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他在装深情给谁看?◎
女人坐起来,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发尾微微卷曲。盘腿坐直了,她仰着头望向玉非缘。
“我怎么在这里?”
好像是自己刚来子午谷不久,在这里也算过了一段闲散日子,再之后……再之后就不记得了。
她当然不会记得,不仅用术法将她强行复活,还利用神器将有关露不霜的时间流转到百年以前……现在的露不霜的记忆停留在自己随他刚来子午谷的时候。
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阿翘呢?”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这也打消了露不霜的疑虑,让她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
玉非缘顿了顿,“阿翘方才吃了点东西,回房间睡着了,就让她好好睡觉吧。”
玉非缘一直将连翘照顾得很好,这一点露不霜绝对放心,她点点头,“好。”
看到露不霜鲜活的脸,子午谷老谷主年轻而又苍白的脸露出一丝微笑,忽然觉得这么多年来付出的一切都价有所值。
起身往房间里走,坐在一处铜镜前,露不霜开始梳妆,她一直很爱美,今日没有盘发,并不好看。玉非缘娴熟接过梳子,细心帮她打理长发。
露不霜忽然问,“阿玉,我们认识有多少年了?”
玉非缘为露不霜挽了一个好看的发髻,又将她最爱的山茶花发簪别在发间,“嗯,许多许多年了,我都记不清了。”
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少年时被心腹暗算,差一点命丧黄泉,奄奄一息时遇到路过的露不霜,露不霜救他一命,又帮助他躲过仇家的追杀。
少年时的惊鸿一瞥,让他念念不忘多年,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一定会和露不霜再续前缘,但等他多年后回来,她身边早已经有了其他人。
其实玉非缘并不在乎这些。
反正露不霜身边的男人换了又换,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会讨她欢心……她本是妖族,不被世俗眼光所捆绑,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踹的比谁都快。
时间还长,他可以等。
忘却一切前尘往事的露不霜心情格外好,等玉非缘为她点上花钿,又描了眉后,露不霜抬头望他,精致的五官非常张扬,“好看吗?”
玉非缘点点头,“好看。”
“哪里最好看?”
“哪里都是最好看的。”
听到这个回答露不霜心满意足,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你说话最好听了,从来都是捡我最爱听的话说。”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可是以前的你也不是这样啊,至少在很多年前你还是特别不会说软话的人。”露不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脸色过于苍白了,又涂了一些胭脂,侧着脸来回看,觉得满意了这才停下动作,将双手放在膝盖上。
“你以前挺不爱说话的,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没见,反倒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那不还是因为是对你吗?”玉非缘摸了摸她顺滑的长发,“换做另一个任何人,我都不屑于分一点目光的。”
露不霜转了转眼珠子。
她双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托腮,“你看,又开始逗我开心了。”
露不霜将胭脂收起来,往手腕内侧抹了点香膏,是茉莉味的,“虽然我也很喜欢这些甜言蜜语。但是呢,你也没必要每句都是这样让我开心……”
和玉非缘在一起认识很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性格露不霜很清楚,他很温柔也很细心,但绝对不是那种时时刻刻给足你情绪价值的人。
做自己就很好了,露不霜不需要玉非缘去学别人,两个人本来的状态相处就很令人舒适,像以前一样也很好。
玉非缘却明显的愣了一下,半晌后他开口,“不需要我说这些话,是想让其他人说这些话?”
露不霜:“?”
半晌后,沉默了一下,骂了一句,“玉非缘你是不是有什么病,又开始犯病了是吗?”
玉非缘低下头,“抱歉。”
“你抱歉什么抱歉?”露不霜涂口脂的手停下来,拇指和中指揉搓,将口脂的颜色擦去,“你真的很烦,算了,我出去透口气。”
等一开门,露不霜猛地一愣,再次想看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前,玉非缘将她拉回,随后关上门,“我有朋友来了,你等我会儿,我去去便回。”
出了门,望着抱着胳膊,和旁边的迟星垂一左一右笔挺站在门口仿若是门神的连乔,玉非缘示意她走远点。
“走什么走,你做都做了,还怕承担后果?”
玉非缘皱眉,“你都知道些什么?”
捋起袖子,指一指自己的手腕,又指着自己的额头,“我不是傻子,这些天我浑浑噩噩,每次都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噩梦,之后就变成这样,我能察觉不到吗?”
“你糊弄糊弄以前的我也就罢了。”连乔简直觉得可笑,“毕竟那个时候我在你的有意授意下,确实是嗑药嗑多了,整日整日浑浑噩噩荒唐度日行尸走肉一般。”
“怎么?有本事抽我灵力,没胆子承认?”
“我也没打算瞒你。”玉非缘开口道,“我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合适的时机?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上一世连翘回到子午谷后不久就不明不白坠魔,之后又不明不白的死去,到这一世的现在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合适的时机?到底怎么样才算合适的时机?
将凳子拉到门口,连乔直接坐下,“我劝你现在收手,你收手还有回头的机会。”
“现在已经成功了,你娘已经回来了。”玉非缘指着屋内,“你看一看,你好好看一看,她现在就和你一模一样,她的生命,她的笑容,她的一切,都是这样鲜活,这样真实。”
“鲜活吗?真实吗?”连乔指着他,“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这些年来你为了强行复活她把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还有我?你要不要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子?”连乔开口道,“以前你示意瞳耀给我喂各种各样的药,其实是在强行提高我的能力吧,只可惜,被吸收的比我产生的多,导致我入不敷出,跟个废物一样。”
“当然,你不想我突破也是一个原因。”连乔抱着胳膊,“毕竟,我长得像我爹。”
“而我爹的死,和你有很大的关系。”
“你在说什么?”玉非缘冷笑一声,“就算是胡乱栽赃嫁祸,也是要讲究证据。”
连乔摊了摊手,“你手段那么高明,当然留不下什么证据,但是这不代表我以后也找不到证据。”
“不过我劝你不过看在你这么多年来抚养我的份上,我提示你一句,别在我这里拿什么东西,后果你承受不起。”
“走了。”
望着小白眼狼那笔挺的背影,玉非缘差一点把院子都给掀掉,但是不等他有继续的动作,一声惨叫从房间里传来。
露不霜的脸忽然变得浮肿,用灵药温养以后,原本分明的脸又模糊起来,隐隐透出别的模样,虽然也非常漂亮,但却不是露不霜原本的长相。
之所以选择连乔作为介质,就是因为她和露不霜同本同源,而且她天赋异禀,修为深厚,能够产生源源不绝的能量……但是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露不霜为什么会变了样子?
玉非缘花了很长时间才安抚好露不霜,一直到连乔的灵力全部被吸收完,露不霜的异动才停止。
连翘的灵力不应该是最不会被露不霜所排斥吗?
逆天改命就是这点麻烦,想要完好逆转时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不过没关系,他手上有朔月之镜,即使失败了也有重演一次的机会。
这些年他给自己留了无数后路无数机会,为了让露不霜复活,几乎到了疯魔的地步。
轻轻叹了一口气,后知后觉想,早知道这样,当初又为什么做出那样让她伤心的事,让她那么痛苦,气绝而亡?
只是有些东西,一旦做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等到露不霜沉沉睡去,半梦半睡半梦半醒之间闭眯着眼着眼望着他,“阿玉我是不是死过一次了?”
玉非缘摸摸她的头,“别乱想了,快睡觉吧,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可我不想睡觉,我一直在做噩梦。”露不霜半睁着眼,“我好像在不停的梦到自己活过来,死过去,又活过来,再次死过去……”
“阿玉,我好累啊。”
“不会再累了,很快到朔月之夜,我会永远结束这一切,你再也不要受这种轮回之苦。”玉非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早点睡吧,明天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将这些年来收集的妖灵全部炼化作为维持露不霜生命体征的养料,而将新抽取到的有关连乔的一切灵气单独拎出来看。
为什么连乔的灵力会让露不霜有排斥作用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远隔数水之外,让玉非缘百思不得其解的连乔正让迟星垂给自己剥橘子,“别说玉非缘想不通了,我都差一点没想通。”
“玉非缘应该花了很多办法去复活露不霜吧?包括但不仅限于倒流时间,逆转时空,借气续命,同魂共体……他有没有发现,露不霜的心结在于自责,就算活了也没有求生的欲望,人就会再死一次。”
“但是他在复活对方的同时,还要把对方最放不下的事给截掉,不让对方记得?”连乔猛地一拍桌子,“他到底是爱她,还是爱自己?”
“他这样假装深情,一次又一次的强人所难,到底是给谁看呀?”
152
第152章
◎你叫剑,还真是贱啊◎
上一辈子连翘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玉非缘一直在抽调她的灵力来供养露不霜,以至于到现在才知道真相的她,一直处于发懵和沉默状态。
“而且我可以确定,上一世一定是哪里出现差错,让玉非缘没有成功,甚至还搭上了子午谷。”
迟星垂将剥好的橘子分成一瓣一瓣,连乔挑了一瓣塞进嘴里,迟星垂问甜吗,连乔点点头。
连乔十分挑食,只有这样摆好的现成食物才肯吃一点,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迟星垂大概改掉了她三餐不规律,且吃饭如同吃药的臭毛病。
这几日来,连乔一直在紧盯着玉非缘的一举一动,子午谷倒是没有什么异样,至少目前看来非常平静。
连乔让南道先不要回来,带着三面狐驻守在山谷外部。南道问最近子午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连乔将玉非缘复活露不霜的事告诉他,南道看上去并不惊讶。
连乔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那倒没有。”南道开口,“只是老谷主用情至深,换做是我,亲眼看着心爱之人死在面前,也不见得我就会有多平静,说不定我也会疯魔呢。”
连乔沉默了会儿没说话。
半晌对系统开口,“南道平时看上去非常靠得住,但是怎么说呢……我觉得你得小心点。”
“如果你再把自己作没了,我感觉南道也会做玉非缘一样的事。”想一想打了一个寒噤,“老实人疯魔起来,可能更变态。”
连翘有了一点反应,但是没有说话,看上去像是在思考。
“你让南道等在子午谷外,是觉得子午谷接下来会出事,还有可能从外面出事?”
“当然了,难道你以为上一次你无缘无故坠魔是从内部瓦解的?”连乔清了清嗓子,“要不你也开动开动脑筋想一想呢?会有谁从背后对你下手。”
连翘理直气壮:“想不出来,我不想。”
连乔:“……”
她想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好好教训一下连翘,但是想到这疼的又是自己,于是又放下手来,“你记不记得,后以兰说,云招摇和迟来风吵架了,现在不知所踪?”
“对呀,她和迟来风大吵一架,暂时离开云岭,并且也不在乾元剑宗。”连翘莫名其妙,“和这有什么关系吗?”
连乔提起双手,比照着自己的脑袋,在空中转了几圈,“所以我拜托你在每日对镜贴花黄欣赏你自己那张美脸的同时,能不能稍微动一点脑筋,也去修饰一下你那可爱的小脑袋瓜呢?”
连翘似乎翻了个白眼,“哎哟你好棒哦,你骂人都那么有花样。”
“但是我确实想不到你说的是什么。”连翘非常诚实,“云招摇和迟来风之间经常大吵,迟来风身边莺莺燕燕围绕,云招摇会因此和他吵架;后以兰看不惯云招摇做事虚伪针对她,云招摇也会因此跟迟来风吵架。他们吵架还少了吗,只不过这一次吵得凶了一点而已,需要特意为此上心吗?”
