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眼眸从暗淡变为明亮,心中的迷雾似是被拨开了一般。
一开始她都是想着如何将反贼处死,不想大晋毁于一旦,可她势单力薄,加之父皇皇弟的不作为,让百姓在这样的领袖带领下安居乐业,简直痴人说梦,更让她力不从心。
他们是她的亲人,不会亏待她,可她的幸福却是千千万万的百姓换来的,如此一想,路司遥觉得自己今晚怕是又要噩梦了。
所以,她改变不了别人,为何不,自救呢。
一边的路成看着发呆的路司遥,有些食不知味了,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对于从小就没有感受亲情温暖的他来说,“阿姐”这个称呼还是太过陌生了,所以便自动忽略了称呼。
路司遥转过身,语气有些激动,朝着他道:“我问你,如果有一个人,他未来可能会威胁你的性命,你当如何做?”
路成第一反应并未好奇路司遥为何这样问,而是咬着下嘴唇,认真地思索起了这个问题,过了片刻,他道:“自然是先下手为强,杀了他。”
“可若是,他是对的,被杀那个人是错的呢?”
“那被杀那个人就是死有余辜,他既然知道自己是错的还不改,不是明知死路还一意孤行吗?”
路司遥又问:“如果换做是你,你当如何自救?”
路成仔细想了下,然后给出答复:“和那人打好关系,然后改掉自己一些大问题,以求活命。”
路司遥笑了,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快吃吧,下回阿姐给你送更好吃的。”
两人待了一会,路司遥给了一件羊脂玉作为信物,让路成能在宫中安稳地活下去,随后和他告别,便朝着东宫去了。
行善积德,又岂是那么容易。
不过可以从最简单的开始,但她不能一个人,她想带着路简修一起。
皇宫里任何一个人的死活她都可以坐视不理,包括那九五之尊,唯独她的胞弟她不能见死不救。
如果注定王朝更迭,皇权富贵成云烟,她也要尽力保自己唯一的亲人性命无虞。
可是,沉迷在欲望中的人又岂能轻易被唤醒。
今日路简修以身体抱恙为由,并未出席楼廓的庆功宴,到底是真的身体抱恙,还是另有缘由,路司遥身为姐姐又岂会不了解。
若是此刻叫他去看美人,哪怕高热不退他都会爬过去,况且,身体抱恙这个躲事的缘由,他都不知道用过多少回了。
暮色四合时分。
等到了东宫之时,果然如路司遥所料,宫殿通亮,内殿中满是莺歌燕舞。
用膳的饭桌前,围满了伺候的美人。
服侍在路简修身后的常嬷嬷以及简内侍都在,可却没一人敢吭声。
这二人,都是当初惠安皇后身边伺候的老人,可惜临别之际,先皇后毫不犹豫的将身边的亲信留给了儿子,路司遥没捞到一点好。
惠安皇后本想另外给路司遥排个嬷嬷和内侍,却被路司遥拒绝了,她身边,只有留了两个陪她一起长大的宫女。
另外便是不时护送在她身侧的护卫时展,但此人只会在路司遥出宫的时候随行,真正亲近的,还是只有金喜和银顺。
路司遥看着满面红光的少年,觉得真是荒唐。
曾几何时,他在自己面前也如此放浪形骸了,和那表里不一高位上的男人,越来越像。
路司遥眸色森冷,视线从未从路简修脸上移开一分,可是却没有换来他该有的热情。
“皇姐,这大晚上的来我这,不会是为了和我一起共膳吧?”
他甚至都没有起身,手里依旧拿着琉璃酒杯,就用这样戏谑的语气和路司遥说话。
路司遥眼眸微眯,里头含着克制的怒意,冷声道:“我似乎给你立过规矩,食不得美人伺候,学不得女子服侍。”
“皇姐啊,我就知道你又来挑我的错处来了,为何你每次来,都是板着一副脸,弄得每次你我见面,都是我在认错低头。”
瘦弱的男人气息不稳,胸膛剧烈起伏着,如果不是力气不足,他可能会起来掀桌子。
红木圆桌上热饭香气扑鼻,却也难以掩盖室内压抑又剑拔弩张的氛围。
路简修生气了,他不似先前那般亲切地迎着阿姐入席,也不似之前那样乖巧听话。
不对,或许他一开始就是如此,只不过最近可能有人挑唆,所以才将自己装出来的伪善撕得粉碎,在路司遥面前露出本来面目。
路司遥直直站在那,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长姐如母,这些年,她虽一副万事不关己的态度,可却把路简修护得极好,但凡牵扯到路简修的一切,她路司遥都不会袖手旁观。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弟弟的伞,弟弟未来亦是自己的后盾,他们是冰冷皇宫中彼此的守护者。
可在此刻,她忽然明白,对方只当自己是挡住他探出外头的墙,碍眼又多事。
安静的殿内,静得针落可闻。
许久,路司遥才道:“今日来本是想问问你,城南难民堆积,你可愿意上朝说说,叫父皇开粮仓,救难民的。”
路简修想也不想就拒了:“国库本就空虚,皇姐以为救难民就是给粮那么简单的事情吗?户部连朝廷俸禄都快发不出来了,还开仓放粮,简直可笑!”
