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宁扫过上案桌上的书卷,一本一本毫无章法地翻起来,翻完还注意归复原样,以免沈停山注意到。
片刻无果后,她又去摸书架上的玉瓶玩物,查看着是否有什么机关。
奈何依旧无果,她心下开始思量,沈停山会将东西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谁料,当她目光落在正门口时,正好不偏不倚地跟沈停山那双如鹰隼骇人的眼眸对上。
黎宁心口狠狠一紧。
指间不自觉捻起裙摆柔软的料子。
“你在做什么?”
落在她耳边的是一句发怒的逼问,沈停山身形高大,站在门口挡住了照进来的大半光亮。
屋外云消雨霁,日光透过云层洒落一地金色,那金黄黄的光落在书房锃亮的木板,晃了黎宁的眼睛。
叫她难辨沈停山神色。
黎宁暗中压下瞬间的惊慌,正色道:“本来想送个东西偷偷放在儿的,但看到略微有些杂乱,忍不住上手整理一番。”
沈停山的眼睛顿时亮了,嘴角翘了翘,走过来问:“东西什么东西,让我好好瞧瞧。”
黎宁紧咬牙冠,手指收紧,她没有特意准备,何来东西?
黎宁笑了笑,她也知道自己生得好看,沈停山又痴慕她,蛊一蛊他让他放下戒心,再随口混弄,兴许有用。
“不给你看了,既然被你发现了就没有惊喜感,不妨等你生辰了再送你。”
沈停山眼神暗淡,嘴边却回:“那好。”
他指间轻轻颤抖,用指腹认真小心地描摹玉佩上的纹路,然后又见他挪动书案上的砚台。
耳边一声响动,黎宁朝声源探过去,看见她方才检查过的书架处多挪出一个暗格。
想来沈停山不打算让黎宁避嫌,甚至都没把她支出去。
她看见他把那枚玉佩放进暗格里,坐回原处将砚台回归本样。
黎宁本以为此事了解,还想离开书房,耳边又听到沈停山呼唤她。
“明日你有空吗?”沈停山声音不稳,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是有些不敢去看黎宁的,左右话已经说出口,便硬着头皮撇下面子,目光如炬地注视她。
“明日?”
“明日是耀州的花灯节,全耀州的百姓都要沐浴焚香,还会去祈福赏灯。我知晓你素来喜静,可能也不太欢喜这些地方,但是……你说生在耀州边境,我还是想带你去看看皇都的风光。”
能多一日靠近沈停山,就多一分知道布防图的机会。
黎宁乐意之至。
……
申时三刻,天色近昏。
黎宁与沈停山出来的晚。
一路上沈停山便拉着她要去某个地方,看他两眼放光,唇边时常念叨“快,不然来不及了”,黎宁以为他会带着自己去看灯会。
没想到他却拉着她来了安康庙,听说这里供奉着耀州最崇敬的土地神。
二人临到庙院,院中的木槿开得正艳丽,大簇大簇挂在枝条上。
因时辰太晚,院中人寥寥无几。黎宁看见院中立着一位身穿对襟长衣,宽袖上绣着繁复的莲纹的老者。
他肌肤褶皱的脖部挂着玉饰,胸前的有个类似多只靛蓝色蝴蝶交叠的服饰。
老者两指并拢,点在身前膝立着的妇人眉心,再下至鼻尖。他拿起玉饰抵在唇边,冥冥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妇人感激地磕了两个头,直网庙院正中间的双鱼戏水池边走,从那鱼嘴边接来一碗水饮尽。
“那是我们这边的赐福仪式。”沈停山笑
“好景不长,这后来天界雨神被贬下凡,人间十年大旱,荒山枯草,饿殍遍野,百姓苦不堪言。魇气大为盛行,机缘巧合之下竟是通了灵性!”茶舍说书先生捏着扇子,须长的白眉中露出一双精锐苍老的眸子,绘声绘色地对着底下听书人道。
恰好他们也极为捧场。
——场下一片唏嘘声。
“后来呢,魇气肆虐是不是得危及百姓!”一位白衫少年听得津津有味。
说书先生眯眼笑了笑,“唰!”一声满意地展开折扇。
“小兄弟说得好,”他嘴边练练夸赞,不忘接着道,“魇气虽有灵性但确终无肉身,想作恶得找寻合适的容器。它们寻觅百年,芸芸众生中找到了魔族。”
“那魔族岂非成了魇的傀儡?届时仙魔大战,又是一场浩劫?!”听得入迷的素衣少女惊呼,娇俏稚嫩的脸绽着不安。
“姑娘所言甚是,安定之后又起战乱,苦的只能是普通百姓。”说书先生仿佛也置身于灾难中,缓缓吐出口浊气,思忧思虑。随后,他唇角一勾,浊白的眼眸顿闪过清明。
“所幸虚沧天神受玉帝之命,下界镇压魇,联合当时的仙道魁首慧智真人与魔尊赤弥创造出绝世法宝——倾世玉,以其三人之力催动吸收万恶之念镇压在虚天关。”
“啊……”底下听书人各个面面相觑,疑叹之声响彻茶舍。
“那黎宁真真是个女魔头,专来祸害人!”