“就是因为平常总是吵架,所以这一次才要格外留一个心眼。”连乔坐在椅子上,用小叉子插了一块甜瓜,只咬了一小口放进嘴里,“你自己想一想,上辈子云招摇和迟来风大吵一架,云招摇离家出走,是不是差不多也是现在这个时间?”
连翘想了一下,“……让我想想。”
“不用想了,都给你记着呢。”连乔故意将连翘的回忆翻得哗啦哗啦响,“你看这里,在你自己回到子午谷生活得一塌糊涂纸醉金迷夜夜笙歌沉溺酒色的同时,也不忘初心,偷偷叫人打探有关你白月光迟来风的近况……”
在连翘尖叫而又破口大骂的同时,连乔指着其中一块,“啊就是这里,云招摇望着灯火透明的云岭,那隐藏在云幕之下的古老家族,就这样在身后远去了,同样远去还的还有她的爱人……可是云招摇不想再忍了,到此为止吧,所有快乐的时光,所有我爱慕的人,就在这一刻,和我永远说再见吧。再见了,风,永远爱你的招摇……”
连乔感觉自己的脑海都能被连翘指甲抠出三室一厅,连翘的心脏“砰砰砰”乱跳,“你怎么能偷看别人的隐私呢?”
“谁偷看你的隐私了?”连乔把剩下半块瓜放回碟子中,“这不是我来这里,你把自己记忆编成书,差点在我溺毙半小时后才慢悠悠传输进我的脑海中书你的回忆录吗,你现在又不认了?”
连翘不说话了。
谁都有中二的时候,回过头来看简直想甩当初的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过了会儿才开口,“那这说明什么呢?”
“你想想,云招摇是什么人?”
“是美人。”
“滚。”连乔一拍桌子,声音巨大,将坐在院落中看书的迟星垂吓得一震,当他目光转过来时,连乔向他挥一挥手,笑着用口型说了个没事。
透过窗缝透过半开的窗能看到连乔在自言自语,迟星垂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她一直在隐瞒,但很明显早就穿帮了。
既然她要帮着连翘他要维护连翘那小小的自尊,迟星垂便也给她这个面子。
“是美人?你能不能长点心呀大姐。”连乔要被气笑了,“要不你再换个角度来想一想呢,云招摇和我你一样身上有妖修的血,她是魅妖,你还记得连云天和妖域大妖王同归于尽时,大妖王身边的右护法吗?”
“右护法兼任解语花?”连翘点点头,“我自然是知道的,在大荒原,右护法为掩护大妖王,自愿留作陷阱,最后魂归荒原香消玉殒,她和云招摇……她……云招摇?”
连翘忽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云招摇身上可能有右护法的血脉?”
“把可能去掉。”连乔悠悠道,“我曾经怀疑过,云招摇为什么那么介意自己身上有妖族血脉的身份被泄露……我以为她只是自卑,但当我深究后,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魅妖血脉非常罕见,云招摇的血脉被凡人所稀释,所以并不那么明显,煞气也不强,去查她也花了我一番功夫。”
连乔道,“至于为什么查,是因为你的记忆中也提到,现任小妖王赫连重对云招摇情有独钟,我心想赫连重身边也算是各种类型的美人应有尽有,为何独独青睐云招摇……我不认为那是爱情,我感觉其中有利益牵扯,所以提前让吴息查了查云招摇的来历。”
她耸了耸肩,“果然。”
连翘沉默了,似乎有些难以相信,“云招摇居然是右护法的孩子……”
“与其说是右护法甘愿留下,不如说是大妖王为了逃命而丢下了她。失去修为的右护法在人间流浪很久,云招摇的童年确实凄苦。云招摇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方面是可能是不想和妖修沾染任何关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毕竟魅妖血脉非常稀少,不经查,她应该不想和赫连氏产生任何关系。”
“但是她不想和赫连氏产生关系,不代表赫连氏就能放过她。”连乔耸了耸肩,“大小姐啊,你不会真认为云招摇去黑市,只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快不想见迟来风吧?”
“她是一个连迟来风当她的面给她戴绿帽子都能忍得下去的女人,你认为她会介意和迟来风吵架?”
连乔继续用叉子插起剩下的半块瓜,“她喜欢迟来风,最大的原因还不是因为迟来风是云岭的二公子,就像现在,确定迟来风得不到云岭家主的位置,云招摇想去故伎重施攀附上迟星垂。”
连翘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那也就是说,这一次云招摇去黑市,是有目的的。”
“赫连重的能力相比较他老妖王差太多了。”连乔望向玉非缘别院的方向,“我想,他应该一直在找复活老妖王的办法。”
这几日,玉非缘还算消停,发现连乔的灵力和露不霜非常排斥以后,便打消了在她身上薅羊毛的打算。
让他奇怪的是,以前没有发现露不霜会排斥连乔啊。
不过这件事已经容不得他细想了,他的满腔心思都被露不霜复活的喜悦充斥。
露不霜和他不一样,不喜欢整日宅在一处,即使是休息也喜欢躺在阳光下晒晒太阳,或者是出去吹吹风赏赏花。
也不是多难满足的要求,玉非缘非常乐意奉陪。推着她去夏水上方喂鱼时,看到连乔正在拿着网兜,并且对方挥了挥手,望向亲密无间的二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玉非缘蹙起眉头,“你在做什么?”
“捞鱼啊。”连乔拎起两条银白色的尖头鱼,丢给迟星垂。她不会做饭,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样鲜活的食物,也不知道怎么去做三面狐爱吃的小鱼干。
玉非缘知道连乔是给三面狐捞小鱼,生怕她提到三面狐让露不霜起疑,简单寒暄几句便推着她离开。
露不霜转过头,深深地望了连乔一眼,许久后又把头转过去。
“那两个人是谁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我的朋友,来子午谷有点事儿。”玉非缘牵强笑一笑,露不霜点点头,“嗯。”
一连多日,连乔都会碰到玉非缘和露不霜,两个人看上去倒也是和谐,连乔没有从中作梗,碰到了二人也会打招呼,气氛非常和谐,颇有点父慈子孝的意味。
这日玉非缘仍旧推着露不霜出来,但是中途接到一个讯息,忽然变了脸色,他让露不霜在这里在外面休息会儿,自己去去就回。
露不霜正在喂池中的锦鲤,点点头,“你去吧。”
就在玉非缘离开的下一秒,一把银剑“咻”的一声冲到她怀里,躺在露不霜手上,霸道蛮横的剑,在此刻居然有种委屈的伤感。
对着剑发了会儿呆,露不霜不情不愿地抓起剑柄,“抱也抱完了,搂也搂完了,还不快走?”
渡风无动于衷。
露不霜骂了句“你叫剑,还真贱呀,叫你走远点,非得跟过来。”
跟在后面追着剑跑的连乔看到这一幕:“……”
嗯?
153
第153章
◎他现在对你是百依百顺,当年是真倔◎
靠坐在椅子上,露不霜来回把玩着渡风,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剑身的斑纹。长剑有修补的痕迹,证明它曾经确实伤得很重,断剑可以重造但它的主人死了点没有还生的机会。
露不霜记得,以前的渡风是非常讨厌她的。
就像它那位血气方刚的主人一样,渡风的脾气也非常大,有一次连云天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拿他的宝贝剑给她切西瓜吃,次日斩妖邪破魔君无坚不摧无往不利的宝剑彻底失去控制,差一点和主人拼命。
渡风说这就是对它的侮辱。
作为剑,它可以砍头,可以切肉,但就是不能切西瓜。
犟种连云天一拍桌子,又去借酒楼的厨房拿着剑切了一盘萝卜。
自那以后这把傲慢且别扭的剑总是不给露不霜好脸色,露不霜曾经和连云天抱怨,是你伤了你大宝贝的心为什么它要把气撒在我头上。
连云天叼着酒杯,听完露不霜的抱怨后笑了,说它是装的,若是真生气了,它早就将对方劈成两半了,你觉得以你的修为和功力,能挡它几招?
“就算不生气,他也绝对不喜欢我。”
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连云天叹了一口气。渡风当然不会不喜欢她,剑随正主,渡风无论如何都不会对露不霜胜出排斥的心思。
不过是因为太在乎了。知道他迟早要离开,从一开始就生出了别扭的心思,才会这样抗拒。与其留不下,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靠近。
都说剑修爱剑如老婆,连乔也修剑,爱剑是她的本能。渡风被修补好后,又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完好收入剑鞘内。宝剑不藏锋,这么多年来,即使主人不在了,它也一直如此耀眼。
就像那位主人一样,从来不懂得收敛锋芒。
所以才落了个那般凄凉的结局。
想起许多年前的事儿,露不霜轻轻叹了一口气,一直到连乔拉开椅子坐在她正对面,她才从往事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听到动静抬眼看了连乔一眼。
恋恋不舍放下剑,抬头问连乔,“这是你的吗?”
“当然不是。”连乔笑一笑,“这是……一个故人留下的,看来这把剑很喜欢你,想来它的主人也也很爱你。”
露不霜没有否认。
“姑娘你也学剑吗?”露不霜看了一眼连乔的手,五指修长,虎口有轻微薄茧,“一般剑修的手都是你这样,我猜你练剑练得很好。”
“我在其他方面也非常强。”连乔将渡风收起,“我修剑,也炼器,还会一些杂术。以前我的影卫总是前后跟着我,生怕出了差错受了伤,现在他们也敢放手任我天南海北四处乱跑,因为他们知道我有自保能力,不需要再前后紧跟着。”
露不霜笑了笑。
“我想您也有很在乎很放心不下的人。”连乔抬眼看了一眼露不霜表情的微妙变化,“或许那个人以后也会很厉害,有自己的处世方式,在面对各种挫折时也能够积极应对,遇到喜欢的事物能够主动追寻,不怕被打倒,做自己喜欢的,也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露不霜的手指抠进手心,面色仍不改,“还希望她像你这样,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她会的。”
连乔听到自己死海里一个声音吸了吸鼻子,轻微哽咽。
连翘问,“我娘是不是认出我来了?”
“嗯。”
“她在故意瞒着什么?”连翘少有的智商在线,“她为什么要瞒着呢?”
“她在保护你。”
露不霜的演技很好,虽然情绪波动大,但是一点漏洞也没有表现出来。
或许她早就知道玉非缘的所作所为,只是在怕他的蓄意报复,所以一直在隐忍。
“你们在说什么,聊的这样投入?”
处理完了私事,玉非缘急匆匆赶过来,在看到连乔的那一瞬间脸色极其难看,但是看到露不霜好像没有什么异常表现,一颗心才慢慢收起。
“玉夫人在和我聊天。”渡风已经被收起,虽然玉非缘对连乔的话抱有怀疑,但是也找不出什么证据。
等连乔离开,玉非缘原本温和的笑容忽然收敛,“小霜,她有没有和你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玉非缘正常的时候也算温柔,冷下脸来质问时有种让人恐惧的威压,露不霜虚握了一下拳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紧张。
“不该说的话?”露不霜莫名其妙,“她是你的客人,为什么会和我说不该说的话?”
“玉非缘,你是不是又在犯什么别扭?”露不霜看上去有点生气,“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并且在瞒着我?”
