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傍晚下山后,谢羽祉腿都快痛死了,不过今日的收获不错,什么野树梅,野桑葚,野菜,还有几条谢佑澜好谢沂空打的山鸡,还有谢羽祉钓的几条鱼。
在告别时,谢佑澜特地吩咐陈悟将十两银子给了阿杏,临别时,阿杏还问了如果去盛京城,应该去哪里找他们,但是又感觉到自己问得突兀,所以又想解释什么。
谢羽祉连忙道:“阿杏姑娘以后去盛京的春柳街云客渡就可以了。”
阿杏高兴得点点头,然后又送他们到了小镇外面,目送着他们远去才回了家。
等回到了云客渡,刚刚好到了做晚饭的时间,谢羽祉进了里面,果然大皇子裴烬舟在等着。
云客渡后厨灯火通明,裴烬舟端坐在二楼临水的雅阁里,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案几,像等一场好戏开场。
“咚、咚。”
两个鼓囊囊的竹筐被重重搁到他面前。
谢羽祉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帷帽掀到背后,发梢还沾着草屑,“殿下要的野菜、野果、山鸡,全在这儿了。按您说的,一筐黄金一锭,两筐正好两锭。”
她背过手,看了看谢珑青。
谢珑青配合地掀开了另一只竹筐,里头除了野菜,居然还有几条活蹦乱跳的河鱼,鱼尾“啪啪”甩了裴烬舟的折扇一脸水。
裴烬舟:“……”
他低头看了看筐里沾泥带水的“贡品”,又看了看面前两人,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羞辱谁。
谢羽祉眨眨眼,掏出随身小算盘,噼里啪啦拨得飞快:“殿下有所不知,民女在老家,咳,在老家时,为攒学费......曾替人剥过三千斤莲子,挖过两百斤藕。区区野菜,小意思。”
她算盘珠一停,笑得有些牙尖嘴利:“殿下若嫌不够,明日可再订十斤蕨菜。”
“……赏。”
裴烬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示意李忘把两锭黄金放到桌上。
黄金与野菜筐并排,荒诞得像一幅讽刺画。
谢羽祉立刻伸手去拿,俩人揖礼后,说罢,转身下楼,干净利落。
魏大厨正把最后一只山鸡剁成块下锅,热油“滋啦”一声,香气顺着窗棂飘到了前厅。
后院灶间灯火昏黄。
魏知瑶正在灶前烧水,听见脚步声,回头冲谢羽祉笑了一笑:“谢小姐,野菜我已经择好了。殿下说想喝桑葚羹,我正准备熬。”
谢羽祉倚门,看着她熟练地搅动锅勺,又是只有俩人的场面,忽然问:“知瑶,你当真喜欢盛王?”
魏知瑶手上一顿,垂眼掩住情绪,又继续搅着铜锅里冒腾腾的桑葚:“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我是和阿爹逃难来京城的,像我这种身份的人,比不得谢小姐你们二人,我若不攀高枝,难道等着被人踩在泥里?”
谢羽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想着盛王上一世和将来的结局,沉默片刻,轻声道:“可高枝也会断。”
魏知瑶抬头,眸子亮得惊人:“那就换一根,再断再换,总好过烂在泥里。”
谢羽祉忽然失语。
她想起自己在现实世界里,为了凑学费,替人代笔、写枪手文、通宵改剧本,一人打两份工。
“为了钱可以赴汤蹈火”这句话,何尝不是写她自己?
她无法指责魏知瑶,更无法拯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求活方式。
她能做的,只是尊重。
“知瑶,”谢羽祉最终开口,声音低却温柔,“你自己选好了便好......”
她没有说下去,毕竟她自己也不是那么的有把握能拯救别人,于是选择尊重她人命运。
魏知瑶愣了愣,别过脸去,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楼梯转角处,裴烬舟负手而立,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裴烬舟轻嗤一声,转身回房。
门板合拢前,他低声吩咐李忘:“明日启程。另外,把城南那处庄子……过到魏知瑶名下。”
李忘愕然:“殿下?”
“她既要高枝,本王送她一根。”裴烬舟语气淡得像在说天气,“至于能不能抓稳.....”
他目光穿过窗棂,落在院中那口正冒着热气的大锅上,忽地笑了。
“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亥时末,马车才辘辘停进云客渡的后巷。
上了车,谢羽祉倒头就睡,累得躺着,谢佑澜突然问道:“这大皇子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谢羽祉刚想说什么,谢珑青就抢先一步道:“为了魏知瑶。”
众人既纷纷看向她,谢羽祉更是震惊得直直坐起来,对她竖起大拇指,心道:好敢说。
谢佑澜抱起手疑问道:“魏知瑶是谁?”
谢沂空回道:“就是魏大厨的女儿,哥,你不是见过嘛!”
谢羽祉也道:“对啊,你见过的。”
他这才好好的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道是谁呢!”
