,传本将军命令下去,今夜子时发兵!” 子时悄然而至。 经过几日长途跋涉的陈无双早已疲惫不堪,一卸下甲胄倒头就睡。 然而还没一个时辰,周围的嘈杂声就让他从睡梦之中惊醒。 陈无双大怒,戾气大发想要把几名侍卫处死,转头一看发现侍卫早已不知去踪。 让他整个人茫然不已。 不久后。 徐折快步走进房间,脸色明显局促不安。 陈无双匆忙穿上衣服,“将军,可是秦贼来了?” “回殿下,秦贼已兵临城下了!”徐折神色凝重,得到确切回答的陈无双勃然大怒,狠狠锤了几下床板:“该死的秦贼,甚至不让本世子睡个好觉!” “那还等什么,还请徐将军马上领兵出击!” 徐折重重点头。 陈无双也没了睡意,在几名卫兵的陪同下登上城墙。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火把。 几乎把这片天都照亮了! 陈无双头次如此直观目睹大军压境的场景。 有那么一瞬间。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体血液几乎凝固。 “秦贼有多少人?”陈无双口干舌燥。 身旁的卫兵答道:“回殿下,目测应该在一万人上下,浮动不超过一千人。” 陈无双瞪大眼睛。 “什么?” “他们居然只派了一万人就想来攻打临渊城?我看陈纵横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太过狂妄了!” “徐将军说得对,骄兵必败!” 他甚至已经畅想大破秦军的场景了。 夜更深了。 徐折调动兵马前去迎战,与秦军展开厮杀。 陈无双的心却直直沉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无论自己的目光落在哪儿,那儿必定是秦军占据上风,北疆军好歹是精锐部队,居然连一个照面都撑不住就战死沙场。 “怎么会这样……”陈无双喃喃,嘴唇泛白。 “徐将军呢?马上派人去把徐将军叫来!” 不多时。 徐折登上城墙,来到陈无双身旁。 陈无双口干舌燥,“你不是说我们有十胜吗?怎么连一个照面都撑不住?” 徐折强作镇定,“殿下,这不能怪末将啊。要怪只能怪秦贼太狡猾,居然在子时发动攻势,北疆军舟车劳顿多日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怎么办?”陈无双脱口而出。 如今他脑子都是懵的,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调度兵力,又如何与秦军斡旋。 徐折狠狠咬牙:“请殿下放心,末将已经调度两万兵力投入战场,日出时分应该就能全歼秦贼!” “两万对一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输!” 第208章、投诚 陈无双闻言松了口气。 “这么说来,我们的优势不小……” 徐折拍得胸膛砰砰响,“那是自然,世子殿下静等一场好戏上演吧。” 陈无双看了会儿,困意再次席卷。 正当他准备回府休息的时候,战场上形势变化,大批秦军杀了过来,逼近城墙之下。 这一下把陈无双吓得不轻。 他下意识转头望向徐折,“你刚刚不是说投入两万兵力了么,怎么还是挡不住秦贼?” 徐折冷汗涔涔,说不出之所以然。 只能一个劲劝陈无双别着急,兴许还有转机。 陈无双睡意全无,双手扶墙死死盯着战场。 只见两万北疆军被分割成一个个区域,然后被装备精良的秦军绞杀,北疆军在秦军面前几乎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 一眨眼,就倒下一大片。 照此速度发展,恐怕撑不到天亮,两万大军将全军覆没! 陈无双手脚发抖,无边恐惧笼罩在心头。 “徐折,这就是你说的十胜?我胜你妈个头!”陈无双勃然大怒。 徐折不断吞口水,也被这局势吓到了。 喃喃道:“不对啊,秦贼怎会如此可怕,比朝廷禁军还要更骁勇善战……” “世子殿下别担心,我们总共有五万兵力,还有三万没投入战场呢。” “那就全部投入战场!把秦贼尽数绞杀!”陈无双叫嚣。 徐折忙说道:“不行啊,这三万不可轻易动用,顶多只能动用两万,否则将失去最后的保障。” 陈无双冷静下来。 恶狠狠骂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要把秦贼全部杀光!” 徐折心中没底气,硬着头皮领命。 战场上。 郑山河率领的征西军大开杀戒,让北疆军望风而降。 征西军的精锐不仅体现在装备精良上,更体现在单兵军事素养上。 这是一支令行禁止的万胜军队! 面对溃败而逃的北疆军,郑山河没有下令追击,而是骑马来到阵前,对溃逃的北疆军说道:“我乃秦王府征西大将军郑山河,北疆军的兄弟肯定听说过我的名字。我们本就是兄弟,没必要为了冒牌世子自相残杀!” 一些已经溃逃的北疆军闻言停下脚步。 回头望向慷慨陈词的郑山河。 “我郑山河在这里向诸位保证,只要尔等放下武器投降,秦王府可以允许你们回家,甚至可以加入秦王府。” “郑山河说到做到,从不撒谎!” “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滚滚天雷把我轰死!” 洪亮的声音传至四方。 原本就不愿意抵抗的北疆军纷纷放下武器投诚,让这片战场的厮杀逐渐减少。 大部分北疆军都已投诚,剩余的不值一提。 两万大军就这么被瓦解。 城墙上。 陈无双眼珠通红,手掌发抖不止。 “混账玩意!” “谁要是敢投降,别怪本世子杀他全家!” 徐折连忙劝陈无双冷静。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激怒前线士兵,否则容易遭受反噬。 陈无双只当这是耳旁风,拳头狠狠砸了下城墙,疼得他龇牙咧嘴。 “妈的,怎么这么疼!” 不等徐折开口。 郑山河慢悠悠骑马来到城门不远处。 迎上陈无双充满怨毒的目光,郑山河笑呵呵道:“陈无双,我们又见面了。” 陈无双怒由心生,啐了口:“你这狗奴才有什么资格直呼本世子名讳!当初你不过是我镇北王府的一条狗罢了,如今就算陈纵横称王建府也改不了你的出身!” 郑山河丝毫不生气,脸上笑容如初:“那不是不堪回首的过往,而是来时路。” “有什么区别?!”陈无双冷哼。 “反正你就是我父王手下一条走狗罢了,带着你的人马上滚蛋!” 郑山河摇头失笑。 看来这位世子恐怕还没明白,当今世道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真理。 而且陈无双说的都是废话,对他起不到半分伤害。 甚至还有些可笑! “陈无双,你若是愿意投降,我可以把你带回靖天,以你与秦王的关系绝不会让你过得太苦。可你若是负隅顽抗,后果自负。”郑山河下最后通牒。 陈无双快要被气疯了,牙齿哆嗦:“好你个狗东西,还敢攀咬主人了是吧!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拿下临渊!” “弓箭手,放箭!” 哗啦啦! 城墙上出现整齐划一的弓箭手,齐齐挽弓射箭。 郑山河退走,保持安全距离。 陈无双眼见第一轮齐射落空,暗自骂道:“可恶,竟然让他跑了!” “徐折,你马上领兵出城迎击,必须要把郑山河这狗奴才的首级砍下来,悬挂在临渊城门上!” “谁敢与镇北王府作对,这就是下场!” “啊?”徐折傻了眼。 “世子殿下,您让我出城迎击?这不是……” 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陈无双狠狠瞪了眼徐折,“让你去你就去!胆敢违背军令,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徐折满腹苦涩。 起初他还以为这是一门容易的差事,直至秦王府大军兵临城下他才幡然醒悟。 这分明就是送死的活儿! 城墙下。 郑山河继续喊话,“你若再执迷不悟,临渊城今晚必破!” 陈无双又骂了一大堆话。 郑山河已知晓陈无双的决心,下令点燃火炮。 火炮经过神机营工匠改良,精度与准度都大大提升,威力比之前更强! 一颗颗燃烧的炮弹砸在临渊城墙上,许多弓箭手被炸成残肢,坠落城墙之下。 类似的惨状在四处上演。 郑山河原本并不打算动用火炮,即便已经得到陈纵横授意。 奈何陈无双执迷不悟,只能开炮震慑他。 陈无双看着炮弹落在不远处,紧接着那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炸成残肢,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断往后爬想要逃离城墙。 徐折好不到哪儿去,双股兢兢。 “逃!快逃!” “这是上苍对北疆军的惩罚!”徐折大喊,然后疯了似地逃下城墙。 陈无双回过神,大喊大叫让徐折把他捎上。 徐折不敢不从,顶着炮火回到城墙上把陈无双背下去。 二人心有余悸回头看向城墙,临渊城墙已经被火炮炸得嶙峋,不复往日恢弘风采。 “世子殿下,我们快逃吧。”徐折苦涩说道。 陈无双心有不甘,怒瞪徐折:“你不是说对付秦军手到擒来的吗?” 徐折脸色一苦,“我也不知道秦军这么牛逼啊……何况他们神器在手,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如今只能退守天枢,据险关扼守王都!” 陈无双咬了咬牙。 “逃吧!” 第209章、杀猪 两天后。 征西军占领临渊州城,北疆军望风而降,陈无双和徐折狼狈逃窜。 一个月后。 郑山河率领大军连克两座州城,距离天枢州城仅剩百里之遥。 而陈无双与徐折已经龟缩在天枢州城内,没有再敢露头生怕被盯上。 征西军在一座名为洛川的州城歇脚,并且将此地设为征西军大本营。 “老爷子,秦王怎么说?”郑山河在将军府内来回走动。 这原本是洛川府衙,后被改为征西将军府。 楚凌霄这些日子倒是落得个自在,军事方面由郑山河全权负责,加之失去主心骨的北疆军根本不是征西军之敌,楚凌霄压根不需要出力。 听到郑山河的话,楚凌霄淡淡说道:“秦王说了,对天枢州城围而不攻,直至镇北王府投降为止。” 郑山河点了点头,“陈无双已退无可退,虽说可以派兵拿下,但总归会付出伤亡的,王爷这么做就是为了减少伤亡,有他的道理。” 楚凌霄,“要不咱俩打个赌,陈无双多久会投降?” 郑山河捏着下巴,“以他娇生惯养的性子,吃不了太多苦的,顶多一个月就会投降。” “老夫就赌半个月。”楚凌霄含笑。 郑山河诧异,“您老人家比我还不信任那个废物。” 楚凌霄意味深长说道:“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的。” 郑山河微微颔首。 天枢州城内。 堂堂镇北王府的王都,如今已经乱成一团。 得知秦王府的征西军已经在百里之外的洛川,城内许多大户人家生怕被战火波及,纷纷拖家带口逃离天枢,要么去幽云要么去灵武行省。 结果这些大户人家刚来到城门就傻眼了。 陈无双已下令封锁城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令这些土豪很是愤怒,派下人上前理论反而被斩下脑袋。 见血之后这些人瞬间老实了,连忙回到各自府邸,把市面上的米面油盐一扫而空,再把各自的府邸围墙大门加固,打算龟缩到征西军入城就投降。 一时间。 天枢城内民怨四起,对王府极为不满。 之前陈霄汉在的时候,都没发生过如此荒唐的事。 王府之内,更是阴霾密布。 经过一个月的亡命逃窜,原本就瘦弱的陈无双瘦得跟猴儿似的。 徐庆娥心疼儿子,眼睛里泪水在打转。 “你这厮不是说有出众的领兵才华么,怎么被征西军一路撵回到王都了?害得我儿瘦了这么多,若是让我爹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徐庆娥怒骂徐折。 徐折苦着脸,“大小姐,不是小的领兵能力不行,而是对面太厉害了!” 徐庆娥打断徐折的话,“行了行了!少给自己找借口,我不想听这些!” “如今征西军已经派人包围王都,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天枢,难不成我们要活活饿死不成?” 陈无双满眼都是绝望。 嘴唇苍白喃喃道:“母妃,我们完蛋了!” 徐庆娥跺跺脚,“一定还会有办法的,要不我们马上逃回京都,大不了把天枢州城让给陈纵横了!” “对!就这么干!”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收拾东西?” 陈无双和徐折仍然一动不动。 徐庆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没有骂出口。 最后陈无双无奈开口:“母妃,就算我们可以放弃天枢,也带不走王府的府库。征西军的骑兵太厉害了,我们带着这么多东西怎么跑得快?” “那就舍弃府库……”徐庆娥说到一半,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舍弃满是金银财宝的府库,还不如痛快兑付欠条。 可—— 她还是有些不舍得。 那可是整整三十二万两黄金! “再等等吧,我给你外祖父写信,看看他能不能替我们斡旋一二。”徐庆娥咬牙。 十天过去。 京都来信,徐启元也爱莫能助。 如今陈纵横的势头实在太盛了,朝中文武根本不敢得罪这位新贵,所以徐启元成了孤军奋战的人,上奏弹劾陈纵横的奏折大多杳无回音。 “可恶啊,陈纵横太霸道了!”徐庆娥怒道。 陈无双想骂人。 又怕被陈纵横的人听见,只能恶狠狠骂了句贼老天。 “娘,那我们该怎么办?逃又不是,不逃又不是,总不能眼睁睁等死吧?” 徐庆娥气势变得颓然。 一旦提着的那口气松懈,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陈无双咬了咬牙,“外祖父还在信上说了什么?” 他相信徐启元一定还有办法。 不等徐庆娥开口,陈无双夺过这封信,很快笑逐颜开。 “别说!” “外祖父还真有两把刷子。” 徐庆娥想到了什么,抓住陈无双胳膊说道:“你外祖父让你不要抄家,你可千万不能犯浑!” 陈无双哈哈大笑,“起初我还想不到止损的法子,现在外祖父算是给我指了条明路!天枢城里这么多富商,把这些人抄家之后就能解燃眉之急!” “你疯了?你外祖父可是明令禁止……”徐庆娥没想到儿子竟会这么疯狂。 陈无双眼珠里血丝缠绕,表情近乎癫狂:“外祖父养尊处优惯了,不知道我们的辛苦!如果不抄了这些人的家,我们的抵抗就毫无意义!” “娘!” “想要当王者,就要心狠手辣!” “可这样做,会引起民愤,你就不考虑以后的事了么?”徐庆娥苦苦劝说。 陈无双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哈哈大笑:“这些刁民有什么好愤怒的?他们不过是王府养的肥猪,如今王府有难,就该把他们宰了帮助王府渡过难关!谁要是敢反对,就他的脑袋砍下来!” “刁民敢有什么异议?” “若真有,就杀到血流成河,杀到他们不敢异议!” 徐庆娥心惊肉跳。 看着眼前的陈无双,突然觉得儿子变得好陌生。 陈无双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当天就亲自率领王府亲兵登门抄家。 遇到一些胆小怕事的,直接就把过半家产送出去了,但陈无双还是不满足,随便给这些富商编排罪名,把人送入监狱的同时还把对方的家抄了。 有些富商不甘被剥削,率领家丁反抗。 结果…… 自然死得很惨。 全家都被斩首,血气冲霄。 一夜过去。 血腥气弥漫在天枢大街小巷,城中百姓人人自危。 陈无双清点收获,发现还是不够,于是转头把目光放在普通百姓身上,下令每户人家必须上缴十两银子,否则直接逮捕下狱! 消息如长了翅膀,传到了洛川。 也传到了亲临洛川的陈纵横耳中。 陈纵横微微摇头。 “上天欲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第210章、洗剑 天枢,王府监狱内。 卢少杰从狱卒口中得知近些日发生的事情,令他心中积郁。 若是他领兵的话,肯定不会输这么惨。 可惜世子殿下太过不信任他了。 这日。 前来送饭的狱卒打开枷锁,把饭送到卢少杰面前。 卢少杰一边吃着饭,一边问这几日有没有大动作,狱卒满脸苦笑:“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大将军您啊,前几日天枢州城发生了件大事。” “听你的语气,多半不是好事。”卢少杰自嘲。 狱卒耸肩,“那可不?” “先前大将军您在的时候,王府好歹还能维持正常运转,您被下狱之后王府就往坟墓狂奔了。” 而后他简单说了这几日陈无双抄家一事。 哐当! 卢少杰饭碗掉在地上。 “你,你说什么?” “世子殿下把百姓抄家了?兹事体大,由不得你胡说!” 狱卒郁闷摇头,“小人什么时候骗过大将军?连我家都被迫掏出十两银子。哦不对,是主动给王府贡献了十两银子,王府真是蒸蒸日上了呢。” 听着狱卒言语中的嘲讽,卢少杰心中很不是滋味。 佳肴都感觉乏味了。 “世子殿下真是昏招频出,不用秦王出手,王府就会从内部瓦解了。”卢少杰悲叹。 狱卒随口说了句:“瓦解就瓦解呗,小的更在意我家里那十两银子能不能要回来。” 卢少杰愕然。 连王府狱卒都对陈无双失去信心。 可见王府确实撑不久了。 “明明可以避免的……”卢少杰摇头。 狱卒拉着卢少杰探讨将来的事情,甚至提议让卢少杰带领他们造王府的反,与秦王府里应外合,早日把镇北王府扫入历史尘埃之中。 卢少杰最终没有这么做。 他知道,秦王府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入城,而陈无双也不敢与之交锋。 而今再揭竿起义,徒增伤亡不说,还会被人视为左右逢源的小人。 不做也罢! 次日大早。 陈纵横果然收到了陈无双的亲笔信。 在信上,陈无双语气讨好,表示以及筹齐了三十二万两黄金,让征西军亲自入城取走。 “王爷,入城会不会有诈?”郑山河皱眉。 陈纵横失笑:“一个小小的陈无双罢了,给他一百个胆子敢给我使诈么?” 郑山河恍然,微微颔首:“这倒是……” “末将愿与王爷同往!” 当日下午。 陈纵横就领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抵达天枢州城外。 而且还把陈霄汉带来了。 让他瞧瞧陈无双在天枢干的好事。 “你们在城外驻守,挑一千人随本王进城。”陈纵横带的这一千人都配备火铳,可确保陈无双狗急跳墙时能能够护送他离开。 陈霄汉默默跟在陈纵横屁股后头,看着巍峨的城墙神色恍惚。 “才八个月不见,天枢州城都变成这副模样了。”陈霄汉嘴里喃喃。 空气之中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令陈霄汉的心更加沉重。 在天枢州城的门外,有一条护城河。 陈纵横来到护城河畔勒马,提着佩剑来到河边,用河水涤荡佩剑上的血腥。 “这是何故?”陈霄汉询问。 陈纵横头也不抬,“此番入城,势必要大开杀戒。” 陈霄汉呼吸一滞,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洗完剑。 一行人慢悠悠来到城门。 迎接陈纵横的乃是徐折,如今的北疆军大将军。 听见徐折自我介绍,陈霄汉皱眉:“我还当是谁,原来是禁军中的草包。” 郑山河骑马上前,笑吟吟道:“你们是不知道,那天我听了北疆军降将的话,笑得我肚子疼。” “怎么回事?”陈霄汉略感兴趣。 郑山河朝徐折挥鞭。 徐折吓得连连后退两步,鞭子在半空炸响,并没有抽到徐折身上。 令他又是愤怒,又是憋屈。 “那天你是怎么跟陈无双说的?说给我们听听!”郑山河命令。 徐折苦着脸,“回郑将军,小的记不清了。” 郑山河大笑,“本将军给你提个醒,就是说什么此战有三胜的。” 徐折脸色又青又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在郑山河催促下,徐折硬着头皮复述那日的话。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空气之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对对对,就是这三胜。你打仗能力不咋样,说笑话的能耐不赖。”郑山河笑道。 徐折只当这是夸奖了。 陈霄汉笑不出来。 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这群虫豸把王府嚯嚯成啥样了? “带路!”他低喝。 徐折没有应允,反而先小心翼翼看向陈纵横。 直至陈纵横点头,他才带路入城。 一进城。 气氛截然不同了。 空气之中的血腥味太浓,令众人不禁蹙眉。 目之所及,一片萧索。 大部分商铺都已关门,连民宅都大门紧闭,甚至某些大宅门口还有尚未干涸的血迹。 “怎么路边还有尸体被野狗啃食?”郑山河皱眉。 徐折大气都不敢喘,囫囵说道:“都是些想要造反的贼子罢了,脏了诸位贵客的眼,还请贵客不要往心里去。” 陈霄汉脸色凛冽,哪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初他离开的时候,天枢州城都是好好的,不说媲美京都、靖天这些地方,但比寻常的州城好太多了,而今居然变得如此萧瑟。 不多时。 一行人抵达王府门口。 徐庆娥与陈无双联袂站在门口迎候。 二人先是看见了威风凛凛的陈纵横,瞬间就被这股威压震慑住。 第二眼才看见了跟在陈纵横屁股后头的陈霄汉。 迎上陈霄汉不悦的眸光。 二人明显慌了。 之前陈霄汉屡次催促他们兑付欠条,他们当成耳旁风。 如今哪有脸面面对陈霄汉? 徐庆娥眼珠转动,心思活络起来。 掐了把陈无双手臂之后,徐庆娥哭着走到陈霄汉面前,大声嚎了起来:“王爷,您可算回家了啊!臣妾和无双真是想死你了!” “这八个月以来,王爷瘦了这么多,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臣妾心疼你……” 陈无双的戏同样说来就来。 二话不说跪在陈霄汉面前,抱着他大腿痛哭流涕,活脱脱就是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 陈霄汉脸色愈发铁青。 母子俩还没察觉到他的脸色变化,哭得更厉害了。 砰! 陈霄汉一脚踹飞陈无双。 “你特么还有脸哭?!” 第211章、王爷觉得呢? 陈无双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徐庆娥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王爷,您怎么能这么狠心,那可是王府世子啊!” “哦,差点把你忘了。”陈霄汉幽幽说道。 徐庆娥还以为是什么好话,哭哭啼啼说道:“王爷还记得臣妾,这是臣妾的福分。” 陈霄汉脸色铁青,“我的意思是,差点忘了教训你。” “你……” 徐庆娥话还没说完。 陈霄汉一巴掌把她扇飞。 母子俩同病相怜,一时间不敢开口。 陈霄汉骂骂咧咧,怒斥母子俩借着他的名头在外兴风作浪,把镇北王府嚯嚯到这步田地。 骂着骂着。 徐庆娥不乐意了,发了疯似地叫道:“还不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你被陈纵横抓走,我们母子俩就不必赶鸭子上架执掌王府,你也知道我们的能力。” “说来说去,都怪你!” 这下轮到陈霄汉傻眼了。 这特么都能赖到他头上来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张口,想继续骂一顿二人。 陈纵横上前,陈霄汉识趣闭上嘴。 “我没空听你们废话,把东西交出来。”陈纵横开口。 陈无双看着威风凛凛的陈纵横,心底酸溜溜的,但更多的是不平衡。 凭什么陈纵横能称王开府? 而自己却只能跪在陈纵横脚下当丧家之犬! 这种不平衡使得陈无双失去理智,攥紧拳头道:“大哥,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吗?如果你取走三十二万两黄金,镇北王府就没了!” 自从失去幽云这座税收大省之后,镇北王府就已入不敷出,无法维系庞大的军队。 如今若是再被陈纵横掠走三十二万两黄金。 镇北王府真要亡了! “镇北王府亡不亡,与我何干?”陈纵横幽幽反问。 徐庆娥气急败坏,“你曾经好歹是镇北王府的一份子,镇北王府就是你的家,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锵! 郑山河拔剑。 明晃晃的长剑架在徐庆娥脖子上。 后者像是被揪住脖子的母鸡,再也不敢吱声。 陈无双却不知死活,嚷嚷道:“我母亲可是你的嫡母,你怎么能这般对待你的嫡母?” 陈纵横斜睨了眼陈无双。 陈无双突然感到阵阵胆颤,结结巴巴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陈纵横打量着陈无双的右腿。 而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来年初那一枪还没让你长记性。” 眼看陈纵横把手放在火铳上,陈无双立马怂了。 “大大大哥别杀我,咱们是兄弟俩,有话可以好好说。你要的三十二万两黄金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就能让人把黄金搬走!” 面对这个疯子,陈无双只能隐忍。 陈纵横让郑山河去清点黄金。 片刻后。 郑山河回到陈纵横面前,沉声说道:“王爷,这些黄金似乎并非镇北王府的储备,而是来自天枢州城各个富商,金锭上还有这些富商的刻字。” 说罢。 他还奉上几块金锭。 上面确实有形形色色的姓氏,以证明并非王府储备黄金。 “陈无双,解释解释吧。”陈纵横语气冷冽。 陈无双,“这这这……” 徐庆娥抢着开口:“你就说这是不是金子?你管我们的金子从哪儿来,总之我们已经兑付欠条了!” 郑山河冷哼了声,“这些金子来路不明,我们秦王府是不会要的。” “不是,你们之前也没说过啊?”陈无双语无伦次,几乎要急眼了。 好不容易杀了这么多肥猪,又挨家挨户搜刮才凑齐三十二万两黄金,秦王府居然不要? 徐庆娥附在陈无双耳畔说了几句。 陈无双脸色缓和下来。 “罢了罢了。” “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讲究这些,既然你们不要,那我就让人把府库黄金取出来就是了。” 大不了把搜刮来的黄金碎银填充府库。 一来一回,王府也没损失。 郑山河看向陈纵横,见陈纵横没有表态,便对陈无双呵斥道:“麻溜点,别让我们等太久。” 这时。 陈霄汉突然开口,让陈纵横在城中留宿一晚。 毕竟清点三十二万两黄金不是简单的活儿,怎么也要两三天才能完成。 “这怎么行?”郑山河皱眉。 陈霄汉眼巴巴望向陈纵横,陈纵横出乎意料答应了。 郑山河急忙劝说。 陈纵横摆了摆手,“无碍,翻不起大风大浪。” 郑山河不得不遵从命令。 陈纵横就住在王府大宅之中,由亲兵负责巡逻卫戍。 陈霄汉则是与妻儿团聚。 郑山河在陈纵横面前来回踱步,感到深深的不安,数次欲言又止。 “坐下来歇歇吧,走一晚了。”陈纵横开口,语气懒散浑不在意。 郑山河急得来到他面前,“王爷,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镇北王他让您留宿王府,恐怕会对您不利。” 陈纵横笑着看向郑山河,“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郑山河的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陈纵横继续说道:“本王坐拥上千精兵,而且手里还有火铳,你觉得他们能奈何我么?” “在这万全准备之下,我若还是遭人害死,说明我们自己没本事罢了。” 郑山河细想之下,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但怎么感觉怪怪的? “不必担心,不过是些许聒噪之声罢了。”陈纵横这句话让郑山河彻底安定下来。 彼时。 陈霄汉与妻儿团聚,场面就没这般温馨了。 娘俩战战兢兢站在陈霄汉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陈霄汉教训。 砰砰砰! 陈霄汉怒砸桌案。 “瞧瞧你们干的好事!堂堂镇北王府,竟沦落至此!”陈霄汉怒道。 徐庆娥嘟囔:“还不是因为王爷您落入陈纵横之手,让王府平白无故背上三十二万两黄金?” “你还赖上我了?”陈霄汉气笑了。 陈无双走到陈霄汉面前,“好啦好啦,父王你也真是的,怎么跟我们计较这些?