露不霜的表情不像是假的,玉非缘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原本完全消失的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他苍白的脸稍微有了一丝血色,蹲下来,抓住露不霜冰凉的手,仰着头去看她,“好了,怪我不好,老是说一些扫你兴致的话。”
“玉非缘你是不是又在搞什么鬼东西?”
露不霜的语气听上去似乎还有一丝担忧,这让玉非缘会心地笑起来,将露不霜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又侧过脸轻轻亲一下她的掌心,“没有。”
“小爽,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玉非缘伸手,将露不霜额前细碎的长发别在耳后,“关心则乱,我总是太害怕会失去你,我想,我再也没有办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我希望以后,我们俩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一直在一起。”
长期的操劳和透支让男人的脸色非常憔悴,没有经过过度修饰,他的脸看上去也比较自然,不算非常俊美,但是也不难看。
这和非常看脸的露不霜以前的任何一位蓝颜知己相比,都要逊色不少。露不霜顿了一下,轻轻笑一笑,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
回到房间后,连乔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迟星垂问她有没有好一点,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状态还行,这才松开手。
连乔问,“你一边这样担心我,一边又不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有一些东西你不想告诉我,所以我不应该问。”迟星垂摸摸连乔的头,“我可以不过问这些,不过这有一个前提,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连乔对他吐了吐舌头,“你放心吧。”
反过来拉住迟星垂的手。连乔很喜欢迟星垂的手,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粉粉的尖尖的,比自己的体温要高,手指合起来可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我有分寸的。”连乔抬头对他笑一笑,“等到这件事结束,我再跟你说前因后果。”
迟星垂摸摸连乔的头,“好。”
“迟师兄你真好,你怎么这么惯着我呀?”连乔抱着迟星垂的胳膊,“你这么乖的话,我把你卖了你都得替我数钱。”
“迟星垂你不能这样。”连乔非常严肃,“你这样很容易被人骗走,你这样好这样容易轻信漂亮的女人,被坏女人看上了带走了怎么办?”
很多年前就被坏女人带走的迟星垂:“……”
一直在脑海中沉默沉默再沉默,终于憋不住的连翘尖叫出声,“啊啊啊,以后你要是再这样阴阳怪气骂我坏女人,我就要跟你同归于尽了。!”
“我有阴阳怪气吗?我明明是正大光明的骂你。”
嘴不那么灵光的连翘只能吃哑巴亏,被连乔怼了后又怕她揭露自己的身份,只能默默藏起来,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毕竟接下来还要靠着连乔帮忙。
“不过说真的,迟星垂对你是真好。”这下是连翘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你看着他现在对你百依百顺,你是不知道当年他有多倔多牛掰。那时候瞳耀对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都恨不得送他去死,他瞧不上我就是瞧不上我,一点都不肯屈服的。”
连翘声音幽幽,“明明我也是个大美女,搞得好像他吃亏了似的。”
感受到连乔瞥过来的眼神,连翘缩了缩脖子,重新爬回到自制的系统控制面板后面,闷声不说话当缩头乌龟。
门被扣响,连乔开门一看,轻轻倒吸一口凉气,“稀客?”
“你到底有没有跟你母亲说什么?”一改白日在露不霜面前的温和慈父形象,现在的玉非缘表情狰狞如恶鬼,“我警告你,你母亲现在能活过来的机会来之不易,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心血和精力,你最好不要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
“如果你也想让你母亲好好的活,就管好你的嘴。”说这话的时候玉非缘瞟了一眼房间,目光从迟星垂身上一带而过,“如果没有别的事儿,你也可以早点回乾元剑宗。”
想从她身上抽调灵力时,百般招呼万般呼唤,现在发现她的灵力不能为露不霜所用,就千方百计的想让她走……呵呵,这位阴郁恋爱脑病娇后爹,只知道谈恋爱,自己究竟捅了多大的篓子惹上了什么人遭上了谁惦记,是一点也没有发现啊。
告别连乔后,迟星垂回到房间,刚坐下,窗户被一只火鹤敲响。
携带信息的火鹤停在掌心,稍一用力,又化为一片灰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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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第154章
◎你无法决定一朵花的枯败◎
一连几日,连乔都能碰到玉非缘,他花费大量的时间去陪露不霜,春夏秋冬四季美景,露不霜看完了,他又会想新的办法去逗露不霜开心——直到露不霜提议回借酒楼看看。
玉非缘的脸色变了变。
“你在这里不开心吗,为什么突然想回去?”
露不霜看着自己苍白的手,“只是觉得太久没有回去了,想去云来城走走。”
玉非缘眯了眯眼,“云来城是有谁,让你一直那样记挂?”
露不霜握紧了手,手指纤白如葱根,“我来这里太久了,只是想念阿方还有金娘他们,难道我连去见他们的权利都没有吗?”
无奈委屈以及懊悔的表情一瞬间都从脸上显现出来,玉非缘手足无措,他慌乱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露不霜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那就是我可以回去了?”
面对这样柔软的示弱,玉非缘没有任何办法去拒绝,他叹了一口气,“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最近很忙,等我没有那么忙的时候再陪你回去好不好?”
虽然不明白玉非缘为什么非要陪着她回去,露不霜还是点点头,“那好吧,先等你忙完。”
连乔眼睁睁看着玉非缘自欺欺人,一边忙着搭建云来城的等比例幻境,一边花自己最大限度的时间去陪露不霜做一些生活上的琐事……他似乎很享受这样平常甚至寡淡的生活,并且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望向那搭建得异常逼真的玄虚幻境,连乔忍不住开口,“说一个谎,就需要用更多的谎去圆,这一次是想要回借酒楼看一看,你就搭了一个云来城,万一哪一天想出去透透气,你还得重新搭一个浮世大陆吗?”
玉非缘对此充耳不闻。
他的脸色异常惨白,就像糊了一层纸,整个人因为严重的透支而非常虚弱,对连乔的话皱了一下眉,手上动作却没有停。
他就算力竭而死,也要死在自己编织的梦境中。
他绝不可能让露不霜再次知道那个事实,让她离他而去的噩梦再次重演。
连乔伸手敲了敲水镜,水境内,一座与云来城一模一样的虚幻之城,以借酒楼为中心向周围展开,像一朵无限蔓延的绚丽花朵,诡异而又梦幻。
做完这一切,玉非缘紧握双手,因为用力指节微微泛白。连乔注意到他青白的皮肤下有血红色的纹路蔓延,像古老的咒文。
“再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耗死。”连乔抱着胳膊,再次警告他,“你强行用自己的力量去维系这一切的正常运转,你真的觉得这样合理吗?”
“我娘明明有资格知道这一切经过的权利,你瞒着她,给她编造一段又一段虚假的经历,这到底是在为她好,还是在满足你自己的私心?”
“啪”一声,玉非缘合上水镜,随后清退所有人。
“如果你再以这种指责的口吻对我说话,我不介意将你逐出子午谷。”
“我现在才是子午谷的主人。”用那欠嗖嗖的语气叹了一口气,“嗐,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自己了,你以为这种威胁对我有用吗?”
“哦对,对外宣称是对我爱护有加,所以早早的将位置传给我,应该也是知道自己逆天而行所以活不长吧,怕自己哪天突然嗝屁了,没有办法去处理身后之事,所以早早的将谷主之位传给我。”
玉非缘不置可否,默认一切。
连乔认为玉非缘撑不了多久,看他那脸色,已经透支过度,但是没想到他的崩溃来的那么快……露不霜再次病重了。
用朔月之镜复活了露不霜,又抽取自己的灵力去维系她的生命体征,这十分耗费心血,或许是因为现在的玉非缘状态不稳,所以导致露不霜也跟着时好时坏。
有时候身体正常,有时候又莫名其妙生病……而这一次最为严重,她直接卧床不起,生命气息非常弱,几乎到了一口气吊住命的地步。
露不霜身上有妖修气息,连乔的灵力不可用,而自己的灵力又不够用,玉非缘眼看着露不霜的生命再次走到人生尽头,不知道从哪里掳过来几个修士,妄图从他们身上抽调灵力来给露不霜续命。
“如果你希望我娘死的更快,你大可以这么做。”
早就知道玉非缘发癫,现在看他发癫成这样,连乔忍无可忍。
“仙盟最忌讳你这等恶劣邪术,原本复活我娘就已经违背修道因果,你还要强行去夺取他人灵力来强行为她蓄命,你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做这种事?”
因为虚脱得厉害,玉非缘不得不靠着墙来维持自己身体的平衡。他眼窝深陷,连乔能清楚看到清白皮肤下红色血管的跳动,比妖魔还要惊悚。
“我不管你自己在子午谷里捣鼓什么,但凡你做出有违仙道规则的事,我也不介意亲自对你出手。”
玉非缘深吸一口气,“那是你母亲,在你眼中,别人的命有他的命重要吗?”
“你所抓的这些人也是别人的父亲别人的母亲别人的孩子,他们凭什么要为我们的私欲来付出代价?”
连乔望着他那瘦得有些脱相的脸,“你也别拿道德来压我,或许你更应该问问我娘的本人意愿,她是否愿意像一个傀儡一样任你摆弄,你想让她变成什么样子她就是什么样子,你想让她保留什么记忆她就保留什么记忆。”
“到底是你爱她想让她过得更好,还是她在一直在迁就你,为满足你那变态扭曲的心理而折磨她自己?”
“闭嘴!”
玉非缘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空,“我对于她的死充满了愧疚,我想让她活得久一点,我想让她过得开心一点,我想满足她的愿望看着让她看着你安全长大,我有错吗,我在弥补我自己的过错,我有错吗?”
从开始到现在,他无比后悔当初的自己没有经得住诱惑,去插手杀了连云天,让露不霜亲眼看着她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让她无能为力,让她撕心裂肺,让她心魔缠身,让她抑郁而终……
他只是想挽回这一切,只是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做点什么,去弥补这些遗憾。
他有错吗?
他有什么错?
没有得到及时补给,露不霜开始陷入长时间昏睡。
玉非缘开始怀念这几日她真真切切的笑容。想起很多年前,在露不霜刚嫁给他时,她也很爱笑,似乎也无忧无虑。
玉非缘有时候也在想,如果自己没有那么自卑,没有总拿着自己去和连云天比较,总是认为露不霜爱连云天胜过自己,也没有被李长淮他们说动,利用露不霜的安危引连云天入局,导致连云天惨死,而是和露不霜安稳在子五谷过他们的日子,那现在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应该会的吧?
玉非缘时常在想,露不霜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己。
和她以前的任何一位爱人相比,他都显得那样平平无奇,没有出众的相貌,也没有一剑惊动九州的赫赫大名……露不霜为什么会选择和自己在一起?
她是不是在拿自己气连云天?
