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柔站在铜镜前,嫡母王氏正为她整理衣襟。
珍珠白衫裙衬得她肌肤如雪,腰间细细的腰带勒出不堪一握的腰肢,铜镜里映出少女初绽的风情。
鼓鼓囊囊的胸脯将绸料撑起诱人的弧度,偏生一张仙姿玉色,清艳纯美的面容上还带着稚气,杏眼中漾着水光。
“当真要去?”王氏的指尖,轻轻拂过郑柔绾起的乌发间的玉簪,声音压得有些低地说道,“那陆家丫头几年前能将你推下冰湖,如今便安得好心?”
听到面前的嫡母的话,郑柔指尖一颤。
跌入冰湖的记忆现在想起来,还如刀锋割开皮肉一般,教她记忆深刻。
那年腊月初九,陆芙芙穿着火狐斗篷立在冰面上,而她沉在刺骨寒水里,瞧着头顶冰窟窿透进来的光越来越暗。
郑柔以为,那日自己会葬身在那片冰湖之中。
“母亲,上次在宫宴见到芙芙,芙芙说她母亲病重……”郑柔垂首,揉着手中的帕子,丝绢上绣着的素雅的云纹被她拧出褶皱,“宫宴那日芙芙哭得厉害,说往后各自婚嫁,为人妇之后便难相见了,她说,直到现在,才晓得人与人之间的面,见一面少一面,她想与我和好。”
闻言,王氏冷笑一声,手指敲了一下妆台,发出一道声响,对面前的郑柔有些无奈道:“她父亲是辅佐幼帝,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又是掌管举国兵权的大将军,她这位陆家嫡女身旁要什么人没有?去哪里不是被趋之若鹜?偏惦记着你一个门衰祚薄的世家的庶女。”
话音落下,见眼前家中的娇娇独女郑柔眼眶泛红,王氏有些不忍心,又放软语气,哄道:“好了,柔娘,莫要哭了。”
只是,想到王氏方才的话,郑柔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那张请柬的边缘。
窗外是郑府后院的后花园,夏日里本该海棠盛放,美不胜收,如今却只剩几朵被昨夜雨疏风骤摧折的残花在凉风中摇摇欲坠,瑟瑟发抖。
瞧着瞧着,郑柔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便像她与陆芙芙的友谊,曾经美好,如今只剩有些冷清的回忆。
丫鬟青柳从漆案中拿下茶盏,放在案上,忍不住对有些出神的郑柔道:“小姐忘了那年冬日,陆小姐是怎么将您推下冰湖的吗?若不是巡视的婆子发现得及时……”
“我记得。”郑柔轻轻打断了青柳的话,指节微微攥紧,那刺骨的湖水仿佛又一次漫过她的身体,陆芙芙站在岸上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郑柔微微皱眉,有些无奈道,“芙芙说那是意外,后来我们不再来往,她还自责得生病了几次。”
“小姐心太善了。”青柳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瞧着郑柔,“这种鬼话小姐也信,陆小姐那性子,整个京城谁不晓得?仗着陆家的权势,连皇帝的嫡亲姑母,大长公主皆要让她三分,她哪有自己说的那般可怜。”
郑柔没有回答,她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
茶水已经有些凉了,清香的苦涩在舌尖蔓延,陆芙芙在请柬上说她们皆即将订婚,以后怕是难再相见……
请柬上,那字迹瞧起来像是哭过,墨水晕开了一些,郑柔晓得陆芙芙向来骄傲,能这般示弱,想必是真的难过。
一旁的王氏还在劝郑柔:“陆夫人缠绵病榻多年,陆芙芙那丫头倒是整日活蹦乱跳,到处惹是生非。”
王氏锐利的目光直视郑柔,正色道:“柔娘,咱们郑家虽不如陆家显赫,但亦不至于要你一个大家闺秀去讨好陆家的小姐,那丫头不是什么好底子的孩子,简直被她那缠绵病榻的母亲惯坏了。”
听着王氏的话,郑柔低下头,手指缠在一起,有些迟疑道:“女儿晓得,只是……”
“只是你心软。”王氏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面前的郑柔的身上,“你与平王世子的婚事已定,下个月就要过文定,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少生事端为好。”
