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雨下得格外大,颇有种不下尽不罢休的架势。
秦轻水房里的灯已经熄了。江知雪趁着夜色,悄悄溜出屋子去找李婶。
房门被敲响,李婶很快就开了门。瞧见是江知雪,赶紧让她进来,“诶呦我的小姐,怎么这么大的雨过来了?”
江知雪的心里反复交织着白日里江眠星和中秋夜阿娘的话,越发想要弄明白当年是怎么回事。她不敢直接问阿娘,只好趁阿娘睡下来问李婶。
“李婶,我想问你一些事。”
李婶帮她放好油伞,一边拿干布巾掸掉她身上的雨水,一边关心道:“什么事不能白天问,偏要赶着大雨天过来呢?外头这么冷,冻着了可怎么办?”
江知雪接过对方手里的布巾,笑着摇摇头让她不用担心,并示意她坐下,自己掸起来。
“是关于阿娘来安国公府之前的事。”
李婶正从桌上拿出杯盏,欲为江知雪倒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听见她的话,手上动作明显一顿,随即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倒茶,没接她的话。
“可是有什么不方便透露的?”江知雪等了一会儿,等掸完身上的雨水,李婶还不准备说出,便走到她旁边,看着她面露担忧道。
李婶顺势将热茶递给江知雪,见她一副刨根问底的样子,无奈道:“姑娘与我说过已将过去之事告知你了,你现在问我,我能说与你的也不过那些。”
“那夜我只顾着哭,听得实在不仔细,我想阿娘绝不会再和我说第二遍,才来找您。”果然还是不打算告诉她,江知雪只能选择退而求其次。
李婶见江知雪不似察觉到什么的样子,便拉着她坐下,深深叹一口气,伴随着屋外的哗哗雨声,将过往重新翻开。
与阿娘无甚差别的说法。可江知雪这次听得仔细,云州府邸走水,若只是意外,更多的应该是悲痛,但她能感受到李婶在提起时隐藏的愤怒与悔恨,亦看到在说到阿娘入安国公府时悄悄握紧的双手。
“世家权贵都是如此,需要你时对你千好万好,一朝得势你就是最大的绊脚石。”末了又痛斥了几句世家权贵。
李婶对那些权贵的偏见颇深,时不时便会说出几句她的见解。
江知雪再次听到阿娘的过往,依旧心绪难平,而李婶亲身经历,只会更加痛苦。她轻轻环住李婶手臂,安抚着她:“对不起,让您又难受了一次。”
一夜狂风骤雨,卷着桂树枝头最后的花儿悄然飘落。
江知雪因阿娘之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翌日清晨,太阳未出山,引梅园还处于睡梦中,她便出现在院中漫步。
鸟雀在枝头鸣叫,草木上点缀着昨夜的雨水,空气泛着丝丝寒意,却叫她内心宁静。
恰逢引梅园又响起一阵敲门声,鸟雀惊动,纷纷逃散。
江知雪怕惊扰了阿娘她们的安睡,忙跑去开门。
门外果然站着的是汀溪,江知雪对她笑笑。
倒是汀溪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点会是三小姐开门。但很快她便调整好表情,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江知雪:“这是昨日三小姐提到过的书,我家小姐寻了好久,特地让我给您送来。”书封赫然写着《南田旧志》。
“替我谢谢二小姐,改日一定登门道谢。”几乎只是一瞬,江知雪便察觉到了不对劲,顺着对方的话接过书客气道。
她昨日可没提到过什么书。
敲门声到底惊醒了李婶。回房间的路上,李婶已经穿戴整齐,正往门口走,瞧见江知雪,关切问道:“小姐怎么起得这么早?”
