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雷厉风行,那比剑之约居然就定在三日之后。
江翠花懒得管这些小孩打架的事,她寻到了外门的藏书阁,这几日都泡在了这里。
天道院底蕴深厚,即便是面向外门弟子开放的藏书阁,也堪称汗牛充栋,浩瀚如烟海。
她总是最早一批进入,最晚一批离开。
避开人群最密集的功法区域,她径直走向那些记载着历史秘辛、地理志异、宗门典故乃至杂学百工的偏僻书架。
阳光透过高窗,在落满细微尘埃的空气里投下道道光柱。
江翠花静静地坐在靠窗的角落,面前堆叠着厚厚的、甚至有些残破的古籍。指尖拂过泛黄的书页,发出沙沙的轻响,神情专注而沉静。
忽然,一股清雅的茶香混合着甜糯的点心气味,悄然驱散了周遭陈旧的墨纸味道。
“找了你几日,原来躲在这里用功。”
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嗓音在身旁响起。
江翠花抬起头,只见谢知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的书案旁。
他今日依旧是一身锦绣常服,并未穿外门弟子的青衣,手里却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另一只手还端着个白玉瓷杯,杯中热气袅袅,茶香正是由此而来。
他将食盒轻轻放在书案一角,打开盖子,里面是几样造型别致、灵气充盈的糕点和一份酥脆的灵果蜜饯。
他又将那杯热茶推到她手边,自己则毫不客气地在她对面的空位上坐下,摇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夸张的感慨:“问了邓宝宝才知道,你这几日连早课都翘了,居然就呆在这里看书?”
他扫了一眼她面前堆积如山的古籍,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怎么,江姑娘是想把这藏书阁的底子都翻过来?”
江翠花看着突然出现的谢知乐和那些显然价值不菲的茶点,愣了一下。
连日埋首书海带来的疲惫,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冲淡了些许。
她没跟他客气,端起那杯温度恰到好处的灵茶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带着清润的灵气滑入喉间,舒缓了干涩。
喝了口茶她才有力气说话:“天道院不是没有膳堂吗?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谢知乐温言道:“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农家有弟子私设了小厨房,想吃什么拿灵石换就可以。因着对农家弟子来说做饭也算是一种修行,所以倒也不算触犯了院规。”
说着谢知乐就将食盒又往她那边推了推,“吃点东西吧,光靠辟谷丹和这些故纸堆,身子可扛不住。就算要查什么,也得有力气才行。”
江翠花看了他一眼,没再推辞,拈起一块散发着桂花清香的糕点,小口吃了起来。
甜而不腻,灵气温和,确实比冷硬的辟谷丹好上千万倍。
“你怎么有空过来?”她一边吃一边问,“不去看你表弟的练剑?”
谢知乐嗤笑一声:“小孩子打架,有什么好看的。倒是你,神神秘秘的,我更感兴趣。”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什么能震惊天道院的秘密?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阁内光线渐暗,唯有他们这一隅,因着某人的到来,添了几分暖意与生气。
江翠花看着他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洞察一切的眼睛,心中微动。
江翠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放下手中的糕点,抬起眼,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眸子里带着几分探究和更深沉的意味。
江翠花微微歪头,语气轻飘飘的,却像带着钩子,“谢知乐。”
她叫了他的全名,声音在寂静的藏书阁里格外清晰,“你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就这么轻易地说要帮我?”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起来,仿佛要刺穿他所有的伪装,一字一句地问道:“万一……我要做的,是那万人唾骂、离经叛道的事呢?”
