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宣政殿。
又是一日早朝。
镇北城沦陷的消息传回后,朝堂上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
自从昭宁帝那日拍案而起,说出“誓与京都共存亡”后,整个朝堂便再无人敢提迁都二字。
连首辅宴居,都选择沉默,百官们就算心里再怕,也只能硬着头皮,不敢妄议。
可京畿之地的守备力量,早已在百年的太平中被抽调一空,大多部署在边关。
如今北门大开,妖蛮长驱直入,这薄弱的京畿防线,又能抵挡多久?
这是百官们目前最担心的事。
兵部尚书从队列中走出,满脸倦容,开始汇报最新的军情。
“启奏陛下,妖蛮大军前锋已破云州,兵锋直指雁门关,距离京都仅一千二百余里。”
“沿途州郡望风而降者有三,誓死抵抗而被屠城者,已有五座……”
“逃难百姓不计其数,死伤枕藉,惨不忍睹。”
话音落下,殿内响起一片惊呼声。
距离镇北城破才半月不到,妖蛮铁骑竟已破了云州?
距离京都不过一千二百余里。
看似不短,可一千二百余里,而且是不设防的一千二百里,对妖蛮铁骑而言,不过是半旬路程。
兵部尚书顿了顿,继续开口,声音愈发沉重。
“各路勤王兵马,日夜兼程,然路途遥远.”
“距京都最近的青州王,尚需五日方能抵达。”
“其余各路藩王,最快也要七日之后。”
这意味着,京都,将有至少五日的空窗期,需要独自面对妖蛮的兵锋。
御座之上,昭宁帝的面容隐藏在冕旒之后,看不清真切。
早朝在压抑到极点的气氛中结束。
群臣鱼贯而出,百官们人人面带忧色,脚步匆匆。
柳拱没有立刻离去,独自站在殿外的廊柱下,寒风一吹,朝服摆动,整个人愈发消瘦。
短短数日,柳拱两鬓已是霜白一片。
他静静地看着散朝的百官,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柳拱快步迎了上去。
“亲家。”
来人是太常寺卿林延潮,也是柳拱儿媳林氏的娘家叔叔。
林延潮见到柳拱如今这副苍老疲惫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大夏重臣的仪态,心中也是一叹。
权哥儿是柳家独苗,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等打击,谁能承受得住。
“贤侄何时动身?柳拱开口。
柳拱口中的贤侄,正是林延潮的儿子,林然。
圣院浩然卫巡风使,正六品武职,统辖一卫所旗,掌十二名缇骑。
镇北城失陷后,朝廷派出了数支这样的斥候队伍,深入北疆,打探妖蛮的动向,而林然,便是其中一支队伍的统领。
柳拱的目的很简单,他想请林然在打探军情的同时,帮忙寻找孙子柳权的下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延潮扶住柳拱的胳膊,沉声说道:“柳阁老,你当务之急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啊!
“我儿明日便起程。
“这大夏的江山社稷,还需要你来操持。
柳拱闻言,身子晃了晃,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操持国事?
自己连家都快保不住了。
得到了确切答复后,柳拱点了点头,对着林延潮一拱手,转身默默离去。
“至圣先师丘进曰:“政之兴废,在民忧乐;民之休戚,在官贤愚。今海内初定,而吏道未昌,愿陛下垂拱而责成于士,使股肱效其力,耳目尽其聪。
“上沉吟良久,顾谓左右曰:“昔马周有言:‘天子者,以兆民为子,以三公为杖。’朕亦欲与贤士大夫共治天下,非独朕之天下也。
“丘顿首曰:“善哉!君任其劳,臣分其忧,此之所以圣也。
文庙街,卢家小院,屋内。
卢璘合上手中的《大夏太祖实录》,细细回味刚刚书本上的内容。
这一段写的是大夏太祖和至圣先师丘的对话,确立了大夏朝后世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格局。
太祖皇帝果真非常人也。
能有“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超前思想,其境界,不亚于前世传说中的尧舜。
放下《大夏太祖实录》后,卢璘目光落在了桌上另外几本书上。
《太宗定鼎垂统宏文实录》、《世宗绍统显武钦宪实录》、《仁宗体天隆道至诚实录》.
这段
时间他看的书很杂。
除了为科举准备的圣贤文章、策论实卷闲暇之余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大夏历任皇帝的起居注上。
从《大夏太祖实录》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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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面七位帝王的日常起居凡是能找到的他都看完了。
其中最让卢璘感兴趣的还是大夏太祖的生平。
哪怕是第二次看卢璘依旧能从中看到许多之前未曾注意到的东西。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沈春芳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卢璘桌面上摊开的各种起居注和《大夏太祖实录》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璘哥儿你这段时日杂书看得太勤了。”
沈春芳心中叹了口气。
当初璘哥儿让自己搜寻一些本朝帝王记录之类的书籍他的本意是好的。
想着让璘哥儿开阔眼界为日**仕做准备便把自己心学一脉关于帝王的记录一股脑地都拿了出来。
毕竟这些东西以璘哥儿的才学日后迟早也能接触到。
可谁能想到这段时间璘哥儿竟一头扎进了这些杂书里。
院试可就还有几天了啊。
自己这番举动莫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更让沈春芳担忧的是他怕卢璘走上歧途。
读书人研究帝王喜好揣摩上意这不是正道是佞臣之始。
卢璘闻言对着沈春芳拱了拱手。
“夫子“课业已经做完了。”
说完卢璘指了指书桌的另一侧那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叠写好的文章。
“闲暇之余看看这些权当解乏。”
沈春芳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最上面的一篇策论看了看。
字迹刚健有力论点清晰引经据典无一处不妥帖。
也是
沈春芳放下心来正准备开口夸赞几句却又听卢璘继续开口:
“夫子我这几日翻阅历代先帝的起居注倒是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沈春芳捋了捋胡须:“哦?”
卢璘拿起桌上的几本起居注一一摊开。
“夫子您看。”
“从太祖皇帝之后的七位先帝为何他们驾崩的时间都如此……接近?”
“莫非我大夏皇室有何世病或代病不成?”
世病和代病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家族遗传病。
大夏七帝的结局几乎如出一辙太过巧合巧合得让卢璘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
卢璘看着夫子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话音落下只见沈春芳瞳孔骤缩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