“睡不着,便想着出来走走,雨后的空气真是好。”江知雪笑着回,看着李婶往门口去,又赶忙道:“您不用过去了李婶,是二小姐身边的丫头汀溪,昨日提到的一本书今日给我送来了。”
李婶看到她手里的书,点点头:“那我先去做饭。”
回到房间关上门,江知雪将书摊开在桌面,一页一页翻着,从中拿出一封信。
“我已查清,当年你阿娘入府是为收集证据,眼下只差一个出府的时机。另:父亲或今日寻你,为赐婚一事。”
没有问候没有多余的话,简短几句却让江知雪心颤不已,又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而比起前一句,更让她惊诧的莫过于赐婚,几乎是看到那两个字的一瞬间,她就想到了废太子,其中缘由也能猜出一二:皇上欲下旨赐婚的是江望月,但以她的性子决计不愿,安国公无法遂想来找她顶替。
江知雪双手颤抖,脸上是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恐惧。她近乎本能地想,若是安国公来问她,她会直接拒绝,阿娘对她的心愿不过是平安顺遂,顶替的风险过于巨大,阿娘承受不起。
可是她能拒绝吗?
太阳已渐渐升起,屋外是李婶喊众人用早饭的声音。江知雪后知后觉地将信件用烛火点燃,待其燃尽撒入花盆,随后浑浑噩噩出了屋。
脑海中不断上演着安国公前来,自己如何拒绝的画面。她太过担心,以至于脸色不怎么好。
饭桌上,秦轻水担忧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李婶担心是不是昨夜和今晨吹了冷风受了寒,云双也在一旁面露关切。
可这一切在江知雪看来就如走马灯,只余画面不留声音。
直到秦轻水放下筷子,款步走来,用带着温度的手轻轻贴上她额头时,她才如梦初醒,颤抖着唤了一声:“阿娘。”
“怎么了?我瞧你脸色不好,和你说话也心不在焉的,昨天见你就觉着不太对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二小姐和你说了什么事?”
江知雪看着阿娘一如既往的温柔,感受着她的体温,心里突然安定下来,脑中的预演画面也全部消失,似乎有什么想法破土而出。
在那一瞬间,她做出了决定。
“阿娘,我没事,昨天想那本书想得紧,今天二小姐送过来,我饭前匆忙看了看,到现在还念着呢。”江知雪握住阿娘的手,乖巧地说。
见她似乎没有大碍,秦轻水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重新落座,可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着。
饭还未吃完,门外又是一阵猛烈的敲门。
李婶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听着一声响过一声的撞击,面露不耐,嘴里也嘟哝着:“往日里掉根针都能听见响,怎么近日净是人过来。”
秦轻水也站起身跟在她身后,小声提醒着:“我听着这声音不大对劲,咱们小心些。”
而江知雪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就已经面色惨白,右手握紧了筷子。
“小姐,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和二小姐有关。”自从小姐昨日见了二小姐,就一直这样,云双直觉和她有关。
江知雪却避而不答,只让云双和她一起过去。
“是谁在敲门?”李婶大声问着外面,并不急着开门。
“国公爷请三小姐过去一叙。”是男子的声音。
除江知雪外,所有人皆是一惊。自从她们搬来引梅园,安国公便再未踏足过这里。
秦轻水按着李婶手臂,摇了摇头。
李婶会意,又重新放话:“我如何确定你是国公爷派的人?”
“此处是安国公府,怎会让外人无端闯入,三小姐若是再不出面,小的们不好交差啊。”
李婶用眼神询问秦轻水,见她点头,赶紧开了门。
领头的是安国公的贴身小厮,身后还跟着两个侍从。
秦轻水本能地将江知雪护在身后,脸上也少见的出现了慌乱。云双也双手用力环着她的胳膊。
“你们找三小姐做什么?”秦轻水绷着脸警惕地望着对方。
那贴身小厮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道:“安国公说了,只是请三小姐叙叙旧,秦姨娘不必担心。”
然后示意身后侍从。
侍从上前踏进园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知雪拉了拉阿娘胳膊,轻声说:“没事的阿娘,只是过去一趟,相信我好吗?”
