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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罪不至死

作者:海螺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苏满砚一大清早是被吵醒的,隔壁院闹哄哄,哀怨女声传来,凄凄惨惨。


    正好要去当差,苏满砚顺路探头看了看热闹,就见一女子跌坐在院中,脚边散落着敞开的包袱。她神情悲怆,几近疯癫,恶毒的咒骂源源不断从嘴里刺出。


    “凭什么!凭什么那阉人能得殿下青眼?我在府中当差三年,哪点不如他?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东西,不分皂白就要赶我走!”


    是倚翠。


    她目眦尽裂,声音嘶哑不堪。


    “殿下早有训诫,命我等谨守本分,安分度日。你心中藏着什么龌龊念头,难道还要旁人点破不成?”云雀眉头紧蹙,语气里满是不耐,“能留你一条性命已是殿下天恩,换作别家主子,依你这般行径,坟头草怕都长三尺高了!还不趁早滚出去,难道要等殿下亲自发落吗?”


    说罢示意一旁的下人直接上手强硬拖拽。


    倚翠奋力挣扎,可终是力量悬殊。等指尖触到冰冷的门槛,她忽然像被抽去筋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尾音里全是哭腔:“别……别拽我!我知错了,求你们回禀殿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


    叫声越来越凄惨,都要惊动别院的大人了。苏满砚皱了皱眉,看见倚翠绝望的神情,这让她突然想到了那日他人口中说的鲜血淋淋的上任近侍内监,还是开口叫停了那群人。


    “等等!”


    苏满砚走上前,站定在倚翠面前,睨眼俯视着她:“你不是不服,想见我吗?聊聊吧。”


    那人扑跪在她脚边,苦苦哀求:“阿砚,我们那日不是说好了嘛,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念在昔日情谊,好生帮衬你,你为何要害我性命至此?”


    倚翠看见苏满砚一身轻松地站在面前,不仅完好无损,还白里透红,裹着厚实的棉袄,脖间的素色兔毛衣领衬得她更加白净葱嫩,多了一份乖巧无害。


    当然,这只是错觉。


    苏满砚听到倚翠胡搅蛮缠、颠倒黑白的话语,冷嗤一声。


    她扯住倚翠的后领,径直将她丢进一间空屋子,拍拍手心里的灰尘,冷脸对屋外目瞪口呆的人解释:“我和她单独聊聊,你们先忙,不用管我。”


    遂关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不能杀我!!


    苏满砚不答话,只是一步一步向倚翠靠近,乌黑的双眼一动不动地落在倚翠身上,极具压迫感。


    “我劝你不要乱来啊……我错了,我错了,阿砚,但我真的不能走啊。殿下说要赶我走,你帮我劝劝啊!我就是嫉妒你,嫉妒你为什么得了殿下的青眼。我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女的……”


    倚翠恶毒刻薄的伪装也支撑不下去了,她抛下自尊向苏满砚求饶,甚至一个巴掌连着一个巴掌往自己身上招呼。


    污浊的屋内笼罩着此起彼伏的打骂声、求饶声、哭声。


    这些声音,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苏满砚听着这怪异的景象,脑中只剩下四个字“草菅人命”。


    倒不是她圣母心泛滥,而是一想到倚翠会这样被处死,在她眼中,这是罪不至死的,她扮委屈耍可怜的目的原不是为了这个。


    可能有一个人要因自己而死,她无法接受。


    可恨人必有可怜之处,苏满砚看着倚翠也觉得对方可怜。她望着对方曼妙的身子、梨花带雨的模样,可惜是蛇蝎美人。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陷害我呢?你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吗?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


    倚翠没想到苏满砚还能心平气和地问她问题,一个蠢问题。


    她像是瞬间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喃喃自语间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悔啊……同是府中伺候的,凭什么你就能得殿下另眼相看?”


    “先前我总想着,自己是女儿身,纵不能如内侍般常伴左右,好歹能盼个近身的机会。”她忽然惨笑一声,指尖死死抠着地面的缝隙,“谁能料到,殿下他竟不喜女子。”


    “这世道,女子本就身不由己。想做的事做不得,想说的话不敢说,一举一动都要瞧着男人的脸色。我后来也认了,想着要么求个恩典,入了殿下后宫;要么攒些银钱,嫁个富商做妾,总归能有个依靠。”


    “可到头来……”她喉间滚出哽咽,目光落在苏满砚身上,带着几分扭曲的怨怼,又藏着更深的绝望,“竟连这点念想,都被你这么个不男不女的占去了。是我痴心妄想,是我活该啊……”


