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书兰慌乱扶着陆正礼,看着下人将他扶回床上,听到“并无大碍”的答复,黄书兰的眉头仍是紧皱。
她必须另寻他法,让侄女黄佳儿怀上陆怀骰的骨肉。妻也好,妾也罢,甚至侍寝丫鬟都无妨,只要能诞下陆怀骰的子嗣。
绝不能让陆怀清抢先一步,给陆怀骰塞了人。
次日清晨。
黄书兰来到老夫人崔惜华的院子伺候,随行之人还有陆怀泽的妾室胡氏。
“儿媳给母亲请安。”黄书兰笑脸盈盈。
“嗯。”崔惜华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平淡。
她对已故儿媳仪宁郡主情深意重,对这位由妾抬正、家世单薄的继室始终难有好感。
纵使黄书兰事事周全,也难换崔惜华一句赞许。
但对崔惜华的冷淡,黄书兰浑不在意。她只需扮演好陆正礼夫人的角色,做好她该做的事情,即便面对婆母的疏离,她面上依旧笑意盈盈。
“儿媳给您道喜。”黄书兰拉过妾室胡氏的手,轻推着胡氏凑到崔惜华跟前,“母亲,您看,胡氏怀了怀泽的孩子,两个月了。请人看了,像说是个男孩。”
崔惜华眼神复杂地往那胡氏的肚子上瞧,欢喜是有的,毕竟也是陆家血脉,但她更希望是陆怀骰先诞下陆家的男丁,别扭说着:“才多大的胎,就能看出男女了?”
话刚说出口,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妥,抬手摸摸胡氏的肚子,“不管是男也好,是女也好,只要是我陆家的孩子,老身都喜欢。”
她又又抬头看着胡氏,“好孩子,只要你平安身下怀泽的孩子,陆家不会亏待你的。”
胡氏低眉顺耳,屈膝福礼,“谢老夫人。”
“母亲说的是。儿媳也常教导各房,尽心伺候爷们,为陆家开枝散叶,陆家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黄书兰贴心伺候,说话也说到了崔惜华的心坎上。
话锋一转,黄书兰略带忧心,“只可惜,怀骰身边,至今还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
闻言,崔惜华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是她近年来最大的心病。
见老夫人脸色缓和,黄书兰趁势进言,“儿媳娘家的侄女黄佳儿,母亲您是见过的。老爷也觉着佳儿不错,想着不如将她放到怀骰房里?到底知根知底,能替我们好生照料怀骰。”
“黄佳儿?就是你上次带过来的,你娘家的侄女?”崔惜华蹙眉回忆,记得黄家有个女儿去过栖梧园,当时还惹得陆怀骰十分生气,“你能记挂怀骰,也算你有心,不枉当年仪宁对你的照顾。只是你的侄女再好,怀骰他不愿意,不过是白白耽误你的侄女罢了。”
谈及陆怀骰的事情,老夫人总算有一点好脸色。她是赞成黄书兰的建议,但陆怀骰的脾气她十分清楚,此事恐怕很难办成。
若陆怀骰脾气没那么倔,他肯稍作让步,崔惜华便是豁出脸面强压他圆房也在所不惜。
见崔惜华的念头有所动摇,黄书兰觉得事情能成,“母亲,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见其行差踏错,岂能放任?怀骰年轻气盛,难免执拗,正需我们长辈多加引导规劝。”
“怀骰不依,你能如何?”崔惜华反问。
见崔惜华眼神转变,黄书兰立刻上前,“母亲有所不知,佳儿那日从栖梧园出来,衣衫不整,好些下人都瞧见了,分明是怀骰拉扯所致。依着佳儿所说,怀骰对她并非没有情义。只不过,怀骰得知她是我娘家侄女,这才心有芥蒂。您知道的,怀骰一向对我有误会。”话说到最后,黄书兰略带委屈。
崔惜华明白黄书兰话里的意思,语气冷淡,“你也不必委屈,陆家并没有亏待你,你在外依然是正礼的正房大娘子。但你总归是占了怀骰母亲的位置,他对你有怨言也是情有可原。”
说到底,崔惜华还是偏心陆怀骰。
这一点,黄书兰早就知道,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母亲,我作为长辈,怎么会跟一个小辈计较呢?只是怀骰的事情,母亲还要多加操心。不然,儿媳实在愧对老爷的信任。”
崔惜华半信半疑看着黄书兰,不知他对陆怀骰的“用心”,是真是假?
