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唐兮暖发现如周川行这般硬气的男人也会撒娇耍赖。
两人从侯府离开,男人一直如影随形。
握着她的左手片刻都不肯松开。
回到王府,勤政殿也没去,直接跟她来了后宅。
“我刚才要杀楚衍枝,”周川行小心翼翼观察着小姑娘的神色,“你害怕吗?”
世上怎么有如此俊朗的男人,唐兮暖轻抚他的脸颊,“不怕呢。”
周川行用力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我只会对别人那样,对你绝对不会。”
唐兮暖相信他,“我知道的。”
常人的心思好猜,唐兮暖不是常人。
小姑娘答应的太痛快,周川行实在无法确定她真实的心意。
“刚才他握你这只手了。”
占有欲作祟,周川行满心委屈瞧着小姑娘。
唐兮暖有过两段感情。
第一段懵懵懂懂,亲情大于爱情,她年纪小,心智又异于常人,在她还不明白感情为何物的时候,稀里糊涂发生关系。
她甚至都不知道,真心爱一个男人才能交付彼此。
如今面对二郎的一双深情眼,心跳忽然加快。
她第一次明白羞涩为何物。
接触到他火热的视线,浑身颤抖,呼吸逐渐滚烫,有种几欲窒息之感。
她想躲开,可又舍不得避而不见。
“二郎,我心跳好快。”
“是吗?”周川行按在她心口的位置,“是只有对我才这样吗?”
原来爱上一个人会自发做出很多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动作。
比如,她此刻脸颊悄悄爬满红晕,羞羞答答不好意思和他说话。
明明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她却臊得难以启齿。
好半天才在他的满心期待下点了点头。
“嗯。”
她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周川行喜极而泣,“暖暖,记住此刻的感觉,只有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因他心跳加快,你是爱我的,只爱我一个。”
唐兮暖化身好奇宝宝,“那你对我也会心跳加快吗?”
周川行握住她的小手按在心口上,“你感觉一下。”
小姑娘美得闭月羞花,娇憨中隐隐透着那么一丝妩媚妖娆。
此刻身穿一条鹅黄色抹胸长裙。
已经完全发育好的姑娘,肌肤莹白如玉,丰盈又饱满,散发着甜蜜勾人的香气。
周川行不光心跳加速,胸口起伏,连喉结都不自然滚动两下。
接触到小姑娘柔荑似的手指,浑身血t液犹如决堤的洪水,喷薄不可控制。
他将小姑娘的手指放到唇边,想到这只小手刚被别的男人碰过,心口仿佛被火烧一般,嫉妒愤怒恨不得想杀人。
唐兮暖眼睁睁看着二郎含住她的手指。
薄唇微凉,可很快便烫得她心口发颤。
先是她的食指,之后中指,无名指小指一一被他“宠幸”,她的一只手臂仿佛不是自己的。
苏苏麻麻无法控制。
“二郎……”
无意识,唇边发出一声嘤咛。
她臊得浑身发软,仿佛被人抽掉骨头一般,完全靠在男人怀里。
“你这样,我好像……活不成了。”
这句活不成当然不是真的活不成。
而是她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
想要拒绝,又舍不得。
想要远离,却又希望他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不会的,”周川行终于亵完她的手指。
热乎乎的气息打在她敏感的脖颈肌肤上。
唐兮暖又控制不住颤栗,“你好坏,我不要理你了。”
软软的手指没有一点力气,落在周川行心口处,欲拒还迎得十分明显。
“这就受不住了?”周川行用嘴扯开她抹胸上的带子。
衣衫滑落。
露出她娇柔雪白的肌肤。
忽然被人看到,羞臊到难以抑制。
唐兮暖先去挡身体,发现两手太小根本挡不住,又去挡脸。
“坏蛋!”
周川行爱极了她这张嫣红的唇。
轻轻柔柔落上去,逐渐加深。
只怪两人相识太晚,否则请太后做主,他早把人娶回家。
“坏?”周川行挑眉瞧着她,仿佛要把人看进自己的身体里。
“喊声二郎听听。”
二郎这两个字,唐兮暖本来喊得十分自然,被他一双火热的眸子,仿佛做什么坏事一般。
直在唇边打转,好一会才喊出来。
“二郎。”
“爱我吗?”小姑娘移开眼,不肯跟他对视,他偏要寻着小姑娘的眼睛看过去。
唐兮暖被他逼着退无可退,咬着嘴唇,羞羞答答的点头。
“不够,”周川行怎么可能满意,“说出来。”
“爱的。”唐兮暖被逼着直视他的眼睛。
他一双深眸含着无尽的深意,吸得她慌乱无措,无法自便。
周川行还不满足,“说你爱我。”
唐兮暖扭捏半晌,实在羞得难受,“我爱你,”说完便扯被子蒙在脸上,“羞死了,总要人家说这种话。”
周川行不可能放过她,“再说一遍。”
唐兮暖飞快扯开被子,飞快说完“我爱你”重新蒙上被子。
周川行忍俊不禁,“小坏蛋,知道捉弄我了。”
两人嬉闹半宿,明天唐兮暖还要给学子授课,周川行心疼小姑娘,努力克制住即将爆发的玉望,打算起身离开。
唐兮暖拉着他不肯松手,“二郎,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亲?”
周川行温柔地笑着给她盖好被子,“快了,等这些学子走进考场,我们就成亲。”
左右不过一个多月的事,唐兮暖重新爬起来,在周川行额头上落下一吻。
“二郎,晚安。”
周川行爱极了小姑娘这些小动作,只要看见她,他就觉得世界如此美好,再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想让这些学子顺利走进考场并没有那么容易。
太师和睿王两拨人盯着,时刻耍花招使绊子,周川行处处小心,还是会有躲避不及的时候。
太师一党为阻止这场科举,竟然弄出假推荐文书。
打算在科举进场当天,让无数的假学子带着推荐文书冲进书院。
搅乱这场科举。
幸亏被陈煜发现,及时密告给了周川行。
周川行早对太师一党憎恶至极,干脆借着这次机会一次清理干净。
左丞相炮制出一起两千人的谋反案。
自从江南所有官员秘密押解进京,周川行便命端王审理清楚。
又有楚衍诺提供的证据。
一个月后,菜市口斩杀两百余人。
如果不是唯一的小侄女在小勤政殿外跪求一整天,求他放过外公,他连太师一起处死。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幽禁太师于太师府,永世不得出。
左丞相满门抄斩,家产没收。
连同江南一百多名官员,竟然抄没出一千余万两白银。
如此触目惊心的一大笔白银,看得周川行心寒至极。
朝廷养着他们,本想造福百姓,可他们只会搜刮民脂民膏。
这大周朝就是因为有了这些蛀虫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害得他连陪小姑娘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自从这两百多人被斩,太师幽禁后,朝廷安静了许多。
就连一直不停蹦跶的睿王都表现出几分兄友弟恭来。
那些自觉没有建树,只占着官位的昏聩老臣,全部递了辞官申请。
周川行逐个批复,让他们尽快滚回老家。
朝堂设了捐款箱。
但凡识时务的,把这些年吞进去的脏银全部主动吐出来,他既往不咎。
可如果不识时务,他可就派人去查了。
不到半个月时间,国库又收到五百多万两“捐款”。
江南斩杀一百余官员,只能从临近州府暂时借调过去一批。
如今朝堂又空一半,急需人才补充。
这次科举越发重要。
临近开考,周川行忙得夜不能寐,方方面面都务求做到尽善尽美,保证所有学子顺利考完。
按理,乡试结束明年开春还要进行一次会试。
会试后还有殿试。
周川行决定取消会试这步。
乡试出完成绩,直接殿试,所有进士直接安排官职。
先保证从朝廷到地方的正常运行。
正式开考这天,唐兮暖换上男装,亲自到贡院门口为所有学子送行。
她不知道这一个半月会达成什么成果。
不过所有听过她讲课的学子都很尊重她,恭恭敬敬喊她先生。
周川行打算将这次的算学成绩分为四等。
优良中劣。
有些官职要求算学成绩必须是优秀,有些官职可以放宽到中。
劣等成绩,除非其它科目特别优秀,否则基本等于淘汰。
唐兮暖不负责这些,也提不出意见。
反正她觉得,二郎什么决定都是好的。
“公子,”小倩指着刚刚走进贡院的陈煜说,“他刚才给您行礼了,感激您呢。”
唐兮暖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重要。
如果父母在天有灵,看到她如此优秀,应该能放心了。
“希望他们都能考个好成绩。”
“表妹——”
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好心情被打破,唐兮暖浑身僵硬,下意识要跑。
楚衍诺好不容易抓到人影,怎么舍得她逃开。
“表妹,我找到害死你父母的人了。”
唐兮暖脚步一顿,她回头看向楚衍诺,“真的?”
紫苏和连翘拦着楚衍诺不肯让他靠近唐兮暖。
可捂不住他的嘴。
“表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方便地方细说。”
重伤恢复后,他去端王府要人,慢慢发现,表妹根本不在端王府。
而在摄政王府。
明抢不行,他在小勤政殿外连跪三天,哪怕只是见一见表妹这个简单的要求,周川行都不肯答应。
而表妹虽然每天都去书院,从王府到书院一路派了无数的保镖护卫。
他根本无法近身。
今天学子开考,周川行一心都扑在科举上,终于给他逮到机会。
“表妹,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外公、舅父舅母死不瞑目,你难道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第72章
唐兮暖有感知,包括二郎在内,哥哥、姑母、表妹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仇人,甚至这个仇人很可能就在她身边。
可他们都不肯告诉她。
离开侯府这几个月成长迅速,她已经学会分析人情世故。
要么敌人距她太远,知道真相也无法报仇。
要么就是敌人太过强大,她的力量实在太小,她还无法与之抗衡。
当年父亲把她送进侯府,一再告诉她,她是个傻子,傻子才能活命。
父亲临死之际还在叮嘱她装疯卖傻,可见对方是个强大到能随时把她捏死的人。
她从小长在侯府,姑母身为侯夫人尚且无法与之抗衡,不得不装聋作哑。
那这个人至少比侯府强硬。
三公九卿。
六部尚书。
皇亲国戚。
皇上?
三公九卿和六部尚书,侯府可能忌惮,可二郎绝对不会。
那她的仇家不是王爷就是皇上了。
如今大权在握的王爷,她也认识几个。
端王和睿王比她大不了几岁,十几年前还是小孩子。
那就只剩下皇上了。
难道她的仇家是皇上?
唐兮暖不好妄下定论,可能让二郎忌惮的人,似乎只有皇上。
“紫苏,连翘,”唐兮暖示意剑拔弩张的两个人退下,“让表哥过来。”
楚衍诺终于有机会和表妹亲近,他控制不住激动飞快赶到表妹面前,想要t把人抱住。
却被表妹冷漠又无情的避开。
唐兮暖解下腰间悬挂的武器,瞄着路边百年老树扣动机关。
只见一枚比弓弩手射出的箭羽速度还快的钢针,瞬息之间从她手中的武器打出,直接穿透百年老树。
眼看着百年老树留下一个裂开的孔洞。
换成人,肯定被穿个血窟窿。
不致命的地方也要养两三个月才能痊愈。
打在致命处,转瞬间便能见到太奶奶。
唐兮暖不想把这么残暴的武器用在亲人身上。
可如果表哥不顾她的意愿勉强,她不介意让他成为第一个感受此武器的人。
楚衍诺第一次见识这么厉害的武器。
还是他那个软弱不能自理的表妹发射出来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表妹……”
唐兮暖绷着雪白的小脸,认认真真道:“不管你要说什么,都要遵守我这几个条件,否则下一次我就不是往树上射了。”
听说表妹要将武器瞄准自己,楚衍诺的心口方法被人剜个血窟窿。
他一手养大的小姑娘,怎么能如此对他。
“表妹……”
唐兮暖坚韧而平静道:“第一,不许让我跟你回去,第二不许仗恩要挟,第三不许离间我和二郎,讲二郎坏话。
做不到这三点,你不会听你讲任何话。”
“二郎……”楚衍诺心痛如绞,自认一向坚强的男人,眼窝控制不住涌出湿意。
“他是你的二郎,那我是什么?”