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如今您回来了,又能重新执掌王府,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哼!”陈霄汉依然愤怒。 徐庆娥母子俩对视片刻,二人齐齐走到陈霄汉面前。 “王爷,眼下有个大好机会。”徐庆娥冷笑,烛光映照出她脸上的狰狞。 陈霄汉不解,“什么意思?” 徐庆娥阴恻恻开口:“只要除掉陈纵横,非但镇北王府能活过来,就连秦王府也能收入囊中。” “王爷觉得呢?” 第212章、贼心不死! 陈霄汉瞪了眼母子俩。 徐庆娥立马闭嘴,生怕陈霄汉动怒。 连陈无双都噤声。 过了片刻。 陈霄汉并未像预期那样愤怒,反而出奇平静。 母子俩对视一眼,隐约觉得有戏。 徐庆娥坐在陈霄汉身旁,语气尽可能温柔体贴,“是这样的,臣妾刚刚可能表述有误。陈纵横是你的好大儿,王爷怎么舍得杀他?不过纵横这孩子手握重兵,不是他这个年纪能把握得住的,你不过替他代持而已,等他那两个孩子长大了再还回去就是了。” “总不会亏待了他。” 陈无双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是啊父王,你看我这条腿都被大哥打瘸了,我从来没有半分怨言,就是怕父王您两头为难。” “如今拾掇我去对付陈纵横,不也是在让我为难?”陈霄汉冷笑反问。 “那能一样吗?”徐庆娥脱口而出。 迎上陈霄汉的目光。 徐庆娥连忙解释:“臣妾的意思是,王爷不过是替陈纵横代持权柄而已。”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陈无双点头附和。 陈霄汉微微皱眉,思索许久不语。 徐庆娥母子俩更加来劲,劝陈霄汉快刀斩乱麻,一旦错过这个绝佳时机将不会再有。 “唉!”陈霄汉沉沉叹了口气。 “你们这是要害苦了本王啊!” 二人心中狂喜。 当陈霄汉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他已经同意了这个方案。 “那你想怎么做?”陈霄汉又问。 陈无双目光灼灼,把早就想好的方案说了出来,“陈纵横亲兵都手握火铳,那玩意杀伤力太强了,我们万万不可与之发生冲突。最好的就是在陈纵横吃食里下药,让陈纵横昏死过去。” “只要控制了陈纵横,就能控制秦王府!” 陈霄汉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捕捉到母子俩贪婪的目光,陈霄汉忽然咧嘴一笑。 这件事他交给陈无双去做。 陈无双起初不肯,生怕事情暴露之后被陈纵横锤死。 “要不还是父王动手吧?父王已经深得大哥信任,他不可能怀疑你的。” “如果是我的话就说不好了。” 陈霄汉瞪了眼陈无双:“这两座王府迟早要落到你手里的,如果你没有点本事,怎么镇压王府的属官?你若不愿意,这个计划便作废!” 陈无双面露难色。 徐庆娥给他使眼色,暗示陈无双先答应下来。 想到陈纵横对自己的种种霸凌行为,陈无双最终咬牙答应下来。 陈霄汉脸色缓和,“这还差不多……” 次日一早。 陈纵横与郑山河早早醒来,询问清点黄金的进展。 得到的结果是至少还需要一天半才能完成。 一行人只能继续待在王府内。 晨练的时候。 王府门口传来声声嚎哭,陈纵横让郑山河去打探状况。 郑山河脸色凝重回到陈纵横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陈纵横眉头随之皱了起来。 “禽兽不如的东西!”陈纵横冷哼。 二人领着亲兵来到王府门口。 只见王府门口人满为患,陈霄汉一家三口都在。 而王府大门台阶下则是跪着乌泱泱一大片人,这些百姓跪在大门嚎哭不已,痛陈镇北王府的累累罪行! “素闻秦王殿下刚正不阿,还请殿下替草民做主啊!” “陈无双贵为王府世子,抄我全家财产不说,还把我一家老小三十几口人全部害死!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 “我女儿被陈无双看上,因拒绝了陈无双的无理要求,被陈无双派了几个壮汉活生生把我女儿糟蹋死了!” “请殿下为百姓做主!” “……” 百姓怨声载道,陈无双脸色煞白。 陈霄汉脸色同样好不到哪儿去,狠狠瞪了眼陈无双,陈无双慌忙辩解:“父王,您不要听信这些刁民的话,这是赤裸裸的诬蔑!” “徐折!你的人死哪儿去了?还不快把这些刁民全部投入狱中?” “不!” “把他们通通杀了!” “本世子倒要看看谁还有冤!” 咕噜! 徐折直咽口水。 历来挥刀向百姓的都不会落得好名声。 他不愿沾染这些鲜血。 “王爷,这……”徐折只能向陈霄汉投去目光。 陈霄汉不语。 徐折自然没敢轻举妄动。 王府门口的百姓还在跪地喊冤,四面八方有百姓源源不断加入行列之中。 这些百姓跪在门前,哭着诉说自己遭受的冤屈。 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陈无双突然拔出徐折的佩剑,一瘸一拐跑到百姓面前,嘴里大骂道:“刁民!都是一群刁民!那些银子都是你们主动为王府做出的贡献,至于你们的女儿,能被本世子看上那是她们的福分,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多说一个字,本世子杀了你们!” 郑山河急忙看向陈纵横。 连他这个铁血硬汉都快看不下去了。 巴不得陈纵横马上下令,让他上去把陈无双剁成肉臊! 陈纵横无动于衷,让郑山河更加着急了:“王爷!” 陈纵横,“不急。” 话音落下。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了起来。 老人身子颤颤巍巍,身子瘦弱得跟竹竿似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但,他的眸光坚如磐石! 陈无双怒视老人,提剑指着老人,“你呢?又有什么冤屈?” 老人捶打自己胸口,悲愤欲绝:“我那孙儿与孙儿媳就是被你所害!你掳走我孙儿媳三日三夜,回来那天她就上吊自杀了,我孙儿想为她报仇,结果被你五马分尸,最后还抛尸荒野,害得他死后还被野狗啃食尸体!” 陈无双手掌发抖,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剑,“你,你住口!”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陈无双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 老人声音悲怆,对着苍穹低吼:“我可以对天发誓,但凡有半句假话我不得好死!你呢,你敢发誓吗?” 陈无双后退两步,甚至不敢直视老人双眼。 老人反而三两步走上前,愈发靠近陈无双的剑,几乎戳到他的心窝处。 “你以为只要杀了我,就没人记得你做过的恶行了吗?” “不是的,你心里比谁都门清!” “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 哐当! 陈无双手中剑落地,大口大口喘气后退之时脚底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郑山河暗自摇头。 难怪王爷不主动出手。 如陈无双这样的废物,让他杀鸡都费劲,怎么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废物终究是废物! 第213章、善后 “父王,我没有啊!” 陈无双回头望向陈霄汉,企图辩解什么。 徐庆娥也为儿子辩解,声称陈无双只是年少轻狂犯了错而已,而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让陈霄汉不要过多苛刻。 陈霄汉老脸泛黑。 镇北王府三百年来的声望,都被陈无双在这几个月内嚯嚯完了。 “瞧瞧你干的好事!”陈霄汉怒哼。 陈无双想辩解,被徐庆娥瞪了一眼,立马改口:“父王,孩儿知道错了!孩儿只是年纪小不懂事,希望父王能给孩儿改过自新的机会!” “孩儿保证日后绝不会再犯!” 陈霄汉脸色稍稍缓和。 底下的百姓还在向陈纵横伸冤,陈纵横也终于动了。 他走到百姓面前,百姓纷纷抬头看他。 “各位父老乡亲,请你们先站起来!”陈纵横中气十足。 百姓自然不乐意。 在他们心中,陈纵横就是救世主。 只要能求得陈纵横出手,跪一跪有什么的呢? 陈纵横板着脸,一字一句说道:“我没有跟诸位开玩笑,若想请我办事,下跪是万万行不通的!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你们想跪我不拦着,但我不会帮你们伸张正义。” 百姓眼神茫然,你看我我看你。 就连陈霄汉都暗哼了声,认为陈纵横这是离经叛道,秦王府迟早会礼崩乐坏。 郑山河上前。 “诸位父老乡亲,我们王爷主张的是人人生而平等,想请王爷办事下跪是行不通的!” 众人闻言。 对陈纵横看法再次改观。 先前怒斥陈无双的那个老人颤颤巍巍起身,望着陈纵横说道:“老夫读了四十年的圣贤书,从来没见过传闻之中的圣人,而今算是看见了。” “秦王爷就是当代圣人!” “各位父老乡亲都起来吧,圣人主张人人平等,下跪是剥削的象征,破坏了这个理念。” 剩余的百姓这才起身。 陈纵横脸色好看了不少,再次开口:“我知道诸位遇到了不少困难,尤其是镇北王府搜刮民脂民膏这件事,本王知道之后甚是心痛!” “所以本王在这里向诸位保证,镇北王府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会如数奉还、分毫不少!” “这怎么行?!”徐庆娥大叫。 那可是她儿子好不容易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还给这些刁民不是糟蹋了么? 陈霄汉瞪了眼,“少说两句!” 徐庆娥甚至还觉得委屈了,“王爷,陈纵横昨天不收我们搜刮来的金银,非要从府库清点黄金,没想到他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骂名陈无双背了,赞美都被陈纵横抢走! 徐庆娥如何能忍? 陈霄汉,“你忍不了也得忍,谁让你的宝贝儿子犯下这样的糊涂?” 徐庆娥咬唇不语。 内心却是暗道:“罢了,老娘才不跟陈纵横争!待会就把他药晕过去,今后秦王府库还不是任由我进出?” 彼时。 百姓听到陈纵横的承诺,纷纷兴奋起来。 陈纵横继续开口:“还有,我会就诸位刚刚提到的刑事案件展开调查,绝不姑息任何一名罪犯!” 百姓们更加振奋。 “不愧是秦王殿下,我们河西的百姓就指望你了!” “今后我们不听从镇北王府的政令,只听从秦王府的政令!以秦王殿下马首是瞻!” “不错,秦王殿下就是当代圣人!” “……” 徐庆娥气得脸色铁青。 凭什么陈纵横能获得河西百姓的民心? 是了! 这些都是没有眼力见的刁民! 都被陈纵横蛊惑了! “老爷,您瞧瞧这陈纵横,怎么净在你面前出风头,一点都没把老爷放在眼里啊。”徐庆娥低声说道,陈霄汉脸色分明变了变,徐庆娥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接下来就看父子反目成仇! 与此同时。 陈纵横让郑山河负责退还民脂民膏,每一户人家都登记在册以防缺漏。 而那些被抄家的富户银子,则是拿出一部分来给他们收尸并且安葬,剩余的钱财则是拿来修建学堂和基础设施,并且以富户家主之名为这些设施命名,以便后人记住这儿曾经发生过的灾难以及贡献。 滔滔不绝讲了半个时辰,诸多百姓都被陈纵横的激昂所感染,纷纷拍手叫好。 陈霄汉远远望着陈纵横的背影。 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但凡陈无双有陈纵横一半能耐,都不至于闹到今日这步田地。 陈无双眼巴巴看着陈霄汉,“父王,大哥该不会真想杀了我吧?” “那就是几个刁民而已,他们的性命不值一提,而我可是天潢贵胄啊!” “你少说两句!”陈霄汉反应过来,夹着几分怒意。 徐庆娥也给儿子使眼色,让他不要再开口。 反正陈纵横蹦跶不了太久,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斤斤计较? 陈无双了然,放下心来。 虽然母子俩跟陈霄汉说的是软禁陈纵横,但绝佳机会摆在面前,他们怎么可能让陈纵横活下去? 陈纵横一死,烦恼皆消! 又过了半个时辰,百姓的诉求得到妥善解决,诸多百姓纷纷退走。 陈纵横来到陈无双面前。 还没开口,陈无双就结结巴巴说道:“兄长,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做的好事,莫非还要我复述?”陈纵横反问。 陈无双,“我不是故意的……” 陈纵横打断他的话,“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异议去跟那些冤魂说。” 陈无双捏紧拳头。 这分明是不给他活路的意思! ‘既然你无情无义,休怪我下手狠毒了!’ “大哥,先进去喝杯茶,让你手下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再下定论可以么?”陈无双突然变得知情达理,似是担心陈纵横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查清楚真是我害死了人,我愿意以命偿命!” 陈霄汉这时也开口,“是啊,连无双都这么说了,不妨先进去坐会儿等结果,他还能飞走不成?” 陈纵横没再说什么,回到偏殿等待调查结果。 陈无双屁颠屁颠给陈纵横端茶倒水,一瘸一拐的看上去十分卖力。 “大哥,喝茶!”他笑着说。 陈纵横接过茶,刚放到嘴边忽然顿住,让陈无双母子俩的心悬了起来。 尤其是陈无双,喉结上下蠕动。 “这茶里没有下毒吧?”陈纵横问。 二人脸色微变。 一时间手忙脚乱,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陈霄汉上前一步,“他就是个胆小鬼,怎么敢给你下毒?” 陈纵横点点头,“这倒是,一个废物罢了。” 话音落下,一饮而尽。 第214章、断肠散 陈无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直至陈纵横把杯中茶一饮而尽,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他与徐庆娥对视了一眼。 二人眼底满是兴奋! 成了! 喝了这杯下了药的茶,陈纵横插翅难逃! “你在笑什么?”陈纵横皱眉。 陈无双,“哈哈,没什么,就是刚刚想到了点开心的事情而已。” 徐庆娥也没了先前的彷徨忐忑,笑吟吟上前:“陈纵横啊,你跟无双是亲兄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弟弟去死吧?” 陈纵横表情满是不悦,“犯了错,就要承受后果。” 徐庆娥一点都不怕陈纵横,笑容更加灿烂舒心,“总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若是让人知道你害死亲弟弟,别人会怎么看你?” “这么说来,你们是要与我作对到底了?”陈纵横语气又冷了几分。 徐庆娥欲言又止。 陈无双拦住了她,同时哈哈大笑,甚是猖狂。 “娘,求他做什么?” “我的命,还轮不到陈纵横做主!” 郑山河闻言极其不悦,皱眉喝道:“狗胆包天,看来你还是不知悔改!王爷,让我把他逮起来,交由那些百姓处置算了!” “王爷?” 郑山河没有得到陈纵横回应,脸色顷刻间变了变。 转头望去。 发觉陈纵横脸色泛白。 额头沁出冷汗。 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对劲。 “王爷,您怎么了?”郑山河快步上前,脸色着急万分。 陈纵横一只手攥着胸口,露出痛苦之状:“我的心……有些不对劲,疼得厉害!” 郑山河下意识看向那杯茶,“茶里有毒?!” 他二话不说拔剑出鞘,指着陈无双母子俩,让二人交出解药! 否则二人必死无疑! 陈无双气定神闲,再无初见陈纵横时那般惶恐不安,嗤笑道:“我劝你最好把你的剑放下,否则就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郑山河自然没有放下长剑。 徐庆娥也冷笑道:“你这狗奴才还没放下剑?待会我们不会把解药给你的!” 犹豫片刻。 郑山河还是放下了剑。 看见陈纵横痛苦的脸色,郑山河的心像是被人揪住。 他再次开口,让徐庆娥把解药交出来。 陈无双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说道:“我刚刚在茶里下了断肠散,若是没有解药的话,不出七日陈纵横的内脏就会化成脓血,最后一命呜呼!” “什么?!你们怎么能如此歹毒?”陈霄汉低吼。 徐庆娥不敢直视丈夫的目光。 陈无双倒是百无禁忌,笑嘻嘻道:“我不这么做,怎么把秦王府的东西抢过来?他陈纵横生来就是要给我当垫脚石的,我只是取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徐庆娥想到了什么,也有了些许底气,对陈霄汉说道:“你也别装白莲花了,下药这件事还不是得到了你的授意?否则我们哪有这个胆量?” “陈纵横死了,你也是刽子手!” 陈霄汉急得满头大汗,“但我只是想把他软禁起来而已,你们怎么能下断肠散?” “把解药拿来!” “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无双拍拍手。 偏殿内外的士兵纷纷把手放在剑柄上。 只等陈无双一声令下,这些侍卫就会拔剑将敌人砍成肉泥。 陈无双把目光落在郑山河身上,“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让你秦王府的亲兵放下武器,否则我不会把解药交出去,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陈纵横去死。” 陈纵横虚弱摆了摆手,示意郑山河不要开口。 他攥紧胸口,艰难起身说道:“陈无双,小的时候我对你百般好,就算父王对你怎么好我都没有怨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因为你觊觎我的世子之位!把我的未婚妻抢走!”陈无双低吼。 陈纵横摇了摇头。 “世子之位最终不还是属于你么?” “我甚至已经叛出王府,再没有人能动摇你的世子之位。” 陈无双低喝:“够了!” 他死死盯着陈纵横,脸上浮现冷冽笑容:“我说了,你生下来就应该心甘情愿当我的垫脚石!你没事跑出去干什么,还建立了令世人都胆颤的秦王府!你所拥有的一切,都该属于我!所以你才该死!” 陈纵横脸色又白了几分,“我懂了,在你眼里我从来不是你的大哥,你只把我当成工具而已。” “是!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太晚了!”陈无双大笑。 “你乖乖去死,秦王府交由我执掌,我会善待你的两位妻子。” 偏殿之中回荡着陈无双的大笑。 陈霄汉难以置信,被他疼爱的幼子真面目竟是这副恶魔的面孔。 “无双,你自小就开始欺骗父王?” “每次你与纵横有什么争执,我哪次让你吃亏了?” 徐庆娥翻了个白眼,显然对陈霄汉这番话感到好笑,“得了吧,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他俩小的时候我就在你耳边说陈纵横的坏话,让你对他心生厌恶。其实很多娄子都是无双捅出来的,但我母子俩会栽赃到陈纵横头上,让你父子俩离心离德。” “贱妇!贱妇!我要杀了你!”陈霄汉大吼。 陈无双两手一摊,“父王,您认清楚事实吧,如今王府上下重要位置都是我的心腹,而你的亲信早就被我一网打尽送入监狱,你奈何得了我么?” 陈霄汉闭上眼。 片刻之后,再次睁开时,眼里满是冷意。 “你们自求多福吧。”他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话。 徐庆娥不解,“什么意思?” 陈霄汉笑了起来,像是自嘲又像是在嘲笑徐庆娥母子,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们在茶里下的是迷魂散,兴许还有一条活路。偏偏你们贼心不死,往茶里下了断肠散,葬送了你们的活路。” 母子俩脸色明显变了变。 陈无双摇头,“父王,看来您真是老糊涂了。要死的是陈纵横,而不是我们!” “不错,一个中了毒的将死之人罢了,真以为能奈何得了我们么?”徐庆娥嗤笑。 陈霄汉无奈苦笑。 郑山河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自家王爷。 只见陈纵横脸色没有先前那般苍白,已经恢复了红润,就连额头上的冷汗都已消失不见。 又过了片刻。 陈纵横气息恢复往日状态,宛如出鞘的利剑般! 哪还有先前的萎靡不振? 陈纵横拍了拍身上灰尘,淡淡开口:“你非要跟我赌,我只能跟你赌了。” “可惜你输了。” 第215章、解药 “装什么呢?” 陈无双冷冷嗤笑。 徐庆娥原本被陈纵横唬住了,听见儿子的话后豁然开朗。 一定是陈纵横在故弄玄虚而已! 想到这儿。 徐庆娥也忍不住开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解药呢,实际上不过是一条等死的断脊之犬罢了。” “输的人是你。” 陈霄汉闻言忍不住开口:“原本念在夫妻一场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没想到你们竟然没有半分悔改之意,竟还想要下断肠散害陈纵横性命。” “你们作死,我也救不了你们。” 说着说着。 陈霄汉眼眶红了。 显然说到了动情之处。 徐庆娥是最了解陈霄汉的枕边人,隐隐听出陈霄汉这番话里的萧瑟。 内心忍不住咯噔一跳。 “难不成……” 陈纵横幽幽开口:“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中毒,你们又当如何?” “不可能的!”陈无双叫嚣。 “我亲手把断肠散放在茶杯里,又亲眼看着你把茶水全部喝进肚子里。” “你怎么可能没中毒?” 一旁的陈霄汉连连摇头。 陈无双的声音戛然而止,隐隐猜到了什么,脸色旋即大变。 他的目光迅速落在陈霄汉身上。 只见陈霄汉面露悲色,印证了他的猜测。 噔噔噔! 陈无双后退两步,脸色已是煞白无比。 郑山河同样想到了什么,询问陈纵横是不是真的没有中毒。 得到肯定的答复,郑山河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只有徐庆娥还没明白过来。 “无双,你的脸色怎如此难看?”徐庆娥搀扶儿子。 陈无双,“没,没什么……” 他再次抬头盯着陈霄汉,“从一开始,你就在引诱我们进入你的圈套,对不对?” 陈霄汉依旧沉默不语。 无声的凝视,让陈无双更加不安。 一切都在往最坏的猜测靠拢。 “儿啊,你到底怎么了,跟娘亲说说啊!”徐庆娥急得不行。 陈无双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从一开始父王就没想过给陈纵横下药,他一回来整座王府的人都成了他的亲信,我们的断肠散早就被人调包,陈纵横压根没有中毒!” 随着陈无双把话说完,徐庆娥也慌了神。 她慌忙抬头看向陈霄汉,陈霄汉并没有反驳,印证了陈无双的猜想。 “都是真的……”徐庆娥更加慌张。 “也就是说,陈纵横不会死,要死的是我们……” 陈纵横,“现在醒悟,还不算晚。” 陈无双恶狠狠盯着陈霄汉,“你为什么要帮陈纵横,难道我不是你的儿子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们?” 陈霄汉又是苦涩又是恨铁不成钢,摇头道:“我给过你们机会,但凡你们在茶里下的是迷魂散,都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是陈无双造就了自己的结局。 而非他人! 陈无双大哭道:“不!这不是真的,你是我的父王!只要我们联手,就能坑杀陈纵横,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偏心吗?我也是你的儿子!” 陈霄汉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陈纵横,又缓缓看向情绪崩溃的陈无双,不由苦笑:“你现在觉得我偏心了?当初我对你偏心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这么认为?还贪得无厌在我面前抹黑你的兄长?当初是我瞎了眼才会相信你的鬼话,而今我不会再上当。”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陈无双大吼。 而后他疯了似的叫嚣,让偏殿内的侍卫把陈纵横等人控制起来。 他要死,就要拖上所有人! 岂料陈无双大喊大叫过后,偏殿内的侍卫并没有动手,连脚步都不曾挪动。 徐庆娥傻了眼,朝着众人大吼:“你们耳朵聋了吗,没听见世子殿下的命令?” 哒哒哒! 一道身影出现在偏殿正门。 远远望去,这道身影穿着黑色甲胄,看上去威风凛凛。 徐庆娥看清楚来人面孔时大惊失色,“卢少杰?你,你不是在狱里么?” 卢少杰大步走进偏殿,来到陈霄汉身旁行礼。 面对徐庆娥的质问,卢少杰坦然说道:“在王爷回府的第一时间,我就已经出狱了。在同一时间,我接管了镇北王府的巡防。” 这也是为什么陈霄汉能在断肠散上动手脚。 他早就跟陈纵横商量好了,给二人一个机会,如果二人愿意主动低头认错,陈纵横可既往不咎,而二人若仅仅只是谋权夺利,陈纵横会把二人软禁一辈子。 而如果二人打算害死陈纵横,陈纵横自然就不会给他们活路。 想起那日陈纵横信誓旦旦的模样,陈霄汉满嘴苦涩。 陈纵横可比自己更加‘信任’徐庆娥母子啊。 “王爷,饶命啊!”徐庆娥突然大嚎。 “臣妾只是被猪油蒙了心,如今已经知错了,王爷可否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手下留情?” “臣妾保证日后再也不作妖了!” 陈无双也跪在地上哀求。 陈霄汉微微摇头。 已经轮不到他说了算,而是由陈纵横拍板。 母子俩后知后觉,开始向陈纵横求饶。 陈纵横表情冷漠,盯着二人说道:“我曾把你们当成家人,如今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陈无双,你令我这个兄长好生失望!” “大哥,不是这样的!我那时候太小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杀我!”陈无双鼻涕都流了下来,陈纵横只摇头说道:“你还是起来吧,有点骨气别给镇北王府丢脸。” 陈无双吓傻了。 听这意思,陈纵横非要杀他不可了。 他转头向陈霄汉磕头,希望能让陈霄汉回心转意。 陈霄汉直接闭上眼,就当没有看见。 过了会儿。 陈霄汉听着有些烦了,让陈纵横把二人押下去。 郑山河得令上前,将母子俩逮捕入狱。 陈霄汉耳朵落得个清净,不等陈纵横开口,他便有气无力说道:“怎么处置他们全听你安排,千万不要问我,我怕我心软。” 这是陈霄汉能下的最狠心的决定。 陈纵横,“那是自然。” “等那几桩案件水落石出,就把陈无双拉去菜市当街斩首示众。” 陈霄汉嘴巴苦涩。 即便如此,也没再开口为幼子求情。 “报!!!” 一名北疆军士兵快步跑进偏殿。 卢少杰心中咯噔一跳,联想到了不好的可能,“怎么回事?” 这名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单膝跪在众人面前:“王爷,定西王府突然发兵,已经连克两座城池,我军在前线被定西军大败,已溃不成军!” “不出三日,定西军将兵临王都!” 第216章、调兵遣将 “你说什么?!” 陈霄汉听到士兵的汇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揪着士兵的衣领怒视对方。 士兵颤颤巍巍,不敢多言。 陈纵横上前,冷冷说道:“此乃军中急报,他不敢撒谎的。” 陈霄汉松开手,眼睛几乎能喷出火焰:“上官问天那个混账东西,怎么敢染指我的河西?不行,老子一定要披挂上阵教训教训定西王府!” “好让那些人知道,镇北王府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 另一边。 陈纵横派郑山河去刺探情报,最好能掌握定西王府的兵力去向。 “遵命!”郑山河退下。 而后陈纵横又对卢少杰下令,“你迅速组织城防,再派斥候外出刺探情报。” 卢少杰下意识看向陈霄汉。 