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城门,巍峨高耸。
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夹道的人群,更没有一丝迎接茶魁的喜庆。
跟那日离开云沧时的景象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顾溪亭一行人的马车在城门前缓缓停下,他勒住缰绳,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城门甬道,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抬手挠了挠额角:“啧,意料之中。”
顾意也策马靠近他们,压低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嘿嘿道:“许公子,咱们九焙司在都城的名声,不是特别好来着……”
这俩人的状态,显然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不受待见,但是又怕委屈了许暮。
许暮笑着摇头,将目光落在眼前沉默的城门上,他从不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脑海中浮现出顾溪亭以及九焙司众人执行任务时那股生人勿近的煞气。
更况且,天子手中的利刃,自然只能为天子所用,他们在这座权力的角斗场里,恐怕四面皆敌。
想到此处,许暮心头微微一紧,有些心疼他们,尤其是那些年,顾溪亭独自一人在这座冰冷的城池里,该是何等的孤寂与艰难?
还好,现在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许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绪,目光再次变得坚定,就算整个都城都容不下顾溪亭,他和九焙司也会站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顾溪亭侧过头,温热的气息拂过许暮的侧脸,声音低沉道:“准备好了吗,许公子?”
许暮抬眸,望向眼前这座陌生又充满挑战的都城,没有丝毫犹豫:“进城吧,顾大人。”
顾意闻言,从马鞍旁抽出一面玄色锦旗,上面绣着代表监茶司威严的暗金纹章,他单手控缰,策马来到队伍最前方,回头看向顾溪亭。
“驾!”
在顾溪亭颔首后,顾意一声清喝,率先策马冲入城门洞开的甬道。
顾溪亭轻夹马腹,许暮稳稳坐在他身前,惊蛰与九焙司众人紧随其后,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打破了城门口的沉寂。
九焙司的队伍浩浩荡荡入城,原本在街边行走的百姓瞬间向两侧避让开来,窃窃私语声夹杂着恐惧与好奇的目光迎向马上的众人。
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男孩,原本正好奇地东张西望,目光触及顾溪亭身前那道清隽出尘的身影时,瞬间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娘亲!那个哥哥好漂亮啊!”
他身后的妇人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嘘!小祖宗!别乱说话!小心监茶司的人晚上来抓你!”
妇人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却不知顾溪亭常年习武,耳力何等敏锐,两人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耳中。
谁知顾溪亭非但不恼,反而在许暮身后低低地笑了起来,他俯身,下巴几乎蹭到许暮的侧脸,带着戏谑的语调:“许公子容貌非凡,连懵懂孩童都不放过,真是罪过啊。”
这一路,许暮早已习惯了顾溪亭言语间的调戏,加之身处闹市,知道他不会真做什么,便调侃回去:“论起以貌取人,顾大人若称第二,这都城怕是无人敢称第一了。”
顾溪亭闻言,笑容愈发灿烂,那笑意直达眼底,驱散了眉宇间惯有的冷峻。
这罕见的笑容,瞬间晃花了路边不少行人的眼:
“我没看错吧?监茶司那位活阎王笑了?”
“是啊!他怀里那位公子说了什么?竟能让他笑成这样?”
“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细碎的议论声再次响起,伴随众人一路行至靖安侯府,只是这一次,百姓言语中的惊讶盖过了恐惧。
靖安侯府的门楣依旧庄重,却又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清。
朱漆大门前,顾溪亭利落地翻身下马,随即伸手稳稳地扶住许暮的手腕,将他带下马背。
路上耽搁了一个月,其他随行的仆从早已先一步回到都城。
府门内,一个少女飞奔出来,正是云苓:“大人!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云苓小跑着跟在顾溪亭身边往里走,语速飞快,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烟踪司的人早先过来报信,说大人您受伤了!可把大家伙担心坏了!”
一行人穿过前庭,步入前厅。
顾溪亭随手解下许暮身上的披风,递给云苓:“无碍,皮外伤,早好了,老侯爷呢?”
云苓接过披风,答道:“回大人,老侯爷还在慈恩寺里清修呢。”
许暮心下满是疑问,还在寺里?他对这位靖安侯爷、顾溪亭名义上的养父,充满了好奇。一个挂着闲职的侯爷,一生未娶,既不沉迷酒色,也不安享富贵晚年,反倒喜欢长伴青灯古佛?
再看顾溪亭,脸上并无半分意外或失落,仿佛早已习惯这位养父的疏离,他只是随口又问了一句:“他知道我受伤的事吗?”