他使劲按住快要崩裂的心口,“我对你不好吗?我们十几年的感情都是过往烟云吗?你和他才相处几天,我们可有十几年的感情,我还是你表哥……”
唐兮暖了解自己,这几个月虽然进步很大,可和常人还有一定差距。
她思维跟不上表哥,也辨别不过表哥,再听他说下去,情急之下不能保证自己会做什么。
她忽然举起武器,瞄准对方的左腿。
“表哥,再废话,我就按动机关了。”
楚衍诺不怕威胁,他逆着光线往表妹面前跨出一步,心痛难忍道:“我可是你表哥,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你拿着武器对准我,你想要我的命吗?
没有你,我生不如死,你别打腿,往心口上射,看我会不会害怕地躲开。”
唐兮暖就知道自己不是表哥对手。
这才几句话,就把她逼到无路可退。
“连翘,紫苏,把他赶走。”
她收了武器转身对小倩说:“我们走。”
楚衍诺的功夫确实在紫苏和连翘之上。
可也就高出那么一点点。
而紫苏和连翘联合,他占不到一点便宜,眼看着表妹要走,躲回王府,下次见面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表妹,我错了,你别走,我什么都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你别走,我这就把仇家告诉你。”
唐兮暖虽然不怎么相信,可为了早点知道仇家,还是停住脚步。
“说重点,我还认你这个亲戚,否则别怪我把你当成陌生人。”
楚衍诺虽然心痛,可逐渐稳住情绪。
他反应迅速,心知现在无法带走表妹,可也不会让摄政王好过。
“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慢说。”
一行人来到附近的茶楼。
小倩寸步不离跟着唐兮暖进了包厢。
紫苏和连翘守在门口。
楚衍诺关好门,盯着日思夜想的表妹,有口难言。
表妹五岁进府,他们朝夕相处十四年。
他以为这辈子,他会和表妹一起扶持到老,死后同棺而葬,下辈子还在一起。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表妹会离开他。
走的那样决绝,甚至不曾给他任何缓冲的机会。
如今,她还有了别的男人,亲昵的喊那个人二郎。
她都不曾喊过他楚郎。
“表妹……”
唐兮暖不想听他废话,担心自己一时分辨不清,被他带偏。
“表哥,你最好直接告诉我,否则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你。”
楚衍诺认命又绝望般点了点头,“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瞒着你呢,只要你开口问,我早就告诉你了。”
唐兮暖皱眉:“我的仇人是谁?到底是谁害死我一家人的?”
楚衍诺心思飞快转动,“主谋……主谋是太师和皇后。”
他没说假话。
唐兮暖还以为是哪位王爷,原来竟是太师和皇后。
二郎不怕太师。
小公主跪在勤政殿求二郎放过太师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可皇后是他嫂子,他自然不好痛下杀手。
“还有帮凶?帮凶是谁?”
楚衍诺迁怒周川行,肯定不会让他摘干净,“帮凶是……皇上。”
就不信周川行为了一个女人会背叛他一母同胞的皇兄。
其实当年唐家出事时,九五之尊还不是当今皇上。
唐家被满门抄斩的第二个月,周川行父亲黄袍加身,被迫登上皇位。
可他胆子小,只当了一天皇上,叛军攻入京城,他吓得肝胆俱裂,死在龙椅上。
当今的皇上作为嫡长子,无奈登基。
那个时候周川行和周川谨以及尚在襁褓的朝栎,都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随时都可能被人害死。
武安侯原本是敌方阵营的四品武官,奉命追杀兄弟几人。
可他看着几个孩童动了恻隐之心,不光放了几个孩子,还为他们提供庇护。
这也就是周川行兄弟几人感恩武安侯的原因。
没有武安侯,他们几兄弟早就被团灭了。
也正是武安侯临阵倒戈,皇上才能坐稳皇位。
而武安侯背叛旧主,名声一直不好。
楚家既失去旧主庇护,又被太师一党忌惮,十几年一直处于权利边缘。
……
这是楚衍诺第一次欺骗表妹,堪比吞下一大口黄连。
苦到他口腔麻木。
可他能怎么办。
如果不这么做,表妹就彻底离开他了。
“表妹,周川行他不会帮你的,那可是他的亲哥哥。
他现在喜欢你,护着你,无非因为你长得漂亮,又好哄骗,但凡知道你知道了真相,他会毫不犹豫站到皇上那边。
到时候你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还不由着他欺负。
表妹,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对你最好的人,你相信我,跟我回家……”
唐兮暖忽然举起武器,瞄准楚衍诺的心脏。
“我说过,不许你离间我和二郎,再多说一句,我就射穿你的心脏。”
自己一手养大的表妹要杀他,楚衍诺满心绝望,“表妹……你可真是我的好表妹!”
唐兮暖今天吸收了太多负能量,此刻身心俱疲。
她不想再和表哥多言,决定立刻回府。
“表哥,真相我自己会查,但凡发现你骗了我,咱们之间所有帐,我会跟你一起算。
小倩,我们走。”
她往外走了两步,忽然想到砚台,“表哥,外公留给我的砚台,一会儿我会派人去侯府取,希望你能痛痛快快还给我。”
连翘第一次夜探侯府,被楚衍诺抓住,他就猜到表妹要和别的男人私定终身。
之后他把砚台藏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连翘又去过几次,果然一无所获。
此刻表妹亲自跟他要,仿佛在要他的命。
表妹不肯跟他回去,那块砚台是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他绝对不会让表妹嫁给别人的。
“我不知道放在哪里了,找到会还给你。”
“最好如此,”唐兮暖毫不犹豫离开包厢。
楚衍诺紧紧追上去,被紫苏和连翘毫不留情地拦住。
“楚世子,请自重!”
楚衍诺眼睁睁看着表妹从他眼前消失,仿佛他的生命也在一点一点的抽离。
他赶到窗口冲楼下大喊:“表妹,我等你,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等你。”
唐兮暖仿佛没听见一般毅然决然离开茶楼。
她现在只想查清楚当年真相,为父母报仇。
唐兮暖赶到楼下时,正好和急急忙忙赶来找她的周川行撞个正着。
他刚从考场出来,听说小姑娘被楚世子带走,哪还顾得上朝事。
朝政只是他的事业,小姑娘可是他的命根子。
没有事业能活,没命还怎么活。
“暖暖……”
他把人抓进手里,仔细打量,“他有没有欺负你?”
唐兮暖想念父母,又担心自己能力有限无法为父母讨回公道,一颗拧成麻花。
见到周川行既委屈又难过。
“二郎……”
小姑娘眼泪扑朔朔地往下掉,颗颗砸在周川行的心尖上。
他紧紧把人抱进怀里,轻声安抚:“不怕,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二郎呢。”
第73章
唐兮暖从周川行怀里退出来,泪眼朦胧的望着t他,“其实,你知道我父母是被谁害死的,是不是?”
周川行仰头看了一眼楼上。
楚衍诺也在楼上看着他。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周川行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唐兮暖已经学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你担心我应付不来,受到伤害是不是?”
周川行最担心的就是小姑娘知道他有事相瞒,因此和他生分。
他急急忙忙赶过来,生怕小姑娘不给他机会解释,选择和楚衍诺离开。
此刻见她如此明事理,意识到自己小瞧了他的姑娘。
“嗯,”他坦白道,“当年的事情,错综复杂,我……你放心,那些坏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保证给你一个交代。”
唐兮暖还是相信他的,“我信你,不过我自己也会查证,如果可能,我想自己报仇。”
周川行不会绑住她的手脚,“量力而行,你要记得,不管任何时候,二郎都站在你这边。”
……
站在楼上的楚衍诺,眼睁睁看着周川行把人哄好,带回车上。
心如刀割,他使劲握紧拳头,表妹是他的,谁都不能抢走。
马车里,周川行询问小姑娘接下来的打算。
“大周朝过往案件档案全部封存在检法台,我派人给你取来。”
唐兮暖拒绝了,“我自己去,你告诉检法台在哪就好。”
检法台归大理寺管辖。
周川行如实回道:“在大理寺,你带着我的腰牌过去,想调阅什么档案直接跟大理寺卿说就好。”
担心楚衍诺离间他和小姑娘,解释道:“大理寺卿为人最是公正,有名的李青天,自从入朝以来,他不站队任何人,誓要做大周朝的包青天。
让所有案件真相大白天下,所有蒙冤之人得到公正,作恶之人受到惩罚。
有他在,你们唐家一定会平反昭雪的。”
唐兮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人,“那如果凶手是皇上呢?”
周川行心底一惊,楚衍诺不会把刀锋瞄准他了吧。
这个时候解释,只怕小姑娘多疑。
还是要从长计议。
“只要有证据,就算天子,他也敢判。”
唐兮暖不知道周川行如此淡定,是因为皇上确实无辜,还是因为年代久远,确定她找不到证据。
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查清楚真相。
第二天一大早,唐兮暖吃完饭便和小倩去了大理寺。
当然,紫苏和连翘寸步不离。
现在,唐兮暖没什么可相信的人。
除了孙卿兆。
他人聪明,又和这件事无关,肯定能做到公平公正。
可惜他有差事要办,此刻人在考场,这科考完才能出来。
唐兮暖不可能等到那时再调查真相。
她来到大理寺时,大理寺卿李策正好有事在办,她在大堂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见到人。
她亮出周川行的腰牌,李策一眼认出,半点不敢怠慢。
“寒公子,有事尽管吩咐。”
寒兮先参加彩月楼的聪明人大赛赢得冠军,又和睿王发生龃龉骗走睿王五十万两白银,后在彩月楼发起挑战赛,赏金千两,惹得全城学子赶过去参加。
挑战赛后又举办书院,给所有学子免费授课,免费提供读书的地方,还免费提供午饭。
这桩桩件件,皆是风靡全城的壮举。
李策最喜欢体察民情,怎么可能错过这些事情。
而且寒兮身上不止这些正面新闻,还是当朝摄政王的男宠。
试想一个完美无瑕的人,偏偏被人发现那么一丝不足。
这可足够满京城人士茶余饭后闲谈了。
就连李策的家里人都没少争论。
李策小儿子十几岁。
李夫人听到寒兮的名声,特别想把人请回家给儿子当先生。
可太夫人担心寒兮性取向有问题,带坏宝贝孙子。
婆媳两个因为这事吵得李策头疼了好几天。
今天见到寒兮本人,饶是一向刚正不阿,正经严肃的大理寺卿也忍不住把人多打量几遍。
青年公子一身月白色上好锦缎,头戴幞头,脚踩登云履,十分简单的打扮。
可金贵之气蓬勃而发,根本无法忽视。
李策打量着,打量着,忽然发现不对来。
这哪里是公子,分明是一位貌若天仙的小姑娘。
可笑世人眼拙,竟没认出来男装下的女儿身。
李策打量唐兮暖的时候,她也在打量对方。
二郎给她推荐的人自然是靠谱的。
可调查十几年前的案子太过骇人,万一走漏消息,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她不奢望对方能主动帮她,只要公平公正,还她唐家一个公正就好。
“李大人,王爷有命,调阅大业元年前后两年所有满门抄斩案的所有卷宗。”
李策可不相信摄政王闲来无事去管十几年前的旧案。
只能是眼前这位姑娘需要。
“公子随我来。”
李策亲自带唐兮暖来到检法台。
好几仗高的楼房,存放着大周朝两百来年所有案件档案,包括诉状、证物清单、审理记录、判决书等等。
还有一些官员犯罪的相关记录或备份。
李策带路连着爬了两层楼,打开一间档案室,“大业元年前后的案件都在这里,满门抄斩的在这边,共有三起。
寒公子如果带走,请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并签上归还日期,本官好归档。”
大周朝刑罚并不严苛,除非叛国等十恶不赦的大罪才会满门抄斩,否则再重的罪也只罚当事人一人。
李策做大理寺卿八年,只判过一起满门抄斩。
大业元年,他刚进大理寺,那一年就判了三起满门抄斩,每一起他都记得特别清楚。
一起资敌,一起谋反,一起占山为王杀人越货实在罪无可恕。
李策曾仔细研读过三起案件。
资敌和占山为王这两起案子毫无可疑之处。
倒是谋反案令人奇怪。
一个御史大夫,无缘无故通敌谋反,动机可笑至极,早年见过敌国王子,两人八拜之交。
经常书信往来。
御史大夫不但为敌国王子提供消息,连边防图都送给对方。
先不说一个御使大夫怎么拿到朝中机密和那么重要的边防图,因为这点情谊谋反,葬送一家人性命,简直荒谬。
李策那个时候刚来大理寺不久,档案封存,他没权利查看。
做上大理寺卿才调出当年卷宗。
这些年,他找到不少证据都能证明当年的谋反案是诬陷。
他会主动调查的原因有二,一是他和唐御史相识。
唐御史为人刚正,不惧强权,他十分钦佩唐御史的为人。
这样的人不该背负一个叛国谋逆的罪名。
二是他身为大理寺官员,对所有案件的疑点都有着必须弄清楚真相的执拗。
不过陷害唐御史的主谋是太师。
这些年太师一党嚣张跋扈,为所欲为。
皇上又病重卧床。
十几年前的旧案翻出来,只怕也没人做主。
再者,唐家满门被斩,没有苦主出来伸冤,他作为大理寺卿实在不方便主动翻起前朝旧案。
今天唐兮暖上门,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唐家不是没有活口。
他记得唐御史还有个小女儿,天资聪明,智慧超群,颇有唐老太爷之风。
他去唐家的时候见过几面。
小姑娘迈着小短腿手里拎着葡萄撞到他身上,仰头一边看着他笑一边喊他李叔叔。
唐夫人担心她冲撞客人,追过来找她。
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小不点把葡萄塞他手里,又迈着小短腿跑走了。
李策那个时候满心羡慕,就希望自己能有个如此聪明可爱的女儿。
可惜他命苦啊,夫人一连给他生了三个字,就是没有女儿。
今天见到唐兮暖,十几年前那一幕重新浮上脑海。
要是能认个义女,他这辈子也满足了。
李策看着眼前这张酷似唐夫人的脸,确定她就是当年那个撞到他腿的小姑娘。
“寒公子,有任何疑问,尽管开口,大业元年本官已经来了大理寺,这几宗案子,虽然不是本官亲手所判,还是有所了解的。”
“大业元年?”唐兮暖假意翻了翻另外两起案子的卷宗,最后才把唐家的找出来。
李策肯定道:“是大业元年,这三起案子都是在皇上登基之前发生的。”
唐兮暖皱眉:“皇上登基之前?不是当今皇上所定?”
