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焙司、烟踪司、霜刃司的七支小队分好组出发后,其余人便趁着等待期间,整理随身带着的贵重物品。
惊蛰盘腿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个先以油纸包裹、再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的物件。他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折叠整齐的大雍舆图。
“幸好顾大人有先见之明,走水路前就备好了这批防水的布袋分下来,不然这图,怕是早就泡烂了。”
他边说,边在地上将舆图小心摊开,手指沿着他们昨日弃船的回龙湾一路向上摸索。
他指尖点在舆图标注的一片区域,喃喃自语道:“难怪昨夜相安无事,这附近,瘴气极重,密林遮天蔽日,极易迷失方向,寻常人根本不敢深入。”
惊蛰有些困惑:“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我们没事?是因为船上醍醐和冰绡给的解毒丸,连瘴气也能解?”
顾溪亭靠坐在石壁旁,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些,他闭着眼回惊蛰:“雾焙司侦察时首要任务便是辨识环境、驱虫避瘴,沿途的标记不仅是引路。”
惊蛰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之前对九焙司印象最深的,还是他们在自己馄饨摊儿用猫叫声传递信号……
此刻,山洞里弥漫着一种疲惫却安宁的气息。
裁光在醍醐和冰绡的照料下精神头也好了很多,顾意守在顾溪亭身边,帮他检查随身携带的重要物件儿。
许暮则坐在稍远些的草垫上,背对着顾溪亭,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
顾溪亭甫一睁眼,便捕捉到了他的异样:“昀川,怎么了?”
许暮闻言看向顾溪亭,那张向来沉静的脸上竟然满是愁绪:“那本写着白茶凝雪制作细节的册子,不见了。”
“册子?”
惊蛰和顾意同时抬头,围了过来,顾意性子急,脱口问道:“什么凝雪?什么册子?”
顾溪亭则皱起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本册子的分量,这世上,或许只有他一人,真正尝过那凝雪的滋味。
只听许暮有些失落地缓缓道来:“赤霞为红茶,凝雪是白茶。此前,不知道要跟大家一起去都城的时候,凝雪本是我做给顾大人的离别礼。”
惊蛰和顾意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顾意在心中感慨:竟是为主子专门做的!
但现在,许暮的表情凝重如同山雨欲来,顾意识趣地收起了任何不合时宜的调侃心思。
许暮接着讲道:“我离开云沧前,心思都扑在赤霞的制法和细节整理上,所成之册现在在卜珏手里。而凝雪并不急于铺开,因此我这几日才刚将制法整理了个大概,正准备收尾。”
这下,惊蛰和顾意都听懂了,一个赤霞已经搅动得大雍风起云涌,让许暮险些丢了性命,若再出个凝雪确实有些危险,也难怪没让除了顾溪亭之外的任何人知道。
顾意挠了挠头,他想起昨日弃船时的混乱:“会不会是落在船上了?或者掉水里了?”
许暮摇头,眉头紧锁:“一起放着的其他东西都还在,独独丢了这一本。”
顾意哑然,眉头也紧紧皱起:“那…… ”
“晏清和。”大家正困惑的时候,顾溪亭冷不丁地开口,道出一个名字。
顾意一拍大腿:“是啊!怎么把他忘了!”
顾溪亭冷静分析道:“跳船时,他甩开了我和昀川的胳膊,醒后我就一直在想,他到底用什么给庞家做了投名状,能让他们如此信任一个叛徒,现在看来,恐怕就是这本写着凝雪制法的册子了。”
几个人都沉默下来,惊蛰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这晏清和先是投靠监茶司,借戴罪立功之名,既报了仇,又保了命,现在又为什么要投靠庞家?”
顾意又是猛地一拍大腿,义愤填膺地说:“我知道!他的仇人还有一个薛家!这次晏家被清算,薛家却毫发无伤,他想找更大的靠山去跟他们斗!”
这分析虽然有些极端,但也不无道理。
却听顾溪亭嗤笑一声:“笑话,我监茶司,本就不是为他晏清和一人报仇雪恨而设的衙门。”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回许暮身上,惋惜道:“只可惜了凝雪,落在他这种人手里。”
然而,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这凝雪的制法若是被庞家得了去,用来对抗赤霞……
就在几人还沉浸在凝雪制茶之法被盗的沉重氛围时,洞口的藤蔓被轻轻拨开,烟踪司的痕香带一脸的喜色回来了。
痕香抱拳行礼:“大人!”
顾溪亭有些意外他回来得如此之快:“找到了?”
痕香用力点头,快速跟顾溪亭汇报情况:“我们在东边山上发现一处寨子,看着规模不小,守卫也很森严,我们怕惹麻烦本来想避开,却听见寨门口几个守卫闲聊,话里话外竟提到了许公子!他们说的话也没什么恶意,甚至还有些兴奋,我们便上前打探了一番,原来那寨主夫人是许公子仰慕者!”
许暮听完一脸错愕,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有自己的仰慕者,他抬头看向痕香,带着一丝不确定问道:“我的?”
其他几人同时转头看向许暮,眼中都带着惊讶。
顾溪亭甚至调侃道:“哦?茶魁大人声名远扬啊……”
痕香接着讲来:“我们报上身份说是护送许暮公子去都城面圣的,结果守卫们不信,说已经有好几波冒充许公子的人来骗吃骗喝了!没办法,我们只能亮明一点身份细节,后来,寨主夫人亲自出来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有趣的场景:“那寨主夫人真是热情,她带我们进了寨子,好家伙!大人,公子,你们是没看见!她那房间里,四面墙上挂满了许公子的画像!”