这个问题困扰了玉非缘很多年。后来才想通了,露不霜是个随性的人,她从来不会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她说过自己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简单的模样,这就注定了她对他的喜欢不能像对连云天那样轰轰烈烈。
她也说过,对连云天的感情是过去式,二人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一切过往皆不存续。
可是他没有信。
他骗露不霜入局,让连云天以为露不霜出事,这才中了埋伏,在渡劫雷劫中出了岔子,九重天雷下,他生死道消魂飞魄散。
再洒脱的人,遇到这种事,都难以避免产生心魔。露不霜哭着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她说我知道他树敌无数,你和他有仇你可以去杀他,但是你不可以利用我去杀他。
她说我没办法原谅自己,我也没办法原谅你们任何人。
……
过往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露不霜因为崩溃而一病不起的情形好像又重新回到了眼前,那样洒脱的一个人,那样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他面前慢慢消逝,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
你可以见证一朵花开,但是你却无法决定一朵花的落败。
可是他这次,想永远留住这朵花。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哪怕自己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也在所不惜。
不知道玉非缘用了什么办法,露不霜又重新醒过来,看上去状态还不错,而玉非缘自己却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原本乌黑的头发也有几缕变得花白。
连乔抱着一束火鹤花去看望露不霜。望着那鲜红的火鹤,露不霜久病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我以前也很喜欢这种花。”她眨了一下眼睛,“我喜欢这花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人,他和这花一样,轰轰烈烈的,浓墨重彩的,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都永远是这种鲜红的灿烂的颜色。”
155
第155章
◎为什么子午谷还是出现魔气入侵的情况?◎
连乔一直在陪露不霜。
露不霜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偶尔会清醒会合连乔讲许多过去的故事。
连乔总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似乎记得以前的事,但是再细问,露不霜却又一脸茫然说什么以前的事。
有一天玉非缘也生病了,分了大量的寿元给露不霜后,他的头发一夜全白,像冬暖上终年不化的厚厚白雪。
连乔见到之后惊呆了,玉非缘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用术法草药将自己头发染黑,又换了一身新的干净衣服,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这才踏入房间。
连乔紧簇眉头,“你累不累?”
玉非缘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连乔。
在推门看到露不霜的那一刻,肉眼可见的欢喜像墨水墨汁落入琉璃,乍从平淡变为波动,情绪蔓延扩散一直到充斥着整个茶杯。
露不霜仰起脸去看他,“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玉非缘声音温柔说自己有一些事要处理,不过明天会注意,不会让她等那么久。
等云来城的同比例幻境建成后,玉非缘亲自带露不霜回了一趟“家”。这著名的不夜城在百年以前和百年后区别不大,只是借酒楼的规模要比现在小一些,还不算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微观城。
也不知道玉非缘使用了什么方法,借酒楼里面的人也是同比例复制的,林方生的老成和严金娘的魅惑与他们本人完全一致,但他们的形象要比连乔印象中的要年轻许多……毕竟都是多年前的模样。
回到家后,露不霜看上去非常高兴,还多喝了几杯。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事儿,看到林方生和严金娘后眼圈有点红,但又生怕被玉非缘看到,眨了眨眼睛,又重新恢复温柔且恬淡的笑容。
因为曾经演过一个温柔无害的失聪小白兔,连乔特意学过一段的时间的唇语,如果在这里,那必然能够发现露不霜说的是这样一句话:
如果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又该有多好。
回到现实,露不霜的身体看上去好了许多,至少能正常进餐。连乔准备了许多她喜欢吃的食物,陪着她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到天亮。
露不霜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漫天星光,问连乔有没有去过大荒原。听说大荒原的星空是整个浮世大陆最美的星空,那里辽阔无垠一眼看不到边,银河如练,远处的天连着地,月亮悬在天地的尽头,既遥远也神秘。
连乔说我去过大荒原。
露不霜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她,问大荒原真的是想象中那般漂亮吗?连乔说是的,如果有机会你也可以去看看。
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恶劣的想法,“或许可以和玉谷主表达一下你的愿望,你说想同他去看灿烂星河,我想他就算把命豁出去也一定会满足你的。”
露不霜蹙了蹙鼻子,以细若蚊蝇的声音在背后说了句,“那还是放过他吧。”
“什么?”
露不霜停顿一下,“我听说……大荒原一望无际又凶险万分,许多大能都在大荒原陨落,所以它虽然看起来美妙无比,但实际上凶险万分,一般人不得随意靠近……”
露不霜摆了摆手,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为了我和阿玉的安全,还是算了吧。”
理由编得十分充分,让连乔完全没有办法怀疑露不霜是怕玉非缘建不出来那等高级幻境。
退出房间,坐在空旷的屋顶,望着头顶上稀疏的星空,连乔往后一仰,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大小姐?”迟星垂坐到她旁边,听着她长吁短叹,不禁失笑,“明明这几日是你这么多年来最闲适的几日,怎么越发的不开心?”
“我为露不霜感到悲哀。”连乔坐起来,觉得浑身不得劲想了想又倒回去,在后脑勺落到青瓦上之前,白衣男子眼疾手快伸出手,托住她圆圆的后脑勺,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
“露不霜问我有没有去过大荒原,她很向往辽阔的自由。”连乔侧过身来望向仰望星空的迟星垂,“我看得出来,露不霜是个非常洒脱的女子,自由潇洒是她作为妖族的本性,像一只金丝雀一样被玉非缘养在这深不见底的子午谷内,就算是给她用最好的东西吃最精致的美食,也不会开心的。”
“她明明一直在迁就玉非缘。”连乔撇了撇嘴,“因为她真的喜欢过玉非缘吗,为什么呢?”
“玉非缘陪她度过最难熬的一段时光。”伸手将落在连乔脸上睫毛上已经化成小水珠的的落雪拂去,伸手撑起一把大伞。
连乔抻着胳膊,探出上半身去看头顶上翻飞的雪花。
很奇怪,明明刚刚头顶上的星星还在眨眼睛,怎么突然就飘起了雪。
“东风拂过冬峦,所以让落雪往这边多吹了些。”迟星垂揉揉连乔的脑袋,“春夏秋冬四季美景轮换,落花时节又逢落雪纷飞,不也很浪漫吗?”
从小雅致惯了的迟星垂总是这样,保留着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可以将如此平常的夜晚说得如此动人。
连乔疑惑地重复了一句,“玉非缘……陪露不霜度过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连云天虽然以连郎的身份久住借酒楼,但他注定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生性高调又宁折不弯,得罪了许多人,有些人辗转找到露不霜和年幼的连翘,用露不霜和连翘的性命去要挟他。”
“那时候的无极剑宗比现在的乾元剑宗还要盛大,所以连云天很忙,忙得脚不沾地,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在露不霜和连翘身边,因为他的缘故,露不霜和连翘吃了很多苦,连翘还几次三番差一点丢掉性命。”
连乔没有说话,她发现石海中的另一个人也从自制的简陋系统面板后面伸出头,安安静静坐在小板凳上听。
“虽然身为剑修天才的大剑仙连云天可以保护很多人,但是却保护不了心爱的女子和幼小的女儿。后来露不霜终于忍不了了,再多汹涌的爱意也在这日复一日的躲藏和折磨中消耗殆尽。再之后她和连云天和平分手。”
但毕竟是连云天唯一爱过的人和唯一的骨肉,盯上露不霜的人仍旧很多,那一段时间露不霜连睡觉都要睁着眼,怕自己和连翘被人暗算……如果不是玉非缘一直不离不弃陪在身边,她们说不定早就死在连云天的某一个仇家手中。
长久的陪伴和无微不至的关心让露不霜对玉非缘产生别样的情感……她很依赖玉非缘,有玉非缘在的地方就会让他很安心。
其实很多人会拿玉非缘和连云天做比较,甚至拿玉非缘和露不霜的各个前任做比较,认为露不霜是吃多了山珍海味所以现在改成吃素的——但只有露不霜自己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玉非缘,并且喜欢这平静如水且不用担惊受怕的生活。
“有很多人会梦想自己的另一半是一个盖世英雄,但是后来才发现回归本真后,那一切不过是虚名而已。”望着躺在自己怀中慢慢入睡的连乔,迟星垂将声音放得很低,不去打扰她的睡眠,但是话却没有停,像是在说给另一个人听。
“连翘花,于百花之中不过最平常的一种,不说稀缺,甚至连名贵都算不上。但是初春时节,那花开的灿烂而又热烈,绚烂得如同夏日傍晚里染遍天际的灿烂晚霞……”
“你母亲说,她不需要你多优秀多出众,她也不希望你过于突出而像你父亲一样成为众矢之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希望你平凡而又热闹,健康而又茁壮,即使是一簇最常见不过的连翘花,也照样能够拥有怒放的生命。”
大概是原话带到了,迟星垂撑着伞,抱着连乔回到房间,为她敛上被子,抓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落下轻轻一吻。
连乔这一觉睡得非常安稳,迟星垂在身边,便是十足的安全感,但是等睁开眼,玉非缘的别院狼藉一片,不知所踪,那份踏实感忽然间烟消云散。
什么情况?
南道的消息传来,他的声音非常急促,“发生什么事了?我一直驻守在子午谷身外,没有任何人进去,但是为什么会有人出来,他们来无影去无踪的,好像还带走了什么东西?”
连乔:“?”
糟了。
随意披上一件衣服冲出水心居,望向在烈火中燃烧成灰烬的别院,连乔脸色大变,在三面狐飞升冲过来的那一刻跳上它的背,冲进火海中去找露不霜。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仿佛是水镜中建立成的玄虚幻境,镜面一岁,里面的东西也随之消散,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识海中传出一声抽咽,紧接着又是爆哭,“娘、娘亲……”
玉非缘身中数箭,倒在血泊中,手里握住一块朔月之镜碎片,早已经没有了气息。
怎么回事?
明明四周都有防守,明明准备得异常充足万无一失,为什么还有魔气入侵,子午谷被异火焚烧的情况?
南道匆匆赶回来,“那些人走得很快,并且对子午谷非常熟悉,如果不是我们自己的人,那就是手中有子午谷的地图。”
熟悉子午谷的人?
这件事不会和玉非缘有关系,也绝不是她自己的人。
是谁对子午谷很熟悉,并且能够有进出山谷的口令?
想起昨夜,连乔的血冷到了骨子里。
【作者有话说】
有必要提一下,星星是个非常善良且爱护连乔的人,这件事当然和星星没有关系,我不会写大反转的狗血故事……
156
第156章
◎迟星垂你不仅要偿命还得赔钱◎
昨夜星辰昨夜东风,四季在一夜之间轮转改变,想必是昨夜山谷四季峰的禁制被破开的缘故。
那个人就一直陪在身边,在落雪的时候撑起了一把伞,想尽办法打消她生出的疑虑。
连乔是不想猜忌迟星垂的,只是现状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这段时间只有迟星垂陪着自己,也只有迟星垂能够自由出入子午谷,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很安静,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连乔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装蒜的,更不清楚这个人到底参与了多少,也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从头到尾自己都被蒙在鼓里,自己才是那个被卖了还在替人数钱的冤大头。
连乔以为自己和迟星垂已经很熟了,虽然还没到那种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的地步,但是至少遇到这种事他应该是有提前知道的权利。
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防着这里又防着那里,防着外敌也防着那阴郁后爹,自以为已经万事俱备的连乔在看到这样的惨案,并且发现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自己身边人的时候,多少有点绷不住。
以至于迟星垂再次来找她,连乔二话不说,将“丛林”架在他的脖子上。
迟星垂举起双手,“乔乔。”
“别这么叫我,我们俩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
大概是早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迟星垂看上去并不意外,这一切落在连乔眼里就变成了对方早有预谋心机深沉,而自己一直是他的一颗棋子,早就被算计得明明白白这样的错觉。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说这话的时候连乔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吗,你要做出这种事?”