李策点头,“都是明哲三年的事。不过那个时候明哲皇上已经生病,只怕也不是他做的主。
唐家谋反案发生不久,叛军攻入京城,明哲皇上驾崩,先皇上任,也只t上任一天,便把皇位传给了当今圣上。”
唐兮暖读书多,了解过一些本朝的历史。
只不知道详细情况。
表哥果然在骗她,明明是明哲时期发生的事,竟然算在当今皇上身上,想让她误会二郎。
这些不是重点,唐兮暖还是想多了解一些关于父母的事情。
“李大人,卷宗我带走了,王爷看完会及时送过来的。”
李策目送小姑娘离开,有心将证据送给她,又担心自己冒然行事,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要观察一下再说吧。
唐兮暖从大理寺出来,又碰到了阴魂不散的表哥。
她生气表哥骗她,一点都不想理他。
视线从他身上掠过很快收回,“连翘,帮我拦着他,不见。”
楚衍诺隔着连翘丝毫不影响他搭话。
“表妹,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前段时间去江南办差,你知道我为什么受伤吗?”
唐兮暖正往马车上爬,头也不回的说道:“不是为了救左丞相吗?”
楚衍诺痛心疾首,为表妹不能理解他,“知道我为什么拼命救左丞相吗?因为他和太师是一党,有他作证,不愁搬不倒太师。
表妹,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第74章
唐兮暖急着回去翻看卷宗,没时间和楚衍诺纠缠。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没要求你这么做,当然,能搬倒太师我还是感谢你的,不过别想让我以身相许回报你,我早给过你机会,是你一再拒绝。
从我决定离开侯府那天起,我们就两清了,以后只是亲戚关系。
你愿意帮我,我感激。
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语毕,她踩着上马石爬上马车,“连翘,我们走。”
连翘坐在赶车的位置,冲楚衍诺拔剑示威,“再惹我家公子,小心尔的狗头。”
她之前还担心,唐兮暖和表哥纠缠不清,伤害她家王爷。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唐兮暖虽然异于常人,可她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甚至比常人还清醒。
昨天楚衍诺拿血仇做借口约她单独谈话。
她担心自己被误导,提前讲清楚条件。
甚至还提出不许离间她和王爷的关系。
连翘当时大受震撼。
唐姑娘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缺点,并想办法避免。
昨晚王爷回府后一直和唐姑娘在一起,她还没来得及禀报。
今天把这些事情告诉王爷,王爷一定很欣慰。
周川行确实很欣慰。
小姑娘能在那种状况下,维护两人的关系,说明他在小姑娘的心里是十分重要的。
虽不一定超过楚衍诺,但绝对不会比他差就是了。
“今天唐姑娘去大理寺都发生什么事了?”
连翘如实回道:“李大人把大业元年发生的三桩满门抄斩案的档案全交给了唐姑娘,还让唐姑娘有疑惑尽管问他。”
周川行沉默片刻,“大理寺卿很久没跟本王述职了,让他明天来一趟。”
“是,”连翘想到楚衍诺和癞皮狗似的缠着唐兮暖,建议道,“王爷,您能不能把楚世子派出去公干。”
周川行比连翘还烦他,“他又纠缠唐姑娘了?”
连翘如实汇报,“我拦着他不让靠近,可他隔着马车喊话,说什么冒死救左丞相是为了拉太师下马,因为唐姑娘他才受伤……”
周川行内心震怒,“唐姑娘什么反应?”
连翘:“唐姑娘说自从她离开侯府,两人就两清了,楚世子愿意帮忙会感激,不愿意也不勉强。
王爷,唐姑娘一心对您,就是楚世子太不要脸。”
周川行凉凉的瞥向连翘,“本王自会判断,行了,你去吧。”
当年的卷宗漏洞再多,也是经人专门处理的。
十几年过去,很难再找到确凿证据。
唐兮暖把所有漏洞找出来,打算一一核实。
满门抄斩需要三司会审,皇上下旨。
整个流程走下来,至少需要半年之久。
可唐家的案子,不到一个月就被执行了。
如果能等到半年之久,新皇上任,他们唐家很可能谋到生机。
可见太师一党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干涉朝政,专横跋扈了。
可怜她一家人性命。
当年负责唐家谋反案的大理寺卿是王民。
刑部尚书刘承和太傅姚敏忠,会同办案。
唐兮暖不认识这些人,命黄芪和百合去查,找到人后带来王府,她要亲自询问。
王民前些年已经作古。
刘承卸甲归田,住在距离京城五十里外的桃花坡。
而太傅姚敏忠,就是和唐兮暖一同参加聪明人大赛的姚麟的父亲。
如今和睿王同流合污,整天做着从龙之功的美梦。
现在还活着的两个人,姚太傅距离王府最近。
黄芪查清楚后先汇报给唐兮暖,之后带姚敏忠来到小勤政殿等候。
“敢问姑娘,王爷找我何事?”
最近周川行一口气处罚两百多名官员,上到一品大员,下到地方九品芝麻小官。
姚敏忠作为太傅,又是睿王的死党,自然心怀谨慎,处处小心。
黄芪面无表情道:“姚太傅等着就是,王爷的心思,岂是我等能猜的。”
姚敏忠仔细回忆这段时间的行为,还算规矩。
不至于被王爷拿到把柄。
唐兮暖身穿男装走进勤政殿,作为最近京城的风流人物,姚太傅自然认识。
“寒公子。”
知道是摄政王的男宠,他恭敬谨慎地行礼。
唐兮暖淡淡瞥他一眼。
做了一个半月先生,如今的她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书墨香。
不知道她身份的人,都以为他是哪家世家大族的小郎君。
“姚太傅,”她示意小倩将她整理好的文档拿给姚敏忠,“晚辈有几个问题请教,还请姚太傅知无不言,晚辈必当终生感激。”
姚敏忠虽然是睿王的人,可睿王继承大统的机会很小。
他肯定不能轻易得罪摄政王。
如果周川行主动向他抛出橄榄枝,他可能毫不犹豫倒戈。
可惜周川行并不是一个拉帮结派的人。
也看不上姚敏忠的为人。
今天能为摄政王的男宠效劳,姚太傅心有荣焉。
待他看清楚文档上的内容,那点攀附的心思逐渐变淡,最后浑身冰冷,脊骨发凉。
“寒公子这是……”
唐兮暖直言道:“晚辈受人所托,调查当年唐御史一家被害案,姚太傅作为当年的审理人,不可能不清楚真实情况。
姚太傅愿意说,晚辈真心感激。
如果姚太傅不愿意,晚辈不介意用些非常手段。”
唐兮暖丝毫不给情面,连威胁带恐吓,听得姚太傅面红耳赤,震怒至极。
“摄政王呢?”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作为三公之一,他怎么可能接受一个无官无职的白丁盘问。
刚才还想通过摄政王的男宠,拉拢一下他和摄政王的关系。
竟然把他当成犯人一样审问。
“你无官无职,凭什么审问本官,就算是摄政王的男宠,也不能如此放肆!”
唐兮暖早有心里准备,给爹娘翻案不会容易。
可姚太傅反应也太强烈了点。
“姚太傅,你作为三公之一,不思报销朝廷,为君王分忧,为百姓谋福,却任人唯亲,纵容宵小,为祸朝廷,冤杀能臣,害人性命,我看你这太傅是做到头了。”
她气得小脸绯红,说到生气处,忍不住拍响案板,“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百合,把他绑起来送入地牢,先抽一百鞭子。”
百合最喜欢干这种事了。
她磨拳磨掌,拎着绳子就往姚太傅头上套。
“自己看上青楼的花魁,把人弄回家又不好好对待,还嫌弃人家生的儿子玷污了你们姚家血脉,不许人家考科举,进官场,我看你才是坏了心肝的恶人……”
姚太傅拼命抵抗,奈何他不会武功。
根本不是百合的对手,三两下就被绑上绳子。
又怒又气,也顾不得太傅身份,破口大骂,“你们敢抓我,我可是当今太傅,摄政王都没权这么做,快点放了我,本官既往不咎,否则别怪我告到皇上那里,诛你满门。”
十几年前就被诛过一次满门了,唐兮暖怎么可能怕他威胁。
只管命百合把人送进地牢。
怀疑一百鞭子能把人打死,只让百合打二十鞭子。
姚太傅养尊处优了一辈子,一鞭子下去就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二十鞭子结束,浑身血淋淋已经没有人样。
唐兮暖盯着只剩下一口气的人,拿出最后一点耐心,“我再问你一遍,唐家被冤杀的真实情况,但凡有一个字假话,都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
本公子让你也尝尝被人冤杀的心情。”
姚太傅被送进暗无天日t的地牢,又被打二十鞭子,满腹心气早都消失干净。
这会只剩下求生意识。
这个摄政王的男宠亦正亦邪,根本不能用常人的思维理解他。
想来敢这么肆无忌惮,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摄政王大概偏袒,皇上病重,他根本是求告无门。
“寒公子,我说,我说。”
唐兮暖松了口气,“这么懂事也不至于挨鞭子,说吧,当年怎么回事?”
