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提灯,关怀素悄无声息地从院子里出去,门口早有安排的婆子接应,一路到了老夫人院子门口。
王妈妈早在门口等着,立刻便拉开院子门放了关怀素进去。
而后一路带着关怀素进屋,路上轻声说:“严妈妈被灌醉了,今晚就孔妈妈和我值夜,姑娘放心。”
又有些疑惑地说:“姑娘,您在隔壁的房间,如此真的有用吗?”
关怀素笑着说:“妈妈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说着,她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老夫人隔墙的房间,而后关怀素便端坐在桌边的铜镜前,王妈妈在她不远处点燃了蜡烛。
隔壁的屋子里,突然传来孔妈妈疑惑的声音,说:“老夫人,镜子里怎么有人?!”
紧接着是被褥翕动的声音,而后是老夫人惊恐万分的声音,大吼:“怎么回事!什么妖孽!”
关怀素侧头,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
“关娘子!是关娘子!”孔妈妈发出惊恐的叫声。
老夫人愣了一下,过了几息,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般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而后突然惊恐大吼着挥舞手臂往床里面缩,大吼:“快叫人,快叫人!那个贱妇来找我索命了!快叫人来帮忙啊!”
“是关娘子,老夫人,是关娘子,您的儿媳啊!”孔妈妈连忙说,“许是缺少祭品呢,娘子你行行好,我们知道了,明儿个就去您的坟前祭拜!您只管放心去吧!”
关怀素侧头,微微摇了摇头。
对面出现的倒吊的女人也在摇头,孔妈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娘子,您在世的时候,老夫人对您也十分慈爱……”
“滚!你这个贱妇,别以为我怕你!小弟,小弟你地下有知,帮阿姐再弄死这个贱妇吧!”老夫人却发出愤怒的声音,怒吼着,猛地没了声。
门打开,孔妈妈惊疑地说:“怎么办,老夫人吓晕过去了。”
关怀素立刻说:“辛苦你们,把墙壁上的孔堵上,一切按照先前安排的来!”
说完,关怀素悄无声息地从侧门一路溜出去,很快听到正院里声音大了起来。
没一会儿,有人来院子里说,老夫人受了惊吓,老爷叫家里人都过去陪着。
关怀素在屋里带着困倦回答知道了,实则冷静地拆了发冠,迅速换了身简朴装扮,像是才被惊醒就披了衣衫,匆匆去了正院。
的时候,所有人都乱糟糟的,她进了老夫人的房间,便见到老夫人满头白发乱糟糟的,李珺和崔小娘正坐在床头,孙大娘子、婉淑和宁小娘也在旁边陪着。
李辰文和李辰瑜还在书院,除了他们,显然这会子李家的主子全在这里伺候老夫人呢。
关怀素一进门,众人听到动静,便齐齐转头来看。
这一看,崔妙人和李珺都是瞪大眼睛,老夫人则是发出尖锐的大叫,大吼:“有鬼啊!有鬼!”
关怀素故作好奇地往前走,老夫人吓得尖叫:“有鬼,珺儿,她找我索命了!关素问找我索命来了!”
“母亲,你在胡说什么?这是婉玉!”李珺也是惊了一下,但是他好歹不像是老夫人早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尤其是听到老夫人这话不对,他立刻出口打断。
关怀素故作无辜地问:“父亲,为什么祖母把我认成我娘便会吓到?”
她这一句话,登时把李珺问得哑住了。
还是崔妙人反应快,立刻尴尬地笑着说:“你父亲的意思是,你长得太像你娘,老夫人年纪大了,骤然看到以为是死去的人回来了,自然会惊吓到。”
老夫人今晚确实是惊吓得十分厉害,她到底年纪大了,这会子听到关怀素说话,明知道她是活人,却还是心中害怕,不敢看关怀素的脸,只尖声叫:“快叫她滚出去!快叫她滚出去!”
李珺也反应过来,立刻说:“你快回屋去,别在这里吓你祖母!”
