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玄学老祖(完) “你自由了……
洞穴越深入越冰冷潮湿, 这种感觉在过了一个陡坡后,达到了顶峰。
“有风声……”池清泊跟在少年身后一米的距离, 他不敢离得太近,又不甘心隔的太远。
一路上,他的视线都汇聚在对方后面,那一头银白长发如霜雪垂落腰间,发梢随风轻动。脖颈处的肌肤似冷玉雕琢,红痕却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池清泊一直在想那晚的青年究竟是谁,为什么能够得到少年的特许。若是明月高悬天上, 他无话可说, 可当月光独照一人时,嫉妒不免爬上心头。
众人迎着风上前数米, 视野豁然开朗。前面竟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坑, 而在坑底下生长着一棵参天大树, 直直冲破天坑,一直破山而出。
仰头看去,上方狭窄的洞口被树枝占据, 但依稀有零零碎碎的光洒了进来。看班驳倾斜的阳光推测, 目前时间应该在下午4、5点左右, 再过一两个小时,这里就该彻底黑下来了。
白猫用抓着蹭了下沈予的手背, 喵可一声从他身下窜下来,示意自己先下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此处花了不少时间, 不过路上的邪祟不是沈予的对手,来再多也只是给他送口服液而已,合格的鬼入口即化。
鬼王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过多阻挠, 直接放他们过来了。
“不行。”沈予揪着它的尾巴直接又给白猫抓了回来,“一起去。”
他能感受到,若是上面的阴气足够改变温度,然后这里陷入初冬,那下面的死气已经宛如实质,甚至形成了黑压压的瘴气。
池清泊花了几秒才收敛视线,他来到深坑边缘俯视下方,眉头紧皱,这是他出山以来第一次瞧见这种景象,恐怕死了数以千计的生灵。
环顾四周,如若要下去的话,没有特别好的手段,只能依靠中间的那棵大树。这棵树上面倒是长了不少别的菌类,也缠绕了不少藤蔓,若是不怕死倒是试试荡到树上。
“我去试试。”池清泊摸索着墙壁,这深坑除了来时的路,就只有四周不足一米的崖壁可以落脚。
他提出这句话的时候,没人阻止。池清泊假装不经意地扭头去看少年的表情,随后又涌上一阵失落,对方面色如常,甚至根本就没有看他。
沈予确实不担心池清泊,他毕竟是主角,有运气加身,不至于死的这么轻易,或许这是主角的机遇也说不定。
他转头对其他人说:“你们就留在这里。”这群人道法太浅,连各族长老都解决不了的事,他们下去也没用。
他本想把白猫留下应对突发情况,但白猫不肯,甚至生气的用爪子肉垫怕了他手心一下。
“我……会看好他们,不会给您拖后腿的。”谢北昇不自然地撇开脸,以下面的局势来看,已经远超他们的能力之外。如果沈予不来,就算丧命他也会为了家族下去查看,但对方不计前嫌的来了,他们能做的只能是不连累他的情况下看时机帮忙。
谢北昇想了想嘴,心里憋了半天还是想道一句歉,刚想开口时,地面突然震颤了起来。
沈予抬手,几道燃火的符咒漂浮在指尖,手臂一抬便向下而去。
借着光忙,只见树上密密麻麻的节肢蠕动,一条足有三人粗的人面蜈蚣正从下方围着冲上放爬来。
更骇人的是,它口器中还叼着半截血淋淋的尸体,谢家长老标志性的翡翠腰带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谢北昇的瞳孔一缩,面露痛色,其他谢家人也认出来了,失声喊道:“那是二伯!”