“对对……”
直至有人问:“那后来怎么样了?”
说书先生装模做样地捋了捋白须,摇头晃脑似乎对此颇为满意,“唰啦”一声响,折扇又展,上面大写几字:
欲知后事如何,请待下回分解。
“切——”听说人们一脸不满,纷纷言弃。
“哎哎,”见状,说书先生赶忙找补,拿出一本春花密闱书,轻轻道,“在下这里还有照月宫女魔头与那濯尘君风流韵事……”
听到濯尘君名号,众人像是如同瞧见稀世珍宝,蜂拥而上。
恰逢此刻,茶舍门口笼来一片阴影。
来了三人,面上年纪看着不大,正值风华,他们齐齐穿备整洁,深蓝衣裾下摆绣着鎏金云纹,腰间佩剑,神采奕奕地跨入舍内。
场面一度混乱,倒没人注意他们一行三人。
至素衣少女面前停下,为首弟子桃花眼微眯,恭恭敬敬柔声道:“姜姑娘,仙君有请一叙。”
话刚出口便如三四月春风微拂,丝丝缕缕的暖意沁进少女怀春的心脾。
姜妍眉眼一弯,粉嫩的脸上浮起淡淡笑意,秋水般的眸子清波流转,衬得整个人明媚出尘。
她想也没想一口答应。
*
“抬头。”
言简意赅的二字,黎宁却不由听着心间一颤,她微微蹙眉,紧咬牙关,心下还没想出对策。
余光中见雪白衣摆行至跟前,顿感下巴一凉。
黎宁垂眼轻瞥,悬在颈处的不是别的,正时五百
场面僵持不下,行礼的弟子不由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良久之后,徐千鹤转过身,语调平淡如同幽远时空传来的古钟:“闹事弟子一同去刑天院领罚。”
*
夜幕沉沉,天空被一块深黑的幕布笼盖,远处可见微闪的星子。
廊下声声蝉鸣,时有薄凉如水的晚风穿堂过,璇玑殿内轻纱白幔徐徐拂开。
正巧,为天上皎洁银月铺开一条道,月光便接此一路洒下,红烛闪烁,月下孤影恍惚明灭。
端坐之人一身白衣席地而坐,墨泼的长发由白玉簪子挽着,顺着背脊披下。莹润的月光柔和了他精致雕琢的五官轮廓,但周身凌冽清冷之气却未衰减,反而愈加强烈,难敢让人亵渎。
翩翩君子,立于高堂。
这叫什么来着……
姜妍歪头出神,搜肠刮肚半天也想不出,她索性放弃时,脑子倏然灵光一闪。
对,叫氛围感!
姜妍盯着镂空雕刻的玉质云屏泄出的清俊身影,如实想到。
一同归来的弟子将她带到璇玑殿,后撤一步,抱拳道:“濯尘君,姜姑娘已带到。”
"嗯,下去吧。"清冽微沉的声音自屏风内传来。
“是。”
随后,璇玑殿大门紧闭,烛火扑朔。
半晌,挡在面前的云屏蓦地消失在瞳孔里,碎成荧光点点的灵尘,散在空中然后熄灭。
姜妍便在这美轮美奂的星子中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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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千鹤,她压下眼中恋慕之色,开口问:
“仙君找我何事?”