陈霄汉回过神,“一切都以秦王命令为主。” “是!” 镇北王府运转起来。 陈霄汉还是不解气,恶狠狠砸了拳桌案。 陈纵横幽幽说道:“别砸疼自己了。” “真别说,还挺疼的。”陈霄汉脸色尴尬。 “话又说回来,上官问天太过分了,怎么能不宣而战,肆虐我镇北王府的疆土?” 陈纵横,“因为镇北王府最弱。” 陈霄汉额头冒黑线,“你说话是不是太伤人了?” 陈纵横:“……” 说实话。 陈纵横确实没有想到定西王府会在这时候趁火打劫。 如今天下局势正处于微妙的平衡之中,谁都不愿意当出头鸟,以免被其他势力群起而攻之。 偏偏定西王府毫无禁忌。 ‘但这确实是最好的机会,换成是我兴许也会动手,把疆土吃下来再说。’ 半天后。 郑山河带回最新情报。 定西军已经攻克天枢州城以西八十里外的奉阳府,并且在那儿陈兵五万。 陈霄汉脸色铁青,恶狠狠骂道:“该死啊,我现在就出兵把奉阳收回来,再打去玉衡州城生擒上官老贼!” “你去,我不拦着。”陈纵横平静开口。 “呃……” 陈霄汉表情尴尬,“这不是等你的黑羽军么?我一个人,不行。” 郑山河适时开口:“王爷,要不让我领兵出击,我们有三万黑羽军不会怕了定西王府。而且奉阳距离定西王有一千多里,我们奇袭之后定西王府肯定没法马上驰援。” 卢少杰赞成这个提议。 陈纵横思索片刻,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你就是太谨慎了,须知兵贵神速!”陈霄汉开口。 陈纵横闭上眼,依旧不语。 一定有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到底是什么? “陈无双如何了?”他突然问。 几人都被陈纵横这个问题问得摸不着头脑,眼下最重要的莫非不是定西军么? 怎么突然问到陈无双? 卢少杰回过神,缓缓开口:“已经下放狱中,插翅难飞。” 陈纵横微微颔首。 而后又问:“你说,陈无双为什么敢与我作对?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必死的局。” 卢少杰皱眉不语,像是在思索。 郑山河倒是想到了什么,喃喃道:“应该是底气,认为他与主公兄弟一场,不会痛下杀手。” “底气?”陈纵横抓住了关键。 “有没有可能,上官老贼也有底气?以定西王府的情报能力不会不知道我已率领黑羽军进驻天枢,所以他们肯定存在什么底气。” 几人都愣住。 陈纵横继续分析,“在定西王府的设想中,我定会因为轻敌而贸然进攻奉阳,这兴许就是我中计的开端,要么是奉阳有重兵把守,要么是调虎离山直取靖天。” “但我们已经查探了奉阳敌情,确实只有三万定西军,不会有假!”郑山河开口。 卢少杰显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也就是说,问题有可能出现在大后方的靖天?” 众人随之沉默下来。 与之前他们镇守靖天不同,靖天距离定西王府去之甚远,而到了天枢之后双方势力遥遥可望,更别说西南边还有虎视眈眈的魏王府。 “把舆图取来!”陈纵横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 舆图缓缓展开,大周西边地理位置映入陈纵横眼帘。 他在奉阳上画了个圆圈,目光随后落在西渝行省上,那是魏王府控制的疆域,与河西接壤。而西渝行省的抚康州距离奉阳同样只有数十里之遥。 而距离天枢州城,顶多一百多里。 只要陈纵横主动出击奉阳,那么魏王府可以从抚康出兵,直取天枢之后再与奉阳夹击黑羽军。 在两面夹击之下,黑羽军岂有活路?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再与魏王府联手合围黑羽军,我们确实会很棘手。”郑山河表情凝重,就连陈霄汉都被惊出一身冷汗。 “换而言之,我们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什么都不做!”郑山河补充。 陈霄汉急了,“上官老贼侵吞我疆土,莫非我们只能忍气吞声?这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成了笑话?” 陈纵横面无表情开口:“你现在不就是个笑话么?” “我……”陈霄汉又气馁了。 不等陈霄汉再次开口,陈纵横当即有了决定。 兵贵神速,军事的事情拖不得。 “卢少杰,你派人去抚康州府刺探情报,最好在三天之内传回消息!陈霄汉,你率领三万北疆军给奉阳的定西军施加正面压力!郑山河,你让黑羽军兵分三路包抄奉阳!”陈纵横立即拍板。 “王爷,我只需要两天,两天之内必定刺探抚康虚实!”卢少杰立下军令状。 陈霄汉嘴巴腻歪,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可是陈纵横老子,这小子居然敢直呼他的名讳。 卢少杰二人已经动身进行战前准备,陈霄汉仍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你有意见?”陈纵横开口。 陈霄汉猛然反应过来,“没,没有!我觉得你的方案很好,我们父子再次联手一定能让上官老贼吃败仗!” 陈纵横嗯了声。 陈霄汉看见儿子没有表扬他的意思,只能悻悻离去。 陈纵横取来镇北王府的文书,翻阅之后得知如今北疆军只剩十万不到。 ‘难怪上官老贼急着动手,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知道除了魏王府之外,广南王府会不会横插一脚?’ 第217章、今朝有酒今朝醉 奉阳州城。 上官封身穿戎装在城墙上眺望远方。 直至身旁的人提醒他世子驾临,上官封才收回目光,连忙来到楼梯口迎接上官晏。 “兄长,您怎么亲自来了?也不提前跟弟弟说一声!”上官封甚是客气,“兄长是不是担心我镇守不了奉阳城?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那兄长就大错特错了。” 上官晏笑吟吟说道:“这么说来,你很有自信?” 上官封咧嘴笑道:“那是自然!” “奉阳城易守难攻,就算陈纵横胆敢来攻城,弟弟也能保证守城七日!七日之内,兄长必定会来救愚弟。” 上官晏连声称赞弟弟。 并称将来王府大业能成的话,会让上官封割据三省称王称霸。 “既然你有信心,我就不逗留了,为兄还得去一趟抚康州城与林煦明世子面谈。” 上官封表情惊讶。 “林煦明那家伙居然敢跑到抚康城?就不怕陈纵横的火炮把他轰死?” 上官晏笑了笑,“林煦明乃魏王府世子,想要坐稳这个位子需要有杰出贡献!而且这次计划十拿九稳,魏王特意让世子过来收割战功罢了。” “原来如此……”上官封颔首。 “不过狗东西与兄长相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不如兄长的一根手指头。” 上官晏最爱听别人拍马屁,心中高兴嘴上却说道:“休要胡说八道,为兄要走的路还很长!先不跟你说了,你继续镇守奉阳,不得有纰漏!” “明白!” 当日。 上官晏八百里加急赶往抚康。 在晌午时分抵达抚康城外,进入城门的时候,上官晏转头看向几名老实巴交的农民,这几名农民脚底沾泥土,看人的表情都小心翼翼。 “抚康真是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上官晏哼了声。 随行人员往这几名农民身上抽了几鞭,恶狠狠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滚一边去,别脏了我家世子的眼!” 几名农民连忙点头哈腰,甚至下跪道歉。 上官晏见状嗤笑:“终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别跟这些泥腿子计较!” “走!” 一行人火速进城。 刚刚那几名农夫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觉察到上官晏已经走远,为首的农夫才抬头盯着远去的背影。 “妈的,差点被这狗东西发现。”身旁的人骂道。 为首的农夫压了压草帽的帽檐,将自己的脸遮挡住,沉声说道:“居然在抚康城遇到上官晏,说明主公的猜测是正确的,还好没被他发现我这张脸。” 几人都有些后怕。 因为为首的农夫不是别人,正是陈纵横派来抚康刺探情报的上官鸿。 去年上官鸿大闹陈纵横婚宴,因其很有骨气被陈纵横赏识从而留在身边,近一年来都在曹峰手下做事,已经成为锦衣卫中能独当一面的大将。 如果被上官晏发现上官鸿这张脸,后果难料。 上官鸿哼了声,“嚣张跋扈的二世祖罢了,与王爷相比起来不值一提。” “进城之后四散开来刺探情报,两个时辰之后在北城门集结,时辰一到无论人齐与否都要撤退,明白么?” “明白!” 上官鸿脸色稍缓,将毒药丸分发下去。 虽然这并非陈纵横的意思,但上官鸿等人绝对忠诚于锦衣卫,不愿意落入敌人之手受辱。 “行动!” 抚康府衙。 上官晏见到了林煦明。 林煦明今年才二十岁,看上去还有少年意气。 这让上官晏有些恍惚。 尤记得陈纵横年纪与林煦明相仿。 但二人给别人的第一印象大相径庭,如果说林煦明看上去还是个少年的话,那么陈纵横会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仿佛是天生的上位者! “你有心事?”林煦明开口,唇红齿白。 上官晏回过神,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陈纵横,他与你年岁相仿。” 林煦明眼神骤然变得阴鸷,“休要在本世子面前提及陈纵横那厮,自打他名扬天下之后,身边的人就始终拿本世子与陈纵横相比较,显得本世子不如他!” 上官晏好笑,“莫非你比陈纵横还强?” “你这是助长他人威风!”林煦明没好气,而后拂袖:“罢了罢了,本世子只是一时不如陈纵横而已,我们之间的较量来日方长!” “还是谈谈正事吧。” 上官晏神色肃然,驱散随从与林煦明密谈。 从军事布置到战后势力分割,二人谈得条条是道,仿佛胜利已是囊中之物。 月上树梢,上官晏起身告辞。 走出书房的时候瞥见如深黄色的圆月高挂夜幕,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感慨,“又是一年中秋,不知明年今日,我们会身处何方?” 林煦明一时兴起,挽留上官晏留下喝酒。 “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就当提前庆祝了!” 上官晏,“大战当前,还是少些饮酒为妙。” 林煦明不以为然,依然盛情挽留:“不过是小酌一两杯罢了,而且我们又不会亲自上阵杀敌。” 上官晏明显犹豫了。 “我再找几个美娘子助助兴,谁不知道我西渝行省的美人独步天下?”林煦明又说。 上官晏眉头舒展,“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天枢州城。 陈纵横抬头眺望明月,今年没能与妻儿一起度过中秋佳节,自是几缕愁绪上心头。 陈霄汉在陈纵横身旁来回走动,显得异常焦急。 而且数次欲言又止,引起陈纵横的注意。 “如果你想与他们团聚,就应该去狱中跟他们待在一起,而不是让我把他们释放。”陈纵横淡淡开口,陈霄汉闻言脸色甚是尴尬,挠挠头说道:“要不还是你了解我呢,今日徐庆娥让狱卒告诉我,她在狱中过得不好。” 不等陈纵横开口,陈霄汉就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释放他俩。只是想征求你同意,去给他们送饭而已。” 陈纵横不语,显然是默许了。 陈霄汉前脚刚走,上官鸿后脚就如鬼魅般来到陈纵横身后。 “主公,幸不辱命!” 陈纵横挑眉,“如何了?” 上官鸿压制微微发抖的身躯,镇定开口:“正如主公所料,魏王府在抚康陈兵五万!而且,小的在进城之前,碰见上官晏了!” 陈纵横瞳孔收缩,“果真如此!” “既然魏王府想横插一脚,就别怪本王发难!” 收回心绪。 陈纵横瞥见上官鸿身上有鞭痕,“是上官晏伤的你?” “回主公,这是小人不小心伤着了,不劳烦主公挂念。”上官鸿说道。 陈纵横摇摇头。 “你是本王的人,他敢这般待你,来日我会让他十倍奉还!” 上官鸿愕然,就这么盯着陈纵横。 有那么一瞬间。 这个七尺汉子眼泪差点决堤。 幸遇明主,以命相报! 第218章、硬骨头 这个中秋在风平浪静中度过。 但任谁都清楚。 这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越是平静。 即将到来的风暴越是汹涌。 按照最保守的估计,天枢周围有十万敌军。 如果算上定西王府的后备军力,更是能达到三十万之巨。 反观秦王府,也投入了三万精锐,外加镇北王府十万北疆军,同样是不可以输掉的仗。 否则秦王府的崛起势头会被打断,至少需要三五年才能恢复元气。 至于镇北王府…… 也就只有被人从版图上抹去的下场。 “定西王府和魏王府的动向倒还好说,唯一的麻烦就是我对广南王府的动向一无所知,以杨符的性子决计不可能在这时候无动于衷。”这是陈纵横对杨符的判断。 而且他向来信任自己的直觉。 盯了半天舆图,陈纵横目光不知不觉落在宁海与宣阳两座行省之上。 宣阳和宁海位于东南沿海,与广南王府仅仅只相隔着京畿道的一座州城而已。 “难道说……” 陈纵横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 他立即找来上官鸿,让他八百里加急返回靖天,把陈纵横的命令带给李云扶,再让郑山河派人给静海王府送信,让他调兵重防宣阳。 完成以上部署,陈纵横内心终于安定。 再无之前的惴惴不安。 又过一日。 陈纵横给数十里外的奉阳写信,让上官封识趣些把奉阳几州吐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上官封收到信封,看都不看一眼,当着秦王府使者的面烧成灰烬。 秦王府使者名为王熙,年方二十二,是去年底才通过科举考进秦王府的年轻人。 看见上官封烧了陈纵横的亲笔信,王熙气不打一处来,怒斥上官封不识抬举,言称他必将遭到报应! 上官封冷冷瞥了眼王熙,“你算老几?” 王熙撸起袖子,神色孤傲:“我不是谁,只是秦王府第一年的科举状元罢了!我忠诚于秦王殿下,见不得你亵渎秦王殿下!” “哈哈哈!”上官封眼泪都笑出来了。 “不过是王府的小小属官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周礼部尚书呢,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 王熙眼神鄙夷,“不过是个靠着家族恩荫才能耀武扬威的草包罢了,与我秦王殿下相比起来不值一提,你向秦王殿下俯首称臣是最好的选择。” “秦王殿下可保你下半生无忧。” 上官封听见王熙这般评价自己,拔剑架在王熙脖子上。 死死盯着王熙眼睛,“你不是很有骨气么?” “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跪下,否则死!” 王熙直视上官封双眼。 上官封渐渐觉察不对劲了。 这家伙眼里竟然没有半分惧意,有的竟然是激动! “你想如何?!”上官封沉喝。 王熙上前一步,任由长剑割破他的皮肤,细小的伤口溢出一点点血珠,他眼里的激动愈发疯狂。 “来!杀了我!”王熙大声。 “这样一来,我就能青史留名了!望你成全!” “能为秦王府而死,当真是我的荣幸呢!” 看着眼前神色癫狂的王熙,上官封手掌不自觉发抖,显然被吓着了。 “疯子!你们秦王府全都是疯子!”上官封抽开剑。 王熙暗暗失望。 而后沉声说道:“秦王殿下说了,只要你愿意归还奉阳州城,可既往不咎。” 上官封心情本就郁闷,再次听见王熙这番话,哼道:“我让你住口,你耳朵聋了吗?” 王熙像是没有听见,自顾自说道:“将来的天下,必将是秦王府的天下,你们这是在开历史的倒车!注定会被秦王府消灭!” 上官封被气笑了。 要知道这次的计划极其详细周全,完完全全将陈纵横置于绝境之中。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法翻盘! 他扫了眼王熙,然后招呼其他侍卫上前押着王熙,嬉笑道:“说句你不爱听的实话,在你看来无所不能的秦王,在老子眼里屁都不是!” 王熙被几名侍卫押着肩膀,死活挣扎不了。 上官封让这几名侍卫把王熙按在地上,然后解开裤腰带往王熙头顶撒尿。 王熙睚眦欲裂,恨不能当场杀了上官封。 完事之后。 上官封心满意足,对王熙说道:“这就是得罪本公子的下场,回去告诉陈纵横,他最好乖乖把天枢乃至整个河西都拱手相让,否则今后只配当本公子的夜壶。” 王熙深深看了眼上官封,临走之前撂下狠话:“今日之耻,来日必将十倍相报!” 上官封身旁的侍卫闻言想杀了王熙,被上官封拦着。 “让他走!” “别到时候被陈纵横说我欺负人。” “我们可是很讲道理的。” 当天夜里。 陈纵横派去奉阳的几人悉数来到他面前汇报,唯独少了王熙的身影。 “王熙呢?”陈纵横询问。 他让这几个年轻人去奉阳,其实早就知道结局,只是为了先礼后兵罢了。 在这个时代,最讲究师出有名。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陈纵横。 陈纵横敏锐察觉不对劲。 在他追问之下,几个年轻人才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陈纵横。 “真是岂有此理!”陈纵横怒了。 “那王熙呢,为何不来见我?” 一名年轻人犹豫着开口:“是因为王熙觉得给王爷丢了人,还被上官封当头撒尿,不想让王爷您觉得晦气,所以才没来……” 陈纵横深吸了口气,冷冷说道:“带我去见他。” 对于王熙这个人,陈纵横还是有点印象的。 这是去年科举之中脱颖而出的人才,而且口才与思维逻辑都超过寻常人,所以陈纵横才让他随军,让其成为有军队背景的文官,将来才能担起重任。 怎么能被这小小的挫折击垮? 几人带着陈纵横来到王熙的临时住处,王熙一见到陈纵横就下意识想要跪下。 陈纵横冷着脸喝道:“我说过什么?” 王熙半跪不跪,甚是尴尬。 片刻后王熙说道:“对不起王爷,小的给王府丢脸了,实在没有资格面对王爷!” “王熙,你站好了!”陈纵横低喝。 王熙立马站定,同时缓缓低下头,准备接受陈纵横的批评。 陈纵横拍了拍他肩膀,“我生气的点是你不向我亲自汇报此行的遭遇,反而像只老鼠一样躲起来!你是我秦王府的人,也是我亲自提拔你随军的,你要是有点骨气,就给我挺直腰杆,待来日收复奉阳之后再把仇还回去!” 王熙怔然,再次抬头傻傻看着陈纵横。 陈纵横神色柔和了些许。 “不管怎么说,你还有你的同窗,都是我秦王府的骄傲!” 王熙觉得自己真的一点骨气都没有了。 听见陈纵横说的话后,当场就哭了出来,哭得很大声。 “王爷,我懂了!” “我一定一定不会再当缩头乌龟!” 第219章、战役 当天夜里。 陈纵横当着王熙的面写信讨伐上官封,在信上罗列了上官封十条罪名。 然后又当着王熙的面,让人亲自送去奉阳。 王熙看后大为感动。 自己不过是一介草民,幸得秦王府赏识,才能在府上讨个官职。 如今王爷竟然为了自己这个草民亲自罗列上官封的十条罪行。 此恩此情,无以回报! 第二天一早。 陈纵横来到军中讲话动员。 天枢城外演武场足足站了五万士兵,陈纵横亲自述说了王熙在奉阳的遭遇,令士兵们义愤填膺。 说到动情之处,陈纵横声音更加激昂嘹亮。 “定西王府瞧不起我们,要把我们踩在脚底!那就打,打到他们臣服为止!” “我陈纵横在这里向诸位保证,但凡为秦王府奉献的,绝不会忘记!” “秦王府的荣耀,向来都是你们!” “……” 台下。 除了被激发血性的士兵外,就连陈霄汉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自打被陈无双背叛之后,如今怎么看长子就怎么顺眼。 可惜当初自己看走眼,居然听信陈无双和徐庆娥的谗言,导致自己与长子离心。 以至于现在陈纵横不会再喊他一声父亲。 “他不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却是大周最年轻的王!”陈霄汉眼眶润湿,又喃喃道:“比起他的老子我,实在是强太多了。” 越是如此。 陈霄汉内心越是苦涩。 转念想到镇北王府这一脉积累了数百年的野望有机会被陈纵横付诸现实,陈霄汉又支棱起来了。 “可能是我老了吧。” “从今往后镇北王府就寄托在陈纵横身上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辅佐他,一步步登上至尊之位。” 思绪回到现实之中。 周围响起士兵们震天动地的高呼。 “杀!杀!杀!” 陈霄汉默默攥紧拳头。 人群之中。 还有一人早已泪流满面。 那便是王熙。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的下半生必将要为秦王府做出贡献! 哪怕牺牲自己的命! 动员大会结束,大军浩浩荡荡开拔,前往奉阳! 陈霄汉率领三万北疆军从正面给奉阳施加压力,郑山河与楚凌霄兵分二路从左右奇袭,对奉阳形成包夹态势,总兵力超过五万! 而卢少杰则是跟在陈纵横后头,率领大军提前埋伏在抚康与奉阳之间的官道上,静等魏王府援军到来。 与此同时。 上官封收到了陈纵横送来的信。 上面没有多余的字,只有一个刺眼猩红的‘战’! “好,好一个陈纵横!就怕你不敢动手!”上官封冷冽一笑。 “斥候传回消息没有?” 一名侍卫连忙说道:“回公子,陈霄汉已经率领三万北疆军赶来奉阳的路上,明日中午前就会兵临城下!” 上官封哈哈大笑,“只有三万北疆军?” “但凡是三万黑羽军,还有可能影响到大局。不是本公子托大,北疆军压根不是定西军之敌,来再多都是送死的。” “去!” “把消息传回王府!” 上官封立即投身军力部署,在奉阳城外挖沟壕拒止骑兵靠近,再命人在城墙上烧热油以防北疆军通过登云梯登上城墙。 除此之外还在奉阳城左右两翼布防,以防北疆军并分三路包围奉阳。 做完这些之后,已是夜晚。 而前线的情报也已经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到定西王府的案头上。 上官晏急忙拆开信封,匆匆扫了眼后大喜过望。 “我儿,如何了?”上官问天甚是镇定。 “父王,陈霄汉中计了,已经率领三万大军前往奉阳!” 上官问天微微颔首,“这才是我认识的陈霄汉,虽然他在领兵打仗方面有一手,但论纵横捭阖还是不如老夫,这次他死定了。” “现在就看抚康那边了!”上官晏大笑。 上官问天看着舆图,久久不语。 “父王,您在担心什么?”上官晏询问。 上官问天摇了摇头,“本王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你让你三叔领兵两万,在北边南下包围北疆军,势必要把这三万北疆军精锐尽数歼灭!” 如此一来。 镇北王府十年之内都再无起色! 上官晏原本还想说父亲是不是太谨慎了,区区三万北疆军而已,何至于动用超过十万的兵力? 定西军可比北疆军强悍太多了! 上官问天微微摇头,“不管如何,我们都要从战略上重视敌人,不可轻视任何人!尤其是陈霄汉这种老油条,一个人就能支撑起镇北王府还是有一手的。对了,陈纵横的动向把握了么,本王担心他会在关键时候捅娄子。” “请父王放心,陈纵横龟缩在天枢,没有领兵外出的意思。”上官晏应道。 上官问天嗤笑:“此子野心甚大,多半是想让北疆军全军覆没,好让他顺利接管镇北王府。没想到我们处心积虑筹划的大战,最终会便宜了陈纵横。” 上官晏嗤笑:“倒也不算便宜了他,没有了北疆军的镇北王府不过是个空壳罢了。” “更别说广南王府还会同步策应……”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 这一场战役,双方都投入超过十万兵力,称得上灭国之战! 谁要是输了,都会元气大伤! 与此同时,广南王府。 杨符让叔叔杨冬亲自领兵三万北上,准备啃下半座宣阳行省。 至于理由? 他早在三天前就已经给天子寄去亲笔信。 杨符在奏折中声称宣阳行省有叛乱,打算借道京畿前往宣阳平叛,希望天子允许他借道,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林琦玉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三万大军,眼中不免有些担心,“我那兄长未必会答应你的借道请求,这无异于打他这个天子的脸。” “他天子的脸能值几个钱?琦玉你便放心吧,天子一定会同意的,毕竟他可承担不起丢失京畿道州城的责任。”杨符冷笑。 林琦玉大惊失色。 原来丈夫早就做好两手准备。 一旦天子驳回请求,杨符就会直接派兵攻打京畿道。 广南王府的军队进驻京畿道之后,请神容易送神难,会让天子处境更加尴尬。 这就是杨符的算计! 二人谈话之际。 王府属官匆匆送来宫中来信,确是天子手信。 杨符展信之后大笑。 “天子果然答应了我的请求。” “如此窝囊的天子,实在是罕见啊!琦玉,我们大计可成矣!” 第220章、攻守战 大周,京都。 永庆帝这几日茶饭不思,整张脸愁云密布。 尤其是下令允许广南王府军队借道京畿之后,更是觉得丢光了皇家颜面,已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陛下,何故发愁?”张炎笑问。 永庆帝对张炎颇为信任,尤其是有了被亲信背刺的经验之后,更是对张炎‘言听计从’。 永庆帝苦涩说道:“你不是知道么?” “朕这么做,迟早会叫天下人笑话!而且广南王府的军队若是赖在京畿道不走,朝廷麻烦就大了。” 三天之内广南王府的军队就能兵临京都。 张炎脸色依旧从容,“陛下的担心没有道理,别忘了咱们允许广南王府军队借道京畿,其实是为了坑广南王府,届时我们会与镇海军南北夹击广南王府的精锐。” 闻言。 永庆帝脸色稍稍好转。 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是张炎手下新军的军事实力。 不知道战力到底几何。 “总而言之陛下可放心,这一战若是赢不了,小的可以把脑袋砍下来给您当酒壶。”张炎向来很自信,要知道这批新军是他亲手组建起来的。 即使实力不如黑羽军,但比起原有的禁军强了不少。 永庆帝想到了什么,“张卿这是打算亲自领兵上阵?” “是!别人领兵,我不放心!”张炎颔首。 “不过陛下可以放心,徐启元这老东西最近没心思跟陛下作对,他女儿和外孙还在天枢大牢里,正想办法把他们救出去呢。” 永庆帝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 而且张炎还有后手。 在京都待了将近一年,张炎早就培养了不少心腹,届时将留下来保护天子。 不会有差池。 永庆帝拍了拍龙椅,眯着眼睛说道:“三大天王蠢蠢欲动,目标看似是镇北王实则是奔着朕的女婿而来,他们恐怕还不清楚陈纵横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吧?” 这场战役,他越来越期待了。 张炎离开皇城前往新军大营,望着残阳如血的画面,落日将张炎整张脸映照得红彤彤的,张炎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喃喃道:“什么破晚霞,竟然美成这样。” …… 西渝行省,抚康州城。 林煦明接到定西王府的飞鸽传信,把北疆军的动向掌控于手心。 “传本世子命令,马上领兵一万前往奉阳驰援。另派一万去天枢附近游荡,拦截溃败的北疆军,若是看见陈霄汉的踪影最好将其生擒!” “剩下的那一万,留守抚康策应两翼。” 林煦明本人则是留守抚康。 他才不像陈纵横那么笨,自己跑到战场上送死。 搞不好小命都没了。 等大军碾压过去之后,自己再上战场岂不美哉? …… 三万北疆军行军速度并不快,经过两日行军才抵达奉阳州城十里开外。 前线斥候传回消息,奉阳城外挖了壕沟,还有数千兵力防御。 陈霄汉闻讯后不由失笑。 若是以前的北疆军,兴许就被这壕沟以及数千兵力阻挡在奉阳城外了。 但如今北疆军获得了精良的装备,还有十门火炮! 基本可以横扫这片战场! “来个人,把本王的劝降信送过去,让上官封小儿速速来城外投降!”陈霄汉大大咧咧说道,很快就有人来把他的信送往奉阳。 奉阳城墙上。 上官封拆开信封,看着陈霄汉歪歪扭扭的字迹嗤笑。 “堂堂一方藩王,写的字居然这般潦草,不如我父王的一根!” “回去告诉陈霄汉,就说本公子誓死不降!还有,让陈霄汉最好投降,免得日后吃苦。” “如果陈霄汉执迷不悟,那就打!” “打得北疆军落花流水!” 二人互换信笺,又是半日过去。 陈霄汉连下三封战书,先礼后兵,于半夜发动进攻。 先派出三千先锋部队查探情况,尝试拿下壕沟未果,还折损了三百多兵力,气得陈霄汉牙根痒痒。 上官封听着手下汇报,心情自是畅快无比。 