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演练总结会上，陈主任厉声喝道：“红方实际突破次数一百一十次！B区丢分占六成！”
赵工站起来：“防火墙都升级到最新版本了……”
陈主任手指戳着屏幕，“钓鱼邮件识别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有人点了伪装成加班补贴的测试链接！”
我翻看数据记录：“B区三组新人最多，上周刚轮岗过来。”
“新人？”陈主任突然冷笑，“敌人管你是不是新人？你点链接的时候，人家还弹窗问你工龄？”
小郑突然举手：“主任，其实那个界面做得挺真的……连红包抖动特效都有。”
“特效？”陈主任声音猛地拔高，“要不要再给你配个音效？‘恭喜你中招了’？”
全场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赵工皱眉敲桌子：“技术部上个月做过反诈培训！”
“培训时都在刷手机吧？”我调出签到记录，“B区三组参培率百分之百，考核通过率……百分之四十五？”
底下有人小声嘀咕：“那天不是发中秋福利嘛……”
陈主任突然把椅子踹得咣当响：“福利？真泄密了全都去喝西北风！你们当这是闹着玩？”
后排有个新人突然站起来：“主任，这种演练根本不公平！红方用的都是最新攻击手段，我们防护设备……”
“不公平？”陈主任直接打断他，“等你真泄密了，去和国安同志说‘敌人不公平’？”
众人都低下头抠手指。
我调出流量监控图：“其实有三次攻击被自动拦截了，都是因为操作员及时上报异常。”
“只是，这个端口为什么连续被突破七次？”
负责该端口的小伙子缩着脖子：“我以为……是系统误报。”
“你以为？”陈主任气得笑出了声。
赵工突然插话：“旧版防御系统有延迟，报警音效太像硬件故障提示音。”
“所以呢？”陈主任转头瞪着他，“要不要给你配个播音员？‘注意注意！真！的！是！攻！击！’？”
底下终于有人没憋住笑出声。
我举手打断：“主任，其实B区今天有成功案例。”我调出记录，“小郑发现异常流量时，直接物理断网了。”
小郑突然被点名，吓得站起来：“我、我就是记得培训说过……不确定就先断网！”
陈主任脸色稍缓：“看看！同样是新人！人家怎么记住的？”
底下有人小声说：“她坐孙姐旁边嘛……”
陈主任这时敲了敲桌子：“成功案例要表扬，但短板必须整改。技术部明天开始全员重训，考核不过的调离岗位。”
人群中一阵骚动。
赵工皱眉：“现在项目紧，抽人培训恐怕……”
“项目紧还是泄密紧？”陈主任直接怼回去，“等你项目成果被人打包发邮件，看你还紧不紧！”
突然响起警报声。
所有人瞬间跳起来往机房冲。我边跑边问：“哪个区？”
监控员大喊：“B区！模拟终端自动格式化！”
赵工冲进机房：“谁碰键盘了？！”
新来的实习生吓得举手：“我就按了Ctrl+Z……想撤销错误操作……”
陈主任气得手抖：“你当这是Word文档呢？还Ctrl+Z？！”
我检查了日志：“他触发的是隐藏陷阱指令。红方在测试流程里埋下的。”
实习生快哭出来：“培训没讲这个啊……”
“培训还要教你呼吸不成？”陈主任一把扯下工牌，“所有碰过设备的人，现在立刻重新考核！”
考核现场乱成一团。老员工王师傅挠着脑袋盯屏幕：“这题啥意思？‘发现可疑U盘如何处理’……不就是交保卫处吗？”
他旁边的年轻技术员小刘探头看：“王师傅，选项里要先物理隔离再报告，您选错了。”
“啥物理隔离？不就是拔下来嘛！”王师傅嘟囔着点下错误选项。
另一边，财务科借调来的小李对着屏幕发呆：“这道题问收到可疑汇款怎么处理……我们财务平时汇款都走正规渠道啊。”
我走过去提示道：“假设对方冒充合作单位要求变更收款账户，你怎么核实？”
小李愣住：“一般……打电话确认吧？”
“打电话给谁？对方留的联系方式可能就是诈骗电话。”我调出真实案例，“去年有单位就这样被骗走两百万科研经费。”
小李倒吸一口凉气，赶紧重新答题。
陈主任在考场后方踱步，突然停在行政科小张身后：“你选‘先点击链接查看内容’？”
小张吓得站起来：“主任，我以为这是测试我们能不能识别钓鱼网站……”
“识别是用眼睛看！不是用手点！”陈主任指着屏幕上的伪装链接，“这域名明显是拼写错误的仿冒站，你居然要点进去？”
赵工赶紧打圆场：“老陈你消消气，小张刚调来没多久……”
“调来三天和三年有区别吗？”陈主任声音震得屋顶响，“敌人专门挑新人下手？脸上贴‘我是新人’了？”
考核结果出来时天都黑了。成绩单上：“百分之三十的人不认识最新钓鱼手段，百分之二十的人不会用应急响应平台。”
陈主任盯着数据板沉默很久，突然开口：“从明天起，B区所有操作实行双人复核制。”
赵工皱眉：“人手不够啊主任……”
“那就三班倒！”陈主任突然拍桌子，“宁愿项目慢点，也不能让安全出漏洞！”