姚太傅知无不言,可惜他所知不多。
当年皇上还没上位,他和王太师有些交情但是不多。
先是唐御史上折子弹劾王太师串通藩王谋反,真相还没查出来,唐御史反倒成了通敌叛国的叛贼。
当时的皇上命他和大理寺卿、刑部尚书联合审理,他看出事有蹊跷。
不过王太师送给他十万两银子,他便默许了事态发展。
问来问去,姚太傅也只知道个事有蹊跷,拿不出任何证据。
唐兮暖不想在他身上花费太多心思,命令百合:“这人就在这关着吧,什么时候我查清楚真相,什么时候再放人。”
姚太傅心碎一地,“寒公子,求你放了我吧,我保证不传出去一个字。”
可惜,唐兮暖根本没听他说完。
百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只嫌弃生活过于平淡,有热闹参与,她比谁都兴奋,只怕事情太小,不够尽兴。
黄芪比她思虑周全,担心唐兮暖私自关了朝廷大员,惹王爷生气。
“唐姑娘,这事,您要不和王爷说一下吧。”
唐兮暖自然会说,可她还没想好怎么说。
“姚太傅肯定不能放,他只要从这里走出去,肯定给太师一党通风报信,我什么都没查到,让他们有了准备,还怎么查下去。”
黄芪明白她的心思,“可他毕竟是一品大员。”
百合想也不想的说道:“咱们谁都不说,王爷又不知道人关在王府,我看那个姚太傅除了一肚子坏水,没什么正经事,丢了也就丢了。
王爷忙着科举,哪有精力管这些只会吃空饷的蛀虫。
要是有人问起来,我们就散播出去姚太傅喝花酒去了,反正他喜欢花魁。”
这个主意不错,唐兮暖赞同,“你们几个都管住嘴,王爷不问,谁也别主动提,等我想到办法再说。”——
作者有话说:周川行:我家姑娘越来越能耐,一品大员都敢扣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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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唐兮暖第一次做“坏事”,没定罪就把人关进私人地牢。
还是当今一品大员,姚太傅。
难免忍不住心虚。
她倒不怕事发,只怕二郎生气发火教训她。
不过二郎如果不站她这边,她连二郎一起不要了。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才不管当初的主谋从犯,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姚太傅收王太师十万两银子,就要为当初的贪婪付出代价。
至于紫苏、连翘、黄芪和百合,他们都是知情人。
她已经有所交代,不许告诉王爷。
但凡谁泄露出去,她就把谁赶走,身边绝不留不忠之人。
“小倩,你盯着点。”
主仆两个心有灵犀,唐兮暖一个眼神,小倩便能会意。
她悄悄观察一晚上,没发现谁去王爷面前告状。
晚上入睡前,小倩告诉唐兮暖,“至少暂时是可信的,奴婢会继续盯着的,有发现第一时间告诉小姐。”
唐兮暖诺有所思地点点头,“王爷忙,顾不上这事。”
小倩问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唐兮暖已经有计划,“今天黄芪去找刘承,他没在家,明天我们亲自去。”
两人聊完计划睡觉。
周川行一面惦记科举,一面处理朝政。
今天傍晚皇上醒过来一阵,他亲自守在旁边侍奉汤药。
皇后欲言又止,肯定想求皇上赦免太师,碍于他在场,一直没找到机会。
皇上熟睡后,他命负责守卫寝宫的侍卫太监,不管任何时候,只要皇后在场,都要小心留意。
离开皇宫之前,皇后把他叫住,阴阳怪气免不了一顿教训。
中秋第二天,端王和楚衍晴已经成婚。
为了演戏效果,他没出。
端王为此在宴上喝的酩酊大醉,新婚夜跑皇上寝宫外大肆发泄。
还是皇后安抚好,命人把端王送回去的。
在皇后眼里,周川行和端王已经因为一个女人彻底决裂。
皇后请求封魏公公为国公的懿旨已经送到他小勤政殿的桌岸上。
前朝封官,没有摄政王令无法奏效。
他压着还没批。
皇后妄想太师府能重新崛起。
端出长嫂的气势把人教训完,又提出联姻的事。
“皇嫂姨母家的表妹,已经成年,是个国色天香一般的美人,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没人照顾,干脆皇嫂做主,给你封个侧妃,年前就把婚礼办了吧。”
摄政王妃的位置,皇后不敢肖想。
表妹是个聪明的,过个一年半载诞下王子,扶成正妃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们王家是倒了,可父亲健在,根基还在,只要哄得摄政王高兴,随时可以起复。
周川行认准唐兮暖,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会娶别人。
不过皇嫂做主,婚期还远,他没必要当场拒绝。
“川行没有父母了,皇兄又病重,川行一切有劳皇嫂操心,皇嫂做主就是。”
周川行答应如此快,皇后心里不踏实。
别像上次一样,她这边刚做主定下亲事,他那边已经谋划杀人了。
不过这事也怪妹妹私生活混乱,竟敢给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戴绿帽子。
这次的表妹,她是从众多亲眷中选出来的。
人品模样都毫无瑕疵,人又聪明漂亮,保证能拢住周川行的心。
“莹儿表妹可是大周朝少有的美人,从小由老夫人亲自教导,从来不见外男,真真冰清玉洁一个小姑娘,二弟娶回家就知道她的妙处了,人又聪慧,肯定能管理好你的王府,不让你有任何后顾之忧。”
周川行客气道:“川行真心感谢皇嫂费心,能娶到如此佳人,是川行的福气。”
皇后对周川行的表现还算满意。
可这心里莫名其妙七上八下的。
待周川行走后,她把魏公公找过来,“你说,老二这是真想娶了,还是阳奉阴违又想什么歪主意呢?”
魏公公猜测道:“楚三小姐嫁人了,王爷应该是心灰意冷什么女人都行了。”
皇后摸不准周川行的性子,“最好如此。”
回寝宫不久,忽然接到太师府密信,她看完脸色大变,立刻派人出去处理。
魏公公想探听一下皇后接到的密信内容,可惜皇后还没完全相信他,一时间无从知晓。
周川行回到王府时,夜以至深。
听到陶罐汇报,小姑娘把姚太傅关进王府地牢还抽了二十鞭子。
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有这么大胆子。
着实让他意外。
“你去补一份调查姚太傅的密令,另外从明天开始你跟着唐姑娘,务必护好她的安全。
唐姑娘不知深浅,你提醒着些。”
周川行第一次对下属絮絮叨叨嘱咐这么多,总觉得还有疏漏。
“对了,你把姚太傅所犯罪证连同密室的钥匙一起放到姚麟的桌子上。”
陶罐跟了周川行十几年,主子一个眼神,他都能很快体会其中深意。
将两样东西交给姚麟,是逼着他站队了。
“王爷,万一姚麟选择太傅呢?”
周川行冷漠道:“本王不要不忠之人。”
陶罐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他刚才听密探说起唐姑娘竟然把姚太傅关进地牢,还以为王爷会责备唐姑娘。
他已经把求情的说辞想好了。
唐姑娘心思单纯,考虑事情简单,务必求王爷放过她。
没想到王爷竟然后补调查密令。
这是不想让姚太傅活着走出大牢了。
大有小姑娘杀人,王爷替她埋尸的意思。
王爷对唐姑娘也太宠了点。
唐兮暖还不知道二郎已经知道姚太傅的事。
她爬上床刚刚那躺下,听到有人推门进屋,除了二郎再没别人。
刚刚还在打哈欠的小姑娘,忽然来了精神。
“二郎,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累不累?”
她光着下地,赶过去帮男人脱外袍。
这是唐兮暖第一次帮周川行更衣。
周川行压着笑意,打量着他的小姑娘。
一身鹅黄色的里衣,在温馨暖绒的灯光下衬着小姑娘越发柔和乖巧。
“这么乖?”
唐兮暖乖乖巧巧的笑着,一如刚认识那会,干净纯粹。
眼里笑出两汪清浅的光,“照顾二郎就算乖嘛?那我以后每天都这么乖好不好!”
周川行一腔铁血全部化成柔情,他伸手把人抱住。
“好。”
他逗弄般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子,“跟二郎说说,今天都做什么了?”
唐兮暖避重就轻,“调查了当年审判唐家的几个主审,一个死了,一个住在城外,我打算明天亲自过去。”
她有些讨好的意味,“二郎不会阻止我吧?”
周川行没时间陪她亲自走一趟,已经很愧疚了,怎么可能阻止。
“让陶罐跟你一起,另外把紫苏她们全都带上。”
唐兮暖肯定不会孤身犯险,“放心吧,我都带着,保证安安全全的回来。”
周川行不放心,又嘱咐道:“他愿意配合最好,不愿意配合,我派人秘密把人带回来。”
唐兮暖明白,“我知道t怎么保护自己。”
周川行有意问道:“就这两个主审吗?”
唐兮暖第一次撒谎,难免心虚,“是还有一个,就是姚太傅了。”
周川行压着坏笑问:“二郎帮你把人叫来?”
“不用,不用,”唐兮暖急忙阻止,“他人就在京城,不怕他跑了,不急,不急,最后再找他就行。”
小姑娘长大了,都和他有秘密了。
周川行在心里无奈叹口气,表面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记得,在二郎心里,全世界都没你重要,自己能做就做,不能做回来找二郎,二郎帮你。”
“好,我记住了,”唐兮暖乖巧懂事的回道,“二郎对我好,我都知道,昨天表哥诬赖皇上是帮凶,我都没信呢。
今天问了李大人,唐家蒙冤是明哲三年,等我查清楚真相,如果明哲皇帝真是帮凶,我非掘了他的坟。”
一向乖巧懂事单纯的小姑娘,一双眼睛蓦然淬出杀意。
周川行明白,小姑娘报仇的心思比什么都重。
已经到了佛挡杀佛的境地。
作为未婚夫,小姑娘的仇就是他的仇。
誓要王太师血债血偿。
“暖暖如此信我,我很开心。
将来掘坟时,你站在旁边指挥,我亲自帮你掘。”
唐兮暖受到震撼,“明哲是你亲人吧。”
算起来,明哲是周川行的堂叔。
明君他自然会认,可昏君,就算是亲爹,该大义灭亲也要大义灭亲。
“远房的,不碍。”
两人并没在一起聊多久,尽管周川行特别舍不得离开。
可小姑娘眼皮发沉,他不忍刚刚养好没多久的小姑娘太过操劳。
在她头上落下一吻后,狠着心离开闺房。
唐兮暖恨归恨,可她心思简单,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
第二天吃过饭,她带一群人赶往桃花坡。
可惜他们晚了一步。
刘承一家三十一口,全被屠杀,无一活口。
唐兮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又惊又惧,拉着小倩不肯松手。
如果不是刘承当年作恶,怎么会落到满门被灭的结局。
“小姐,什么人下的手,好狠,连几岁的孩童都没放过。”
刘承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孩童。
刘承身中数刀,小孩是一刀毙命。
唐兮暖想起自己小时候。
当年只有五岁的她被送往侯府,爹爹握着她幼小的双肩一再叮嘱,“记住自己是个傻子,傻子才能活命。”
可惜刘承的子孙连装傻的机会都没有了。
“报官吧,”唐兮暖吩咐陶罐,“之后帮忙处理一下后事。”
陶罐欣然领命,“属下知道了。”
楚衍诺一路尾随唐兮暖来到桃花坡,此刻看见刘宅满院子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喷满地。
担心表妹害怕,一路赶过去保护,“表妹别怕,有我呢,别怕。”
第76章
桃花坡本就偏僻,刘承一家又在山脚下,占据一大片庄园。
距离他家最近的一户农家,还有三四里地。
凶手又是半夜上门。
是以刘家发生灭门惨案,竟没有一个人发现。
此刻凶手还没走,都埋伏在附近草丛、茂林深处。
唐兮暖几人来到庄园,被他们全程监控。
斩草除根,这些凶手决定连唐兮暖几人一并灭口,以绝后患。
唐兮暖听到表哥喊她,回头之际恰好看见草丛浮动,下意识喊道:“有坏人,快跑。”
她不会武功,拉着小倩急忙寻找安全角落。
陶罐从小跟着周川行,经历多少场战役存活下来的,伸手比不上周川行,可也算得上一流高手。
听风辨人,踢起地上石子,眨眼间就见两个黑影倒在不远处。
紫苏和连翘奉命保护唐兮暖,情况未明的关键时刻,她们不会冲出去拼杀,只对唐兮暖近身保护。
黄芪和百合第一时间冲出去寻找凶手。
楚衍诺反应也不慢,不过他担心表妹,持剑护在表妹面前。
此刻现场的情形就是,唐兮暖拉着小倩躲在大水缸后边。
身边站着三个小心谨慎的“保镖”。
只有陶罐、黄芪和百合努力跟二三十个黑衣人厮杀。
这些杀手都是饱经战斗的大内高手。
三人中,百合是武功最低的,很快胳膊受了一剑。
连翘忍不住去帮忙,“姐,你护着唐姑娘。”
她很快砍倒一个黑衣人,注意到楚衍诺一动不动的戳在唐兮暖旁边,气得大喊,“楚世子你是拿不动剑吗!”