沈予若有所思,手中突然冒出几根红线,而后朝着坑下纵身一跃。
池清泊刚借力抱稳树干,一转头就看到向下坠落、宛如断翅之蝶少年,心头一震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直接跟着跳了下去。
红线勒住了蜈蚣的脖子使得它不得不改变爬行方向,而飞出十二道燃着金焰的符箓打在蜈蚣身上,那威力直接打断了好几根足部,它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掀起的腥风裹挟碎石向上呼啸而去。
白猫小爪子在空中快出残影,直接打掉了迎面而来的攻击,一人一猫落在蜈蚣背后。
蜈蚣吃痛,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它扭曲着身体又迅速向下爬去。沈予刚稳住身子,却用余光瞧见身旁坠落的一道黑影,瞬间操纵红线去接。
蜈蚣速度飞快、异常颠簸,将人拉上来要废一番功夫,他干脆就这样吊着,也算是给不听话的人一点教训。
在接触到地面的前一秒,沈予抱着猫落下,蜈蚣飞快地钻进一石壁缝隙,不见了。
他没再去管这点小事。这坑底阴寒刺骨,如坠冰窟,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寻常火焰在这里早已失去作用,唯有他指尖跳动的灵火才能驱散这浓稠的黑暗。
沈予刚收起缠绕在腕间的红线,正欲去寻找摔落下来的人,却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池清泊竟已率先找了过来。
令他意外的是,青年只受了些皮肉伤,在这样凶险的坠落中仍保持着惊人的自保能力。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甚至在黑暗中仍能精准地辨明方向,第一时间来到他身边。
“你……”池清泊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目光如炬般在少年身上来回巡视。直到确认对方安然无恙,才将后面几个字咽下。
沈予微微摇头,第一次认真地端详起眼前的青年。主角受身上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冷静,更难得的是那颗赤诚的救世之心。
他忽然想起原著的走向,假如剧情没乱,鬼王不会提前现世,即便池清泊不回佘家,也一定能在天师界有大作为。
“喵……”
白猫的一声轻唤打破了地底的沉寂,也唤回了沈予飘远的思绪。他移开目光,转身朝着前方迈去。
池清泊被直白的目光看得有点无措,原地愣神的功夫,他看到了那只白猫正在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金色竖瞳露出人性化的警告与不屑。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沿着坑底缓步前行,有小虫子爬过潮湿的岩壁,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忽然,两侧石壁上接连亮起幽绿色的鬼火,一盏接一盏,在黑暗中蜿蜒出一条诡异的灯路,好似在迎接着他们。
沈予抬头,那火光忽明忽暗,映得他银白的长发泛着森冷的青芒。
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声音忽远忽近,看模样只有他一个人听到。
顺着灯往前走,前方一座古老的祭坛矗立在空旷的洞窟中央。祭坛下方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笼子,失踪的老一辈天师如木偶般呆被关在里面。
他们的眼神空洞,面容僵硬,仿佛被抽走了魂魄。衣袍上的符纹在鬼火映照下泛着微弱的光,却更显得这些人形如傀儡。
“他们中了摄魂术?”池清泊手中一直握着师刀,这祭坛沾染了浓重的血腥,显得古老而又沉重,非沈家当初弄出来的那个可比的。
他警惕着周围,并没有冲动之下去靠近那个笼子,这种诡异而又阴暗的环境让人心绪烦躁,他闭了闭眼,转头去看白发少年。
少年清冷的气质在这幽暗的灯光照应下,更像是一块冰冷的翡翠。他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摸白猫,顿了一会才对着空气轻声问,“不是想见我?还不出来?”
此话一出,灯影摇曳。
祭坛中央一黑影浮现,逐渐凝聚成实体。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他缓缓道:“好久不见,沈予。”
他话语中透出深意,好久不见指的并不是上次在学校中的遇见,而是沈予恢复记忆后,他们在千年后以故人的身份再次见面。
青年一张脸清秀而苍白,肤色泛着久见天日的青白,狭长的丹凤眼半垂着,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相貌还和以前一模一样,但刚做鬼时骨子里的善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化作深不见底的阴冷。
青年目光眷恋、语气幽怨中还夹杂一丝委屈,“我以为我们会站在同一条线,毕竟千年前他们那样残忍的杀了你。”
“你看,我是鬼,你也不是人,我们天生一对不是吗?”
