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电话响得急，我刚好存完最后一版安全日志的修订记录。
“小孙，过来一下。”陈主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我推门进去时，发现办公室里除了陈主任，还坐着两个人。一位是李处长，另一位是“老朋友”张薇。
张薇对我点点头，“孙琳，根据‘影子’案件暴露出的问题，部里指示我们需要对北峰航空进行全面安全核查。”
李处长接过话：“特别是信息管理系统和外协流程，需要做深度检查。”
“我们配合。”我说道，“需要哪些材料？”
张薇从公文包里取出清单：“首先，所有外协供应商的资质审核记录。特别是近五年新增的供应商。”
“还有信息系统访问日志，”李处长补充道，“重点排查第三方人员的操作记录。”
陈主任看向我：“技术支援中心负责协调，小孙你牵头。”
“明白。”我接过清单，“外协档案在行政部有备案，信息日志需要赵工那边配合。”
张薇站起身：“现在就开始吧。李处长负责外协审查，我负责信息系统。”
我们分头行动。我带着李处长来到行政部档案室。
“这么多？”李处长看着满架的档案盒。
“北峰有二百多家外协单位。”我打开最近五年的登记册，“每年新增大约二十家。”
李处长戴上手套：“先从去年的开始查。”
我们一盒一盒地搬下来。李处长查得很细，时不时用相机拍下某些页面。
“这家‘高新精密’的资质文件有问题。”他指着一份检测报告，“印章模糊，编号格式也不对。”
我凑过去看：“这家是赵工项目组的指定供应商，去年才合作的。”
“指定供应商更要加强审查。”李处长记录下编号，“还有这家‘北方新材料’，注册地址是居民楼。”
我们查完五盒档案，已经发现三家可疑供应商。李处长的本子上记满了笔记。
随后张薇去往机房检查服务器日志，脸色不太好看。
“这个第三方维护账号上个月有异常操作。”张薇指着屏幕，“深夜登录，访问了非授权区域。”
赵工皱眉：“可能是系统自动更新？”
“自动更新不会调用敏感数据。”张薇调出操作记录，“看，这个时间点读取了设计文档。”
“让我看看。”赵工凑近屏幕，“这是老王账号，他上个月休假了。”
张薇转向我：“孙琳，请立即通知保卫处，核查这个账号的所有操作记录。”
我打电话给安保部时，陈主任匆匆赶来。
“怎么样？”陈主任问道。
“发现问题了。”张薇表情严肃，“有账号被盗用，还有供应商资质造假。”
李处长拿着档案过来：“更严重的是，这些有问题供应商都参与过重点项目。”
陈主任脸色沉下来：“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会上，张薇通报了初步发现：“目前发现三个问题：一是外部账号盗用，二是供应商资质审核不严，三是信息系统权限管理存在漏洞。”
李处长展示拍摄的照片：“这些供应商提供的产品，可能用于核心部件。如果材料不合格，后果严重。”
“我的责任。”陈主任沉声道，“没有把好关。”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张薇继续道，“首先要采取补救措施。”
我们讨论了整整一下午。最后决定采取三项措施：一是暂停所有可疑供应商的合作，二是全面更换系统密码和权限设置，三是对已交付产品进行质量复查。
散会后，陈主任单独留下我。
“小孙，这次要辛苦你们了。”陈主任揉着太阳穴，“所有复查工作都要技术支援中心协调。”
“应该的。”我说道，“只是赵工那边可能要有情绪，暂停供应商会影响项目进度。”
“安全第一。”陈主任语气坚决，“进度可以赶，安全出问题就是大问题。”
果然，我刚回办公室，赵工就找来了。
“孙琳，不能停掉所有供应商！”赵工语气焦急，“‘猎鹰’项目用的特种合金只有‘江城精密’能提供！”
“资质有问题，必须停。”我坚持道，“你可以找替代供应商。”
“说得容易！”赵工提高声音，“这种材料要重新认证，至少三个月！”
“那也好过用不合格材料。”我打开电脑，“我帮你联系其他厂家。”
赵工叹气：“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国外对这类材料禁运，国内就几家能做。”
“总会有办法的。”我调出供应商数据库，“你看，秦城有家新材料企业，去年通过军工认证的。”
赵工凑过来看：“这家规模太小，产能跟不上。”
“先联系看看。”我拨通电话，“万一呢？”
电话通了，我打开免提。
“您好，这里是秦城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
“您好，我是江城北峰航空技术支援中心孙琳。想咨询一下特种合金材料……”
通话二十分钟后，我和赵工对视一眼。对方不仅能提供同类材料，还有现成的库存。
“太好了！”赵工激动着说，“你怎么知道这家企业的？”
“上次全国筛查时接触过。”我笑笑，“他们刚扩产，正愁没订单呢。”
解决完赵工的问题，我又接到张薇的电话。
“我们在系统里发现更多问题。”张薇语气急促，“有些日志被人为修改过。”
我赶到机房时，张薇正在拷数据。
“攻击者很聪明。”张薇指着屏幕，“用正常账号做跳板，获取权限后删除操作记录。”
“能恢复吗？”我问道。
“正在尝试。”张薇插入专用设备，“需要点时间。”
等待数据恢复时，李处长那边也有新发现。
“孙工，来看这个。”李处长在档案室招手，“同一家公司，用了不同名称注册。”
我仔细比对两份文件：“‘北方新材料’和‘北方科技’，法人相同，注册地址不同。”
“典型的规避审查手法。”李处长拍照取证，“这两家都中标过我们的采购项目。”
傍晚时分，初步核查报告出来了。我们发现六家问题供应商，三个异常系统账号，还有十几处权限设置漏洞。
张薇整理好材料：“今天先到这里，明天继续。”
送走张薇和李处长，陈主任召开内部会议。
“大家都看到了，问题很严重。”陈主任神色凝重，“从明天开始，全员安全培训，各部门自查自纠。”
散会后，陈主任单独找我谈话。
“小孙，这次多亏你们发现及时。”陈主任递给我一杯茶，“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分内的事。”我接过茶杯，“只是没想到问题这么多。”
“平安太久了，大家放松警惕了。”陈主任望向窗外，“以为和平年代就没有斗争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厂区的灯火次第亮起。
“其实斗争一直在进行。”我轻声道，“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陈主任点头：“是啊。没有枪炮声的战场，更需要我们保持清醒。”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心事。
“主任，有个建议。”我打破沉默，“能不能建立供应商共享机制？这次秦城那家企业，就是别的单位推荐过来的。”
陈主任思考片刻：“好主意。我明天就向集团建议。”
离开办公楼时，天已经黑透了。我看着厂区闪烁的灯光，想起刚才的话。
没有硝烟的战场，无声的守望。这就是我们的日常，平凡却重要。
手机震动，是妈妈发来的消息：“晚饭吃了没？”
我回了个“吃过了”，收起手机，走向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