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唐兮暖相信周川行,虽然他人笨笨的,还没有她聪明。
可她相信,他说已经处理好就是处理好了。
面对姚麒麟的苦瓜脸,她攥着小拳头鼓励道:“放心,邪不压正,我们肯定能拿到名次。”
姚麒麟从来没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
被她的坚定和底气所惊艳,他怀疑自己取向出现了问题。
怎么对男人有了心悸的感觉。
“比赛马上开始了,”李貔貅走上舞台,想到睿王给的两万两银子,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了,又见当朝摄政王坐在台下,人生这场巨大的舞台,他仿佛达到了巅t峰。
“今天的题目,比昨天难上十倍不止,希望所有选手都能有个好成绩。”
“比赛还是分三轮,用最终得分排名。
好了,祝愿大家都有个好成绩。
比赛,现在开始。”
今天来观看比赛的观众特别多。
已经挤满了一整条街。
当然离着近的还能看清楚怎么回事,稍微远点的,只能凑个热闹。
可一点都不影响大家想知道谁是大周朝最聪明人的热情。
有钱的全都下注了,那些不喜欢赌博或者没银子的没下注,却也和周围亲朋好友议论起谁能获得最终荣誉。
今天的题目确实比昨天难很多。
第一道题就是面积问题。
昨天的报数小姐,今天上台读题。
她打开准备好的题目。
清晰准确地读出来。
“广灵县有田一万五千三百亩,其中邪田(直角梯形)三千亩,广(宽)一万两千步,从(长)二千五百步……”
读题小姐读着读着,忽然意识到些不对。
怎么很多数字都是改过的。
不过她只是一名读题小姐,改不改都和她没关系。
况且题目写到一大张白纸上,已经张贴到画板上。
所有参赛选手完全可以自己看。
她再读两遍纯粹是为了让那些不识字或者离得远的观众听清楚。
当然连字都不识的人,听进耳朵也弄不懂什么意思。
大家不过凑个热闹。
完全不影响群众观看比赛的热情。
其实大周朝科举都十几年没举行过,打了几十年仗,人才早已出现断层,除非世家大族,有远见的皇亲国戚,否则普通人能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
哪里懂算学。
……
读题小姐还在继续,“……请问,广灵县老张家有多少亩地?”
周川行一如刚坐下时,腰板挺得笔直。
他仿佛不会累一般,挺拔如松。
眉目松弛地盯着在场所有参赛人员。
端王还摇着玉佩的穗子。
他隔着周川行不时扫一眼睿王。
睿王早和彩月楼的大老板达成协议,题目都是自己的谋士所出。
保证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人能答出来。
而他授意的三名选手,早已经知道答案,只要他们往上一写,第一个交卷,那么这三个人顷刻间便能名扬四海。
二哥不是求才若渴吗!
他就送二哥三个顶尖人才。
原本他看中的是孙卿兆和姚麒麟,最先联系的也是这两个人。
因为他们有真才实学,只要为自己所用,放进朝堂,用不了几年就能成为中流砥柱,那时就会成为自己手中最好用的利刃。
可惜这两个人都不识抬举。
他只能找了第九名和第十名,又保送一个昨天淘汰的。
睿王看见三名选手全部低头书写,脸上不由的露出几分得意来。
一个只会打仗的武夫,也想和他一较高低。
不就是会投胎吗,生为嫡子,又是皇上的亲弟弟。
他也不差啥,至少母妃健在,外公一家都是不错的支柱。
这皇位,早晚是他的。
“二哥,你觉得昨天的前三名,今天有没有机会拿到名次?”
周川行漫不经心地回他:“比赛刚开始,不好说。”
戏耍得逞,睿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瞧着周川行,“小弟我倒是略有拙见,昨天那三个,都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今天,一个都拿不到名次。”
周川行神色淡淡的,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意味不明的瞥睿王一眼,“是么。”
睿王仿佛已经坐上皇位,高高在上般睥睨着他的两个兄弟。
“这朝堂啊,”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可不是有一把子蛮劲就能弄明白的,二哥你这些年不在京城,很多事情都不懂,慢慢学吧。”
端王早就看不惯睿王了。
他端着茶杯越过周川行跟睿王的茶杯碰一下。
“老四,你最近眼睛有没有问题?”
睿王一怔:“三哥你什么意思?”
端王往比赛台上的画板瞥了一眼,“你就没发现这些题有些怪?”
睿王还真没看出来,“哪里怪了?”
端王故意不告诉他,“那就得你自己观察了。”
接下来的一直到第一场赛事比完,睿王指派的三名选手全部出错,他才明白画板上的问题。
题目还是他给出的题目,可里边的数字,很多都被改动过。
就算只改过一个数字,结果也会差很多,何况改过那么多!
他气得咬牙切齿,“老三你阴我!”
端王好笑道:“不做亏心事,怎么会被人阴。”
他顿了一下,故意气睿王,“两万两银子,啧啧,四弟还真是有钱啊。”
第一轮比赛,唐兮暖不是第一个交卷。
甚至不是第二个交卷。
不过她和第二名一起摇铃,她手速慢些,排到第三个交卷。
孙卿兆和姚麒麟都告诉她,今天比赛有人作弊。
虽然听紫苏说,王爷已经处理好,可看见两名选手都比她先完成,心里还是没了底。
李貔貅不知道作弊的事。
他一直盯着唐兮暖,因为他认为唐兮暖是摄政王的人。
自然希望唐兮暖能赢。
唐兮暖高兴了,摄政王就高兴,那他以后的日子要多舒服就能有多舒服。
可惜,竟然有两个人比唐兮暖先摇铃。
简直无法相信。
待所有人都交卷后,读题小姐亮出答案,别人没多想,李貔貅第一个质疑。
“这答案有问题吧。”
一直躲在幕后的大老板:“……”
频频给李貔貅使眼色。
可惜李貔貅不光没接触到,还命读题小姐改成寒兮所做的答案。
“哼,我一看寒兮的答案就是正确的。”
“你胡说什么,”大老板终于忍不住出面了。
五十多岁的人,面无表情地训斥李貔貅,“这答案可是出题人亲自算出来的。”
大老板给李貔貅使眼色,李貔貅也给大老板使眼色。
摄政王可不是他们这些市井小民能得罪的。
“出题人就不会出错吗?”
根本没轮到参赛选手质疑答案,大老板和李貔貅两个人就吵开了。
最后不得不把出题人请到现场。
出题人是户部的一个六品小官,名叫赵瑞良。
也是睿王的亲信。
赵瑞良认定答案没错,因为题目是他出的,答案也是他算的。
有睿王参与,他加了小心,核算两遍确定无误后才交给彩月楼。
“这是本官亲自出的题目,怎么可能有错!”
赵瑞良特别不高兴,虽没穿官服,可官威十足。
他根本看不起这些市井小民,如果不是睿王发话,他怎么可能给一个民间组织出题。
端王有些坐不住了,“二哥,要不我过去看看。”
周川行仍然一副稳坐中军帐的神色。
“稍安勿躁。”
周围群众都看傻了。
彩月楼的答案竟然出问题了,大老板和二老板不统一。
到底谁的答案是对的?
赵瑞良不屑于和这些没有功名的选手计较,打算一言堂。
他举起李明才的答案,说道:“这个就是标准答案,和他一样的就是正确的。”
李明才、赵英怀、和钱棕三人都是睿王的人,他们三人的答案一样。
此刻特别得意的瞧着唐兮暖,“以为昨天拿到第一,今天就稳了?还不是成了我们的手下败将。”
唐兮暖和孙卿兆、姚麒麟都对过答案了。
他们三人的答案是一样的。
不可能三人同时做错,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李明才三人是内定好的。
姚麒麟为拿到前三名,可没少做出牺牲。
此刻急得直攥拳头,“我们怎么自证?”
孙卿兆一时也没想到好办法。
各执一词,李貔貅明显没有大老板分量大。
又有出题人证明,他们坚持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都没人相信。
他想不到办法,便把希望寄托到寒兮身上。
唐兮暖确实没遇到过这么麻烦的事情。
可她心思干净,没有什么弯弯绕。
此刻面对刁难嘲讽,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她沉思片刻,对赵瑞良说:“我能看看李明才的答案吗?”
赵瑞良见他长得唇红齿白,阴柔有余,阳气不足,打心眼里瞧不起。
“何必,你们做不出来,认输就是,还能找麻烦吗!”
李貔貅急得冒火,已经向摄政王的方向抛了三个“媚眼”,可摄政王仿佛瞎了一般,怎么都接收不到。
“赵大人,这位寒公子昨天是第一名,肯定不服,不如把答案给他看看,让他输个心服口服。”
赵瑞良稍一犹豫,将答案甩给寒兮。
唐兮暖拿过答案,孙卿兆和姚麒麟都凑了过来。
唐兮暖很快露出一抹很奇怪的笑,她先看孙卿兆:“孙大哥,你觉得这个答案有趣不?”
孙卿兆也明白过来,他笑得可比唐兮暖放肆多了。
“哈哈哈,难怪朝廷求贤若渴,原来养的都是赵大人……”他把赵瑞良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仿佛在t看一个垃圾,“这种庸才!”
“你说谁是庸才!”赵瑞良生气了。
他可是户部里最懂算学的人才,不管户部侍郎还是户部尚书都夸他前途不可限量。
竟然被一个花子嘲讽,这脸色哪绷得住。
“李老板,我看这人尽快赶出去才好,自己做不对,竟然质疑答案,想走这种歪门邪道。”
楚衍晴自从看见唐兮暖就一直在发傻。
如果只有寒兮一个,她或许还能说服自己,这人不是自己表姐。
可不远处站着男子打扮的小倩,也就太巧了些。
她不知道表姐离开侯府后在哪里安身。
竟然出现在比赛场,还夺得昨天的第一名。
早就知道表姐不傻,果然现实给了印证。
如果大哥知道表姐昨天拿了第一名,该是什么表情!
他一直嫌弃的傻子,马上就要成为大周朝最聪明的女子。
他,竟然把明珠当成鱼眼!
楚衍晴一直发呆,朝栎替她着急,赶到台下喊道:“三小姐,你的答案是什么?”