云苓点头:“知道的,府上的人得信儿后就去寺里禀报过了,老侯爷听说您没事,只说了句老天眷顾,然后又给寺里多添了些香火钱。”
顾溪亭闻言,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释然:“我能活着回来,感谢老天没用,还是多亏了我的小茶仙。”
一旁的顾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赶紧捂住嘴,肩膀却还在耸动。
这一路下来,他可是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对许公子的称呼从许公子变成了小茶仙,关系肉眼可见地一日千里。
顾溪亭看着顾意无奈摇头,转头吩咐道:“九焙司的人都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云苓,带惊蛰公子去给他准备好的院子安置。”
许暮正想说自己一同过去看看,云苓却抢先一步,脸上带着点促狭的笑意,脆生生道:“公子,您的东西都在大人房间里安置好了,小顾大人出发时特意交代的。”
许暮:“……”
顾溪亭挑眉,看向顾意,后者立刻抬头望天,假装无事发生。
幸好惊蛰适时地开口,他仿佛没听见刚才那番话,神色坦然温和解围:“有劳云苓姑娘带路了。”
云苓如蒙大赦,赶紧带着惊蛰快步离开,那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顾溪亭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扬声补充道:“对了,惊蛰公子梳洗好了,就带他来书房见我。”
“是!大人!”云苓远远应了一声,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顾溪亭收回目光,正想拉着许暮带他熟悉一下侯府,然而,他手指还没触碰到许暮的手腕,就听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传来。
一道乌黑的鞭影带着狠辣的劲风,直直朝着顾溪亭拉着许暮的那只手抽来。
顾溪亭反应极快,他手腕一翻,顺势将许暮的腰紧紧揽住,同时脚下发力,抱着他瞬间向侧后方滑开数步!
许暮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带离原地,脸颊不可避免地贴上了顾溪亭坚实的胸膛。
他心下震惊:敢直接在靖安侯府动手?!
“我说顾溪亭,你至于吗?”
许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一个清亮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女声传来,语气里满是戏谑。
熟人?
许暮被顾溪亭松开后,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蹙眉抬头看向来人。
只见庭院中央,立着一个身姿高挑的女子。
她穿着黑色金纹束装,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束成马尾,手中把玩着一根乌黑油亮的长鞭。
此人面容并非绝色,却英气逼人,一双眸子亮如寒星,眼神锐利精明却不带算计,反而透着一种坦荡的野性。
许暮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那女子便已几步上前,凑到了他面前。
许暮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她却毫不在意,目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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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后,她眼中掠过毫不掩饰的惊艳,由衷赞叹:“啧,这脸!这气度!顾溪亭,我现在觉得,你刚才那反应,确实至于。”
顾溪亭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将她扒拉到一边,脸上带着明显的嫌弃:“我说昭阳,你再如此,别怪我烧了你那破鞭子。”
许暮心中觉得更不可思议了:这就是顾溪亭口中那个野心勃勃、手段凌厉却又可以放心的昭阳公主?如此特立独行、不拘小节……难怪顾溪亭会说她有趣。
昭阳被推开也不恼,无所谓地摊摊手,径直走到前厅的主位上坐下,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仿佛在自己家一般随意。
她端起茶杯,目光依旧饶有兴致地落在许暮身上。
顾溪亭侧头对许暮解释,语气依旧嫌弃:“她这人特别爱见色起意,离她远点。”
昭阳闻言非但不反驳,反而抿了口茶,笑吟吟地看着许暮,坦然承认:“确实,面对这般品貌,很难不见色起意。”
顾溪亭瞪了她一眼。
昭阳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许暮被这两人一来一往、火药味十足却又透着相熟气息的对话弄得有些云里雾里,这两人的相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只听昭阳放下茶杯,接着说道:“我听说你们路上还带了个漂亮书生?让他出来见见,我卖你个消息。”
许暮无声地询问顾溪亭:惊蛰?
顾溪亭点点头,边走边对昭阳道:“这样的消息你倒是挺灵通,走吧,书房说。”
昭阳起身跟上,经过顾溪亭身边时,压低声音飞快补充了一句:“一会儿别点明我身份。”
顾溪亭无奈答应:“好。”
许暮看向顾溪亭,若有所思:难怪他刚才特意嘱咐云苓带梳洗好的惊蛰去书房,原来他早就料到昭阳会来,而且对她这种见色起意的作风了如指掌。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安排如此熟练,难道这昭阳公主……府里养了不少小白脸?!
想到此处,许暮内心开始挣扎。
他和惊蛰正经共患难过,虽然知道惊蛰不是那种人,但这位公主行事如此不拘一格,万一……万一……惊蛰那烈性子……这可如何是好?
许暮还没想到办法,就到了顾溪亭的书房。
此处格局与在云沧时的颇为相似,只是空间大了许多。
顾溪亭走到书案后坐下,开门见山:“能让你亲自跑一趟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昭阳却不急着回答,她倚在书案旁,目光在顾溪亭和许暮之间流转:“这得看情况,看看这消息是让你用钱买,还是用人买。”
顾溪亭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随手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昭阳面前的桌面上:“省省吧,整个都城最好看的一张脸……虽然不受人欢迎吧,你也看了这么多年了,我不信他能让你愿意白给我消息。”
昭阳拿起那锭银子掂了掂,表情十分嫌弃:“你这样的不行,长得凶巴巴的,还是许公子这样的好,赏心悦目,看着就心情好。”
顾溪亭被他说得脸色一黑,刚要开口,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大人,惊蛰公子来了。”是云苓的声音。
“进来。”顾溪亭沉声道。
云苓推开门,侧身让开。
惊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走进书房,目光扫过屋内,看到除了顾溪亭和许暮,还有一个陌生人后,便对着顾溪亭的方向,久违地作了一揖:“大人。”
他的声音清朗温和,带着书卷气,动作不卑不亢,自有一股清雅风骨。
昭阳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她看看惊蛰又看看许暮,眼神亮得惊人,随即抓起桌上那锭银子扔回给顾溪亭:“云沧还真是人杰地灵,以后我的消息,都不收你银子了。”
顾溪亭:没眼光。
许暮:这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