什么狗屁镇北王,遇到自己只有吃瘪的份,自己若是早生三十年,哪还有陈霄汉耀武扬威的份? “本公子只用了三千多兵力,就挡住了北疆军的脚步,我倒要看看陈霄汉如何破解!”上官封笑吟吟说道。 “再探再报!” 半个时辰后。 上官封笑容更加灿烂。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如今的陈霄汉肯定焦头烂额呢。 “再给你三天时间,都拿不下壕沟!”上官封嗤笑。 话音落下。 远处忽然升起火光,紧接着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上官封脸色一变,脚底都跟着摇晃。 “怎么回事?!”上官封大惊失色。 身旁的随从连忙解释,“公子,是北疆军动用了火炮!” 上官封瞳孔收缩,声音微微发抖:“火炮?那不是黑羽军的看家宝贝么,怎么会给北疆军?” 随从面露苦涩。 这等层次的消息,岂是他能知道的? “增派兵力补防,绝不能让北疆军拿下壕沟!”上官封怒砸城墙。 “让左右两翼的士兵前去支援,包夹北疆军!” “还有!” “派人快马加鞭前往抚康,让魏王府尽快出兵,否则奉阳城将会失守!” 失守的后果谁都承受不住。 做完这些部署,上官封松了口气,料想陈霄汉攻城的脚步不会这么快。 城外。 陈霄汉满目激动。 当年他就听陈纵横说鼓捣出了叫火炮的玩意。 那时候陈霄汉不以为意,认为战争的根本在于军队是否精锐,装备反而是次要的。 但见识了火炮的威力之后,陈霄汉仅剩一个念头—— 真特么香! “如何了?”陈霄汉询问。 身旁的副将神色激动,“王爷,十几轮火炮齐射之后壕沟都快被夷为平地了!那些负隅顽抗的定西军被炸得不成人样,连投降都来不及。” “哈哈哈!好,好啊!给老子继续轰,轰到上官封小儿出城投降为止!”陈霄汉大笑。 话音未落。 一名斥候匆匆来报,“王爷,奉阳南北两城门有士兵主动出击,欲对我等形成合围之势!” 陈霄汉冷笑,“就怕他们不来!” “接下来该郑山河发挥了,他总不会让我失望的。那小子可是黑羽军之首,当初镇北王府的秘密武器!” “可别把上官小儿吓傻了。” 第221章、战火四起 奉阳城南北两座城门分别有五千士兵出击。 只不过这些士兵才刚刚离开城门五里路,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黑羽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恐惧会在夜幕之下疯狂蔓延,进而让守军溃退。 在损失了千余名士兵之后,剩余三千余名士兵疯了似的想要逃回城内。 郑山河对付逃兵很有经验,派出先锋骑兵乘胜追击,扩大战果。 仅仅南城门的战果就有杀敌一千七百余人,俘虏五百余人,虽然不清楚北城门的状况,但料想战果应该接近,无疑是一场大胜。 彼时。 逃兵回到奉阳,将战况汇报上去。 经过层层上报,最终汇总到上官封面前。 上官封原以为大局已定,刚从城墙上下来回到府衙之中准备就寝。 以至于听到手下汇报战况之后猛然坐了起来。 睡意全无了! “你,你说什么?!”上官封光着脚下床,揪着副将的衣领质问。 副将颤颤巍巍说道:“公子,我们中埋伏了!南北两侧城门外埋伏着数量不明的黑羽军,我们的士兵出击之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万人仅剩五千不到!” 最要命的是,士气已经陷入低谷。 一旦没有援军到来,又被三面夹击的话,势必兵败如山倒。 上官封松开口,后退了几步,眼神明显空洞。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好只有三万北疆军吗?怎么现在又冒出黑羽军来了?” “可恶!该杀!” 副将哪儿敢说话? 上官封想到了什么,询问抚康那边是否有消息传回。 副将脸色更加煞白,“尚未!” 上官封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喃喃道:“不可能啊,按照时辰这个时候应该会有消息传回,再不济也会有飞鸽传信,莫非魏王府背信弃义了?” “公子稍安勿躁,属下这就去调查清楚!”副将说道。 上官封抄起手边的香炉,直接朝副将脑袋扔了过去。 哐当! 香炉正正好好砸在副将脑袋上。 副将脑袋开花,血流不止。 “稍安勿躁?我稍你娘个头!”上官封怒不可遏。 “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说这些没用的屁话,真把本公子当猴子耍了吗?” 副将立马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更不敢擦拭血迹。 上官封吸了几口气,迫使自身冷静下来,而后又说:“算了,你还是派几个人去问问抚康到底是什么状况,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汇报给我!” 副将领命退下。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上官封睡意全无。 他匆忙写了封信寄回王府,请求王府增兵两万,要在奉阳与镇北王府进行河西决战! 谁赢了,谁就是新的河西主宰! 所以不容有失! 寄完信封,上官封思来想去,再次登上城墙。 一眼望去。 到处都是火海,耳畔隐隐有惨叫声传来,并且伴随着火炮轰鸣。 此情此景,宛如地狱! “东门、南北两门同时遭受攻势,奉阳还能撑多久?!”上官封死死扶着城墙,时不时眺望南方。 那是抚康的方向。 “魏王府的援军为何迟迟没到?眼看即将黎明,奉阳城撑不了太久。” 尤其是眼下北疆军和秦军联手攻城,在火炮的加持下显得他们如同天神下凡,导致守军抵抗意识不强,很容易出现投降现象。 一旦有人撕开投降的口子,颓势将彻底席卷全城。 “按照他们的攻城速度,我们还能撑多久?”上官封眼珠猩红。 “回公子,顶多能撑一天一夜!” “王八蛋!太少了!”上官封又砸了拳城墙。 “如果我们死守不出,不与他们交战,又能撑多久?” 刚刚说话的将领语塞,神色明显犹豫。 “说话!!!” “回公子,如果我们死守不出,也只能撑三日!而且这是乐观的预测,因为他们的火炮太厉害了,一旦让他们接近城墙二里,城墙就站不了人!” 上官封脚底踉跄,差点跌倒。 将领劝他准备好退路,一旦苗头不对,立即从西城门撤走。 但,上官封如何甘心? 明明计划得百般周祥,为何林煦明迟迟没有出现? “再等等!” 彼时。 远在抚康的林煦明自以为掌控全局,吩咐手下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汇报一次战况。 到了后半夜,林煦明正要入睡。 硬生生被几声吆喝吵醒,令林煦明大动肝火。 “我是不是跟你们说过,本世子休息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打搅?”林煦明满脸怒意。 但很快。 林煦明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跪在门外的士兵浑身血污,身上还有刀伤。 “你这是怎么回事?前线大部队就已经赶到奉阳参战了么?战果如何?”林煦明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又抬头望向窗外。 天边蒙蒙亮,已是清晨时分。 按理说速度应该没有这么快,至少也得等到次日晚间才能赶到奉阳。 士兵哭嚎道:“世子殿下,我们出了抚康五十里外遭遇埋伏,由于大军没有防御准备导致我们损失惨重!” 林煦明大口大口喘气。 大军在夜间遇袭是最可怕的事情。 “是谁?!”林煦明低吼。 “将军说那是镇北王府的北疆军,统帅是北疆大将军卢少杰!” 林煦明看着浑身血污的士兵,身子摇摇晃晃。 身旁的侍从立马上前搀扶。 “三万北疆军已经抵达奉阳,卢少杰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抚康与奉阳中间?” 说到这儿。 林煦明心底升起寒意。 事到如今,有且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他们的计划早就被镇北王府洞悉,所以提前在半路设伏! “损失几何?”林煦明强提精神。 士兵,“回世子殿下,我方损失两千余人。” 林煦明松了口气。 一万多损失两千余人,似乎还能接受。 但士兵没有说出口的是,剩余大部队已经被北疆军打散阵型,正在被逐个击破。 林煦明吸了口气,让前往天枢的一万军队调头回来对付北疆军,同时派人把战况送回王府,让魏王林舒翰亲自定夺接下来的计划。 “对了,还要给奉阳飞鸽传书,让他们再撑两日。” “两日之内援军必定参战!” 第222章、群雄并起 到了中午,烈阳高照。 奉阳城门外的壕沟已经被全部清理干净,陈霄汉没有急着发动攻城战,而是让人把壕沟里的尸体扛出来,然后将壕沟填平。 并非陈霄汉不想攻城,而是陈纵横给他下了死命令。 不经陈纵横的允许,不得攻城。 “如今可是攻城的好时机,为啥不让我攻城?”陈霄汉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先去逗逗上官小儿再说。” “好歹让老子过过瘾!” 陈霄汉率人来到城墙下,向上官封喊话:“上官小儿,你爷爷来了,还不打开城门列队欢迎?” 上官封一宿未眠,只剩意志力支撑。 听见陈霄汉在城墙下喊话,上官封气不打一处来:“给小爷爬一边去!” 陈霄汉笑容戛然而止,“你特么给脸不要脸!” 上官封向来瞧不上陈霄汉,讥讽道:“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要不是陈纵横横插一脚小爷才不怕你!废物就是废物,只会让人瞧不起!” “王八犊子,还不快给老子闭嘴?!”陈霄汉脸色铁青,周围可是有不少士兵看着呢。 上官小儿居然让他丢人现眼! 实在是过分! 他恫言下令攻城,让上官封乖乖打开城门受降。 令人没想到的是,上官封竟还有三分骨气,冲陈霄汉冷笑:“小爷是定西王府的公子,我们王府没有投降一说!有本事你就把城门破了,否则别在这儿浪费口水了!” “你……”陈霄汉是真的急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 上官封下令射箭,要把陈霄汉射成刺猬。 陈霄汉见势不妙匆忙骑马奔逃,这才没有狼狈中箭。 逃远之后,陈霄汉才回头恶狠狠瞪了眼城墙上的身影,还往地上啐了口。 “我呸!什么狗戟把玩意儿!” “待来日老子破城之后,有你好受的!” 回到大营。 天枢传回陈纵横的书信,陈霄汉迫不及待拆开。“定是我儿让我攻城了!哈哈,老子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展信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在信上陈纵横三令五申让陈霄汉克制,不要急于攻城。 陈霄汉有些不服气咕哝道:“不就是暂缓攻城嘛,老子又不是不懂,至于一天连发三道信函劝我么?老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 在信的末尾,陈纵横像是担心陈霄汉剑走偏锋,给出了这么做的理由。 陈纵横想围点打援。 上官封在定西王府年轻一代之中序列第二,是世子上官晏的胞弟,还是上官晏的亲密战友,定西王府不太可能会放弃上官封。 只要把奉阳城围起来,就会有援兵过来。 届时北疆军与秦军合力绞杀援军,必定能让定西王府元气大伤。 “大公子说得真好啊!”身旁的副将感慨。 陈霄汉脸色不自然,干咳了声后说道:“其实本王早就猜到了陈纵横的想法,毕竟我们父子连心,只不过让陈纵横先行点明罢了。” 副将连忙恭维了几句。 待副将退下之后,陈霄汉抓了抓头发神色懊恼,“诶,老子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不过是我的好大儿想到的,跟我想到的有啥区别?” 想到这儿。 陈霄汉心情好转。 被围困在奉阳城内的上官封就没这么好受了。 虽然在骂战里赢了陈霄汉,可他现在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奉阳城被围困,让他插翅难飞。 最要命的是援兵迟迟不到,令人看不见希望。 每隔半个时辰,他就要询问身边人一次,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但每次都没能等来想要的消息。 宛如石沉大海! “公子,您先休息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奉阳城还需要您来统领,您是最不能倒下的。”身边人劝说,上官封烦躁摆摆手,“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废话!” 话音刚落。 有人快步来到上官封面前,脸颊上分明浮现喜色。 上官封快步迎接,“什么消息?” “回公子,是抚康的来信!” 上官封接过信封,匆匆拆开后哈哈大笑,“好,很好!我还以为林煦明背信弃义呢,幸好这小子还记得,按照他的说法明日晚间援兵就到了。” 与此同时。 定西王府也传来信件,称上官封的三叔上官盛领兵两万浩浩荡荡赶来,先锋部队将会在三日内抵达奉阳,主力也会在五天之内抵达。 上官封长松了口气。 “奉阳之围已解!北疆军弹指可灭!” 有了振奋人心的消息,上官封可算能够安稳入睡。 百里之外,天枢州城。 陈纵横揉了揉太阳穴,随着时间步入九月,西北吹来的风已经夹杂缕缕寒意。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紧接着一封来自京都的密信被呈到陈纵横面前。 “广南王府果然行动了,目标是半座宣阳,算盘打得响亮,却不知危险将至。”陈纵横捏着信纸喃喃。 “镇海军多半不是广南王府的对手,不过幸好有李云扶过去助战,加上张炎培养的新军,拿下广南王府不是问题。” “只是大周国内大乱,北齐和西楚就没有点想法?” 这段时间陈纵横一直让人打探消息,发现大齐和大楚都安静得过分。 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平静。 也让陈纵横有些不安。 才过了半天。 靖天就传来急报,而且是武昭容的亲笔信。 看着信封上‘我夫亲启’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陈纵横就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武昭容习得一手漂亮书法,很少会犯这样的错误。 只可能是大齐出事了。 匆匆拆开信封,果真印证了陈纵横的想法。 而且大齐的状况比陈纵横想象中更加严重,大齐天子病倒了! 要知道大齐内部派系林立,如果失去天元帝雷霆镇压的话肯定会进入群雄并起的局面,而且陈纵横那老丈人太子性格守成,不适合当乱世之君。 如何能镇压群雄? 看着武昭容心急如焚的文字,陈纵横思索片刻后提笔落墨。 “吾妻勿忧……” 在信上陈纵横安慰武昭容,并且告诉她自己的直觉,天元帝应该不是真正病重,而是感到时日无多所以想提前引爆国内的雷,可静观其变。 让人快马加鞭送信返回靖天,陈纵横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李长青。 李长青乃是大楚女皇的同母弟,深得女皇宠爱。 他出现在眼前,说明大楚也出事了。 第223章、战火延烧 “家里出事了?!” 陈纵横刚问出口,李长青就难为情点头:“是,我皇姐真压不住底下的老东西了,他们上京向皇姐讨要权力,我得回去帮皇姐。” “还请秦王首肯!” 通过李长青的描述,陈纵横了解了大致经过。 随着大周和大齐国内矛盾爆发,大楚的老东西再也坐不住,纷纷把矛头对准大楚女皇。 毕竟一个女子登上皇位已经让他们感到不适,加上后来女皇对他们这些老牌世家极尽打压,更是让他们满腹牢骚,凑巧在这个时间点爆发了。 用李长青的话来说,那些老东西已经兵临城下,就差没有逼宫了。 妥协是迟早的事。 “行,我会派人护送你回大楚,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让你皇姐给我写信。”陈纵横颔首。 李长青苦笑,再三道谢。 如果是之前的话,他一定认为陈纵横托大了。 一个他国亲王有什么能耐帮他皇姐的忙? 可,陈纵横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亲王,掌控着全天下最精锐的军队。 这句话对大楚而言相当于救命稻草! 送走李长青,陈纵横暗暗期待。 他总觉得大楚女皇不可能没有留一手,所以他很期待女皇会做出什么样的应对措施。 “别让我失望才是。”陈纵横喃喃。 又过了一日。 陈纵横掐着时间领兵前往奉阳。 按照陈纵横的估算,定西王府很快就会派兵解奉阳之围。 这正是陈纵横切入战场的好时机。 抵达奉阳城外,又过了一日。 陈霄汉和郑山河齐齐拜见陈纵横,二人心情还算不错,奉阳城已经被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就是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儿……纵横啊,咱啥时候攻城?我都快按捺不住了,一日不攻城我一日难受得很!”陈霄汉大吐苦水。 陈纵横面无表情,“既然你这么想攻城,那就派你一人去就行了。” “呃……”陈霄汉面露尴尬。 “不敢不敢,我就是发发牢骚而已,一切以你为主!” 陈纵横转头看向郑山河,“定西王府的援军来了么?兵力几何?” 郑山河重重点头,“回禀王爷,定西王府的上官盛率领两万大军正在赶来的路上,距离奉阳城不过百里!上官盛此人乃是上官问天的三弟,在军中素有威望!” “而且此人性情残暴,之前他领兵打仗的时候非但屠城还生啖人肉!” “要不让末将去会会他?” 陈纵横不假思索,“不了,你们继续围城,我领兵一万去会会上官盛。” “这怎么行?会不会有危险?让老子去!”陈霄汉自告奋勇,直接被陈纵横忽视,“卢少杰那边如何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陈霄汉悻悻回答,“少杰昨夜来信,已经拖住了魏王府的两万大军,不过他似乎有些吃力,付出不小的伤亡。” “嗯,从你这儿调派一万北疆军去支援卢少杰,他这个点不能被击破,奉阳城已是囊中之物不值一提。”陈纵横吩咐下去。 陈霄汉,“好嘞!” 大军调动,勾起奉阳城内上官封的紧张情绪。 他连忙派人出城刺探情报,但派出去的斥候无一例外都杳无音讯了。 奉阳城沦为与世隔绝的孤岛。 上官封在府衙来回走动,每隔半炷香就要问一次城外的大军调动状况。 随从们面面相觑,根本答不上来。 “报!!!” 有士兵匆匆赶来。 上官封满含期待问道:“可是援兵到来?” 士兵面露难色,“不,不是。” “既然不是援兵到来,你报个屁!”上官封怒了。 士兵眼神躲闪,犹豫着开口:“是,是秦王陈纵横来了,就在城外!刚刚他往城墙上射箭,还带了一封信,请公子过目!” 陈纵横? 上官封心中咯噔一跳。 这瘟神怎么来了! 匆匆展信,上面全是陈纵横劝降的话,并称现在投降会有优待。 若错过这个窗口,后果自负。 撕拉! 上官封撕碎信纸,散落一地。 他面目狰狞骂道:“可恨,为什么抚康的援兵迟迟不到?林煦明到底在干什么?难道真要等到老子死了才满意?” “老子就是死,也不会投降!” “传本公子命令下去,谁要是敢妄议投降,杀无赦!” 众多随从面色为难。 陈纵横没有等到上官封的投降,于夜里率领一万黑羽军前往阻击上官盛。 而楚凌霄则是领着一万北疆军支援卢少杰。 随着两位重磅大人物亲自下场,这场战役变得更加轰轰烈烈。 战火隐隐有向全国蔓延的趋势。 次日中午。 陈纵横让大军原地扎营休整。 此地距离奉阳城五十里,可在半天时间内驰援。 也在在这儿阻击定西王府的援兵。 “斥候可有消息传回?”陈纵横询问身边的人。 随从连忙应道:“回王爷,刚刚斥候传回消息,称在十里外的戈壁滩上发现定西军踪迹!” 陈纵横皱眉,“什么位置?” “西北以外十里!” “再探再报!” 定西军已经抵达十里开外,陈纵横仍旧有条不紊,只让两千人马盯防而已,其余人继续休整。 与此同时。 西北以外十里的地方,定西军也得知了黑羽军的消息。 上官盛骑在马上,夹杂着黄沙的风刮过他沧桑的脸庞,使其看上去更加萧索。 “看来秦王府有备而来,我等亦不可掉以轻心!”上官盛抚摸着络腮胡,身旁的长子上官易冷笑:“素闻秦王战法天下无双,正好趁今天这个好日子讨教一二。” “爹,下令进军吧!”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上官盛不以为然,淡淡说道:“陈纵横能屡创辉煌战绩,非寻常人也,更不能用寻常思维对待。下令让大军原地休整,养精蓄锐之后再进攻!” “爹,这样一来上官封那边可就麻烦了。”上官易不解其意。 上官盛眼里只有胜利。 贸然与陈纵横交战,非但不能解奉阳城之围,反而会将自己置身于不利的处境。 届时全军覆没,得不偿失。 上官易缓缓点头,认可了父亲的提议。 不过他顺势提出单独领兵一千,外出侵扰黑羽军大营,让对面没法好好休息,能给定西军创造优势。 “允!” “记住为父教你的,遇强则退遇弱则追,让敌人疲于应战,我军便能以摧枯拉朽之势战胜他们!” 第224章、你在等我? 上官易清点一千精锐向黑羽军大营进击。 十里地不远不近,骑兵半个时辰就能越过这段距离,不过上官易并没有从正面侵扰黑羽军大营,而是打算通过侧翼进击。 行军三四里之后,上官易突然勒马。 他大老远就看见了一座十来丈高的黄土坡,在土坡的最高处,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远远望去,当真如天地间的至尊。 “将军,那个人……没准就是陈纵横!对我们而言,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上官易身旁的人开口,还把弓箭双手送到上官易手里。 上官易目光落在陈纵横身影上。 他注意到,陈纵横似乎也在注视着自己。 于是他把弓箭扔掉,对身边人说道:“都别跟过来,本将军过去瞧瞧是什么情况!” “可是,将军……”身边人极力劝说。 上官易嗤笑,“放心,死不了。就算死了,也是为王府而牺牲。” 不等身边人继续开口,上官易纵马靠近土坡。 来到山坡下,上官易下马步行,来到陈纵横身旁。 陈纵横头也没回,仿佛知道他会来似的。 “这边风景独好,能掌控战场全局,你选了个好位置。”上官易站在陈纵横身边开口,陈纵横语气平淡:“上官易,上官盛的长子,素有大将之风。” 上官易面露诧异。 自己与陈纵横不过是头次见面。 他居然能猜到自己的身份? 而且语气这般笃定! 可见陈纵横对情报的掌控极为了得,甚至很有可能故意出现在这儿等待自己现身。 “是我,你在等我?”上官易皱眉。 “是,也不是。”陈纵横的回答模棱两可,让上官易更加摸不着头脑。 犹豫片刻。 上官易仍旧眉头紧锁,“若是故意在此地等我,总该有个理由吧?” 陈纵横转头看了眼上官易。 上官易更加惊讶。 正如每个第一次见到陈纵横的人都会惊讶于他的年轻一样。 陈纵横实在是年轻得过分了! 这也是陈纵横最大的优势! “你是个有能力的将领,与你的父亲一样,都不甘心充当绿叶陪衬。如果你选择追随我,我可以给你更广阔的天地。”陈纵横开口。 上官易冷笑,“原来是挑拨离间,我上官家族内部团结,岂会轻易受你蛊惑?” 陈纵横像是没听见这些话,自顾自说道:“当年上官问天答应过你的祖父,在他之后会把王位传给他的弟弟,也就是你的父亲。” “胡说八道!那不过是谣传而已,我爹这么多年来为定西王府付出这么多,从来不是为了王位!”上官易面色赤红,驳斥陈纵横的言论。 “是或不是,你心里门清。”陈纵横又说。 “一旦将来上官问天夺得天下,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们父子俩,确保没人能影响上官晏的储君之位。” “可怜你们还在为上官问天卖命。” “值得么?” 上官易吭哧吭哧呼气,“一派胡言,少拿这些空穴来风的事情挑拨离间。” 陈纵横笑了笑不说话。 上官易,“如果你见我只是为了说这些,我想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他转身要走,陈纵横也不挽留。 这是陈纵横给他的机会,如果上官易抓不住,只能说有缘无分。 上官易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问。 陈纵横头也没回,“告诉我定西军的军事部署,他日我铸就千秋霸业,朝廷会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上官易再次回到陈纵横身边,一脸不可思议:“不是,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你要是不成,我们岂不成了定西王府的罪人?” “不是你们,而是你。”陈纵横改口。 上官易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他仔细想了想,很快明白了这番话的含义,这是让他跟他爹两头下注啊。 如此一来还有转圜的余地。 上官易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我需要瞒着我爹?” “你爹愚忠,不会理解你的用心良苦。”陈纵横淡淡开口。 上官易捏着下巴,缓缓点头:“还真别说,你比我还了解我爹。他就是个老古董,被我大伯一家压榨了还在为王府任劳任怨。” “不过你就这么自信,能一统天下?” 陈纵横的回应,只有一声轻笑。 上官易虎躯一震,分明感受到了强大的自信,绝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 内心的质疑开始动摇。 “好,我相信你,要不要签个盟约?”上官易咧嘴笑道。 陈纵横,“不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上官易再次震惊。 陈纵横这股自信,比上官问天更甚! “不愧是年轻的王者!也难怪会有人源源不断加入秦王府,很难不令人臣服啊!”上官易感慨了一句,又将这次两万定西军的动向告诉陈纵横。 待到陈纵横离开,上官易也骑马离开。 “真是奇怪。”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我却像是疯了一样信任他说的话。” “如果我是个美娘子,岂不是要给他当场生猴子?” 回到队伍之中。 上官易嘴里骂骂咧咧:“特娘的陈纵横欺人太甚,打老子的脸不说,还骂老子是狗娘养的!老子跟你不共戴天,兄弟们跟我杀过去!” 这次的侵扰行动自然是失败而归,而且损失惨重。 以至于上官盛得知之后大为吃惊,急忙召见上官易,结果上官易浑身是伤,看上去奄奄一息的,让上官盛忘了询问过程,只让他好好休息。 最后还是通过生还者得知真相,竟是中了陈纵横的埋伏。 上官盛心里有火,下令让大军进入战备状态。 度过漫长的夜晚之后,于清晨向十里外的黑羽军大营发动进攻。 两万大军兵分三路,意图包抄黑羽军。 上官盛刚赶到黑羽军大营时直接傻眼了,黑羽军早已人去营空,完全不见了踪迹! “他们怎么跑了?而且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上官盛倒吸了口凉气,总觉得陈纵横能洞悉他的想法,并且先他一步有所动作。 想到这儿。 上官盛脸色猛然大变,“不好!他们可能在大后方!” 话音还没落下,斥候匆忙来报。 成建制的黑羽军出现在大后方,把东路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极为惨重! 上官盛气得几乎吐血,下令调头回防。 “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第225章、好大父 上官盛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 以至于大怒之后,就连上官易都不敢吱声,生怕被老爹盯上。 “不能再分兵了!必须集结兵力,把黑羽军彻底打散!”上官盛下令集结,朝着黑羽军踪迹追上去,结果再次扑了个空。 在这片战场上,黑羽军来无影去无踪,就像是幽灵般四处游荡。 每次上官盛总觉得差一点就能追上黑羽军的时候,陈纵横总是会出现在后方,打得上官盛措手不及,每次交战过后都会损失惨重。 仅仅是三天过后,在损失三千兵力之后定西军身心俱疲,全然没了战斗意志。 