沈予无动于衷。
趁着鬼王还在单方面叙旧,他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瞬间长剑出鞘,剑上的铭文金光大震,一出手便狠厉果决,势必要将对方打散。
覃雪身影消散在原地,耳畔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与此同时,祭坛上血雾弥漫,血线形成狰狞的恶鬼图案,将众人包裹。
沈予脸色骤然苍白,剑无力地从手上掉落。一瞬间的头痛像是反噬在脑中炸开,他蜷缩的手指,显得脆弱至极。
佘氿早在察觉不对时便化作人形,将人皆结实实的抱在怀处,眼睛不眨地划开手腕,将血凑到人唇边,“喝下去。”
少年迟钝地吞咽,血珠从唇边滑落,在素白的衣襟上点上刺目的红。
佘氿眸色暗沉,语气中透了一丝懊悔,不应该放人来涉险的,“这阵法是专门针对你的。”
再抬头时,他的眼神已极度冰冷,小心翼翼地将沈予安置在祭坛边缘设下保护阵,他转身融进血色:“等着,我去毁了这鬼东西。”
沈予缓慢地眨了眨眼,银白长发凌乱地散落在青石上。爆发性的压制其实只在一瞬间,而佘氿的血很好的缓解了疼痛。
覃雪提前布局了一千年,他复活才不足月余,不是对手很正常,但就凭这样要取他命还差了点。
在看到祭坛的时他就设想过这一幕,如果当时覃雪动手,那正好可以以命换命。不过对方貌似没想杀他,只想限制他的行动。
他扶着墙起身,将剑召回手中。
在祭坛被激活的一刹那,这整座荒山都变了。天上的太阳熄灭,城市陷入黑暗之中,而桂市的居民在感觉到寒冷之余,都纷纷站在街上惊讶于这突如其来的天狗食日。
覃雪和佘氿都没了动静,也看不到身影,沈予好似陷入了一片雾茫茫。他抛出铜钱护身,灵火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只能迎着记忆的方向朝祭坛中央走去。
一路无边无沿、一片死寂。
沈予走了一会,站定沉默片刻,忽然抬手一挥、剑刃破空,前方血色浓雾被劈开了一条路,点亮符纸看去,依然没有边界。
他好似在某一瞬间,就不再那座山里了。
他原地盘坐,施咒召开一抹水镜,在镜中注入了佘氿和池清泊的一抹人气,镜中朦朦胧胧地浮现出了两人的身影。
池清泊比起刚下来的时候狼狈了不止一层,被关押的天师不知何时放出了笼子,他们被控制了思维,朝着他发起攻击。
池清泊论资历远不是他们的对手,也就是他有气运在身并且底牌很多,打不多还可以跑,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而佘氿身侧围满了红色的影子,他这时貌似已经察觉到沈予不见了,满身都是从未见过的煞气。他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一出手直接将红影捏碎。
他抬头时,沈予看到了那脸上不断侵蚀的黑纹,上面凝聚了最怨毒的诅咒。佘氿像是感觉不到疼,躲都不躲直冲覃雪本体。
在覃雪的地盘,对方竟然被他压着打。
沈予长睫微垂,原本平静的心有些烦躁。水镜被散去,他将剑横在胸前,直接从心口出取出几滴血。
“虚妄成空,幻境皆尘。灵台明镜,照见本真。破!”脚下八卦盘展开,血滴落在中心,八卦盘瞬间延伸至整座山。
他持剑从虚妄中走出,忽然被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覃雪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却没有攻击的意向。
他笑了笑:“你真是给我带来了一个大麻烦。”
沈予眸光一冷,手中长剑骤然刺出,剑锋裹挟着凌厉的灵力直逼黑影。对方身形瞬间散开,又在几步之外重新凝聚,继续道:“他们复活你,也只不过是想利用你,你比谁都清楚。”
话音未落,散落在四周的铜钱突然震颤而起,化作数道金光直射向覃雪。青年被逼得连连后退,却仍在低语,“千年前,你死前把我的残魂收在了梅花里,让剑带着它一直往南飞,飞到了一座荒山上。”
“我无意识的待在荒山上,很久很久,直到被路过的道士抓去做了小鬼。最后道士死在了仇人手里,我带着剑逃了。”
他变成残魂后,失去了得天独厚的修炼天赋。在漫长的岁月里,他恢复了一点点记忆,却又遇到了天师,天师没想着超度他,而是拿他练武器,直到被烧的一剩一缕残念侥幸飘出来,投入了井中。
年复一年,那里死了不知道多少冤魂。
他不开窍,靠着天地精华修炼,却总在勉强成型的时候又被打回原点。后来,他学会了吸食人魂,他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天师。
从沈予死后,他再也没遇到一个好人。
“我很难过。”因为佘氿之前的攻击,他的气息变得很不稳定。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过来,眼中写满了无尽的凄凉,“为什么你要复活?”