楚衍晴这才回过神,她自然和唐兮暖是一样的。
“赵大人,你做的答案也不一定就是对的,还是再找人核算一遍的好。”
赵瑞良要发火,有人提醒他:“这是武安侯府的三小姐。”
赵瑞良只能把这口气憋下去,“既然觉得我的答案不对,尽管找人核对,我看这大周朝谁能做出这道题。”
唐兮暖扬了扬手里的答题纸,“不用找人核对,我就只问赵大人一个问题,一亩等于多少步?”
算学最初级的知识,赵瑞良不屑道:“自然是二百四十步。”
唐兮暖看向画板,“你看题目有多少亩,多少步,答案又是多少亩多少步?”
赵瑞良到现在还没认识到问题,他满脸不屑地看向画板。
待他看清楚上边的字,不由得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谁改了上边的数字?”
大部分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可不妨碍大家确定赵瑞良出笑话了。
孙卿兆给大家解释:“咱们大周朝有规定,一亩地等于两百四十步,这一块地的大小,用亩表示的时候远远小于用步表示,可最先交卷的两位才子却正好相反。
所以他们的答案是错的。”
他解释的简单,大家都能听懂。
人群里不知道谁先笑出声,之后整条街都是欢快的笑声。
赵瑞良羞得无地自容。
“不可能,不可能,我出的题,明明不是这些数字,怎么会这样,肯定是你们作弊,把数字改了。”
孙卿兆反应极快,“那赵大人要不要问问李明才等人,为什么他们会给出改之前的答案?到底谁才是作弊的人?”
赵瑞良:“……”
他不想搀和这种事,“我怎么知道,我只管出题,好了,这事跟我无关,你们随便。”
语毕他一甩袖子就想走。
却见摄政王的贴身侍卫陶罐来到了台下。
“赵大人,我们王爷有请,走吧。”
“摄政王……”赵瑞良急忙四处寻视,他竟不知道,摄政王亲自来了彩月楼。
两腿一软就要往地上跪,还是陶罐扶住了他,“赵大人,你可别跪我,我受不起。”
赵瑞良:“……”
第一轮比赛结果,唐兮暖还是第一名。
姚麒麟第二,孙卿兆第三,楚衍晴第四。
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李有才等人作弊,第一轮不算分,正常参加第二轮比赛。
端王没想到被人认为脑子有问题的唐兮暖竟然能反证。
“二哥,你真捡到宝了。”
这话周川行爱听,清俊威严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模样。
仿佛得第一名的是他一般。
“那是自然。”
端王看不过他这么得意,“了不起,了不起,万年铁树不开花,开就是极品。”
睿王气了个半死。
两万两银子还只是给彩月楼换场地的。
另外打发三个选手以及请出题人,又花了一千两。
竟然连个响都没听到。
忽然听到三哥说什么万年铁树开花,又把台上的人扫了一眼。
除了楚三小姐,他实在想不到二哥还能喜欢谁。
这场较量他是输了,不过也不会让二哥痛快就是了。
他这就进宫找母妃给二哥张罗婚事。
先看他和皇后掐起来。
没了搅屎棍,接下来两轮比赛都很顺利。
唐兮暖毫不意外的,每轮都第一个摇铃,并且答案正确。
孙卿兆后两轮答案全部正确,不过答题速度慢了很多。
而楚衍晴和姚麒麟第三轮都只答对了一半。
至于李有才三个内定选手第二轮都没做对。
第三轮干脆弃赛了。
这场比赛到最后,名次竟然和昨天一样。
李貔貅放了鞭炮庆祝,今天选出大周朝最聪明的人,寒兮当之无愧。
并端上纹银一百两。
这是唐兮暖第一次用自己的智慧赚到银子,开心得小脸上的笑比阳光还要明媚。
她隔着人群看向坐在台下的周川行,把手中的托盘往前挪了挪。
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周川行毫不吝啬竖起大拇指。
他的姑娘,果然聪慧,一出手就是大周朝第一聪明人!
按理,这个时候周川行应该上台,把小姑娘好好表扬一番。
不过目前还不宜公开两个人的身份。
周川行克制住冲动,对端王说:“一会儿把郑建安放了吧,让他明天下午在八宝粥等我。”
端王要去给楚衍晴庆祝,应付道:“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去办。”
他起身后,一个大步跳上舞台。
他一语定乾坤,“这寒兮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孙卿兆也不错,第二名。
楚衍晴和姚麒麟并列第三吧,两个人第三题都没全对,虽然姚麒麟第二轮交的早些,可第三题,楚衍晴对的比他多些。”
端王都说话了,李貔貅哪敢反对。
他连声附和:“端王说的对,孙卿兆第二,楚衍晴和姚麒麟并列第三,每人都有五十两银子的奖赏。”
随后,李貔貅亲自端给孙卿兆八个银元宝。
分别给楚衍晴和姚麒麟一人五个银元宝。
楚衍晴受之有愧,不过李貔貅都没说什么,她有什么好谦虚的。
当然,这种不要脸的事,还得是端王。
朝栎答应过楚衍晴,进了前五名有赏。
如今得了第三名,她跳上舞台,抓着楚衍晴的手,高声宣布:“楚三小姐,我们大周朝最聪明的姑娘,如假包换。
现在本宫宣布,赏白银一千两,锦缎十匹,珍珠十串,御膳十笼。”
这么大的赏赐,不光楚衍晴意外,整条街的围观群众全都被惊到了。
彩月楼给了五十两赏银,公主竟然赏了一千两。
是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
这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此刻楚衍晴俨然成了整条街最光彩夺目的姑娘。
别人没感觉,可楚衍晴心里是不舒服的。
因为最聪明的姑娘在她旁边,该是她的表姐才对。
可表姐女扮男装,显然是不能被人认出女子身份。
她忍不住看向表姐。
唐兮暖心思干净,她没那么多想法。
将银子递给小倩便跳下舞台。
孙卿兆急忙追上去,“寒老弟,我有银子了,请你吃饭。”
唐兮暖急着去见周川行,“孙大哥,我们改天再约,我得去找朋友。”
孙卿兆有些不高兴,“我不也是你朋友吗,你去见朋友,可以带着我,我们一起。”
唐兮暖认真思考了一下。
周川行是她第一个朋友,孙卿兆是她第二个朋友。
他们两个应该很想认识彼此。
“那好,我带你去见他,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作者有话说:唐兮暖:我的两个好朋友应该很想见一见彼此。
周川行:并不!!!
第37章
孙卿兆并没见到周川行,因为周川行临时有事回宫了。
唐兮暖倒是和孙卿兆一起吃了午饭。
午饭过后,孙卿兆邀请唐兮暖听戏。
被小倩阻止了。
“公子,您身体还没好利索,得回家了,万一累着了,您以后再想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唐兮暖确实有点累。
“那好吧。”
孙卿兆自从来京城,身上没银子,东一顿西一顿活得像个叫花子。
寒兮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好人。
舍不得分开。
“寒公子,你家住哪里,明天我去找你。”
唐兮暖想都不想就要回他,又被小倩抢了先。
“我们家老爷管得严,公子是不能随便交朋友的,不如孙公子留个地址,我们方便出来就去找你。”
孙卿兆随手指了一家客栈,“就那里吧,你们能出来就去那家客栈找我。”
唐兮暖一心要把银子送给周川行。
可她回到家时,周川行还没回来。
下午她睡了一觉,醒后还是没见到周川行,一直等到天黑,人还是没回来。
“魏公公,二郎每天都这么忙吗?”t
魏公公如实回她:“王爷日理万机,每天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也就是姑娘来这几天王爷才抽空休息一下,平常啊,老奴都见不到他人。”
唐兮暖心疼周川行这么辛苦。
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他什么。
没从侯府出来时就答应帮他对付族人,可自从她出来一直生病,还要他照顾。
这两天倒是好些了,可她光顾着出去玩闹,也没想着为他分担。
唐兮暖吃饱睡足,坐在亭子里一边荡着秋千一边琢磨,她到底能帮周川行做什么。
“魏公公,”唐兮暖摆了摆手,让他来自己身边,“二郎平时最发愁的事情是什么呢?”
魏公公还真知道一些,“要说咱们王爷最发愁的事,那当然是朝政了。”
唐兮暖哪里懂朝政,她也不荡秋千了,歪着小脑袋沉思。
“女人又不能做官,再说我也不懂啊,魏公公你能不能说的详细些?”
魏公公把最近王爷遇到的麻烦事,一一说给唐兮暖。
“本来啊,这些话不该老奴多嘴,可唐姑娘您不是外人,老奴就实话实说了。”
唐兮暖很高兴魏公公没拿她当外人,“快说快说。”
她坐着魏公公站着太高了,不方便谈话。
“搬把椅子过来,慢慢说。”
魏公公可不敢坐,可唐兮暖非让他坐,他便坐了块椅子边。
“王爷从十三岁就出去打仗,去年才回朝,皇上身体不好,把这偌大的江山都交给咱们王爷了,王爷哪处理过朝政。
唉,这一年啊,老奴看着王爷过来的,不知道多少天王爷忙着处理朝政一整晚一整晚都不能睡。
可那些个老臣,哪个是好对付的。
对他们太好了,他们以为你没威严,没能力。
对他们严苛吧,背地里使绊子,拉帮结派和王爷对着干。
去年王爷生气了,杀了一批才好些。
可这些人也不老实,只是做的更隐秘了。
这一年多,王爷不停的感叹,要是朝廷多招些有能力的青年才俊就好了。
可咱们大周朝都十几年没开过科举了。
新上任的官员啊,都是其他官员推荐的。
唐姑娘您想啊,谁推荐的人不和自己沾亲带故,这时间一长,朝廷里还有几个能用的人才……”
魏公公这段话,唐兮暖听进去了。
之前她不知道怎么帮周川行。
这会倒是有些想法。
只要她能找到很多有才能的人,让这些人去当官,就能替下那些老混蛋,帮周川行分忧了。
可她去哪里寻找有才能的人呢?
