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晓做菜很好吃，虽然不重口，但是是调料放得恰到好处的那种。
闻菁大快朵颐地干掉了一碗饭，又加了一碗。
“很好吃吗？”闻晓看着她吃得像仓鼠的脸，忍不住笑了笑，宠溺道，“没有人跟你抢。”
闻菁刚想说点什么，闻晓又补一句，“都是做给你的。”
没想到说什么，她就什么也不说，埋头吃菜吃饭，也不抬头去看闻晓。
“你明天去爷爷那住吗？”突然，身旁的男人试探性地开口。
“为什么这么问？”直觉告诉她，闻晓有点怪怪的。
“没什么。”
“你不希望我在这吗？”闻菁有点忐忑，这种感觉也让她变得尖锐起来。
“不。我当然希望你在这。只是我明天要离开这里。”闻晓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关系，你住在这里的话……”
“你明天要离开这里？”她打断了他。
“嗯。明天晚上。”
“去哪？”
“有些事。”
“……”
回来一天，就为了给她做顿饭？
也不是，就为了参加路淮亭的生日宴？
听到这个消息，闻菁觉得自己的味觉突然被大脑切断了，放下碗筷，她说饱了。
闻晓早就吃完，听到她的话，将自己的碗和她碗摞在一起，去了厨房里。
闻菁没想到，他还自己洗碗。
不是有洗碗机吗？
她站起身，跟过去，站在角落里偷看他的背影。闻晓的身材就像经过精心雕刻般，宽肩窄腰，臂展和腿都长。
闻晓的感官也异常敏锐，他依旧做着手里的事，却跟站在角落偷看的她说：“放心。你生日那天，不，那一周，哥哥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生日是哪天？闻菁还不知道，但她也不能问。
解下围裙，洗完手，擦干，闻晓又在身上喷了些什么，很习以为常的动作，做完这些，他这才走过来，轻轻地用臂弯拥抱了一下她。
“我绝不会食言。”他低下头，依偎在她颈侧，耳语道。
混合着柠檬味的柑橘香笼罩了她，如同夏日置身托斯卡纳的某个山顶，闻晓的拥抱那么小心翼翼又那么亲切，文菁却切切实实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悲剧。并且，她意识到自己比闻菁更可怜。
人是情感的奴隶。你渴望什么，就也必被什么所伤害。
不想放开，贪图温暖。
她用力地回抱了闻晓，忘记了快跳出躯体的心脏，忘记了一切的危险，闻菁发自内心的说：“我相信你。”
得到回应，闻晓拍了拍她的背，脱离了她的拥抱，说晚安，嘱咐她早点睡，又亲切地摸摸她的脸，然后才转身离开。
余温还残留她的身体上，闻菁恋恋不舍却又无可奈何地亲手洗去，爬上床睡觉。
闻菁又做了一个梦，不过这是属于她自己的记忆的梦。
第一次去加州，五岁。
在房子外的台阶上坐了一晚上。
期盼有认识的人来，不要有可怕的人来。
一个漫长的没有尽头的黑夜，路旁种满了高大的棕榈树，屋前是矮小的小女孩，爸爸没有回来，在外鬼混一晚上，忘记了没有钥匙的女儿。
太阳刚落下的时候，门前不停有醉汉经过，只能躲到绿植后，乞求这样的时光过得快一些，有毒的蚊子不停吸她的血，忍耐，抓挠，破皮，出血，然后循环往复。
夜越来越黑，路上没有什么人了，害怕遇到疯子，更怕鬼。看过的、听过的跟鬼有关的故事全部涌上来，不停在脑海里播放，没有画面的大脑自己补充。祈祷，自己安慰自己，自己开口跟自己聊天。
第二天快到中午，身体里什么也没有，前胸贴后背，爸爸穿着沾有女人香水的衬衫回来，看到门口的人，惊讶，“菁菁！这么早就出来了！”
女孩没有回答，爸爸沉默摇晃地用钥匙开门锁，明白后没有愧疚，只是嘱咐她不要告诉妈妈，女孩听着，没有说话。进了屋子，女孩答应，爸爸给她奖励的食物。
场景迅速切换，九岁，法庭上。
男人和女人都不要这个失败婚姻的产物，吵得不可开交，拿锤子重重敲一个黑乎乎东西的人大喊肃静，女孩坐在法院的木质长椅上，静静地听着两人无理的诉求。
女孩知道，自己是没人要的小孩。
比她更小的坐在廊前的女孩站在她的身边，质问她，“你为什么什么也不做！”
不要，不要抛弃我。
因为我什么也做不了啊……女孩在心里回复了对方，却依旧只做壁上观，好像要被判决处置的不是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品。
我要长大，我再也不要受伤，没有情感也好，被骂怪物也好。我再也不要做别人的选择。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为什么将我暴露？我再也不想做别人的奴隶了……谁在哭？谁在控诉她？
