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渺半晌没说话。
闻梨耐心等着他的答案。
良久他才道:“家中有事要我去处理,此行凶险,不知能否活着回来。”
尽管已经吐掉一大口气,闻梨胸口还是很闷,“倘若活着,你会来找我吗?”
徐渺笑道:“一定会的。”
“那我等你。”闻梨信誓旦旦地说:“我相信你一定能活着回来,我需要你,阿渺。”
夜风拂过少年额前的碎发,一双漆眸荡漾开温软的笑意,他也信誓旦旦地回她:“好,我就算做鬼都要爬回来找你。”
少年的唇忽而被一只绵软清凉的手遮住。
“呸呸呸,不要说那种不吉利的话,你一定要活着才行。”闻梨一脸认真。
少年眨下眼,耳根微微泛红,心跳得异常快。
院中树影婆娑,今晚的清风朗月恰恰好。
*
离开桃源村的第五日,徐渺快马加鞭,如约抵达雾月城,雾月城在两国交界处,也是当年被谢陵屠城的其中之一,徐渺把埋伏的位置定在此处,一来方便自己人撤离,二来想为枉死的齐国百姓报仇。
“东西可送过去了?”
高鹤回道:“簪子已经派人送到谢陵府上,属下担心,万一谢陵不认识那簪子,不来怎么办?”
徐渺笃定道:“谢陵肯定认识。”
那金簪是闻梨的贴身之物,虽然从未见闻梨戴过,但徐渺知道闻梨极珍视此金簪,每回逃跑,别的可以不要,金簪必定得拿,想必谢陵也一定见过。
三天后,玉京城的探子传来消息,谢陵动身了。
徐渺:“他带了多少人马?”
高鹤:“不多,只有十来个亲卫。”
徐渺:“没那么简单,叫底下人不要放松警惕,再探。”
又过了将近十天,雾月城里的埋伏一切准备就绪,只待谢陵入城,便可将其人头拿下。
一切进展顺利,徐渺反而有种不真实感,心口总是莫名发慌,也许这一战会失败,也许他回不去了。
这天夜里,他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北齐的亲人,而另一封是给闻梨的,给她安排好后路,倘若此行失败,桃源村势必也会被谢陵知晓,留在那里并不安全,到了北齐,他的亲人和下属,会替他好好照顾她。
将信交给心腹后,徐渺还是睡不着觉,他翻上房檐,望着空中那轮明晃晃的孤月,还真是种奇妙的感觉,身处两地的人,虽不能相见,却能仰望同一轮月亮。
今晚的月格外圆,不知道她是否有心情赏月?
其实他们已经一起赏过很多次月亮,徐渺从未觉得心里如此满足,这一路走来,起初他确实对闻梨存了利用的心思,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呢?
也许是那天在林中,她说,早已将他视为最亲的人,被可怜小猫赖上,心哪能不软呢?
月色澄朦,少年捧着玉佩,轻轻落了个吻。
两日后,徐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据探子来报,谢陵一行人的踪迹刚过江北就消失了。
当他再次得知谢陵行踪,已经是半月后,此刻的谢陵身处龙门郡,离桃源村仅有两天的路程,而谢陵却忽然停住,没再往桃源村走半步。
高鹤很是困惑:“这谢狗到底什么意思?莫非是看穿了我们的计划?可他去龙门郡做什么?搬救兵?”
徐渺面色惨然,心底生出一种无力与自嘲:“他何止看穿了我们的计划,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们藏身于桃源村,他想逼我主动现身。”
杜承很不甘心:“我们就这么输了吗?”
高鹤瞧了一眼自家主子:“谢狗诡计多端,其实还有别的办法,就看少主是否愿意。”
徐渺脸色煞白,他缓缓闭眼,抿紧唇,心中不愿答应。他再清楚不过,高鹤所言的办法指的是什么。
杜承:“既然还没到绝路,那就请少主下令,我杜承不怕死,有什么危险的事,尽管吩咐。”
高鹤小声提醒着:“少主三思,贤妃娘娘和芙泠公主,还在北齐等您回去,陈大人也还等您去救。”
徐渺再度睁眼时,眸底的犹豫与纠结消失殆尽,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决然:“传我令,所有人即刻前往桃源村。”
*
徐渺离开后,闻梨渐渐适应了一个人生活,有了许清的前车之鉴,她几乎不怎么出门,闲暇时候,坐在院子里看看药书,天晴得好时,她会去后院开垦荒地,向卖菜的老太太讨教怎么种菜。
要是想阿渺了,她会把他住过的房间打扫干净,晒一晒沾过他气息的被褥。
日子过得平静,唯有一天不太舒心。
那日,有个三十来岁的漂亮女人,自称是许清的相好,还带了个身强体健的男子找上门,非说许清藏在闻梨家中,要进去找一找。
闻梨无措之时,忽而天降两个身手矫健的侠客,将女人和壮汉赶走,几天后,闻梨才知道,原来这两人并非过路的侠客,而是阿渺安排的人。
闻梨曾试着向二人询问阿渺的近况,但对方每次都只是摇头,关于阿渺的消息一点都不肯透露。
桃源村地势偏北,花信来得慢,此时已是四月初,村外的桃花梨花杏花才开始盛放,自从得知有人暗中保护,闻梨偶尔也会出村逛逛。
这日傍晚,闻梨刚从村外摘来不少花瓣,打算做一坛桃花酒酿。
她尚未走进院门,便瞧见自家烟囱升起一缕青烟。
闻梨愣了一刹,忙不迭跑进门,小院明显被人收拾过,花花草草也都浇了水,磨盘上残留着一股久违的豆香,灶房内传来剁菜的声音。
是阿渺回来了!难怪有家的味道。
闻梨扔下小竹箩,急急忙忙跨进灶房门槛,待视线落定,果然瞧见正低头在砧板前切菜的少年,少年长身玉立,一袭月白衣衫干净简约,墨发随意挽在身后,气质出尘,神情专注。
少年抬头,认真打量闯进门的少女,笑容温润明朗:“一月不见,你都瘦了好一圈,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闻梨愣愣望着眼前人,鼻腔有点酸,悄悄掐下自己,惊觉这不是梦,阿渺真的回来了。
