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裴七动作一顿,恐惧这种情绪她一直不太有,也不是很能体会。
除了十三岁那年的恐惧。
她的心忽而颤了一下,随即立马沉寂下去。
身边的人也几乎不会和她说这个字眼。
她有些困惑地看向他,一个看起来很脆弱的、丧失全部修为的人。
大道之行,她向来是凭自己一颗真心去做她认为好的事情,她不能体会到他的恐惧,但是她可以明白他此刻孤独无助的感受,像是要抓住什么却发现空空如也。
他身上的伤一点还没有处理,筋脉全断却依然可以轻微活动,“那你需要我帮助你什么吗?”
“要是仙长可以为我医治,接骨续筋那就好了。”
“我只愿信你。”
他一双水盈的眼仰视于她,凌乱的发丝从脸侧垂落至床边,五官其实很有棱角,高挺的鼻梁、清晰的下颚线、恰好好处的眉,就连那双眼睛的形状也是藏着上挑的劲。
为何那一双眼睛却要如此看向她?
是失忆后对第一眼见到的救命恩人的依赖?还是性格纯良本就失忆害怕的慌乱?
亦或是别有用心的接近勾引?
十三岁之前,无论是深宫亦或是军营,裴七常见人心人性利益驱动所作所为。
她不相信眼前这人只是害怕,但她的确被他吸引了。
至少产生了一点好奇。
“勾引!这人会勾引人!宿主你不要被蛊惑啊!你不能和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有过多亲密接触。”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裴七勾唇笑了。
“我不讨厌会主动利用自己优势来为自己博取利益的人。”她这样和系统说,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而又失忆的情况下,让接触自己的人放下戒备的行为很聪明。
躺在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看着裴七,一开始他觉得那个声音是裴七的心声,现在看起来其实和一个什么东西和裴七在对话。
看样子,只有他可以听到。
其他人不知道。
那东西真是讨人厌得很,还有那个叫宋观潮的。
要妻子不会自己去找吗?自己都不知道在哪,还想要妻子,做春秋大梦去吧。
一旁的礼画只是摆好用具,他了解裴七,没有在对方出言之后离去或者揍飞对方,那就是默许。
他从来不会干涉她的决定。
只是紧抿的唇透露出他此刻内心并不平淡的心境。
裴七用灵水净手,接骨续筋这种事情,一般修士都会,且让她来看看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力气异于常人,帮你接骨续筋恐怕痛楚加倍。”
刚刚触碰到的肌肤,哪怕只是手指,像电流一样从身体窜进他的心脏。
他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心脏跳得更快了,就像心脏在跑步。
他渴望更多。
柔顺发丝铺满枕间,他声音似夹杂痛楚,微微颤抖,“但凭仙长医治。”
没有记忆,没有方向,他像刚刚出生的怪物一样伪装脾性很好的正常人类,向第一眼见到的救命恩人索求愉悦。
心脏砰砰砰地跳,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想要更多一点,就一点。
宽衣解带,只有中衣,皮肉伤用灵力恢复。
看似轻巧的动作,力气也很大,没有多少旖旎的氛围,她解得很快。
她所言不虚,巨大的力道像把他放入大山之下反复碾压,泪水一下从眼眶里滑落,开了这个口就像断了线了珍珠,大颗大颗掉落。
裴七微微皱眉,她已经放轻力道了,还是那么疼吗?
被医治的人表情似痛似愉,眉头微蹙,眼睛里的泪光就没有灭过。
正好最后一块骨头,她起身想要再次净手却被他紧紧攥住衣摆,表情有些怔愣,两眼恍惚,“仙长,再抱抱我。”
“啊啊啊!不要脸!”系统音爆鸣,裴七直接掐掉,太刺耳了。
裴七低头,由于他骨头断的太多,接一块她要再用灵力涵养一番,所以她一只手正骨,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身体为他输入灵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滑落在她怀里,双手揽住了她的腰身。
虽说是滑落在她怀里,但他体型并不小巧,相反很修长,无处不修长。手臂、手指、腿,再往下……
满头发丝也从床上垂落至她裙边靴旁,她暗自感叹,他头发可真长。
目光落在他脸上之时,他似乎是太痛,额头滚落了些汗珠,口张着微微喘气,一双有些涣散的眼睛一动不动注视着她。
目光很奇怪,稠密得像她上次去不周山剿灭的蜘蛛精的网。
她扒了一下他的手,竟然没有扒开,她惊讶挑眉,骨头一接好就还挺有力气?