对了,孙卿兆那么聪明,肯定是当官的料。
干脆推荐给周川行。
肯定能帮他。
唐兮暖本来想等周川行回来,她已经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帮他。
可一直熬到眼皮打架也没见到人影。
小倩劝她:“小姐,您还是早点休息吧,好不容易才好些,万一熬坏了,又得王爷照顾您。”
唐兮暖从善如流,“那我睡吧,你也睡。”
周川行是后半夜回来的。
今天皇上忽然醒了一会儿,他和端王急忙赶进宫。
兄弟三人执手相看泪眼,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上挣扎着要写遗诏,想趁着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亲手把大周江山交给二弟。
周川行看出他的意图,拦着没让。
周川行没有当皇帝的野心,余生只想陪喜欢的姑娘纵情山水。
皇上清醒没一会又睡过去了,这事便作罢。
如果是往常,这个时辰才处理完朝政,周川行大约要在宫里住下。
如今家里有了喜欢的姑娘,他一刻都不想在外边多待。
端王还调侃他几句:“这么晚还折腾什么,住宫里得了。”
周川行随口回道:“你想住你就住,我得回家。”
端王才不想一个人留在宫里,“我还是跟你去吧。”
下午周川行命人调查姚麒麟的身份背景,晚上有了回信。
“王爷,”陶罐走在轿子旁边,把调查来的信息一字不漏的说给周川行,“姚麒麟本名不叫姚麒麟,而叫姚麟,是姚太傅最小的儿子……”
周川行纳闷道:“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姚太傅还有这么聪明一个儿子?”
陶罐回道:“姚麟是姚太傅和一名青楼的花魁所生,听说那花魁长得极其漂亮,被姚太傅养在外边,当年漂亮的时候,姚太傅对着很好,如今人老珠黄,姚太傅看不上就嫌弃了。
不光嫌弃她年老色衰,还嫌弃她出身不好。
连累着姚麟都不受待见。
我听说,下午姚麟回去后被姚太傅一顿毒打,说是参加彩月楼的比赛上不了台面,又跟一名女子并列,丢男人的脸……
反正姚太傅是哪哪都看不上这个儿子,可能当成人生污点。”
端王忍不住骂道:“这个太傅也太过分了点。”
陶罐也很生气,“可不是,我听说这两年姚太傅连生活费都不怎么给了,全靠着姚麟写字卖画为生,他这次参加彩月楼大赛,为的就是几十两赏金。
听说他娘病了,很耗银子,他这才出来的。
还招来太傅一顿打。”
端王最见不得这种事了,他看向周川行,“二哥,要不要帮帮姚麟?”
周川行不太想管这事。
“马上就科举了,姚麟真有才学,肯定能中个举人。”
陶罐生气道:“王爷,您不知道,姚麟参加不了科举。”
端王下意识问:“为什么?”
陶罐:“我打听了,姚太傅不给举荐,也不许旁人举荐,他说一个青楼女子生的孩子凭什么进朝堂,对了,就算这样,昨天睿王找他作弊,他还是没同意。”
周川行这次是真生气了,“明天你带姚麟来见我。”
姚麟拿了第三名都能得到摄政王召见,第二名应该更有分量。
端王问道:“那孙卿兆呢?”
周川行毫不犹豫的拒绝:“一个心眼子比筛子还多的人,算了吧。”
比赛结束,楚衍晴惦记表姐,自然想找到人把她的情况打听清楚。
不过转身和端王搭句话,再回头去找,人就不见了。
彩月楼比赛,整条街堵满了人。
她跳着脚张望,哪里还有表姐的影子。
不过看表姐的穿着打扮,全都是名贵绸缎,像个清贵的小公子,应该不会差就是了。
楚衍晴担心大哥作夭,决定先回家,改天有机会再出门寻找。
她回到家,大哥果然在作夭。
他把所有看守翠竹园的婢女、小厮、侍卫全都殴打一遍。
这些天,他想起来便要折磨一回。
各个惨不忍睹,全身上下都没有好地方了。
青柠和荔枝被打的最狠,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半条命。
楚衍晴心口直犯恶心,她命人找府医过来给这些人看伤。
“大哥,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楚衍诺已经疯了。
自从知道表妹离开他,他就疯了。
“表妹一天不回来,我就会折磨他们一天。”
幸亏没追上表姐,楚衍晴暗自庆幸,否则她肯定忍不住告诉大哥真相。
“你自己拍着胸脯想想,这事怪他们吗?是表姐她要离开你,你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都做了什么!”
楚衍诺没什么好反思的。
他虽然给不了表妹名分,可他对表妹好啊。
他的第一次还给了表妹呢。
楚衍晴如果能听到他的心声,没准会恶心死。
可楚衍诺一点都不觉得恶心。
他对表妹一心一意,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全都给她。
这些年,他没要过通房,也没有过别的女人,一心一意对她,她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
甚至他还打算和魏敏娴有了孩子之后,就再也不碰她了。
他找大夫开些能让男人不孕不育的药,再也不让表妹喝那种苦药。
这些年,他让表妹喝了不少避子汤,他知道对她不好。
可情之所至,不也是因为爱她么!
为什么,表妹就不能体会他的心情呢!
“楚衍晴,你是我妹妹,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从今天开始,你也去给我找人,半个月找不到人,别怪我把你嫁出去。”
楚衍诺这个嫁出去,绝对不是想给妹妹找个良人,他就是迁怒。
楚衍晴气得浑身发抖。
满眼含泪的瞪着楚衍诺:“活该你失去表姐,这都是你应得的。”
楚言晴今天在聪明人大赛上拿到第三名,还是唯一一名女子,公主又当场赏赐,名噪京城。
当天下午就有人请媒人上门。
是个刚死了媳妇的小公爷。
癖好特殊,还家暴。
亡妻就是被他打死的。
早见过楚衍晴美貌,心痒难耐,今天又见到楚衍晴夺得t最聪明人大赛的风采,两个时辰都没熬住,就上门了。
刚开始只打发个媒人,后来听说楚世子丢了表妹,亲自带着国公府的侍卫上门。
楚衍诺瞧不上这种人。
直截了当的拒绝。
小公爷当即把自己带来的人交给楚世子,“从今天开始,这些人都听楚世子指挥,直到找到表妹。”
楚衍诺缺少人手。
再找不到表妹,他肯定会失控到发疯。
稍一犹豫,接受了小公爷的人手。
不过婚事没应。
他总觉得小妹知道表妹的下落,只要小妹肯说出来,他倒也不想难为这个亲妹妹。
可如果她不识抬举,就不能怪他这个哥哥心狠手辣了。
楚衍诺和小公爷初步达成协议,两个人少不得出去喝点。
酒足饭饱,他一个人往侯府走。
谁知道竟然被人套了麻袋,被人劈头盖脸好一顿揍。
如果不是他武功高,这夜深人静的,多半要被人打死。
待他挣扎出来,立刻派人寻找行凶者。
竟然是前些天弹劾他的郑建安。
这个郑建安朝堂上骂了摄政王,被当场下狱,这么多天都没见人影。
楚衍诺还以为他被摄政王秘密处死了。
郑建安虽然是虞国公的小儿子。
可虞国公从年轻时候就昏聩,如果不是仗着祖辈的荫蔽,又没有其他兄弟,怎么可能封得上国公爷。
这些年,朝廷视他为无物,他一个国公爷,满朝大臣没有一个人把他放在眼里。
谁见面都要打趣几句。
他的小儿子,更没人当回事了。
被摄政王处死,不过一句话的事。
可楚衍诺没想到,郑建安还活着,还敢对他下黑手。
他当即带人赶到虞国公府,让虞国公把人交出来。
虞国公吓得瑟瑟发抖,话都说不清楚了。
郑建安倒是机灵,从后院跑了。
楚衍诺带人寻了一整宿都没找到人。
天亮才憋着一肚子气回到侯府。
……
周川行半夜回家,没忍住悄悄推开唐兮暖的卧室。
像个会伺候人的大宫女,把小姑娘露在外边的手臂放回被子里。
已经入夏的季节,天气逐渐炎热。
小姑娘不愿意被束缚在被子里,刚放进去,她就甩开被子亮了出来。
周川行坐在床边,默默盯着她安静的睡颜,忍俊不禁。
不管怎么说,小姑娘还是来到了他身边。
庆幸吧!
老天待他不薄。
第二天周川行很早起来,已经有朝臣来到王府候着,有重要朝政需要他处理。
江南出现很严重的贪墨案,竟然死了十几个人。
这可是自从他大哥上位以来,最大的贪墨了。
震惊宇内。
周川行立刻命人拟旨,派左丞相为钦差大臣过去处理。
山西出现一伙很大规模的山匪,打家劫舍,强抢民女,无恶不作,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周川行临时将禁军统领调过来借用,派去山西剿匪。
夏季来临,黄河很容易发生水患,工部呈文,很多堤坝需要修建,人力财力缺一不可。
可这两样都是大周朝所缺的。
人才早已经出现严重断层。
他根本无人可派。
至于工程款……
朝廷打了几十年的仗,能给这些朝廷大臣发出俸禄就不错了,哪来的银子拨给工部。
偏偏北域传来消息,大部分流民都愿意迁到内地,但仍有少部分拼死反抗。
砸了朝廷发的农具,吃了朝廷给的种子,打了朝廷派过去安置灾民的官员。
……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令人头疼的大事。
周川行看着堆得和小山似的折子,恨不得全都抱起来给他皇兄送过去。
这狗屁朝政,他一天都不想管。
想和小姑娘一起吃早饭是不成了。
连午饭都没挤出时间。
他只捡紧要的处理完,都已经过了午时。
陶罐适时过来汇报。
“王爷,昨个半夜,郑建安把楚世子打了。”
周川行烦躁道:“真会惹事。”
陶罐把后续的事情汇报完,“楚世子查到真相,郑建安跑了,王爷您约了郑建安今天下午见面,还见吗?”
周川行头疼的按了按眉心,“你告诉芍药,让她未时末伺候着唐姑娘换衣服,我要带她出门。”
之前在宫里伺候唐兮暖的三名大宫女,周川行带出来两个。
一个留在宫里照料。
如今在伺候唐兮暖的是芍药和白芷。
两个人每人带八名宫女,轮班侍奉。
胖了有赏,瘦了挨罚。
哪个宫女不尽心尽力,唐兮暖肉眼可见的丰腴起来。
唐兮暖今天起来后第一件事便询问周川行有没有回来。
得知他半夜回来,一大早又去忙差事,心疼极了。
“他怎么这么多事,那么多朝臣都不干活吗。”
魏公公笑着回她:“王爷是大周朝的柱石,什么事都离不开他,别人可替不了。”
唐兮暖把她昨天得的银子拿出来又装回去,好可惜,还没找到时间给他。
“唐姑娘,”芍药接到消息赶过来告诉唐兮暖,“王爷让奴婢未时末伺候您换衣服,王爷要带您出去。”
唐兮暖一喜,“真的?”