她不是连翘,但是占据连翘身体这么长时间,又被一直被她的亲朋好友好好保护着爱护着,在连翘没有能力去挽救一切时,她却眼睁睁放任子午谷的惨案再次发生。
连乔很难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仅仅是因为被被背叛而产生的气愤,还有一种荒诞感,一种被他人算计,却什么也不知道,甚至把对方当成自己人的荒诞。
尤其这人还是迟星垂,被他来了个黑吃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被对方扇了一巴掌,脸好痛。
因为气愤,连乔的手都在抖,“丛林”结实地贴在迟星垂那白皙修长的脖梗上,好像稍一用力就能将血管割破,让他血溅当场。
南道为难站在一边,劝连乔冷静一点务必三思而后行,三面狐已经恢复成本体,巨大的白狐立在连乔身后,永远和连乔站在一边,虽然它看上去非常委屈,失落且失望地盯着迟星垂看。
在连乔一剑劈下来之前,迟星垂接住剑,反抓住她手腕,四两拨千斤将她的剑意化解。
毕竟虞南子不管事,在乾元剑宗这么多年连乔的剑术都是他教的,所以他很清楚连乔的出剑方式和出剑习惯,也知道对方是真的动了大怒,刀刀见骨,大概是真的没打算和他客气。
南道当即想冲上前去,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手往哪放呢?但在他往前走一步前被三面狐拦住,南道震惊地望向身后巨大的白狐狸,问你疯了吗?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拦着我干什么你能不能去拿对面那卧底。
三面狐:“……”
虽然我有时候是有点傻,但是我的心不盲,你看一下对面,迟星垂明明就没有对连乔做什么,从头到尾都是连乔一个人单方面的输出,就算迟星垂头上脸上身上都挨了几巴掌几拳,他也没有作声。
南道说:“你只是一个狐狸你懂个屁呀,这一看就知道是对方的苦肉计。”
三面狐无语看了他一眼。
到底是你觉得对方是苦肉计,还是你心怀鬼胎想趁机将对方取而代之,你心知肚明。
那一端的迟星垂除了挨了巴掌和拳头后,又被连乔踢了几脚,因为刚去过玉非缘的别院,靴子沾了许多烈火过后留下的碳灰,踹在迟星垂的衣袍上,给非常爱干净的迟大公子身上留下了数个脚印。
在连乔再次提起“丛林”,甚至另一手抓起“渡风”,双手各执一剑时,迟星垂倒吸一口凉气。
还是短暂为自己的安危考虑了一下,迟星垂开口道,“若不然……你听我解释?”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一剑劈下,从水心居延长到岸边的浮桥塌了一半,“你是不是还要让我感谢你给我留下一条命,感谢你大发慈悲让他们杀人放火将这子午谷焚烧殆尽后,至少给我留下一个水心居?”
厚重的“渡风”和轻薄的“丛林”一剑接着一剑劈下来,迟星垂只避不还手,飞灰和还未有燃尽的炭火星子被剑风舞得四处飘散,像冬峰上深夜里飘落下来的因为光线不清晰而看上去像黑色的雪花。
南道唯恐天下不乱,在后面鼓掌,说我们家连乔真厉害,这完全不用我们俩出手,我感觉她也能手刃敌人。
三面狐听得眼睛直眨,你这亲妈眼滤镜开到了最大,明明是迟星垂根本没有还手,虽然连乔很厉害,但是和迟星垂相比,暂时还是要差一点。
那换句话来说,这样厉害的迟星垂,如果想置连乔于死地,那别说它和南道在这里,就算是把默非叫过来,他们三个人一起拦着,那也是拦不住的。
显然南道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站在连乔这一边和迟星垂动手。
又一剑将剩下的半边浮桥砍掉,在下一剑落下即将毁掉半边水心居时,连乔停下手,避免这仅剩下来光秃秃的水中豪墅也惨遭毒手化为灰烬。
毕竟,连翘也只剩下了这个水心居。
连乔沉默的收回手,望向满目疮痍的子午谷。
其实在玉非缘没有因为因爱生恨心魔缠身之前,连翘也算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子午谷是她的避风港,在外面受尽委屈时,她第一反应也是回到子午谷当缩头乌龟。
一个人在心里最脆弱的时候,最想要回的便是她心中最重要的地方。子午谷对于连翘来说,是一个意义重大的存在。
连乔不希望重活一世,还要让她看到这一切重新发生。
做了那么多努力,结果最后一切仍旧是白费。
背后的迟星垂问她,你还好吗。
童星出道的连乔演过许多佳作,也演过一些非常烂俗的充满爱恨情仇虐恋情深的烂片,比如*女主历尽千辛万苦后生活终于安定下来,结果最后才发现自己一直深爱着的男人才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这种简直是要把大家的智商和感情按在地上摩擦的古偶剧。在那个剧里,女主发现男主才是自己一直要找到的仇人,她是什么反应来着?
哦对,她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纤白修长的手指再也没有力气握起任何东西,大脑一片空白,身心好像被抽空了一般。许久后,她用绝望的语气指着内扇门,好像是这个男人越过这扇门之后他们之间就永远隔了一道天堑。她说,“你走吧,现在,以后,这辈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但连乔说不出来这种话。
伸手指着迟星垂,“迟星垂我告诉你,发生这种事,你无论如何都别想走,你不仅要偿命也要赔钱,这一切的损失你都得原价赔偿,我一定要让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原本就没打算走的迟星垂:“……”
他点头,“好。”
这么干脆?
连乔冷笑,“敢作敢当,我敬你是条汉子。”
在连乔指挥三面狐将对方捆起来带走之前,迟星垂开口道,“小祖宗你冷静点,这是露不霜的意思。”
连乔心想你真是睁着眼说瞎话呢,为了让露不霜有活下去的欲望,玉非缘将她最痛苦的一段记忆截去,现在露不霜死了,魂飞魄散了,你知道死无对证了所以往她身上扣帽子是吗?
迟星垂乖乖地望着她,“这是真的。”
虽然看着你非常无辜并且这样乖,但是我也不会心软的。
她再次将剑架在迟星垂脖子上,“你到底是不是幕后黑手?”
迟星垂举起双手,“……我不是。”
对方正在气头上,迟星垂叹了口气,“乔乔,我真的不是。”
“你觉得我信吗?”连乔反问,“且不说不说露不霜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与露不霜应该没有见过吧,她为什么要找你?”
“我和她见过一面,不过那应该是上辈子的事了。”握住剑尖,迟星垂将连乔的剑放下来,“也因此,我欠她一个人情。”
“上一次因为暗疾折磨,我很快命陨,也是她用朔月之镜扭转时间,让我重活一世。”迟星垂叹了一口气,“乔乔,露不霜并没有忘记一切,这一世是她活过来的无数次中的一次,在这里每一天对她来说,都备受煎熬。”
连乔愣住。
忽然想起露不霜前段时间自言自语的那些话,当时连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想一想,原来并不是。
【作者有话说】
连乔:你不仅要赔钱,还得偿命!
迟星垂:小祖宗,我现在是很后悔答应露不霜做这件事了……
157
第157章
◎迟星垂你是不是被我迷到了?◎
我希望我的女儿长大后也能像你这样落落大方。我想会的,她一定会变得跟你一样好。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你和玉非缘说你想去大荒原,她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那算了,还是放过他吧。
我曾经也因为一个人而非常喜欢火鹤这种花,因为这朵花无论是生是死,都不会凋零,永远灿烂热烈。
你的母亲希望你和连翘花一样,即使不名贵,但也能够活得轰轰烈烈,尽情燃烧怒放。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可以不那么优秀,也不用那么突出,但请务必保全自己,健康长大……
诸如此类……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连乔也曾怀疑过露不霜是不是还保留记忆,但她的演技太好了,在死亡和重生之间反复千百余次,仍旧保持平稳的心态,没有露出任何马脚,让玉非缘放下戒备,一手促成了子午谷的消亡。
剑尖被迟星垂握在手里,锋利的剑刃刺破他掌心,血珠一颗一颗滚落,溅在地上炸开血花。
收回剑,连乔立刻蹲下来去查看迟星垂的伤,一边抱怨你怎么不早说,一边给他的手缠上绷带,并细心地打了一个蝴蝶结。
知道迟星垂不是最终大boss,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朔月之镜被抢走,没有神器的支撑,露不霜魂飞魄散,子午谷一片狼藉,一切都被毁得不成样子,露不霜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好像又从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毕竟这大火过境魔气侵扰……没有任何人能够留下痕迹,包括维持了它千百年繁荣的原子午谷谷主。
他现在已经嗝屁了,正在别院躺着呢。
数箭穿心而亡。
听上去挺惨的,但是和当年雷劫之下被撕成碎片连一瓣完整魂魄都不剩的连云天相比,好像也没那么惨。
连乔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捋清思绪,接受露不霜才是幕后主使这个事实。
人在沉思的时候偶尔会做一些无意识的动作,比如现在的她正坐在地上用手不停的在地上画圈,地面都被抠出一个口子。
“这么说……”连乔停下抠土的手,抬起头去看迟星垂,“你只是在帮露不霜将子午谷打开一个缺口,好是让外面的人能够进来,而这一切并不是你的主观意愿,你没有勾结赫连重和外人背叛我,也没有和云招摇暗度陈仓,更没有给我戴绿帽子让我做冤大头,是这样的吧?”?????什么暗度陈仓,什么戴绿帽子?????
有点忍无可忍连乔手上的污泥,爱干净的迟大公子拿起帕子帮她将十根手指一一擦干净,“乔乔,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脑子在想什么。”
“我这样想难道不是情有可原吗?”擦干净手,连乔伸出食指往迟星垂身上一戳,“众所周知,那一天云招摇特意跑去找你,谁知道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说了些什么,你又有没有被她策反。”
为了让自己的证据更让人信服,连乔列举出事实,“毕竟,当年你弟一直跟在我后面屁颠屁颠的跑,结果忽然就和我划清界限,转头和云招摇好上了。”
迟星垂愣了一下,“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连乔给出的理由非常令人信服,“南道说,从子午谷出去的人身上全是魔气,但事实上都是妖修……可能是因为觉得做的天衣无缝所以并没有刻意隐瞒,抢走朔月之镜的是现任小妖王赫连重。”
“赫连重想要朔月之镜的理由非常简单,那就是复活他的父亲——大妖王赫连烈。我让吴息查过,云招摇最近一直在修真界黑市上来回晃荡,明面上是在躲你的弟弟迟来风,实际上一直在找类似聚朔月之镜这种可以聚魂、还生之类的上古神器。”
“并且她打听到,朔月之镜一直在子午谷。”连乔开口道,“所以我猜,云招摇是赫连重的人,你招来赫连重的人灭了子午谷,其中一定是有人作为中间人,那这个人中介必然是云招摇。”
“云招摇是魅妖啊!”连乔一拍大腿,“她是魅妖,可以蛊惑人心,她漂亮又聪明,没有人能逃得过她那一双如丝媚眼……我已经见识过你弟迅速倒戈了,加上你这一次引来赫连重的人,让我不得不怀疑你通敌叛国!”
“如果是那样……”连乔的双眼隐隐闪着凶光,“我会在乾元剑宗处罚你之前处理掉你,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骗我感情的人。”
又指着迟星垂,“包括你。”
虽然这一切的理由非常牵强,但但逻辑上没有任何漏洞,甚至还能自洽。
听完这一切后迟星垂目瞪口呆,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我忽然很后悔。”
“你后悔什么?”