谢知乐俯下身,凑得极近,近到江翠花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映着的、有些无措的自己。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情人间的絮语,带着滚烫的气息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狂热,轻轻响起:“我的江姑娘啊……”
他叹息般地叫着这个称呼,语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缱绻与决绝。
“我连心都剜给了你。”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剑,瞬间刺穿了江翠花所有的防备。她瞳孔微缩,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而谢知乐的话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是烙印,烫在她的耳畔,她的心上:“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哪怕……”他微微停顿,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明亮的光,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惊世骇俗的未来,
“你要将这天捅破了,”
“我也跟在后面,给你递刀。”
“递刀”二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蕴含着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坚定的力量。
他不是要阻止她,不是要劝慰她,而是要成为她的共犯,她的利器,她疯狂计划里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夕阳终于彻底沉入西山,藏书阁内光线暗淡下去。
但在这一隅,因着这石破天惊的誓言,仿佛有无形的火焰在燃烧。
江翠花仰起脸,昏黄的光线在她眼中跳跃,是一种谢知乐从未见过的复杂神情。
“别动。”她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在谢知乐略带错愕的目光中,她缓缓抬起了手。指尖微凉,带着书卷的清淡气息,轻轻地、极其小心翼翼地抚上了他的眉骨。
那触感清晰而真实,顺着眉峰的弧度,缓慢地、仔细地描摹。
谢知乐浑身骤然僵硬,所有预备好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微凉温度,和那细微却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垂下眼眸,只能看见她无比专注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良久,江翠花才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肌肤的温度。
她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容貌刻进灵魂深处。
她的嘴唇轻轻开合,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空灵而笃定:“我习过一门观骨望气之术。”
“我看过了,”她缓缓道,目光流连在他英俊的眉眼间,“你这幅骨相,生得极好。山根挺拔,根基稳固;眉骨峥嵘而不露锋芒,一生贵人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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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能逢凶化吉……”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最后那句最深的祈愿说出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得能砸进人的心里:“你定然可以平安喜乐,无灾无难到白头的。”
平安喜乐,无灾无难到白头。
这大概是这世间最朴素,也最沉重的祝福了。
谢知乐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悲伤。
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发疼。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抓住她的手腕,而是轻轻握住了她刚刚抚过他眉骨的那只微凉的手,将它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
他没有反驳她的话,也没有再说什么同生共死的誓言。
他只是看着她,眼眶微微发红,嘴角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地,轻轻回了一句:“借你吉言。”
“不过,”他握着她的手,力道紧了紧,目光灼灼,“我这人……比较贪心。光是平安喜乐还不够。”
“我要和我的心上人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恩爱两不疑,相守到白头。”
两人沉浸在那份交织着悲凉与温暖的复杂情绪中。
就在这时——
藏书阁二楼一扇半开的窗户里,猛地传来一阵毫不掩饰的、带着促狭和浓浓调侃意味的调笑声。
那声音属于一个似乎上了些年岁的前辈,中气十足,语气里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趣:“哈哈哈哈哈!现在的年轻人啊,谈情说爱还真是……内敛!”
那声音故意拉长了“内敛”二字,充满了戏谑。
“喜欢就说出口嘛!看得老头子我都着急!”那声音继续嚷嚷着,仿佛就在他们头顶。
“拉手!”
“亲嘴!”
“关门!”
“脱衣!”
“关灯!”
“痛快点!在这里你祝我长命百岁,我祝你平安喜乐地祝来祝去……”
他故意模仿着两人先前的语气,然后发出一阵更大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到近乎粗俗的“指导”,像是一盆带着温度却依旧让人狼狈的温水,猛地浇在了正准备互诉衷肠的两人头上。
唰——
江翠花的脸瞬间红透,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这种话!
谢知乐也是僵在原地,脸上的深情和温柔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尴尬。
他抬头望了望那窗户,又看了看面前羞愤欲死的江翠花,摸了摸鼻子,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低笑了出来。
偏偏那窗户里的笑声还在继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少年郎!亲她啊!将人扑在书架上!亲啊!”
谢知乐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刚才的气氛,压低声音对江翠花说:“你看,连路过的前辈都看不下去了……”
“你闭嘴!”江翠花羞恼地低吼一声,再也待不住,转身就走,脚步飞快,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谢知乐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对着二楼拱了拱手,一边笑一边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