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基地的路上,整个车内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经理杨永锋和主教练常朔分坐两侧,皆是一言不发,脸色极差。
比起他们,其他人倒显得没那么凝重,不过也各怀心思,彼此间暗流涌动。
周浩洋低头刷了会儿微博,感到没劲,扭头看了眼坐在他身后的陈越博,以及陈越博怀里的一大束花,忍不住小声吐槽:“玫瑰花过敏,亏你编得出来,想害死衍哥直说!”
陈越博不服气,怼回去:“这已经是我急中生智想出来的最好的说辞了,说我不行,你倒是上啊,也不知道当时是谁腿跟焊在地上了似的。”
“行了,都别说了。”一旁的梁奕宸及时打住,“今天比赛输了大家心情都不好,谁会在意玫瑰花到底过不过敏这种事?”
“那可不一定,老梁,你还是把人想的太简单了。”周浩洋意有所指瞄了眼某处,果不其然跟某人的狗腿对视上,晦气地啧了声,扭头看坐在最里面的人,“话说回来,衍哥,你刚刚为什么不接那花啊?”
说完,他伸手摸了摸向日葵的花瓣:“这不挺漂亮的嘛,而且这么大一束,包装得又如此精致,肯定值不少钱吧。”
他把“这么大”咬得特别重,像是特地说给某些人听似的。
“诶,这里好像夹了张贺卡,要不要看一下写了什么?”
陈越博抱了半天都没碰一下,眼看着周浩洋动手了,压根没拦住。
周浩洋拿是拿走了,但没有第一时间拆开,再次开口:“衍哥,我帮你看一眼?”
闻衍靠着窗,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一直没反应。
队友都习惯了,这里除了梁奕宸之外,周浩洋最清楚他的脾气,不说话就是不在乎,不在乎就是随别人怎么弄,只要不烦他。
于是周浩洋拆开贺卡,边照着念边翻译:“Whilethereislifethereishope,有生命就有希望?”
陈越博用百度查了下:“一息若存,希望不灭,网上翻译得倒是挺有意境的。”
周浩洋点头,紧接着说:“这个英文字体真漂亮,一看就是练过,后面还画了个小太阳。”
闻衍维持着单手刷手机的姿势,听到最后三个字时,指尖忽然一顿,似有一瞬间的愣神,抬头看了过去。
他表现得跟往常无异,眼神却有一些微妙的变化,隐于帽檐之下,像平静的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又像火焰初燃时冒出的点点微光,目光也似乎灼热了几分。
“给我看看。”他说。
周浩洋没想到他会突然发话,连忙把贺卡送过去,由于中间隔了段距离,陈越博帮忙从中递了一下,顺便扫了一眼那卡面上的内容,不确定又凑近瞧了瞧,咕哝道:“我怎么感觉这太阳不是画上去的,而是贺卡本身的图案。”说着,他递给闻衍。
闻衍接过仔细看了眼,原本皱起的眉毛一下子舒展开,脸也瞬间冷了下来,没再有多余的话,直接将那贺卡抛给了周浩洋。
梁奕宸微微眯眼,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周浩洋急忙接住,又认真瞅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还真是贺卡自带的图案,颜色浅,又正好卡在那个位置,我还以为是用彩笔画的呢。”
“这你都分不清。”陈越博对他很无语,“你怎么不说底下的向日葵也是画上去的?”
“不是,乍看真的很像啊。”周浩洋举起卡片给自己找补,“你就这样看一眼,是不是?”
陈越博配合地看了一眼,然后表示:“不像,就是你眼瞎。”
周浩洋直接给他一拳:“那也比你脑瘫强。”
这边小打小闹,梁奕宸早已见怪不怪,没再多管,转头看向闻衍。
“太久没进赛场,碰到有粉丝献花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问他为什么没接那束花。
面对他语气中的调侃,闻衍不甚在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行,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梁奕宸顿了顿,话锋一转,“那个小太阳又是怎么回事?”