谢羽祉又倒下去,摆摆手道:“没到家不要叫我,我的身体已经燃烧殆尽了。”
谢羽祉是被谢珑青半搀半抱下来的,她两条腿像绑上了几十块石头,一步三晃,嘴里还在嘟囔:“……别拦我,我还能给鸡拔毛……”
“阿姐,你先把自己拔到床上去吧。”
谢珑青又好气又好笑,把人扶进后堂。
堂屋里灯火通明,收拾得井井有条,谢佑澜和谢沂空赶紧着手将剩下的四只山鸡褪了毛、掏了膛,两条河鱼刮鳞去鳃,野菜、野树莓、野桑葚分门别类摊在竹匾里,水珠滚亮。
陈悟被抓去剥蒜,蹲在门口,手上动作飞快,耳朵却竖着听里头热闹。
谢珑青和谢沂空原想全包,可谢羽祉一听“火锅”二字,瞬间复活,撸起袖子就把众人赶去洗澡换衣服,自己霸占厨房。
陈悟,谢佑澜和谢沂空三个泥猴在后院井水边冲了个透心凉,再进来时,满屋子已经飘开了牛油混着花椒的辛香。
“嚯!好大的阵仗!”
谢佑澜头发还滴着水,先被香味勾得直咽口水。
只见正中一口双耳铜锅咕嘟嘟翻着红浪,牛油里沉着青花椒、白蔻、黄姜,鸡骨吊的高汤当底;半边红汤半边清汤,中间隔一道弯月铜片,漂着嫩黄鸡油,映得人脸都暖了三分。
谢羽祉拿着长筷,正把腌渍好的鸡片往里下。
她嫌襦裙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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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根发带把广袖束成两团,露出细白手腕,额上沁出薄汗,脸上却带着飞扬的神采。
“山鸡得先走一趟辣汤,再进清汤吊味,不然柴......”
她抬头冲谢佑澜龇牙一笑,“将军稍等,第一块鸡孝敬您。”
“那我呢?”谢沂空凑过来,鼻尖通红。
“你负责吃。”
谢珑青把涮好的鱼片夹到他碗里,“吃完洗碗。”
而后谢珑青在旁边另支一口小炉子,用野树莓熬酱,准备给不吃辣的谢沂空做甜口蘸碟,谢佑澜把洗净的野菜码成小花篮,翠绿得能掐出水来。
锅开三滚,香气蒸腾。
谢佑澜第一筷下去,烫得直呵气,仍含糊不清地喊:“好吃!比松山校场的伙夫强一百倍!”
谢羽祉累得发软,却笑得比谁都亮:“那是,松山的鸡又没在三绝山上跑过。”
众人围着锅子坐成一圈,像围住了小小一方人间烟火。
鸡片嫩,鱼片滑,野菜脆,桑葚酸里带甜;谢珑青的甜酱意外成了解辣神器,谢沂空辣得直吐舌头又舍不得停筷。
连陈悟都被拉来尝了一口红汤,辣得眼泪直流,还嘴硬:“……挺香的。”
吃到后半程,谢羽祉实在撑不住,把筷子一搁,瘫在椅背上半阖着眼。
她声音像锅里慢慢沉下去的花椒,又麻又轻,“原来亲手把山鸡变成火锅,是这么满足的事。”
谢佑澜看着她,忽然想起松山校场的篝火夜。
那时他们烤的是野兔,肉香混着血腥,风里都是刀戈味道;而此刻,同一只手里拿的却是筷与汤勺,耳边是笑闹而非号角。
少年将军心里某块地方悄悄软了一下。
夜深,锅子撤下,桌面一片狼藉。
陈悟大手一挥:“碗不用你们管,都去睡!”
谢羽祉却惦记着谢佑澜和陈悟没地方住,指着二楼空厢房:“被褥都是新的,热水也烧好了,你俩凑合一晚,或者你和沂空住一屋,他那屋挺大的。”
谢佑澜本想推辞,被谢沂空一把拽住:“哥,别装客气了,我困得眼皮打架。”
于是,二楼最里间的客房点起一盏小灯。
谢沂空四仰八叉倒在床上,鞋都没脱就呼呼大睡;谢佑澜轻手轻脚替他盖好被子,自己倚窗站了一会儿。
窗外春水河沉进墨色,偶有渔火一闪,像锅里最后浮起的那点油星。
风里带着水汽与花椒的余味,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比任何军功都来得踏实。
谢羽祉泡在木桶里,氤氲的水汽蒸得她有点昏昏沉沉的,但又感到全身心的放松,然后她下意识的去摸左肩的钢板却怎么也摸不到。
烟火起,夜沉了。
夜深,谢羽祉在房间里拨弄着小算盘,把今日所得黄金记入账册。
灯芯“啪”地爆了个花,她抬头,看见窗外月色如水。
她想起魏知瑶,想起裴烬舟,想起自己写下的那些命运。
突然又想起自己的手机,平板,电脑,夜夜都梦到手机,谢羽祉夜夜痛哭流涕,现在看着空空的手掌心,欲哭无泪啊。
然后她只能合上账本,吹灭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