少年熟练拿起锅铲,背过身去,开始炒菜:“再有一会儿,就能吃饭了,今晚全是你爱吃……”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温热怀抱,少年脊背一僵,想说的话卡在嗓子眼。
闻梨将脸埋在徐渺后背:“阿渺,我很想你。”
晚上的菜色很丰盛,闻梨出门打了二两酒回来,豪言说今晚不醉不归,紧接着徐渺就瞧见她拿来一大一小的酒碗,大的推给他,小碗自己留下。
“阿渺,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徐渺犹豫片刻:“还没有,出了点岔子。”
“那你还要离开吗?”闻梨抬眼望他。
徐渺敛下双目,声音有些低沉:“暂时不走了。”
闻梨满心欢喜,刚想说甚好甚好,却瞧见徐渺说这话时神情并不是很轻松,她按下心头喜悦,给他倒了满满一碗酒。
徐渺不语,喝完了闻梨倒的每一碗酒。
这酒入喉实在辣,闻梨没喝几口,脸颊红彤彤,眼神有些飘忽,望着眼前赏心悦目的少年,她的胆子逐渐变大,先是戳戳他的手背,这会儿搬着凳子坐到他身侧,杵着下巴,堂堂正正地盯着他看。
“阿渺,你真好看,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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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见闻梨有如此直白坦率的时候,徐渺不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不料对方蓦然起身,摁住他的肩,脸凑过来,杏眸亮亮的,唇齿间扑来的气息清甜又干净。
“阿渺,跟我成亲吧。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但没关系,我会在家等你。”
徐渺愣怔好半天,眼神有点慌乱和紧张,声音些许无措:“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少女直起身,碧绿的发带随着风飘动,她清丽的脸上带着点微醺的红润,长睫下的杏眸如池中秋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澄澈明亮,“从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盘算着如何让阿渺跟我成亲,但是方法有点笨,还招惹了不少麻烦。”
她回头看他,眼底透着淡淡的哀愁:“我以前生活在囚笼里,没有双亲的疼爱,也没有能说话的朋友,别人给什么吃什么,不给就饿肚子,挨打罚跪更是家常便饭,还好我逃出来了,还遇见了阿渺,你是第一个关心我吃没吃饱的人,也是第一个给过我温暖的,有阿渺在,才有家的味道。”
徐渺先前一直在喝酒,此刻酒喝完了,他才想起来要去夹菜,入口的菜早已冷透,他却感觉不到,尽管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不让情绪外露,但微微颤抖的竹筷还是暴露了他内心掀起的波澜。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徐渺试图稳住声音,面上装得风轻云淡。
“在我心中,阿渺就是很好的人。”
闻梨等了半天,见徐渺一直没回答,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她仍站着,情绪有些低落,想要把这个话题揭过去:“没关系,阿渺不用着急回我,成亲是大事,还是想清楚比较好,今晚是我鲁莽了。”
她无所适从坐下开始吃饭,三两下便把碗里的饭菜全部吃完,“我、我先回房了,你慢慢吃。”
闻梨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彻夜难眠,到了后半夜,天又淅淅沥沥下起雨,闻梨猛然想起,前几日帮徐渺晒棉被,忘记送回他的房间,那今晚他岂不是没被褥睡觉?
思来想去,她摸黑下床,从柜里抱了床棉被,决定给徐渺送去。
敲了三下门,房内亮起灯,徐渺开门得很快,显然也还没睡。
闻梨把被褥塞他怀里,解释道:“那个,前几天拿去晒,忘了送回来,我不是变态,没有抱着你的被子睡觉的癖好,晚安。”说着,她打了个喷嚏,转身要走。
徐渺第一眼就注意到,闻梨身上淋了不少雨,但棉被却让她保护得好好的,一点也没湿。
“过来,我给你擦干再睡。”徐渺侧身让出一条路。
闻梨原本是要走的,听到这话,先前被拒绝的尴尬抛至九霄云外,提脚跟进屋中,乖乖坐下,等着徐渺来帮自己擦干头发。
徐渺放下被褥,取了干净的方帕,来到闻梨身旁,一点点擦去她发丝间落下的雨滴。
起初闻梨还低着头,后来视线从少年的手,逐渐上移,落到了他清俊的侧脸上,灯色如橘,门外狂风暴雨,门内却安静而温馨。
闻梨看呆了,嘿嘿笑道:“阿渺,你真好看。”
徐渺不自觉攥紧手中巾帕,故作镇定:“只有好看?”
闻梨想了想:“也好用!不不不,我不是那种意思,是夸你能干,说不定也很好亲呢!”
话比脑子快,闻梨飞快瞄了眼徐渺,见他神情僵住,心里万般懊悔,忙不迭起身,想要火速逃离现场。
不料起身的瞬间与徐渺撞了个满怀,闻梨趔趄后退,腰差点磕到后边的矮柜上,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两人几乎脸贴脸,一个慌乱仰头,一个从容低头,这份从容里又带着点难以克制的情愫。
“要不要亲亲看?”此话一出,徐渺也感觉自己怕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