关怀素一脸天真地说:“没事的,听说人死后有灵,只会找害自己的人报仇,父亲与祖母对母亲很好,多年日日点灯添香油地供奉母亲的灵位,想来阿娘也知道,哪怕是回家来,也必然心存善念。”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登时吓得老夫人又尖叫起来,李珺脸色黑如锅底,第一次没了慈爱神态,再次叫她快走,关怀素这才转身走了。
她一出来,柳叶便在她耳边说:“姑娘,娘子的死应该与老夫人脱不掉干系。”
关怀素点头,说:“她方才说那句,再弄死她……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老爷那样子,不像是完全不知道事儿的。”丁妈妈上年纪了,人老成精,她叹了口气,轻声说,“男人就是这个样子,哪怕是仙女下嫁,时日久了,也会心生怨怼,有时候也会恨不得对方快些死。”
“是啊,他双手倒是干干净净,可那又如何呢?”关怀素冷笑一声,轻声说,“等我找到证据,我要送他们一家齐刷刷地去下大狱团聚,一个都不能跑。”
事情到这里,当年的真相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只差母亲之死的证据了。
关怀素并不着急,很快,按照她的安排,最迟半个月,一切便能水落石出了。
在此之前,她只需安心蛰伏就是。
孔妈妈连着几件事情都办得极其漂亮,关怀素心中满意,这个月等到青黛出门子,关怀素不但送上了与宝丫一样的嫁妆,还另外赏了八仙庄附近五十亩地给青黛。
这可是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尤其有二十亩还是上等田!
关怀素只是习惯了赏罚分明,却没想到,她如此大方的出手,却叫有心人的心肠热了起来。
宝丫没几日找了过来,看到关怀素就跪下说:“姑娘可还记得满娘?”
关怀素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问:“是陈妈妈那个女儿?”
宝丫点头,压抑着兴奋说:“姑娘,前日满娘母子求到了我那里,我才知道老夫人授意,叫庄头一家把她和孩子都赶出来了,庄头已经另娶了。满娘跟我说了一件事情,她说,当初闵太医来家里给关娘子治病之后,关娘子其实已经大好了。但是当初她又再次发病,乃是因为悄悄换了大娘子的药。”
“你说什么?”柳叶立刻追问,说,“说细一些!”
宝丫点头,说:“满娘说,那药是她娘亲手换的,关娘子压根没防备过家里亲人,老夫人过去的时候,陈妈妈亲手拿三棱和莪术替换了药方里的姜黄。”
宝丫压低声音,说:“当初老夫人就是用这一招,弄死了李家老太爷最宠爱的妾室,据说是老夫人家里传下来的老方法。”
关怀素深呼吸了一下平静心绪,才说:“满娘可曾亲眼所见?”
“她说曾!”宝丫立刻说,“满娘说,可以出来为姑娘作证!”
“好!”关怀素忍下激动,说,“你帮我照顾好她们母子!”
宝丫立刻点头,欢喜去了。
又过了两日,风平浪静,赵家送来定亲的礼物。
婉淑定亲礼的流程开始了,这回和婉蓉那仓促可不一样,正正经经的正头娘子嫁人,赵家可能是有意弥补婉蓉受的委屈,声势办得极大——赵二郎提亲登门的时候,带的礼就极厚,不但准备了大雁和长长的礼单,便是给婉淑私下还带了许多用得上的好东西。
这一来,哪怕是提前,旁人也只笑赵二郎年纪大些,着急娶媳妇罢了,也算是给足了婉淑和李家的面子。
这定亲不得不说还算风光,原本有些恼恨的婉淑也被哄好了,加上李珺看她懂事,又是给良娣当嫂子,在过大礼的时候,当着全家给了她一个铺面还给了一个小庄子,加上孙大娘子给她置办的一个五百亩的小庄子,嫁妆一时算得上十分丰厚,婉淑再稳重,当场也笑的止不住,连缠着李珺撒娇,哄得李珺心花怒放,又给添了五十匹上等布匹。
旁边的崔小娘差点维持不住笑容,若不是有公主赏赐,算下来婉淑的嫁妆竟比婉蓉的多了快一倍了。
崔小娘如今没有庄子,为了儿子还把女儿嫁妆也掏空了,如今愈发没了贴补,心中自然十分不满,却只能捏着帕子死死忍着。
连番忙碌了七八日,等到礼仪走完,婉淑的庚帖都换好,亲事终于确定在了九月初三。
这会子连番忙下来,已经七月末,离婚事也就两个月了。
偏就是这个时候,李辰文和李辰瑜出大事了,一夜之间,丢人丢的满京皆知!