闻言,郑柔不由得想起平王世子温润如玉的笑容,心头微暖。
世子第下不嫌弃她是庶女,甚至向家里发誓非她不娶。
嫡母王氏虽然严厉古板,最是看重礼法规矩,却亦允许了这桩婚事,答应在成亲时将她认在名下充作嫡女。
郑家几位老爷身体皆孱弱,因此人丁衰弱,郑柔这一辈,只得了郑柔这一个孩子,千娇万爱出她清璧白玉,纯真无瑕的性格,所有人,自然皆希望郑柔过得好。
“女儿会谨慎行事。”郑柔最终说道。
王氏瞧了郑柔许久,终于颔首,有些拿她无可奈何道:“罢了,你若执意要去,带上青柳与赵嬷嬷,只能住一晚,翌日必须回来,不可再如从前你们要好时那般,一住住许久。”
临走前,王氏又回首,吩咐郑柔道:“柔娘,你记住,陆芙芙那丫头十有八九又没安好心,提防着她些,别教她又欺负了你。”
郑柔应是,然后恭敬地送走了嫡母。
转身回来时,青柳已经为她收拾好了明日要穿的衫裙。
那是一件上好云锦绸料的珍珠白衫裙,腰间细细的浅绿色系带上绣着洁白的芙蕖,素雅而不失低调华贵。
“小姐穿这件最好看。”青柳笑着说道,“世子第一次见您时,您穿的便是这身衫裙,教身为京城第一美男子,无数世家闺秀的梦中人的世子对您一见钟情。”
郑柔听着,姣好纯美的面容上不由得浮现一抹红晕。
她十五岁的身体已经发育得玲珑有致,这件衫裙能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柳腰,与饱满的胸线,却又是纯洁无瑕的颜色,所以不会显得轻浮,最是适合待字闺中,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
“芙芙那里……准备什么礼物好呢?”郑柔轻声喃喃自语,有些苦恼地微皱了皱眉。
见自家小姐有些迟疑与为难,青柳撇撇嘴,抱不平道:“随便送点什么便是了,反正那位陆小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最终,郑柔选了一套珍贵的玛瑙头面,做工贵重精巧。
她记得芙芙喜欢鲜妍张扬,耀眼夺目的东西。
……
翌日清晨,郑柔带着青柳与赵嬤嬤乘马车前往陆府。
陆府位于京城最显赫的地段,朱门高墙,气派非凡。
门口的守卫见到郑家的马车,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郑小姐到——”门房拖长声音通报,却不曾有人立刻出来迎接。
郑柔站在陆府门前,心中感到一抹不安,青柳在她耳畔低声不平道:“小姐,这绝对是故意的,他们给咱们下马威呢。”
不晓得等了多久,终于,陆芙芙带着几个丫鬟姗姗来迟。
今日,陆芙芙身着鲜艳的石榴红衫裙,并浅杏色褙子,明艳的颜色,衬得她肤如凝脂,明艳动人。
十四岁的少女已经出落得明艳动人,只是眉眼间那股倨傲之气,教人有些望而生畏。
“柔娘!”瞧见等在外面的郑柔,陆芙芙仿佛甚是欢快地跑过来,一把抱住郑柔,“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郑柔被陆芙芙抱得有些喘不过气,鼻尖萦绕着陆芙芙身上浓郁的馥郁花香,她温婉地笑笑:“芙芙,生辰快乐。”
轻声说着,郑柔递上准备好的礼物。
陆芙芙接过珍贵的玛瑙头面,却只打开瞧了一眼便交给身后的丫鬟,对面前的郑柔道:“谢谢柔娘,来,我带你去瞧你的房间。”
她一面说着,一面自然而然地挽起郑柔的手臂,亲热地拉着郑柔往府里走,完全无视了青柳与赵嬷嬷。
陆府中亭台楼阁,比郑府奢华数倍,郑柔被陆芙芙带到一间精致的客房,窗外正对着一片花园。