闻衍脸色不变,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今天输那么惨,你作为队长,还有心情说闲话?”
“这么多年始终如一,从你嘴里问出来点什么简直比登天还难。”梁奕宸无趣地挑了下眉,看向那束向日葵,“那这花你打算怎么处理?不接花已经很过分,好歹是人家粉丝的一片心意。”
闻衍收回视线望向窗外,静默的片刻足够他思索一番,然而却没有梁奕宸想象中的有所松动。
再开口时,他的语调依旧极淡:“随你们。”
梁奕宸了然,原本他还有话想说,但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最终,千言万语都归于沉默。
大巴缓缓行驶,彼时正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车内的沉闷,车外的喧闹,一层玻璃窗隔出两个世界。
闻衍凝注着窗外景色,良久。华灯初上,他的脸庞忽明忽暗,仿佛映照着他此刻的心境。
没有接花确实是他做得过分,但他有不能接花的理由,尽管那个理由很任性。
至于那个送花的粉丝。
恍惚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双明亮的眼睛,没有令人一眼就能记住的显著特征,只是不由得就联想到了。
他想,大概是因为那个眼神,很难描述那是怎样的一个眼神,竟令他萌发出一种近乎荒诞的感觉——像是某个久别重逢的故人。
然而,他并没有在记忆里找到任何与这双眼睛相匹配的面孔。
所以那一刻,他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
那天之后,时颂收拾行李,终于还是坐上了回青梧的火车。
因为一时冲动买了束花,导致连回家的票钱都支付不起,所以她找闺蜜陶嘉宜借了50块钱,付完票钱还剩17,她给自己买了一桶泡面当午饭。
吃过午饭,时颂开始忙正事,拿出电脑剪辑这次的旅行vlog。
这些天她一个人在京市玩了不少地方,拍摄了许多素材,昨天一整天待在民宿没出去,视频已经做好了一大半,这会儿就差个收尾。
等全做完后,她又审核了好几遍,才正式发在了短视频平台上。
她现在这个账号是从大二开始运营的,当时学短视频这门课程,老师让全班每个人创建一个账号,最后根据数据打平时分。
时颂非常喜欢旅游,就想到了做旅行vlog的点子,一开始没什么人看,但她还是坚持做下去了,而且每个视频都很用心,除了拍摄剪辑,还自己写文案跟配音,尽管如此,还是一直没什么流量。
直到有段时间,学校所在的淮城因为美食在网上爆火出圈,她抓住热度,精心制作了一支vlog,电影感的镜头,充满故事感的原声配音,不仅第一次视频浏览量破万,而且还被淮城文旅点赞转发,渐渐被更多人看到,也终于积累了一些粉丝。
那学期结束后,时颂还继续运营账号,但是更新很慢,已经把这个当做是一个爱好,目前也有了两万多的粉丝,粉丝虽然不多,但都是真爱粉。
视频刚发出去,有几个粉丝第一时间留言,时颂一一回复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闺蜜陶嘉宜的电话打了过来。
当时陶嘉宜赶时间,没来得及问清楚状况就转了50块钱给时颂,这会儿终于闲下来,来问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时颂言简意赅把情况说了一遍。
陶嘉宜听得一愣一愣的,先是问她:“你怎么突然一个人跑去京市旅游了?”
时颂也不是故意瞒她:“临时做的决定,就想一个人出去转转。而且你不是正好考试周,事情多,不想让你分心。”
“你刚刚是说,你不仅遇到了闻衍,还当众送了一束花给他?”陶嘉宜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激动。
“对。”
陶嘉宜倒吸一口凉气:“我的老天爷,这也太……”
电话那头,她拖着腔,震惊得大脑无法思考,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想当初在我们青梧一中,闻衍那可是学神般的存在,他不去清北搞科研,竟然跑去打电竞了?不行,我可太好奇了,你刚刚说他ID叫什么来着?我去搜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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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陶嘉宜火速登上微博,很快就搜到了,简单浏览了下,声音更亢奋了:“还真的是他!果然是信息茧房,不混电竞圈完全不知道。”
“他怎么还这么帅,帅得跟别人都不是一个图层的,真绝了。”
过了好一会儿,不停碎碎念的陶嘉宜才彻底消化完闻衍去打电竞这件事。
她平复着躁动的情绪,直截了当地问时颂:“冲动送男人花,这可不像是你做出来的事,你还喜欢他?”