寥寥烛光映在徐千鹤脸侧,衬得他五官挺拔俊立,鸦羽般浓密的眼睫敛下,藏着一双漆黑深沉的眸,仿若融融夜色也在其中。
烛影摇曳,晃乱了姜妍的思维,她一时无法看清徐千鹤的情绪。
葱葱玉手一停,毛笔便在干净的宣纸上晕染出一团墨黑。
徐千鹤目光顿在纸上,察觉今日或有些疲乏,暂且将其搁置一旁。
“百年来受姜姑娘所惠,徐某魇瘴已有好转。”
姜妍似乎对他的溢美之词颇为受用,羞赧地摸了摸鼻尖,客气道:“仙君言重。”
话落,她见徐千鹤没有下文,便大着胆子,直言再问,话到嘴边却又被开口的徐千鹤打断。
“她醒了。”
话音一落,不知何处吹来的阴冷之分朝她脸上一抚,飘扬飞舞的帷幔像是游荡在人间的索命妖鬼,幽幽晃荡在身侧。
长烛登时一灭,璇玑殿陷入片刻黑暗。
再眨眼,殿内明亮如月。
姜妍将信将疑,嗓音发虚,断断续续道:“什么,你是说那具肉身?”
“醒了。”
一记重锤砸下,姜妍思绪万千,浑身无故泛起鸡皮疙瘩。
她叫姜妍,是一名下班后回家过生日的社畜。
正当她满心欢喜许愿时,一睁眼便来到这里。
穿来那日火光冲天,云层蔓延的绯色烧红了整片天。
也是在那天,姜妍无意间得到一本平平无奇的书。
——《霸道魔头俏仙君》
仔细查阅后发现自己竟然穿到了与自己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身上,还是在一场人妖浩劫中直接嗝儿屁的虾兵小将。
尸首都没人收。
那不行啊,姜妍想,于是她千方百计找到原书那位一剑可劈山河日月的龙傲天大男主——徐千鹤,龟缩于他的羽翼之下。
可当她寻到门路,接近男主时却发现原书中的女主魔头黎宁竟在不久前自焚而死。
得知消息后,姜妍神色慌乱。
这不应该,她又一次去翻阅那本泛旧的书。
不应该啊,念头在脑海里反复萦绕,兜兜转转无法寻到一丝契机。
霎时,天降惊雷,照亮了她隐没在黑暗中发白的脸色。
电光石火间,瞬闪的转机被她捕捉。
姜妍瞪大杏眼,在昏暗的古铜镜里看到了神色迥异的某个人。
——那是映着野心和癫狂的自己。
她明白了一件事:黎宁已死,她姜妍便是获得正道气运之女。
进展并不如意料那般顺利,徐千鹤没有如她所愿爱上自己。
但是这没关系,姜妍想,她会一点一点的取代黎宁,直到占据男人的心。
所以她竭尽所能帮助徐千鹤用肉灵芝重塑一具躯壳,取来镇家之宝结魂灯,看可怜的他去劫渡那稀薄如纸的魂魄。
只是这个变数变得太多,整整五百年。
徐千鹤还是没有爱上她。
姜妍想不出错在哪一步。
*
“可否确定渡来的是她?”殿下的少女手紧贴胸前,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肤色,姣好的面容平添忧虑。
徐千鹤一扫而过,回想今日所遇,淡淡定下四字:
“七成把握。”
七成……姜妍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还未等回味过来,只听见徐千鹤又道:
“肉身开智。姜姑娘,徐某当兑现昔日承诺,不知姑娘索要何物,徐某当尽其所能。”
姜妍暗中狠掐大腿肉,清澈的眸子涌出泪花,楚楚可怜道:“濯尘君,小女子只愿常伴君……”
“姜姑娘还是先去吧。”
爱慕之词未说出口,姜妍眸光一晦,压低抽泣声:“是。”
说完抬头,她神情一变,眼底藏起风云诡谲的远处天色。
她倒要好好瞧瞧,究竟是不是原书女主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