大早上的,关怀素和宁小娘在看账本子,顺便用朝食,便听到外头传来吵闹声。
还没问,丁妈妈掀开帘子说:“姑娘、小娘,前院闹起来了,文哥儿和瑜哥儿都被书院退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宁小娘登时一惊,忙问,“是暂时退回来还是……”
“是退学!山长说文哥儿和瑜哥儿无文人风骨,叫回家让家长好好约束。”云青也是一脸震惊地说。
“天啊!”宁小娘惊得帕子都掉地上了,实在是不怪她如此惊讶,乃是哪怕她是个农女,都知道被退学回家、师长如此评判,到底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这事儿一出,李辰文和李辰瑜的求学之路乃至未来的科举为官之路,只怕都会绝了。
家里只有这两个男丁,全数没了前程,也难怪闹得如此轰轰烈烈。
关怀素一笑,说:“小娘,我们去前院看看?”
宁小娘正惊恐,看关怀素满脸笑容,突然心中一动。
她叫云青出去等着,小声问:“大姑娘,这事儿是你做的?”
关怀素笑着说:“小娘如今管家了,在家里过得愈发好了,可还想再回去过那辛辛苦苦的日子?”
宁小娘一愣,看着关怀素笑意盈盈,思索了一下,而后慢慢地说:“荣华富贵确实迷人眼,若是得宠又能掌家,确实比在农家过日子好多了。”
“那小娘就不要问。”关怀素并未变脸,只温声说。
宁小娘却慢慢神色坚毅起来,说:“不。我如今掌家,蒙大姑娘指点,也攒了些钱,日后若是大姑娘不嫌弃,能继续帮着我掌掌眼,叫我买几百亩好地,起个大房子,我也能过好日子,而且,这回是真正地当家做主。”
关怀素闻言,登时笑出声来,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那确实是我做的。”
宁小娘开始害怕,只是本能反应,这会子听到李辰文和李辰瑜倒霉确实出自大姑娘手笔,登时幸灾乐祸起来,她笑着说:“走,咱们去看热闹去!”
关怀素加了件外披的长褙子,松松挽了头发,二人便往前院去。
前院这回更热闹了,下人们都垂眉敛目,不敢抬头,一个个噤若寒蝉。
雪沫在门口接她们,只轻声说:“老爷气得很,一回来就在打人,姑娘和小娘小心些。”
关怀素与宁小娘点头,收敛神色进了院子,便听到里面李珺在大吼:“你是不是疯了?你竟把赝品图拿去拜师?!”
二人走进去,便见李辰文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跟个死人差不多。
崔妙人也跪在地上,惊恐地抱着李辰文说:“文哥儿是受我连累了,那幅图是我买的!文哥儿他不知道呀老爷!老爷您让我去跟陆大儒道歉,我去给陆大儒道歉!”
“陆大儒早已经把东西丢回来了!且还申斥了他们!”李珺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过人,他拍着自己脸,说,“陆大儒办文会,我天没亮就亲自带着他们二人去登门拜师,结果这两个儿子倒是好,一个把拜师礼里掺了假画!一个偷听人家的策论,还抄了上去,偏还如此愚蠢,不知道人家早给陆大儒呈上去了!这下倒是好,我们李家满京师都出名了!我这老脸都丢光了!”
李珺大早上出发的时候多为家有麒麟儿而喜悦,被陆大儒厌弃的时候,心中就有多愤恨。
“瑜哥儿定然是被冤枉了!”孙大娘子也抱着面色发白的李辰瑜,怒声说,“瑜哥儿这孩子从小就老实本分,怎会做出偷人家策论的事情!瑜哥儿你说话,是不是人家偷了你的,你被冤枉了?你说话啊,你这孩子自小就老实嘴笨,你一定是被冤枉的!”
