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沉玉醒来时,阳光照的刺眼,她的视线刚恢复清明,看见的就是面前的一堆柴火,旁边还有烟火的气息。
打量四周,她发现自己被人放在了康平堂的后院里,身上盖着厚厚的褥子,浑身都是汗,后背的伤口黏腻,浑身都不舒服。
“醒了啊。”
泥鳅从她身后蹦了出来,嘴里还叼了颗脆桃。
闻沉玉虚弱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都低弱了不少:“我们怎么回来的?”
泥鳅啃了一口桃子,语调轻佻:“当然是我从榆临一路把你背回来的,你和石头一样沉,可把我累坏了。”
闻沉玉自然不信他的鬼话,轻哼一声,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泥鳅赶忙上前把她脸上放出来,嘴里振振有词:“大夫说了,你要多见太阳。”
闻沉玉虚弱的抬不起手,只能拿眼睛瞪他,声音轻飘飘的:“快被晒死了。”
泥鳅和没听见一样,一个闪身不知道遛到哪里去了。
回雁端了碗粥从厨房走出来,看着醒转的闻沉玉笑意盈盈:“闻姐姐,你可算醒来了。”
闻沉玉对她露出一抹淡笑,热的受不了:“回雁,我快热死了。”
回雁把粥放在一边,推着闻沉玉的竹椅回到了诊室里。
二人路过隔壁诊室时,李善水正在外间给病人看伤,眉头紧锁很是认真。
回雁推着闻沉玉走到里间,闻沉玉问道:“是善水带我们回来的吗?”
回雁摇摇头,不是很想回答的样子。
闻沉玉见她这副样子,也就没有追问了。等她从后院取回粥,小口小口的配合着喝了起来。
回雁吹凉了勺子里的粥,递到闻沉玉嘴边:“闻姐姐,这次多谢你救我,如果不是你挡在我面前,我早就被那妖怪夺走性命。”
闻沉玉咽下嘴里的粥:“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遇上这种危险。谢谢你们回来寻我,那日是我太过着急,莽撞行事了。”
回雁摇摇头,笑着继续喂粥:“闻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寻找妖令啊。”
闻沉玉的眸子暗了下去,眉间萦绕着仇绪:“为了找我的哥哥,他被妖怪掳走了。”
回雁惊讶的停住了动作,察觉到闻沉玉情绪低落,柔着嗓音安慰她:“别着急闻姐姐,你的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和哥哥都会帮你的。”
“你熬的粥很好喝。”闻沉玉虚弱的扯出笑容。
回雁摇摇头:“不是我,是李大夫熬的。”
“李大夫?”闻沉玉疑惑道。
回雁又吹了一下手里的蔬菜粥:“就是善水道长。”
闻沉玉松了眉头。
吃完粥后,回雁贴心的给闻沉玉擦了身子,闻沉玉这才好受多了。
“对了,闻姐姐,这是我去客栈给你拿衣服的时候掌柜给我的。”
回雁把包袱里的书信递给闻沉玉。
闻沉玉抬不起手,只能麻烦回雁帮她打开,她虚握着信纸,半躺着读完里面的内容。
是祖母来信,母亲已经到了兖州,知道她不在兖州的消息,已经开始派人找她了。
闻沉玉的眉头陷的更深了,交代回雁去把客栈的房间推了,掌柜问起,就说他们要北上了。
李善水进来时,闻沉玉正盯着地面的尘妖出神。
“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李善水坐到她旁边,简单观察了她的脸色。
察觉到她原本发散的眸光聚焦在他脸上,李善水不自在的轻轻躲过。
闻沉玉回答他:“背后疼。”
“骨头都断了,能不疼吗?”
