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薇没说话，只是快步走向主控台旁的一个内线电话，拿起话筒。
“目标落网，人赃并获。准备审讯室，我和何组长马上过去。”
她放下电话，看向我，“孙琳，你留在这里，协助技术组固定所有电子证据链条，确保流程滴水不漏。”
“明白！”我应道，立刻转向老吴的屏幕，“老吴，操作日志解析进度？”
“正在生成完整报告，原始数据镜像已经完成，校验无误。”老吴头也没抬。
何彬和张薇没再耽搁，一前一后快步走出了监控中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熬。技术组的报告一点点填充着林然窃密的铁证。
不知过了多久，内线电话响了，是张薇的声音，带着审讯室里的空旷回响。
“孙琳，让技术组把林然拷贝操作的核心日志摘要，还有U盘物证照片，立刻传到审讯室隔壁的观察屏上。”
“收到！”我立刻提示老吴操作。
屏幕上瞬间切换，是隔壁观察室的视角，透过单向玻璃，能清晰看到审讯室里的情景。
林然瘫坐在铁椅子上，手铐反铐在椅背固定环上，头深深埋着，像被抽掉了脊梁骨。
仅仅几个小时，那个在工位上“专注”操作的年轻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崩溃的躯壳。
何彬和张薇坐在他对面的桌子后，这无形的压力隔着屏幕都让人窒息。
张薇面前摊开着一个屏蔽袋，里面是那个黑色的加密U盘。旁边还放着一台连着线的平板，屏幕亮着。
张薇的声音通过监听设备清晰地传过来，“林然，抬起头。”
林然的身体先是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艰难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涣散，不敢看何彬和张薇，目光飘忽不定。
“认识这个吗？”张薇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平板。
林然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说话！”何彬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认……认识……”林然的声音嘶哑着。
“很好。”张薇的声音依旧平稳，“那这些操作记录呢？凌晨一点二十七分，你用权限卡进入数据备份区A7机房。”
“一点三十一分，你插入这个U盘。一点三十三分，你执行了精确搜索命令，定位到‘黑石工艺包核心参数’压缩文件。”
“一点三十四分，你启动了复制操作。总计复制核心参数文件一百四十七份，大小合计40.7GB。”
“一点三十五分，触发高危操作告警。一点三十五分，你被当场控制。”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她每说一句，林然的脸色就灰败一分，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我……”林然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他无法思考。
这时，张薇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的平静。
“还有一件事，林然。你以为你得手了？你拷贝进这个U盘里的‘黑石’核心参数……是假的。”
林然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被惊愕填满，仿佛没听懂。
张薇盯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道：“在你动手之前，它们就已经被替换了。你师傅钱工，早就发现了你的不对劲。”
“假……假的？”林然的声音充斥着荒谬感。
“钱工……师傅他……早就……”他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刚刚还残存的一丝侥幸被碾得粉碎。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瘫去。
如果不是被铐在椅子上，恐怕他已经滑倒在地。
“林然！”何斌猛地一拍桌子，带着雷霆之怒一般问道，“你以为你干的事是什么？”
“偷几个零件？拿几张图纸出去卖钱？你偷的是国家反导防御系统核心发动机的命脉！是成千上万科研人员十几年的心血！”
“是前线将士保家卫国的盾牌！现在你偷的还是一堆废纸！你连做贼都做成了笑话！”
林然被这声怒喝和“废纸”两个字刺激得浑身一颤，眼泪鼻涕瞬间涌了出来。
他这时不再装模作样，而是彻底的崩溃。
“我……我不是……我没有想……师傅……他……”他语无伦次着，巨大的悔恨和恐惧彻底淹没了他。
“没有想什么？”张薇截断他，“没有想后果？”
“没有想你的行为，可能会让我们的国门被洞穿？”
“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现在，连你唯一能指望的‘功劳’，都是泡影！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何组长！张组长！我鬼迷心窍了！求求你们……”林然彻底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师傅……我对不起我师傅……”
