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没说话，手上已经开始布套。
他带的不是铁夹，是他自制的**绳夹，带倒钩，能锁死兽脚的。
小虎在山坡上放哨，柳夏背着弓在侧，一人不多说，全是熟手。
布完套，天也黑了一线。林洛带人原路返回，留两人守套口，自己下山，准备第二天再来收。
下山时他一直在想那张红纸——不是怕，是恼。律法三年限，说白了就是替户口催生，县里不怕你不生，就怕你不交。
“生女不算”这条，就是咬着林家来的。村子大户，仓库在手，还敢不开枝散叶？官面子上要一个交代。
晚上回到家，秦月娥已经熬好汤。屋里暖，锅里浮着几片葛根和切碎的干鹿肉，香气平缓，不腥不燥。
她没问山上情况，只把碗放下：“汤不放盐，是你收那袋灰盐泡的水。刚好能试试。”
林洛喝了几口，点头，“腥味重，但能凑。”
吃完饭，他走到仓门前，在那块写着“谷口验物”的木板上加了一笔，写：“灰盐试用，仅供内灶。”
这不是给谁看，是给自己留话。他知道再往后，仓里的东西的分两套，一套明着，一套暗着。
夜里风大，仓门吱呀响，狗剩站在院门口守着，嘴里还哼着上山时的那段哨声。
林洛回屋的时候，秦月娥正在折衣服，折到一半停了手，“明儿稳婆又来，说是要摸一次脉。”
林洛靠在炕头，嗯了一声。
她又说：“这几天那俩姑娘没说啥，但你去时她们都盯着门口。我让她们去晒粮，她们拿了扫帚扫了一下午。”
林洛抬了抬眉，“让她们自己收拾院子吧，别老盯着屋里。”
“不是怕她们，是怕你。”她把衣服叠成一摞，压在箱角。
“我不怕。”他说，“怕的不是她们，是那张律法纸。”
第二天一早，稳婆来了。
摸脉后，笑着说：“这个月胎稳，脉象好，开春前就能大着肚子了。要是吃的足、睡的好，说不定还真能——”
话没说完，屋外传来脚步声，是裘三来的急。
“洛哥，昨儿城里那姓陶的书吏又翻户册了，说你林家有田、有仓、有势，有女无子，不合律。”
林洛站起身，把袖口系紧，“什么意思？”
“意思是——要你去县里‘应堂’，说白了就是问你为啥三年没生男丁。”
狗剩一脚踹了院门，“这算哪门子理？有孩子没孩子，他们也能管？”
裘三擦了把汗，喘着气说：“不是管，是挑刺。”
“你现在要是不应，明儿就贴告示，说你‘避义养妻，不履本责’——把你架在村里道德碑上，让你自己崩。”
秦月娥在屋里听见，锅铲一歪，热粥溅出来。
她低声说：“我跟你去。”
林洛摇头：“我一个人去。”
她却走出来，站在门口，“你若真一个人去，外头人只当你心虚。去就一起去，生是我的事，我来回话。”
林洛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只点了下头。
裘三把他们一路送出村，低声在背后补了一句：“这回是硬仗，可顶过去，后头就顺了。”
县道的石板还没全干，三人一路踩着泥走，直到城门前，那对老兵已经换了值，守门的认的林洛，低声嘟囔了一句：“今天县尊亲审，别顶嘴。”
应堂在县衙后头的偏厅，堂上摆了三张条椅，姓陶的书吏坐左边，一脸笑意。
“林猎户，您来了。”他说着，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洛没动，直接把那张红纸拍在桌上，“律法我记的，规矩我懂。孩子有了，稳婆能证。”
秦月娥走上前一步，把诊脉记录也一并放上去，手没抖，说话也稳，“胎在三月内，年底之前能产。”
姓陶的翻了翻纸，哦了一声，又低声问：“若是闺女呢？”
林洛答的干脆，“那就再生。”
陶书吏盯了他们片刻，忽地一笑，“林家肯担责，那我就替县里记个‘缓’字，年后再查。”
堂上落笔，纸上果然写了“缓”字一枚，盖了蓝印。
两人从衙门出来，天已经转晴。
裘三早候在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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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笑着说：“果然是硬闯。”
林洛没说笑，只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干枣扔进嘴里，咬的咯吱响。
秦月娥轻声问他：“你真不怕？”
他摇头，“我怕过，可再怕，也不能不去。”
三人回到村口，仓门还开着，柳青正清点柴火，姐妹花坐在水缸边洗谷。
见他们回来，两人都站起来，把湿谷装进篮里，说：“粥我们熬了，水也烧好。”
林洛点了点头，走过去接过桶，转身进屋。
天还亮，山风未歇。他知道——这关虽然算是过去了，可这律法逼人，远远还没完。
秦月娥跟着进屋，把水放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林洛拿毛巾给她搭在肩头，没多说，出门去了仓后。
这一路走回来，他心里装着事，脚下踩的慢。
仓后那片地早上晒过了，此时软了一层。他弯腰翻了翻昨天埋下的柴根，没被动过，说明昨晚没外人靠近。他抬头看了眼天，东南风开始卷了。
“的进山。”
他转回屋，把**、短刀、水袋收拾好，一点没耽搁。狗剩正躺在门口晒腿，看他提刀出来，立马弹起来。
“又进山？”
林洛点头，“今儿系统提示，说北岭深处可能有金角羊，腱肉能换钱，皮能卖高价。”
“我也去。”狗剩一口应下。
“你守家，带小虎盯仓。我和柳夏上。”
秦月娥在屋里听见了，没出来，只应了句：“带上药膏，别上回冻破皮子。”
林洛应了。
出了村，林洛和柳夏一路往北走，穿过几段熟路后，绕进一片乱石沟。这片地方他们不常来，地势复杂，落石多，最关键是草深，容易藏东西。
“这地段不是寻常猎场。”柳夏边走边说，“我们要真遇上金角羊，也怕不是只一头。”
“越这样，越要试。”林洛踩着落叶走的快。
进了乱石沟，脚下就不那么平了。柳夏用弓挑着路边的草藤，林洛则留心观察四周的落粪、蹄印。他在一处老岩下蹲下，手指点了点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