芍药点头:“刚陶罐过来通知的,肯定是真的。”
唐兮暖把银子放好,又让小倩把她所有男装都找出来。
这些男装全都是周川行吩咐尚衣局给她订做的。
光夏季的就做了十几套。
唐兮暖才穿过两套。
“这套怎么样?”唐兮暖拿过一套蓝色的问小倩。
小倩点了点头,“好看。”
芍药和魏公公也说好看。
唐兮暖便决定了,“就这套蓝色的,下午穿。”
王爷这么忙还要带她出去,唐兮暖开心极了,不过还是担心,“王爷这么忙,会不会很辛苦?”
芍药不敢乱说。
魏公公笑道:“只要姑娘好,王爷就不觉得累了。”
唐兮暖怀疑他在哄傻子。
“你们说,我能为王爷做什么呢?”
小倩了解小姐,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
芍药闭口不言。
魏公公想了想,说道:“要不唐姑娘亲自给王爷做顿饭?”
唐兮暖从来没下过厨。
她不觉的自己有这个能力。
“可以吗?”
她看向小倩,小倩急忙摆手,万一小姐把王爷家的厨房点着就麻烦了。
魏公公似乎明白了小倩的意思。
芍药一直没说话,魏公公看向她:“你觉得呢?”
芍药倒是有些想法,可她不敢乱说。
王爷待唐姑娘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万一惹唐姑娘不痛快,她还活不活。
魏公公看向芍药,唐兮暖也就看向她,“芍药,你说。”
芍药迟疑着说道:“唐姑娘是大周朝最聪明的姑娘,不如您帮王爷把账房管起来。”
唐兮暖没明白她什么意思,“管账房?”
芍药解释道:“就是府里的中馈,咱们王府所有的采买、花费以及收入等等。”
唐兮暖明白了,“我知道了,姑母家的中馈都是姑母在管,后来表妹大了,也会帮忙。”
她虽然很懂算学,可一直没有亲身做过这些。
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
不过表哥觉得她肯定做不好。
否则表哥也不会娶魏姑娘了。
“那……我试试?”
魏公公和芍药几乎异口同声道:“对,唐姑娘可以试试,唐姑娘肯定能做好。”
“大周朝最聪明的女子,怎么可能管不好一个小小王府的中馈。”——
作者有话说:楚衍诺:表妹连侯府的中馈都管不了,能管王府!
第38章
唐兮暖忽然忙碌起来。
周川行每天都很忙,她不能吃白食,要尽可能的帮他。
朝中的事,她不懂,不过她可以举贤纳才。
让有能力的人帮他分担。
府里的账务,他没时间管理,这个是她擅长的范围。
虽然一开始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可她用心研究,一定能把王府的账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而且,魏公公和芍药都相信她呢。
她从来没像此刻这般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有用的人。
“你们两个,都很有眼光,本姑娘很开心。
说干就干,一会见到王爷,我就跟他说,从今天开始,不对,从明天开始,把王府的帐交给我管理。”
唐兮暖高兴,魏公公和芍药都跟着高兴。
唐兮暖进府第二天,王爷吩咐了,谁能哄着唐姑娘开心,有赏。
等王爷闲了,他们就去汇报,肯定能拿到赏赐。
和魏公公素来不睦的张公公,看他把唐兮暖哄得心花怒放,心里充满不屑。
王府的账务一直由师爷管理,是王爷请回来的老秀才。
谁不知道,当家主母才能管理府中账务。
唐姑娘虽得王爷宠爱,可毕竟没有名分,王爷怎么可能把中t馈交给她。
魏公公和芍药两个人只管哄唐姑娘开心,却没看清自己的身份,等着被王爷责罚吧。
谁不知道摄政王铁石心肠,得罪了他,轻则打板子,重则打完板子赶出王府。
如今唐兮暖竟然主动跟王爷要掌管中馈的大权,这是想要王府的管家权。
这可是王妃的待遇。
真不是跟王爷逼婚?
唐兮暖心里哪有那么多弯弯绕。
她想到管理账务就只是管理账务。
下午未时末,芍药伺候着她换好衣服。
随后和小倩一起跟着魏公公来到小勤政殿。
周川行不去宫里办差,需要接待王公大臣,处理政务,便在府里设立一个小勤政殿。
唐兮暖每次出府都有两个保镖跟着。
这是明着,周川行还给她派了暗卫。
都是绝顶高手,至于多少暗卫,谁也不清楚。
昨天跟唐兮暖出门的是紫苏和连翘。
当初周川行给唐兮暖派了四名女保镖,两对双胞胎。
另外一对是黄芪和百合。
紫苏和连翘明着跟着她的时候,黄芪和百合便要暗中跟随。
黄芪性格和紫苏差不多。
稳重、心细、有担当,关键时刻反应机敏,是个十分可靠的姑娘。
百合的性格和连翘差不多。
活泼、冲动、还有点侠义心肠。
这两天黄芪和百合都充当了暗卫的工作。
晚上还好隐身,青天白日的,哪里可以藏身。
王爷还要求她们,唐姑娘出现危险,她们要在十个数内赶到她身边。
这两天彩月楼比赛,人山人海连正常看热闹的人都无处下脚。
何况她们了。
躲房顶吧,容易被官差看见,以为他们要干什么坏事。
躲树上吧,一棵树就那么几个杈。
去早了熬不住,去晚抢不上地方。
关键这两天观看比赛的大人物太多。
哪个大人物不得带几个暗卫。
这些暗卫撞到一起,少不得争抢最佳地点。
昨天端王的两个暗卫就和睿王的两个暗卫因为一个树杈子打起来了。
她们姐妹看了半天热闹。
百合腿都蹲麻了。
今天说什么都不想当暗卫了。
一看见唐兮暖出门,立刻赶到她面前刷存在感。
“唐姑娘,我和黄芪也想为姑娘效劳,您今天带我们两个出去吧。”
连翘不是好眼色瞧她。
“唐姑娘,这两天都是我们跟您出去的,我们路熟,还是用我们吧。”
唐兮暖不知道这里边的猫腻。
“你们都想跟着我出去?”
“是啊。”
“是啊。”
连翘和百合异口同声。
唐兮暖为难了。
她带着小倩,再带四个侍卫,声势也太大了点。
“要不你们四个石头剪子布,谁赢了谁去。”
四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着出手。
结果是黄芪和百合赢了。
百合得意道:“今天我跟姑娘出门。”
气得连翘鼻子都歪了,“姐,换夜行衣去。”
……
今天周川行和唐兮暖一起出门,没打算让唐兮暖带侍卫。
看见黄芪和百合,吩咐道:“你们两个暗中跟着就行。”
百合:“……”
有点绷不住了。
暗中跟着,还是暗卫的工作。
她又得抢树杈子去了。
“是,王爷。”
她不情不愿的应着,拉着黄芪纵身从房顶跳走了。
唐兮暖现在有很重要的三件事要做。
在周川行开口前,她抢先说道:“你别说话,我先说。”
喜欢的姑娘当然要纵容到底,周川行柔声道:“好,你先说。”
唐兮暖把小包裹递给他,“这是我昨天得到的赏金,全都给你。”
小姑娘竟然把一百两银子全都给他了。
周川行心里充满了感动。
“谢谢我家姑娘,我收了。”
想到自己忙了一天,都没时间陪她,满心歉意:“昨天忙起来没顾上,我家姑娘得了第一名,是大周朝最聪明的人,我这里也有奖赏。”
唐兮暖高兴坏了,“是什么奖励?”
周川行问道:“你想要什么?”
唐兮暖一时没想到:“那我能不能留着这个机会,等我想起来跟你要。”
周川行毫不犹豫地点头,“好,给你留着。”
唐兮暖爬上马车开始说第二件事。
“我听说朝廷缺人才你才这么辛苦,那我给你推荐一个好不好?”
周川行知道她要推荐的是谁,没说话。
唐兮暖分析道:“你看你从昨天走了一直忙到我睡着都没回来,今天早晨也没见到你,早饭午饭,我们都没在一起吃。
如果有很多很多人帮你,那你就不用这么忙了,是不是?”
这话打动了周川行。
他确实不喜欢心眼子太多的人。
所以他没考虑过孙卿兆。
不过小姑娘举荐他有理有据,而孙卿兆确实有才。
他破个例也未尝不可。
“好,暖暖给我推荐谁?”
“孙卿兆,”唐兮暖毫不犹豫道。
周川行转身吩咐马车外的陶罐:“明天带孙卿兆来王府。”
唐兮暖意识不到,她这一次推荐对孙卿兆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朝廷来说意味着什么,对那些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的人意味着什么。
更不知道对周川行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然,他们谁也想不到若干年后,孙卿兆做到尚书,做到内阁首辅,曾经她的推荐会改变那么多人的人生。
唐兮暖浑然没当回事,周川行如此轻易就答应她了。
她还有第三件事要周川行同意。
“二郎,我想管王府的账务,可以吗?”
周川行有些诧异:“你要管账?”
唐兮暖点了点头:“我想知道自己的能力,也想帮你分担,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你觉得呢?”
唐兮暖人长得漂亮,一双眼睛尤其招人。
被她静静盯着看的时候,清澈的瞳眸里含了几分狡黠,无端令人心动。
周川行此刻心跳如鼓。
他像中了蛊般,点头:“你想做就做吧。”
唐兮暖高兴了,“二郎,你真好。”
周川行忍不住笑了,“不辛苦吗?”
唐兮暖也不清楚,“先试试看,如果辛苦我就不做了,你会怪我吗?”
周川行怎么可能怪她,“不会,你做不做我都支持你。”
唐兮暖三件心事都达成,终于关注到了周川行出行的目的。
“对了,你要带我去哪?”
周川行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带你认识一个朋友。”
“朋友?”唐兮暖忽然想起一件事,“孙卿兆是我第二个好朋友,昨天我还想让你们两个见面的,好可惜呢。”
周川行不想她留遗憾,“明天就能见了。”
唐兮暖高兴了,“那就好。”
周川行和唐兮暖很快到了八宝斋的包厢。
这是唐兮暖第一次来外边的大酒楼吃饭,哪里都新鲜。
“二郎,我们要在这里吃晚饭吗?”
周川行点了点头:“你想吃什么?”
唐兮暖不知道酒楼都能吃什么,“吃什么都可以吗?”