“后悔替露不霜去当这个背锅侠。”迟星垂的语气非常艰难,“让你在一瞬之间起了这么多疑虑,且不说我到底做没做,就方才那一下,你是真的想把我捆起来吧?”
“乔乔……”迟星垂非常不解,“我们俩已经认识很多年了,你是一点信任都不给我?”
“……”连乔短暂里迟疑了一下,“我信你的。”
迟星垂:“好假。”
连乔恨不得把下巴戳进胸腔,“但是我信任你归信任你,你骗我归你骗我,如果因为我信任你而导致你更容易得手,这岂不是显得我真的冤大头?”
“而且我不明白。”连乔发出疑问,“露不霜想毁了子午谷,为什么要请你帮忙,即使你欠他一个人情,她直接找我,我,我……”
迟星垂笑眯眯的看着她,在连乔沉默几秒后,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嗯,不能选你。”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知道你不是连翘,也知道连翘一直躲在你身后。”
因为抠土和爬过子午谷大片废墟,连乔的脸上也有黑灰,迟大公子耐心帮她擦去脸上的污垢,“毅然决然地赴死,还要去当着连翘的面,无论是对露不霜还是对连翘,都太残忍了。”
原来连翘最大的噩梦原因来自自己母亲。
露不霜清楚这一切,所以这一次拜托迟星垂帮忙保护她,让她沉睡,不要在亲身经历这一切。
现在这样的局面虽然是一片狼藉,但是至少没有将最残忍的一面展示在连翘面前,这千百世轮回的折磨中,露不霜早就不堪其重,但是在离开之前,仍旧小心翼翼,保护住女儿那幼小的心灵。
“连翘回忆中子午谷被魔气侵扰,害得她被多箭射穿。也是露不霜所为?”
“不全是。”
迟星垂道,“上一世赫连重也过来抢朔月之镜,露不霜确实想借那一次机会毁了朔月之镜,同时毁了子午谷。但是局面失控,赫连重所到之处不留一草一木,默非没来得及带连翘他们突出重围,最后所有人全部陨落在那一场浩劫之中。”
所以露不霜用了全部的力量,催使朔月之镜轮转,让时间倒流。
无数次轮回,露不霜的记忆反复又反复,除非是清洗识海,否则根本不存在截掉哪一段记忆就能忘记痛苦这种事。
因为和露不霜有直接联系,重生后连乔和迟星垂都保留了记忆,事实上也有可能有其他人也受影响,或许同迟星垂一般保留所有记忆,也或许在梦醒流转中窥到前世一幕。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每个人又有什么样的经历和什么样的梦魇,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此刻,连乔脑海中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音。
连翘单方面切断了和她的共感。
连乔现在很火大,很想振臂高呼仰头问苍天,凭什么?这不公平!
连翘想什么时候看她就什么时候看她,正大光明看也行,偷窥也可以,在她清醒的情况下可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也能偷偷摸摸出来也没关系。
凭什么她想消失就消失,想跑就跑,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真的很没品。
上一次连翘情绪崩溃,在虚空那种环境中,说装死就装死,还死了五年,让自己一个人差点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游荡,现在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发生这种事,又开始一个人默不作声下线了。
她是不是属鸵鸟的啊?
以前遇事往子午谷里面躲,现在往系统面板后面躲。
但是能怎么办,连乔也拿她没办法。怎么说连翘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能重获一世得谢谢她,她的麻烦也是自己的麻烦,就算没有连翘她也得上。
不过这也间接说明一个问题,有时间她还是得找一个自己的身体,把连翘的意识分离出来。
把这个想法告诉迟星垂,他并不反对,不过这得提前想好理由,否修真界比较传统,无缘无故从异世来一个灵魂,并从连翘身体里被剥离出来,会有很多人将她视为怪物的。
“而且需要为你塑一个可用的身体。”迟星垂想了想,“不过这个也好办,可以去南海找火岩灰为你捏一个身体,届时我再帮你画一张脸。”
连乔“哼哼”两声,说我要我原来的脸,要一模一样的。
迟星垂一脸宠溺说当然可以。
“怎么当然可以?”连乔反问,“我知道你画艺高超,但是你又没见过我,你怎么能画我模样呢?”
“见过。”迟星垂道,“在你梦魇里见过。”
啊,确实,当时无限坠亡的梦境里,是迟星垂拉她上来的嘛。连乔龇牙一笑,“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漂亮,你当时是不是就被我迷到了?”
“嗯,好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迟大公子捏住连乔的脸,“不过只要是你,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你的模样我也深深记在脑海中,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连乔“啊啊啊”叫了几声,说你到底跟谁学的啊,现在真的是油嘴滑舌。
不存在特意学这种事,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太容易无师自通了。
一边享受迟大公子不生硬不尴尬不土味如春风化雨般温柔的情话,连乔非常不合时宜地蹲在地上,一边抠土一边说,“不过……还有件事我还是不明白。”
“事情是赫连重做的,也是露不霜借刀杀人,这双方都是妖修。”连乔因为非常疑惑而忘记抠土,转而望向一片废墟的子午谷,“但两世这里都残留了魔气。”
“这些魔气从何而来呢?”
158
第158章
◎但这些都不是她的错◎
“你还记不记得周重啸?”
在连乔点头后,迟星垂继续解释道,“当年周重啸和你比试,因为被你激怒阵法全乱,导致他后来妄图自爆和你同归于尽……他自爆后体内魔气纵横,就是因为他利用魔气来强行改造自己经脉,提升自己实力。”
连乔:“你的意思是……赫连重和周重啸一样,被改造过?”
“嗯。”迟星垂点头,“我在露不霜的示意下故意泄露假的子午谷地图,并且在三峰一水禁制处露出两个隐蔽缺口,之后我借助水镜的力量构建幻境,隐去水心居的存在。”
说完又补充一句,“但是我留了个心眼,在隐去水心居时,我在水心居之外构建了双重幻境。”
“双重?”重复了一遍后,连乔不太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在水心居外面,罩了两个幻境?”
“对。”迟星垂道,“毕竟这事关系你的安全,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设了两个安全防线。第一层幻境稍微简陋一些,我也特意露出几个漏洞,而第二层幻境非常精密,与现实基本一致,除非是大乘甚至是渡劫期亲自出面,否则没有人能够发现其中关窍。”
“你是为了试探赫连重的底到底在哪里,故意在第一层幻境中放出漏洞的?”
迟星垂点了点头,“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连那么明显的漏洞,他都没有发现。”
迟星垂建造幻境的能力和他六艺之术不分伯仲,都非常高超,虽然他说是放了几个明显的漏洞,但是那漏洞也要一定非常高的修为基础和对战经验才能看破。
可是现任小妖王连这样的修为基础也没有,就十分匪夷所思了。
在连翘的记忆中,赫连重是云招摇坚定拥护者中的一位,两个人之间流言蜚语非常多,他高大帅气威猛狂傲,一张邪魅狷狂的脸称得上让万千少女的梦。
至于他的修为还有能力么,这都在连翘的记忆中一笔带过,因为他这个人除了外貌,在别的能力上确实不强。
“对了,白祺也是突然自爆的。”连乔道,“有一段时间白祺的修为一直没有任何长进,但是在三千境中暗算我的时候修为明显长了几个层级,在荡平一百二十境时修为更是涨到她原来的十倍乃至百倍……”
连乔忽然联想到这件事,“她死前的症状和周重啸很像,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有可能。”迟星垂道,“周重啸那件事让梅远山背了黑锅,而白祺自爆却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按照现在来看,这些事情冥冥之中都和赫连重有关联。”
赫连重早就已经离开妖界,依靠魔气一直隐藏自己的行踪——毕竟没有任何人会联想到小妖王会和魔族之间有什么关系。
连乔心想,这家伙可真是嫁祸的高手啊。
“可惜,还是让他抢走了朔月之镜。”
虽然小妖王的能力不强,但是大妖王却是万年难遇的高手,当年连云天和赫连烈打了十天十夜也不分伯仲,后来也是连云天联合数十位大剑仙一同出手,才堪堪将这位大妖王打败,避免了他带领妖族填平百丈河直入人间的惨案。
对战的最后一刻,在万里无垠的大荒原,大妖王撇下右护法瑶姬,想用这位爱妃挡住连云天的进攻,好让自己有逃命的机会。
连云天最鄙视这种行为,他没有动瑶姬,抓着她扔给无极剑宗处理,自己则狂追那位遇到事连老婆都能拿来当挡箭牌的现世货。
俗话说得好,宜将剩勇追穷寇,那个时候赫连烈气运已绝,连云天意气风发,一个人追至百丈河尽头,在极夜和极昼之中穿梭,在日月轮转阴阳相割时分,他提着赫连烈的头颅回来,连带着他的尸首扔在百丈河之中,任汹涌的河水将其撕成碎片。
经此一役,妖族全败,退至百丈河一端,再没有越雷池一步。
修真界得来千百年和平。
当年修真界为了对付赫连烈也折了不少剑仙,如果赫连烈重活,又是修真界一场劫难。
“赫连烈复活不了。”像是知道连乔的担忧,迟星垂摸摸她的头发,“至少现在不能用朔月之镜复活他。”
“为什么?”
“朔月之镜已经碎了。”
“被露不霜打碎的?”
问完之后连乔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真蠢。
朔月之镜是神器,上古留下来能够逆转天劫的神器,又不是普普通通的琉璃镜片,就算是渡劫期大能也不可能撬动一块边角,露不霜怎么可能打碎它,如果她有那能力早就在玉非缘捣鼓的时候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毁灭了。
“朔月之镜是因为透支而碎。”迟星垂道,“即使是神器也有它的使用周期,朔月之镜的使用次数并不是无穷尽的。”
玉非缘在得到朔月之镜后,对露不霜使用了多次,而在朔月之镜快到达报废时限时,露不霜想借助赫连重毁掉子午谷和这一切的罪恶,却不慎也牵扯到连翘。
最后一次机会,她留给了连翘和迟星垂。
玉非缘到底是死了。
他躺在废墟里,手里握着一瓣朔月之镜的碎片,很小一块,如果不仔细去看甚至都难以发现。小小的镜片像宝贝一样被他攥在手里,因为用力而割破血肉,鲜血顺着他惨白的指缝里流出来,触目惊心。
大概是失血过多,他全身都很白,脸白,唇色也白,像涂了一层厚厚的粉。
连乔对玉非缘最多的印象就是白。面色苍白,面如白纸,脸色青白,惨白……都不是什么好词,就像他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嫉妒连云天得到露不霜热烈的爱,每时每刻都在拿自己和连云天对比,觉得自己不如连云天优秀,又认为露不霜不喜欢自己,不重视自己,气急败坏之下走了歧路,让露不霜染上毕生阴影,郁郁而终。
在玉非缘复活的露不霜无数次里,又在露不霜重活后却毫无生念一心寻死的无数次里,他有没有后悔过?