楚衍诺保护唐兮暖是真,想要借机把人带走也是真。
“紫苏,你去帮他们。”
紫苏不肯去,“王爷有命,紫苏要时刻跟在姑娘身边,倒是楚世子,再不帮忙,我们可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楚衍诺无法,只能心有不甘的加入战斗。
唐兮暖躲在一株荷花后边,她摸出自己的武器,瞄准一个黑衣人。
自从武器做好,她还没拿真人试验过,正好试试威力。
“嗖——”
机关扣动,一枚钢针冲着黑衣人打过去,眨眼间,那人就发出一声哀嚎,随后痛苦不堪的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打中了,打中了——”
小倩激动不已,“小姐,小姐,你这武器好厉害。”
唐兮暖第一次见到它杀人的威力。
这会也不怕了,她从大水缸后站起身,寻找下一个目标。
楚衍诺拼杀之际看见表妹的武器杀人,想到它昨天还瞄准自己。
万一被射中,小命休矣!
表妹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武器,难道是摄政王特意为她打造的?
楚衍诺忽然想起表妹刚离开侯府时,他去军器局,发现小倩出现在那里。
看来武器就是那个时候所做了。
“嘶——”
楚衍诺一直失神,忽然被人刺了一剑,好在只是手臂,伤口不深。
有了连翘和楚衍诺加入战斗,那些凶手很快落入下风。
又有唐兮暖的武器,转眼间就打中三人,凶手更不敢大意。
他们是来赚赏金的,可不是来送命的。
眼见着形势不利,几人用眼神一合计,忽然拼命向四周狂奔。
刘家庄园在桃花坡山脚下,周围都是荒山。
几个凶手眨眼消失在密林深处。
根本无处可追。
陶罐顾及唐兮暖的安危,命令几人停手。
之后亲自检查十几个倒地的凶手。
唐兮暖不认识这些人,可陶罐经常出入皇宫,还真见到一个面熟的。
那人身上甚至带着大内侍卫的腰牌。
陶罐将腰牌收好,打算回去拿给摄政王。
唐兮暖注意到,追过去查看,“那是什么,给我看看。”
王爷心尖尖上的人,陶罐不敢不从,老老实实将腰牌交给她。
唐兮暖不认识此物,“什么人身上会带个?”
陶罐正要回答,楚衍诺抢先一步,“是大内侍卫。”
他手臂受伤不重,却偏要做出一副快要死了的架势晃荡到唐兮暖面前,甚至发出痛苦的伸吟。
唐兮暖一门心思都在寻找证据上。
没注意到他这点小心思。
“陶罐,以后再发现什么,第一时间拿给我,否则你就别跟着我了。”
没有人比陶罐更明白,唐兮暖在王爷心里的位置。
这可是他抱大腿的好机会。
得罪了唐姑娘,比得罪王爷还严重。
“属下知道错了,这是大内侍卫的腰牌,属下怀疑……皇后。”
唐兮暖知道报仇艰难,王太师禽兽不如。
她才刚查到刘承,刘承满门就被屠杀。
看来姚太傅被抓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那姚太傅会不会被灭口呢?
听姚太傅的意思,他什么都不知道,只发现案件有蹊跷,收下十万两银子后再没调查过。
王太师大概不会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楚衍诺一直没找到机会带表妹离开。
听到皇后两个字,可是被他逮到了。
“表妹,这里危险,表哥带你离开,皇后既然派人杀了刘承,绝对不会放过你,外公和舅舅的大仇,表哥给你报,你跟表哥回去……”
“楚世子,”连翘不高兴了,她将剑一横,拦在楚衍诺和唐兮暖中间,“你当我们都是死人吗,这么明目张胆的翘王爷的墙角,不想活了!”
百合不甘示弱,她干脆将剑刃横在楚衍诺脖颈处,“再蛊惑唐姑娘,看我不剐了你!”
楚衍诺自问无法在两人面前带走表妹,何况还有个面目可憎的陶罐。
只能特别不甘心的后退一步。
“表妹,别怕,我保护你。”
从始至终,唐兮暖神色都淡淡的,好像没听见一般。
楚衍诺张了张嘴,还想蛊惑几句,碍于虎视眈眈的几个姑娘,只能劝自己安分下来。
……
本地知县得到消息,很快带着差役赶过来。
他是个糊涂的,见人就想安个凶犯罪名好尽快交差。
毕竟是几十人灭门的大案,发生在t他所管辖的地界,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去哪找凶手。
“你们几个为什么出现在凶案现场,本大人看你们分明是贼喊捉贼,全都给我缉拿起来。”
唐兮暖真为刘承遗憾。
惨遭灭门,又遇到个糊涂知县,大概永远没有真相大白之日了。
也不知道他当年得了王太师多少好处,赔上一家人的生命值不值得。
“放肆,”唐兮暖亮出周川行送给她的腰牌,“睁开你的狗眼看好好看看,我等是奉命找刘承询问的,来的时候他一家已经死了,你不去寻找凶手,倒是难为起我们了。”
赵知县有眼无珠,还真不认识摄政王的腰牌。
但凭唐兮暖的气势,应该是个很了不起的物件。
“这是……”
他伸手要就要拿过来仔细观察。
陶罐满脸嫌弃抬腿就是一脚。
“混账,这是摄政王的腰牌,见此腰牌如见摄政王本人,你几个脑袋敢凑上来拿!”
摄政王什么人?
前阵子才斩杀两百余名官员,包括一品左丞相下到江南九品芝麻小官。
他不过七品,怎么敢得罪摄政王的人。
慌忙跪地求饶,“是卑职有眼无珠,卑职冒昧,还求几位爷饶过卑职。”
唐兮暖倒也不是想为难他,只是如此无能的官尸位素餐,又要惹二郎操心了。
“这么多人被害,你有头绪?”
赵知县都快吓死了,他哪有头绪,本来就糊涂,又被陶罐踹一脚,虽然踹的是屁股,可比踹脑袋还严重。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卑职……卑职……”
他本人确实没有头绪,不过他衙门有个人才,平时一直被他打压,关键时刻竟然派上了用场。
他慌慌张张爬起来,将正在检查死者的武州平拉过来,“他有头绪,他有头绪,他有头绪,这事交给他,保证能查出凶手。”
按理这种场面,陶罐作为摄政王的住手,应该主动站出来主持大局。
不过摄政王有交代,遇到事情尽量交给唐姑娘处理,她处理不好他再出面。
他明白,这是王爷有意让唐姑娘刷经验,帮助她成长。
所以他一直站在旁边,静观其变。
唐兮暖没那么多心思,她只想拿到王太师的证据。
刘承满门不一定是王太师所杀,可这里出现大内侍卫,跟皇后脱不了关系。
如果真有人能查到凶手,可等于帮了她大忙。
思及此,她看向被赵知县揪过来的武州平。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隔着两三步的距离都被他身上刺鼻的酒气熏到想吐。
唐兮暖不由得拧起鼻子,满脸嫌弃,“他?能查案?”
唐兮暖年纪小,又是女扮男装,细皮嫩肉,唇红齿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五体不分的贵公子。
她嫌弃人家,人家也在嫌弃她。
武州平还有些迷瞪,借着酒气瞥向她,“毛都没长全,怀疑我?”
唐兮暖确实怀疑。
她见过花子一样的孙卿兆,也见过不被亲爹待见的姚麟,长得有几分像她哥哥的陈煜,郁闷不得志的军器局大使,他们各个有才,但绝不是此人这般,浑身都臭烘烘的,酒气熏人。
“你是谁?有什么能耐?上值还喝这么多酒,大周律例有此一条?”
官员上值自然是不能喝酒的。
可武州平严格说来不算官员。
赵知县眼看着他和上差顶嘴,低声训斥道:“你清醒一点,这是京城来的大人,不要命了。”
随后舔着脸陪着笑跟唐兮暖几人解释。
“上差大人,您别看他醉醺醺的,可是个有才的人物。”
“哦,”唐兮暖好奇道,“你说说,他都怎么有才了?”
赵知县讲起武州平的平生滔滔不绝。
“他可是十年前最后一次科举的进士,别人当官都往高了升,他是越做越小。”
唐兮暖的兴趣被勾起来了,“还有这种事?”
赵知县平时对武州平极近打压,可今天不想得罪上差,只能拼了命抬举武州平,好让他站在前边顶雷。
“卑职可不敢骗您。”
第77章
武州平中进士后先封正六品翰林院侍读,因为得罪上司,没几个月降为从六品修撰,后又降为从七品检讨。
再后来被踢出翰林院,做了九品州学助教。
谁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助教做了不到一年忽然离开州学。
之后一直混迹在青楼楚馆。
三年前,意外遇到赵知县,帮赵知县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便留在赵知县身边给他做师爷。
堂堂进士能混到做师爷的份上,他可是头一个。
唐兮暖听完赵知县介绍,觉得有趣,“那就把这事交给他,我倒看他有什么能耐。”
虽然武州平的生平很有趣,可他最高才做到六品。
唐兮暖一心要为二郎寻找人才,也不是什么人都往他面前带。
“交不了一点,”武州平对这个年轻的公子没有一点敬畏心里,毛都没长全还敢指挥他工作,心里都是对怀才不遇的不忿。
醉醺醺地当场拒绝。
唐兮暖皱了皱眉:“为什么交不了?哦,我知道你根本没有才学,根本查不出来,沽名钓誉也就骗骗赵知县罢了。”
赵知县怀疑他在作死,悄声提醒,“你不想活可别连累我。”
武州平被人怀疑,不忿道:“谁说我查不出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凶手是谁。”
唐兮暖还真不信他有这么大能耐,怀疑他在胡说八道。
“那你说,凶手是谁?”
武州平半眯着眼睛,不屑道:“还能是谁,肯定是京城哪位贵人。”
能派那么多杀手把一位卸甲归田的朝廷大员灭门的凶手,肯定非富即贵。
而京城贵人多,笃定凶手出自京城的概率肯定比别的地方大。
有这种想法也算不得什么。
“就这?”
唐兮暖非常不屑。
武州平生气了,他竟然被人质疑,“不是哪位王爷就是中宫皇后。”
唐兮暖早怀疑皇后,武州平的想法倒是和她不谋而合。
光凭猜测?
“为什么这么说?”
武州平分析道:“刘大人一家三十一口,几乎全部一刀毙命,凶手行动有素,动作干脆利索,又凶残狠辣,很明显,他们是一群有组织有纪律,经常干脏事的刽子手。
而刘大人辞官五年,为什么现在才被灭门,京城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动静最大的也就太师府了。
太师幽禁,皇后肯定不甘,自然要为太师清理所有他做过的腌臜事。”
陶罐在现场发现大内侍卫的腰牌,断定此事为皇后所为。
如今听武州平分析,有理有据,大感意外。
楚衍诺根本不用看证据,表妹调查唐家谋反按,皇后不可能没有动作。
所以他很自然的认为武州平分析的有道理。
只有唐兮暖觉察到不对。
“武师爷,你这分析的也太牵强了,京城那么多贵人,怎么就是皇后做的,一点道理都没有。
说实话,你到底凭什么得出的结论?”
武州平还以为如此年轻的公子很好糊弄,没想到被人一语道破。
他蹭了蹭鼻子,坦白道:“卑职看到刘大人留下的线索。”
“线索?”