    字字泣血,哭天抢地。


    苏满砚瞧着倚翠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起这个时代的悲哀,半晌也说不出话。她自己也是个女子,学过历史,知道这个时代女子的不易。


    但这不是行凶作恶的理由,世界不尽完美,总要缝缝补补。


    她知道自己没法这般直言,因自己确是得了萧凛的青眼,未曾经受过倚翠的苦楚。可若换位思考,即便她是倚翠,也断不会做出残害同僚的事。


    勾心斗角,祸及池鱼,从不是逆天改命的路径。


    若倚翠知道苏满砚是个女子,还会陷害她吗?苏满砚不知道。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她只道:“我会向殿下求情。生不逢时,命如浮萍,却不是陷害他人的理由。既然世道有缺,便该设法弥补,而非借这坏规矩谋财害命、为自己谋利。”


    也许日后,会有女子能自在生存的时代。


    她作为一个未来人,说出的话轻飘飘的,仿佛一切都轻而易举。


    明明初心是鼓舞希冀的愿景,可落在此刻的人耳中倒显得不近人情。


    “呵!”倚翠冷笑一声,破碎的声音被窗外的风扯碎,满脸不屑,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希冀。


    真的会有那样的时代吗……


    书籍被放在桌案一旁,原本伏案写作的人听到苏满砚的话,饶有兴致地搁下笔,呷了一口手边的热茶:“阿砚这是为倚翠求情?”


    萧凛今日身着一袭玄色暗纹锦袍,衣料上织着暗银流云纹,远看只觉底色沉郁,瞧着干练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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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也不算求情,只是觉着倚翠罪不至死罢了。”


    “若本王偏不听呢?你可知倚翠犯了什么错?一对本王怀有不该有的心思;二残害同僚。对本王有心思尚是小事,可若本王的下人人人都存着这等恶毒心思,岂不是不服管教?总有一日会有人害到本王头上。”


    萧凛放下茶碟,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轻响。


    “阿砚自然都听殿下的。”


    苏满砚也料到萧凛不会轻易依她,那日抬出去的死尸至今仍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她无法用现代人的准则去苛求对方。可一条鲜活的性命就此覆灭,苏满砚心中也泛着说不出的苦涩。


    见苏满砚一脸怅然,萧凛“扑哧”笑出了声。


    “逗你呢,本王原就没想过要杀她。”萧凛哭笑不得,只觉自己后来在苏满砚面前,态度已算温良了,“是谁同你说本王要杀她了?本王在你心中竟是这等残暴的形象?”


    “当真?”


    “本王从不屑于骗人。”萧凛觉得好笑,又催促道,“快说,本王为何在你心中落得这十恶不赦的暴君名声?”


    苏满砚支支吾吾解释了那日听到的风言风语,说完又怕萧凛动怒,小心翼翼地问:“殿下,那些事......是真的吗?”


    “是啊,怎么,怕了?”


    萧凛笑着凑近苏满砚,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一呼一吸喷洒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带着微痒的触感。


    苏满砚像个小怂包似的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阿砚不敢。”


    萧凛轻笑,收回身子,重新端坐在椅上,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你可知为何?”


    苏满砚摇摇头。


    “因为啊,本王发现……”萧凛压低声音,话说到一半便停了,故意卖关子,见苏满砚眼巴巴地望过来,才补了句,“他是细作。”


    屋内只剩风拂书页的簌簌声,壁上挂画撤去了半数,更显得书房空旷寂寥。苏满砚只觉周身无一处可藏,仿佛被无形目光层层包裹,赤身露体般无所遁形。


    她在做贼心虚。


    萧凛说这话时,末了几字轻如气声,且一直盯着苏满砚,看清她的反应才移开视线,仿佛说了个无足轻重的寻常事儿。


    他揉着自己精瘦的腕骨,翘首以盼地等着苏满砚的回应。


    苏满砚喉头发紧,干笑几声,那笑声在空旷的书房里撞了撞,显得格外突兀。她分不清萧凛这话是何意,不知对方是否在试探自己。


    “岂有此理,若是细作,自然要赶尽杀绝,绝不姑息!殿下平日可要多加提防,莫要让贼人得逞。阿砚定会护好殿下。”


    萧凛见苏满砚一脸为自己不平的模样,笑了,连带着玄色锦袍上的暗银流云纹都似活了过来。


    “那是自然,本王还等着阿砚的好消息。”


    这“好消息”自然是指中毒之事。


    苏满砚自己也心虚,嘴上说着先行告退,要去追查中毒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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