他又笑了笑,忽然间,滔天血气从他体内爆发,化作猩红的风暴直扑沈予而去。
沈予足尖轻点,八卦阵纹自他脚下流转而开。水线缠绕着金光冲天而起,与漫天铜钱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罗网,要将覃雪彻底剿灭。
覃雪没有躲避,他身体被打散了很多,只剩一张脸是完整的,他带着滔天的怨气席卷而来,眨眼间来到了面前。
沈予以攻代守、剑光一闪,“噗嗤”一声,长剑竟毫无阻碍地没入实体。剑身上缠绕的灵火灼烧着怨力,滋滋作响。
覃雪抬手想去触碰少年的脸,却被躲开了。被剑捅穿的身体一点点消散,他失落的看向剑柄处的梅花流苏,还是在笑,“算了,就这样吧。这世间终归有人真心爱你,愿为你去死……倒也不算太糟。”
“一千年太长了,而你才十八。”他身形彻底消散了,只有声音留在原地,“你好好活下去。”
沈予怔在原地,长睫轻颤。他闭目凝神,清晰地感知到,覃雪的魂魄已彻底消散,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他原以为对方始终在隐藏实力,谋划着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此刻,所有的猜测都被现实无情推翻。
白猫这时窜了过来,落到他怀抱中,耳畔传来佘氿的声音,“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八卦盘被收回到脚下,血雾消散,连气温都变回了正常的湿冷。眼前景色变换,他从恍惚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坐在祭坛中央的石棺中,盖子是打开的。
不远处天师们躺了一地,生死不知。最惨的是池清泊,他浑身是血,好似已经没有了呼吸。
沈予抱着白猫起身,却在动作间突然僵住。他不可置信地触碰自己的手腕——那里不再是死寂的冰冷,而是泛着温热的脉搏。长久以来如影随形的灵气枯竭感竟消失无踪,身体轻盈得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就连心口的伤也愈合了。
“我……”他更加迷茫了。
怀中的白猫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温柔的音传入脑海:“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活死人,也不必再受沈家束缚。”
他带着释然的笑意:“你自由了。”
“这到底是……”沈予话音未落,突然想起覃雪消散前的话语,再联系佘氿此刻的暗示,心头蓦地一沉,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猫不再说话,只是静静躺在他怀中好似困极了,闭上眼一动不动。
沈予收敛心神,先去查看池清泊的伤势,靠近后才发现对方脉搏全无,失血量近乎致命。
主角好像快死了?他紧蹙眉头,手上动作不停,灵力源源不断渡入对方心脉。
就在灵力即将耗尽,他都准备放弃之际。池清泊的胸膛突然剧烈起伏,他猛然睁眼,眸中金光乍现,周身迸发出令人战栗的威压。
在看到熟悉的面容时,他神色才有所缓和,然后自行坐了起来。
沈予:“?”
起死回生?
他现在思绪有点混乱,还未待理清,洞穴外便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去,是被留在山外的天师带来的救助人员。他们看到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时,虽有惊讶但不多。
进来的人有专业的设备,可以迅速把人运出去救治。沈夭实力不济,也是被留在外面接应的一员。
他心有余悸的上前,先确认太祖没事,才去管其他人的死活。除去坑底下的人,上方的谢北昇他们也不省人事,这大工程一直忙忙碌碌到半夜,总之除了沈予和佘氿之外的一群人都进了医院。
沈予一路抱着白猫回到宿舍,怀中的白猫始终昏沉,连注入灵力都毫无反应。他就这样坐在窗前,看着夜色一点点褪去,直到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
【宿主。】泛着晨晖的光球悄然浮现,【世界线已彻底偏离,但责任不在您。】
他望着天际出神:【覃雪到底做了什么?】
系统沉默了片刻,电子音罕见地带着犹豫:【您别难过。】
光球轻轻闪烁,【那里祭坛,是用来复活您的。覃雪和佘氿达成一致,他用千年修为作引,佘氿以因果为契,借那些天师的一部分阳寿……为您重塑了凡人之躯。】
沈予指尖一颤。怀中的白猫虚弱地舔了舔他的手指,体温比往常更烫。
【佘氿承担了所有反噬。】系统的声音轻了下来,【包括……世界线崩坏的惩罚。他只剩七天时间了。】
沈予明白了,他们是想让自己从十八岁开始,重新活一遍。如果是原主,应当会很开心。
仔细想来,池清泊在原剧情中被他折磨到濒死时激发佘家血脉,而现在恐怕是因献祭激发了。
他沉默片刻后,嗯了一声。他不知道佘氿是因为不想变回人,让自己看到虚弱的样子,还是因为损耗太大,根本变不回人。
窗外的麻雀突然叽喳着飞过。沈予低头看着白猫金色的眼睛,忽然想起那句你自由了。
“一起去南极看企鹅吧。”他低声道,主动亲吻了一下对方的耳尖,“我们坐船去,我没见过海,也没见过企鹅。”
白猫喵了一声,缓慢的用爪子搭上手背回应着他。
他退掉宿舍,用最快的速度登上轮船。到达南极后,有人追了出来——东方少年遗落的手机一直在响,背影却早已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