此时园中栀子花开得正盛,洁白的花朵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柔娘先休息,晚宴酉时开始。”陆芙芙笑吟吟说道,眼眸却不住地打量着面前的郑柔仙姿玉色的姣好面容,窈窕的身段,语气有些酸溜溜的,袖中手指攥了起来,“柔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难怪平王世子对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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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钟情。”
听到陆芙芙说起自己的未婚夫婿,郑柔面容一红,有些赧然道:“芙芙,莫要胡说。”
“我哪有胡说。”陆芙芙撇撇嘴,对面前的郑柔道,“整个京城谁不晓得世子为了你,跪了三日三夜祠堂,滴水不进。”
顿了顿,陆芙芙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有些半真半假地笑道:“不过柔娘放心,我很快亦要订婚了,不然,平王世子那般品貌出众的如玉郎君,我可要与你抢呢。”
……
去瞧过住处,时辰尚早,陆芙芙又心血来潮,带着郑柔去瞧陆夫人。
外间中,急促的咳嗽声传来,她们走进去,面色苍白的妇人躺在床榻上,对郑柔笑笑,有些孱弱地气若游丝道:“我身子不好,不能起身了,柔娘,你见谅罢。”
听到陆夫人这般说,郑柔连忙行礼,摇首道:“夫人太客气了,柔娘惶恐。”
陆夫人摆摆手,教郑柔走近,枯瘦的手指握住郑柔的手腕,孱弱慈爱地温声道:“好孩子,你与芙芙,茵茵从小便要好……芙芙性子倔,你要多担待……”
一语未毕,陆夫人又剧烈咳嗽起来,仿佛五脏六腑皆要咳出来了。
陆芙芙不耐烦地打断陆夫人的话,说道:“娘,这个时辰,您该吃药了。”
说着,陆芙芙拉起郑柔的手腕,将郑柔拉出房间,然后对郑柔抱怨道:“我娘最近总这样,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郑柔想起方才最后一眼,瞧见的陆夫人因为长久病痛有些佝偻的身体,心中一酸。
忽然之间,郑柔想起了自己的生母,亦是这般病弱,在她不到十岁,便早早去世了。
“芙芙,你母亲……”
“莫要提她了。”不耐烦的陆芙芙忽然变脸,“整日病恹恹的,烦死了。”
说着,陆芙芙转身往外走,对郑柔道:“晚宴见。”
郑柔愣在原地,不晓得陆芙芙为何忽然发怒,青柳有些怕了陆芙芙这位大小姐,见她还不曾走远,如今又是在陆府,不由得小声道:“小姐,这陆小姐怎么阴阳怪气的……”
警惕地环顾四周,赵嬷嬷对郑柔皱眉道:“老奴觉得这陆小姐喜怒无常,小姐还是小心防备着她些。”
……
晚宴上,陆芙芙恢复了平日里灵动活跃的模样,拉着郑柔坐在自己身旁。
她的父亲,魏王陆承远因公务繁忙没有出席,母亲陆夫人又缠绵病榻。
因此,宴会上只有陆芙芙的闺中密友,家中其他两个姐妹,还有一些陆家的旁支在场。
“柔娘,尝尝这个。”陆芙芙亲自为郑柔斟了一盏果酒,眼波流转,笑着劝酒道,“这是我们府中下人酿的葡萄酿,酒香馥郁,不醉人的。”
郑柔本不善饮酒,但在众人的起哄下,还是不得已喝了两盏。
果酒确实香甜,但入喉后,却有一抹有些奇怪的苦涩。
“好喝吗?”陆芙芙凑近问郑柔,圆圆的眼眸亮得异常。
郑柔点点头,却觉得头有些晕。
她以为是酒劲上来了,便不曾再喝。
晚宴持续到戌时,郑柔越来越感到不适,便借口更衣离席。
“我陪柔娘去罢。”陆芙芙假惺惺地起身,却被一位身旁的闺秀拉住说话。
郑柔独自一人走向休息的客房,青柳与赵嬤嬷不知何时,被陆府的丫鬟借口好不容易相见一次,主子们顽得正开心,没什么事,她们这些下人亦该去顽顽行酒令打打牌支开了。
夜色渐深,郑柔循着记忆,去寻找休息的客房,发现自己迷失在庞大华丽的陆府,错综复杂的游廊中。
她试图按记忆返回宴席,却越走越偏僻。
远处隐约传来男女的调笑声,不晓得是哪对野鸳鸯,借着今日的机会悄悄见面。
郑柔羞红一张丽容,转身想避开,却不慎踢到了一块石头。
“谁在那里?”一道低沉的男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