“所以你身为东宫太子,一人用膳菜摆满桌,绫罗绸缎,珠宝异石随手挥霍,就只为博美人一笑,你可曾想过,国库空虚,也有你的一份功劳。”路司遥言语极快,似想唤醒路简修的良知。
哪知,少年坐在那只是冷冷一笑:“也有皇姐的一份力。”
路司遥一怔,随后便痴痴笑了。
“你我都错了。”她转身离去,身形极为落寞,夜色吞没了她的身影,晚风轻飘飘送来几个字。
“好自为之。”
直到路司遥的身影彻底消失,路简修忽然如赌赢了狂徒一般原地欢腾,口中还发出胜利的叫喊,他晃动这身边人的臂膀,朝着常嬷嬷和简内侍炫耀。
“哈哈哈,看见没有,我阿姐说她错了,她向我低头了。”
“原来艾美人说得不错,老子不发威,她永远当我是病猫。”
没有人回应他,殿内所有人都沉默,似乎都在为他可笑的“胜利”默哀。
没想到一晃眼的功夫,天色也已经暗得不像话了,偏偏还剩余一点亮光。
冷风怒吼着往路司遥脖领里钻,可她却好像感觉不到一般。
她没有回宫,而是又带着两个宫女出宫了。
皇城那么大,她却觉得自己孤寂得犹如死人。
时展架着马车,漫无目的地在安泰街上穿行。
马车的耳帘掀开了一半,一双莹莹美目,悄悄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半道上衣不蔽体的小孩,瘫坐在角落腿上满是冻疮的老人,拿着诗文喝得满脸通红骂街的书生,还有跪在地上头上插着稻草的孩子。
入冬了,看这天,应该是快下雪了,可这些人,却不回家。
或许不是不回家,而是无家可归。
就这般漫无目的晃悠,随后,马车在即将路过楼府的时候,被叫了停。
高大的府门面前,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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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高高挂,大门也敞开着,似乎在等那还没回来的主人。
说来也巧,路司遥的马车停下没一会,楼廓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道路尽头。
暗色大氅罩着他高大的身躯威武不凡,哪怕他身后空无一人,也有种将军凯旋的气势,叫人难以忽视。
“殿下,楼将军回来了。”
“知道。”路司遥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一亮镶金嵌玉的马车明晃晃停在了楼府门口,普通人尚且无法忽视,况且是久经沙场的将领。
不过一眼,楼廓就将目光锁定在了路司遥的马车上。
耳帘后,路司遥静静端坐,视线却透过耳帘,与那人对视。
天色那样暗,路司遥却好像瞧见了男人眼眸中冷漠的光,宛若冬夜尘封的潭,深不见底又冰冷刺骨。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楼府门口,忽然出现了几道身影。
妙曼少女在这冬夜穿着轻薄的衣裳,哪怕耳廓冻得通红,也不见丝毫瑟缩,她美目莹莹,望向正骑马归来的楼廓。
“表哥回来了。”
出来迎接楼廓的,正是虞婉卿。
想必是早有人在门口盯梢,不然也不会迎得如此及时。
郎情妾意,叫人艳羡。
马车内的人儿嘴角倏然浮现一丝冷笑,撩起耳帘一角的玉手落下,吩咐:“去玉清寺。”
寂静的街道忽然响起了车轱辘声,一瞬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虞婉卿余光看了一眼,因夜太黑未能看清马车全貌,便自顾收回目光了,恰巧,楼廓的马到了楼府门口。
楼廓也似没看见路司遥的马车般,翻身下马。
虞婉卿满脸笑意地迎了上去。
她可是收到老太太暗示的,这位巍峨俊朗的大将军对自己是有好感的,剩下的只需她努努力,一切便可水到渠成。
虞婉卿给楼廓递上了汤婆子,满脸关切:“夜里冷,表哥入宫奔波,快进屋暖暖吧。”
楼廓也没深想,接过她手里的汤婆子,旋即又看了她一眼,皱眉,问:“你不冷吗?”
岂会不冷,手也脸都是红的,可冬衣臃肿,她觉得自己还是得穿秋衣显身段。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身段婀娜的女子,若是此刻,他能因怜爱自己,为她披上有着他体温的大氅,那她也不算白冻。
虞婉卿眉眼低柔,声音细软地回了一句:“不冷。”
可傻子都能听出她话里的颤抖。
男人却冷冰冰道:“那便进屋吧。”
虞婉卿温柔一笑的嘴角一僵。
楼廓却已经绕过她迈上了台阶。
可刚走两步,有忽地停下。
他猛然转身,看向了马车离去的方向。
他知道马车里坐着的人是谁,可他也只是当她无聊出宫游玩,此刻天色已暗,马车离去也只以为是回宫了。
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马车离去的方向并非回宫之路。
跟在楼廓身后的虞婉卿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停下脚步。
“表哥,怎么了?”
楼廓倏地转身,将手里的汤婆子递还给她:“天冷,表妹早些回屋吧。”
说着,他又翻身上马,一夹马肚,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暗夜中。
看着手里送出去又被退回来的汤婆子,虞婉卿久久未动。
他居然,就这么丢下她走了。
他去追谁了?
冷风萧瑟,点点白色在空中盘旋又缓缓落下,檐前,马车顶,以及翻飞在黑夜的黑色氅衣,都有白色凝霜的身影。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