陶罐和楚衍诺皆是一惊。
他们竟然被武州平糊弄了。
唐兮暖追问道:“线索在哪?”
武州平带着唐兮暖走到他发现线索的地方,“看这里,刘大人临死之际死死抓着一把糖,他一个卸甲归田的官员,一直小心谨慎的活着,忽然被杀,不可能是最近得罪的人。
我记得明哲三年,刘承作为刑部尚书参与审判了一起谋反案。
当时很多人都认为其中有冤情,可唐家还是被满门抄斩了。
今天刘承临死之际,什么都不抓,却只抓了一把糖,难道不是指当年的唐家满门抄斩案?
太师被幽禁,有能力灭掉刘承一家三十一口的,也就是当今皇后了。”
武州平分析的还算有道理。
唐兮暖问道:“怎么才能拿到凶手行凶的证据?”
武州平略一思索,把唐兮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你们今天为什么来找刘大人?”
唐兮暖不擅长撒谎,看向陶罐。
陶罐不悦道:“寒公子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武州平不喜欢陶罐,他转到唐兮暖另外一侧,继续打量唐兮暖,“你们不会是唐家后人吧。”
这话吓了唐兮暖一跳。
她给连翘一个眼神,“把人带回去。”
陶罐正有此意。
赵知县是个糊涂蛋,唐兮暖几人分析案情的时候,他躲远远的翻翻找找,仿佛很忙的样子,就怕被人盯上。
陶罐不耐烦的瞥向他:“赵知县派人保护好现场,京城自会派人调查。”
之后一行t人带上武州平回京。
唐兮暖分辨不出武州平有没有大才,不过有点小聪明她是确定的。
所以她要把人交给二郎,有没有用,需要他自己判断。
楚衍诺寸步不离跟着唐兮暖。
百合把人挡住:“楚世子很闲吗?”
楚衍诺做出身受重伤疼痛难忍状,“表弟,我……”
当着外人的面,害怕表妹身份泄露,他干脆改了口。
唐兮暖淡淡瞥向他,示意百合,“让表哥跟着我们回去吧。”
唐兮暖几人坐马车,陶罐和楚衍诺骑马,一路快马加鞭,很快赶回王府。
唐兮暖命陶罐把武州平交给王爷。
同时嘱咐道:“我带表哥回王府的事,不要告诉二郎。”
陶罐满脸绝望。
虽然唐兮暖以前也有带外男回来的情况,可他们显然没有男女之情。
楚世子不一样,万一唐姑娘和表哥旧情复燃,王爷不是要被绿。
可唐兮暖吩咐,他也不能拒绝。
“手下谨遵公子吩咐。”
连翘几个人都不知道唐兮暖的目的,皆是不解的看着她,“王爷知道怕是要发火。”
这里最高兴的就属楚衍诺了。
果然表妹对他还是有情的。
虽然不愿意离开摄政王,可把他偷偷带回王府,并命令其她人保密,这不是要金屋藏娇?
楚衍诺的好心情只维持一会儿。
“表哥,姚太傅就在地牢,我带你去看看。”
楚衍诺欣然前往。
进了地牢,唐兮暖一摆手,紫苏立刻按动机关,转眼就把楚衍诺控制在一个大铁笼子里。
“表妹,表妹,你干什么,快点放了我!”
此刻的楚衍诺仿佛一个被囚禁的动物。
他死死抓着铁柱子,声嘶力竭冲唐兮暖呼喊,“表妹,我可是你表哥,快点放我出去。”
唐兮暖早想把表哥关起来了。
就像二郎关魏敏昭一般,将笼子四周全部用黑布蒙上,一丝光亮都不给他透进去。
可姑母就这一个儿子,她到底心软,只把他关起来,并没有虐待。
“表哥,”唐兮暖严肃着一张小脸,静静的看着他,“这些年,我全心全意依靠着你,可你不许大家教我生活常识,谋生手段,各种人情世故,我像个傻子一样长大。
你还不许我出府,不许我见外人,这些年我一个朋友都没有。
我是你养的宠物吗?
不,我连宠物都不如。
今天也让你尝尝被人囚禁的滋味。”
唐兮暖平静无波的说完这段话,毫不犹豫离开地牢。
姚太傅和他所关的笼子不在一个区,两人并没有见面。
唐兮暖今天见了太多死人,联想到当年自家比这还惨。
刘承怎么也做了坏事,算是咎由自取。
可唐家一心为国,凭什么会落得满门覆灭的下场。
回到卧室,唐兮暖换了衣服,怏怏不乐地躺在床上。
小倩心疼她,“小姐,别难过,早晚会查清楚真相的。”
唐兮暖幽幽叹了口气,“我想哥哥了,如果他在,肯定比我做的好。”
小倩安抚道:“公子比您大呢。”
傍晚周川行回来,询问今天所发生的事。
陶罐将桃花坡刘承被灭门的事情汇报清楚。
他已经联系了大理寺,李策亲自带人去了现场。
周川行关心小姑娘,又问:“唐姑娘还好吧?”
陶罐迟疑道:“还好,还为您带回一个男人,叫武州平,他猜到唐姑娘是唐家后人,唐姑娘便命我等把人带回来了。”
武州平的事好提,楚衍诺的事不好出口啊。
陶罐心里充满纠结,到底要不要汇报楚世子进府的事。
算不得什么大事,周川行了解陶罐。
注意到他眼神不停地躲闪,分明在心虚。
“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没有了。”陶罐都开始磕巴了。
周川行皱眉:“到底什么事,快说。”
陶罐开始提条件,“王爷,我要说出来,唐姑娘肯定生气,到时候您还要帮我遮掩一下。”
周川行无语道:“你们一个个的,越来越不把本王放在心里了,不光你瞒着我,连紫苏他们几个都不跟我汇报工作了。”
陶罐小心提道:“唐姑娘……把楚世子带回来了。”
周川行心口一紧,下意识就往后宅走,“你干什么吃的,我让你保护她的安全,可不是让你陪着胡闹的。”
陶罐紧走几步追上去,把后半句补充完,“关进地牢了。”
周川行脚步一顿,“楚世子在地牢?”
陶罐点头:“楚世子像个狗皮膏药,一直跟着唐姑娘,唐姑娘嫌烦就把人带回来关地牢了。”
周川行终于松了口气。
还以为小姑娘把人带回来藏后宅了。
关地牢好,关地牢好,最好关一辈子。
接下来,周川行见了武州平。
浅聊几句发现他这人的才学并不在查案审判上,倒是对税收民生颇为了解。
而且他这人很有几分机敏,思维活跃,能根据眼前形式做出有利于想要结果的判断和选择。
正好到了税收季节,朝廷需要这样的人才。
周川行打算留在身边好好考察一下,确实可用过段时间委以重任。
他只是好奇,“你跟本王说说,到底是怎么判断出寒公子是唐家后人的?”
第78章
武州平面对王爷还是有几分恭谨的。
“卑职说实话,卑职认出楚世子,知道他和唐家的关系,又联想到刘承做过刑部尚书参与审判过唐家谋反案。
就算寒公子不是唐家后人,那楚世子也算得半个唐家后人。
卑职故弄玄虚,只想卖个好身价而已,还真被卑职赌对了。”
倒是坦诚,“以后留在本王身边做个起草吧,”周川行摆摆手,“下去吧。”
刘承一家惨遭灭门后,唐兮暖只能再找其它线索。
可惜时间久远,就算有活着的知情人,大都不在京城。
何况证据了。
实在找不到证据,唐兮暖决定找大理寺卿李策询问一下刘承那边有没有线索。
其实李策早把证据找齐了,只是没遇到合适的时机拿出来而已。
唐兮暖只见过李策一面,自然无从得知她苦心孤诣想要的东西,有人已经给她准备好。
今天吃过早饭,她换好男装准备出门。
却被楚衍晴拦在后宅。
“民女给端王妃请安。”
唐兮暖如今懂了不少礼数。
表妹年纪比她小,可身份尊贵,是端王妃。
按理,她应该行礼。
楚衍晴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表姐,你跟我见外了是不是?”
唐兮暖噗嗤一笑,“我在学习。”
楚衍晴成亲还不到十天,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表姐妹两个上次见面还是楚衍晴大婚当日。
唐兮暖趴在新房门口像个好奇宝宝,被周川行强硬拉走。
她离开端王府还有些遗憾,没看见新郎和新娘亲亲呢。
“表姐,这是要出门?”楚衍晴注意到表妹男装打扮。
唐兮暖凑近她,压低声音道:“我要去大理寺,寻找当年害死我父母的凶手。”
楚衍晴一惊:“你都知道了?”
唐兮暖如实说道:“表哥已经告诉我了。”
楚衍晴忽然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对了,我哥在哪?刚才嫂子过去找我,说是表哥不见好几天了,有人看见他最后出现在王府附近,表姐,你有没有见过他?”
楚衍诺已经被关进王府大牢三天。
唐兮暖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是她亲手关进去的。
可她没想现在就把人放出来。
自然不打算说实话。
“表妹,我怎么知道表哥人在哪里,可能……又去谁家提亲了吧。”
唐兮暖没撒过谎,此刻她神情躲闪,言语也不自然。
楚衍晴一眼看出来,表姐有事瞒着她。
“表姐,那表哥应该安全吧?”
这点唐兮暖能肯定,“他那么大的人了,又会武功,怎么可能不安全,对了,表妹你婚后生活怎么样,最近也没见到端王,你们两个……”
她对对手指,“什么时候要小宝宝?”
楚衍晴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和端王根本没圆房,哪来的小宝宝。
当初说好两人是协议成亲。
端王帮她躲掉国公府的亲事。
而她只需要做好王妃,管好王府中馈,但是不管他纳妾。
新婚夜掀盖头喝合卺酒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
可她主动提起纳侧妃,他竟然生气了。
端王和睿王同一天婚礼,睿王一正妃两侧妃同时进府,羡慕坏不少王孙公子。
楚衍晴自认还算大方,打算在世家贵女中挑两名人品容貌都不错的给他做侧妃。
端王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忽然大发雷霆,连婚房都t没住就走了。
之后端王忙着一直没露面。
三天归宁的时候,端王倒是冒出来了,两人一起回了侯府,相处还算和谐。
之后人又消失了。
一直到现在,她还没见过端王人影。
这些小事,楚衍晴自然不会跟表姐说。
只道:“缘分来了,你就做姨母了。”
唐兮暖喜欢小宝宝,相信自己能做一个很优秀的母亲。
等她报完父母大仇,她就和二郎要个宝宝,到时候就有个和她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小宝宝喊她娘亲了。
姐妹两个正聊着,周川行来了。
小姑娘独自调查当年旧案这么多日子都没收获,他今天特意空出时间打算和她一起去大理寺。
看见楚衍晴有些意外,“端王府都是些牛鬼蛇神,有什么处理不了的,找川谨,他不给做主过来找我。”
楚衍晴感谢过周川行,知道他和表姐有话说,打算尽快离开。
周川行忽然喊住了她:“三弟妹有没有想法做官?”
楚衍晴脚步一顿,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周川行。
“女子也能为官?”
周川行坦言道:“暖暖都能做夫子,但凡来京城参加科举的,谁不恭恭敬敬称呼她一声先生,女子为什么不能为官?”
楚衍晴喜出望外,“表姐,你觉得我能做女官吗?”
唐兮暖毫不犹豫道:“为什么不能,表妹的才华不比那些男人差,真做了官,肯定比他们做的还好。”
楚衍晴从来没想过这事。
有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
“王爷,我能行吗?”
她还是没有底气。
周川行鼓励道:“前段时间整理科考内容做的不是很好吗,我看人从来不会错,正好户部缺个六品员外郎,你有想法,明天就去户部报道吧,负责核算各州府税银、粮米征收。”
户部员外郎是正六品。
多少人寒窗苦读几十载都不一定能入朝为官。
她一名女子,王爷竟然直接封她为六品官。
就凭王爷对她这番知遇之恩,她也得竭尽全力,为天下女子做出表率。
“臣女感谢王爷委以重任,必定竭尽全力将差事办好,绝不辜负王爷重托。”
楚衍晴走后,唐兮暖盯着周川行含意颇深的眨眨眼,“表妹当官了。”
周川行把人拥进怀里,和她额头相抵。
两人神情间俱是浓烈的亲昵,“怎么,你也想做官?”