李善水走到了诊室的柜子前,拿出一个还算软和的枕头,放在她的背后。
“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好啊?”闻沉玉轻靠在背后的枕头上,舒缓了不少。
李善水想了想:“你的外伤比较严重,需要静养几个月。”
闻沉玉郁闷的叹了口气,想到之前他给师弟们渡元气,看着他问道:“你能给我渡点元气吗?我给你多多的钱。”
李善水昨日已经替她渡过了,给她疗好了内伤,如果再给她疗外伤的话,恐怕会影响到她原本就重伤的身体。
“我昨夜已经为你渡了元气,这种东西用多了反而适得其反。”李善水解释道。
闻沉玉彻底失去了希望,她的目光落在地面浮动的尘妖身上,整个人显得格外沉郁。
李善水看她一眼,低头收拾好针灸的工具,刚要出去就听到闻沉玉轻声开口。
“善水,我是真的很想雇下你。”
李善水回头,正好撞上她投过来的真挚眼神。
她真诚的开口:“我前几日去榆临寻找妖令,被两个假扮的道士给骗了,他们根本看不见妖怪。我不通术法,看不穿海澄子地灵子的骗局,也没识破那两个假道士的伪装。”她低下头,攒足了勇气:“善水,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道士,除了你我再找不到别的人了。”
李善水眸光微动,最后还是拒绝了她:“你也看到了,我有康平堂的事要忙,还有师弟们要照应,帮不了你的忙。”
闻沉玉急的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给你很多钱,我真的很有钱的,五百颗灵珠不行的话给你一千颗也行。”
李善水没有回答她,转身掀开里间的帘子走了出去。
闻沉玉丧气的瘫在榻上,泥鳅进来时她也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你还被石妖吸走了魂魄吗?”泥鳅把手里的橘子放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闻沉玉回过神,没有说话。
“有什么事你就说呗。”泥鳅看不惯她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走到她面前说道。
闻沉玉缓缓开口:“我跑到崇关是瞒着我母亲来的,他们都觉得我哥哥已经死了,我说妖怪掳走他是疯话。”
她虚弱的吸了口气,缓了缓接着说:“现在我母亲已经开始寻我了,我的伤要在医馆里躺半个月,我很担心她那日就到崇关抓了我。”
泥鳅轻笑出声:“小爷以为是什么难事呢,不过就是离家出走担心母亲找到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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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和你说了吧,小爷也是个法力高强的修道士,你重伤就是我施了法带你传送回来的,你若担心等我回家叫上回雁,我们三个就去榆临。”
闻沉玉诧异的抬眼:“你们还要和我一起去寻妖令?”
泥鳅瘪了瘪嘴:“你不是捏着我的命吗,我能不给你办事?”
闻沉玉想了想,不想他因为一句谎言就跟着她出生入死,和他坦白了:“其实我给你吃的不是什么毒药,只是颗补气的丹药,你压根没有中毒。”
“好啊你个大小姐,玩我这么久!”泥鳅气的跳脚,恨不得给闻沉玉两下,但看见她面容憔悴,又无奈的放下了手。
闻沉玉愧疚的低了头:“我不该骗你。”
泥鳅打断了她的认错:“你之前不是想用钱拉那个大夫入伙吗?钱给够,我和我妹就跟着你混了。”
闻沉玉认真思索,她拉李善水入伙是因为他确实术法高强,而泥鳅只是个嘴巴厉害的,回雁更是个柔弱的姑娘。
她摇摇头:“此路艰险,我那日已经害你妹妹身处险境了,日后你们还是安稳的待在崇关,你也别出去骗人了……”闻沉玉虚弱的停了停,接着说:“我资助你些银钱,你和回雁做点小生意,日后赚钱了我再和你们讨分红。”
泥鳅愣了愣,很快就回过神,装做不着调的样子:“小爷像是能安分守己的人?别看我妹人长的乖,她从小就想出门闯荡做个女侠客,我也早有带她游历的想法。那日是我没有看好她,日后出门我自会好好照顾她,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闻沉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没多久又探头说了句:“再说做小生意哪有跟着你赚钱啊,大小姐可是付十颗灵珠眼睛都不眨的大款。”
闻沉玉被逗笑了,肩膀抖了抖,扯到了背上的断骨,疼的龇牙咧嘴。
泥鳅走了进来,扯下脖子上他爹留给他的道符,开口道:“我用这张符给你渡些元气,保证你立刻就能蹦能跳。”
闻沉玉想起之前善水的话,但她这伤养起来要花太多时间了,就算到了榆临也做不了什么。
她点点头同意了。
泥鳅并拢两指,将道符上深厚的元气渡给闻沉玉,没过一会她苍白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身上的疼痛也一扫而光。
泥鳅得意极了:“怎么样我就说……”
他还没嘚瑟完,闻沉玉就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发软,往旁边倒。
泥鳅没来得及接住她,她就这样直直的摔下了塌,口中的鲜血留在地上。
泥鳅慌乱的去找李善水,而李善水正在诊室里给一位昏迷的病人施针。
泥鳅顾不上那么多,上前扯住李善水的袖子就要拉走他:“她吐了好多血,你快去看看啊!”
李善水扯回自己的袖子,稳稳落下针,看了眼泥鳅,心里念咒传了空闲的师弟来继续施针,才跟着泥鳅疾步到了内室。
地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闻沉玉昏倒在血泊里,脸白如纸,仿佛已经完全没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