周川行:“这家酒楼还不错,只要你点出来,应该都能做。”
唐兮暖想了几道菜,周川行让陶罐记下来,吩咐厨师去做。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端王带着郑建安来了。
此时包厢里只有周川行、唐兮暖、端王和郑建安。
唐兮暖发现屋里来了陌生人,问周川行:“二郎,你带我见的朋友是他吗?”
周川行没说话,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点了点头。
唐兮暖仔细观察这位陌生的男人。
巧了,对方也在观察着她。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过得很幸福。
她作为唐家最小的女儿,祖父祖母对她都很好。
爹娘恩爱,兄弟姐妹和睦,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直到五岁那年,父亲获罪,满门被诛,只活下她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女儿……
“暖暖……”郑建安先认出了唐兮暖。
唐兮暖怔愣片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莫名发酸,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落。
“哥哥,哥哥,你是哥哥,”眼泪怎么都擦不干,唐兮暖哭着抱住郑建安,“哥哥,你是哥哥,哥哥……”
郑建安眼中含泪,他没想到分开十几年,小妹还能认出他。
当年分开的时候,小妹才五岁。
还不知道分别的意义,更不懂一家人获罪意味着什么。
她被父亲送进侯府,求侯爷一家庇护。
一晃就过去了十四年。
“暖暖,”郑建安把人松开,上上下下检查,打量,“姑母一家对你好不好?楚衍诺那个混蛋,是不是嫌弃你,他有没有欺负你?”
当年唐家把小女儿送进侯府,虽没明说,可其中的意思很明白,以后要定给楚衍诺,给他做妻子。
可楚衍诺竟然娶了魏国公的女儿。
郑建安知道这事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恨不得把人打死。
唐兮暖不想提侯府。
“哥哥,我离开侯府了。”
郑t建安也是昨晚才知道的。
刚听说楚衍诺和魏家定亲,他朝堂上弹劾楚衍诺,大骂摄政王,被摄政王关进大牢,昨天才出来。
自然不清楚这些天外边都发生了什么。
“那你现在住哪?安不安全?哥哥带你回国公府,以后跟着哥哥……”
周川行一直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茶,闻言皱了皱眉。
端王是他的嘴替。
“郑公子,唐姑娘可不能跟你回去。”
郑建安脸色一寒,下意识把小妹护在身后,“我骂摄政王是我不对,可我已经关了一个多月的大牢,我妹妹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懂,你们别难为她。”
端王解释道:“郑公子,你误会了,唐姑娘住在王府,很安全,你带她走,反倒会给她带来危险。”
郑建安皱眉。
唐兮暖好不容易见到哥哥,自然想跟哥哥走,“我不怕危险,我要跟哥哥走。”
周川行握着水杯的手指不由得用力,指节开始泛白。
小姑娘没良心,见到亲人就要走。
端王继续解释:“唐姑娘,可不止你有危险,你哥哥也会有危险。”
唐兮暖不明白,“我哥哥能有什么危险?”
端王犹豫着看了他二哥一眼,二哥没说话,看来是要让小姑娘死心了。
“你二哥本该是个死人,十四年前被问斩的人,如今好端端的活在世上,怎么解释?”
唐兮暖脸色大变。
端王又道:“这不光连累他,还会连累虞国公一家,以及当初救下他的所有人。”
唐兮暖心口逐渐凉了下去。
她擦干眼泪,努力挤出一丝笑。
“哥哥,我在王府很好,二郎他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二郎?
郑建安不由得看向摄政王。
这里只有他排行老二。
和楚世子比起来,这个摄政王才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
他把小妹拉到旁边,悄声问:“他有没有欺负你?”
唐兮暖摇了摇头:“他对我很好。”
郑建安有些难以出口,担心小妹不明白,干脆说得直白些,“他有没有和你一起睡觉?”
唐兮暖仍然摇头:“我自己睡呢,二郎说了,我给不了他名分,他不会碰我的。”
郑建安松了口气。
没想到摄政王竟然还能做点人事。
“那就好,暖暖记住,不成亲,不能和男人亲近。”
唐兮暖记住了,“谁欺负我,我就用簪子戳他。”
郑建安如今的身份确实不能带小妹走。
他们唐家被人陷害,到现在还没翻案,小妹因为年纪小,又因为心智不全,仇人放过了她。
可不代表,他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忽然出现后,仇家还能放过。
沉思片刻,他拉着小妹的手来到摄政王面前。
兄妹一起跪下。
“唐家后人请求摄政王为我唐家平反,还我唐家枉死的十三口人一个公道。”
唐兮暖学着哥哥的口吻说:“唐家后人请求摄政王为我唐家平反,还我祖父母、爹娘、叔叔婶婶堂姐、管家等十三口人一个公道。”
周川行俯身扶起唐兮暖,“起来说话。”
唐兮暖转身扶起郑建安。
“二郎,你帮我家平反好不好?我祖父母,爹娘都不是坏人呢。”
周川行今天带唐兮暖来见郑建安,自然有为他家平凡的打算。
不过十几年的旧案了,还是先帝在的时候做下的。
又牵涉到当朝国丈,中宫皇后,哪有那么容易。
“暖暖,你信不信我?”
唐兮暖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信。”
她眼里清明,澄澈,不含一丝杂质。
周川行拉着她坐下,“我需要时间。”
唐兮暖不急在这一时,“多久呢?”
周川行:“三年吧。”
十几年都过去了,唐兮暖不差三年,“好,我等你。”
周川行就怕小姑娘哭着闹着,要他现在给一个说法。
此刻,终于松了口气。
“郑建安,你明天去北域吧,任期满再回来,那时,我希望暖暖的花轿从你们唐家光明正大的抬出来。”
他要娶的是唐家姑娘,自然不会让她的身份蒙尘。
这是他给小姑娘的承诺,也是给自己的承诺。
一天做不到,就一天不娶。
郑建安也没奢望能立刻为唐家平凡。
陷害他们唐家的是当朝国丈。
皇后为皇上生育了唯一一个女儿。
后位稳固。
就算江山易主,皇后的身份仍然尊贵。
周川行虽然是摄政王,可他的地位并没有多稳固。
在外统兵打仗他在行,可回朝后,面对的是朝堂侵染几十年的老奸巨猾。
还有一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睿王。
他能不能撑住都难说。
何况为他唐家平反。
“微臣感激王爷大恩,明天就出发,一定会守住大周朝最北边那片沃土。”
周川行嘱咐道:“不许一个百姓死,三年内一定要教会他们农耕、贸易,让他们自食其力,你也不许死,给本王平平安安的回来。”
郑建安肩负重任,“微臣一定会做到。”
他舍不得小妹,刚见面就要分开,“也请王爷……照顾好小妹,她心思单纯,求您护她,爱她,此恩微臣一定厚报。
父母在天上,也会感念王爷大恩。”
他说着,又跪了下去。
这次周川行亲自扶起他,“有我在一天,就绝不会委屈她一点。”
“让开——”
门外忽然想起楚衍诺争吵的声音。
陶罐亲自守着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让,“王爷在里边吃饭,楚世子注意身份。”
楚衍诺亲眼看见郑建安进了八宝斋,他刚被郑建安打完,这口气怎么可能咽下去。
“我要找王爷讨个说法。”
陶罐把人拦住:“那我先去汇报一声。”
陶罐打开门,楚衍诺就着门缝往里瞅,被陶罐一个冷刀子眼给瞪回去了。
周川行见不见楚衍诺无所谓,主要看唐兮暖的态度。
“你要见吗?”
唐兮暖不想见,“我去里边玩。”
周川行示意陶罐放楚衍诺进来。
郑建安看见楚衍诺眼里冒火,攥着拳头又要冲上去打人。
不过楚衍诺武功高,直来直往的,郑建安讨不到便宜。
两个人剑拔弩张,谁看谁都不顺眼。
楚衍诺指着自己的青眼框,“王爷,都是这个混蛋,昨晚偷袭,把我打成这样,求王爷做主,还我一个公道。”
端王没忍住嗤笑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楚世子昨晚偷人被人打的。”
郑建安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只有周川行一脸严肃,清了下嗓子,“郑建安到底怎么回事?”
郑建安没好气道:“我就看他不顺眼,渣男!”
楚衍诺就想不明白了,“我怎么渣了?再说渣不渣和你什么关系,我们侯府和虞国公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先弹劾我,昨天又揍我,怎么我抢你媳妇了!”
郑建安以前还挺喜欢这个表弟的。
如今只想把人大卸八块。
“今天王爷找我过来,是想让我去北域,这差事原本是楚世子的,既然楚世子已经完成大婚,还是让楚世子自己去吧。”
楚衍诺怎么可能甘心去北域。
原本他是打算带表妹一起去的。
可表妹走了,他不找到人,绝对不会离开京城。
“王爷,微臣最近身体不适,实在无法远行,还求王爷体谅。”
第39章
从始至终,周川行也没打算让楚衍诺去北域。
一来楚衍诺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
再者,把北域那种边境重镇交给他,自己也不放心。
最重要的是,武安侯就这一个儿子,他身体不好,说不定哪天就走了。
到时候楚衍诺还要回来奔丧,北域那么重要的地方,中途换人,有害无益。
今天既然碰到这了,不妨把话说开。
周川行不耐烦地朝郑建安摆了摆手。
随后一改不耐烦的神色,温和道:“楚世子,本王知道你家里出事了,听说你还病了一场。
北域边陲小镇,离京城上千里地,本王念及侯爷当年对我们周家的救命大恩,不忍你们骨肉分离,是以……”
他凉凉瞥了一眼郑建安,“此人朝堂辱骂本王,不给他点教训,还以为本王人人可欺。”
楚衍诺本来就不想去北域,那么远的地方,面对的又是十万暴民,有没有命回来还不一定。
如果不是有尚书之位吊着,他之前都不会同意。
如今表妹失踪,尚书之位已经对他失去诱惑。
改成郑建安去最合适不过了。
就让他死在那边才好。
“微臣感谢王爷体谅,郑中丞文武全才,是大周朝的中流砥柱,有他做北域的父母官,保证百姓安居乐业。”
他收回对郑建安的厌恶,拱手道喜,“我在这里先祝郑……知府,在北域建立不世之功,t早日回朝。”
郑建安知道他没安好心,也不多言,“希望楚世子是真心道喜。”
周川行看楚衍诺不顺眼,想到他对小姑娘做的那些事,恨不得掐死他。
事情一谈完,他便开始赶人,“楚世子退下吧。”
楚衍诺退出包厢越想越不对,他是来找郑建安报仇的,怎么糊里糊涂的放过他了。
还想再进包厢,却被陶罐拦住。
摄政王态度虽好,可到底是一只吃人的猛兽。
楚衍诺思来想去,不宜得罪太过。
传闻摄政王好男色,郑建安长得唇红齿白,一副女儿做派,两个人又约在这种地方,很难不让人多想。
罢了罢了,就放过郑建安好了。
反正他这次去北域凶多吉少,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
楚衍诺迟疑着往楼下走,忽然感觉转角处有个人影闪过,他大步流星的追过去,却被一个身穿紧身衣的女子拦住。
最近做什么都不顺,他也懒得追究,干脆回了侯府。
他先回到秋爽斋,询问魏敏娴,“你和郑建安有来往吗?”