唐兮暖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有机会,谁不想加官进爵。
“你觉得我能做官吗?”
周川行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们家姑娘当然能了。”
唐兮暖好奇道:“那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官?”
周川行早有打算,“等唐家平反,我把太学交给你。我们家姑娘怎么也得封侯拜相。”
前一句还有可能,后一句就是哄人的。
唐兮暖毫不犹豫揭穿,“你都打算罢相了,还会再封丞相?”
小姑娘处理人情世故越来越娴熟自如,周川行心生柔软,忍不住捏了捏她小鼻子,“这都骗不了你,能耐了。”
两人玩闹一阵启程去了大理寺。
李策刚把刘家灭门案整理清楚。
一切证据都指向后宫,他只是一个三品大理寺卿,哪有权利去后宫查案。
这事周川行也为难。
就算查到皇后身上,也会找人顶罪。
如今皇上重病,他身为臣弟去查皇嫂,知道的是他秉公办事,别有用心的人肯定会指责他狼子野心欺负皇后母女。
“密查吧。”
李策明白周川行的难处,“微臣定会秉公办理。”
唐兮暖不关心刘承的案子,待李策汇报完工作,问道:“李大人,当年唐御史一家被判通敌谋反,您那时已经进了大理寺,可知晓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李策刚才观察过唐兮暖和周川行的相处模式,确定周川行是知道唐兮暖身份的。
既然唐家后人出面,他自当奉上证据。
“王爷,微臣斗胆问一句,寒公子是不是唐御史的女儿?”
唐兮暖惊讶:“你也认出我是女儿身?”
李策一向铁面无私的人,看着唐兮暖神色却不由得变得温和。
“你和唐夫人至少有五分像,上次你来我就看出来了。”
唐兮暖仿佛见到了亲人,“你还认识我娘?”
李策感叹道:“说起来,我和你父亲还是莫逆之交,当年你还住在江南,我没少去唐家蹭饭,你母亲有一手好厨艺,你父亲每次都跟我显摆。
就是你,我也见过几次。
不过我在江南待的时间短,回到京城便再也没见过。”
唐兮暖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策回忆起唐兮暖小时候可爱聪慧的模样,莫名酸了鼻子。
“你那个时候还小,我记得有一次,你拎着葡萄撞到我腿上,你娘在后边一边追一边喊,让你慢点。”
唐兮暖脑海里浮现出一幅不太真切的画面。
李策和父亲年纪相仿。
如今的李策是大理寺卿,正三品大员。
他父亲如果没有被诬陷,如今也该是朝廷大员了。
“李叔叔。”
李策侧身按了按眼窝,又道:“你祖父是有名的算学大师,我曾多次得先生指导……”
他转身和周川行说,“老先生博学多才,还是个很有趣的人。
我记得他有一块砚台,宝贝的和什么似的,不只一次跟我展示,舍不得给孙子,将来孙女有了如意郎君,他就把砚台送给孙女婿。
我当时还和老先生开玩笑,将来犬子如有出息,老先生可别吝啬将砚台送给犬子……”
多年后,他不只一次后悔,当年没把婚事定下来。
李策第一次在周川行面前打开话匣子。
话都快说完了才意识到,他僭越了。
周川行和唐兮暖早已私定终身,他拿出这些老黄历,不是要和摄政王抢姑娘!
“王爷恕罪,微臣老糊涂了,竟然拿这些笑话污染王爷的耳朵。”
周川行没那么小气,“李大人严重了,唐姑娘喜欢,李大人不妨多讲些。”
几个人又聊一会儿,李策主动回到正题。
他将一份早准备好的档案递给唐兮暖。
“唐姑娘,你父亲蒙冤被害,我当时没有能力救他,这是这些年我明察暗访找到的证据,足以证明唐御史清白。”
唐兮暖寻找这么多天,一无所获,她没想到,原来证据一直在等她。
蒙冤十四年,即将真相大白,唐兮暖控制不住两手发抖,颤颤巍巍接过档案。
待她翻看完毕,忽然跪在李策面前。
“晚辈感谢李叔叔大恩,父母在天有灵也会感谢大人。”——
作者有话说:周川行:好险,我家姑娘差点定亲!!!
第79章
“晚辈感谢李叔叔大恩,父母在天有灵也会感谢大人。”
唐兮暖忽然跪在李策面前。
父母蒙冤被害,她以为这个世上已经没人记得他们。
可李策不光记得他们,还默默找到证明他们清白的证据,只待唐家后人来寻。
这份恩情,唐兮暖怎么可能不感激。
她伏地磕头,泣不成声。
李策急忙把人扶起,“这可使不得,凭我和你父亲的交情,做这些是应该的。
再者我还是大理寺卿,公平公正的对待每一起案子,是我的职责。”
唐兮暖明白,在他任期内的案子,他有责任,可自家当年获罪,他还不是大理寺卿。
“李叔叔,日后如有需要,暖暖必当万死以报。”
“你这姑娘,说什么傻话,”李策扶着她坐下,“当年,我看你聪慧心生喜爱,做梦都想有这样一个女儿,可惜你婶婶不争气,生了三个儿子。
如果可能,你喊我一声义父,我比什么都高兴。”
唐兮暖一个罪臣之女,哪敢高攀大理寺卿。
她先看了一眼二郎,见二郎冲她点头。
她重新俯身行礼,“义父大人在上,请受暖暖一拜。”
这个大礼,李策高高兴兴接了。
“好孩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义父,你就是我李策的义女了。”
忽然收了这么可爱一个女儿,李策比升官都高兴,“谁说我李策没有女儿命,这不就来了。
一会儿办完差事,暖暖跟我回去,让你义母也高兴高兴,她比我还希望有个女儿。”
周川行下意识阻拦,“李大人,你这就有点过分了。”
才认养女就要把人带走。
关键他刚才听李策的意思,早年两家有意结亲。
李策三个儿子可都是光棍。
必须把这种心思摁进萌芽里。
李策笑了:“王爷有时间,不妨去寒舍喝杯茶,正好今年新下来的龙井,味道还不错。”
周川行能抽出时间来大理寺已经很不容易,哪有时间喝茶。
“改天吧,改天我一定带暖暖t上门认亲。”
聊完认亲,话题又回到案情上。
如今有了证据,唐兮暖出面请求大理寺重审当年谋反案,有摄政王做主,唐家很快就能平反昭雪。
李策却还有疑虑。
“要定王太师罪容易,可想杀他,只怕很难。”
唐兮暖眼看着一家平反有望,听说不能让诛杀王太师,免不了心急。
“为什么?”
李策:“如果我没记错,王太师有先皇御赐免死金牌。”
唐兮暖想不明白,“先皇是明哲皇上还是只当了一天的……”
顾及二郎,她没好点出周川行的父皇。
周川行自然明白,“免死金牌是我父皇给的?”
李策点头,“当年各路藩王起兵,京城沦陷,先皇能在多方势力中脱颖而出,肯定不简单。
之后当今皇上继位,平稳度过十四年,这其中的隐情,王爷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周川行当年才十岁。
叛军攻入城下,京城兵荒马乱,他光顾着逃命,哪里顾及朝堂中事。
而且他年纪小,这些事情也没人会说给他听。
李策又道:“微臣只记得,当年皇上继位,立刻封了王家女儿为皇后,不过皇后早薨,如今的皇后是王太师的三女儿。”
很可惜,不管先皇后还是当今皇后,都没有生出儿子。
否则王家的地位更加无法撼动。
周川行肯定会毫无原则地站在唐兮暖这边。
况且唐兮暖是原则一方。
“李大人,要不本王想办法偷出免死金牌,那时王太师没了护身符,只能老老实实领罪。”
李策捋着胡须,沉吟不语。
到目前为止,偷走免死金牌算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当今皇上只是生病,并没有驾崩。
周川行身为摄政王也不可能只手遮天。
“微臣等王爷消息。”
太师府防护严密,免死金牌又是保命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人轻易找到。
周川行叮嘱唐兮暖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他则派人秘密潜进太师府,想办法把牌子偷出来。
正好到了学子们出场的日子。
周川行将全部心思和精力都放在选才上,实在无暇顾及小姑娘。
当然他还给小姑娘分派了任务。
算学科目的试题都是小姑娘出的,如今到了判卷环节,由她领头,评出优良中劣四等。
今年参加乡试的学子共有两千余人。
也就是说有两千分试卷需要批阅。
算学算是所有科目中最好批阅的,毕竟答案对不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经义和策论才是最难批阅的。
不光对批阅官的学识能力有着极高的要求。
对其人品还是一场巨大的考验。
大周朝已经十余年没举办过科举,周川行对其中弊端早有心里准备。
临时增加算学,一个原因是朝廷确实缺乏算学人才。
另外一个很重的原因就是,防止考生和考官作弊。
毕竟算学科目,只要试卷没有泄露,想作弊都无从下手。
经过半个月昼夜不停的批阅,所有考卷基本批阅完成。
周川行命人做好统计。
四科全部评为劣等的,直接淘汰。
给与一定的路费补偿,让他们尽早回乡。
四科全部为优的,单独提出来,他要逐个问询。
相当于往常乡试后的殿试了。
至于其它考生,全部等待加试,算是往常的春闱。
这次科举不评名次,也就没有状元、榜眼、探花,只分一甲二甲三甲。
一甲取一百名,二甲取一百名,三甲取二百名。
朝廷急需人才,周川行求贤若渴。
左丞相被杀,王太师圈禁,右丞相主动辞官后,空了半个朝堂。
江南的官员还是从其它地方借调过去的。
再没有人补上,只怕政令都要没人执行了。
是以三甲全部留用。
再评出三百名乙等,朝廷按月发放补贴鼓励,希望他们回乡继续读书,争取下次科举高中。
而六百名外的学子,全部根据路途远近发放补贴,希望他们早日回家,或继续读书,或帮助家人耕种,或寻找别的出路。
自从左右丞相被处理后,国库充盈,朝廷已经不缺银子了。
虽然发到这些学子手里的银子不多,可朝廷已经尽力,这些学子感念周川行,回乡途中逢人便夸赞他的壮举。
这些年朝廷连年战乱,周川行一直在外领兵打仗,所有百姓都知道他在武功方面的功勋,通过这次科举,大家又发现他在文治上的天赋,无不感念。
阴云密布的天空,仿佛被人用力扯开一个大口子,马上就会有大片的阳光照耀下来。
遍布九州各地。
这次科举虽然没有排名,可周川行心里是有一本账的。
前三百名,他每一名都亲自垂询过。
时间有长有短,但每一个他都已经尽力。
有些学子一眼便能确定其才,他便不需浪费时间,直接给了评分。
有些学子不善言辞,需要他多费些心思,这样的学子,他便多耗些时间。
像李征彦、陈煜,见面都没说上五句话,他便确定重用让他们退出去了。
这些人还以为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摄政王,肯定落榜了。
没想到成绩出来,他们都是一甲。
“殿试”结束后,陈煜组织所有在家乡没拿到推荐文书又中进士的学子,去寺里给寒兮立长生牌。
李征彦是京城人士,而他是有推荐文书的,听说这些人想法竟也提出同行。
“李兄,你就不必了吧,我们这些人都是没拿到推荐文书的,是她带我们见摄政王,我们才有机会走进科场,才能入朝为官,他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李征彦有自己的道理,“如果不是他,我的算学就拿到不优,又怎么评进一甲。”
李征彦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其他听过寒兮讲课的学子听说后都要跟着一起去。
很快便聚集了两百多人。
周川行得到消息,把李征彦叫到小勤政殿询问。
李征彦如实汇报清楚。
在周川行心里,李征彦就算不是状元也该是个榜眼探花。
深爱其才,但对他实在爱不起来。
因为他是大理寺卿李策的儿子。
如果唐家没出事,两个人大概早已成亲。
如此优秀的青年,小姑娘肯定会喜欢。
一想到这种可能,周川行心口就堵得慌。
这两天科举结束,李策邀请好几次,希望小姑娘去李家做客。
不过都被他找借口打发了。
不管怎么说,李策帮唐家找齐证据,都是唐家的恩人。
小姑娘不可能拒绝和李家来往。
这个面早晚是要见的。
两人聊完正事,周川行很意外的关心起李征彦的婚事。
如果他心有所属最好,如果没有……
他可就要做红娘了。
李征彦这些年忙着读书,还没考虑亲事。
周川行不由得想到小妹。
他原本是看中魏敏昭的,可这人私心重又没有大局观,不堪重用。
大理寺卿官职虽然低了些,可李征彦聪慧,是个大有前途的青年。
暂时有些委屈小妹,但将来,小妹的日子一定比嫁进魏家幸福。
“征彦既然没订亲,那本王就替你父母多操一份心了。
你回去告诉李大人,明日我去李府向李大人讨教学问,让李大人多备些好茶。”
李征彦听父亲提过唐家的事,也知道父亲认了一位义女就是唐家姑娘。
父亲喜欢的很。
早些年,父亲经常提到唐家姑娘聪慧,一直遗憾没能带回李家抚养。
这次认了养女,特意让他娘收拾出一间卧室给唐姑娘做闺房。
只可惜,他还没见过。
“征彦会准备好,恭迎王驾。”
唐兮暖一直想去李家,前些日子忙着批阅分等级,她没空出时间。
这几天倒是闲了,可二郎总不发话。
她一个人冒然去李家,担心给李家添麻烦。
刘承刚被灭门,她可不想皇后将矛头对准李家。
今天听二郎亲口说明天去李家,她高兴极了。
“二郎,我去准备礼物。”
周川行急忙把人抓过来,严肃叮嘱:“李大人有三个儿子,两个都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你感激李大人,帮忙张罗亲事可以,绝对不能往自己身上考虑。”
唐兮暖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二郎为什么不愿意她去李家了。
“你是害怕我看上别的男人?”