“松烟,你说!”李珺瞧孙大娘子还不相信,冷笑一声,指着满身是伤的松烟说,“一回来我就审问了这两个小子,才知道他们都是厉害的,帮着主子欺上瞒下,我还真当他们是什么忠仆!”
松烟被打得皮开肉绽,但是不敢喊痛,只哭着对大娘子说:“大娘子,瑜哥儿不是故意的!当初、当初我们也是在恭房捡到了一张题目,没想到接下来陆大儒便问起来,哥儿只是想着露脸,不是故意的……”
却原来,第一回陆大儒来书院前,瑜哥儿在书院的恭房里捡到了一张纸,上面记载了许多策论十分精妙。
李辰瑜看完之后,只觉得耳目一新。
偏就那么凑巧,第二日陆大儒来选学生,问的问题恰好能与那纸上许多对得上,李辰瑜便依样画葫芦地回答,登时大出风头。
他这辈子一直活在大哥的阴影下,什么时候这么风光过?心中大喜,很是享受了父亲的关切与叮嘱之后,愈发不愿意失去。
可他并无什么真才实学,等到去了陆大儒办的文会之后,看到题目都紧张的冒汗,好在陆大儒的文会并不是考试,他便假作去恭房,实则是紧张的想不到办法。
却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在恭房听到隔壁有人和友人说话,说到陆大儒的题目,就有人笑着说:“这有何难?我已想好破题之法,等我出去再细细作答。”
而后竟和友人说了破题思路,而后便笑着去出恭了。
李辰瑜听完,心中大喜,立刻出来抢在这个人前面破题交了上去,他当时还十分得意,觉得老天爷都站在自己这边,可见是上天眷顾。
却没想到那说出恭回来再答题的人,不知为何竟提前交了答案。
当看到陆大儒对那篇策论大加夸赞的时候,李辰瑜就汗都下来了,等到陆大儒拿到他的答案,与他们书院的山长一起传阅之后,李辰瑜紧张的差点呕吐。
可是无论如何紧张,都无法阻止事情发生,山长当场逼问李辰瑜为何与另一位学子的答案一致,许多用词也一模一样?
李辰瑜答不出来,且他写完的时间明显比此人慢许多,加上那同窗说自己在恭房说的话,与李辰瑜出恭的时间对上,而后山长大怒,当场呵斥李辰瑜。
李辰瑜当场差点昏过去。
他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李辰文还在暗暗心下狂喜,他交上去的答案也算不错,虽陆大儒并未十分青眼,但是好歹不像李辰瑜那般出丑!
而且他还有小娘为了拜师特地给买的黄老的图,陆大儒说不定一开心,就把他收下了呢?
李辰文当时正在做梦呢,却没想到父亲带着礼物送上前,说到拜师的时候,陆大儒一开始还笑嘻嘻的,在展开那幅黄老的图时更是笑容愈发大了,结果细细一看,登时脸色就沉下来了。
而后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李辰文和父亲当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山长细看一下,登时大怒,当场指着李辰文说:“你和你弟弟竟一样,都是狡诈取巧之辈!”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珺当时不解,上前赔笑地问。
“这幅图乃是赝品!”山长指着黄老图,说,“李大人难道看不出来么?”
李珺当时凑上前一看,登时脸色大变!
“我当日在家里看得清清楚楚,这幅图绝对是真的,但是怎地到了黄老面前就变成假货了?!”李珺怒声说,“路上我才想起来,前几日那逆子说要临摹一份给我挂在书房作为留念,拿去了几日,想来那时候,便是这逆子调包了!”
崔小娘登时急了,立刻哭着拉着李辰文说:“文哥儿,你快与你父亲说清楚,这可是事关你未来前程的事情,你怎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调包,定是有人害你,对不对?文哥儿你快说吧!”