何彬冷冷地看着他崩溃的表演，不为所动。张薇等他哭嚎声稍歇，才继续开口。
“林然，现在哭，晚了。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告诉我们，是谁指使你的？是谁给你提供的U盘？你的上线，是谁？”
当听到“上线”两个字，他的哭声戛然而止。
“上……上线……不……不能说……他们……”他身体筛糠般颤抖起来。
“他们？”何彬捕捉到这个复数词，“看来不止一个人？林然，你搞清楚状况！你现在是现行犯，人赃俱获！”
“连你偷的东西都是假的！谁也保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说！你的上线是谁！”
何彬的气势压得林然喘不过气，张薇适时放缓了语调。
“林然，想想你的家人。你现在交代，是立功。我们才能保护你，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如果你顽固到底……”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分量。
林然的眼神剧烈地挣扎着，恐惧、绝望、悔恨、对师傅那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疯狂撕扯着他。
他看了看何彬那山岳般冷硬的脸，又看了看张薇手中那个装着“废纸”的U盘。
终于，他像是被彻底压垮的骆驼，声音如同濒死的喘息，“是……是齐部长……”
“大声点！说清楚！哪个齐部长？”何彬厉声追问。
林然一哆嗦，“是齐卫东！生产管理部的齐卫东！”
“是他！U盘是他给我的！他说……他说干这一票，就能送我全家出国……给我一辈子花不完的钱……是他！都是他指使我的！”
审讯室隔壁的观察室里，气氛骤然一紧。
何彬和张薇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张薇立刻拿起桌上的通讯器。
“目标上线身份确认：生产管理部副部长，齐卫东！行动组，按预定方案，立即实施抓捕！注意不要走漏风声！”
“行动组收到！目标齐卫东，位置锁定，家中！立即执行抓捕！”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
“通信组，同步监控齐卫东所有通信及网络活动！”
“是！”整个监控中心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隔壁观察室的屏幕上，瞬间切换出几个实时画面。
是秦城的地图，一个红点正在快速移动，这是抓捕组的车辆。
另一个画面，是齐卫东家小区外部的监控视角，寂静无声。
第三个画面，则是抓捕队员头盔摄像头传回的第一视角。
时间再次变得无比漫长，我紧紧盯着那几个屏幕，心情忐忑着。
突然，行动组的通讯频道传来声音，“行动组报告，已抵达目标住宅楼单元门！”
“A组封锁后门及消防通道！B组跟我上！准备破门！”
画面剧烈晃动了几下，迅速推进到一户防盗门前。一个队员拿出专业工具，几秒内，门锁发出一声响动。
门被猛地撞开！画面瞬间冲入屋内！客厅的灯还亮着！
一个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的中年男人惊恐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手里还拿着遥控器，电视里正播放着午夜肥皂剧。
“不许动！齐卫东！”抓捕队员的爆喝声震耳欲聋。
齐卫东完全懵了，手里的遥控器掉在地上，他茫然地看着冲进来的陌生面孔。
“你……你们是谁？干什么？”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国家安全机关！你涉嫌危害国家安全！跟我们走！”行动队长亮出证件，以及对他的逮捕证。
“什么？！我……我没有！你们搞错了！”齐卫东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想后退。
两名队员瞬间将其反剪双臂按倒在地。“咔嚓！”手铐铐上手腕的触感让他彻底清醒，也彻底绝望。
“带走！”行动队长干净利落。
画面中，齐卫东像一滩烂泥般被架起来，脸上写满了巨大的惊恐，嘴里还在徒劳地喃喃：“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何彬站起身，走到单向玻璃前，看着观察室里，又扫了一眼屏幕上被抓捕归案的齐卫东和林然崩溃的画面。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笑容，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凝重。张薇疲惫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光。
何彬的声音通过通讯频道传来，低沉而有力。
“人抓到了，证据链也在。但记住，林然、齐卫东，不过是‘影子’伸进来的两只爪子。”
“斩断爪子，是为了让藏在暗处的‘影子’痛！让他们知道！”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片夜色，投向更遥远的黑暗。
“他们碰了不能碰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网，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