应该有的吧。
其实露不霜曾经真的喜欢过他,那样一个热烈张扬的人,那样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却愿意放弃云来城的一切,跟他来到这偏远无人的子午谷里。
可是玉非缘想要她和连云天的那种感情,想要露不霜对他就像对待连云天那样热烈——露不霜越做不到,他就越想要,越钻牛角尖,完全忽视了身边人也以以另外一种方式来对他好来爱他。
人啊,经常会这样,患寡又患不均,没有的时候想要拥有,拥有了又觉得少,等到得到的足够多又觉得好像不是这样一回事……一旦生出计较得失之心,就很容易忘记初心,忘记自己最初不过只是想要触碰到这个东西。
年少时的惊鸿一瞥,到后来的相看两厌,又到最后的血海深仇……到底是哪一步错了呢?
步步都错。
但都不是露不霜的错。
露不霜最大的错就是遇到连云天,让她失去本应该平静的生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迫卷入到无穷尽的麻烦之中,结果对方反应迟缓,造成无可不可估量的后果时才反应过来。即使后来托付默非这种数一数二的高手一直陪在妻女身边,也不能挽回当初多次身陷险境给露不霜带来的心理阴影。
第二个错就是遇到玉非缘。这个内核非常不强大又总是把自己的眼睛抠下来安在别人身上的阴暗疯批,他要是自己有点能力正面刚连云天也就算了,打不过人家,也没有骨气,更没有下限,居然用露不霜的名义把连云天骗到陷阱里面诱杀……这没用又自卑的蠢男人,遇到他简直是人生中最倒霉的事!
连云天死了,很惨。玉非缘死了,很惨。最惨的还是露不霜。
蹲在地上抠了会儿灰,不知道从哪里薅了一把草盖在玉非缘身上,就算是厚葬了他。要不是看在他也算是养了连翘多年的份上,这层草连乔都不给他盖。
等等……他也挺对不起连翘的。
连翘那这张脸比较像露不霜,但是据虞南子说她的眼睛和气质都隐隐透露着连云天的影子……毕竟是自己的亲爹嘛,像一点无可厚非。结果玉非缘这货就是不能忍。
他干了哪些缺德事呢?
第一,怂恿自己身边人去带坏连翘。毕竟连翘只是没有经历过什么人心险恶的小姑娘,被瞳耀往花花世界里那么一带,什么夜不归宿啊,什么通宵达旦呢,什么夜夜笙歌啊,什么美男环绕啊,什么看见谁长得帅就想掳回家(目前只有迟星垂一个并且没有得手),这些都是在他示意下故意将连翘往歧路上带……毕竟连翘的天赋也很高,随亲爹,而这又让玉非缘破防了。
一天天破防破防,死男人破防个没完了。
对连翘干的第二件坏事,就是联合乾元剑宗的内应,想方设法将她赶走。
当初连翘也发现自己在子午谷就会修行不好,她其实还是一点上进心的,跟到乾元剑中也不全是为了找迟来风那个狗海王……她也是想学点东西学点好的。
结果呢,亲爹让内应找人孤立她,往她身上泼脏水,后来等云招摇出现之后更是变本加厉造黄谣,让连翘不堪其辱重新躲回子午谷当缩头乌龟。
好了一回到子午谷又被瞳耀那群人往歪路上带,越带越歪越带越坏,最后整个人成了个废物。
越想越气,一脚踢飞了玉非缘盖在玉非缘身上的茅草。
去你的。
狗东西。
还是这样躺着自己自灭吧,入土为安你都不配,你这个自卑又懦弱又只会欺负弱小的狗男人。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连乔往三面狐身上一跳,示意它带自己离开子午谷,这时候脑海中传出一个久违的声音,“谢谢你啊。”
躺在三面狐身上的连乔气得快要笑了,想说哦哟等我给你出完气了擦完屁股了,把一切大逆不道的事都做完了,你舍得出来啦?
但是听到连翘那那浓重的鼻音,所有的话最后到嘴边就变成了,“难过的话就再休息会儿吧,这里还有我。”
【作者有话说】
我们家乔乔有时候嘴很毒,但她真的是个很温柔很好很善良的人啊!
159
第159章
◎美丽恶毒小妖女×忠心耿耿小狼狗的虐心故事◎
听到这话,连乔听到短暂的倒吸气音,她猜连翘又哽咽一声。
连乔说:“女人,哭吧,我宽阔的肩膀是你永远的依靠。”
连翘:“……”
这会儿的沉默不是因为太难过,而是因为太尴尬。
“怎么不说话了?”连乔邪魅一笑,“女人,是不是被我感动了?”
“有时候,我是真的想不通迟星垂是怎么忍得了你这个油腻女的。”悲伤的语气中夹杂着崩溃和不甘心,“如松间之明月山间之清泉的迟大公子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我不要,而去选这么可怕的你。”
连乔头上出现了个大大的问号。
我油腻,我可怕?你在开什么玩笑?
“还有,你说什么,放着你不要?”连乔恨不得一巴掌扇自己脸上,“你啥意思啊,你不是喜欢迟来风吗?你觉得迟来风人帅嘴甜性格好,还特别照顾你的情绪,能够提供完美的情绪价值……你从头到尾不是都喜欢迟来风并且只钟情他一个人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连翘,“你为什么老是说一些别人的黑历史让她伤心?”
“那你又为什么老是说一些气话来气我?”连乔往椅子上一坐,将腿架在桌子上,连翘说你能不能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连乔说搞得好像你曾经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似的,我们俩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指责谁,谁也别笑话谁。
“哎不是,你不是一直都觉得迟来风才是你的爱吗?难道这是假的吗?”
“放屁!早就不是了,你不准再拿我以前不懂事时候做的事来笑话我。”说到这件事,连翘恨不得脚趾抠地,“那不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迟星垂对一个人这样温柔这样好吗?”
这位迟大公子虽然一直温和有礼,但是这种礼貌只是出自他的教养,他对每个人都是非常疏离并且保持着足够的距离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对连乔这个癫婆这么宠溺,任她这么放肆任她发癫,她所有的一切,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他都照单全收。
连翘咂咂嘴,“说实在的,要是早看到迟星垂对爱人这样温柔耐心的一面,谁还有时间来理会迟来风那个渣男?”
“你别想了,他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这话连翘认同。
虽然她觉得迟星垂非常好,但是迟星垂她还真得不到,毕竟迟大公子不是海王,满眼里都是连乔一个人。而且因为前世的事她也有一点愧疚在,导致她一直有点怕他。
连翘也就是嘴上说说,真要是再见到迟星垂,躲都躲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去说一些有的没的瞎哄自己开心。
“迟星垂虽然非常好,在任何方面都挑不出短板,可以称得上是六边形战士。”忽然间本来还在互损对方的连翘忽然转变口风,“但说句实话,你也很好,非常好,迟星垂能够遇见你也是他积了福。”
这话连乔爱听,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看上去正经一些,“怎么说?”
“你看哈,迟星垂整个人生都像是假的,他从小被教育要克己复礼,要端庄雅正,这样一直生活在封建大家族中的优秀男青年,其实是很无聊的。按理说,他以后的道路无非是继任云岭家主这个位置,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然后像他爹一样过那种戴着面具的生活……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抽了骨头往血肉里塞了木偶,被人操纵着,按照外人想要看的模样来走完自己的一生。”
“但是遇到你就不一样了。”在连乔发火的前一瞬,连翘快速的说了一段话,以报连乔扯出她前世黑历史之仇,“你是个癫婆,你就跟个小太阳一样,走到哪里哪里都是腥风血雨,这对于生活得就像是黑白默片的迟星垂突然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彩色电影,这种吸引力真的是致命的。”
“是的。”连乔点头,“是的,不仅是对迟星垂,我就是一个很致命的女人。”
连翘:“滚啊。”
两个人贫了会儿嘴,就像是一直见不到面的网友突然奔现,并且发现对方是个很合自己口味的好友,倒也蛮有意思。
“不过连翘,你知道南道一直很喜欢你吗?”
连翘又默不作声了。她总是这样,在遇到一些自己难以回答或者是不想回答的问题时,就会选择性沉默,装人机模式。
但是知道自己这样真的很讨人厌,也确实不是什么好行为,她选择努力改正,只安静了一小会儿,“我知道啊。”
“重心蛊。”连翘默默开口,“上一世我是想给迟来风种下这个蛊的,等等你先别笑,那确实是事实,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瞎过眼呢,我那个时候想给迟来风中,但是没有种成功。”
“是没有种成功,还是种到别人身上去了?”
如果现在有实体,连翘估计会低头挤得胸口都留下红印子,“种到南道身上去了。”
连乔:“啊?”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当时往迟来风身上丢蛊虫没丢成功,并且还被云招摇发现了,她很生气,把我的蛊虫丢到一个油腻老男人身上,不过还好南道及时赶到了,然后那个蛊虫阴差阳错落到了他的身上……”
连乔又是,“啊?”
“那我实在不能明白,你记忆中为什么没有这一段?”
连乔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哐当哐当响,“但凡我早一点发现这一切,也就能确定云招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至于觉得她是个温柔无害好姑娘而被她阴了那么多次吃了那么多闷亏。”
“那不是因为我不知道她是故意把蛊虫往那个老男人身上丢嘛,她看上去只是想把蛊虫摔死,演技就跟你一样好我哪里能看得出来?”连翘又尴尬又懊悔自己干这种蠢事,“而且那个老男人太可怕了,我觉得差一点和他种上重心蛊是一件比我爱上迟来风还要让人尴尬的事,呜呜呜我不把它写到回忆录里面不也是为了保护我自己嘛……”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连乔只感觉她的嘴动了动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好半晌以后才开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重心蛊也不致命,所以对我和南道影响也不大。”
“但是重心蛊会通六感啊,连接着两个人的性命和感*受,总归是一个麻烦,你就没有想过解决它?”连乔想了想,“你也靠默非配置的解药来压制这问题吗?”
连翘:“解决啊,当然是要解决的,也挺好解决的嘛。”
“上一次默非配制出解毒的药了?”
“默非确实很厉害,放观整个修真界,找出比他更厉害的配药高手也不会超过一只手。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哎,我当初看中重心蛊,就是因为除了最后二人互表爱意水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能让蛊虫消解,其他情况都是无解的。”
连乔:“啊?”