如果他没记错,郑建安第一次针对他就是在他定下婚事后。
除了郑建安心仪魏敏娴这种可能,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
魏敏娴皱了皱眉:“我和他素无来往。”
楚衍诺纳闷极了,“可我总觉得他和我有仇。”
魏敏娴柔声道:“可能只是朝堂不对付,相公最近心系表妹没休息好,有些事情没料到也是正常的,不如相公好好休息休息,等精神恢复了,有些事情不用想就通了。”
如今这个家里,侯夫人没好脸色,妹妹也不怎么待见他。
楚衍诺已经感受不到家的温暖了。
除了魏敏娴对他,一如既往的温柔。
就算他整天出去寻找表妹,她也没有一句怨言。
楚衍诺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这个妻子,他是娶对了。
“这些日子忽略了你,等我找到表妹,会补偿你的。”
魏敏娴温温柔柔的笑着,楚衍诺是她深爱的男人,她以他为天。
“相公客气了,如今我们夫妻一体,暖暖不光是你的表妹,也是我的,我也同样关心她。
要不这样,明天我回一趟国公府,请我父亲帮忙找找,人多力量大,没准就找到了呢。”
楚衍诺真心感激她,“如此,有劳夫人了。”
……
刚才小倩留在包厢外边,险些被楚衍诺发现,还是她跑得快躲起来才逃过一劫。
楚衍诺走后,唐兮暖从隔间出来,小脸垮着,心情明显很不好。
不过不是因为楚衍诺。
而是刚刚和哥哥重逢就要分开。
“二郎,”她走到周川行身边,问道:“北域很远吗?”
周川行不想瞒她:“有点远。”
唐兮暖又问:“那很危险吗?”
周川行不好回她了。
北域当然危险,那是他去年打下来的土地。
那些人原本久居草原,不事生产,民风未开,十分彪悍。
可大周不能只要土地,不要百姓,只要真心归降,大周朝都愿意接受。
并和本地的百姓同等待遇。
这两年北域大旱,牛羊饿死无数,草原百姓食不果腹,只能内迁。
如果今年秋天不能让他们吃饱饭,十万灾民变成十万暴民,朝廷又得派大兵镇压。
原来皇上身体好,有皇上坐镇京城,他可以带着大军毫无后顾之忧。
如今皇上病重,他再带兵出征,只怕江山易主,他也有去无回。
所以,北域绝对不能乱。
他相信郑建安的能力。
另外为了防止出现暴乱,他又给郑建安派了帮手,还给了三万大军。
就驻扎在距离北域不远的地方。
万一出现问题,大军顷刻可至。
“暖暖,相信你哥哥,他会平安回来的。”
“郑建安接旨。”周川行拿出早准备好的圣旨,递给他,又交给他一封密信,“关键时刻,这些都是你的保命符,收好。”
郑建安感激周川行想得如此周到。
前段时间自己还在朝堂骂他暴君,穷兵黩武,不由得后悔起来。
“微臣……”他想道歉,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王爷,微臣一定竭尽全力,安置好北域灾民,请王爷放心。”
周川行让他起来说话,“今天这桌酒宴,是我和暖暖为你送行,从现在开始,不聊政事,只叙家常。”
郑建安还有些不好意思坐,唐兮暖拉了拉他的衣袖,“哥哥。”
郑建安舍不得妹妹,红着眼眶坐在她身边。
“暖暖……哥哥对不起你,父母不在,也不能亲自照顾你……”
唐兮暖忍着哭意问他,“哥哥,我们的仇人是谁?”
仇人太过强大。
郑建安下意识看向周川行。
周川行含糊道:“仇人还没查出来,等我们查出来,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这就是隐瞒了。
郑建安心生不满,可他又不想妹妹卷进来。
如果今天不是摄政王把人带过来,他一辈子不会对妹妹说起家仇。
“真的吗?”唐兮暖不太相信。
周川行将问题推给郑建安,“不信问你哥哥。”
郑建安能说什么,只能点头,“放心吧,等我查到仇人,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端王是个暖场的好手,很快从报仇雪恨上转移开,聊起唐兮暖拿到彩月楼比赛冠军的事情上。
郑建安与有荣焉,“当年我祖父精通算学,父亲也是高手,没想到小妹竟然遗传了他们的才智。”
唐兮暖第一次用自己的智慧赚到一百两银子。
如今和哥哥相认,自然要分哥哥一些。
她翻开挎包去找,忽然想起银子都给了周川行,“二郎,那些银子呢?”
周川行心情不畅,“不是送给我还想要回去吧。”
唐兮暖讨好的笑着,握着他的手撒娇,“二郎,你最好了是不是,我好不容易和哥哥见面呢,总不能连点见面礼都没有,好不好嘛,二郎?”
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喊他二郎。
笑得乖巧又抓心。
周川行心情舒畅,“好,就当是我这个妹夫孝敬兄长的。”
他特别纵容的说完,冲门口喊人,“陶罐,回去把唐姑娘送我的银两取两个过来。”
陶罐领完差事去办。
唐兮暖高兴了,“谢谢二郎。”
周川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记得我的好,以后不管什么人想带你走,都要想着我,我才是要和你相伴一生的人。
如果你走了,我会很难过很难过。”
“我不会走,”唐兮暖感情迟钝,可也能接收到周川行的情感。
听他说这些话,心口特别不舒服。
此刻,她紧紧握着周川行的手,认认真真的说:“我还要给你名分呢。”
虽然她还不知道怎么才能给一个男人名分,不过她会努力学习,尽早弄清楚这门功课。
万年老铁树,被哄成个婴儿。
周川行通体舒畅,杀人如麻的活阎王,温柔成水一般。
此刻他眼里尽是柔情,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忽然觉得以前吃太多苦受太多罪都是值得的。
老天爷把最好的姑娘送到他身边。
自然是要多付些代价的。
从周川行喜欢上唐兮暖开始,端王一直都知道。
他从不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鬼话。
更不相信二哥堂堂摄政王,会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
不过一时荷尔蒙冲动,等这份冲动过去,肯定会有别的女人。
可此刻,二哥满眼都是这个小姑娘,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这世间的风景如此美好,环肥燕瘦各领风骚,他真不想再领略一下别的风景?
郑建安一开始怀疑周川行心机不纯,不过看他和妹妹互动如此甜蜜。
就算以后他会辜负妹妹,至少此刻妹妹是幸福的。
这世上真正长情的男人又有几个。
表弟都不过如此,他有什么底气要求别的男人一辈子只对妹妹一个人好。
酒宴结束,陶罐将带来的两个银元宝交给唐兮暖。
她特别开心的放进郑建安手里。
“哥哥,北域苦寒,这个带着,妹妹会每天求菩萨保佑你平安回来。”
“好妹妹,”郑建安含泪收了元宝,“父母在天有灵,看见你如此懂事,一定会高兴的。”
郑建安不放心妹妹,转而看向周川行:“我就这一个妹妹,如果她有什么事,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为她讨个公道。”
周川行已经见识过他对楚世子的态度了。
“我周川行的姑娘,自然会护她一生一世,大哥尽管放心,好好建功立业,到时候我的新娘还要从唐家出嫁,别给我的姑娘丢脸。”
周川行这话包含了两层意思。
一是他t会明媒正娶。
二是,两人成亲的时候,唐兮暖已经不是戴罪之身,唐家也已平反。
郑建安明白了周川行的心思,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一向斯文仁厚外人评价极好的表弟,竟然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而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摄政王,对待感情却如此认真。
“建安在这里谢过王爷,”他起身,恭恭敬敬的行拱手礼,“小妹就托付给王爷了。”
因为自己还是戴罪之身,不宜和小妹接触过多。
他表达完感谢,最后看了一眼妹妹便离开了包厢。
说来也巧,下楼的时候竟然碰到楚衍晴和朝栎。
虽然是表兄妹,但他们从来没以原身份见过。
唐家远在江南,当年只有唐御史一个人在京城做官。
郑建安和小妹以及母亲、祖父母都在老家。
否则郑建安来京城七八年,也不会没人认出他是唐家之后。
楚衍晴只觉得他眼熟,可到底像谁,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郑建安自然认识表妹,不过因为楚衍诺的关系,他并不想和楚家人有什么来往。
是以他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朝栎注意到两个人的神情,多看了几眼。
“衍晴,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有些像。”
楚衍晴被她说笑了:“怎么可能,我只有一个哥哥。”
朝栎不过随口一说,“他长得还挺俊秀,对了,好像是虞国公的小儿子,听说是私生子,七八年前才接回来的。”
楚衍晴最喜欢听八卦了,“是么,虞国公那么憨厚的人,竟然也养外室,果然这男人就没好的。”
郑建安没走远,隐约听到楚衍晴的话,心里呵笑,这世上最渣的男人就在楚家。
郑建安走后,周川行也没打算多待。
他还有一堆朝政要处理。
如果不是要带小姑娘见她的亲人,根本不会出来。
“我们也走吧。”
端王先出的屋,正好和楚衍晴碰到,“你怎么来了……”
注意到旁边的朝栎,脸色拉了起来,“天都要黑了,还往外跑,回去了。”
朝栎不愿意。
自从前段时间和楚衍晴出来听戏,一下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她每天都想出来。
“我们一会儿还要看戏去呢。”
周川行跟在端王之后,他的脸色比端王还冷,“一个小姑娘哪有天天出门的,也不怕遇到坏人,这就给我回去,腰牌收了,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朝栎这就不愿意听了,“不是你前段时间让我往楚家跑了,怎么,人不追了?”
