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梨并没有晕过去,听到谢陵声音的刹那间,下意识抓紧沈迟的外衣,以谢陵的性子,被他找回去,还不知自己会落进什么样的境地,倒不如跟着沈迟。
她的小动作落在谢陵漆黑的眼眸中,谢陵推开伞,走进雨里,雨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过他紧绷着的下颌,他径直走到沈迟面前,蛮横动手,想把人抢过去。
怀中人瑟缩了一下,沈迟被迫松手,沉声道:“公主受了风寒,正发着热,下官只是想送公主去找大夫,王爷不必如此动怒。”
谢陵接过闻梨,低头看了一眼装睡的某人,稍微在手上使了点力道,将她禁锢得更紧了些,抬头看向沈迟,冷冷道:“本王的未婚妻,不劳沈侍郎费心。”
沈迟不甘心人就这么被临王带走,但对方仗着人多势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便只能道:“王爷好福气,先与王家定亲,又去宫中求娶公主,您的两个未婚妻当天都在云湖,不知王爷护得住哪一个?下官一定会查清邑王的死因。”
“沈侍郎请便。”谢陵转身离开,风浅赶过来撑伞。
闻梨被谢陵稳稳抱在怀中,几乎隔绝了外边的风雨,他身上的暖意与熏香扑来鼻间,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睁眼时恰好路过春居香的巷道外。
夜雨冷冰冰地淋在地面的尸首上,血水被冲刷了一地,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阿桃’的尸首七歪八扭,像是被人折断了手脚,以某种扭曲的姿势死去。
一阵恶心涌上心头,眼前的画面无端让她想起杀掉邑王那个夜晚,当时她已经彻底失去理智,是存了死念的。
但谢陵不一样,杀了人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彷佛没瞧见那堆尸首,跟没事人一样。
闻梨心中一阵后怕,不自觉缩紧身子,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会不会也跟‘阿桃’一样,凄惨地死在谢陵手里。
上了马车后,闻梨头顶响起一道略含愠怒的嗓音:“醒了就把湿衣服换下,还是想要本王亲自给公主换?”
闻梨忙睁开眼,正对上谢陵凛冽的眼眸,一如既往地冷,还透着几分幽怨、怒火的意味。
谢陵随手扔来一套衣裳,闻梨坐直身子,拿起那套衣服,正准备换上,抬眸望了一眼谢陵,只见他早已别过脸,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闻梨放心脱下湿透的衣裳,换上干净舒爽的衣服,浑身的冷意顿时被驱散不少,随后拆了发饰,拧干头发上的水。
另一边的谢陵也开始脱衣服,闻梨不经意间瞥见他宽阔的肩和精瘦的腰腹,忙闭上双眼,不停地擦着头发。
忽然间,闻梨手里的帕巾被人拿走,谢陵不知何时移来面前,俯身将她圈在怀中,压迫感十足地审视着她。
“公主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闻梨被他抵在车壁上,感受着他唇间喷洒而来的热息,本就昏沉沉的脑袋,现在更晕了,脸也很烫:“我、我迷路了,找不到回王府的路,差点被人骗进青楼,王爷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她虽晕着,但还没傻到承认自己逃跑的事实。
谢陵挟起她的脸,贴得越来越近:“是么?那公主方才瞧见我,为何还待在沈迟怀里不下来?他的胸膛很好靠么?你很喜欢么?”
闻梨几乎快晕过去了,脸色惨然道:“王爷想知道?你去他怀里躺躺不就知道了。”
谢陵气笑了,一口咬住闻梨的唇,痛得闻梨霎时没了困意,推不开他,便只好强忍下,任由他发泄怒火。
他咬人很痛,但还收着点力道,没咬破她的唇,彷佛是故意的,在她痛得难以忍耐时,却又只吻她,没吻多久便又会变成咬,反复无常,就如同他本人的性格那般恶劣。
闻梨被他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扛不住他折磨人的手段,累得晕睡过去。
*
这一觉闻梨睡了很久,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回了谢陵的床榻,她只觉口干舌燥,浑身酸软无力,大病一场后,整个人有种虚脱感,望着青帐外模糊的家居摆设,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好像这次逃跑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
强撑着起身,青帐外传来两道轻微的脚步,床幔被人掀起,光线透进来,闻梨这才看清床边站着两个人,没见过面,但穿着打扮像是从宫里来的。
两名宫女齐声拜见闻梨,“奴婢们是陛下指派来照顾公主的。”
随后,闻梨从宫女口中得知,自己已被父皇许给谢陵做侧妃,将在一个月后,与王家长女一同嫁进临王府。
谢陵答应她的事做到了。
宫女清霜替闻梨端来温水,“公主可要喝点水润润喉?”
另一位宫女翠玉则取来披肩,替闻梨披上:“公主伤寒才好,切莫着凉。”
闻梨喝了两口水,又问道:“我如今在临王府住着,是父皇的意思,还是临王的?”
清霜答道:“公主病中昏迷,陛下特许公主在临王府养病,养好病后还是要回到宫中,从宫里出嫁。”
“皇后会操办我的婚事吗?”