闻菁艰难地睁开眼，做过的梦在一瞬之间就忘记。
身体很累，睡着了，大脑却一直没得到休息。
打算洗个冷水澡清醒一下，走到浴室，一照镜子，发现不是自己的身体，猛地清醒了。本来想打开抽屉，再仔细地阅读一下闻菁的日记，结果发现抽屉的钥匙落在滨海别墅的房间里了。
打开电脑，又花了一番功夫重新进入监控程序，确认昨晚到现在除了自己都没有人看监控后，她把自己房间的监控彻底黑掉，杜绝掉所有不安的隐患。
洗漱完下楼，餐厅桌子上摆着还在冒热气的一人食早餐，闻晓坐在旁边的座位上用电脑处理工作，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来敲去。
“早上好呀！”她走过去，在闻晓身边坐下，开始吃早餐。
“早上好。”闻晓看了她一眼，转会视线，键盘发出的声音几乎不见。是身边的人敲键盘的力度变轻柔了。
等她吃完，身边的人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闻菁回问他，去哪。
“你想去哪？”闻晓问她的意见。
闻菁想了想，一转头就从客厅的落地窗里看到洒满碎金的海平面。
“去海边吧。”她回答。来之后还没去过。
听到回答，应该是错觉，她看见闻晓脸上闪过一丝破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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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但很快又恢复好，他答应了，并冲她温柔地笑了笑。
重新换衣服出门，闻菁在车里坐了一会，闻晓才从电梯口走出来。
闻菁第一次见到闻晓不穿西装的样子。黑色短袖短裤，一点儿也不严肃，亲切温柔地像个大学生，未经打理的发丝略显可爱的自然垂落在耳侧，从衣物里漏出来的身体可以看到明显的纤细的肌肉线条附着在他的骨骼上，没被西装裤遮住的小腿有着很长的跟腱。脚上穿着……穿着人字拖。
闻晓坐进车里，闻菁忍不住又看了他好几眼。
“很奇怪吗？”闻晓问。
“没有。就是……”
就是没见过。
但她当然不可能这么说。
“就是？”
“没什么。”
“妹妹不喜欢下次我就不这么穿了。”
平心而论，闻晓不穿西装的样子很好看，像是大学里会遇见的高人气学长，当然，他穿西装也很帅，但却随时随地流露出一种高不可攀的气势。
“喜欢。你这么穿很好看。”闻菁说着，脸红到不敢去看他，整个头都扭到另一边。
闻晓坐过来，凑近，到她身边，周身又开始萦绕着一股柑橘香气，“那妹妹的夸奖怎么那么不情愿？连看我都不看了，在撒谎吗？”
说完还探着身子来看她的表情。
闻菁咬着嘴，心跳加速又想笑，无可奈何只能耍赖，她低头撞了一下那个探过来的黑脑袋。
“啊！”闻晓吃痛，捂住头，卖惨控诉，“妹妹好坏！撒谎还不准别人看，独裁主义！”
闻菁抱臂，“就独裁！还有更坏的！”
说着，转过头，目视前方，侧着身体，又用头去撞余光里那个身影。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的攻击被闻晓巧妙躲过，倒是她，重心不稳，差点栽个跟头，闻晓用手托住她的头。
那张艳丽的脸在眼前忽然出现，纤长的睫毛，灵动的眼睛……闻菁看见自己的模样出现在那双眼睛里，心跳骤然漏了半拍。身体先替她做出反应，靠到座椅上，猛地一把推开了男人。
闻晓没反应过来，被推得后背撞上了车门，闻菁想道歉，看他怎么样，痛不痛，自己不是故意这么做。他却不觉疼痛，反而大笑起来。
“哈哈哈！妹妹好幼稚！”闻晓发自内心地开心地笑着。他想，一切都是值得的，眼前的场景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一路上有说有笑，氛围欢快地到了海边。
早上的海边没几个人。
拉开车门，凉爽的带着咸味的海风扑面而来。阳光打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下了车，闻菁穿着人字拖，在路边犹犹豫豫，不想脚踩到沙子里去，但是都到海边来了……
闻晓下车，拍拍她的肩膀，叫她跟他走。
她的犹豫这才终于被斩断。
不用在两个各有好坏的选择中做取舍，幸福。
两人还有一个她没见过的新秘书外加一个保镖，几人经过木质的长廊，来到一个不算特别大的港口，但这里却停泊了一艘四层的巨大豪华游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