“没错,默非说自己能配制出解药是骗你的,一是因为他怕你为难他,二是因为他觉得这很丢人。”连翘悠悠开口,“不过一直服用压制的解药,这蛊虫对宿主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的,问题不大。”
连乔:“……”
过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那这么说,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么了?你平常嘴不是挺厉害吗,怎么搞的,嘴上黄暴无比身体封建余孽?我和南道认识很多年了,他也非常爱我,他长得高大又帅气,至少在我审美里面是完全合格的,那么在我遇到一些棘手问题的时候,他牺牲一点也没有什么问题嘛……”
连乔目瞪口呆。
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渣女。”
“但是我想提醒你一个问题。”连乔欲言又止,“朔月之镜碎裂之前,让你和迟星垂重生,让你们俩都带有记忆轮回,如果你跟南道……你们俩沾上因果,有没有一种可能……”
有没有一种可能,南道其实也是有记忆的。
连翘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很明显这个笨蛋美人每天只知道嘻嘻哈哈,一有事就躲起来哭,她是完全忘记了有这一个bug在。
连乔非常无奈,“重活一世,看着你一步一步走上正轨,虽然想离你近一点,但是深知离你越近就会越拖你的后腿,所以只能远远望着你渐行渐远,他也只能在你回头时轻轻笑着摆手,告诉你尽量放心往前走,不必等。”
被这么一提醒连乔猛然反应过来,连翘又是抽噎一声,“嘤……”
刁蛮任性的无恼恶毒小妖女和一直默默守候在他身边忠心耿耿的小狼狗……
我的天呐这到底是什么虐心故事啊。
连乔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就当做是拍了拍连翘的肩膀,“姐妹,等我们俩完全剥离开,你对自己身体拥有支配权的时候,好好想好怎么办吧。”
大概是真的发现自己太迟钝,也可能是觉得自己实在不当人,连翘非常难过,连带着连乔也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连乔,你一定要好好加油,一定要解决小妖王,然后找到一具自己的身体。”
“你也加油。”
“我暂时还不能加油。”连翘吸了吸鼻子,慢吞吞的解释道,“迟星垂也跟你说过,修炼修的是人魂,和身体没有关系,虽然你用的是我的身体,但是修为都实打实是你的。”
“也就是说你是个一等一的剑修高手,而我现在仍旧是那个停留在炼气期许多年的半吊子。”
“你放心,等以后这一切事情解决了,你可以做到神魂合一,就可以脱离我的身体,到时候我就自己修炼,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接下来的打架会很危险接下来会很危险,你要小心一些,千万保重自己。”
连乔觉得很安心,也很欣慰,“谢谢你关心。”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连翘停顿了一下,“你打架太猛了,老是不注意自己的安全,磕着了碰着了搞了一大堆伤,我都能感受到,我也很痛的!”
连乔:“滚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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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你在我身边,就是我所有愿望中最大的一个◎
找了很久发现幕后主使是自己曾经最羡慕嫉妒恨的女主,请问这件事该怎么办?
这个女主是连翘的女主。云招摇聪明漂亮,善解人意,落落大方,内核稳定,心理强大……相比较自己扭扭捏捏畏畏缩缩,云招摇真的像女主,而自己真的像一个连前三章都活不过去的恶毒炮灰女配……
以上,是连翘对自己的真实印象。
可怜孩子被网暴搞怕了,被流言蜚语折磨得丧失了对自己应有的基本信心……以至于现在回归正常轨迹,连翘还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软乎乎的,她问了好几遍连乔,我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吗?
连乔对此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很糟糕?”
“就是大家都认为我很糟糕啊……”
连翘咳嗽一声好掩饰自己的尴尬,从万机中挑出许多年前的被压下去的名帖,指着其中几个长帖,“你看见了没,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都是骂我的。有嘲笑我弱鸡的,有指责我脾气暴躁阴险恶毒的,还有人说我不要脸死绿茶的……说实话这些东西看多了,真的就会被洗脑,认为自己确实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骂你绿茶……”连乔挑出那一条,用手轻轻一点,“且不说你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绿茶也得看上去温柔无害吧,你看上去像是乖的吗?”
连翘:“……”
从小被惯坏了,没有什么应对风险的本领,在遇到这种流言蜚语时,连翘第一时间不是想办法解决问题,而是真的傻乎乎往自己身上找原因——当然这也是一部分人在面对网络暴力时的常有状态和心理。
所以其实并不那么恶毒,也并没有非常愚笨的连翘,在遇到云招摇故意买水军去侮辱她时,发现自己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有点像,继而又发现自己好像是有点恶毒,别人说的可能有一点儿对——自己好像确实又蠢又笨,这么一文不值,还不如回炉重造……
在连翘的记忆中,自己就是那水里的臭泥,无恶不作的混账,恶势力的化身;而云招摇就是天上月,人间雪,一切美好事物的象征……
事实可见,人确实是可以被洗脑的,也确实可以卑微成这样……
以至于都把重生这个机会放在自己面前,有这么大一个金手指在,都觉得无法逆风翻盘,转而在各大界流浪寻找能够帮忙的“同伙”。
显而易见,连乔脸皮胜似铜墙铁壁,心态稳如老狗,心性强大,内核稳定,十分自恋,特别臭屁,再加上她脾气直爽一点亏都吃不得……这简直是自己这个恶毒女配用来作恶的绝佳伙“同伙”。
幸好连乔不知道连翘对她是这样的评价,否则她一定会让连翘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恶毒女配……就算我不好过,我也要跟你同归于尽,创死所有人。
当然这些都是玩笑话。连翘之所以选择连乔,一是因为她和自己很像,其次就是因为连乔内心非常柔软。她这样聪明又强大,求生欲望还那么强的人,帮助自己去完成那未完成的愿望,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连乔问他:“现在你发现,你所看到的一切并不是真的,你没有那么糟糕,你仰着头好像永远也够不到的人也没有那么温婉美好,你本来暗恋的人其实也是满身缺点……那么看到这一切你作何感想?”
连翘摇摇头,“只觉得时间瞬息而变世事变化仓促,真的是假的,假的是真的……但无论如何自己就是自己走好自己的路,保持自己的初心,不管别人怎么样,至少自己永远是自己。”
站在前往百丈河而路过大荒原的星空下,连翘这样对连乔说。
“谢谢你。”
“你可是不止一次来谢我了哦。”连乔转了转眼珠子,满脸邪恶,“那你可要说说,你为什么要谢我哦。”
连翘说,那你最好祈祷我不要又犯老毛病,等一下我又要不见了。
果然很快就又消失了。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谢谢你在我那样崩溃的时候也没有放弃我,谢谢你在我那么懦弱的时候还能够在虚空那种地方坚持下去,谢谢你一直站在这我这边替我考虑问题,也谢谢你在我没有能力的时候帮我照顾好我所在乎的人和宠物……
还有……很多很多……
当然这些话我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但我相信你会知道。
流星划过天际,又是这一望无垠的大荒原。连乔将露不霜的画像铺在银辉甲板外的桌面上,让她看看这漫天的星空。
“听说大荒原的星空是这修真界最美的星空。”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的好想去看看啊。”
晚风拂过飞舟,引来画作微微浮动。又是一如既往的浪漫星海,于大荒原来说,这不过是亿万年平凡夜晚中的一个,但是对于那个寿命看似很长却又非常短暂的露不霜来说,这却是一个充满自由的夜晚。
可惜心心念念那么久的大荒原星海,到最后也仍旧是未能看到。
如果露不霜和钟蕴一样,还留有一丝残魂,看到这样空旷的原野和辽阔的星海,应该会非常开心吧。
可惜她赴死得毅然决然,随着神器的碎裂而烟消云散,就像雷劫之下的连云天,生死道消魂飞魄散,什么也没留下。
云来城依旧彻夜灯火通明,几百年都不曾改过……除了借酒楼和熹微楼那些老人,那些露不霜的昔日好友,应该也没有人记得她吧。
所有的曾经的轰轰烈烈的一切,都将在历史长河中消失,最后成为一个时间的符号。
连乔站在银辉飞舟的最前端,任来往的风拂乱长发。迟星垂站在她身侧,身后熹微的灯光笼罩在两人背后,两个人的影子一长一短,也似乎随着晚风轻轻摇晃。
迟星垂伸手将连乔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从自己身上解下斗篷披在连乔身上,又小心翼翼帮她系好,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想起很多年前你和我也是这样站在飞舟之上。”
“你说星海无垠,想见的人最终会相见,我们也终将在星空下重逢……”
好像时间又回到那时候,兜兜转转,完美闭环。
夜空一碧如洗,星子闪烁,细碎的星光就像金灿灿的细沙,掰开了揉碎了一般,洒在一张巨大的深蓝色幕布上,偶尔还能看到流星一闪而过。
连乔拍拍迟星垂的手臂,又指着头顶的星空,示意他快许愿。
从前的迟星垂不信这一套,现在的迟星垂也同样不信,但是他非常乐意陪身边人去做这样一件看上去很幼稚的事情。
许愿这件事本身并没有特别大的意义,不过是一种精神寄托,但如果是和连乔在一起,那这层意义就又有所不同了。
流星划过夜空不过刹那瞬间,许完愿之后连乔睁开眼,问迟星垂许下了什么愿望,迟星垂眨眨眼,连乔说你不会真的什么愿望都没许吧。
迟星垂笑着点了点头,“你在我身边就是我所有愿望中最大的一个,人要知足,这个都已经实现了,那我就敢不奢求什么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击中了心趴,一层红晕像日出时的那一抹朝霞一般慢慢爬上脸颊。
迟星垂真的很高,近距离站在一起,连乔要仰头才能去看清他的脸。
就这样乖乖的愣愣的看着对方。
迟星垂“嘶”一声。
怎么办,实在是太可爱了。
伸手掐住她略带肉感的脸,看到连乔蹙了蹙鼻子,迟星垂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道,“如果你再用这种眼神来看我,我想这月黑风高夜,特别适合用来做一点坏事。”
额……
连乔微微歪了歪头,又略有些羞涩的转过头脸去。
怎么办,很想亲。
想是这样想的,事实上迟星垂也打算这样做。虎口掐住连乔的下巴,另一只手托住她后脑,俯下身去想在她唇边轻轻点一下。
动作没有进行下去。
因为在他想要继续的时候,两个影子偷偷扒在门缝后面,挨个探出小小的脑袋。
南道眼巴巴的望着甲板上的二人,一高一低,衣袂翻飞,纠缠在一起。二人都漂亮的不成样子,怎么看都是一对。
微微吐了口气。
现在的小姑娘终于变成了她曾经想要的模样——聪明,强大,优秀……
偶尔时候她表现的又不像她自己,南道也怀疑过并且去试探过,但是试探后的结果发现面前这个人就是连翘——躯体是魂魄也是,没有出现过被夺舍的情况。
南道姑且认为是因为重活一世导致连翘有所改变。
南道是保留了一部分记忆的,他也试探过去问连乔有没有前世记忆——她好像有一点儿……这让南道更难过,曾经上一世他们也算有过一段亲密无间的日子,结果转头又变成护卫和主人。
明明是非常亲密的距离,中间却仿佛隔了一道天堑。
就像是所有公主都被骑士所拯救。但是公主最后却又嫁给了王子——南道清楚知道自己和连翘并不是那么适合。她想要的很多东西自己都给不了,他能够给的也仅仅是这一腔热血和一颗真心。
不过这也够了。不管连翘记不记得他,又或者有没有怀念过那一段感情……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永远在这里,永远遵守自己的曾经许下的诺言,好好保护她,看着她平安一生,那便足够了。
至于他们会不会渐行渐远,他是不是永远看着连翘的背影,那些都不重要。
至少他能陪着她。
至少他能看着她。
南道退回船舱内,拉住恋恋不舍想要偷窥的三面狐,“别看了,走吧。”
因为修为十分高超,所以感官异常灵敏,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心知肚尽收眼底的二人:“……”
迟星垂:“我确实要想办法替你找到自己的身体了。”
箭在弦上,结果硬逼着收回去,换成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而且知道连乔身体里面还有另一个人,和她有亲密的动作真的非常奇怪。
最后深情的拥吻变成一个轻轻的摸头。
但是就这,也能让二人中间的第三人挑出毛病。
“连乔,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儿。”
在连乔问是什么事的时候,连翘试探性开口,“你们俩现在能不能不要亲亲抱抱,当然也不要举高高,最好是一点肢体接触也不要有!”
“我感觉……”连翘似乎很想往背后南道离开的方向去看,她语气落寞,“他好像要碎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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