清霜:“公主的婚事现由郑贵妃娘娘操办,公主也不必再回风栖宫,出嫁前,都住在郑贵妃娘娘的锦绣宫。”
闻梨的心稍稍安定了些,眼下局面不算太糟,有了第一次的逃跑经历,下次她会准备得更充分些。
在临王府养病的这几日,闻梨都不曾见过谢陵,听殷三娘说,谢陵去了江北,替皇帝巡视大营,恐怕半个月后才会回来。
没过几日,宫里派人来接闻梨回去,时隔半月,再次回到宫中,闻梨的心境不似从前那般悲观绝望,这牢笼此时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怕,比起那些被困在深宫里,整日工于心计的女人们来说,她觉得自己还有点盼头,至少有出去的机会。
只是闻梨没想到,回宫后第一个想见她的人,居然是那位冷落了她十年的父皇,自从母妃过世,她便再没见过父皇的面。
大殿之上,年近半百的男人独自坐在龙椅上,眼眸聚光迟缓,鬓边白发添了不少,即便是坐拥天下,掌握这世间最高权势的人,也逃不脱岁月的磨砺。
与闻梨记忆中那位高大英武、君威不可冒犯的形象相去甚远。
“儿臣叩见父皇。”闻梨跪下,端端正正行了礼。
殿中央坐着的晋祐帝神情恍惚,默然半晌,自打闻梨进殿,瞧见她那与故人相似的眉眼,深藏于心的诸般记忆被一点点唤醒。
他是爱过虞莲的,当初不顾朝臣反对,宁愿背负昏君的骂名,也要迎娶她入宫为妃,虞莲刚来那阵,他与她恩爱和睦胜过寻常夫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她逐渐生分,最后走向两败俱伤的局面?
“上前来,让朕好好瞧瞧你。”
闻梨起身,走到台阶上,规规矩矩站着,任由晋祐帝打量。
晋祐帝望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中万分感慨:“你长大了,性子变了不少,从前朕叫你过来,不会像现在这般拘束,总是蹦蹦跳跳地跑来撒娇,很讨朕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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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梨望着多年不见的父皇,心里毫无波澜,不知道回他什么话,也许该放声哭出来,诉一诉在凤栖宫所受的苦难,唤醒父皇心底为数不多的舔犊之情。
可她不愿意那么做,母妃狠心,将她一个人扔在宫里,父皇何尝不绝情?曾经视她作掌上明珠,说不见就不见了。
十年里,她被沈皇后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无数次盼望父皇能想起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哪怕只是来看看她,但一次也没有,甚至连问候都不曾托人带一句。
闻梨敛下眸中失望的情绪,平静道:“父皇近来可好?儿臣未曾在父皇身边侍奉,是儿臣不孝。”
瞧见女儿这般疏远自己,晋祐帝也有些失落,“朕一切都好,谢陵对你好不好?”
闻梨忍下心中酸涩,“临王对儿臣……很好。”
晋祐帝无奈叹道:“这些年以来,我朝与北齐一直在打仗,多亏有了谢陵,才得以保北边太平。朕让你嫁给谢陵做侧妃,确实委屈了你,朕已下旨封你为阆阙公主,赐封地平洲,另外京城的公主府已在修建了,朕给你的荣华富贵,保你此生无忧,必不会让王家女欺负到你的头上。”
晋祐帝言辞恳切,语重心长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一位为女儿殚精竭虑、苦心谋划的老父亲。
倘若没有后边的话,闻梨也许真以为父皇在尽力弥补父女之间的隔阂。
“但历史上多的是狼子野心谋权篡位的教训,谢家在北边声望高权势大,朕不得不防,你是我皇家的血脉,有皇室在一天,便有你的一席之地,朕思来想去,想让你做朕的眼睛,谢陵倘或有任何不臣之心,定要派人来告诉朕,清霜与翠玉皆是朕的心腹,此令牌你也拿着,有什么紧急的事,可直接夜闯宫门。”
闻梨一时愣住,将父皇所说的话全抛在了脑后,眼里只瞧得见那枚令牌,既然能夜闯宫门,是不是也能趁夜出宫?
不知不觉间她接过令牌,什么话都没说,晋祐帝便权当是她答应了,借口要休息,让闻梨退下。
出了正德殿,闻梨收好令牌,心中刚欢悦片刻,转念想起父皇的话,便又冷静下来,父皇要她当眼线监视谢陵,这是万万行不通的。
经过上次逃跑一事,闻梨明白自己几斤几两,想在谢陵的眼底做什么,简直是难于登天,说不准还会死得很难看,不如想想怎么拿着令牌逃跑吧。
虽说她已经不住凤栖宫,不必受沈皇后牵制,但身边的宫女都是父皇的人,等嫁进王府,又多了谢陵的人看住她,逃跑难度极大。
该怎么逃,逃去哪里,怎么躲过追捕,带多少银子,她需要好好想一想,从长计议。
另一边正在前往江北的谢陵,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赶往目的地,一口气走了三天三夜,陆回累得差点摔下马,说什么也要歇息一晚。
“王爷,您不休息,马儿也要休息啊!”
谢陵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翻身下马,吩咐属下去驿站换几匹马。
陆回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转过脑袋,对着萧大郎诉苦:“他就是怕回去晚了,小媳妇又跟别人跑了!”
萧大郎拼命给陆回使眼色,但陆回假装看不见,继续挖苦:“大郎啊,过来人奉劝你,找娘子千万不能找心野的,要不然……”
斜对面飞来一块小石子,差点打上陆回的左眼,陆回闭嘴,但还不死心,凑在萧大郎耳边悄声道:“要不然就会变成王爷这副妒夫模样,可怕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