在江知雪的好说歹说和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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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的言语威胁下,秦轻水终于让步,担忧地目送江知雪跟随他们离开。
安国公此时正坐书房檀木椅中,面上表情不显。房中檀香厚重,烟雾从圆形金镂向上飘去,熏得人睁不开眼。
小厮将人带到便关门退下了。江知雪上前一步,一丝不苟地行了一礼:“父亲。”
听到“父亲”二字,江奉山脸上才浮现笑意,抬手让她起来,目露欣慰:“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为父好好看看。”
江知雪又上前几步,形容乖巧。
“嗯……性子模样像极了你姨娘年轻时候。”江奉山假模假样称赞道。
“还记得你姨娘初来国公府时柔弱可怜,近来她身子如何?”
“姨娘近来一切都好,还请父亲不用挂心。”
江奉山问一句,江知雪便答一句,弯弯绕绕顾左右而言他,直把江知雪一路的紧张心情都磨没了。
终于,江奉山沉吟许久,说出了他的目的:“圣上昨日单独召见为父,欲为你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圣上赐婚不过一句话就板上钉钉的事,岂容别人商量的余地。
江知雪心中冷笑,嘴上却道:“圣上赐婚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女儿从未以三小姐身份在人前露过面,不知圣上如何知晓女儿,女儿又何德何能能得圣上赐婚?”
“当然是为父特地向圣上举荐,你已经及笄,你母亲又总被家中事务所拖,我怕她顾不上你的婚事。”江奉山动之以情,而后声音渐弱:“不过实在不知圣上心中所想,竟欲将你许配给……废太子。”
说罢就是一声叹息。
江知雪拢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捏紧,不动声色道:“我猜,圣上是欲将大姐姐许配给废太子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圣上金口玉言岂容我作假。”江奉山朝东拱手,脸上现出怒意。
“那便等圣旨下来,看宣旨公公将圣旨交给谁再做定夺吧。”
“你!”江奉山怒拍桌子站起身,却一时语塞。本以为是个好糊弄的,没想到和那个秦轻水一个性子。
“大姐姐平素最爱张扬,上次中秋我在街上还见着她打着太子妃名号和一众千金小姐聚会宴饮。”江知雪停顿了一下,而后惨笑着:“您从没有关心过我们,我原以为今日父亲唤我过来,是想关心我一番,眼下看来关切是假,想让我替婚才是真。”
打感情牌,可不是只有安国公才会。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书房,震得香雾都抖了抖,空气霎时安静下来。
江奉山打完便有些后悔,他还指望着江知雪替嫁呢。可面子不能丢,依旧嘴硬道:“简直是不可理喻,和你姨娘一个样!此事已成定局,不论你愿不愿意都是嫁。”
江知雪捂着脸,声音冷静:“我自有不嫁的道理。赐婚圣旨自古便是交给嫁娶本人,若我不接,您又当如何?我猜父亲在想着拿什么要挟我,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一死,可若我们死了,安国公府还能是如今的安国公府吗?”
“你想如何?”江奉山也冷静了下来,他知晓秦轻水的倔性,以死威胁怕不是个好法子。但江知雪将利弊一一道出,也不像拒绝的样子。
“我可以嫁。”江知雪放下手,脸上已经出现红肿,“但我有两个条件。”
本以为还需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干脆。总觉得两个条件会是他无法给得起的:“什么条件?”
“给我姨娘一份放妾书,另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于江奉山而言实在微不足道,但放妾书让他警惕起来。十几年前他没想过秦轻水居然会不远千里直接找上京城,将她留在府里也不过为了控制她,如今……莫非她发现了什么?
“此事是我一人决定,姨娘她们并不知道,我只是不愿姨娘如笼中雀再受煎熬。”江知雪像是怕安国公不答应,急忙补充。
江奉山思虑良久,见她不似说谎,才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幽深,笑着道:“我答应你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