溃败似乎板上钉钉。 就连上官盛都开始自我怀疑,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思来想去,不得结果。 上官易看着满脸沧桑的父亲,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爹,要不还是算了吧?黑羽军太强大了,战术和军事素养都高出我们一大截,我们不是陈纵横的对手!” “混账东西!怎么能助长他人威风?!”上官盛怒斥。 上官易缩了缩脖子,“话虽如此,可这就是事实,我们要对两万定西军兄弟负责!如果明知必死无疑,为什么还要让他们送死?” 上官盛却是不再开口了。 上官易见状有戏,继续劝说:“何况,黑羽军还没动用火铳呢,那才是他们的杀器!更别说……黑羽军还有杀伤力巨大的火炮!” “唉……”上官盛叹息。 “在没见过陈纵横之前,我想过会被他击败。但没想到甚至没见到他的面,就被他耍得团团转。” “我儿说得不错,是该考虑现实因素。” 上官易松了口气。 “爹,那我们撤军?” 上官盛却摇头,“不能撤军!我们继续赶往奉阳,替上官封解围!” “爹,您怎么还执迷不悟?!”上官易急了。 现在去奉阳,可不就是送死? 上官盛知道儿子的想法,表情变得异常凝重:“就算明知送死,也得去送。上官封深得定西王宠爱,他要是死了你我父子俩吃不了兜着走。” 上官易,“可爹您不是大伯的亲弟弟么?” 上官盛苦笑:“亲弟弟又如何?你大伯向来杀伐果断,谁要是威胁到他的地位,谁就会倒霉。我们就算救不了上官封,也得装作尽力了。” 上官易狐疑打量着老爹,“不是,你啥时候开窍了?不愧是为子的好大父!” “我去你大爷!” 接下来两日。 上官盛下令向奉阳行军。 不过在行军途中时常遭遇黑羽军侵袭,导致定西军不战而溃,大部分都当了逃兵。 而上官盛父子,也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看见。 陈纵横与二人达成默契,对于逃兵一概不杀,只杀负隅顽抗的士兵。 抵达奉阳城外之时,仅剩不到七千兵力。 看见奉阳城墙时,上官易不由感慨了一句,“太特么不容易了啊!” 上官盛哭笑不得,“先别急着感慨,奉阳城外还有郑山河以及陈霄汉,总兵力超过三万。” 当日。 龟缩城内的上官封喜极而泣。 等待了十日,总算等到了定西王府的援军! 哪怕只有七千,对他而言也如同甘霖! 他连忙在随从的搀扶下登上城墙,眺望自西而来的定西军,眼泪一滴滴落在城墙上。 “好,太好了!父王派兵救我来了!”上官封哽咽。 被围城的这十天里,他成日提心吊胆,没睡过一次好觉。 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 随从见他这副激动的模样,没忍住说道:“公子,我怎么觉得他们不像援兵?” 嗯? 上官封擦拭眼泪,再次望去。 这次他看得仔细,脸色很快变得煞白。 这是哪门子的定西军? 数千人的军队松松垮垮的,毫无军纪可言。 即使隔着几里地,上官封依然能感受到这支军队散发出的沉沉暮气,没有半分战斗意志。 这哪是来救援的? 分明是给黑羽军送菜来了! “怎么会这样……”上官封跌坐在地上,不顾形象嚎啕大哭起来。 “父王不是说让三叔来救我么?魏王府不出兵就算了,怎么连父王都骗我?再有几日,我奉阳城就撑不住了!” “难道上苍真要灭我?” 上官封哭得像个丢了糖果的小孩。 随从们闻言纷纷落泪,心中不由萌生降意。 当日。 上官盛率领仅剩的七千定西军企图发起冲锋,以解奉阳城之围。 上官封明知胜算不大,依旧让守军出击,与外头的定西军里应外合。 这一战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 原本就丧失斗志的定西军在北疆军与黑羽军夹击之下再次溃散,城内守军主力被剿灭,仅剩两三千守军龟缩城内不敢露头。 上官盛父子被生擒,送往陈纵横营帐。 抚康州城那边同时传来捷报,卢少杰率领两万大军大破魏军,兵临抚康之后林煦明弃城而逃。 夺下抚康只是时间问题。 大营之内。 陈纵横单独召见上官易。 看着病恹恹的上官易,陈纵横驱退侍从,淡淡开口:“不是让你们逃回灵武么,怎么自投罗网了?” 上官易揉着肚子,“有没有烤羊肉?快饿死我了!” 陈纵横让人送来一只烤羊腿,上官易不顾形象坐在地上啃了起来,吃得满嘴油花。 而后含糊其辞说道:“还不是因为我爹?” 他把这几日的历程说了一遍,陈纵横闻言微微颔首,这上官盛倒是个人才,之前小觑他了。 不过想想也是。 上官易这狡猾的性子,肯定遗传自他老爹。 “喂,要不你把我和我爹留下吧?这样就能名正言顺为秦王府效力了,若是回去灵武行省,怕是会被我大伯坑死。”上官易内心忐忑。 陈纵横摇头,“你们继续蛰伏,我需要你们里应外合。” 上官易瞬间苦了脸。 谁让自己是阶下囚?只能乖乖听命罢了。 把上官易关押起来,陈纵横再次来到城墙下,让上官封打开城门。 上官封连骂陈纵横的力气都没了,仍旧固执紧闭城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陈纵横淡淡一笑,不再与上官封谈判。 他转头让手下对城墙内的人喊话,谁要是第一个打开城门,赏金百两! 此话落在守军耳中,如同天籁之音。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睛里都闪烁着精芒。 上官封彻底慌了。 不得不恶狠狠骂道:“谁要是敢打开城门,谁就是历史的罪人,你们的家人都会被你们连累!” 话音落下。 却没有太多的人畏惧。 有人大声回应:“老子爹娘早死了,还是个鳏夫,就不劳烦公子问候我家里人了。” “这百两黄金,我要定了!” 是夜。 奉阳城破,陈纵横提剑入城。 第226章、你的尿怎么这么骚? 王熙被陈纵横特意带在身边。 看着站立在道路两侧的守军,王熙心情大好。 还记得上次他过来的时候,这些守军一个个都耀武扬威的,哪像现在这般萎靡不振? “上官封何在?还不快滚出来见秦王?”王熙大喝。 陈霄汉大笑,“不错,让上官封滚出来见我儿,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一名守军将领小跑到陈纵横面前,单膝下跪说道:“启禀王爷,我家……上官封龟缩府衙不出,我可以给王爷带路!” 陈纵横,“带路。” “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府衙。 被人押着跟在大部队后头的上官盛父子心中同样感慨万分。 不久前奉阳才被定西王府拿下,而今就又吐出去了。 而且还损失了数万兵力。 虽然抚康那边没传来消息,但魏王府援兵迟迟不到,已经说明了不少问题。 “还有谁能抵挡秦王府铁骑?”上官盛幽幽叹道。 上官易欲言又止。 要不要直接劝老爹投降算了? 转念想到陈纵横的叮嘱,上官易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爹,您就别自怨自艾了,有志者事竟成!天底下没有常胜之师,迟早能打败黑羽军的。”上官易倒是乐观,让上官盛内心得到些许安慰。 好歹儿子成长了。 不再是以前那个怼天怼地的愣头青。 “能全身而退再说吧……”上官盛摇了摇头。 府衙门外。 陈纵横一行人抵达此处。 原本府衙还有零零散散的守军,但是在看见黑羽军入城之后麻溜弃械投降,没一个敢抵抗的。 王熙心情更加激动,“还愣着干什么,给秦王爷开门!” 投降的守军手忙脚乱开门,陈纵横领着心腹与数十名亲兵走进府衙,来到府衙的公堂。 上官封端坐于公堂上,特意换了身衣裳。 郑山河嗤笑:“人模狗样。” 陈霄汉捏着下巴,“沐猴而冠罢了,衣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 众人哄堂大笑。 上官封指节捏得发白,死死盯着为首的陈纵横。 半晌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字眼。 “陈纵横,没想到你竟然能破城!我输得心服口服!但我是定西王府的公子,你不能为难我!否则我父王动怒,后果难料。” 陈纵横瞥了眼上官封,又回头看了眼王熙。 王熙瞬间领会陈纵横之意,三两步来到上官封面前,一把将其揪了起来扔到公堂之中。 “什么玩意儿?!你也配坐在主座上?没看见秦王已经驾临了么?” 上官封摔了个狗啃泥,甚是狼狈。 他不忿瞪了眼陈纵横,“你就不怕我父王降下怒火吗?” “我去你大爷!都什么时候了,竟还这般嘴硬!”郑山河一脚踹在上官封身上,疼得上官封龇牙咧嘴。 陈霄汉更是没好气骂道:“狗一样的东西,你们定西王府侵吞河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惹怒镇北王府?” 上官封揉了揉屁股,闷声说道:“跟定西王府相比起来,镇北王府算个蛋!” 陈霄汉血气直冲脑门,再次往上官封身上乱踹。 “不是,你怎么说话的?” “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说出来!” 让他老脸往哪儿搁? 上官封被揍得哇哇大叫,硬是不向陈霄汉道歉,硬气得很。 陈纵横介入阻拦,别真把上官封打死了。 上官封面青鼻肿,语气幽怨:“本公子只是沦为俘虏而已,定西王府会支付赎金把我赎回去,你们最好别让我磕着碰着。” “不然……” “不然什么?”陈纵横语气平静。 上官封缩了缩脖子。 分明感受到了股凛凛杀意。 “想让我不杀你没问题,前提你得向王熙道歉。”陈纵横语气平静。 上官封神色错愕不已。 看了眼陈纵横,又看了眼王熙:“等等!你的意思是,让我向这个什么王熙道歉?他是什么身份,本公子又是什么身份?他配么?!” 陈纵横眉头一皱,“你确定不道歉?” 上官封自以为硬气能换取陈纵横的欣赏,于是声音提高了八度:“不错,我是定西王府的公子,我父亲是定西王,我兄长是世子!我的身份贵不可言,绝不可能向他这个草民道歉!” “啧,上官封要遭殃了。”人群后的上官易摇头。 上官盛疑惑:“你怎么知道?” 上官易脱口而出,“以我对陈纵横的了解。” 上官盛眼神愈发狐疑,打量着儿子:“等等,你什么时候跟陈纵横打过交道?” 上官易脸色变得不自然,含糊其辞说道:“战场上打过交道也算。” 上官盛这才没追问。 下一刻。 陈纵横说了三个字,“拖出去。” 上官封被几名亲兵拖到公堂外,脸色变得惶恐不安,质问陈纵横想要做什么。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罢了。”陈纵横淡淡回应。 “王熙,去吧。” 王熙在陈纵横身旁待了好些时日,自然知道王爷是让他以牙还牙。 他笑起来脸颊跟菊花似的:“好嘞!” 不多时,骂声传来。 上官封骂骂咧咧:“混蛋!你解开裤腰带干什么?” “你敢给本公子尿一下试试?” “不是,你的尿怎么这么骚,是不是羊肉吃太多了?” “啊啊啊啊!” “本公子一定要杀了你!” 王熙打了个哆嗦,一身轻松无比。 之前被上官封尿身上的时候,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幸好那时候王爷亲自开导了他,并且告诉他如果受了屈辱,就应该以牙还牙。 不得不说,真特么爽啊! 上官封一身臭烘烘的被带回公堂,众人下意识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陈纵横!!!你安敢这样待我?”上官封浑身发抖。 陈纵横风轻云淡说道:“我便是杀了你,你又能如何?” 上官封脖子像是被人揪住,再也说不出话。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向王熙下跪道歉,否则后果自负。” 他陈纵横的人,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王熙错愕看向陈纵横。 自己大仇得报,王爷居然还按着上官封脑袋向他这个小人物道歉。 心中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感动? 至少在这个瞬间,王熙愿意为陈纵横的事业奉献一生,甚至献上自己的生命! 第227章、广南王府的麻烦 最后上官封还是下跪道歉了。 正如当初他逼迫王熙低头那般,他慑于陈纵横强大的压迫感臣服。 上官封委屈、不甘。 但是他也成长了。 学会将这些深埋于心底。 待来日,踏破山河,再将仇报! 王熙意兴阑珊。 连他都没想到上官封跪得这么快,不然还能让他欣赏一出好戏。 拔掉上官封这颗钉子,奉阳重回镇北王府怀抱。 陈霄汉长松了口气。 若没有好大儿的助阵,只怕整个河西都会被瓜分殆尽。 而他这位镇北王爷,也会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纵横啊……”陈霄汉开口。 陈纵横像是没听见,陈霄汉不得不改口:“那个……秦王,接下来咱们要不要发兵剑南?当初大周天子可是允诺将剑南划分给你,如今却还是在定西王府的统治之下。” 定西王府坐拥三省。 分别是灵武行省、剑南行省以及丹凤行省。 三省之中,剑南与河西以及幽云接壤。 郑山河笑了笑,“王爷自然要发兵剑南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定西王府打一枪就想置身事外,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什么时候打?”陈霄汉跃跃欲试。 陈纵横,“至少得等到宣阳行省消息传回来,这么多日过去了,不知道那边战况如何?” 陈霄汉一怔。 想到陈纵横在宣阳行省的部署,也暗暗期待起来。 与此同时。 一封封战报没日没夜送到广南王府,让杨符焦头烂额。 起初广南王府的靖南军在杨冬率领下跨过京畿道,直奔宣阳而去。 在杨符的设想中,三万靖南军可以调出一万留守京畿道成为钉子,以便将来北上逼永庆帝退位,而两万靖南军奇袭宣阳,一定能奏奇效。 可—— 开头一帆风顺,后面画风突变。 先是朝廷下令驱逐留守在京畿道的靖南军,给出三天期限撤退否则视为叛乱。 杨符起初不以为意,把朝廷圣旨当一纸空文。 结果永庆帝竟然玩儿真的,派了两万朝廷禁军驱逐京畿道境内的靖南军。 到了这一步,杨符如果让靖南军撤走还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偏偏杨符不信邪,认为朝廷虚张声势,秘密下令让靖南军给朝廷禁军点颜色瞧瞧。 后果可想而知。 朝廷禁军仿佛脱胎换骨,两军才刚刚碰面而已,就将留守的靖南军打得落花流水,其将领不得不连夜给杨符写信求助。 杨符接到信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大周朝廷禁军看似威武,实则已经多年没有经过战争的洗礼,已经外强中干。 而靖南军这些年一直在进行操练,有时候会继续往南边的蛮荒之地与当地部族军队交战,获得宝贵的战斗经验,这也是杨符的底气所在。 但是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杨符不得不放弃留守京畿道,下令让剩余的靖南军北上宣阳。 想到这儿。 杨符心力交瘁,狠狠砸了下桌案。 林琦玉轻声安慰:“你就是太着急了,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最该着急的是定西王,他的年纪在诸王之中最大,肯定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而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即可。” 杨符摇了摇头,“你不懂。刚刚西边来信,秦军在河西获得大胜,已兵临抚康城下,林煦明身为魏王府世子弃城而逃,秦军接管抚康已是板上钉钉!” 林琦玉神色恍惚,“秦军这么强?定西王府是吃干饭的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定西王府和魏王府都不弱,却还是败在秦军手下,不觉得秦王府很可怕么?”杨符常常因为这件事夜不能寐。 陈纵横的存在,如同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利剑。 随时可能斩落。 林琦玉深吸了口气,再次安慰:“放心吧,只要打开宣阳行省这个突破口,陈纵横也只能鞭长莫及。” “报!!!” 一名王府士兵快步走进书房。 林琦玉神色激动,“定是宣阳战场有好消息了!” 杨符催促士兵把信封交上来。 然而当二人看清楚士兵双手呈递的信封后神色僵住。 这个信封上有几滴扎眼的血迹。 看上去很晦气。 杨符吸了口气,接过信封后展开。 林琦玉凑上前查看。 不一会儿后。 夫妻俩脸色蓦地失去血色。 这封信出自杨冬亲笔,然而并非报喜信。 而是报丧来了! 在信上杨冬愤慨疾书,告诉杨符宣阳行省战场形势大变,除了原有的镇海军之外,竟然还出现了黑羽军踪迹,而且统帅是战神李云扶。 最要命的是,杨冬打算避开李云扶兵锋退回京畿道休整,却被朝廷告知靖南军不得进入京畿道,情急之下杨冬不顾劝阻强闯京畿道,被张炎率领的禁军阻击。 李云扶随之策应,把靖南军击溃。 如今杨冬手下能动用的兵力,不过一万出头而已。 要知道当初出征的时候,足足有三万精锐! “怎么会这样……”杨符双眼无神。 林琦玉亦难以相信,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希望能看见些许好消息。 最终希望落空。 根本没有什么好消息,全都是坏消息。 “狗皇帝怎么能策应黑羽军?我是他的亲妹妹,他曾许诺不会欺负我,难道天子说的话都是放屁吗?”林琦玉几乎要急哭了,想要给永庆帝写信痛斥。 杨符制止了她。 林琦玉,“为什么不让我写信?” “如今满朝文武都在看我们出糗,若再写信去京都,岂不成了小丑?”杨符心底悲愤交加,恨不能提刀去靖天把陈纵横大卸十八块。 然而—— 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耐。 也让他更加沮丧。 “那我们还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四叔和三万靖南军葬送宣阳吗?”林琦玉焦急。 那不是三千,更不是三百。 而是三万靖南军精锐! 杨符恶狠狠砸了下桌子,“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林琦玉来了兴致,“什么办法?” 杨符语气软下来,无奈说道:“我们已经折损将近两万精锐,广南王府元气大伤,不能再折损剩余一万靖南军了!我们必须要跟陈纵横谈判,换取他让天子松口,好让四叔率领残部返回广南行省。” “什么?”林琦玉脸色大变。 “我,我们竟沦落到要向陈纵横低头这一步?” 杨符满嘴苦涩,“若不低头,还有别的退路么?” 林琦玉默然。 一丝丝苦涩在心底滋生。 第228章、接二连三求和 魏王府。 繁星点缀之下,王府灯火通明甚是喧嚣。 随着世子林煦明逃回王府,使得王府内外气氛骤然变得紧张。 林舒翰恨铁不成钢质问林煦明为何弃城而逃。 林煦明跪在地上,嚎哭不止:“父王,孩儿若不弃城而逃就见不着您了!” “北疆军和黑羽军太难缠了!他们似乎提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截断粮草运输路线不说,还阻截我们派去奉阳城的援助,让奉阳城沦为孤岛。” “孩儿再也不要上战场了!” 林舒翰面色大变。 之前他都是通过前线回信了解战场上的只鳞片甲。 而今听了儿子的亲口描述,才知道原来战场上竟然如此可怕。 简直就是绞肉场。 只是一瞬而已,林舒翰就压下恐惧念头。 为王者,岂能惧死? 吸了口气。 林舒翰还是没忍住呵斥儿子窝囊。 堂堂王府世子,因为这点小事就弃城而逃,会大大打击士气。 因而抚康州城被攻破,林煦明逃不过首罪! “罚你禁足三年!不得踏出王府半步!”林舒翰冷冷开口。 林煦明,“不要啊父王……” 林舒翰冷着脸,“你别怪我铁石心肠,我若不这么做底下的人会有怨言,从而撼动王府的威严!” 林煦明张大嘴巴,还想说些什么。 林舒翰撂下狠话。 如果林煦明不接受安排,废黜其世子之位。 至此。 林煦明不得不含恨答应。 林舒翰整宿没睡,接连召见各路将领商讨如何抵抗镇北王府与秦王府联军。 整整一夜过去,林舒翰下令让魏王府十万虎贲军北上,抵抗两王联军之余争取收复抚康! 同时林舒翰给定西王府写信,要求定西王府策应,派出至少五万大军与其联手歼灭两王联军。 信寄出去没两日,就被上官问天回绝。 定西王府已经在奉阳城一战之中损失数万精锐,无力增派五万大军策应。 林舒翰破口大骂:“老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玩心眼,搅吧搅吧,你们就搅吧!到时候我们诸王被陈纵横逐个击破你就心满意足了?” 进入九月下旬。 两王联军在抚康城外与虎贲军交战。 这一战打了足足半个月,打到了深秋时节。 在火炮和火铳的加持下,虎贲军的抵挡宛如窗纸,一戳就破。 也正是因此,虎贲军节节败退。 而两王联军连克三座城池,掌控了包括抚康州城在内西渝行省一半疆土。 林舒翰吃了败仗,不得不让残存的七万虎贲军退守剩余四座州城,不再寻求主动收复西渝四州,只是时不时派兵前去侵扰泄愤。 而陈纵横同样没闲着,组织四座州城的本地武装势力去侵扰对方,达成动态平衡。 到了十月底,天气转冷。 林舒翰写来亲笔信,向陈纵横认输,以现有实控疆土为边界,保证不会再侵扰秦王府疆域。 陈纵横欣然应允,在回信之中表扬林舒翰识大体、知进退。 林舒翰收到回信那日,气得当场病倒,在床上躺了三日三夜。 也是这时候。 广南王府第三次派来使者,向陈纵横求和。 之前那一万靖南军被围困在宣阳行省的山中,食不果腹体无完肤。 若陈纵横再不松口,必定会出现人吃人的惨状。 为表诚意,杨符派了亲弟弟杨乾亲自求见陈纵横,被陈纵在天枢镇北王府接见。 杨乾在广南王府疆域内地位很高,也正是因此杨乾性格乖张,被广南王府的人暗地里称之为混世魔王。 不过今日。 这位来自广南王府的混世魔王,在陈纵横面前表现得如同温文儒雅翩翩君子。 就连陈纵横让他落座,他也只敢坐小半个屁股。 上身挺得笔直,跟稚童听私塾先生授课般,眼神还有七分虔诚恭敬。 “王爷,我王兄的话已经给您带到了,希望您能网开一面不要对靖南军赶尽杀绝,以积善德。”杨乾毕恭毕敬,语气稍显卑微。 陈纵横指尖敲击桌面,“我记得,杨符之前浑身傲骨?” 杨乾赔笑:“嘿嘿,王兄之前没吃过苦,如今碰到秦王爷之后才明白从前的自己有多可笑。” 陈纵横笑了笑。 “既然你有心跟我谈,我也把话跟你挑明。” “谁不知道静海王府是我罩着的势力,而你兄长却悍然对宣阳发动攻势,企图侵吞宣阳打我的脸。” “这让我很不高兴。” “我秦王府的三军也很不高兴。” 杨乾被这几句话训斥得冷汗淋漓,不敢再去窥探陈纵横那双眸子,只弱弱说道:“所以靖南军受到了惩罚,但罪不至此啊。” “秦王有好生之德,定不愿意看见人吃人的恶行发生在军中。” “还请秦王放过靖南军!” 陈纵横没有开口,让杨乾心惊肉跳。 不得已之下。 杨乾拿出筹码,许诺会给五万两黄金战争赔款。 用五万两黄金赎回一万靖南军的性命,分到每个人头上就是五两黄金,算是千金买马骨,好让天下人知道广南王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兄弟。 “杨符好算计!”陈纵横轻笑。 杨乾心中一紧。 陈纵横话锋一转,“不过谁会跟黄金过不去?这五万两黄金我收下了,但还是不够。” 杨乾似乎早有预料,从身后取出一个精致的檀香盒。 隔着大老远陈纵横都能嗅到木盒上散发出的香味,令陈纵横神清气爽。 “这是何物?”郑山河开口。 杨乾起身。 走到距离陈纵横五步外停下脚步。 而后打开檀香盒。 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映入二人眼帘。 郑山河揉了揉眼睛,“他奶奶的,这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感觉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陈纵横盯着珠子没有说话。 他也有如郑山河一样的感觉,仿佛这颗珠子能驱散体内疲惫。 二人视线挪开,齐齐看向杨乾。 杨乾心领神会,立马解释:“这是我广南王府珍藏多年的南海鲛珠。相传南海底下生活着鲛人族,而这颗南海鲛珠就是鲛人族世代相传的珍宝,留在身边温养能让人脑袋时刻保持清明,还能强壮他人体魄。” “我兄长知道秦王喜好奇珍异宝,所以忍痛割爱将鲛珠送给秦王殿下。” “还请秦王收下!” 第229章、南海鲛珠 郑山河目光从南海鲛珠上挪开。 看见陈纵横兴致盎然,郑山河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有些话不便当着杨乾的面说。 “既然是广南王府的传世珍宝,我自然不好收下,你拿回去吧。”陈纵横挥挥手。 杨乾,“这怎么行?” 郑山河捕捉到杨乾眼神中的急切,幽幽开口:“我家王爷不要你还硬塞上了?” “莫非……” “这玩意压根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只是我王兄知道秦王殿下十分愤怒,为了那一万多靖南军弟兄的性命才不得已忍痛割爱,还请秦王收下。”杨乾口齿不清。 郑山河讥笑连连。 没等他开口,陈纵横挥了挥手,“老郑,代我把东西收下。” “王爷,这……”郑山河迟疑。 看见陈纵横表情坚定,郑山河只好把檀香盒收下。 陈纵横盛情邀请杨乾留下待几日。 杨乾称身上有要事,不能在河西待太久,想要连夜离开天枢。 陈纵横不再挽留,让人送一程杨乾。 离开天枢州城的城门,杨乾松了口气,辞别陈纵横派来的送行使者后策马扬鞭返回广南行省。 走远之后。 杨乾才勒马,回首夜幕之下的天枢州城。 “兄长让我把鲛珠送给陈纵横,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收了。” 其实杨乾并没有欺骗陈纵横。 鲛珠是广南王府历代传承下来的至宝不假,但只能浅尝辄止。 如果长时间把鲛珠放在身边,会让人变得虚弱,不出三年就会暴毙而亡。 这,就是杨符的算计。 “虽然他们起了那么点疑心,但终究还是收下了,我也算完成了王兄交代的使命,陈纵横你自求多福吧。”杨乾喃喃自语,最后消失在夜幕之下。 镇北王府。 送走杨符之后,郑山河急忙来到陈纵横面前。 “王爷,您不该收啊!” 郑山河说出心中的判断,认为所谓的鲛珠肯定有猫腻,否则以杨符的尿性怎么可能送给陈纵横? “说句不好听的,我总觉得这是毒物!” 陈纵横把玩着鲛珠,瞳孔倒映出鲛珠本体散发的淡蓝色光芒。 使陈纵横看上去添了几分妖异。 郑山河只是看了眼,心底就升起浓浓的敬畏。 陈纵横喃喃:“我自然知道这是毒物,但广南王府珍藏多年说明鲛珠确实有令人垂涎的功效,我需要鲛珠的功效就足够了。” 郑山河,“要不,我先让人试验一下?牢里这么多死囚,不用白不用。” 陈纵横嗯了声。 三天过后。 郑山河神色激动前来复命。 “如何了?”陈纵横询问。 “王爷,鲛珠的功效出乎意料!您猜怎么着?”郑山河卖了个关子。 陈纵横笑骂:“少卖关子了,我如何知道?” 不过他心里多少有些猜测。 郑山河性情稳重,很少会露出如此激动的模样,说明鲛珠功效出乎意料。 “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我把鲛珠放在一个将死的死囚身边,一日一夜之后死囚竟然痊愈了!为了确认结果无误,我还让郎中给他诊脉,还真痊愈了!”郑山河一口气说完。 便是连陈纵横都坐不住了。 “带我去看看那人!” “遵命!” 郑山河走在前面,领着陈纵横去牢里查看死囚状态。 死囚在牢里活蹦乱跳,情绪很是振奋。 得知陈纵横亲自来看自己,死囚激动说道:“王爷,小人是天命人,连阎王爷都不收小人。您能不能饶了小人,允许小人在王爷手下效力?” 郑山河冷声喝道:“你本就是死囚,给你看病已是王爷网开一面,再胡说八道我生撕了你的嘴。” 死囚明显很畏惧郑山河,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开口。 “王爷有话问你,你如实回答不得隐瞒!”郑山河冷声道。 死囚满口答应。 陈纵横问了几个关于死囚身体状况的问题。 死囚表示先前生病的时候,半条命都没有了,结果这两天突然好转,全身上下都充满力量,仿佛能活生生撕碎林中猛虎。 “真有这么强?”陈纵横当他在吹牛。 死囚炫耀着自己的拳头,又指着监牢内的墙壁,只见墙壁上有个浅浅的拳印。 那是死囚用拳头砸出的印记。 郑山河悚然一惊,转头看向陈纵横,发现陈纵横脸色同样凝重。 “王爷,这……” 死囚得意洋洋说道:“我真没撒谎,给我找头猛虎过来,我也能搏杀之!” 陈纵横让郑山河去军中挑几个身手不错的来跟死囚斗上一斗。 二人越看越是心惊。 死囚没受过系统性的训练,身手自然不如军中好汉。 不过这名死囚家力大无穷,让军中好汉连连吃瘪,而且死囚像是不知疲倦、不知疼痛! 郑山河喃喃:“如果军中都是这样的狠人,这片天下都会被横扫!” 几轮比武过后,死囚依然精力充沛。 陈纵横挥退军中士兵,又让狱卒盯紧着点死囚,一有什么动静马上向他汇报。 目睹死囚的表现之后,陈纵横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一个小小的鲛珠就能让人脱胎换骨,换之前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可,如今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郑山河也疑惑:“鲛珠是个好东西,可代价是什么?” “代价……”陈纵横喃喃,不得其解。 走到监狱门口。 陈纵横摇了摇头,没再深想,时间会交出答案。 “差点把那两个人忘了。”陈纵横想起什么,再次回到牢里。 奉阳之战爆发之前,陈纵横就已经囚禁徐庆娥与陈无双,打算战后将二人处死。不过接二连三的战争让陈纵横差点忘了这件事,至今才想起来。 “带我去见徐庆娥母子。”他说。 郑山河一拍脑袋。 连他都差点忘了这对母子。 让狱卒带领寻到监狱门外,陈纵横看见了浑身乱糟糟的陈无双。 看见陈纵横的时候,陈无双浑身发抖。 郑山河掩着鼻子,阻挡那股扑面而来的恶臭,劝陈纵横别靠太近,以免污秽染身。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陈纵横摇头。 郑山河,“那边已经调查清楚,陈无双在天枢州城犯下累累罪行,拟定于十一月初问斩。” 陈纵横点点头,准备离去。 没走几步,他心头升起一抹古怪,再次回到陈无双面前。 “你,抬起头!” 陈无双颤颤巍巍抬头,见了陈纵横仍旧一个字都不敢说。 “不对!”陈纵横皱眉。 郑山河上前,瞧了半天没看出什么问题,“王爷,哪儿不对劲了?” 陈纵横沉声开口。 “这个人,压根就不是陈无双!” 第230章、他死了 郑山河火速把徐庆娥找来,把她和陈无双放在一块。 陈纵横看着面前胆战心惊的二人,脸色愈发阴沉,因为这二人根本不是徐庆娥母子。 而是被人拉来顶替的。 “说,你们到底是谁?!”郑山河低喝。 陈无双指着喉咙,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表示自己已经哑了。 郑山河回头看向陈纵横,“王爷,这不就是陈无双么?他这张脸,我死都忘不了!兴许只是被人毒哑了,加上死期临近才像变了个人。” 陈纵横摇头,“不,他就不是陈无双。” “你看,陈无双的眼神不是这样的,短短两个月内变化不可能这么大。” 郑山河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陈无双’眼神之中多半是怯弱,然后才是恐惧。 完全没有半分王府世子的桀骜与不甘。 再看那‘徐庆娥’,眼神与寻常妇人没太大差别,哪是什么王妃? “对了……”郑山河想到了什么。 他走到二人面前,伸手在‘陈无双’脸上摸了会儿,从脸上撕下一块人皮面具。 皮下是另一张陌生的面孔。 不是陈无双。 ‘徐庆娥’的皮下,同样是另一个妇人。 二人跪在陈纵横面前痛哭,而后磕头求饶。 “你们说不出话,会不会写字?”陈纵横皱眉询问。 二人狂点头。 郑山河心领神会,让人取来纸笔,摆在二人面前。 陈纵横,“我问,你们写。” “你们是谁?什么时候进了大牢?与徐庆娥母子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落下,二人咬咬牙奋笔疾书。 不多时。 郑山河将写满字的纸张送到陈纵横面前。 二人经历相似,在家里被人毒哑之后就被人扔到了监狱里,而且都是在一个月之前。由于二人已经被毒哑,加之又是死刑犯,所以没有人看出破绽。 郑山河,“一个月前,那不是王爷您率兵与魏王府在西渝交战的那段时间么?想来是镇北王府的人动了手脚,真是可恶啊!” 陈纵横冷着脸,沉默不语。 “王爷,如何处置这二人?”郑山河请示。 陈纵横,“查清二人身份,若没有犯过事就放了吧。” 郑山河欲言又止。 没等他开口,陈纵横已经起身离开。 郑山河喃喃道:“镇北王府真是胆大包天,这次该有人要遭殃了!” …… 陈纵横离开天牢,直奔陈霄汉别苑。 陈霄汉正坐在院子里饮酒,看见陈纵横到来还盛情邀请他共饮一杯。 陈纵横没有落座,直勾勾盯着陈霄汉。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们当不成父子,当个拜把子兄弟也成啊。”陈霄汉嬉笑。 陈纵横突兀开口:“我刚刚去天牢了。” 陈霄汉动作一顿。 这细微的动作落入陈纵横眼帘。 只是令陈纵横没想到的是,陈霄汉放下酒盏后苦涩开口:“你都知道了?” 陈纵横眸色渐冷,“是你干的?” 陈霄汉苦笑:“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我么?” 二人对视了片刻。 陈霄汉挪开目光,自顾自开口:“这几个月以来,我就在中秋还有三天前去见过他们,这点你是知道的。三天前我去的时候,就知道被调包了。” “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我心存侥幸。” “我毕竟是他们的丈夫、父亲……” “下不了死手。” “你可以说我窝囊也好,偏心也罢,然而这才是真实的我。” 说着说着。 陈霄汉声音沙哑,眼眸泛起泪花。 陈纵横摇了摇头。 看样子陈霄汉没有撒谎,人不是他放走了。 而且那对母子在一个月之前就被人调包,陈霄汉估计也毫不知情。 “有这二人的消息,最好告诉我。”陈纵横撂下这句话,旋即转身离开。 这一夜。 陈霄汉大笑之后,又是大哭。 谁都没敢接近别苑。 郑山河全面排查天枢州城,不出意料没有发现徐庆娥母子的踪迹。 他只好给远在京都的张炎写信,让他在京都看见徐庆娥母子之后,可直接下手弄死。 三日过去。 陈纵横已经把徐庆娥母子放在一边。 比起正事而言,这对母子的死活显得没那么重要。 河西平定,拿下过半西渝行省,而且定西王府愿意支付高昂的赎金赎回上官封三人,也到了陈纵横动身返回幽云行省的时候。 日期定在三日之后。 想起远在靖天的亲人,陈纵横心中隐隐期待。 “王爷,王爷!”郑山河火急火燎来到面前。 陈纵横含笑道:“何事这么急?” 而后他看见郑山河表情露出细微惊恐,令他心中咯噔一跳。 “出什么事了?” 郑山河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被这口气噎死。 “王爷,出大事了!你还记得三天前那个死囚么?刚刚天牢来报,他死了!” “而且……” “而且死状凄惨。” …… 天牢。 刚踏入天牢大门。 一股刺鼻恶臭就扑面而来,让陈纵横下意识遮掩口鼻。 “真特么臭啊!”郑山河嫌弃骂了句。 陈纵横让狱卒把犯人转移,免得潜在的瘟疫传开,然后来到牢房门口。 在看见死囚的时候,陈纵横愣了下。 前几日还活蹦乱跳能徒手搏杀猛虎的死囚,而今已经软趴趴躺在稻草堆上。 一名郎中从牢房里走出来,看见陈纵横的时候恭敬开口:“王爷,这死囚死状凄惨,实在是闻所未闻!至少老夫行医四十年,都没见过类似的毒药能造成这样的后果。” “有多惨?”陈纵横下意识询问。 郎中提起死囚的惨状,隐隐有些后怕,“老夫四肢都已开始化脓,连骨头都成了渣子。最可怕的是,老夫剖开他的肚子,发现他的内脏都已变成脓水。” “这么惨?!”郑山河失声惊呼。 二人不约而同联想到了南海鲛珠,死囚死状凄惨肯定与那玩意脱离不了干系。 陈纵横进入牢房,查探死囚的惨状。 果然与郎中所言相符。 按照这个趋势,只怕全身上下都会化为血水。 “原地把他烧了,这座天牢也不要了,烧完之后原地填埋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陈纵横脑海里浮现鲛珠的模样,似乎有股魔力吸引着他把鲛珠带在身边。 处理完天牢的麻烦,郑山河劝陈纵横把南海鲛珠扔了,以免祸事缠身。 陈纵横举棋不定。 “如果真是灾祸,广南王府为何要历代流传?” “而且你和我都接触过南海鲛珠,不是到现在也没事么?” “定然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隐秘。” 第231章、日新月异 “你感觉有异样么?” 陈纵横询问郑山河。 郑山河一怔,而后摇摇头:“至今没有。” 陈纵横,“这就是了。” “我和你比那死囚先一步接触南海鲛珠,至今都没有异常反应。” “还有那日杨乾将南海鲛珠送来,同样没有表现出很忌惮的模样,说明日常接触鲛珠不会有太大的副作用。” 郑山河点了点头。 但他觉得这玩意肯定有毒,总不能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陈纵横喃喃道:“怎么感觉有点像核辐射?” 在自然界中存在着某些有辐射的物质,上一世陈纵横看过一则新闻,有几个员工误把有辐射的东西带走,结果就是经过全力治疗之后全身骨肉变成血水。 “如果真是核辐射,倒也说得通,可以肯定的是核辐射的量没有那么强,所以广南王府能够传承千年。” 郑山河一个劲挠头。 不知道自家王爷嘀嘀咕咕说啥呢。 “先把这东西藏好,不要轻易开启。”陈纵横吩咐。 如今他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因为南海鲛珠发生意外,不然王朝霸业会一朝崩塌。 郑山河显然有点别的想法。 他还想用死囚来试验,想弄清楚南海鲛珠的作用。 这个提议被陈纵横一口回绝。 若是搞出个基因变异的怪物,后患无穷。 “等等!” 陈纵横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 基因变异? 之前在大齐遇到的贾昆,还有魏王府的江镇,不就很符合基因变异的特征么? 难道说…… “王爷,您想到了什么?”郑山河询问。 陈纵横把心中的猜测告诉郑山河,郑山河恍然:“王爷果然聪慧,我怎么就没有联想到这一层?在某些传说之中,南海鲛人族体质与江镇等人无异。” 陈纵横觉得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接近。 恐怕连广南王府都没想到这一层,就算知道有联系,也搞不清楚其中的逻辑。 但仅仅掌握这些信息没什么用。 为保险起见,陈纵横让郑山河把鲛珠放置在某个地下密室之中,这座密室建造于天枢城外的黑色山脉下,平常不会有人接近此地。 次日。 上官晏亲自拿着赎金来天枢,欲要赎回上官封三人。 再次见到陈纵横,上官晏大吃一惊。 如今的陈纵横比一年前更显成熟,眸光里的稚嫩早已褪去,剩下的是刚毅与深邃。在陈纵横身上,上官晏还感受到了股远强于父王的威压。 “定西王府世子,好久不见。”陈纵横主动开口。 上官晏内心一紧,干笑道:“是啊,年初一别至今已有十个月了。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秦王进步不可谓不神速啊。” 陈纵横脸上的笑没什么人情味。 “世子是个人才,不妨为我秦王府效力。你有什么要求,可向我提出。” 上官晏心底窝火。 当初他可是诸王世子之中最为出色的,没有之一。 可陈纵横去年叛出镇北王府之后,就像是发疯似的,在这条路上狂奔,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封王裂土,成为与他父王平起平坐的天王! 而自己呢? 还是和去年一样,没什么进步。 不对。 定西王府在秦王府手下吃了不少亏呢。 而今陈纵横居然向他抛出橄榄枝。 这是羞辱吗?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上官晏却没有说出口。 否则显得他胸襟,被三言两语破防。 而且…… 陈纵横语气平静真诚。 不像是揶揄。 这更令上官晏伤心了。 他的回应唯有苦笑,“谢谢秦王抬爱,但我身为定西王府世子,自然要挑起王府重任。” 上官晏已经没自信面对陈纵横,火速赎走上官封三人就灰溜溜跑路。 这个地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上官封被关押两个月有余,再次踏上归途,直接大哭一场。 过去两个月的经历,他余生都不愿回忆。 “大哥,父王会君临河西吗?”上官封望向上官晏。 骑着马的上官晏顿了顿。 连他都有些茫然。 “会的!” 半晌后。 上官晏苦笑,低声喃喃:“真的会么?” 跟在二人身后的上官易一步三回头,刚刚他心中升起强烈的直觉。 以后上官晏一定还有重回河西之日。 只不过到了那时候,多半是以战俘身份到来。 …… 上官晏前脚刚离开天枢,陈纵横后脚也启程回靖天。 半个月的路程眨眼过去,陈纵横回到靖天,大老远就看见林千寻和武昭容正在城门外等着自己,手里分别抱着一个孩子,另外一个则是被桃红抱着。 三个月不见,陈纵横有许多话要跟几人诉说,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而且三个孩子明显长大了些,还喜欢黏着陈纵横。 与家人团聚了几日,陈纵横才把注意力放在靖天城上,与先前相比起来靖天似乎又进步了不少,比之前更加繁华了。 由于秦王府声名在外,不少人拖家带口来靖天定居,导致靖天无法容纳这么多人,只能一边扩建外城一边重建内城,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工地。 走着走着。 陈纵横发觉不对劲了。 “这位公子,要不看看我家新售的宅子?”几个小厮满脸笑容拦着陈纵横发传单,身旁的武昭容扫了眼传单,没好气说道:“十两银子就能买你家的传世大宅?” “一个茅厕都买不着吧?” 那小厮拍着胸膛保证,“我们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诚信!” 陈纵横心想这不是后世的套路么? 于是多嘴问了一句,“你这传世大宅在哪儿呢?” 小厮嘿嘿笑道:“就在靖天内城……” 夫妻俩摇摇头表示不信。 小厮这才挠头说道:“我话还没说完呢,在靖天内城以西二十里外的西郊新村。那是我们东家新建的项目,依山傍水而且离靖天城很近,距离王府只有三站路。” 陈纵横:“……” 要不是周围环境提醒着他,他肯定觉得这是二十一世纪。 武昭容生怕陈纵横不明白,解释道:“这应该是唐圣杰弄的东西,他在城里规划了好几条运客线路,在规定的站点上下客人,说是方便城内交通,但我觉得这胖子肯定是在借机敛财。” 陈纵横脸色一下子变了。 之前他是跟北方首富唐圣杰提过这么一嘴,没想到这奸商竟然付诸行动了。 这样的人,生活在任何时代都能风生水起。 “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盯着点,可别让他卖的宅子烂尾了。” 武昭容一愣。 烂尾是什么意思?宅子哪来的尾巴? 第232章、秋去冬来 对于这些因改革而诞生的市场经济行为,陈纵横从来不加以制止。 但当他目睹靖天发展出类似庞氏骗局的玩意之后才坐不住了,立马让人取缔了这些玩意儿。 “不管不行,但完全管又不行,得把握好这个度。”武昭容念着陈纵横说的话,然后语气古怪:“你说的话怎么跟千寻一模一样?” “她也常常念这些玩意,听得我脑子晕乎乎的。” 陈纵横笑了。 有这样的贤内助,自己倒不用太过操心,只考虑对外打仗就行了。 “你也得向她学着点,别让她太操劳了,我可指望着你俩能够撑起秦王府的内务。”陈纵横打趣道,武昭容拍了下陈纵横肩膀:“哎呀,知道了。” 陈纵横想起前段时间北齐的变故。 武昭容显然没忘记。 提起这件事,武昭容脸色古怪:“似乎真被你说对了,皇祖父似乎是装病的。过去三个月里确实有人坐不住想造反,都被雷霆镇压了。” 而且每次出手都极为迅速,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天元帝在装病。 “也该岳丈学着监国了,不然皇祖父百年之后,他如何能应对卷土重来的诸多纷争?”陈纵横说道。 武昭容点头,“行,我过两天给父亲写信,让他跟你学着点。” 但按照武昭容的估计,老爹学不了一点。 当天夜里。 陈纵横就给北齐的岳丈写信,写了整整一宿,足足八千多字的建议,在天明时分才让人快马加鞭送往天京。 如果武傲宇能听得进去一星半点,就算天元帝驾崩了大齐也不会内乱,在信上陈纵横着重强调什么领域能动、什么领域碰都不能碰,罗列得十分详细。 ‘就是不知道老丈人听不听。’ 陈纵横苦笑。 巡视完了靖天,陈纵横带着林千寻北上,巡查蓟南各州府。 看着欣欣向荣的辖地,二人发自内心高兴。 在北巡途中,除了形影不离的林千寻外便是已经褪去稚嫩面孔的崔凌羽。 崔凌羽被陈纵横寄予厚望,如今已经被提拔为蓟南行省的头把交椅,虽说如此崔凌羽看上去还是瘦了不少,完全没了读书人的模样。 更像是田里的庄稼汉。 这是因为崔凌羽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每日一睁眼不是处理公务就是去乡县巡视。 崔凌羽趁这个机会向陈纵横大吐苦水。 别看现在秦王府的辖地到处欣欣向荣,实际上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也滋生了不少灰色地带,在过去半年里就有不少官员因为贪腐被崔凌羽撤职。 “有些还是我曾经的伙伴,眼睁睁看着他们堕落,心里很不是滋味。”崔凌羽苦涩。 “秦王,您说钱就真的这么重要么?” 陈纵横思索片刻后答道:“钱不过是权力的衍生物而已,只有在收受贿赂的时候才能让权力最大化,满足内心日益膨胀的虚荣。” 崔凌羽点了点头,看着杯中酒说道:“只要有人在,就会有江湖,就会有灰色地带。” “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有时候连我都迷茫……” 陈纵横拍拍他的肩膀,“但求对得起百姓,对得起本心,便是对的。” 崔凌羽眼睛一亮。 亲手处置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不是简单事。 也让他内心承受煎熬。 有了陈纵横这句话,崔凌羽更加坚定了内心方向。 “不过,我能监察蓟南百官,谁又来监察我这样的封疆大吏?说实话,这一年下来不少人给我送礼,有些东西连我都忍不住心动,真怕哪天就忍不住了。”崔凌羽苦笑。 生怕自己年纪上去之后,会忘记本心。 陈纵横笑了,“谁说没人能监督你?” “谁?”崔凌羽疑惑。 陈纵横,“自然是蓟南的普罗大众。” 崔凌羽内心震动。 隐隐明白了陈纵横的意思。 陈纵横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行了,现如今阶段你不需要想太多,只需要维护好蓟南的稳定,保持如今的经济发展势头即可。” “不过有些时候,也要学会变通……” …… 在辖地巡视一遍,已经是一个月过去。 时间也进入了十一月中的深冬,秦王府辖地内到处银装素裹。 随着奉阳一战落幕之后,周围的势力便对秦王府忌惮不已,谁都不敢轻易招惹陈纵横,倒是让陈纵横落得个清净,每日就带着三个娃上街溜达。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佣人替主家照顾孩子。 看着三个孩子一天天长大,陈纵横内心那叫一个欣慰。 “不过爹还是希望你们晚些长大,成年人的世界太过险恶,爹不想让你们早早接触。”陈纵横身上挂着两个,怀里还抱着一个。 “哎哟,我的祖宗。” “那是你爹的头发,别拔了,疼!” “算了。” “你们还是快些长大吧。” “……” 十一月二十三日。 上官鸿满身风雪想要求见陈纵横,被门口的曹峰拦着。 “怎么了?”曹峰皱眉。 上官鸿,“有急事,而且很急,要当面跟王爷说清楚!” 曹峰压低嗓音说道:“王爷在伺候三位小祖宗呢,有啥事你跟我说行了。你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我么?” 上官鸿急得直跺脚,“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曹峰一看上官鸿都快急哭了,寻思着这件事情可能还挺麻烦,于是让上官鸿在门口这儿待着,他亲自去跟禀报陈纵横。 不多时。 上官鸿被邀请到书房内,屋里另外两人分别是陈纵横与曹峰。 曹峰开口:“说吧,到底啥事?” 陈纵横笑着对曹峰说道:“行了老曹,说话语气别这么冲,上官鸿应该是有急事才来通知我。” “说吧,怎么了?” 上官鸿这才说道:“回禀王爷,小的刚刚得到消息,有人想要刺杀王爷您,派了好几位高手进入靖天!除了王爷,他们还打算刺杀王府的重要成员。” 曹峰大吃一惊,“什么?竟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不先跟我通通气?” 看见陈纵横凝重的脸色,曹峰才没有继续开口。 陈纵横皱眉,“靖天是我的地盘,谁敢这般放肆派人来行刺?” 上官鸿表示不清楚,只知道那几人冲陈纵横而来。 “对面有几人?”陈纵横又问。 上官鸿,“至少五个!” “五个?不算多,用不着王爷出面,我锦衣卫就能将其灭了!”曹峰恶狠狠骂道。 上官鸿闷声开口。 “那些不是寻常人,而是域外高手!” 曹峰脸色猛然变了变。 “域外高手?!” 第233章、狗贼 域外高手—— 这是陈纵横为贾昆一类人起的称呼。 这些人不与普通人生活在一起,通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有着超乎寻常人的实力。 “五个域外高手?他们这是要干啥?!”曹峰倒吸了口凉气。 平日里这些域外高手一个都难见,而今竟然一下子冒出五个! 难怪上官鸿这般慌张。 上官鸿脸色急得涨红,陈纵横让他慢慢道出。 “这五人从四面八方而来,一进城人就消失无踪了,反侦察能力很强!虽然他们是不同方向来的,但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暗中有联系。”上官鸿说道。 陈纵横确实有些头疼。 五个域外高手是很棘手的麻烦。 若目标只有他也就罢了,可陈纵横身后还有他的亲人。 陈纵横不愿看见亲人受伤害。 “立即加强王府的警备,一只陌生的苍蝇都别想飞进来,他们敢来就送他们见阎王爷。”陈纵横动了真怒,绝不允许那些人伤害亲人一根汗毛。 尤其是他三个尚未满周岁的孩子。 曹峰做事风格极为激进,当场提出全城戒严,然后挨家挨户排查。 他甚至立下军令状,会在十二时辰内找出。 上官鸿赞成这个提议。 “不必麻烦百姓了,这次戒严十二时辰,下次他们还来,难道我们还要再戒严十二时辰么?如果来得更多,岂不是要戒严更长时间?百姓还要不要挣钱吃饭了?”陈纵横想都没想都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曹峰面露难色。 看见陈纵横态度坚决,这才没有多说。 当日。 秦王府加强警备。 林千寻和武昭容闻讯来到陈纵横书房,问他发生了什么。 陈纵横一如既往没有道出缘由,生怕二人担心。 武昭容语气埋怨,“你不能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我们不是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迟早要独当一面的。你不说,就是不信任我们。” “这点我赞成,你不能把什么事都挑在肩上,认为我们会为你提心吊胆。恰恰相反,我们只会因为帮不上你的忙而成日忧心忡忡。”林千寻附和。 陈纵横眼底升起一抹歉意,方才把事情经过告诉二人。 二人脸色凝重,不约而同望向陈纵横。 “你打算怎么处置?”林千寻问道。 陈纵横,“在没揪出这些人之前,你们暂时不要离开王府。对付他们倒没什么危险,但我比较好奇是谁想对我动手,还有这么大的能耐找来五位域外高手。” 二人也没什么头绪。 说难听的就是陈纵横树敌太多,以至于看谁都觉得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应该不是大齐和大楚的人所为。”武昭容开口。 林千寻微微点头,“是,这两国内部矛盾重重,与夫君没有直接利益冲突,嫌疑可以排除。” 那就只剩下大周国内。 三个王府都有可能,而且嫌疑都不小。 想了半天。 陈纵横摇摇头,“罢了,先把这些人揪出来,再慢慢调查便是了。” 与此同时。 靖天城内的某家酒楼内。 一个皮肤粗糙的农汉正大口喝酒吃肉,面前突然来了个小二模样的小厮坐在他对面。 “没被发现吧?”农汉头也不抬,满嘴油花。 小厮嘿嘿笑道:“放心吧老大,靖天城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哪能发现咱们啊?真要被发现了,早就满大街搜捕我们了。” 农汉顿了顿,“不应该啊……” 小厮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秦王太托大了,而且对待这些刁民甚是宽厚,平日里还有不少人看见他带着三个娃出去溜达,对刁民不设防。” “这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农汉自顾自吃肉,小厮问他何时动手。 “我们的目标仅有他而已,最好不要伤及无辜,从而暴露我们的存在。”农汉吩咐。 小厮点头表示记住了。 而后他开始感慨,“话说回来,秦王确实是个好人。我在靖天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般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惜他挡着我们的路了。” 农汉用酒水漱口,半晌后才说道:“也不一定要杀他,他若是愿意为我等效力,自然可以饶他狗命。” 小厮表情复杂,“这倒是……” “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很快。” …… 一连三天过去。 靖天风平浪静,以至于曹峰怀疑上官鸿情报有误。 上官鸿用性命担保,陈纵横也信任他。 而今对方不主动露面,陈纵横改变思路引蛇出洞。 到了这天夜里。 陈纵横秘密离开靖天,对身边人声称因雪灾过大,想去附近的乡村巡视。 才刚离开靖天城几里路,天色已彻底黑了下来。 曹峰身为随行人员陪同左右,上官鸿小心翼翼张望四周,好几次一有风吹草动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事后才发现是正常的北风吹过树梢制造的动静。 为此曹峰笑了他许久。 但很快,陈纵横的马儿停下,二人意识到不对劲,立即闭上嘴警惕望向四周。 嗯? 上官鸿巡视四周,并未发现异样。 若说真有的话,就只有一个挑着干柴的农汉走在官道的右侧。 “这位大哥,你是哪条村的?”上官鸿询问。 农汉放下干柴,咧嘴笑道:“见过几位老爷,小的是五里外小水村的,不知几位老爷有何贵干?” 上官鸿松了口气。 看来是这几日的提心吊胆让自己过于敏感了。 不过是个农汉而已,还以为是刺客呢。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在附近遇到过可疑人员?” 农汉直摇头。 而后他挑着干柴往前走,“小人就不跟几位老爷闲聊了,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家呢。” 走了两步。 曹峰突然开口:“慢着!” 上官鸿疑惑看向身旁的曹峰。 曹峰目光始终落在农汉身上,农汉回头向三人露出憨厚的笑容,问曹峰有何贵干。 “老实说吧,是谁派你来的?”曹峰冷冷开口。 上官鸿愣住。 而后皱眉问道:“曹大人,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农汉么,怎么看都不像刺客啊。” “您是不是看走眼了。” 农汉也跟着笑道:“是啊大人,我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农家汉而已,哪是什么刺客?” 话音落下。 上官鸿陡然大喝,“狗贼!你果然是刺客!” “纳命来!” 第234章、小题大做 曹峰眼神古怪,回头看了眼上官鸿。 “你适才不还说我小题大做?怎么一下子变脸了?” 上官鸿哼了声,盯着农汉说道:“一开始小的确实不信,不过当我问了这农汉之后就信了,哪家农汉被官府指为贼寇的时候能如此平静?” “显然!他不是纯正的农汉!” “而是贼寇!” 