她看看楚衍晴,又看看周川行,眼里含笑,意味不明。
周川行根本不接她的茬。
只管拉着唐兮暖下楼,“今天是最后一次,明天就让皇后把你管起来。”
他吩咐陶罐,“跟着公主,一会儿把人送回去。”
楼道狭窄,挤了太多人。
周川行拉着唐兮暖一路走过去,朝栎的注意力全在以后不能经常出宫的担忧上,没顾上这个陌生的小公子。
楚衍晴被朝栎打趣的不好意思,此刻躲着端王火辣的眼神。
待唐兮暖走到楼下才忽然意识到,表姐竟然被摄政王拉着。
所以,表姐跟摄政王在一起了……
摄政王是什么人,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表姐连哥哥都应付不了,怎么和摄政王相处。
还不得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楚衍晴不放心表姐,急忙赶过去追,却被端王拦住去路。
“怎么,楚三小姐舍不得我走?如果舍不得,我可以不走。”
楚衍晴眼看着表姐的身影消失,又挣脱不开端王的纠缠,只能作罢。
看摄政王的神情,对表姐还不错,至少暂时不会有危险。
待她寻个机会和表姐见一面,如果表姐过得不好,她必须带表姐离开。
……
唐兮暖回到王府后,一直坐在屋里发呆。
爹娘被人害死,她有为爹娘报仇的责任。
可她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这十几年,她活得浑噩,仿佛一只没有思想的金丝雀。
如今她正一点一点的成长,总有一天,她会像一个正常人。
刚才王爷答应她了,三年内会帮她们唐家平反。
这事她帮不上忙,可她能帮王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府里的账务。
这样他就不用操心内宅的问题了。
“魏公公,我现在可以去账房吗?”
天色都黑了,哪有人半夜做账的。
魏公公担心唐兮暖的身体,“唐姑娘还是早点休息,养好身体才能帮王爷做事。”
唐兮暖想了想,是这么回事。
“那我明天早点去账房。”
张太医来王府给唐兮暖请平安脉。
总体说来,唐兮暖恢复的还不错,张太医嘱咐些注意事项,单独来到小勤政殿跟周川行汇报。
“王爷,唐姑娘身体逐渐好转,比预期的好些。”
唐兮暖这几天精神都不错,能吃能喝能睡,面色透着健康的红润,周川行心里还是有些底气的。
“张太医妙手回春,当赏。”
张太医汇报完唐兮暖的健康情况,神情有些严肃道:“王爷,今天晌午,皇后召见了微臣。”
周川行皱眉。
张太医如实汇报:“皇后询问微臣最近怎么总去勤政殿,担心王爷的身体,还问下官……王爷是不是带了女人回去。”
周川行面色平静的品着茶,凉嗖嗖的瞥了张太医一眼。
压迫感十足。
杀伐果断的摄政王随时都能要人性命。
张太医就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
他不光觉得自己后脖颈凉飕飕的,还觉得全家后脖颈都凉飕飕的。
“王爷,下官可什么都没说,就说王爷旧疾复发,下官担心王爷这才多去了几趟……只不过皇后不太相信。”
周川行带唐兮暖回宫那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
“对了,外界不是传言本王好男色吗,就没什么人见过本王跟男人在一起?”
张太医反应片刻,明白了:“对对对,王爷好男色,府里是养了个男宠,下官亲眼所见,唇红齿白,十分俊秀。”
周川行想到暗卫去楚世子婚礼听到的八卦,无奈扯了下嘴角。
“你那小儿子也及冠了吧,听说医术还不错,正好北域那边缺医少药,不如让他去北域锻炼锻炼,张太医觉得怎么样?”
张太医觉得不怎么样,可他不敢说。
摄政王重赏他,自然也会防着他。
这北域是流寇频发的地方,去了那里是死是活可不由自己说的算。
摄政王的意思很明白,他不让儿子去,王爷不信他。
让儿子去,就是一个把柄。
“王爷……”
周川行示意他放松,“我会派人保护的,张太医放心,我只想让令郎锻炼锻炼而已,等他回来,正好进太医院跟你学习。”
张太医还是不同意。
周川行又道:“如果我没记错,院使该告老还乡了吧,张太医难道没想法?”
谁不想做太医院的院使。
那可是太医院最高级别的官职。
张太医做梦都想。
如今老院使即将告老还乡,而竞争这个职位的一共有三名太医。
他虽自认为医术最高,可他是最年轻,最没背景,机会最小的。
如今有了王爷做靠山,院判职位已经开始向他招手。
急忙跪地叩谢:“微臣感谢王爷提拔,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第40章
解决了张太医。
周川行又见了姚麟。
他昨天让端王今天上午把姚麟带过来,可他一直没空出时间召见。
从八宝斋回来,姚麟还站在门口等着。
人显着有些拘束,也不知道找个椅子坐下来。
就那么端端正正的站在门口。
周川行把唐兮暖送回屋,返出来召见了姚麟。
“小民给王爷请安,”姚麟俯身行礼。
周川行命他不用虚礼,“今天叫你过来,是有几个问题想和你们年轻人探讨。”
实际上两人才差一两岁。
可周川行这些年一直带兵打仗,总觉得自己不算年轻了。
很自然的把这些没有进入官场的人当成后生晚辈。
姚麟诚惶诚恐。
他一个青楼女子生的儿子,连亲爹都不待见,哪担得起摄政王探讨二字。
“小民才疏学浅,担不起探讨,王爷有事尽管吩咐。”
周川行命他坐下来聊,“我了解了一下你的身世,听说你是太傅的儿子,应该对朝政多有了解,今天不妨直说,对现在的朝廷有什么建议,或者有什么想法?”
姚麟哪敢妄议朝政,“王爷……小民不管乱说。”
周川行让端王把门关上,“今天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不管你说什么,都不会有第四人知道,尽管直言就好。”
姚麟能拿到彩月楼比赛的第三t名,可不是什么笨人。
大周朝人才断代,摄政王初入朝堂,求贤若渴,如果他今天能说到王爷的心坎里,肯定平步青云。
所以,今天是他特别难得的一个机会。
他必须抓住了。
“既然王爷问起,小民便知无不言了。
王爷,大周朝经过几十年的战乱,民生凋零,百废待兴,朝廷任务艰巨,眼下最关键的问题便是让民有所食,民有所居,民有所依……”
姚麟是有真才实学的,周川行问到他所擅长,自然侃侃而谈,犹如行云流水。
周川行听得开阔又迷茫,“你说的这些,具体应该怎么实现?”
姚麟既然能提出来,自然有办法应对。
接下来一整晚,周川行都在听姚麟谈他的治民策略,受益颇多。
最后还是端王提醒,“二哥,不早了,明天还要上朝。”
周川行才打了个哈欠,放姚麟离开。
“明天早朝,跟你父亲一起去,本王在县衙给你安排个职位,先锻炼一下,回去吧。”
姚麟作为外室子,这二十年多活得一直很憋屈。
母亲出身青楼楚馆,他爹喜欢的时候,当成玩物。
如今年老色衰,连生病吃药的银钱都舍不得给。
大周朝十几年没开过科举,自然十几年没出过秀才。
今年秋天参加乡试的学子全由官员举荐。
太傅作为正一品高官,手握大权。
手中握有十个举荐名额,却不肯给他一个。
甚至放出狠话,也不许其他亲朋好友给他。
所以,他连参加乡试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被摄政王看中,先去县衙锻炼,至少能有个8九品。
怎么不算是一步登天了。
从今以后,他们母子再也不用仰人鼻息了。
姚麟满心欢喜,浑身都透着春风得意般的风采。
可这欢喜最终终止在一只脚踏进家门口的时候。
姚太傅面色铁青的站在院子里,怒视着他。
一见面就骂:“你不好好在家照顾你娘,跑哪去了?”
姚麟极力克制着,走到姚太傅面前行礼,“父亲,儿子去见摄政王了。”
“你去见摄政王?”姚太傅动了怒,“摄政王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人?你什么身份,一个青楼女子生的畜生,也敢给我们姚家出去丢人现眼。”
姚麟想要分辨,“我没有丢脸……”
相反,摄政王很喜欢他的才华,还让他去县衙锻炼。
这是考察的意思,只要通过考察,随时都可以平步青云。
姚太傅连听他说完的耐心都没有,“给你脸了!竟然敢跟为父顶嘴,你自己什么身份,就敢出去招摇,以后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否则别怪我把你赶出去。”
他越骂越气,“给我滚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姚麟咬紧了牙关,“王爷让我明天跟您一起上朝……”
“放肆,”姚太傅怒极,“你一个青楼女子生的孽种,也敢进朝堂,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语毕,他命令家丁把人赶去祠堂。
之后憋着一肚子怒火离开。
姚母出身不好,胆子又小,姚太傅发火的时候她不敢出来。
姚太傅走了,她才急急忙忙赶到儿子身边。
“阿麟,娘对不起你,娘连累你了。”
姚麟抱着姚母,忍不住落了泪。
无论他怎么努力,父亲都看不到他的好。
他的出身已经烙在了额头上,谁见到都能踩一脚。
第二天周川行上朝,果然没见到姚麟,问了姚太傅,他倒也坦然。
“孽子身份低贱,不好污了王爷的眼,就不入朝了。”
周川行忍不住想发火。
可他寻视了一遍朝堂。
太师和左丞相是皇后的人。
太傅和右丞相是睿王的人。
三公九卿几乎没什么人是站他的。
六部尚书,除了兵部是他的人,其余五个年迈的年迈,年轻的也早已经站队,盘根错节根本无法理清。
牵一发而动全身,以他一人之力,除非把全朝堂的人罢免。
可那时,所有差事谁去办!
也怪他这些年一直在外带兵打仗,后勤之事全都交给皇上,他根本没想过有一天皇上会病重,他需要放下大军回京独自面对这些。
周川行反应慢了半拍,他有些不解的看向太师:“太傅是入赘的吗?本王回朝时间短,以前怎么没听说。”
太师也没反应过来。
他看向太傅。
太傅更是一脸懵,“王爷,您这话的意思是……”
周川行解释道:“我大周朝的子女,自来出身看父亲,太傅身份尊贵,自然不会生出低贱的儿子,除非太傅是入赘,子女随了母家。”
姚太傅:“……”
这话可是侮辱到了他。
关键姚麟的母亲还是青楼出身,岂不是骂他给青楼女子入赘。
“王爷你……”
太师忍不住大笑起来,“姚太傅你也真是,娶了青楼女子这种风流韵事又不算丑闻,怎么还跟儿子计较上了。”
这话打了姚太傅的脸。
“太师不要欺人太甚!”