“松手。”她声音平淡,目光平静,只是好奇地看向他。
真是个奇怪的人,忍耐力还挺强,那么痛没哼唧出一声。
痛感之后是巨大的爽感,浑身像被浸泡在加了兴奋药的电流里,他只能抱着她寻求慰藉,慢慢平静下来。
于是那双手紧紧搂着裴七的腰,直到他眼角不再流泪,他才松手。
若不是自己接好的骨头和筋脉,她早已推开这人,管他会不会难受。
起身俯视着他,他此刻闭着眼睛,犹如竭力一样瘫倒在床,只是气息仍然很不平稳。
“给他熬药,让他好好歇息。”说罢,她未曾回头,大步走出殿内。
礼画刚才一直在准备药材,所以没有看见裴七为他正骨的画面,自然也没有看见他浑身起伏不定像被电流泡过一般的模样。
礼画走过去想叫他起身,为他把脉,却见床上的人姿态甚叫他气愤。
一双含情眼,浑身涨红,眼角残泪,目光却是充满挑衅敌意。
“起来我看你症状,好对症下药。”礼画面若冰霜,一脸黑线,此人简直□□至极。
礼画自小在书香世家长大,世家规矩向来熟稔,即使后面修为尽毁,被族人抛弃,他也喜欢不逾越任何礼节规矩。
像面前这般毫无规矩、毫无底线、两面三刀、姿态丑恶之人,他最是厌恶。
“医师,仙长已经摸遍我全身了,这应该算肌肤之亲吧……”
他话音柔和,唇角弧度却那么刺眼,“我只能和仙长在一起了。”
礼画瞳孔收缩,完全想不到还可以这样厚颜无耻,缓了好半天他才张口说了两句,“修仙界嫌少有人成婚,更不要说裴七她是修无情道的。”
“而你,居心叵测,你们云泥之别。”
看着礼画又惊又怒的样子,他舔了舔唇角,脸上表情变换,起身仰靠在床上,随即闪现在礼画面前拿过其手中的药包,又在刹那间回到床榻上,扔掷药包把玩。
“医师说得对,我的确居心叵测,可我愿意服侍仙长。”他眼中笑意灿然,玩世不恭,和之前在裴七面前的姿态毫不相像,并且他没有一丁点被礼画影响到的样子。
居心叵测如何?不怀好意又如何?只是在仙长身边,心脏就会鲜活地跳动,这腐朽的身体也不会那么僵硬。
他这样才可以感受到存在。
人和人不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吗?仙长那么好的人,救救他这个可怜人想必是愿意的啊。
“还有医师那么担心仙长,那可要多长点心眼,以防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之人伤害到仙长啊。”他挑眉一笑,张扬不已,眼底尽然是随意之色。
礼画被他激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直瞪瞪地看着他,原来此人并不喜欢裴七。
可他却这么一副姿态勾引裴七,什么烂人!
放下药包,手上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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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他利落地将自己的头发半束起来,只留几缕稍短的随意垂落,面容装扮真是一副温顺模样。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喜欢人前人后不同面孔,如此喜欢伪装。
可能是他隐约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东西吧……
仙长除魔卫道、雷霆手段,他自是得有所伪装才能在她身边长久待下去啊。
不要轻易暴露,面具下真实的你。
他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她喜欢他这样,不必高束的头发、白衣无暇、温柔、要会做饭……
对啊,他会做饭吗?
不行他得去看看自己会不会做饭。
身体还有先前的感觉没有退散,残留在体内的躁动和这殿内的气息相互纠缠起来。
这里都是她的气息。
包括他刚才躺过的床。
脑袋里的记忆空空如也,他满脑子都是裴七,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心脏因为她的离开逐渐变得缓慢、极慢、停歇。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他必须做点什么去。
不如将她吞入腹中,这样心脏是不是可以一直跳动……
身体会不会一直那么舒服……
不会饥饿。
这真是一个好办法,他忽而心情大好,一个响指将奔袭而来的人掀飞在地,仰天大笑成鬼魅烟雾般闪离而去。
殿门紧锁,礼画昏迷不醒。
木牛村村口,沉宣手速极快,一直在飞符箓,嘴里念叨的咒术没有停歇的空隙。
其实这些鬼物都是非常低阶的鬼物,一张符箓足以消灭,可他过于害怕,只能用这样的行为保持内心的安全感。
鬼物没有多害怕,害怕的其实是人心人性,幼小的沉宣被恶霸扔在阵法里任由鬼物攻击的时候,他就已经对鬼物产生了浓烈的排斥感。
以及对实力增强的渴望感,他要研究透天下所有阵法,让这世间再无可以困住他的法阵。
这就是他怕鬼也要来的原因。
愈怕愈要深入。
他喜欢这样。
每一步都踏得很坚定,当然,这个是因为他很用力的缘故。
灵力加持,又因为害怕,沉宣的每一步都在木牛村的路上留下了差不多十厘米厚的脚印,看上去很怪异。
木牛村本来好山好水好村落,又得仙家庇佑,本应该是一派祥和之相。
如今却是鬼物横行,村民的尸体七横八竖地躺在地上,挂在树上,担在墙上。
走几步就可以踢到一个球状物,村民们死状凄惨。
夜越深,空气越安静,只有乌鸦和沉宣在这片死地上。
他的脚步声,乌鸦的啼叫声和吃食声。
异常诡异。
仙家之地,遭遇如此境地实在过于令人气愤。
琉璃宫出现的妖物魔物大抵也似这般血腥无度,更有甚者修士也抵挡不住。
目前看,昆仑此次鬼物的出现和琉璃宫的事件,应该有所联系。
查看了死者一番,又壮着胆子抓来几只鬼物观察,沉宣发现它们被杀了之后,变幻成贴地的灰色气流全都朝着村中祠堂汇聚。
少部分消散成清如泉水的气流升腾空中,但却是没有消失,只是漂浮在上空。
顺着灰色气流来到祠堂,沉宣竟然发现了一个法阵,源源不断的黑气和灰色气体注入其中。
看来这就是木牛村被屠杀的关键所在。
“沉道友!”
想着裴七怎么还不来,他回头张望,还真巧地看见了她,刚要和她打招呼,就看见她脸色一变,惊呼出声。
眼前失去光亮,巨大的黑暗将他笼罩,无数鬼魅啃食他的身体,发出各式各样的叫声。
他的身体似乎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