面对上官鸿的逼视,农汉脸色很是纠结,一会儿平静一会儿惊恐。 最后他叹了口气。 脸色趋于平静。 迎着三人的注视,农汉苦叹:“看来我的演技还是太拙劣了。” 上官鸿笑了:“不错,你平日里要么位高权重,要么贼胆包天,压根不知道恐惧为何物,所以你演不出底层百姓的唯唯诺诺。” 农汉苦笑之意更浓。 颇有种计划已经完美,但败在了不起眼细节的感觉。 “说吧,你是谁?”曹峰质问。 三人隐隐把农汉包围在中间,截断他的逃跑路线。 农汉脸色如常,目光落在陈纵横身上:“都说秦王武力值独步天下,但在我看来名不副实,至少你还没有击败我!” 上官鸿哈哈大笑:“如果是域外高手亲至,兴许还有些说法。你虽然不是农汉,但实力肯定没有域外高手那般强悍,怎么可能是我家王爷的对手?” 曹峰没有说话。 他感到隐隐不安,眼前的农汉如毒蛇般令他忌惮,实力肯定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 “上官鸿,你给老子闭嘴!王爷还没发话呢!”曹峰又骂了句。 上官鸿缩了缩脖子,这才站在陈纵横身后。 陈纵横走到农汉面前,扫了眼对方后开口:“把你的同伙召唤出来吧,你一个人并非我的对手。” “好狂妄的口气!”农汉终于保持不了平静,转而有了些许怒意。 陈纵横弹指,“我狂不狂妄,你们还不清楚?” “哈……” 农汉失笑,“倒也符合我对你的看法。不过年轻人……过刚易折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清楚。” 陈纵横笑容和煦,让农汉脸色铁青。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今日过后,陈纵横应该就知道错了。 “废话少说!你的同伙在哪儿?马上供出来,王爷会宽恕你!”曹峰大喝。 农汉笑问,“我若不呢?” 曹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王爷,让小的来对付这狗贼,我不信他真有这么强!” 陈纵横摇了摇头:“你不是他对手。” “王爷……”曹峰错愕。 陈纵横一眼就看出农汉身手不凡,曹峰武力值虽然不错但比起眼前之人差得太远。 农汉大笑。 如此看来陈纵横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你,也不值得我亲自动手。既然你执迷不悟,我只好让他们对付你。”农汉拍了拍手,曹峰与上官鸿下意识张望四周,赫然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五道魁梧的身影。 每一道身影都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令二人喘不上气。 上官鸿最先反应过来,立即贴近陈纵横,“王爷,我会誓死守护你!我俩掩护你离开,你马上回城切记不要回头!” 曹峰也招呼陈纵横离开。 二人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拖住敌人的脚步,给陈纵横制造逃走的机会。 陈纵横自是岿然不动。 上官鸿更加着急,错过机会不会再有。 “你们挡不住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人,还是让我来吧。”陈纵横语气平静,却给人以无与伦比的踏实感。 上官鸿神色犹豫。 曹峰默默回到陈纵横身后,苦笑道:“也是,我们多少有些不自量力了。” “不过王爷……您真有把握?” 陈纵横扫了眼五道魁梧的身影,眼底泛起丝丝讥讽。 其实这五人的危险,远不如眼前农汉大! 农汉哈哈大笑,“好,好一个秦王!只是不知道你的实力,有没有你嘴巴三分硬?” 陈纵横拍拍身上的雪,“试试不就知道了?” 农汉笑容骤然敛起,对陈纵横说道:“既然你执迷不悟,休怪我下手狠辣!来人,给秦王爷点颜色瞧瞧,好让他知道你们不是好欺负的主!” 五道魁梧的身影压上前,企图通过气场逼迫陈纵横低头。 岂料陈纵横面色如常,不见半分波澜。 农汉暗自点头。 不论陈纵横实力如何,单论这份胆量也是人中龙凤。 但—— 陈纵横太狂了。 是要挫挫他的锐气。 “动手!” 随着农汉一声冷喝落下,五人已经把陈纵横包围。 每一个人都极为魁梧,放在精锐军队之中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几人先后抡拳,朝陈纵横砸下! 陈纵横动手之前回头看向上官鸿二人,“你们速速离开,别被波及了!” “可是……”上官鸿脸色担忧。 曹峰将其拉开远离战场,低声喝道:“拳脚不长眼,别给王爷添麻烦!” 上官鸿嘴巴苦涩,“大人,我们是不是太没用了?为何不能帮上王爷的忙?” 曹峰叹了口气:“放心,王爷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上官鸿心中没底,“但愿如此……” 场中。 五道魁梧的身影先后动手。 每一拳落下,都蕴含着千钧之势,攻势如排山倒海倾泻。 曹峰叹为观止。 在他看来,如果是他站在陈纵横的位置,根本撑不过三招。 ‘不知道王爷如何应对?’ 话音未落。 陈纵横动了!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五个大汉第一轮攻势被陈纵横轻松闪避,片雪不沾身。 “好!”上官鸿没忍住,大吼一声。 曹峰神色振奋,紧紧攥拳。 “咦?” 农汉甚是惊讶。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陈纵横。 果然有两把刷子! “不过刚刚只是热身而已,我不信有人能在他们的联手之下保全自身。”农汉喃喃自语。 而后他对五人下令,让他们发动更致命的攻势。 必要时候,甚至可以不留活口。 五人得令。 攻势比之前更加汹涌,当如火流星坠落大地。 陈纵横哼了声,没再选择闪避。 面对即将砸到他脸上的拳头,陈纵横一拳轰了出去,不偏不倚与对方拳头碰撞! 农汉笑了。 和这些壮汉比拳头,陈纵横真是昏了头。 但他的笑容很快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陈纵横轰出这一拳之后,那名壮汉的手臂发出咔嚓的声响,恰似骨骼断裂的声音,紧接着壮汉的手臂呈现诡异角度,印证了农汉的猜测。 农汉脸色登时大变,瞳孔蓦然收缩。 “怎会如此?!” 第235章、世外 陈纵横拳头上爆发力道。 那名与他交锋的汉子硬生生被击飞,倒在雪地里翻滚。 剩余四人不知疼痛、不知疲倦,仅仅愣了片刻就又对陈纵横发起攻势。 陈纵横看了眼自己的拳头,眼底浮现惊讶。 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力道竟然这么大了,重生之后自己的身体素质确实比寻常人强太多! 也让他更加自信! 察觉到四人再次发起攻势,陈纵横哼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杀!!” 他可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武夫! 岂会怕了这些宵小? 不远处。 农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视线从倒在雪地里的壮汉身上挪开,随之落在陈纵横与四人的战斗之上。 越看他内心越是沉重。 陈纵横展现出来的实力堪称无懈可击,而且陈纵横身体素质太强了,完全不怵域外高手! 念及至此。 又一声惨叫传入农汉耳中。 他猛然凝眸。 只见又一人被陈纵横击中胸膛。 此人胸膛凹陷下去,显然肋骨已经断了好几根。吐出好几口血雾之后,整个人倒飞出去。 “怎么会……”农汉震惊喃喃。 没等他反应过来。 陈纵横再次出手,拳拳到肉将身前的人打得满嘴吐血,最终击飞几颗沾着血丝的牙齿,落在农汉的脚边。 “没用的东西,不堪一击!”陈纵横低喝。 剩下二人被陈纵横如法炮制,一一被陈纵横击飞,再无一战之力。 这把上官鸿看傻眼了。 曹峰也喃喃道:“这五位域外高手都是人中龙凤,每一个都能轻松以一敌十的强者!王爷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击败了?” 要知道曹峰说的以一敌十还只是往轻了说。 若真要论生死战,这些域外高手一个就能单挑三四十名军中精锐,绝非儿戏。 而今陈纵横却轻松击败五位域外高手! “太强了……”上官鸿讷讷道。 “真不愧是咱们的王爷,有两把刷子!以后谁要是敢说王爷一句不是,我定生撕了他的嘴!” 曹峰翻了个白眼,继续看向陈纵横。 当初陈纵横上战场的时候场面比这还要猛,否则怎么能在敌军之中杀个七进七出? 也就是老王爷不长眼,把世子之位送给陈无双,这才让镇北王府落寞了。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该册封谁为世子。 彼时。 陈纵横拍拍手,扫一眼地上这几名汉子。 这些人的实力尚可,但不如贾昆,仅仅比江镇强一些而已,想来应该是串串。 “我说他们是串串,会不会太伤他们了?”陈纵横询问。 农汉倒抽了口凉气。 若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那定然很冒犯。 但要是从陈纵横嘴里说出来的,就显得没那么尖锐了。 谁让陈纵横真有这个实力? “不得不承认,你的实力已经超出我想象,兴许我们可以谈谈。”农汉面色凝重。 陈纵横嗤笑:“刚才为何不谈?” 上官鸿气不打一处来,“不错,刚刚为什么不谈,如今大难临头了才想着谈?” 农汉表情并无异样,语气已是平静下来:“在不清楚你的实力之前,你确实没资格与我谈。不过……现在你已经有资格了。” “你这狗东西还瞧不起人?”上官鸿撸起袖子。 陈纵横,“你不是他的对手。” 上官鸿立马泄了气,乖乖站在陈纵横身后。 陈纵横看向农汉,“谈,当然可以谈。不过你我信息不对等,怎么谈?” 到目前为止,陈纵横甚至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更不知道对方为何寻他麻烦。 农汉看了眼陈纵横身后两人,陈纵横挥挥手让二人暂且退下。 二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离开。 农汉深深看了眼陈纵横,而后失笑:“你倒是有胆魄,就不怕我杀了你?” 陈纵横平静回应:“不怕,你杀不死我。” 农汉笑了。 他转过身,背着手说道:“记好了,我名为沈江,来自世外。” “世外?”陈纵横敏锐捕捉到细节。 “不错,正是世外,那儿远离世俗纷争,坐看王朝起起落落。”沈江的话让陈纵横想到了北极之地,贾昆就是从那儿走出来的。 似是知道陈纵横的想法,沈江继续说道:“你猜的不错,世外正是你们口中的极北、南海、蓬莱以及西天。寻常人终其一生难以翻越重重困难抵达世外,大多都会死在途中。” 陈纵横皱起眉头:“你们为何找我?” 沈江目光落在陈纵横身上,意味深长说道:“因为我们觉得你是同类人,所以才来邀请你加入我们。” 陈纵横失笑。 放着大好荣华富贵不去追求,为什么要前往世外那种蛮荒之地? 不觉得幼稚可笑么? “你可以回去了,我不会前往什么世外,这儿就是我的家乡。”陈纵横回绝沈江的邀请。 沈江淡淡笑道:“别急着拒绝我们,我们世外虽然不参与世俗纷争,但若是逼急了我们,还是会组建大军讨伐世俗王朝的。” “加入你们有什么好处?”陈纵横又问。 沈江摇头。 “不要问加入我们有什么好处,而是想想你能为世外做什么贡献。” 陈纵横:“……” 没有立即翻脸,是因为他有教养。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口中的世外到底是什么?莫非是武道昌盛,亦或是修仙世界?” 沈江眼神变得古怪,“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这世上哪有什么武道,更遑论修仙!你少看那些志异小说,我们只是远离世俗世界罢了,不是神仙。” 听到这儿。 陈纵横已经没有兴趣听下去。 看来自己还是太中二了,竟然幻想着这个时空有什么武道。 “请回吧,我没有兴趣。”陈纵横开口。 在他看来,这所谓的世外,其实就是一群疯子聚居地,幻想着能够超然于上统治百姓。 尤其是这个沈江,提到世外的时候眼睛里满是狂热,显然就是被洗脑了,说明世外有着类似于邪教的组织,陈纵横招惹不起还避不开么? 沈江被陈纵横接二连三拒绝,眼底隐隐恼怒。 “你确定要拒绝我?” 陈纵横,“不用再问了,我死都不可能去那蛮荒之地。” 沈江怒哼:“邀请你加入世外,那是瞧得起你!既然你给脸不要脸,某就知道来强的,让你见识见识世外强者的真正实力!” “死!!!” 第236章、成王败寇 沈江顷刻间大怒。 他挥舞着拳头就朝陈纵横杀了过来,掀起阵阵罡风,令不远处的曹峰二人胆战心惊。 “这……” 曹峰脸色煞白,“这还是正常人吗?” 上官鸿情不自禁咽了咽唾液,喃喃道:“那些魁梧的汉子有这么高深的武力就算了,这个沈江凭什么也这么强?他的身材明明没有那些汉子魁梧。” 这样的人,已经不能用寻常人的标准界定。 也让二人为陈纵横捏了把冷汗。 真是可怕! 彼时。 陈纵横瞳孔骤然收缩。 从沈江身上,他竟然感受到了恐怖的压力! 与那些四肢发达的汉子不同,沈江给他带来的是战法与经验上的压迫感。 甫一交手,陈纵横更是吃惊。 沈江的肉身强度绝对不比那些魁梧的汉子差,甚至还有过之! 就像是在跟机械肉身对抗似的。 没一会儿后。 陈纵横浑身疼痛,几乎散架。 沈江狞笑道:“我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我们世外没什么不好的,反倒是你沉沦在这王朝霸业之中,如何能追求自身突破极境?” “我还没输。”陈纵横冷哼。 沈江哈哈大笑,“迟早的事!” 陈纵横发出声闷哼,鼓足全身力气,向沈江展开反击。 沈江摇摇头。 在他看来陈纵横的反抗不过是困兽犹斗。 不堪一击!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陈纵横肉身的强度比他想象中更可怕,也让沈江像是在面对一座即将喷发岩浆的火山! 随着陈纵横拳拳到肉,沈江脸色终于变了。 陈纵横这家伙强得过分! 最令沈江吃惊的是,陈纵横对于肉身的利用还没有达到极致,就令他吃了不少苦头。 若能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 他不敢想象! “不对,你的实力怎么会如此强?”沈江皱眉。 陈纵横一边出击,一边低喝道:“想拿我的命,就拿出真本事,单凭你还是奈何不了我。” “是吗?”沈江气笑了。 他发出声爆喝,全身肌肉腱子鼓胀,实力比之刚才又强大了些许! 二人的每次交手,都让周围的雪花飞溅。 像是形成了真空区域。 滴答! 沈江额头冒汗,滴在雪地。 他的双臂微微发抖,已经扛不住陈纵横如雨滴般密集的攻势。 “怎么会……”沈江有些慌了。 在他的设想中—— 自己应该能迅速拿下陈纵横才对,甚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事与愿违,陈纵横展现出极其强大的实力,隐隐盖过了沈江。 这也是为什么沈江会大惊失色。 一刻钟过去。 二人仍旧不分胜负。 不远处。 曹峰露出古怪的表情,对身旁的上官鸿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主公似乎隐隐占据了上风?” “是!我也发现了!”上官鸿颔首。 “一开始主公确实不如沈江,但随着时间流逝,主公展现惊人韧性,抹除了双方的差距,反过来压沈江一头。” 曹峰叹为观止,之前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什么狗屁域外高手,落在咱们主公手里,还不是蝼蚁几只。” …… 沈江脸色变了又变。 正如旁观者所看见的那般,沈江从最初的占尽上风,到如今被陈纵横压过一头。 他的心理已经失衡,出招时姿势变形。 陈纵横微微摇头:“事已至此,为何还要强撑?”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什么时候输了?”沈江破口大骂,没了先前高高在上的姿态。 有的,只是狼狈。 陈纵横,“不要羞于承认失败,之前所有想挑战我的人最后结局都和你一样。” 沈江脸色涨红,恨不能将陈纵横碎尸万段。 奈何…… 他没有这个实力。 就像个没用的窝囊废一样被压着脑袋暴揍。 砰砰砰! 趁着沈江失神之际,陈纵横几拳落在沈江胸膛上,让沈江大口吐血。 “你……” 沈江才说了一个字。 就被陈纵横一脚踢飞,重重摔在雪地之中。 沈江还想起身反抗,被陈纵横踩着胸膛,无法起身。 看着高高在上的陈纵横,沈江心底升起丝丝悔意,若知道会是这个下场,打死他都不会接受任务。 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还有什么想说的?”陈纵横居高临下,宛如君王。 沈江口中吐血,咬牙说道:“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他了?”曹峰跑过来。 上官鸿附和,“这狗东西对王爷意图不轨,要我说就应该打入天牢,好好审讯他来自何方,还要借此机会敲打他背后的势力!” 曹峰搓了搓手,“王爷,要不把这个人交给小的?小的掌握了不少审讯手段,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能撬开他的嘴,还能问清楚他养了几个小妾!” 上官鸿目光古怪,没想到曹峰还有这么狠辣的手段。 要不曹峰能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呢? 佩服!佩服! 陈纵横生怕曹峰控制不住沈江,所以犹豫着要不要先把沈江打死? 沈江触及陈纵横冰冷的眸子,浑身忍不住打颤。 显然他已经猜到陈纵横的想法。 “不要杀我!我定知无不言!”沈江仓皇开口。 陈纵横表情玩味,好笑道:“按照正常的剧本,你不应该咬舌自尽以死明志么?” 沈江脸色变了变,“开什么玩笑?” “我又不是死士,那五个人才是死士,我的命还算值点钱的。” “总之你别杀我,我可以任由你处置。” 上官鸿皱眉说道:“这老小子还挺识时务,苦了我刚从曹大人那儿学来的审讯本领无处施展。” 曹峰也一个劲摇头叹息。 陈纵横权衡利弊之后,决定把沈江关押处理,但关押他的牢房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不会给他逃走的希望。 深夜。 沈江被关进牢房。 看着由钢铁铸造而成的监狱,沈江一下子蔫了。 曹峰冷笑道:“你这老小子果然不安分,想趁王爷不留神越狱离开。不过你放心好了,这牢房专门用来关押重刑犯,你逃不了的。” 陈纵横摆了摆手,示意曹峰先别刺激沈江。 挥退二人之后,陈纵横给沈江上了桌酒菜,颇为丰盛。 “该不会是断头饭吧?”沈江询问。 陈纵横,“放心,我说过不杀你,就不会动手。” “我只是想知道,世外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第237章、北齐事变 沈江果然如他所说那样知无不言。 与陈纵横所设想有所出入,根本不是什么超然于外的世界,仅仅占了个与世隔绝的名头而已。 更别提什么武道修仙了。 沈江朝陈纵横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家伙肯定得了臆想症。 还特么修仙! 咋不上天呢? 陈纵横意兴阑珊。 既然不是武道世界,又不是修仙宗门,有什么意思? “这你就错了,虽然世外没有武道修仙什么的,但大多都是能人异士。而且我们世外凌驾于世俗世界之上,没人敢对我们不敬!”沈江提起这些颇为骄傲。 最后被陈纵横一道凌厉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 沈江嘟囔道:“哪成想世俗世界竟然有你这样的狠人,连我都不是你的对手。” 陈纵横,“在世外如你这样的人多么?” 沈江摇头,“不多。” 如他所言,像他这样的在世外也是高手,让陈纵横更加没兴致。 眼看陈纵横就要起身离开,沈江忽然拉住他:“你先别走啊,难道你就不好奇世外那些家伙在鼓捣什么?” 陈纵横留下,听沈江诉说。 没想到沈江倾诉欲还挺强,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说出来。 原来世外那些人整日研究如何提升人体极限。 “还有些老古董称以前的人有撼动山河的能耐,能杀人于千里之外,还能日行两千里!更有甚者,能炼制出强大的武器,摧毁一座百万人口的城池。” 听完之后陈纵横表情平静。 沈江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脸色更是涨红跟猪肝似的。 看见陈纵横脸色平平,他下意识反问:“你不觉得很厉害么?怎么一点表情波动都没有?那些老东西可是说了,存在的可能性很大!” 陈纵横扶额。 越听越觉得沈江所描述的世界不正是后世么? 一枚火箭弹射程可达数百公里,一枚核武器更是能摧毁一座超大城市。 更别说什么飞机高铁的,日行千里都是小儿科。 所以陈纵横才没怎么感兴趣。 “你好好在里面待着,别想着越狱,否则曹峰会让你知道错字怎么写。”陈纵横起身离去。 沈江收回目光,百思不得其解。 寻常人听见这光怪陆离的世界,肯定会很感兴趣才是。 怎么陈纵横一点儿兴致都没有? 陈纵横走出天牢,林千寻二人站在大门迎接。 “外面天冷,回家再说。”陈纵横说道。 二人担心陈纵横有什么伤势。 所幸沈江能力有限,只让陈纵横受了点皮外伤而已,二人随之放下心。 不过当陈纵横提到世外的时候,二人脸色明显变了变。 “你们都知道世外?”陈纵横表情诧异。 林千寻与武昭容对视了眼,而后不约而同轻轻点头。 二人都是皇室贵女,对于这世界的了解比普通人更深刻。 “其实世外没什么稀奇的,但许多势力都与世外有密切联系,说白了与世俗世界没什么区别,只是那些人自视甚高罢了。”林千寻说道。 武昭容点了点头。 她听到的传闻与林千寻类似。 更直白的说,世外是一群疯子的聚集地。 陈纵横神色古怪,喃喃道:“听起来跟邪教差不多,若有机会直接把他们灭了。” 二人苦笑不已。 陈纵横就是这个性子,看不惯的直接平了。 但世外那些人也没法指责陈纵横,谁让他们先对陈纵横动手? 这件事没掀起什么风波,隔了几日陈纵横就忘得差不多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北边传来急报,北齐天元皇帝病重,修书一封想与陈纵横见一面。 武昭容知道这件事,哭得妆都花了。 陈纵横内心也有些沉重,许多老人就是倒在了隆冬时节,没能看见来年春天的暖阳。 这次天元帝应该不是装病。 而是真的病了。 陈纵横看向送信的来使——陆炳。 “陆大人,陛下真的病重了?”他明知是真的,但还是多问了一嘴。 甚至隐隐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陆炳依旧是风尘仆仆的模样,满脸悲哀:“这次多半是真的,上次陛下对外声称病重,不少大臣跳出来请求陛下更换储君,都被陛下强力肃清了。” “可是这次……” “老夫看得出来陛下真的病重了,我离京的时候见过陛下一面,情况不容乐观。” 陈纵横心中一沉。 最不愿看见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大齐这些年国力有重回巅峰的意思,就是因为天元帝手腕强硬能够镇压国内的各方势力,而今天元帝即将陨落,那些被镇压的枭雄肯定会趁机作乱。 镇压得越狠,反弹越猛! 一旦大齐内乱,蓟南、海东首当其冲! 陆炳顺势开口,“秦王爷您应该比老夫更清楚大齐国内的乱象,一旦天子驾崩……只怕等待大齐的将会是山崩海啸,万劫不复!” “所以陛下才希望秦王爷能亲自去一趟天京。” “老夫……给你跪下了!” 眼看陆炳就要下跪,陈纵横伸手搀扶,“陆大人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陆炳老泪纵横,看得几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陈纵横先是让陆炳坐下,而后才说道:“既然大齐天子亲自请我,本王自然会去的。何况大齐天子是我妻子的祖父,我更不能见死不救。” “老夫在这儿替大齐满朝文武向秦王表示感谢!”陆炳情绪激动,几乎再次跪下。 既然已经答应下来,陈纵横就得安排疆土内的事务。 他先是让人送陆炳去歇息,同时让人备好车马,随时准备前往天京。 武昭容已哭红了眼,来到陈纵横面前说道:“夫君,要不还是让妾身回去吧,如今的天京不比去年,肯定更加波涛汹涌,你去了不合适。” “你明知我不是薄情寡义之辈,又如何忍心让你一人路途遥远赶回天京?”陈纵横摇了摇头。 于情于理,陈纵横势必要去一趟。 武昭容还想说些什么,陈纵横说道:“你从来不是我的负担,明白吗?” 听到这句话,武昭容泣不成声。 经过一夜的准备,一行人在次日清晨向天京进发,只不过心境与上次截然不同。 这次等待陈纵横将会是比去年凶险十倍的惊涛骇浪! 第238章、风中残烛 大齐,天京。 自打天元帝病重,天京城的气氛就变得极为压抑。 像是被人往心上压了块巨石。 此刻的皇帝寝宫内,太子武傲宇正小心翼翼伺候着天元帝。 与去年不同,眼下的天元帝脸色呈现蜡黄,皮肤失去原有的光泽,就像是即将枯死的老树,就连那双标志性的锐利眸子都没了傲气。 一阵寒风吹过,窗台传来吱呀声。 武傲宇把苦药喂到天元帝嘴边,天元帝久久没有张口。 “父皇,喝一口吧。”武傲宇劝说。 一旁的大太监面色悲戚,劝天元帝要保重龙体。 看着二人苦口婆心的模样,天元帝忽然苦笑:“没想到朕也会有这一天,看来朕是真的老了。果然世上所有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 武傲宇哽咽:“父皇不会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天元帝摇了摇头,“朕不怕死,只是怕朕百年之后你护不住大齐基业!朕这些年把那些人镇压得太狠了,一旦朕驾崩势必会强势反弹。” 这都是天元帝需要考虑的事。 武傲宇听后泣不成声。 他不断责备自己没有能力,否则就能分担父皇的压力。 “如果父皇当初册立十三弟为太子的话,兴许今日就不会有这些后顾之忧了,都是孩儿的错!”武傲宇道出心声,被天元帝喝止。 天元帝冷冷开口:“你是一国储君,岂能哭哭啼啼?你的十三弟已经死了,而且还是因为叛乱而死!朕驾崩之后你就是大齐新天子,岂能在群臣面前露出怯弱的一面?” 武傲宇不哭了,只是默默擦拭眼泪。 天元帝微微失望。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武傲宇终究挑不起大梁。 这时候他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一道身影—— 陈纵横! 他的这位孙女婿满足他对储君的所有幻想! 可惜…… 终究不是大齐的臣子! “是了。” 天元帝想起南下的陆炳,试探着询问陈纵横是否答应来天京。 武傲宇给出肯定的答复。 而且陈纵横十天之后就能抵达天京。 天元帝脸色稍稍红润,颔首道:“这年轻人心里还是有安阳的,不然不会答应来京。” “太子,今后你要好好与陈纵横相处,最好能听从陈纵横的建议,通常不会有错。” 听着父皇的谆谆教诲,武傲宇又哭了。 他想起来自己小的时候,父皇也是这般教诲他,后来长大了些父皇忙于国政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场面。 再次聆听父皇的教诲,没想到会是这番光景。 令人唏嘘。 父子二人洽谈到半夜。 临近天亮时分,天元帝下旨贬黜闫国栋,让其流放大齐北境。 并且在武傲宇临走前语重心长提醒道:“待你即位之后,记得要第一时间把闫太尉召回京城委以重任,他是朕唯一信得过的重臣。” “行了,回去歇着吧。” 武傲宇眼睛遍布血丝,却还是说道:“父皇,孩儿没有倦意,想去政事堂处理国务。” 天元帝颇为欣慰,让他自行决定。 得知陈纵横即将赴京消息的天元帝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一口气召见了许多重臣,特意宣布了流放闫国栋的旨意,令满朝哗然。 只有部分重臣明白天元帝的用苦良心。 又过了一日。 天元帝再次病重,已经到了皇城戒严的地步。 文臣之首陆涛当夜召集群臣商讨对策。 但受邀的无一例外都是陆氏盟友。 陆府偏厅。 