“你别问了,你让沉砚说,说你好儿子做了什么!”李珺一拍桌子,吓得躲在角落的沉砚浑身一抖,不敢抬头。
崔小娘见儿子不说话,立刻急了,怒声叫沉砚:“沉砚,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砚吓得浑身又是一抖,哭丧着脸看了看李辰文,见李辰文都不敢说话,只能抖着嗓子回答:“哥儿、哥儿吩咐我把那幅真迹当了,买了这幅临摹的来,店里那人打包票说印章都是一模一样的,绝对没人认得出来……”
“你疯了!那可是陆大儒!天底下谁都认不出来,陆大儒也不至于认不出!你是猪油蒙了心吗?我把体己全当了才给你换了这幅图,还找你妹妹要了钱!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什么事情比你的前程还重要?!”崔小娘听到这里,登时疯了,抓着李辰文撕打,一边怒吼着问。
“小娘、小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李辰文见从小最疼自己的小娘这般情状,终于大哭出声,说,“陆大儒虽喜欢黄老的画,但是山长也说他并不擅长此道,陆大儒最出名的也是文章,并不擅画,我以为没事的,那幅赝品我对着细细看了半个时辰,我真是一点也没找出区别……”
李辰文抖着嗓子,哭着说。
“你自然找不到区别!”李珺气极反笑,冷声说,“你山长说陆大儒不擅此道,不是说他和你一样睁眼瞎,真迹都看不出!说的是他不擅长自己画!“
“说这些如今已经没用,”李珺沉声说,“既然你们都在这里,我刚好要问,文哥儿,你当了画拿那么多钱是做什么?”
李辰文不敢回答。
崔小娘登时急了,说:“你是不是把钱放在手上?你只管说别怕!”
“不说?不说就去搜你的屋子!”李珺冷声说,“或者是把沉砚再打二十板子,打到你说,或者是打死沉砚再打你,你自己挑!”
李辰文知道父亲说到做到,心中发紧,不敢再侥幸,只能闭着眼睛,咬牙说:“是给珍珍了!”
众人都是一愣。
“珍珍,她、她是谢家血脉,她自小只跟着嬷嬷长大,出身高贵,性子单纯,我和她一见倾心,她说不求名分,但求与我长相厮守……”李辰文轻声说着,流下眼泪,说,“她怀了孩子,胆子小,想偷偷离开,我舍不得她,便想置办一处宅子,让她和孩儿能安顿下来,再与爹慢慢商量……”
李珺听得头更痛了。
他咬牙,说:“这么简单的欢场骗术便能将你玩的团团转,连自己的前程也搭上去了?”
“不是的!珍珍真的是个很单纯的姑娘!她绝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女人,她是谢家的遗孤啊!”李辰文不愿有人污蔑心上人,立刻说,“父亲,我想纳珍珍进门,求您了父亲!”
“你去江南,扬州瘦马十个有八个敢说自己是前朝望族遗孤,这都是多少年抬身价的老手段了!”李珺恨铁不成钢,怒声说,“何况你这个猪脑子!若是别家也就算了,真是谢家遗孤,你当谢家人死绝了么?驸马爷还活着!平安侯还在呢!真若是谢家本家的血脉,哪里轮得到你,早叫驸马接到家里去了!当年大长公主亲自办案,谢家满门一口也没留下……”
说到这里,李珺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收了话语,他稍微冷静下来,看着两个儿子,忍不住冷声说:“你们二人至此,进学之路已经绝了。”
“怎么能这样!”门口,被惊吓之后一直病歪歪的老夫人终于赶到,她拄着拐杖,虚弱了许多,显然早听说了全部事情,进门就对李珺说,“珺儿,他们还是孩子,只是小孩子不懂事,哪里有这么严重?”
“母亲,您身子没好,怎么又起来了?”李珺见母亲来了,立刻起身扶着老夫人坐下,然后说,“都是我的骨肉,难道我便愿意?如今想救他们,只能把他们送回肇州,找个名师教导,潜心读书,日后等京师忘了此事,再考取功名,如此徐徐图之,才是上策。”
“我年纪大了,他们若是这一送走,只怕临终也看不到孩子们了……”老夫人闻言,眼泪立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