太师主动向周川行举荐,“我观姚太傅的小儿子姚麟才情俱佳,是个可造之材,不如在县衙给他安排个职务。”
太师和太傅向来不睦。
这些年,太傅站在睿王那边,没少难为皇上。
皇上没病的时候,他当然翻不出花。
可如今皇上重病,这些站睿王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
太师今天非要将姚太傅钉在耻辱柱上。
所以他说什么都要给姚麟安排个职位。
周川行早有此意,还因为姚太傅阻止姚麟入朝生气。
这会太师顶在前边,他开始看好戏。
“王太师,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王太师亲自举荐。
周川行就是看不惯姚太傅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
嫌弃人家青楼出生,别解腰带啊。
孩子都出生了,开始嫌弃了。
好像儿子不是他的种一般。
“既然太师开口了,本王怎么也得给太师个面子,也别去县衙了,直接去户部吧,就做个户部员外郎,太师觉得怎么样?”
太师本来想踩一脚姚太傅。
可户部员外郎是从五品。
这姚太傅的儿子初入朝堂就做到从五品,是不是太快了点……
“太师,太师?”周川行看见太师迟疑,当即拍板,“既然太师同意,那就户部员外郎,一会拟份圣旨,让姚太傅直接带回去,也省得本王再另外派人了。”
姚太傅:“……”
王太师:“……”
怎么感觉两人都没讨到好处。
端王适时恭喜两人:“恭喜姚太傅令郎升官发财,恭喜王太师举荐有功,两位不愧是我大周朝的柱石。”
姚太傅和王太师都怀疑自己被骂了。
可他们没有证据。
唐兮暖今天早早起来,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好好帮周川行管理一下王府的账务。
一上午过去,她就后悔了。
王府只是一个空壳子,竟然一直入不敷出。
而且她发现每个月都有大笔款项被王爷支走,没有说明原因。
“咱们王爷很穷吗?”唐兮暖不由得发出灵魂拷问。
魏公公如实回她:“王爷怎么可能穷,王爷有俸禄,有田产,有封地,应该是最有钱的人才对。”
唐兮暖觉得不对,“可咱们王府没钱啊,这账上都是负的。”
魏公公纳闷,“不可能吧,王爷都没银子,这天底下还有有钱人吗。”
唐兮暖把结果拿给他看,“你看嘛,账上确实是空的。”
魏公公看向师爷:“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偷了王府的银子吧。”
师爷慌了:“我哪敢动王爷的银子,确实都是王爷支走的。”
一个月好几万两银子,唐兮暖不知道一个人为什么如此能花。
“王爷没说干什么用?”
师爷摇头:“这个,王爷还真没说过。”
唐兮暖只忙了一天就把管账的事停了。
王府的账不复杂,师爷完全可以处理。
她只是好奇,王爷每个月都拿走大笔银子做什么了。
周川行傍晚才回来。
即使这样,朝政还没处理完,让陶罐全都搬回来了。
以后不上朝,除了每天必要的探望皇上,他大概会把所有朝政都带回王府处理。
昨天答应小姑娘见孙卿兆,还没空出时间。
只能推到晚饭后了。
一天没见,他迫切想要见见小姑娘。
也就只有晚饭这段时间。
唐兮暖正好也有事问他,两个人坐到饭桌前,都没忍住先把对方打量一遍。
唐兮暖是真心疼周川行的,“你每天好忙,累不累啊!”
一天睡不到两个时辰,还要防备那些老狐狸的算计,哪有不累的。
不过周川行在见到小姑娘这一刻,所有的疲惫都消失了。
“不累。”
“骗人,”唐兮暖才不信,“我给你捏捏肩膀好不好?”
受宠若惊,周川行点了点头,“好。”
唐兮暖起身转到他身后,柔软的小手落在他的肩膀上,轻重有度的捏起来。
“二郎,我今天看了帐,发现你每个月都支走好几万两银子,是t做什么用的?”
别说她不是府里的女主人,就算是王妃,也管不到王爷身上。
可她心思干净,想到什么便做什么。
既然知道这笔支出有问题,自然要问清楚。
周川行倒也没瞒她,“国库空虚,已经支撑不起那么多军费了,这笔支出算是借给国库支给边疆战士的。”
唐兮暖诧异道:“我们朝廷那么穷的吗?”
周川行叹了口气:“朝廷打了几十年的仗,皇兄登基后,这十几年几乎没停过。
之前收入和支出还能持平,这两年皇兄生病,上下相蒙,最富裕的几个省一分税银收不上来,朝廷还倒欠他们的。
国库哪还有银子。”
唐兮暖从来没想过这些事。
她还以为朝廷很富有,每个王爷都生活的很滋润。
没想到只是个空壳子。
“那你以后还要一直填补?”
周川行自然不可能一直填补,况且他一个王府也养不起朝廷几十万大军。
“等查清楚国库的帐,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出这笔银子。”
唐兮暖下意识问:“为什么不现在查?”
周川行怎么不想查,他手里没人。
总不能亲自去查,况且他也不懂账务,亲自去查也查不明白。
忽然想起初见小姑娘那天,她只花两个时辰便把他书房内所有的账务问题都捋清楚了。
甚至连户部对十万灾民的救灾方案都整理的清清楚楚。
如果带着小姑娘去国库,在所有朝臣都来不及准备的时候出其不意,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拿到确凿证据。
谁还拦得住他追究责任。
否则一面是皇后的人,一面是睿王的人。
皇上还在,他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动皇后,别说皇上醒来会怎么跟他算账,就算悠悠众口也堵不住。
而睿王是他的亲弟弟。
本来就有朝臣责怪他杀伐太重,再对弟弟动手,还不得被世人安上暴君弑杀成性的罪名。
如今大周朝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绝不可因为他各人的德行再度陷入纷争,让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不过这事还要谋划一下,不能操之过急。
“会查的,到时候还要请你帮忙。”
唐兮暖巴不得帮他做点事,“那我随时准备着。”
晚饭过后,周川行去小勤政殿召见孙卿兆。
他不喜欢心眼子太多的人。
从十三岁开始远离父母外出打仗,面对的都是一群直来直往的糙汉子。
他反感需要花心思应付的各种人和事。
不过小姑娘说话了,他怎么也得认真对待一下。
端王不无嘲讽道:“不是不见吗,怎么又见了。”
周川行一副他也没办法的口吻道:“小姑娘费心思给我举荐的,能怎么办。”
端王瞧不起这他这副嘴脸,“秀恩爱,死得快。”
周川行可没觉得自己秀恩爱,他这是情感的自然流露。
谁不知道摄政王手上沾满了鲜血,杀伐果断,残酷无情。
孙卿兆第一次正式拜见摄政王,浑身都紧绷着,恨不得提起十二分小心。
行完礼后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周川行确实杀人如麻,可那是面对敌人的时候。
都是大周朝的子民,只要不犯重罪,他怎么可能胡乱杀人。
“坐下说。”
孙卿兆可不敢,“草民还是站着好。”
周川行也不勉强,“彩月楼比赛,我看了全程,知道你得了第二名。
今天叫你过来,看看你除了算学还有什么能耐。”
孙卿兆硬着头皮问,“不知道王爷想了解哪方面?”
周川行抿了口茶,“怎么你还有几面特长?”
孙卿兆对自己的能耐还有几分底气,“看王爷需要哪面。”
周川行第一次见这么大言不惭的。
看了眼端王。
端王笑道:“不如你分析一下如今的朝政。”
孙卿兆为难了,“草民不敢妄议朝政。”
端王像闲话家常般开口,“咱们私下聊聊,你说的对,王爷有奖,说不对,就当娱乐了。”
孙卿兆有些犹豫。
主要是担心摄政王阴晴不定,万一哪里惹到他,招来杀身之祸。
可这是自己难得的机会。
如果错过,只怕再难遇到。
最终,孙卿兆决定豁出去了。
“两位王爷,草民确实有些想法。
如今皇上重病在床,王爷摄政,可大周朝十几年没举行过科举,满朝官员全部由举荐而来,这里边藏污纳垢的地方可就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摄政王的脸色。
面无表情的端坐在那,应该在听他说话。
他清了下嗓子,继续道:“如今两位丞相,再加三公九卿,六部尚书,这一层层下来,任何政令从摄政王那里下去,或者民情、事件从下边传上去,都要经过他们,真正能落实的,能有几项?”
这话说到了周川行的痛楚。
他回朝后,刚杀过一波大臣时,效果确实不错。
可时间一长,各种倦怠风气又起,很多时候他下的政令,根本传达不下去。
有人阳奉阴违,有人干脆不肯执行,还有的政令到地方都不知道歪哪去了。
“你有什么好办法?”
孙卿兆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不仅大逆不道,还会天翻地覆。
可他不得不说。
“废除丞相之职,成立一个专门部门,由王爷亲自负责。”
废除丞相职位这么大胆的想法,周川行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由得皱起眉头。
端王也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还挺新鲜。
“那废除之后,丞相那个位置怎么办?”
孙卿兆谋思道:“丞相之位既然废除,自然是不要这个职位了,王爷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以后所有的奏折都直接送到这个部门,他们只有批改意见,没有决定权利。
所有政令,由王爷直接下达,这个部门草拟完之后,直接发到执行单位,完全没有丞相这道关隘。”
端王还是没想明白,“那所有事情不都落到摄政王头上了?”
孙卿兆:“摄政王可以设立两位辅政大臣,专门对摄政王负责。”
周川行早对两位丞相不满了。
站着茅坑不拉屎,专门跟他对着干。
一项利民利国的政策想不出来,可拖后腿,他们第一名。
关键权力还大,又和后朝牵扯不断,早晚成为心腹大患。
孙卿兆可谓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接下来,孙卿兆又聊了很多自己的设想。
周川行不得不承认,孙卿兆确有将相之才。
可这人毛病多,还得历练。
而且,他今天提出废除丞相位的事,早晚会传出去。
那时,两位丞相还不得剥了他。
……
几个人正聊的起劲,端王府忽然来人了。
“王爷,不好了,楚世子带人找上门,吵吵着让您立刻交出他们家表姑娘。”
端王一惊:“他怎么找到我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