烛光摇曳,映照在每一张面孔。 陆涛坐在首座,巡视众人后说道:“陛下病重的消息诸位都知晓了?” “这件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刑部尚书开口。 工部侍郎淡淡笑道:“不错,如果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就该怀疑他是不是大齐臣子了。” 陆涛,“那诸位如何看待闫国栋被流放一事?” 工部侍郎抚须笑道:“显而易见,陛下这是打算把起复闫国栋的恩情留给新君。” 陆涛这次笑了。 看来自己的盟友们都不傻。 他指尖戳了戳桌案,一字一句道:“这是新君的机会,同样也是我等的机会。” 原本还有些喧嚣的偏厅骤然寂静下来。 一双双眼睛错愕望向陆涛。 陆涛继续开口:“新君必然不如陛下这般乾纲独断,意味着我们能与新君共商国是,而我们若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力,就需要把闫国栋彻底流放!” 刑部尚书脸色很是难为情,皱眉说道:“闫国栋毕竟是国之柱石,新君登基之后一定会让他起复,之后甚至能获得比先前更恐怖的权柄。” 众人陆续附和。 “不错,难度太大了,而且容易激怒武将。” “闫国栋在军中威望太隆盛,我们不能轻易动他。” “还望陆大人三思啊!” “……” 陆涛一抬手,所有人噤声。 “如果我说……闫国栋在接到圣旨的一个时辰之后就已经拖家携口前往北境了呢?” 此话一出。 众人眼神再次变了变。 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难度低了不少。 闫国栋已经甘愿离京,只要新君不起复闫国栋,那么他余生都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太子对闫国栋颇为敬仰……”工部侍郎迟疑。 陆涛哈哈大笑,“如果太子无法胜任呢?我们联名上书请求陛下另立储君,一切都迎刃而解了。老夫觉得十八皇子就是不错的储君,诸位觉得呢?” 这些人脸上多了几分玩味。 十八皇子是京城有名的窝囊废,连青楼都不敢逛的草包而已。 一旦扶持十八皇子登基,那么新君就会被他们挟持,他们文官集团的意志就是天子旨意! “妙!妙啊!”有人拍掌叫好。 也有人提出异议。 毕竟两个月前天子装病,借机杀了一波急功近利的臣子,他们做的事情甚至还没陆涛的计划更激进。 陆涛哈哈大笑:“都已经流放闫国栋了,诸位还觉得天子在装病么?陆某只跟诸位说一句话,那就是贪生怕死勿入此门,软骨头可以离开了。” 十几位文臣竟无一人离场。 因为陆涛给出的诱惑太大,令他们无法拒绝! “好!这天下合该我等士大夫治理!”陆涛大喝一声。 “我们连夜入宫觐见陛下!为了大齐的长治久安,请求陛下易储!” 第239章、另立东宫 深夜时分,皇帝寝宫。 天元帝处于半醒半昏迷状态,太医来了也只是让他多休息别累着。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叮嘱。 显然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 武傲宇学着父皇的模样处理了一天政务,晚上就来到父皇的寝宫伺候,大部分时间都睡在寝宫的地面,次日醒来继续处理政务。 这天夜里的安排同样如此。 送走太医,武傲宇身心俱疲,内心甚至还有几分迷茫。 即便他再怎么不愿面对现实,也不得不承认父皇已经病入膏肓,盛年不再。 ‘父皇,儿臣定不会让你失望……’ 武傲宇对着上苍自语。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太监扯着嗓子朝武傲宇跑来。 武傲宇脸色下意识慌张。 想到了什么之后,才微微恢复正常脸色,故作镇定:“父皇不还好好的么,能有什么大事?” 太监脸色苍白,颤颤巍巍道:“陆大人带着十几位大臣入宫觐见!” “陆涛?”武傲宇反问。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武傲宇脸色恢复如常,甚至还有几分喜悦:“来得好啊,我现在正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陆大人定能指导迷津。” “呃……” 太监显然无语了。 一直欲言又止,让武傲宇慢慢察觉到异样。 武傲宇疑惑道:“公公,你为何面露难色?可是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太监叹了口气,“按理说咱这些阉人没有资格置喙,但陆大人深夜入宫觐见,加上陛下昏迷不醒,很难说没有什么祸心!” 武傲宇脸色顷刻间变了变。 之前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一层,甚至还把陆涛当成好人。 如今看来,是自己太天真。 “那我当如何应对?”武傲宇抓着太监肩膀。 太监这次没敢开口了。 如此重大的事情,他是万万不敢掺和的。 武傲宇也意识到了这点,背着手在寝宫内来回走动,也没了之前的沉稳,嘴里一直骂陆涛趁人之危,实在是小人一个! 太监还在身边焦急等待太子的决定。 武傲宇意识到了这点,连忙说道:“让人把陆涛等人全部阻拦在外!” 太监应诺,连忙跑出去。 武傲宇还没来得及再骂两句,太监就又气喘吁吁跑回来了。 “这么快?”武傲宇一愣。 扑通! 太监直接跪了下去。 武傲宇皱眉:“如何回事?!” “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陆大人已经率人闯进来了,禁军根本拦不住!” “怎么可能?!”武傲宇惊呼。 而后他很快想到了什么,定然是禁军统领被陆涛收买,这才让陆涛入宫! 武傲宇勃然大怒。 平日里父皇待这些人不薄,关键时候这些人竟然背叛了父皇! “真该死啊!”武傲宇低吼。 “去把裴总管找来,孤要亲自跟裴总管交流!” 裴行度是天元帝信得过的心腹。 太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让武傲宇更加惊诧,联想到了很糟糕的可能。 武傲宇身子发抖,死死盯着太监:“告诉孤,裴大总管是不是叛变了?” 太监快急哭了。 但他给出的消息总归让武傲宇松了口气。 裴行度并未叛变,但他已经被陆涛调离京城,身边还有人盯防,一时半会回不来。 嘶—— 武傲宇倒抽了口凉气。 陆涛连裴行度都敢软禁,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 “你们马上组织所有内侍,务必要阻陆涛!”武傲宇有预感,陆涛就是冲他而来。 太监直接哭了出来。 那些禁军非但容忍陆涛闯入宫内,还将某些忠诚于天子并且阻拦陆涛的内侍宦官杀害。 如今已无人能阻拦陆涛。 武傲宇眼前一黑,差点晕倒了。 太监眼疾手快将其搀扶。 武傲宇简直要哭了出来,而后怒吼道:“陆涛到底要干什么?!非要逼死我父皇才罢休吗?依我看他就是想谋反,可有谁能帮我大齐平定乱臣贼子!” “我泱泱大齐怎么会有乱臣贼子?太子殿下莫不是在危言耸听?”陆涛充满威严的声音从寝宫外传来,令武傲宇身子不由一僵。 扭动僵硬的脖子,才发现陆涛已推门而入,其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大齐文官。 每一位都是朝廷之中举足轻重的存在。 武傲宇一时气短,竟不敢直视陆涛的眸子。 陆涛淡淡说道:“太子殿下,臣等想觐见陛下,你为何执意阻拦?” “你说什么?!”武傲宇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 “陆涛,我父皇待你不薄,父皇如今病危你为何执意要觐见?莫非包藏祸心?” 陆涛微微摇头,脸上挂着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道:“正是因为陛下病危我等才想着觐见,我们还要留守在陛下身边,预防有人毒害陛下。” 说这些话的时候,陆涛特意瞥了眼武傲宇。 言外之意—— 想要毒害天子的人是武傲宇。 武傲宇如今就是跳进河里都洗不干净了! “你不妨把话说清楚,我怎么毒害陛下了?!”武傲宇极度愤怒,陆涛幽幽开口:“臣有说是太子殿下动的手了么,你为何急着跳出来?” “莫非是石砸狗叫?” 武傲宇越说越乱,“你……” “太子殿下先退下吧,我们有话跟陛下说。”陆涛面无表情。 武傲宇自然不肯退走。 保不准这些文官会做出什么龌龊的事情。 陆涛也没兴趣跟他浪费时间,对禁军统领下令,把武傲宇控制起来。 武傲宇身边的太监想保护,却被陆涛身边的禁军一刀削了脑袋! 温热的鲜血溅洒到武傲宇脸上。 也灭掉了武傲宇的戾气。 他呆滞了片刻,才无力开口:“不要伤害他们,有什么事冲我来!” “太子殿下!!!”有太监疾声高呼。 “您是一国储君,怎么能向乱臣贼子低头?” 噗!! 禁军一刀落下。 说话的太监又被枭首! 武傲宇痛苦闭上双眼,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 “陆涛,我定不会饶你!”武傲宇想起前段时间陈纵横给他的建议,其中就有削减文官集团的提议,当时他还不以为然。 如今果真被反噬了。 陆涛微微一笑,“武傲宇,你真当自己还是太子呢?” “你什么意思?”武傲宇皱眉。 陆涛信誓旦旦说道:“你涉嫌谋害当朝天子,意图篡权夺位,我等奉陛下密令将你废黜!” “择日另立太子!” 第240章、风雨飘摇 “尔敢?!” 武傲宇怒发冲冠。 这些文官竟趁着父皇病危之际想要另立东宫,与谋反何异? 刑部尚书笑眯眯说道:“素闻东宫太子性情暴戾,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也难怪陛下要在病重之际另立东宫了。” 工部侍郎微微颔首,附和道:“是这样的,陛下乃千古明君。” 这些文臣你一言我一语,给武傲宇定了‘死刑’。 至少今后他不再会是东宫太子,更不会是一国之君。 无论武傲宇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来人!” “把罪人武傲宇押下去,关进天牢不许任何人探视!” 一夜之间,天京变天! 次日清晨陆涛以天元帝名义下诏,因武傲宇性情桀骜为人跋扈,废黜其东宫储君身份,拟定于一个月之后另立储君。 圣旨下发,满朝哗然。 一些忠诚于天元帝的老臣入宫讨要说法,被陆涛等人打成‘逆臣’,一同被革除官职打入天牢,其中不乏一二品官员。 经过三天的大清洗,天京再无一人敢说一个不字! 陆涛身居府邸,脸色红润。 听着下人的汇报,陆涛甚是满意,有种身体飘向空中的错觉。 这就是大权在握的快感! 比任何春药都有效! 陆涛驱退下人,站在窗前独自赏雪,身后书房里的火炉时不时传出木炭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落入耳中竟是这般悦耳。 “闫国栋被流放北境,裴行度被我的人软禁,原东宫太子武傲宇沦为罪人,而我朝陛下则是卧病在床不省人事,这大齐诸省可就落在老夫的肩头。”陆涛淡淡开口。 “如今我已是万万人之上,甚至不再有一人之下!” “即便将来有新君,也需要聆听我们文官领袖的教诲,而非乾纲独断。” “……” 只不过。 陆涛心中多少有些担忧。 这缕担忧并非来自国内,而是来自南方的大周秦王陈纵横! 陈纵横不仅是大周驸马,同时还是大齐天子的孙女婿,原太子武傲宇的女婿,若是让他知道大齐国内发生的事情,会不会北上? 这都是陆涛所需要考虑的事。 “不过陈纵横知道也无所谓,如今举朝上下都是我的人,就算陈纵横想要北上给武傲宇讨说法,也势必会面对大齐的强力反扑,甚至是倾尽举国之力收复蓟南、海东!” 陆涛甚至连大元帅的人选都定好了。 那便是闫国栋! 那老东西虽然与自己有间隙,但他对大齐的忠诚度无可指摘,就算心有不满也会服从命令南征秦王府。 想到这儿。 陆涛心满意足解衣入睡。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入睡的同一时间,一驾马车自南方而来,在漫天风雪之中赶往天京,最终在距离天京仅剩十里外的驿站停下。 一男一女从马车上走下。 那名女子眼眶通红,若凑近些看的话甚至还能看见女子眸中升起怒火。 年轻男子搂住女人,轻声说道:“报仇不急于一时,我们需要先掌控局势才能复仇。如今的天京。已不再是去年的天京。” 年轻女子只能忍下一时怒火,选择在驿站歇脚。 这年轻男子自然就是陆涛最不愿意面对的陈纵横,而女子则是陈纵横的妻子武昭容。 其实二人在半路就得知天京事变。 早些时候陈纵横在天京埋下许多锦衣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向靖天传回情报,所以陈纵横能够时刻掌握天京发生的事情。 待武昭容入睡,陈纵横来到驿站外。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边,低头说道:“小的见过王爷!” “如何了?”陈纵横淡淡开口。 曾玉立马把了解到的情况汇报给陈纵横,着重提到陆涛在这场政变之中扮演的角色。 陈纵横嗤笑道:“又是一个沽名钓誉的老匹夫,大齐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不过其他人能容忍陆涛这般乱来?” 曾玉苦笑:“那是因为陆涛勾结了皇宫禁军,连京营都有他的人,掌握了兵权让他权欲膨胀,最终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纵横点了点头。 武傲宇是他的岳丈,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而且这是他介入天京的绝佳机会。 岂能错过? “主公,小的在陆府埋了两颗棋子。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可以启用这两颗棋子,杀了这老匹夫!”曾玉语气有些激动。 陈纵横摆了摆手。 曾玉有些错愕,“主公为何拒绝?” 陈纵横扫了眼有些急躁的曾玉,好笑道:“如今是整个文官集团造反,而不是陆涛一个人。杀了一个陆涛,会有另一个‘陆涛’崛起。” 曾玉似懂非懂。 想到了什么之后,曾玉脸色大变。 莫非…… 主公要把大齐文官集团连根拔起? 这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主公慎重啊!”曾玉劝说。 陈纵横像是没有听见,让曾玉给他安排几个身份,好让他能直接与武傲宇面对面。正如曾玉所言,京营和禁军已经和文官集团沆瀣一气,不能与对方硬刚。 经过漫长的一夜,武昭容从噩梦中醒来。 陈纵横带着她入城,发现满城都张贴着寻人启事,上面张贴的人大多都是原东宫的属官,还有与太子关系紧密的人,其中甚至还有武昭容自己。 她吓得摸了下脸颊。 幸好陈纵横给她做了张人皮面具,这才没被认出来。 “陆涛实在是可恶,我皇祖父对他不薄……”武昭容越说声音越弱。 最后没了底气。 在权力面前,没有人能控制得住。 “纵横,我父亲如今就只能指望你了,你一定能把他救出来的,对么?” 陈纵横嗯了声,“先去落脚处。” 曾玉除了给二人安排身份之外,还安排了一座府邸作为落脚处。 安置好了武昭容,陈纵横又化身狱卒前往天牢,探视被关押在此的武傲宇。 再次见到武傲宇,他已不再是威风凛凛的东宫太子,只是蓬头垢面的阶下囚。 由于陈纵横脸上套着人皮面具,武傲宇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依旧躺在枯草堆里一动不动。 “岳丈?岳丈?”陈纵横开口。 武傲宇耳朵动了动,听到动静时不可置信看向狱卒模样的陈纵横。 “你是谁?” 陈纵横来到栅栏前。 “我,陈纵横!” 第241章、没有等人的习惯 “你是谁?!” 武傲宇有些不敢确信,立即抬头看向陈纵横所在的方向,当他看清楚陈纵横的脸颊时,又甚是失望。 难道是自己臆想症了吗? 也是。 陈纵横怎么会出现在天京?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道理陈纵横不可能不懂。 而且眼前的狱卒,与陈纵横除了声音相似之外,脸颊哪还有半分相似? “老泰山,是我。”陈纵横又说。 咦? 这次武傲宇听清楚了。 是陈纵横的声。 他连滚带爬来到栅栏前,双手抓着栅栏盯着面前狱卒,脸颊上有遮掩不住的激动:“陈纵横,当真是你?可你的模样……” 陈纵横嗯了声,“是我,我戴了面具。” 武傲宇呼吸变得急促。 他知道女婿这是救他来了。 “我会救你出去,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冷静,听从我的安排……” 武傲宇连连点头。 …… 半个时辰后。 狱卒模样的陈纵横领着一名唯唯诺诺的狱卒离开天牢返回住处。 这名狱卒并非他人,正是武傲宇。 陈纵横让武傲宇佩戴面具,又让天牢里的内应顶替武傲宇吸引他人注意,这才将武傲宇顺利带出天牢。 父女二人相遇,竟是泪流满面。 “父亲,我母亲还有弟弟他们呢?”武昭容隐隐感到不安。 武傲宇擦拭眼泪,叹道:“是我害苦了他们,不过他们目前尚好,只是被幽禁于府邸而已。你们若晚来十天半月,恐怕就真的没救了。” 武昭容大怒,“陆涛怎敢如此?!” 连武傲宇都没想过陆涛会造他的反,以至于武傲宇从来没有防备过陆涛。 “总之天京局势一言难尽,你们若是能抽身的话,最好不要掺和。”武傲宇叹了口气。 局势过于混乱,谁都不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 武昭容攥紧拳头不肯离去。 她的家人还生活在他人监视之下,每日都在钢丝上游走,自己怎能当逃兵? 陈纵横也说道:“我倒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且不说闫太尉为何迟迟不动,裴大总管怎么会甘愿活在他人监视之下?” 武傲宇一阵苦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父皇又在以身设局。” “但……” “这几日我在天牢吃了太多的苦,也让我清醒过来,父皇确实病重了!” 众人眼神黯然。 呜呼哀哉! 一代雄主终究到了落幕之日。 “我兄长简直太过分了,怎么能篡权谋逆?”陆炳骂骂咧咧走到三人面前。 武傲宇被突然出现的陆炳吓得脸色煞白。 这可是陆涛的亲生弟弟! 武昭容连忙开口:“父亲不必担心,小陆大人心系大齐江山社稷,不会与陆涛同流合污。” 武傲宇脸色稍缓。 陆炳昨夜抵达天京就回府质问兄长为何这般,得到的却是兄长的冷眼,并且奉劝他不要掺和到这件事中来,否则不会饶恕他。 面对如茅坑石头一般又臭又硬的兄长,陆炳一点法子都没有,直接摔门而出然后找到陈纵横。 “我大哥权欲熏天,已经彻底没救了。秦王爷,您若是能带领大齐走出泥潭,如何处置他我绝不过问。”陆炳下了决心大义灭亲。 武傲宇深深看了眼陆炳。 上次陈纵横给他的建议之中,就有重用陆炳这一条。 当时武傲宇不以为意,认为陆炳此人才能中庸,不适合重用。 如今看来陈纵横反而是对的。 至少陆炳不会如陆涛那般背叛自己。 想到这儿…… 武傲宇又是一阵苦笑。 能不能夺回储君之位还得另说,怎么想那么远去了? “陆大人先回家候着消息,我会尽可能挽救大齐,便等我的好消息吧。”陈纵横说话总是风轻云淡的口气,令人不知不觉信服。 陆炳点点头,从后门离开。 府邸内只剩陈纵横三人,武傲宇愁眉苦脸在夫妻俩面前来回走动。 若非他手无缚鸡之力,只怕早就提剑杀入宫中。 “爹,你别走了,看得我心烦!”武昭容开口。 武傲宇先是看了眼陈纵横。 发现陈纵横没有动静,又沉沉叹了口气。 最后实在没忍住,询问陈纵横有何办法。 陈纵横摇摇头:“没有太好的办法,唯有等!” “等?” “不错,就是等。” 武傲宇欲言又止。 直至被女儿瞪了眼,才不情不愿坐下来。 接下来两日。 陈纵横始终没有动作,让武傲宇更加心急。 直到第三天,曾玉来到府上向陈纵横汇报消息,陈纵横送走曾玉之后来到武傲宇面前,“岳父,我们入宫,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入宫?现在?”武傲宇傻了眼。 看见陈纵横脸上笃定的神色,武傲宇觉得女婿一定疯了。 皇宫内外都是陆涛的人,此时入宫无异于送死。 可,陈纵横态度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武傲宇最终只能点头。 “行,大不了一死而已!我随你入宫!” 一行三人来到皇城门口,向大门侍卫道明来意。 这名侍卫嗤笑道:“每天想见陆大人的客人海了去,你们算哪根葱?” 武傲宇破口大骂:“睁大你们的狗眼瞧瞧本宫是谁!” 几名侍卫盯着这张脸看了好一会儿,脸色蓦然大变。 武昭容顺势开口:“这位是大齐太子武傲宇,我身边这位是大周秦王爷,而我则是大齐安阳郡主!你说我们有没有资格见陆涛?” 话音落下。 这几名侍卫被吓得面无血色,身子隐隐在发抖。 陈纵横适才开口:“去,就说陈纵横想拜访陆涛,我等你们的消息。” 半炷香后。 侍卫去而复返,对陈纵横有了几分恭敬。 “秦王,这边请!陆大人想见您……” 武昭容摇头冷笑:“刚刚还在上嘴脸,现在跟条狗似的,一点骨气都没有!” 陈纵横倒是没说什么,让侍卫在前方带路。 一行人走了一炷香才抵达政事堂,见到了红光满面的陆涛。 陆涛已今非昔比,身上添了几分贵气。 察觉陈纵横到来,陆涛仍伏案批阅奏折,头也不抬:“客人来了,还请秦王稍等片刻,待老夫把这些奏折批阅完毕再与你叙叙。” 陈纵横像是没听见,径直走到桌案前。 陆涛感知之后抬头瞥了眼陈纵横,很快又收回目光落在奏折上。 陈纵横突然出手,把桌案掀翻! “本王没有等人的习惯。” “既然你没看完,那就别看了。” 第242章、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陆涛先是一愣。 而后才缓缓抬头望向陈纵横,脸上很快再次浮现淡淡笑意,道:“年轻人的火气不要这么大么,要心平气和,否则活不长命。” “喂!你这老东西怎么说话的?!”武昭容甚是愤怒,就差没有冲上去宰了眼前这个倚老卖老的狗东西。 “你肯定比我夫君先死,哪来的脸诅咒陈纵横?” 陆涛呵呵笑道:“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而已,安阳郡主何必这么生气?” 武傲宇拦着女儿,不让她与陆涛发生冲突。 “父亲!!!”武昭容有些急了。 武傲宇摇摇头,面色相当凝重:“难道你没发现异样么?” 武昭容怔住,“什么异常?” 顺着父亲视线望去,陆涛依旧是老神在在的模样,哪有半分慌张? 显然底气十足! 也说明了另一个问题—— 陆涛对陈纵横突然出现不觉意外。 这让她联想到了很不好的可能。 “你知道我们会来?”武昭容凝眸望向陆涛。 陆涛缓缓起身,走到三人面前,轻笑道:“是,以陈纵横的性格不可能坐视不管,只是老夫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武昭容心中一沉。 难道说陆涛已设好天罗地网静等他们堕入陷阱? 陈纵横顺势接话:“既然你知道我会来,就应该把头顶的乌纱帽摘了,再释放被你囚禁的无辜人等。” “哈哈哈!”陆涛大笑。 “这些话应该由老夫对秦王说才对,你明知老夫在天京布下天罗地网,为何还要主动以身犯险?这难道不是自投罗网,难道不是愚蠢吗?” 陆涛笑得猖狂。 以至于看向陈纵横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讥讽。 什么狗屁无敌战神? 不过是个没有脑子的武夫罢了! 想到这儿。 陆涛再次开口,“陈纵横,你可愿意为我大齐效力?只要你点头,老夫可许你一辈子荣华富贵,还会让陛下赐你丹书铁券,世袭罔替。” 陈纵横拦着想要开口的武昭容,面色平静回应:“是大齐皇帝赐下丹书铁券还是你这老匹夫?” 陆涛丝毫不生气,反而笑吟吟道:“丹书铁券总归会落到你手中的,是谁所赐予有那么重要么?” “自然重要,我不稀罕一个窃国贼所赐予的丹书铁券,我嫌晦气。”陈纵横说完这句话,陆涛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就这么死死盯着陈纵横。 连同大殿内的气氛,也变得极其压抑。 武傲宇父女忍不住屏息敛声,生怕被二人所注意。 陆涛眸中寒芒闪烁,口中吐道:“好一个没有头脑的武夫,之前老夫还高估了你的脑子,如今看来你就是个没有脑子的混账玩意罢了。” “来人!” “将这几个乱臣贼子拖下去!将其关入天牢,增派人手日夜盯防,不得让任何人接触他们。” 武昭容下意识靠近了些陈纵横。 武傲宇更是直勾勾盯着女婿,等着女婿拿出应对之策,偏偏陈纵横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终究是我异想天开了,这本就是死局,除非父皇能够醒来,否则换谁来都是一样的结果。’武傲宇心中暗叹。 陆涛冷哼,“陈纵横,你现在若是跪下给老夫当狗,兴许老夫高兴了会给你一条活路,别再执迷不悟了。” 陈纵横露出温文尔雅的微笑,反问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死在你的手下?” “那是自然!”陆涛斩钉截铁。 “如今满朝文武都仰赖老夫,只要老夫一声令下就能召集十万兵马,你单枪匹马如何能对抗老夫?” 说完这句话。 陆涛还在心中思索所有可能,最终长松了口气,认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反倒是陈纵横冒冒失失赶来天京,断无活路! “谁说我只能杀光十万大军才能获得这场胜利?”陈纵横反问。 陆涛神色怔住。 心中莫名升起丝丝慌乱,连他都说不清楚这股不安的来源。 他再次召唤禁军,试图在大殿之内就解决陈纵横三人,以绝后患。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陆涛内心愈发焦躁不安。 “混账玩意,禁军逗死哪儿去了?怎么还没来人?” 这时。 武昭容父女也察觉到异样。 大殿内寂静得吓人! 至于陆涛口中的禁军,更是连道人影都没见着。 陆涛更加暴躁,妄言杀光今日值守的禁军。 “你是不是留了后手?”武昭容悄悄走到陈纵横身旁小声询问,陈纵横淡笑道:“我什么时候让你以身涉险?” 武昭容没好气哼了声,陈纵横留了后手居然不提前跟她通气,害得她跟父亲一直惴惴不安。 陆涛听见二人的对话,瞳孔蓦然收缩,而后盯着陈纵横低吼:“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对!你不在大齐为官,怎么能调动大齐禁军?” 陈纵横自是无可奉告。 陆涛还想追问到底,一名浑身是血的禁军慌慌张张闯入大殿,不等陆涛呵斥便已跪在地上,哭喊道:“陆相,京营大批入城,已经跟皇宫禁军厮杀到一起!” “然后呢?!”陆涛睚眦欲裂。 话音未落。 户部尚书匆忙进入大殿,甚至顾不上站在大殿之中的武傲宇,一见到陆涛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似的:“陆相,出大事了!宫里的禁军自相残杀,不知受了谁的指示!” 噔噔噔! 陆涛连连后退,几乎摔倒。 户部尚书上前将其搀扶。 “这些禁军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你去找窦闯,让他务必要把乱臣贼子尽数斩杀!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等!”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户部尚书没有动弹,陆涛身子又抖了几下,咬牙说道:“你别告诉我,窦闯也背叛了老夫!” 窦闯是陆涛最重要的一枚棋子,负责卫戍皇宫。 “窦闯倒是没有叛变……”户部尚书的话让陆涛神色一松,紧接着又听见户部尚书难为情说道:“但,窦闯已经被俘虏,这才让禁军群龙无首。” “什么?!”陆涛几乎吐血,质问是谁干的。 户部尚书唯唯诺诺,“是,是梅花内卫大总管裴行度!” 陆涛两眼一黑。 若不是被户部尚书搀扶着,只怕后脑勺已经磕到地面。 陆涛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望着户部尚书半晌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天,天要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