时颂没有说话。
就在几个小时前,荀卿卿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当时走出场馆,一向机灵的荀卿卿拉着她问是不是认识Dawn,她点头,荀卿卿顿时激动坏了,刚准备往下细问,她直接坦白:“我们高中是校友,我以前暗恋过他。”
时颂不喜欢拐弯抹角,荀卿卿深知这一点,但是她实在没想到信息量如此大的一句话就这么说了出来,瞬间瞳孔地震,紧接着露出一副已经脑补出一部小说的表情。
见状,时颂及时打住:“不过他不认识我,只是我单方面的对他有好感。”
荀卿卿一听,八卦之魂彻底被点燃,摇着她胳膊撒娇:“姐,我可太好奇你们之间的故事了,展开说说呗!”
她们关系亲密,荀卿卿问了,时颂自是不会避讳,追忆起往事,将一切袒露。
…
六年前,时颂考入市里最好的高中青梧一中,那一届共分了25个普通班和4个强化班,按照中考成绩,她分在了普通班。
在青梧一中,普通班和强化班之间的界限如同鸿沟,强化班的教室在单独的一栋楼,那里集齐了高一到高三所有的强化班。两个班的学生几乎不会有什么交集。
时颂极少关注年级上的事,第一次听说闻衍的名字,是在第一次月考之后,当时她换了新同桌,新同桌便是后来跟她玩得最好的陶嘉宜。
入校以来的第一次月考,全校都很重视,特意将强化班和普通班放在一起排名,并且在体育馆召开了特别隆重的师生大会,邀请了三位模范生上台发言。
当看完是哪三个人后,坐在她旁边的陶嘉宜一脸失望道:“居然没有闻衍,这不科学!”
时颂顺口接道:“闻衍是谁?”
“你居然不知道闻衍?”陶嘉宜一脸惊讶地望着她,“他是这次的年级第三,成绩那么好就算了,关键人还长得贼帅,我还以为今天他会作为代表上台讲话呢。”
从这一刻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颂知道了闻衍这个名字。
陶嘉宜还跟她说了很多有关他的传闻,比如他家里是开公司的,他妈妈是个小有名气的舞蹈家,除了成绩好,他还是校篮球队的,他有个哥哥以前也在青梧一中读书,最后保送到清北。
当然,提起最多的还是有关他的八卦。
陶嘉宜说,刚刚上台的第二个女生跟闻衍一个班,据说两个人已经认识很多年,前几天的时候,她听说隔壁班有个女生趁闻衍不在偷偷往他桌子里塞情书,那女生看见了,当场劝人家最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两个人的关系实在耐人寻味。
那天大会快结束,为了让时颂知道闻衍长什么样,陶嘉宜拉着她偷偷从后门溜走,然后守在体育馆大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等二班一出来,指着队伍后面那个穿黑色格子衬衫的男生说,那就是闻衍。
那是时颂第一次见到他。
正如陶嘉宜所说,他本人又高又帅,五官立体,是时颂迄今为止见过留中分最好看的人,一身休闲装衬得他少年感十足,光是站在那里,目光就不自觉地被他吸引过去。
彼时,他正跟周围的人谈论着什么,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这个长相,怪不得陶嘉宜忍不住念叨,果真是一张足以惊艳一群人青春的脸,偏偏家境好学习又好,不愧是大家口中热议的风云人物。
尽管他完全长在时颂审美上,而她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颜控,但是这时候的她并没有对闻衍生出什么非分之想,真正让她对他感兴趣的,是在两年之后,那时他们已经读高三。