但陆怀骰娶妻生子这件事,确实耽误不得,崔惜华思虑片刻后,“容我再想想。”
黄书兰见好就收,不再多言。余下难题,自有老夫人去头疼。
即便东窗事发,纵使陆怀骰雷霆震怒,这火也烧不到她身上。
看着黄书兰和胡氏离开,崔惜华正琢磨着黄书兰的建议,想着如何让陆怀骰早日诞下子嗣。
而被她们盘算着的陆怀骰,此刻已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去金玉楼。
程府后院。
在梳月巧手装扮下,程知已换好一身鹅黄罗裙,鬓间斜簪一支偏凤钗,衬得她明艳温婉。
“你看看,这般打扮,可还妥当?”程知对着镜中身影摆着裙裾,难得生出几分女儿家的不确定。
梳月忍不住打趣,“小姐这般模样,跟天仙似的。”
程知嗔怪推了她一下,难得娇羞模样。
跟陆怀骰私自去郊外,这算什么?倒有一种偷情的意思。程知不好意思转过身,不让梳月注意到自己潮红的脸颊。
好在程家对她管束不严,尤其在她独立经营云鬓坊后,行踪更为自由,倒方便了此刻的“私会”。
马车驶向金玉楼。
青松早在等候,见程知马车停下,立马上前相迎,“程掌柜,我家公子在等您。”
程知下了马车,跟着青松上了另一辆更为豪华的马车。
车上陆怀骰端坐主位,早已等待程知的到来。
“早,陆大人。”对面陆怀骰,程知的心情总是有些忐忑。
“早。可曾用过早膳?”
“起来时吃过一些。”程知如实交代。
陆怀骰看见程知打着哈欠,善意提醒,“离庄子还有些距离,你可以先休息片刻,到了我叫你。”
“嗯。”
程知困意被发现有些不好意思,都怪昨晚睡得太迟,今晨又醒的太早。
靠着车框闭目养神,睫毛微颤,悄悄掀起一丝缝隙,瞥见对面的陆怀骰同样闭目养神。
他今日一袭青蓝色长袍,显得他整个人温润沉稳。与他以往暗色调的服饰相比,敛去了平日的冷肃深沉,可见他今日出门也是花了心思。
程知悄悄把睫毛垂下,整个人放松下来。
对面的陆怀骰并没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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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他正观察着程知,见程知平稳呼吸,他才睁开仔细打量着。
他有心亲近,可多年孤冷,实在不知如何与心仪的女子相处。除了倾其所有地赠予物质,他竟想不出更多示好的方式。
马车到了郊外的庄子。
程知突然睁开,正好看见了陆怀骰正在直视她,“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陆怀骰心跳微促,面上却不动声色,语气如常,“没有。到了庄子,本想叫你醒来,正好你醒了。”
“哦。”刚睡醒,还有点迷迷糊糊的程知并没有注意到陆怀骰的异样,掀开车帘往瞧。
庄子的风景与京城不一样,扑面而来的是田园气息。
陆怀骰平缓着自己的情绪,拿出锦盒,“这个给你。”
程知并没有接过,觉得好笑,“陆大人每次相见必有馈赠,倒叫我受之有愧了。”
“你若觉不安,下次随意带点什么给我,我便欢喜。”陆怀骰打开锦盒,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镯子,将盒子随意放在另一边,“上次那个不方便戴着,这一个你就戴着吧。倘若真的磕坏了,也不用心疼。再给你多买几个,我也是供得起的。”
程知含笑接过,“多谢。”
立刻取下左手的金镯子,戴到右手上去。再把陆怀骰送的玉镯戴在自己左手手腕上,“真好看。”
程知虽拥有一家首饰店,云鬓坊虽精于首饰工艺,但如这般水头极好的上等玉料,十分稀有。
陆怀骰出手,自然是价值费的上等原料制成。
看着她眼中纯粹的欢喜,陆怀骰心头蓦地涌起一阵满足。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皇上老是隔三差五送皇后首饰。
千金难买君一笑。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了。
“对了,刚刚拿了一点茶叶给青松,是我嫂嫂江南带来的茶叶。自然比不得陆大人的珍藏,只当是换换口味吧。”程知想起自己昨日从嫂嫂那里讨要来的茶叶。
“好,我回去就尝尝。”陆怀骰眼底闪过一丝愉悦。
茶叶不算贵重,但心意却十分珍贵,可见程知是在意他们这层关系的。
下了马车,陆怀骰转身伸手向程知。
程知含笑,将手轻轻放在陆怀骰的掌心,被他搀扶着下车。站稳后,程知发现缩回的手被拽着,是陆怀骰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抬头看着陆怀骰,见他还是圈着自己的手,便不再缩手,任由他一路牵着。
陆怀骰暗笑,紧了紧手掌的力道。
抬眼望去,遍地是金灿灿的菊花。
漫天遍野,一望无际。
此处的安宁与京城的喧嚣隔绝开,宛如世外仙境。
两人牵着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程知发现,他们走到了花海之中,梳月和陆怀骰的随从并没有跟上。
此处,只有程知和陆怀骰。
走得有些累,程知见四下无人,晃了晃陆怀骰的胳膊,声音带着娇憨,“我走累了,想坐下。”
很显然,程知想席地而坐。
她目光扫过四周,发现没有外人,便想抛开规矩,席地而坐。只是心底仍有点担心陆怀骰嫌她不够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