他走到那个触发格式化的实习生面前：“今天骂你是为你好。真出事的时候，没人有工夫骂你。”
实习生红着眼眶点头。
散会后赵工单独找我：“你们主任演这出戏不容易。”
我愣住：“演戏？”
他挑眉：“真当那个陷阱指令是实习生触发的？那是老陈自己埋的雷。”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所以今天这场……”
“短板要暴露得狠，才能扎得深。明天培训用的新案例，记得让老陈继续唱黑脸。”
走到门口时，听见陈主任在走廊打电话：“……对，骂得是狠了点……不过值啊！今天这群人总算长记性了……”
第二天早会上，陈主任把新制度表拍在桌上：“即日起，所有外接设备使用必须双人签字确认。擅自操作者立即停职！”
底下响起一片抽气声。老员工嘟囔：“这得多耽误工夫……”
“耽误工夫？”陈主任眼神扫过去，“要不要给你算算泄密会造成多少年工期延误？”
技术部小陈举手：“主任，有些紧急调试确实需要快速反应……”
“紧急？”陈主任打开投影仪，“去年南方某研究所就因为‘紧急调试’，被植入后门导致整个项目瘫痪。你们想当下一个？”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我适时补充：“国安部门新开发的演练系统已经上线，以后每月随机抽检。不合格的部门……”她顿了顿，“整体扣发安全绩效。”
底下顿时炸开锅：“每月都考？”“还要扣钱？”
“不想考可以走人！”陈主任斩钉截铁，“北峰航空不缺人才，但绝不留隐患！”
散会后，我看到实习生躲在楼梯间哭。
递过去纸巾时，她抽噎着说：“孙姐，我是不是不适合这工作……”
“适合的人不是天生就会。”我指指窗外的总装车间，“就像那些导弹，都是千百次失败试出来的。”
她擦擦眼泪：“可是主任好像特别讨厌我……”
“他讨厌的是安全隐患。”我笑笑。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时广播突然响起：“B区全体人员立即到第三会议室参加强化培训！”
培训室里，陈主任亲自演示最新窃密手段。当看到普通充电宝都能改装成数据窃取装置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没想到吧？”陈主任敲着演示设备，“你们以为敌人只会用电脑攻击？看看这个！”
他举起一个看似普通的钢笔，“窃听器！还有这个！”又拿起一盆绿植，“微型摄像机！”
台下有人小声说：“这都快成007了……”
“007是电影，这是现实！”陈主任猛地提高音量。
培训结束后，小郑追着我问：“孙姐，咱们要不要把办公室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
“日常排查就行，别过度紧张。”我把新编的安全手册发给她。
“关键是养成好习惯，就像出门会下意识锁门一样。”
下午巡检时，我发现B区每个工位都贴了便签条。
有人写“先报告再操作”，有人写“多看多问别瞎点”。
走到机房门口，听见陈主任在里头训人：“密码贴显示器上？”
被训的小伙子辩解：“主任，这密码太复杂了，老记不住……”
“记不住就用认证器！再不行写本子上锁抽屉里！”陈主任气得拍桌子，“贴屏幕上？要不要直接群发给陌生人？”
我赶紧进去打圆场，让小伙子先去重新设置密码。
“其实大家已经有进步了。”我调出今日巡检记录，“违规操作比上周下降百分之四十。”
陈主任哼了一声，嘴角却微微扬起。这时警报突然又响了，但这次是火警演练。
众人条件反射地起身排队，有序撤离到安全区。
结束后，陈主任难得露出笑容：“总算有点样子了！明天继续……”
众人顿时哀嚎一片。赵工哭丧着脸：“老陈啊，我们项目节点真要赶不上了……”
“赶不上就加班！”陈主任眼睛一瞪，“安全不过关，项目成功了也是给他人做嫁衣！”
下班时，我看到那个实习生还在练习识别钓鱼邮件。屏幕上的伪装网页越来越逼真，但她每次都能准确找出破绽。
“进步很快嘛。”我放下包走过去。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做了个对照表，把常见漏洞特征都列出来了……孙姐您帮我看看？”
这上面不仅整理了典型案例，还标注了应对流程和报告规范。
“这个很好。”我指着其中一条，“你应该把这个分享给全组。”
她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笑笑，“安全靠的就是大家互相提醒。”
第二天早会，陈主任特意表扬了那份对照表，还让全员复印学习。散会后，实习生偷偷跟我说：“主任今天居然没骂人……”
“因为他看到你们在进步。”我指指正在讨论安全流程的人群，“守望者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