顾意忍不住惊呼出声:“画像?还挂满了?”
痕香表情也有些不可思议:“虽然画得不太像,有的只是个背影轮廓,但其中一幅,画的正是茶魁大赛第一天,许公子穿的那身翠色长衫!”
顾溪亭听着,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几分玩味地将目光投向许暮,嘴上对痕香道:“你继续说。”
“我说我们真是护送许公子的,因在附近遇险,想借贵宝地休整,那寨主夫人将信将疑,但死活不肯全信,最后没办法,只能把潜鳞和寒泓暂时押在寨子里当人质,然后我赶紧回来报信!”
许暮听着痕香这离奇的经历,原本因为册子失窃而低落的情绪,竟被冲淡了不少,脸上还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茶魁的名头,关键时刻竟然也能救命。
顾溪亭看着许暮,察觉他那份因册子被窃而蒙上的阴霾似乎散开了一些,眼底也掠过一丝暖意。
或许,凝雪的制法可以被偷走,但许暮在茶之一道上独一无二的灵气与匠心,是刻在骨子里的,任谁也盗不走。
这个好消息让疲惫的众人精神一振,大家迅速整理好行装,准备出发赶往寨子。
“主子,我背你!”顾意说着蹲下身来。
“我伤的是肩,不是腿,你背着我岂不是更不方便。”
“有道理,看我这脑子!”
顾溪亭有时候真是拿这小兔崽子没招,他拒绝顾意之后,扶着石壁试图站起来,结果还是牵动了左肩的伤口,剧痛让他瞬间白了脸,额角渗出冷汗。
许暮见状立刻上前,一把扶住他的右臂:“别逞强。”
顾溪亭侧头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借着许暮的搀扶站稳。
醍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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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赶紧上前,又给顾溪亭肩头的伤处撒了些特制的止痛药粉:“大人,这药能撑几个时辰,到寨子里应该不成问题。”
一切准备就绪后,痕香在前面带路,又时不时停下,用烟踪司特有的手法留下记号,方便其他小队回山洞后能循迹找到大部队汇合。
山路崎岖,林木幽深。
也不知道是药粉起了作用,还是因为一直被许暮扶着,顾溪亭的肩伤似乎没那么疼了……
惊蛰和顾意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看着前面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时不时交换一个眼神,又迅速假装无事发生,各自望天或看地。
众人走走停停,当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他们才终于抵达了山寨所在的山坳。
寨门大开,门口早已聚集了不少人。
只见为首之人,一身火红的劲装,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她约莫三十上下的样子,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让人过目不忘,顾盼间带着一股飒爽的英气,腰间还缠着一条乌黑油亮的长鞭,更添几分利落。
双方隔着一段距离互相打量着。
那寨主夫人看见几人过来,先是有些按耐不住激动地探起身子,随后又像是害怕被骗的样子坐了回去,朝人群喊道:“喂!你们说的茶魁,是哪个啊?”
许暮闻言,松开搀扶顾溪亭的手,排开众人,稳步走上前去。
他身姿挺拔,即便一身风尘仆仆,也难掩清冷如茶的气质,他在寨门前站定,微微颔首:“正是在下。”
那寨主夫人站起身来,丹凤眼紧紧盯着许暮,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半晌,才缓缓点头:“嗯……模样确实比之前那些冒牌货周正不少,气质也还凑合。”
顾溪亭闻言,心想这人够装的,茶魁本人都站你面前了,就这气质竟然还凑合?!
只听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怀疑:“但你怎么证明你就是许暮?冒充我们小许茶仙的人太多了!问些生辰年岁家住何方的问题,他们都能对答如流!”
许暮闻言一笑:“夫人尽管试探。”
众人都安静下来,等着这位夫人出题。
只见她苦思冥想,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鞭柄。突然,她眼睛一亮,指着许暮兴奋道:“有了!我听闻茶魁大赛第一天,小许茶仙腰间别了一块玉佩!泡茶时,那玉佩上的碧玉珠和金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咚作响,如同仙乐!你若能拿出此物,我便信你!”
许暮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这位夫人竟连这么细微的配饰细节,都知晓得如此清楚。看来痕香并没有说得太夸张……
那玉佩,顾溪亭原本说茶魁大赛后就还给他的,后来事情一桩接一桩,两人竟都忘了。
那日收拾行囊时又见着,许暮觉得贵重而且对自己来说意义非凡,便贴身收了起来,没想到,竟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许暮从怀中取出玉佩,递给了走上前来的寨门守卫。
顾溪亭在许暮身后不远处,笑得有些戏谑,用刚好能让许暮听见的话调侃道:“啧,咱们小许茶仙,怎么还将此物据为己有了?”
许暮听见后没好气地回头,眼含笑意地白了他一眼,那一眼,带着嗔怪也带了点亲昵,看得顾溪亭有种肩伤马上就能康复的感觉……
守卫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捧到寨主夫人面前。
只见那红衣女子接过玉佩,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然后让人立刻从她房间里拿一幅许暮碧泉烹玉的画像出来。
寨主夫人拿着玉佩,对着画像反复比对了半晌,脸上的怀疑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狂喜!她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娘嘞!竟然是真的!是真的小许茶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