周川行确实有这个担心。
李策为唐家寻找证据,这可是天大的恩情。
小姑娘对人情世故没有多少经验,万一不知道怎么感激想到以身相许可就麻烦了。
“当然了,我到现在都没名没分的,能不担心么。”
唐兮暖白嫩的手指戳了戳他胸口,“等这批学子都能帮你分担了,你就没那么忙了,那时我t们准备婚礼。
以前没人给我做主,如今我有义父义母,他们可以给我做主,我们再也不是私定终身了。”
第80章
翌日,周川行带唐兮暖去李府,特意叫上朝栎公主。
到李家后,第一件事便是支开李征彦。
“征彦啊,早前听说你这府里种了不少菊花,朝栎一直嫌宫里闷,你带她四处走走。”
李征彦不怎么想去。
父亲新认的义女上门,也就是他义妹,早想结识一下。
可摄政王吩咐,他也不好拒绝。
“朝栎公主,这边请。”
朝栎公主第一次来李家,第一件事当然是拜访主人。
可她二哥进门就把她支开什么意思。
难不成二哥和李策要说什么她不能听的事。
有些犹豫,不过她向来听话,还是跟着李征彦走了。
李策为官清正,刚直不阿。
李夫人温柔端庄,清丽素雅,却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贵气。
和李策一样,特别喜欢唐兮暖。
一看见她便拉住她的手不肯松开。
“十几年前就听你义父说起,唐家有个姑娘漂亮聪慧。
这些年他可没少埋怨我,怎么就没生出这样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儿。
可怜我们两个没那命,家里只有三个臭小子。”
唐兮暖初学人情世故不久,虽然还不能像正常人那般交流沟通。
可别人喜不喜欢她,她还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的。
李夫人是真心喜欢她的。
她从婢女手里拿过礼盒,双手送到李夫人面前。
“义母,这是女儿准备的礼物,感谢义父义母厚恩,暖暖没齿不忘。”
李夫人拉着她坐下,亲自打开礼物夸赞一顿,随后命婢女收进库房。
也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她。
是一只水头极好的镯子。
“这个还是我当年出嫁,我母亲送我的,今天送你吧。”
唐兮暖哪好意思要,“义母,您还是留着送给儿媳妇吧。”
提到三个儿子,李夫人就发愁:“连个影都没有,哪来的儿媳妇。”
她亲自给唐兮暖戴上,“暖暖皮肤白,正衬这只镯子。”
越看越看,忍不住感叹,“当年唐家如果没出事,我们两家没准就成亲家了。”
唐兮暖悄悄瞥了一眼周川行,幸好他正在和李策说话,没留意她这边。
李夫人是过来人,怎么可能留意不到年轻人的心思。
“暖暖和王爷天造地设,等时机成熟了,义父义母帮你操办婚事。”
“多谢义母,”唐兮暖真心实意感激道。
李夫人准备了一场简单的认亲宴。
在周川行的见证下,李策带领一家人和唐兮暖走完认亲仪式。
唐兮暖也和李家的三个儿子也改了称呼。
周川行时刻惦记小妹的婚事,暗中观察了一下小妹和李征彦的相处情况。
李征彦骨子里像极了李策,周正识大体,有眼光,容貌在同龄人中也算翘楚,关键有才华有能力。
他第一次见李征彦便觉得这个年轻人大有前途。
碍着唐李两家莫须有的亲事才心生嫌弃。
如今他打算撮合对方和小妹,自然是越看越爱。
待李家和唐兮暖走完认亲仪式,他干脆大大方方提出来。
“都说好事成双,干脆由本王做主,定下李大公子和朝栎的婚事,李大人觉得呢?”
朝栎早就奇怪二哥为什么带她来李家,又让李征彦带她去看菊花。
原来打了这个主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女儿家面皮薄,她哪好意思。
“二哥,你在说什么!”
朝栎公主人漂亮又懂事,还是皇上和摄政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李策当然是愿意的。
“微臣谢王爷厚爱,我们李家能尚公主,是征彦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怕委屈了朝栎公主。”
周川行也不想强人所难,“本王就这一个妹妹,只要李公子心悦,好好对待,一生一世一双人,本王别无所求。”
李策给儿子一个眼神。
李征彦立刻跪下谢恩,“朝栎公主聪慧美丽,征彦真心悦之,日后必当事事以公主为先。
征彦可以当着王爷的面立誓,征彦此生必真心待之,绝不辜负,绝不纳妾,如有违背,天理难容。”
周川行瞥了一眼小妹。
小姑娘羞羞答答的不好意思。
他俯身把人扶起来。
“如此,本王命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尽量赶在年前把婚礼办了。”
李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婚期订得有点近,只怕李家准备不够充足怠慢了公主。
周川行一言堂:“公主府朝廷会准备好,不过本王的意思,公主成亲后不必住在公主府,就住在李家和你们夫妻一起。
父皇早逝,母后身体一直不好,我们兄妹都没怎么体会过家庭的柴米油盐,李大人和李夫人都是良善之人,必然不会委屈了朝栎。
朝栎也不是什么霸道的姑娘,必然会尽到儿媳的义务。
至于婚礼,让礼部置办,李家做好迎娶的准备就好。”
周川行三言两语定下婚事,李策带领阖府谢恩。
李夫人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盯着自己的傻儿子和唐兮暖说:“难怪今早喜鹊枝头叫,我和你义父盼了二十余年的女儿,今天上门,这是一喜。
征彦傻人有傻福,竟然攀上了公主。
你看他高兴的,嘴都合不上了。”
朝栎年轻漂亮,秀外慧中,李征彦怎么可能不喜欢。
摄政王命他单独照顾公主赏菊,他还没敢多想,忽然听到摄政王要给他和“公主”赐婚,比中一甲可令他高兴多了。
“娘,公主还在呢。”
他娘比他高兴,担心他娘忘乎所以,忍不住提醒。
李夫人感叹道:“就知道暖暖有福,这不才进咱家们,征彦的婚事就定了。
征彦啊,我们把暖暖当成亲生女儿,你和两个弟弟务必对她多照顾一些。”
李征彦和两个弟弟乖乖应下。
李夫人担心公主在屋里不自在,频频给李征彦使眼色,“公主初次驾到,你带她熟悉熟悉。”
李征彦欣然领命。
朝栎公主刚和李征彦逛完秋菊苑,当着众人的面被他喊出去,脸上火辣辣的。
“李公子……”
李征彦带她来到水榭。
冬天气温低,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
偶尔能看见冰碴下边的锦鲤游动。
他停住脚步询问朝栎:“冷么?”
朝栎鼻头冻得通红,“还好。”
李征彦后悔出屋了,“我娘还以为公主像我这般糙,不怕冷呢。”
他快速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这是我娘早些年找工匠打造的,一共三块,我们兄弟三人一人一块,今天我这把这块送给你吧。”
这是交换定情信物了,朝栎接过去放好。
要说先皇和皇后给她留过不少珍奇古玩,可最能代表情丝的还是她母后留下的镯子。
只不过不适合男人戴。
她送给李征彦有些奇怪。
犹豫半晌,她解下自己亲手绣制的荷包,“李公子,这个送你。”
小公主情窦初开,脸颊红红的,“这是人家亲手缝的,你别嫌弃。”
李征彦这些年一心只读圣贤书,可能是最近被母亲唠叨多了,忽然开窍,见到小公主第一眼,便觉得她秀外慧中,美到不可方物。
“公主殿下,”他一双沉眸尽是欣喜,只管狠命夸,“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荷包。”
他小心翼翼收好,放进怀里。
“外边冷,咱们还是回去吧。”
他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到朝栎肩上,“公主别嫌弃,进屋再脱。”
朝栎公主羞羞答答,欲拒还迎。
“你别叫我公主,喊我朝栎。”
原来对一个人心动是这个样子。
以前看见三哥追楚三小姐,二哥又把唐姑娘藏在府里,她无法理解。
今天忽然和李征彦定下婚事,心潮怦动,又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二哥属意魏敏昭,她一向听话,认定二哥不会害她,她便试着和魏敏昭相处。
可几个月下来,她对魏敏昭始终平平淡淡,可有可无。
今天见到李征彦,忽然就通了,她的夫君,应该是李征彦这个样子。
……
周川行政事繁多,没在李府待太久。
走时还带走了唐兮暖。
李夫人十分不舍,一再叮嘱唐兮暖有时间多去坐坐。
唐兮暖答应着。
只不过她身份特殊,不太方便。
尤其担心自己给李家招灾。
李夫人含泪目送她离开。
周川行一共往太师府派出五路人马,偷盗先皇赐下t的免死金牌。
一个多月过去,失败四路,只剩下一路。
有人扮成丫鬟,有人混进守卫,有人想办法进了后厨……
可王太师警惕心太强,到现在都一无所获。
唐兮暖难免心急。
入睡前,周川行来看她,两人商量道:“实在不行,我先给父母翻案,至于免死金牌,走一步看一步。”
周川行沉吟道:“有人弹劾王太师贪赃枉法,明天我派人查抄太师府,没准会有什么收获。”
如果能搜出来会省去很多麻烦。
十几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唐兮暖乖顺道,“都听你的。”
第二天,周川行命端王带禁军去太师府查抄。
可惜端王无功而返。
主因皇后得到消息,带人挡在太师府门口。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端王恩威并用,可皇后说什么都不让路,他没办法只能回王府复命。
“二哥,皇嫂带女儿去的,我不看皇嫂面子,也得看侄女面子。
皇兄可就这一个女儿。”
周川行明白端王的处境。
“行了,这事不急,我再想办法。
昨天去李家,我看李征彦不错,已经给他和朝栎定下亲事,打算年前就把朝栎嫁过去,等钦天监定下日子,你亲自盯着礼部,别有什么疏漏。
父母不在了,务必将朝栎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端王忽然听说小妹的婚事定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二哥,你怎么如此仓促,都没跟我说一声,朝栎可是我一手养大的,你怎么也该跟我商量商量。
再说,李征彦刚中进士,连职位都没有,朝栎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
就算是大理寺卿也不过正三品,配朝栎的身份都不够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